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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梅远尘     大华恩仇引txt下载     大华恩仇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二六章 门第相当最登对

    徐簌野已二十九岁,早过了婚配之年,却一直没有娶妻生子。www.uu234.net

    以徐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徐簌野在武林中的声名,天下间愿意与之结亲的大户人家妙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说是排到若州城外亦不为过。

    徐啸衣虽也替儿子张罗过几门姻亲,却皆因徐簌野不满意而无疾而终。

    也正是因为他的叛逆、张扬,徐家三兄弟才不放心把家业交到他手上,甚至族里的事务也鲜少让他去打理。

    就本心而言,徐簌野一点也不稀罕这个徐家少主的名头,更不喜欢抛头露面、事上束下。然,他是徐家子弟,又是徐家三代中的第一高手,骨子里有着天生的骄傲,自不甘心落于堂兄徐簌功之后。

    他原以为,说服张遂光、易麒麟、云晓赞同到若州会盟之后,大伯、二伯、父亲会对自己刮目相看,没想到徐啸衣斥了他一句“颠狂,不知所惧”后便把他晾到了一边。

    眼见族中兄弟皆各有担责,唯独自己,似乎被排除在了会盟事外。

    徐簌野受不得这般冷落,骑着雪鸷马便出了徐家大门。这些日子随兴所至,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甚么就坐甚么,可谓逍遥自在,心下却更生悲怆之感。

    “簌野虽有根,却如水上浮萍,有所恃无所据,有所生而心无所依。”

    膳桌之上,见了御风镖局一众老少有说有笑的样子,委实歆羡不已。

    “徐公子,一会儿我们要去严家,你有甚么打算?”见徐簌野只影匹马,有些迷茫地看着城关方向,易麒麟笑着问道。

    徐簌野虽然性子野了一些,却正直坦荡,颇对他的脾胃,又笑着道:“不如随我去严家做客?严沁河与你父亲也颇有交情,作为晚辈,既到了宣州,也该去拜访一下这位武林德高才好。”

    宣州严家乃是武林中的百年世家,严沁河又是老好人,和徐啸衣确实颇有往来。去年,严家二爷严沁孺六十大寿,徐啸衣也亲自来宣州道贺。此事,徐簌野也是知道的。

    “我真笨!能在这荒郊野外的小酒肆偶遇这位倾心姑娘,乃是天赐良缘于我,我怎能就此放过?”徐簌野偷偷瞄了瞄易倾心的方向,暗暗自骂道。

    “易前辈说得对,晚辈既来了宣州,哪有不去拜访严世伯的道理?”

    ... ...

    严沁河的祖辈、父辈皆是朝廷高官,同辈堂兄弟及后辈子侄中也有十余人在各郡州府任职,历四代百年累积,严家已成了宣州城内最大的名门望族。

    樊西郡及宣州城的几位衙门首官,赴任之前必先到严家来拜访。

    不过,严家家风甚严,无论在官场还是江湖,从不恃强凌弱、强取豪夺,豪门底蕴显露无疑。

    严家大门上,还挂着二十三年前永华帝赐给严沁河的父亲作七十岁贺仪的御笔贺匾。

    此时,严家大门外站了老少十几人,为首的两个老者便是严沁河、严沁孺兄弟了。他们身后的十余人,皆是严氏嫡亲子弟。

    “大爷,布衣大哥可说了,倾心妹妹此行也到了宣州,你可得替我跟易爷爷说道说道。”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行到严沁河身后,一脸讨好地笑道。

    他是严沁孺的孙子严庭逸,好读诗书,修武也勤,严家两个老人对他都甚是喜爱。

    严氏适龄未婚子弟中,他是最出挑的一个。

    无需严庭逸提醒,严沁河也正想着给他找一门婚事,恰好易麒麟带着孙女儿来了,爷孙刚好想到了一块儿。

    “呵呵,大哥,庭逸的事还烦你找个机会跟易总镖头说一说。”严沁孺也从旁开口帮腔道。

    “严、易两家交好三十几年,门第也相当。易家那小妮子我前年见过的,其时虽还未长成,却已看的出是绝顶的容貌。这性子嘛,也是活泼跳脱,与庭逸倒真般配。呵呵,我便是腆着脸也要跟咱庭逸争取一下这门婚事。”严沁河抚须笑道,“若是那小妮子没有配婚,想来当有六七成的把握。”

    无论从哪方面,易家都有很大的可能同意这门姻亲。

    听了大爷的话,严庭逸乐得咧嘴笑了出来。

    候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严沁河的幼子严守孝便领了二十几骑缓缓出现在众人眼界之内。

    “来了!来了!”

    ... ...

    严府正厅之上,老少十几人各自落了座。

    “倾心,长辈面前,不可以物遮脸,将面罩取下来罢。”见孙女儿还戴着面罩,易麒麟笑谓她道。

    外边下着雪,又一路骑马,易倾心受不得口鼻受冻之苦便戴了这个棉罩,虽进了府门,却一直忘了取下来。经爷爷提醒,忙伸手将它取下,站起身向严沁河、严沁孺道:“倾心失仪了!”

    严沁河哈哈笑道:“两年多没见,小妮子怎就跟我客气了?咱两家甚么关系,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易倾心对座的严庭逸这会儿却是懵的,“倾心妹妹竟长得这般貌美了?言语之声也如天籁。我... ...我非娶了她不可!”

    “倾心妹妹,你记得我么?”他站起身,笑着谓易倾心道。

    易倾心打量了他几眼,缓缓摇了摇头,答道:“我见过你么?”

    严庭逸朝她作了个鬼脸,乃笑道:“不记得么?十年前爷爷带我去青州做客,我在你们家待了一个月呢。”

    十年前,易倾心才五岁,当时的事只隐隐有些印象,经他提醒,登时想了起来,站起身指着严庭逸便骂道:“你就是那个讨人厌的肥胖子么?当时在我家里住还经常欺负我。爷爷见你是客,总是不帮我。我记得!我想起来了,你使坏毁了我好些玩物,还用鼻涕抹我脸上!这帐我一直没机会找你算呢!”

    “哈哈,你总算记起我了。”严庭逸乐得大笑。

    “有甚么好笑的,我记的可没一点好事。今日我在你家也是客,非把这帐算清不可!”易倾心怒道。

    厅上十几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有她旁座的徐簌野,笑得沉静,笑得迷醉,笑得有些怜爱。

第三二七章 陷于情孰能无忧

    喝过茶后,严沁孺便去招待薛定一、关澜月了。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他二人亦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高手,自有该有的礼遇。

    严守孝及几个族兄弟引着易家明、易家临、方天枢等几人则去了武校场,显然是切磋武艺去了。他们都是各自宗派里的中流砥柱,难得遇上这么多同辈高手,哪里忍得住手痒?

    严庭逸和其他几个严家子弟则带着徐簌野、易布琛、易布衣、易倾心和关瀚雨几人去了后院的花园。

    徐簌野的武功,严家和御风镖局的人都知道,没人会自讨没趣地说起切磋武艺这事。

    出了客厅,易倾心便把小时候吃的亏连本带利讨了回来,一把冲过去狠狠掐了严庭逸胳膊几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报了仇后,她的心里也就舒坦了,一路跟易布衣有说有笑的。严庭逸几番想插嘴都被她骂开了,教他好不郁闷。

    徐簌野懒洋洋地跟在后面,看着易倾心活泼、跳脱的样子,心里实是说不出的暖和。

    “易姑娘不仅貌似天仙,性子也活泛的很,看来这个严庭逸也对她颇有好感罢。”他手里旋着剑鞘,看似潇洒,心里却在苦笑。

    易布琛跟妹妹一时也说不上话,慢慢变落在了后边,与徐簌野并行着。

    “瞧你这样子,倒是有些颓丧。”他笑着搭腔,“你出身在徐家,在江湖上又有了今时今日的名望,有甚么苦闷的?”

    徐簌野笑着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嗨,你爹不让你管事,多半是想让你好好练武。你武学天资那么好,管那些俗世岂不耗费了时日?”易布琛撇嘴道,“我爷爷也甚么都交给布衣去办,镖局里的事,向来不让我掺和,这有甚么。他性子好,爷爷交办的事没有他办不成的,他做这个易家少主,大哥和我都服气。”

    他试探着看了看徐簌野,见他眼睑眨了眨,显是有些意动,又道:“你大伯、二伯、父亲不让你办事,不正好教你专心练武么?你扪心自问,族里那些事,你当真能比你堂兄办得更好么?我听说,江湖上的人对徐簌功可都是服气的很呢。”

    他这是推己及人,

    徐簌野听来颇有感触,轻声回道:“簌功,人很好。”

    与徐簌野相反,徐簌功恭谨自持,待人宽厚,徐家无论亲长、妇幼,没有一个说他不是的。

    “论为人处世,我实不如他。”

    ... ...

    “徐大哥,人好的紧呢。”梅远尘笑着谓一旁的云晓漾道。

    因他二人皆有伤在身,徐簌功给他们备了一乘马车,马车里面还放置了一个小火盘。

    云晓漾点了点头,回道:“唉,此去若州,看能不能和师姐商量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在她想来,素心宫既无意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实不该再去助御风镖局的。

    尤其,不该去和徐家争。

    “云儿,此去若州还有两日,你先养好伤罢,其他的,眼下多想也是无益。”梅远尘靠过去些,握住她一双柔荑轻声道,“便是最终素心宫与徐家还是相争与武校场,相信徐大哥也是能理解我们的。”

    云晓漾无奈地叹了叹气,过了一会儿乃道:“我给你把一下脉罢。”

    这三日,梅远尘一有时间便修习长生功,不仅内伤好了许多,真气也愈发凝实,已恢复至伤前的三四成了。

    只是,内气运行的时间愈久,体内伴生的邪火便愈盛,若不是云晓漾时时有意避开他,只怕二人早已偷食禁果,做了真夫妻。

    “怪的很哩。”云晓漾放下他的袖子,轻声自语道,“你的内伤竟好的这般快!”

    虽说是好事,她却仍有些担心,怕会起了反作用。

    梅远尘笑着解释道:“云儿,我习的这门武功叫长生功,乃我师父青玄道人耗时二十八年所创。长生功玄奇无比,博大精深,实在难以以常理揣度。你无需忧心的。”

    见云晓漾有些半信半疑,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喜道:“云儿,你要不要也学这长生功?”

    他想,世间最厉害的武功莫过于长生功了,若是云晓漾也学会了,天下之大,二人哪里去不得!他身负血仇,自然是要找九殿报仇的。云晓漾与自己关系非同一般,张遂

    光只怕不会放过她。就算她身后有素心宫,也难以庇护她一世。

    江湖上,各门各派于本门的高深武功向来是不允外传的,一旦私授本门秘要武功,那可是叛门之罪。

    云晓漾轻轻摇着头,笑道:“这等绝世武功,你师父怎允你私授于人?我不学。”

    “云儿,不打紧的。我师父是个世外高人,于世俗的这些规规矩矩向来是不看重的。你是我至亲之人,师父不会见怪的。”梅远尘笑着回道。

    “我素心宫传承四百多年,宫门中自有不少高深武功。先前,我是过于耽迷于医理,练功太过于松散了。日后回了天心洲,我必定勤学苦练,将武功练好来。梅家的仇,我... ...我自然要和你一起报的。”云晓漾看着他,轻声说着。

    梅家的仇,她要一起报... ...这就是市井所传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

    梅远尘看着她娇羞的脸,心中爱意泛滥,把她一把揽入怀中,想说些甚么,却不知该如何说。

    “漪漪,你会怪我么?海棠,你会恼我么?”

    ... ...

    几个年轻人最后还是经不住诱惑,在花园里的空阔处比起了武。

    刚刚结束的一场武校是严庭逸对易布衣。没想到严庭逸年纪虽轻,武功却颇不弱,最后仅以数招之差败下阵来,倒教易布琛、关瀚雨、姚初九几人诧异不已。

    易布衣的武功,他们是清除了,比之易布琛也不过是稍逊半筹,比之关瀚雨、姚初九、李逢春却又略胜了半筹。

    “庭逸,看不出来你武功这么好!”二人各自收了剑,易布衣抱拳赞道。

    两家皆以剑法名闻江湖,严家剑法虽不如御风剑法名气大,却也是当今武林的三大用剑世家之一。若非严家家风太严,不允子弟在江湖上闯荡,只怕严家剑法的声名也不至于弱于徐家、易家两家这么多。

    严庭逸行到易布衣身边,在他耳旁轻语了一句,一时令易布衣有些措不及防。

第三二八章 张徐所图皆非小

    “哥哥,那个肥胖子跟你说了甚么呀,怎让你看起来怪怪的?”易倾心拉住易布衣的袖口,笑嘻嘻问道。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严庭逸长成了俊秀的公子哥,早已不是小时候那肥嘟嘟的模样,她却仍叫着他“肥胖子”,似乎觉得手头的债虽还清了,嘴上还要占些便宜才好。

    易布衣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勉强笑道:“没甚么,他只是挖苦了你三哥几句罢了。”

    他说的话,易布衣怎好意思说给她听?

    听是那个“肥胖子”欺负自己的哥哥,易倾心哪里肯罢休?叉着腰,气呼呼地小跑着追到严庭逸身后,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下。

    “哎哟!”突然受袭,严庭逸心里毫无准备,一个趔趄,几乎就要摔倒。

    虽未看见作恶之人是谁,他却早已猜到,脸上露出了欠揍的笑脸。

    严庭逸身形才稳住,易倾心就跟了上前,突然伸手在他腰间狠狠一捏,疼得他两眼泛起了泪花,龇牙咧嘴地笑着讨饶:“好妹妹,好妹妹,先放手好不好?可疼哩!”

    人最不受疼之处莫过于腰了,好大一块肉被人狠狠掐着,饶是他武功不弱,也疼得有些经不住了。

    易倾心皱了皱眉,啐道:“呸,谁是你妹妹!你这个肥胖子打小就是个恶人,不仅欺负我,还欺负我哥哥,这会儿讨饶也不顶用了!”

    易家上下,她跟这个三哥最亲近了,自见不得他被人欺负。

    “咱爷爷甚么交情?咱爹又是甚么交情?咱... ...哦哟!哦哟!不说了!”严庭逸话说到一半,易倾心突然使力,他疼得急忙打住,转而答道,“我可打不过布衣大哥,怎敢欺负他?”

    他撇头朝易布衣看去,正见他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形容,瞬时甚么也明白了,暗想:“我这个舅哥也不像看起来那么老实嘛。”

    “那你跟我哥哥说了甚么?怎他听了之后便闷闷不乐的?”易倾心卸了卸力,再问道。

    严庭逸憋住笑声,轻轻答着:“我向你哥哥要了一样他很舍不得的东西。”

    “原来如此,难怪哥哥有些

    恋恋不舍的样子。”易倾心轻声说着,声音陡然一升,骂道,“你这人脸皮也真厚,跟你很熟么?见面就讨人家的宝贝东西!”

    ... ...

    易麒麟、严沁河两个老友见面,自少不了喝酒,案桌旁一有了一个空坛子。

    “严兄,若州会盟,你是怎样看的?”易麒麟把酒碗推到一边,正色问道。

    本来行程就不宽裕,他来此间当然不是单纯地见一见老友。

    严沁河也将酒碗推开,沉吟了一会儿,乃回道:“易兄,你也知道,严家向无争强好胜之心,在武盟中有个执事的位子,我已知足了。”

    他一直秉承着父亲“守成”的遗愿,年轻的时候尚且从不好勇斗狠,何况现在老了。严家也在宣州经营多年,守着这份家业,他觉得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扩充势力,那应该是后辈们该做的事。而现在,严氏的后辈们显然还未准备好。

    “嗯... ...”易麒麟重重呼了一口气,似乎在权衡着甚么。

    见他有些犹豫,严沁河笑了笑道:“易兄,我们甚么交情,有事但说。”

    “你觉得我是那种沉于权势之人么?”易麒麟沉声问道。

    严沁河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答道:“我就是知道易兄和素心宫那小妮子都不是这种人,才不明白你们为甚么一定要去跟徐家、盐帮争这个武林盟主之位呢?”

    他们相交多年,可谓相知极深,听说易麒麟和云晓将合力角逐武林盟主、副盟主之位,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屏州坪上原,颐王府及苦禅寺六百多人惨死,你可知是谁所为?”易麒麟突然发问。

    严沁河脸露不解之色,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听说是王府的人所为。”

    易麒麟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是王府、盐帮和九殿合力所为!”

    他这话说得非常笃定,好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不是他以往的作风。

    “这... ...这... ...张遂光竟如此胆大?他疯了么?”严沁河惊得瞪圆

    双眼,显然,易麒麟所言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易兄,此事可有证据?”

    “呵呵,这等秘要之事,他怎会留下把柄。就算有把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拿到的。”易麒麟苦笑道,但他看向严沁河的眼神又浑不似在开玩笑。

    “若真如此,武林盟的确不能落入他的手中,否则,只怕要遗祸无穷。”严沁河抚着山羊胡子,一脸肃穆道,“不如,你到若州后,对徐啸衣说出此事。你们和徐家联手的话,盐帮胜算不大。”

    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实力虽皆各有隐藏,但大体是算得出来的。徐家的顶尖高手和一流高手数量远超其他门派,论实力,他们是当仁不让的排第一。

    其实,严沁河心里的想法是:若能说服徐家制衡盐帮,此事足矣。

    不料易麒麟又说了另外一件事:“徐家?你觉得徐氏三兄弟是安分之人么?徐家势大,若州对他们而言,实在小了一些。”

    “易兄,你这话里有话啊,还请详情告知。”严沁河努眉谓他道。

    御风镖局消息素来灵通,他也相信,易麒麟绝不会杜撰消息来诓他。

    “徐啸钰多少年没在江湖上露面了?”

    严沁河掐指算了算,回道:“少说也有十五、六年了罢。”

    “你觉得,他这些年在做甚么?”易麒麟又冷声问道,“当真以为他在家里躺着等死么?”

    严沁河额眉一抖,低声问道:“易兄究竟知道些甚么事?”

    严家虽是江湖门派,却多在宣州及周边州府活动,消息并不算多灵通。

    易麒麟低声回道:“这些年,他在暗里筹钱、养兵。”

    “徐家已有五千门客,他要这么多人做甚么?”严沁河奇道。

    见易麒麟若有所思地看过来,他才恍然大悟,惊道:“易兄的意思是... ...”

    见易麒麟点了点头,严沁河忍不住斥道:“徐家是疯了么!”

第三二九章 事往矣余悸犹在

    严家的大门上还挂着永华帝的亲笔墨宝:公忠体国。www.uu234.netm.www.uu234.net

    相较于义,严沁河自然更看重忠。相较于江湖,朝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显然也更高。

    两个老头一直聊到了戌时,武林盟的事总算谈完。

    “易兄,你家那小妮子可有定下哪家的姻亲?”严沁河笑着问起。

    严庭逸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作为家主,他自该替嫡系晚辈张罗的。

    易麒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在揣摩他的心思,再取过他的酒杯,提起酒壶给他斟满,乃道:“严兄,我们再喝一杯。”

    酒碗落桌,便道:“实不相瞒,倾心尚无姻亲在身。”就在严沁河脸露笑意,将言未言之际,他又说了,“不过,我与已故梅大人颇有些交情,倾心和梅家公子虽无媒妁之言,却... ...哈哈,姻亲这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我就这一个宝贝孙女,实不好违了她的心思。”

    严沁河点了点头,低声叹道:“原是梅政司家的公子... ...唉,梅大人一家的遭遇,我也听说了。”

    梅思源治盐的事迹虽才两年却已传遍大华境内,于梅府的惨事,他虽不是朝臣,却也义愤填膺。既然易倾心与梅家的公子好事将成,他自不欲再插足其间。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厮便来喊了晚膳。

    筵席之上,众人就喜避悲,不免频频祝酒,倒也甚得其乐。

    唯徐簌野,于严、易两家皆不亲从,和严庭逸、易布琛等人坐在席上却只顾吃喝,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

    晚膳之后,他便径直回了客居,倒头便睡。

    次日一早,严、易两家便各自收拾妥帖,稍用了早膳便在偏厅院子里聚了起来。

    徐簌野睡得早,起得自然也早,乃是第一个去到院子里的。那是昨夜筵席上,易麒麟、严沁河约好的合集之地。

    清点过人数,两家定好要去若州的已到齐了,便各自上马,徐徐出了府门,直往城关而去。

    一路上,严、易老中青三代人不免边行边聊,欢笑、嬉闹之声时

    时传来。

    才出了城关,徐簌野便驱马赶上了易麒麟、严沁河,在二人身旁勒马站定,执礼报道:“两位前辈,簌野来辞行了。”

    严沁河脸露不解之色,奇问道:“我们此去乃是若州,你竟不同往?”

    徐簌野是正儿八经的徐家嫡系子弟,更是徐家年轻一代在江湖上的招牌,若州会盟这等大事,于情于理他都该回去。

    “还是,你要独个儿走?”严沁河顿了顿,又问。

    “簌野此行从若州出来,便是想去游历一番山水。这才走了多远,可还未曾尽兴呢。两位前辈往东,晚辈往南,就此别过!”徐簌野笑着对二人执了一礼,两脚轻轻蹬了蹬,雪鸷马便快速向南奔去。

    易麒麟看着一路不回头的徐簌野,轻轻叹了叹气:“唉,难得是个好儿郎啊!”

    ... ...

    盐帮的汉州分堂中,一老一中两名男子正在厅上对饮。

    “岳父大人,你这白酒实在是越酿越好了,我想向你讨一百坛来喝。”张遂光饮尽碗中美酒,笑谓对座的黄须白发高胖老者道。

    高胖老者摆了摆手,咧嘴笑道:“别说一百坛,一千坛都有。打完若州那几场,咱爷俩到我丹阳城的酒坊中放肆喝他几天几夜。要多少白会没有?”

    这老者便是张遂光的岳父,也就是盐帮前任帮主施隐衡了。

    近些年,他彻底不管帮里的事,一心钻研酿酒之术,竟颇有成就。其独家秘制的白酒不仅清冽醇香,还不辣喉咙,的确是少有的好酒。

    他与女婿皆是好饮、善饮之人,世人称其为江湖的“酒中二仙”。

    同为酒仙,施隐衡很清楚张遂光的酒瘾,他开口向自己讨酒,自然一口应承了下来。

    他那酒窖中,这白没有一千坛也有五六百坛,且酒缸里也在不停地产酒,他一个人哪里喝得完?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尤其是好酒,实在不宜专美。

    “岳父大人,这大冷天的,还请你跑一趟若州,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张遂光说

    完,抿着嘴轻笑。

    施隐衡呼了长长的一口气,皱眉盯着他,正色道:“遂光,你究竟想要甚么?盐帮的家业已经够大了,再大,可就是... ...”

    “我就是要争这片天!”张遂光打断了他的话,“哼,他夏家的江山太大了,我们盐帮为甚么不能要一点过来?”

    他说这话时,还似笑非笑地看着施隐衡,毫不似在讲着生死大事。

    张遂光是施隐衡从小头目一路提拔起来的,二人不仅是翁婿,亦是师友。他的性子狠绝霸道,却向来尊敬这个黄须老人。

    这是施隐衡第一次问张遂光想要甚么。也是张遂光第一次告诉他,自己的所图所谋。

    “盐帮的实力,要做一方霸主还有些不够。”施隐衡低头想了许久,缓缓说了这句话。

    “所以,我要武林盟!”张遂光轻声笑道。

    施隐衡点了点头,又自顾自地喝了一碗,过了好一会儿,乃道:“无论是徐家还是御风镖局,最后一战都交给我!”

    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的门派不在少,然,有足够实力的不过徐家、盐帮、御风镖局和素心宫。且三家的实力相去不远,想要在一开始便赢下两场,实是极难之事。

    如此,最后一句自然便是生死局,三方皆必以最有把握的人压场。

    “徐啸钰、易麒麟,老夫也很想会会你们呢!”

    张遂光笑着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争夺武林盟主的,只怕还有真武观。”

    “真武观?”施隐衡脸色大变,“他们是国观,怎会掺和江湖上的事?”

    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来自真武观。若是那个人出手,施隐衡自认绝无胜机,不禁皱紧了眉。

    “呵呵,小皇帝的心思,就算能瞒过其他人,又怎瞒得过我?”张遂光站起身,在厅上轻踱了几步,“他绝不会坐视我问鼎武林盟的。”

    “遂光,若真武观也参与武林盟主之争,那我便不出手了。”施隐衡正色言道,“徐、易两家还可对付,然,我们却决赢不了真武观。”

第三三〇章 析武校扑朔迷离

    “我们决赢不了真武观。www.uu234.net”

    施隐衡的话干脆且直接,毫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他自斟自饮一碗,脸色凝重,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丝余悸。

    张遂光从未见他那样,轻声问道:“岳父大人,这里边儿可有甚么隐情?”

    相识这么多年来,他印象中的施隐衡还从未怕过甚么人。便是当初的素心宫主妄无月,也绝不至于让他这般。

    “你想不想听一段旧事?”施隐衡面色一苦,沉声道。

    ... ...

    七月初五,若州城外,天阴,无雪。

    三十余骑缓缓行着,骑上之人各个身着道袍,手执长剑,领头的乃是湛明、湛为俩师兄弟。

    “师兄,你自认对上徐啸衣、张遂光有几成胜算?”湛为侧首来问。

    湛明哈哈一笑,轻松回道:“管他几成胜算,力战而已。”

    他的话里带着隐约可闻的苦涩。

    皇帝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也只得领命。为观门,为大华江山,为黎民百姓。

    道家不争,又岂是真的无欲无求?

    “武校场上,我可以以死相博,你们敢么?”

    湛为点了点头,又道:“师兄,我自然也明白这个理。只是,你也知道,我素来耽于相学、丹药,这玄策功和真武剑法的进益... ...也不知盐帮除了张遂光、施隐衡外,还会让谁上武校场。徐家和盐帮,除了徐啸石、徐簌野,我可能只能拼一下盐帮这未定之人了。”

    湛明有些苦涩,笑着回道:“师弟也无需多虑,你我尽力则可。”

    “皇上虽未下明旨,意思却也很明显了。我们真武观受夏家数百年恩泽,这一次说甚么也要替朝廷截住徐家和盐帮。湛乾师兄毕竟上了年纪,只怕... ...三局两胜,要阻住他们两方,你我必胜方可。师弟我,实在没有这等底气。若是师父他老人家在,那自然万事迎刃而解。便是有小师弟在,且不曾受伤,我们也大可放手一搏。唉,如今只靠你、我和湛乾师兄,就算都拼尽全力,也难以拿下六场中的四场啊。”湛为有些遗憾

    地说着。

    此行,他们是身负皇命去的,若未能阻住盐帮、徐家问鼎武林盟,真武观便是辜负圣命,就算皇帝不惩戒,他们心里也甚不好受。

    又想起师父他老人家久无音讯,总是有些担心的。

    湛为所言,湛明何尝不知,轻声回道:“以己上驷,对彼中驷;以己中驷,对彼下驷;以己下驷,对彼上驷。你我只能硬拼四场了。”

    硬拼四场,且必须全胜方可阻截徐家和盐帮。

    田忌赛马之计,也正是湛为所想,又问:“师兄,你以为盐帮、徐家出战的各会是哪三人?”

    “这等紧要之战,徐家定会派出最有胜算的三人上场。徐啸衣是必然会打的。徐啸钰这些年鲜有露面,也不知状况如何。倘使他身体无恙,定会出战其中一场。徐簌野和徐啸石据说武功在伯仲之间,谁上谁不上,也不好说。”湛为努着眼思量着。

    算来算去,徐家确定会出场的便只有徐啸衣一人,他的田忌赛马之计也就不那么好使了。

    “盐帮嘛,张遂光和施隐衡是必然要出战的,另一人,不知会不会是大长老郭怀璧?除了郭怀璧,盐帮也没有另一个顶级高手了。只是武林盟主之争绝非寻常武校,郭怀璧对阵徐啸石、徐簌野二人时,未必会有多大胜算。盐帮会冒这个险么?”湛为摇头道,“张遂光会不会和御风镖局一样,找另一个门派和自己一起争?甚至是九殿?”

    “九殿?”

    湛明滋了一声,缓缓摇头:“九殿不是名门正派,执事那一关决计过不了。不过,张遂光的确有可能找另一门派结成同盟,合力角逐盟主、副盟主之位。如此,便更难办了。”

    “师兄,我们可不可以与御风镖局、素心宫结盟?若以师兄、易麒麟和云晓出战六场,胜机甚大!”湛为一脸正色问道。

    “呵呵,师弟想多了。”湛明苦笑道,“十二大门派已经议定,合力角逐武林盟主、副盟主的门派最多只能有两派。且真武观地位特殊,绝不能与任何江湖势力结盟。”

    “哈哈,既如此,我这匹中驷便拼死两战,看能否拿下他们两家的下驷了!”

    “哈哈哈哈,师弟说

    的是。无论面对他们两家中的哪两人,师兄我也只能全力一搏了!”

    云渐散,露出了几缕阳光,竟已是余晖将落。

    斜晖照在城墙上,“若州”二字更显苍劲。

    湛明、湛为驱骑在前,不约而同地抬头望了望,相视一笑,缓缓进了城关。

    ... ...

    听施隐衡说完这段往事,张遂光脸色沉得像要滴出墨来,许久乃叹了一句:“没想到真武观竟还有这等高手!”

    他自然知道真武观底蕴非同寻常,实力自不会弱,却也没想过他们会有一个十余招之内便可制住施隐衡的绝顶高手。

    那已经不再是绝顶高手了。青玄与江湖上其他所有人都不在一个层次。

    “他当真只出了十三招么?”张遂光微微眯着眼,沉声问道。

    二十六年前的施隐衡乃是其时排在前三的高手,与妄无月的比试,也不过略输半筹罢了。张遂光虽许久未与他切磋过,却也知道他的武功犹在自己之上。

    “那个年轻道士十三招便打败了你?”张遂光又问。

    “是。”施隐衡正色答道,“那道士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如今算来,也就五十几岁。他的武功已不知到了甚么境地了,只怕出神入化、臻于化境... ...”

    张遂光低着头,轻声言道:“真武观虚字辈的道士皆五十岁以上,九殿的人传讯说,湛明此行带了二十余名虚字辈的老道士,也也不知那人会不会在其间?”

    他不甘心!

    他绸缪许久,此次若州会盟势在必得,甚至暗里已与某派达成了同盟,合谋这盟主、副盟主之位。

    不想今日才知晓了这么个消息。

    便在这时,施隐衡又补了一句:“想来你也知道端木澜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一个老道士... ...难道... ...?”张遂光皱紧了额眉,脸上神情几度变幻,“难怪夏承炫敢拟那么一道诏书,他手里握着这么一张底牌!”

第三三一章 一抹红竟非良宵

    大华二十六郡中,历来便以下河郡为首富之郡,若州乃是此间郡府,自然繁华非常。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虽已小寒,天气倒是比前几日暖和了些,已近晚夜,街道上的贩夫走卒却仍卖力吆喝着。

    既抱定了“死战而已”的心思,湛明、湛为也就看开的多了,见了一路新奇的物事,聊得甚是欢畅。

    “喂!”突然间,一名蒙面女子驱骑赶了上来,对着一众老少道士唤道。

    队末的止濂回过头,朝她执了一礼,问道:“姑娘,可是唤我们?”

    那女子并不理会,再问道:“你们可是真武观的道士?”

    止濂朝队首望了一眼,没见掌门给眼色,乃讷讷回了句:“正是。”

    那女子听了这个回复似乎颇有些喜意,又问:“此间可有一人唤作梅远尘?”

    “哦,姑娘问的当是我小师叔,不过,此行小师叔并未随我们同来。”止濂笑着答道。

    那女子额眉一紧,显是有些失落,思忖了一会儿又问:“可知他去了哪儿?”

    止濂正要答他,却被行过来的湛明止住了:“姑娘找我师弟,可是有甚么事?”

    在他看来,梅远尘的行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眼前这女子来路不明自不可甚么都对她说起。

    黑衣蒙面女子想了想,还是答他了:“你是他师兄,当算至亲了。我还道他会来若州,已在此间候了十几日,就是要告诉他,一定要小心张遂光,小心九殿和盐帮。他既未来,烦请你转告他。”

    黑衣女子便是那日从安咸盐政司府抱出梅新月、傅长生二人的恨红尘。想起姐姐临死前的嘱托,这些日她一直想去都城找梅远尘。

    只是她叛离九殿的事早已传遍殿里,张遂光已下了必杀令,她也是上月中旬才摆脱了搪手们的重重追缉。想着若州会盟这等事,梅远尘或许会来此借机查杀他父母的凶手,便先一步来了此间。这十几日来,便一直隐在城门附近的街区。

    湛明见她竟是来报讯的,神情一松,待她说出要梅远尘提防张遂光

    ,又不禁皱紧了眉,正色问道:“姑娘所指何意?”

    恨红尘向来不喜欢别人问她话,只冷冷答道:“你别管!我话已带到,烦你转告他。”

    说完,就要策马离去。

    “姑娘请留步!”湛明急忙开口叫住了她,“还有七日便是会盟之日,不如姑娘随我们同行,小师弟若来了,再亲自告诉他?”

    恨红尘低头想了想,辞道:“我不能在此久留,烦你转告她!”

    张遂光近日必到若州,一旦碰上了,只怕她便走不了了。

    湛明隐约猜到了大概,又问:“既如此,姑娘可否留下姓名?以便转告。”

    “我... ...我没名字。”恨红尘有些哀伤地回答。

    她已离开九殿,自不能再用“恨红尘”这个名字,在“恨红尘”之前,她的代号是“戌四”,也是不能用的。

    见湛明看过来的样子有些怀疑,她又道:“我真没名字。若梅远尘问,便是我是海棠的妹妹。”

    “甚么?”湛明瞪大眼问道。

    ... ...

    端木玉好山水,且梅远尘、云晓漾皆有伤在身,是以徐簌功一行人并不着急赶路,日行不过七八十里,酉时一到便落宿客栈。

    “你... ...你最近是怎啦?怎... ...我们可还没成亲。”云晓漾轻轻推开梅远尘,娇嗔中倒带了五六分的羞涩。

    说完,将身子侧到一边,理好了被他撩开了的衣襟。

    梅远尘脸露愧色,冷不防朝脸上扇了一个耳光,自骂道:“是我下流无耻!”

    近几日,他的长生功越练进益越快,不仅伤近乎痊愈,功力也已恢复到了伤前的**成。只是,体内邪欲也是愈来愈盛,几乎已至于无法压制。

    他那一巴掌,打得一点也不含糊,脸上已出现了一个红印。

    云晓漾忙伸手捂住他脸,埋怨道:“谁叫你打自己!我几时是怪你的意思了?”过了一会儿又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着,“倘使你... ..

    .你若真的经不住了,我... ...我又能怎的。我... ...我们早晚是要... ...”

    言至此处,娇羞难抵,再说不下去。

    “云儿,是我不好。”梅远尘搂住她双肩,轻声悔道,“是我举止轻浮,言行不端!明日,我还是向徐大哥讨一匹马罢,往后我便不与你同乘了。”

    云晓漾伸手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上,柔声说着:“好弟弟,你不要自责了。和你整日作伴,我也... ...我也每日畅快。你伤还没好全,可不能骑马。”

    佳人在怀,梅远尘心旌摇曳,脸色已微露潮红,倒似误食了春药一般。

    “云儿,我们... ...要不,我们今晚便成亲罢?”梅远尘把她楼得紧紧的,梦呓一般说着。

    “这怎么好?”云晓漾惊道。突然想起他话里的意思,不禁羞红了脸,再不多言。

    梅远尘见她低首不语,任君采拮的模样,一把覆了上去,把她实实压住,伸嘴就往她脖颈间啃咬。

    云晓漾回房后便褪了狐裘和雪袄,这会儿身上仅穿着几件薄衿,被梅远尘一番撕扯,便已难再蔽体,露出了凝脂一般的玉-肌。

    “云儿,我也不知怎了,好似没有得到你便如要死一般的难受... ...”梅远尘把头伸进她的隐秘之地,重重吻着、拱着,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念着。

    云晓漾早已双眼迷离,放弃了抵抗。

    “我和尘弟弟经历了几番生死,这一生已注定是要做夫妻了。他怜我、惜我、疼我、爱我,今夜,我便将这身子给了他罢。”

    梅远尘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亵裤内,正停在那封闭多年的禁地上,她只觉浑身麻痒、湿润,本能地夹紧了一双**。

    预感到将要发生之事,她羞得拽来被子,盖住了头。

    便在这时,她感觉小腹上有股凉意,还道是滴了水,伸手一抹,竟有些滑腻,顿感不妙。把手伸到脸前,钻出头一看,脸色霎时惨白,急道:“好弟弟,你怎流了这么多血?”

第三三二章 圣君至三窟未够

    梅远尘是被饿醒的。www.uu234.netwww.uu234.net

    “你醒啦?我给你拿了粥和饼子。”云晓漾听见了床褥上传来的动静,笑着行来扶他,“你肚里定然饿坏了。”

    半个多时辰前,她便听他的腹中传来了辘辘作响的声音,忙找掌堂老汉去热了粥。

    “云儿,我不碍事,自己行得路。”见云晓漾来架自己,梅远尘笑着辞道,“就是颇有些饿。”

    云晓漾不理他,还是伸手来扶,娇嗔道:“你这人哪里分得了轻重?也不知昨夜那样子有多吓人!”

    听佳人说起自己的丑事,梅远尘识趣地闭上了,讷讷苦笑着。

    接连这六七日,他夜里在房内都是彻夜运行长生功行气之法,不仅内伤不治而愈,甚至体内真气也是不寻而有,犹如泉水一般由肌体涌入气径、穴道。

    他昨夜神志涣聩、口鼻流血,便是体内真气激荡,气血翻腾所致。若非云晓漾及时在他十几处大穴行针,将余气排出,梅远尘必定走火入魔,非死即残。

    “你坐好,我给你舀粥。”云晓漾柔声说道。

    梅远尘肚中空空如也,心里却被塞得满满的。愈是拥有的少,便愈能体会甚么叫弥足珍贵。

    “便是负尽天下人,我也绝不能负了云姐姐。”

    粥煮得并不稠。倒不是掌堂老汉小气,而是云晓漾刻意嘱咐他熬稀一点。梅远尘此时腹内无物打底,最宜进些汤食。

    “拿碗来,我再给你盛一碗。”云晓漾笑着伸出了手。

    见良人不仅伤势无碍,还食欲旺盛,接连喝了六碗稀饭,她亦是由心而喜。

    “饱了!饱了!”梅远尘忙摆手道,“我这肚子再也装不下。”

    云晓漾知他所言非虚,笑呵呵地将碗筷装入了食篮中。

    梅远尘趁她背对自己,伸手从后抱住了她,柔声道:“云儿,你又救了我一次。”

    身在其时,他倒知之不深,然事后一想,他却不由地吓出了冷汗。

    青玄曾对他说过,练内功最忌的便是气岔失控,乱走体内,一旦冲撞了身体要穴、脏腑,后果不

    堪设想。他昨夜之状正是气岔乱走,已在生死边缘。

    “好弟弟,我正想跟你说说这事。你... ...你先放开我,好么?”云晓漾轻轻抓住他手,细语相求。

    ... ...

    昨日还不至酉时,徐簌功便与端木玉商量,就近宿下。此时,一行人里若州城关不过五十里罢。

    端木玉自知他是要先遣人回去,再三确认过诸事办得妥帖了,才敢引自己入城关,只应了声“甚好”便再不多言。

    一早,徐簌功便带着一个卷轴来找端木玉,一看,却是若州城内的地图。

    “家父已为尊主准备了五处落脚之地,分别在图中的此处、此处... ...”徐簌功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卷轴中的红圈。

    听他讲了半盏茶,端木玉乃笑着问道:“徐公子以为,这五处那一处最为妥当?”

    他已细看了五处地形,皆是一等一的藏身之所,且各处都已提前数月修好了秘道,遇着危急之事亦可从容遁去。只是,既列五处,相较之下自然便略有优劣了。

    徐簌功早已想过他会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乃笑着回道:“居合院乃是首选,添色斋居次。”

    “哦?”端木玉笑了笑。

    果然,有识者所见略同,他想的和徐簌功所言并无二致。

    “居合院南临普华街,人杂;北据晓春巷,岔路多;往西是观门街,行数里便有一林子;往东是我们徐家的府宅。且院内有两条秘道,其一便是通达我大伯的书房,若无大伯的准许,任谁也不敢踏入一步。另一条秘道便是同往宣口街,经此可去添色斋。”徐簌功正色道。

    “甚好。我和虞先生他们便落脚在居合院罢,另一队人便隐在添色斋。”端木玉点头赞道。

    另一队人?

    徐簌功心里一惊,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轻声答了句:“是。”

    “城中可都到了哪些人?”端木玉有些好奇地问。

    “十二大门派的人只剩盐帮未来了。他们在汉州有个分堂,想来还在那里歇脚,要来若州不过一日的功夫。”徐簌功微

    微皱眉轻笑,“盐帮与凌烟阁结盟的事虽隐秘,却也瞒不住我们徐家。张遂光这般作为,倒有些掩耳盗铃了。”

    “哈哈... ...”见徐簌功知了盐帮与凌烟阁结盟却脸无异色,端木玉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在他看来,便是张遂光拉来了盟友,也尚不足以撼动徐家。

    他是徐家的少主,知道的东西自然比其他徐家子弟要多些。

    “我徐家武林第一世家的名头不是一年两年了,又岂是你们几派结盟便能比的?”

    徐簌功顿了顿,又道:“有一意料外之事。真武观掌门湛明道人也带人来了。”

    他说出真武观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端木玉气势一凛,整个人凌厉了起来。

    “真武观?”端木玉握紧双拳,冷声问道,“他们中有没有一个叫青玄的老道士?”

    青玄杀了端木澜的事,江湖上知道的人甚少,恰好,徐家几个人却是知道的。

    “尊主,我们已打探过,青玄并未同行,不过有没有来若州,一时却仍说不清。徐家一定全力去查!”徐簌功正色回道。

    “好。”端木玉强行忍住怒气,沉声道,“若找到他,徐家可能杀了他?”

    先前在鄞阳皇城,十大客卿犹未能止住他,端木玉实无杀他的把握。不想徐簌功却正色答道:“若是城中发现了青玄,我徐家必能杀他!”

    他这话说得肃穆而笃定,让端木玉竟不由得信了。

    ... ...

    听梅远尘讲完那许多细节,云晓漾脸露不解之色。

    “怎的啦?”梅远尘笑着摇了摇她肩膀,轻声道,“我师父说了,道门逐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他创这长生功,本意也是以此窥测天道,里面的许多东西倒有不少与常理相违。此前我修了两年,也不见有甚么不妥的。想来是我最近练功过急了罢,往后我会注意些。”

    云晓漾隐隐觉得不妥,却又不知不妥在何处,只得轻声嘱道:“练功哪里能求速成?你急也是急不来的。往后你练完功,我便去把你脉搏,倘使见你气岔了,也好及时给你行针。”

第三三三章 红尘遇险天不亡

    要说武林十二大门派中名声最不好听的一个,那多半要属凌烟阁了。究其原因有二:他们善使毒、他们善使暗器。

    当然,凌烟阁的武氏兄弟暴蛮不讲理,也是很多人不喜欢他们的缘由之一。

    在武林中挣地位,靠的从来都不是名声,而是实力,靠的是门派里的高手和人数。不巧的是,武氏兄弟虽然不讨人喜欢,武功却极厉害,凌烟阁的门人也多达两千余,乃是岱郡、佑民、楚南一带最大的宗门。

    半月前,武青松、武崖柏两兄弟带着四十几名门派弟子自磐州出发,行了三千多里,今早才到了若州。

    “爹,二叔,这若州可比咱磐州繁华多了!”武凡尘驱马赶上前头的两中年汉子,笑嘻嘻道,“这次,我可要在此间多待上几个月。”

    年长些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斥道:“胡闹!我们远行十几日,便是来此间游山玩水的么?武林会盟之事数十年一遇,这是我们凌烟阁扩充势力的好时机,你莫要惹出了岔子,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武凡尘做了个鬼脸,不屑道:“切,那是你们这个掌门、副掌门的事,我可不管,反正咱到了若州,暂时也不着急赶路,我要好好玩玩。”

    “我先走啦,玩完再去徐家找你们。”言毕,扬鞭在马臀上一抽,一路哈哈大笑而去,浑不顾身后两个老者的大喊声。

    “唉咦!这个混小子,总是这般顽劣不知轻重,回头打死他!”武青松指着儿子远去的方向恨声骂道。

    武崖柏也叹了叹气,无奈道:“哥,算了,由他去罢。反正,以他的武功,倒还不至于有甚么危险。年轻人嘛,便让她见见世面罢。”

    人已跑得没影儿了,武青松便是再气愤也只得先隐下了。

    ... ...

    “嘿,磐州那算哪门子的州府啊?亏我爹、二叔两个老顽固还把那一亩三分地看得那般紧要。”武凡尘在骑上看着一路密密麻麻的商贩、游人,忍不住暗叹。

    突然,一个黑衣身影自街道拐弯处窜了出来,险些撞到了他的马。

    “眼睛长在屁股腚上啊!”武凡尘朝着黑影骂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又有一队黑衣人自街角冲过来,因跑得太快,竟有数人撞在了他的马上。

    武家兄弟的脾气不好,那也是相对其他门派的掌门而已。武凡尘的脾气不好,却是真的不好。

    初时那人险些吓到他的坐骑,他倒并不甚在意,毕竟,他初来此间,心情不错。然,后面接二连三的黑衣人撞了他的马,连句致歉的话都没有,他如何肯罢休?当即拿上佩剑,踩着轻功追了上去。

    “恨红尘,你往哪里跑?”久无情一个鲤鱼打挺跃出近两丈,堵住了恨红尘的去路。

    昨日城关处,湛明邀她与真武观同往徐家,恨红尘未允,只说了句,“会盟比武时,我再来找你们。”说完便驱马离去了。

    这些日子,她居无定所,从不在一家客栈连住两日,便是担心泄露了行踪。不过,饶是她万般小心,九殿还是找上了门来。

    她向来是早睡早起,浅息浅眠。今早,天才透着微微亮,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蹑手蹑脚的声响。恨红尘乃是九殿中最顶级的杀手,这种阵仗并不少见,披上黑袍,握紧折花刀,一脚踹开门杀了出去。

    显然,九殿对恨红尘也甚为忌惮,此次派出的尽是下河郡分舵的精英,甚至久无情和三个鬼使也一起出手了。

    近几十年来,还从未听说九殿有人叛逃,张遂光自不能允恨红尘活在世上,早已对各分舵下了死令,一旦发现她的踪迹,就地剿杀。

    与九殿硬碰硬绝不是上策,但恨红尘已经无路可退,只得拔出了折花刀。

    要杀,那便杀。

    “哼,就凭你也能列大师傅第二?今天老夫便来领教一下你的功夫!”久无情干脸一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他的手上,扣着两个幽冥鬼手。

    “铿!铿!铿!”一时间想起了金属激撞的鸣音。

    恨红尘丝毫没有畏缩的意思,劈、砍、切、凿... ...全然一副以命相搏的姿态。

    两人相斗之时,数十名黑衣搪手已经将各处退路都封得死死的了。

    “是九殿的人?”武凡尘双手抱剑,倚着石墙皱眉叹道。

    凌烟阁虽然实力不弱,却也不愿与九殿为敌。只是。他见眼前数十人围着一女子,又有些“英雄救美”的冲动。

    “铿!铿!铿!”

    两人交手一百多个来回,久无情不仅半点便宜没占到,竟还隐隐落入了下风,心里忍不住想道:“原想,她才十几岁,武功能好到哪里去?殿主让她排在第二位,不过是看着前任‘菩提心’的面子罢,想不到她不仅刀法狠辣,内力竟也丝毫不弱,倒是我托大了。看来不

    能贪功,还是一起动手了结了她,也好跟殿主交差。”

    想到这,他老脸一抖,厉声喝道:“一起动手,将她乱刀分尸!”

    众人一听他下令了,哪里敢有丝毫犹豫,一息间骤然而起,冲杀向了恨红尘。

    单就一个久无情,恨红尘倒能应付,这四五十人一哄而上,她登时便不敌了,不到三十息便多处中创,血染一身。

    “这女子,好凌厉的气势啊!武功也甚是厉害。”武凡尘越看心越痒,终于忍不住,拔出剑,把剑鞘狠狠掷了过去,如猛虎般冲进了战圈。

    他出招突然,外围两名搪手抵挡不及,竟被他刺倒在地。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久无情冷哼一声,再大声令道,“一并杀了!”

    武凡尘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武功竟比恨红尘还略胜一些,饶是如此,二人被困在中间,犹是难以突围。

    “不好,今日死翘翘了!”近距离交上手后,他便暗暗叫苦了,“都说九殿就是阎王派来的人,惹不得,今日一看果然了不得。这些人竟比我凌烟阁的嫡传弟子还要强上一些,我还是冲动了。”

    “啊!”武凡尘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他的肩胛被一名鬼使的勾魂索勾住。恨红尘瞥见了这一幕,胳膊上硬挨了龙骨钺一刀,矮身冲到那鬼使面前,一刀扎进了他胸膛。

    勾魂索失力,武凡尘赶紧把它拨开,背靠到恨红尘身后。

    能守护彼此后背的,一定是对方最信任的人。然,他们二人却是素昧平生。

    “姑娘,今日并肩作战,或许亦将共赴黄泉,也算是种缘分。我叫武凡尘,你呢?”武凡尘强忍着伤口传来的痛,轻笑着问道。

    恨红尘满头大汗地努着眼,身上的伤大小已有七八处了,听了武凡尘的话,心间更烦乱了,冷声斥骂道:“闭嘴!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杀光他们!”

    武凡尘初次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去看,正见她拼命挥舞着短刀,一刀一刀劈砍着,既狠辣又无畏,心中大为感触。

    “那女子,一定很美... ...”

    他武功虽好,临敌经验却不足,以致低估了九殿搪手的实力,没过半盏茶便数处负伤。然,打得愈久,他的优势便慢慢显现出来了。

    “在这里!”巷子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话音刚落,便有十几名老少道士执剑冲了过来。

第三三四章 徐家现情仇难了

    安咸盐运政司府遭遇灭门,真武观一众道士得知后无不既痛且恨,不仅因着梅家与真武观的关系,更因本门的湛通、湛成等一众门人亦在此间身死。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刑部的官文说安咸盐运政司府的惨案是夏牧炎派遣死士所为,但湛明是有些不信的。事后,他也找了江湖上的人去帮忙查探,虽未能找到明证,九殿却有甚大的嫌疑。此事在真武观中知之者并不在少。

    湛仁见了眼前的一群黑衣人正围杀了两个年轻人,不由得想起了那事,恨从心来,二话不说便提剑冲入了站圈。

    他受湛明之命带了十二名师弟、师侄暗里隐在了恨红尘落脚的客栈附近保护她,没想到值守的小道士稍一分神就让九殿的人潜进了客栈。他们是寻着沿途的痕迹一路追过来的,好在武凡尘先出了手,否则,此时恨红尘只怕已经没命了。

    十三名道士一进来,局势便瞬时反转了过来。

    “老牛鼻子,我们九殿清理门户,你们管甚么闲事!趁现在双方还没甚么伤亡,还不闪到一边去!若与我们结下仇怨,绝不会让你们有好果子吃!”久无情气得老脸频抖,气急败坏地指着湛仁骂道。

    真武观这十三人中有四人是湛字辈的老道士,余那九人亦都是止字辈的精英弟子,便是以一敌四也绝不至于吃亏。甫一交上手,久无情便发现眼前这老头内功深湛,剑法精纯,不仅自己不是其对手,只怕武凡尘、恨红尘也略有不及,不由地有些慌神了,忙抬出九殿来压对方。

    不料湛仁听了“九殿”二字,脸色更厉,恨声说了句:“哼,真武观与九殿的仇怨早已结下,今日老道便要替同门师弟、师侄们报仇!”

    见威胁起不了作用,久无情暗叫不妙,正寻思着觅个机会遁走。

    湛仁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大声谓众弟子道:“九殿的小鬼,今日一个也不让跑了!”

    武凡尘、恨红尘见了真武观这些老少道士同仇敌忾的样子,心中喜意大起,挥刀舞剑也不自觉的更用了几分气力。

    “这些死道士武功竟这么厉害!以前怎不知?”久无情越打越心惊,不过半盏茶已数处为湛

    仁所伤。

    九殿的搪手没听到他撤退的命令,不敢擅自逃开,各个抵死而战,虽落着下风,一时倒还不至于溃败。

    “江湖上都说九殿是阎罗使者,惹不得,看来实力果然强悍。不仅这干瘦老者武功了得,那些蒙面黑衣人也各个身手不弱。倘使这次带出来的不是观门精锐,今日只怕大大的不妙。”湛仁先是一阵诧异,而后不由得庆幸。

    约莫过了一盏茶,九殿的搪手所剩便不足一半了,久无情也是数次历险,几乎就死。

    离他们厮拼之处不到百丈外的一个巷子中,一个短须华服公子笑着问过来报讯的汉子道:“怎样,哪边赢了?”

    “回二公子,真武观已稳占了上风,九殿的人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短须华服公子哈哈一笑,谓身后二十几人道:“走罢,他们梁子算是结上了,咱也别看热闹了。”

    言毕,旋了旋剑鞘,朝对面的巷子行去。

    “这些死牛鼻子还真难缠,得想个甚么法子才好!”久无情重重喘着粗气,已有些难以招架了。

    便在这时,先前那短须华服公子领着二十几人行到了一旁。

    “各位,请先罢手!”

    湛仁并不理会,手上长剑击刺得更快了。

    “铿!”他的剑摊开了久无情的幽冥鬼手,直直插进了他的肩胛,低沉吼道:“今日便结果了你这个老鬼!”

    他这剑刺的非轻,久无情登时便萎靡了下来。然,便在湛仁拔出剑要再刺下时,一旁的华服公子出剑抵住了他。

    “你是谁?想做甚么?”湛仁怒骂道。

    华服公子皱鼻笑了笑,回道:“道长,在下徐家徐簌谟。真武观、九殿远来皆是客,徐家理应尽地主之谊,护你们双方周全。还请道长体谅簌谟的难处,就此罢手。”

    见湛仁冷眼看着久无情,似乎战意仍盛,徐簌谟又道:“九月初九,十二大门派掌门人在此会面时曾议定,若州会盟期间绝不能寻仇杀人,真武观当时虽未参与会面,然,这条规矩却是十二大门派一起商议定下的,还

    请道长遵从才好。”

    听是十二大门派商议锁定,湛仁也有些意动了。

    “道长,若州会盟之后,你们有甚么仇甚么怨要报,出了若州,我徐家绝不干涉。”徐簌谟又道。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湛仁只得恨恨瞪了九殿众人一眼,谓徐簌谟道:“这位姑娘和少年皆是我真武观的尊客,九殿要杀他们,又当如何说?”

    徐簌谟看了看武凡尘,又看了看久无情,笑着回道:“这位,当是凌烟阁武少阁主罢?放心,回去后,晚辈马上去找张帮主,相信会盟期间,他不会再找两位的麻烦了。”

    “万一他不答应呢?”湛仁又问。

    徐簌谟轻轻咳了咳,正色回道:“徐家作为东道主,自然有能力保护客人周全。倘使张帮主执意为难,便是不给徐家面子。呵呵,在其他地方不敢说,但在若州嘛,我们徐家要护个甚么人,定然是办得到的,无论想造次的是谁!”

    “好。”湛仁重重应了一声,带着门人及恨红尘、武凡尘出了巷子。

    ... ...

    十五人中,武凡尘的伤势最重。湛仁既知了他的身份,到了徐家后自然径直把他送去了凌烟阁的寝处。

    “谁干的?”看着儿子脸色惨白,血流满襟的样子,武青松牙关咬得喀吱喀吱响,脸色难看至极。

    “武阁主,是九殿的人。”湛仁轻声回道。

    武青松一愣,眯着眼轻叹道:“九殿... ...张遂光... ...好!好!”

    流了太多的血,武凡尘还没到徐家就昏了过去,是真武观的道士们把他架回来的。没想到,他一醒就问起了恨红尘的伤势:“爹,那黑衣姑娘怎样了?”

    “黑衣姑娘?甚么黑衣姑娘?”武青松不解问道。

    湛仁插话答道:“少阁主,那位姑娘伤势不轻,我湛为师弟正在给他疗伤。”

    “那便好... ...那便好... ...”武凡尘说着说着,又迷迷糊糊昏了过去。

第三三五章 夜未深惆怅无绪

    天色渐黑,端木敬总算赶回了客栈。www.uu234.net

    此前,他先众人一步离开了雷州,乃是有事去办了。

    “带我去见公子。”

    穆见他脸色有些凝重,料知他此行并不顺利,也顾不上多问,领着他径直往端木玉的客房行去。

    端木玉好书,虽行出在外,一有闲暇,也会向店家借来纸笔写上几个字。

    一生如雁过,不敢负青云。

    临时拼好的书桌上散放着好些纸张,其上写的皆是那十字。

    “怎样?”端木玉低着头,笑着问道。此时,他的UU小说正写着最后一个“云”字。

    端木敬深吸一口气,微微躬身回道:“此去都城事未办妥,端木敬实在无颜见皇上。”

    若不是临行端木玉嘱咐,十二月初七前务必回来覆命,他是绝不敢就这么离开都城的。

    “我是问你这几个字写得怎样?”端木玉放下手中之笔,轻轻拿起刚写好的字,递到他身前。

    端木敬躬身接过,凝神细看,嘴里轻念:“一生如雁过,不敢负青云。”

    ... ...

    自宣州与御风镖局、严家的人分开后,徐簌野便一路向南,一人一马,走走停停。

    一路景致甚美,他往往随地一坐便是半日。期间心血来潮,和雪鸷比了数次脚力,每每你追我赶,一次竟要竞行数十里。日子虽然潇洒,却终日与马为伴,多少有些孤寂。

    “城关?我竟已到坦州城关了!”徐簌野看着眼前有些古旧的城门,轻声叹道,“出城再往南走,便要到厥国了。”

    此时天色已暗,再不过多久城门便要关了。

    他并未多考虑,轻轻驱马行了出去。

    行了不到五里,便见前方有一个褴衣少年光着脚丫奋力奔跑着,嘴里还不停地呼喊

    “等等我!阿爹,等等我!我再也不敢了!”

    余晖落尽,西边的山顶上挂着一抹残红,那褴衣少年的喊声越来越凄厉,在这荒凉的城郊,听着实在是有些人。

    “阿爹,我再也不敢了,你等等我呀!等等我呀!”

    那少年跑得急了,一脚踩进道上的凹坑,狠狠摔倒在地。他却全顾不得痛

    楚,急忙撑着身体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前小跑着。

    “阿爹,阿爹~~~不要啊!你不要把我丢在这里啊!我怕!”

    他的声音中充满悔恨、惧怕,徐簌野在后面听着犹忍不住心生恻隐。

    “你上来,我捎你一程。”他驱马追上那少年,轻声道,“你脚受了伤,追不上了。”

    那少年听了徐簌野的话,拼了命地道谢,想上马,试了几次却皆没上去。

    “我拉你上来!”他伸手微微一带,便把褴衣少年拉到了身后,“你抓着我的袍子,我骑快些。”

    褴衣少年紧紧攥住徐簌野的后摆,大喜道:“好!好!我阿爹赶的是牛车,路上肯定见得着。”

    雪鸷马极通人性,不待主人提缰便拔足飞奔了起来。

    ... ...

    易麒麟及严沁河在徐家住下后,做的头一件事便是向一位迎客执事问明了素心宫一行人的住处。

    “严兄,你与我同去罢?”易麒麟笑着谓严沁河道,“九月初九那次,是沁孺兄代你来了,你还不曾见过云宫主呢。”

    云晓虽然年纪比二人小得多,却毕竟是一派掌门,与他们算是平辈。且素心宫乃是百年大派,论武功、论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她都并不输易、严二人甚么。

    “也好,便和易兄一起去见一见这位巾帼英雄。”严沁河笑着回道。

    二人边聊边行,却在回廊口碰见了云晓。

    “易前辈!这位想来是严前辈了!”云晓执礼问好,“看来晓来的有些不凑巧,两位像是要出去?”

    她从门人那里得知御风镖局和严家已到,便急忙行了过来,见易、严两位老者正往外走,还道他们要去拜会此间主人徐啸衣。

    “哈哈,那里是不凑巧,是太巧了!”易麒麟抚须大笑道,“我和严兄正准备去找你呢,却在这里碰上了你。”

    云晓了然,笑道:“哪有让前辈移驾的道理,晓是晚辈,自该主动拜访两位。”

    易麒麟笑了笑,也不多说客套话,正色道:“走罢,去里边细聊。”

    ... ...

    端木敬徐徐讲着都城发生之事,端木玉只是缓缓点着头,并不插话问询。

    待他讲到暂未觅到机会对夏承漪下手便匆匆回来时,端木玉总算说话了:“我们上次能轻易得手,是有内应和出其不意。现下,夏承炫可就这么一个妹妹了,她的护卫定然比先前的颌王府还要周全些,你一时无机可乘那是正常的很。既留了人在那边,你再留下也没甚么必要了。”

    端木敬还是脸露失望之色,继续言道:“夏承炫遣夏承灿将白衣军的驻地往庇南迁了,看来穆将军的动作让他们担心了。”

    “那是自然。”端木玉笑道,“换谁都会坐不住的。夏承焕呢?小皇帝就没有让他做些甚么?”

    “今年大华境内风调雨顺,普遍丰收,预计增收两至三成。但夏承炫登基时曾昭告天下,冬收减半,是以户部收上去的粮食竟比往年还少了三四成。夏承焕受命筹集军粮,三日前便去了浮阳郡,想来是向民间粮商购米去了。”端木敬恭声报道。

    “呵呵,大华的三王的三个儿子倒真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端木玉笑道,“冼马那边的人呢?”

    “已经全部打点好了,也拿住了他们的把柄。相信,他们应当知道回去后该做些甚么。”端木敬一脸敬服道,“皇上远见之明,属下等望尘莫及。”

    端木玉轻轻点了头,继续问道:“真武观那边呢?”

    “回皇上,那个叫青玄的老道士一直未回观门,不知去向。”端木敬皱眉回道,“属下多番打探,犹未能再找到任何青玄的蛛丝马迹。”

    端木玉低着头,也不知道是甚么表情。

    “不过,属下却打探出,与我们同行的梅公子竟是青玄的嫡传弟子!”端木敬沉声报道。

    此前,端木玉只知道安咸盐运政司府上常年驻了一支神哨营小队和一群真武观的老少道士,还道是永华帝担心梅思源安危,才派两队精锐驻扎在府上,护他一家周全,还从未想过,梅远尘竟是真武观的弟子。

    “梅远尘竟是青玄的徒弟... ...”端木玉紧紧握着拳,冷声念道。

    ... ...

    雪鸷马虽背负着徐簌野和一个少年,脚下速度却并未慢下几分,行了不过五六里,便见一粗陋的牛车正对向行来。

    “那是我阿爹!我阿爹来找我了!”褴衣少年见了老牛车,忍不住大哭起来。

第三三六章 出笼之鸟是凤凰

    上月,都城接连下了大半月的雪,前几日才刚融化。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积雪初融,夏承漪便央着哥哥放自己出府,梅远尘离开的这些时日,她实在困闷的很。

    长公主府虽是夏承漪的私邸,却内外布防着神哨营的精锐,没有皇帝的命令,这些护卫是绝不敢让她府门半步的。

    这是夏承炫对妹妹的保护,又何尝不是一种禁锢?

    “漪漪,你就是一只凤凰。外头想抓凤凰、害凤凰的人太多,只有把你圈起来,他们才害不了你。”想起哥哥的话,夏承漪不禁又暖又痛。

    暖的是,父王、娘亲虽然都不在了,至少还有哥哥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

    痛的是,一家人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不可能回来,自己的余生只怕都得在这种严密的监护下度过。

    “原以为在王府做郡主已经是笼中之鸟,困缸之鱼,哪曾想,便是那样的生活已是再不可能了。”

    听褚忠说妹妹已两日不曾进食,夏承炫早朝后便直往长公主府赶了过来。

    “哥哥,我想出去!”

    他一进门,夏承漪便哀声央求。

    最终,他没能拗过妹妹,还是放她出府了。

    然,安防之事却半点不敢松口:所去只得是内城八街,随行必须有长公主府的五大高手和一只神哨营小队贴身跟着。

    有颌王府和芮家的前车之鉴,夏承漪自也明白哥哥的苦心,领着百余精锐护卫浩浩荡荡地出了府门。

    一路上,街边的小吃档飘出蒸腾的白汽,各种各样的香味扑鼻而来,夏承漪却全无食欲。

    果然,“无心则无欲”,古人诚不相欺。

    “到现在,我都不清楚,怎的哥哥突然便成了大华的皇帝!父王不在了,颌王府本来已是明日黄花,实不知哥哥使了甚么化神之技,竟能倒转乾坤,点危卵成金石!”

    “只是,哥哥虽做了皇帝,却不见他有半分喜意,筱灵几次来这里也总说他忧患多、趣乐无,忙得几乎于废寝忘食。早知这般,又何必去争这个皇位?现如今,不仅哥哥被国事、皇宫困锁着不得自由,便是我,也要处处受掣。适才哥哥来看我,虽竭力装作欢快的样子,笑得却实在太过勉强,想来他最近也有诸多烦心事。”

    “自从醒后,远尘哥哥也似换了一个人。他心里有话,总不愿对我讲。我知道,梅府的仇压在他心里太沉太沉了,若不得报,只怕他这一生都不得快活。我和哥哥有心帮他,却也不知从何处使力。”

    “他重伤未愈却强行出府,虽说是要去看一下两个宝宝,只怕也想要趁着这个时机去江湖上打探仇人的消息。哥哥和真武观派去暗里保护他们的人一路上挡住了十几次贼人的袭击,看来想害他的坏人来头大的很,甚至不怕朝廷,不怕哥哥!卢剑星好些天没有来报远尘哥哥的动向了,也不知现下他们去了哪?”

    “云姐姐对梅家恩情深重,这一次若不是她,只怕远尘哥哥也活不了。原本... ...原本我是不该提防她的。只是,她与远尘

    哥哥一路作伴,远行两三千里,也不知会不会生出甚么事端来。呵呵... ...我怎还嫉妒这个作甚!”

    夏承漪骑在马上,一路胡思乱想着。

    “公主,泥人王。”紫藤驱马靠近了些,轻声唤道。

    她知道“泥人王”于夏承漪有着特殊的意义,在府上每日倒有两三个时辰是对着泥偶发呆的,既经过此地,便出声叫了出来。

    “啊?甚么啊?”夏承漪正思虑着,紫藤这冷不防冒出的一句话,她丝毫没有听见。

    紫藤伸了伸舌头,笑道:“公主,旁边就是‘泥人王’的铺面,你要不要进去瞧一瞧?”

    她嘴里说着,一边伸出手指了指右前方的“泥人王”招牌。

    夏承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驱马赶到了“老地方”,一时心生感概。

    “公主,要去么?”见她好半天也不开口,紫藤笑着问道。

    她是夏承漪的贴身丫鬟,比起府上其他的人,她倒要胆大得多。许是打小陪在夏承漪身边的缘故,她也沾染了一些主人家的刁蛮劲,不仅在其他丫鬟、小厮面前一副“恶奴”的做派,便是在夏承漪身边,也向来不怎的顾忌礼制规矩。

    也因着她的随性,府上百十个丫鬟中,夏承漪最是喜欢她,虽知她日常有些跋扈却鲜少斥责、约束,心里倒有几分把她当了妹妹。

    夏牧朝夫妇已逝,府上能当得亲人的,也就剩褚忠了。除了褚忠,她便与紫藤最为亲近。

    “进去看看罢。”

    ... ...

    “如此,好极了!”

    听易麒麟说严沁河愿与御风镖局、素心宫合力角逐武林盟主之位,云晓忍不住拍案笑道,“如此,事成可期。有易前辈、严前辈两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大家执掌武林盟,相信江湖上各大门派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了!”

    “唉,云宫主想岔了。”严沁河呵呵笑道,“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江湖上的事实在不想多顾。也就是易兄对我说的那些事让我放心不下,要说任副盟主,呵呵,严家子孙在朝为官者不在少,我实在不宜介入武林盟过深。云宫主年少高手,素心宫又是百年大派,由你辅助易兄最为合适。”

    严家本就不是纯粹的江湖门派,云晓见严沁河言辞恳切,倒不是虚与委蛇,也就不做推迟,笑道:“我做副盟主也比张遂光、徐啸衣他们要好。”

    易麒麟见她脸色有异似乎颇有所指,乃轻声问:“云宫主是不是查到些甚么?”

    云晓凝神听了听四方,并未察觉左近有人,乃正色回道:“梅大人一家惨遭灭门之时,素心宫的人便落脚在安咸盐运政司府附近。他们去锦州驻地军营搬来救兵后,在路上遇着了九殿的阻截。”

    事态严重,饶是她也不敢把话说死,毕竟,素心宫的人并未亲眼看见九殿的人屠戮梅府。

    “甚么?果真是他!”易麒麟挑了挑花白的眉毛,低声喝道。

    他虽也怀疑过张遂光,却并未

    找到证据。这会儿经云晓说出来,他的心里仍是怒气汹涌,几难自抑。

    严沁河听完也是紧锁双眉,沉吟了一会儿乃正色谓云晓道:“云宫主,此事非同小可,素心宫可有明证?不如呈报给朝廷处置。”

    九殿的殿主是张遂光,此事已慢慢在江湖上传开了。

    然,张遂光可不仅是九殿的殿主,他还是盐帮的帮助。

    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论实力,便是徐家也略有不及。九殿加上盐帮,无疑是武林中的最大势力,便是御风镖局、素心宫、严家合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何况,严沁河自不愿意将严家置于这等凶险无比的仇怨当中。

    在他看来,梅思源是一品大员,梅府数百人被屠戮,朝廷得知了这等密报,绝没有束手旁观的道理。

    “严前辈,这等事,张遂光怎可能落下把柄。”云晓轻声叹道,“他们并未使惯用的幽冥鬼手、勾魂索和龙骨钺,素心宫原想着从刀兵入手去查,没想到,整个锦州城的铁匠师傅被杀了个精光。”

    易、严二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了显见的担忧。他们均非恋权之人,此番站出来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便是担心张遂光、徐啸衣的野心过大,武林盟沦为他们手里的杀人利器。而从云晓的话看,至少可以佐证张遂光的野心绝对远不止于江湖。

    “江湖绝不能与朝廷为敌,否则,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严沁河郑声谓易、云二人道,“此次武林会盟,我们说甚么也要阻止张遂光染指盟主之位!”

    ... ...

    走进“泥人王”,掌堂的是个穿着麻衣的中年汉子。

    见有贵客临门,掌堂汉子急忙迎了上来,躬身道:“尊客请进!尊客请进!”

    夏承漪出门,身后便一直有百余骑尾随,这会儿她在这铺面前下了马,这百余人便将这左近为了个密不透风。

    掌堂汉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又惊又怕,一时手脚有些打颤了。

    “掌堂,莫要惊怕,我便是来看看你们的泥人。”夏承漪行进铺子里,轻声谓那汉子道,“我记得原先的掌堂是个老妇人,今日怎换了你?”

    她来过此间四次,每次来,掌堂处守着的都是泥人王的婆娘,今日没见着她,心下有些诧异,便问了出来。

    从这话里,掌堂汉子听出眼前的女子竟是铺子里的熟客,一时眼泪絮絮流下,轻声哽咽道:“劳烦尊客观念家母,只是她老人家已故去旬余了,小的这一身孝衣便是... ...”

    “掌堂的老大娘竟也故去了。前次来时,她还身子矍铄,精神抖擞,这才过去多久... ...”夏承漪心下一沉,情绪更低落了。

    既见不着“故人”,夏承漪也就没有了在铺子里待的兴致,嘱紫藤将此间泥人全部买了下来后,她便轻移莲步行了出去。

    常来。她一出“泥人王”便看到了常来客栈的牌匾。

第三三七章 恨无双翅与君飞(一)

    一盘竹丝鸡、一盘炖牛筋,一个窄口酒杯、一壶老米酒,与前次来并无二致,夏承漪还是要了那四样。www.uu234.net

    紫藤见跑堂伙计拿上来的竹筷子有些霉黑,斥骂了几句,让他去取来了新筷。

    “公主,你好歹吃一些罢!”小姑娘见夏承漪托着下巴痴痴望着楼下的“泥人王”,忍不住劝道,“这才两个菜,哪里够吃呢!要不再点几个罢?”

    起早出门到现在,她也还不曾吃过东西呢,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响。

    夏承漪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嗔骂道:“死丫头,自己饿了叫吃的便是,撺掇我做甚么?难不成你陪我出来,还要你饿着了肚子么?”

    又想起前次在这常来客栈,两人厮斗,一个莽汉子的长剑挣脱了手朝自己飞来,是诸犍及时出手打掉了那柄剑的。如今,她坐的仍是之前那桌,护在身边的却是庆忌、穷奇、华方五人,忍不住叹道:“前次在这里,便是诸犍师父和浑敦师父救了我一命,才数月而已,他们却都已不在了。”

    言毕,眼泪又絮絮落下。

    所谓物是人非,她虽年少不过十七岁,却已深有体会。

    跑堂伙计拿来了新竹筷,夏承漪又嘱他开了二十席,让随从护卫一同饮食。

    “公主,你的筷子好香呐!”紫藤坐在她对面都闻到了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

    然,夏承漪手里拿的却分明是一双竹筷。

    竹筷乃是竹子所制,最多也只有些清香,何来檀香?又怎会这般浓郁?

    庆忌闻声急忙行了过来,从夏承漪手中接过竹筷放在鼻口嗅了嗅。

    无毒,除了有股子檀香外,倒未发现甚么异常。

    “庆忌师傅,你多虑了。”夏承漪笑谓庆忌道,“我出府和来此间都是临时起意,自己尚且未想过,旁的人便更不知道了。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提前备好毒物来害我?”

    在夏承炫未到长公主府前,没人知晓夏承漪今日会出门,更无人知晓她会来这条街、这家酒楼,要说

    有人提前在此间设局,的确有些草木皆兵了。

    庆忌取来热茶将竹筷洗了一遍,再还给了夏承漪,笑着回道:“小心着些总是没错的。”

    ... ...

    一辆马轿中,云晓漾、梅远尘低声聊着。

    “一会儿到徐家,我便要去找师姐了。”云晓漾低着头,轻轻叹道,“你也要去找你师兄他们罢?”

    昨夜,徐簌功已告诉过二人,素心宫和真武观几日前便到徐家,云晓、湛明等人悉数来了若州。

    梅远尘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是了。没想到,真武观也会来参加这武林会盟,之前湛明师兄可没对我说起过。”

    见云晓漾脸上挂着浓浓的愁绪,他伸手握住她一双柔荑,轻声道:“好姐姐,武林会盟之后我便与你同去天心洲。没有见过新月和长生,我总是不放心的。”

    云晓漾听了他的话,抿嘴笑了笑,又皱眉问道:“你去天心洲就只为看那两个宝宝么?”

    见佳人黛眉微蹙,嘴角含嗔,梅远尘始知自己说错了话,忙道:“自然不是。我... ...我也实在舍你不得。”

    父母、亲故尽丧,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而言无异于是灭顶之灾。若不是云晓漾每日给他行针导气,便是长生功有自佑之能,梅远尘也难以活命至今日。

    万念俱灰之际,有那么一位绝美女子在旁悉心照料,二人一路独处,同舟共济,又屡次生死相依,渐生情愫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当然,情理之外嘛,自也少不了修习长生功伴生的邪欲相助。若无欲念驱使,便是给梅远尘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亵渎恩人。

    “我也实在舍你不得。”虽只简简单单一句,却听得云晓漾神情微醉。

    梅远尘轻轻靠过去搂住她香肩,轻声道:“云姐姐,我师兄他们来此间,只怕也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我有些担心,武校场上真武观和素心宫、御风镖局要厮拼。”

    他是真武观的嫡传弟子,于情于理自该站在师门一边。

    然,云晓漾却是素心宫济世堂的堂主,是素心宫中仅次于宫主云晓的位尊之人。他二人虽未行**,却已生死相许,自不愿两派武校场上敌对。

    且御风镖局于梅家素来关系甚笃,易麒麟、易布衣和易倾心待自己也是一片赤心,梅远尘又何敢相负?

    念及此,他又突然有些不想去徐家了。

    “我在长公主府待了三个多月,皇上和公主待我皆以上宾之礼,按理说,素心宫与朝廷也算交好。御风镖局这些年明里暗里给朝廷做了不少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的。真武观乃是国观,你师兄来若州,想必是得了皇上的授意。”云晓漾轻声言道,“依我看,他们是皇上派来相助御风镖局和素心宫的。”

    她是素心宫的堂主,虽少理事,却并非不知事,数言之间便将局势剖析得清清楚楚。听她这般说道,梅远尘也觉得甚为有理,心也就放下了大半,另一半心却仍吊着,轻声叹道:“只是,看这样子几日后的武校,各方都势在必得。唉,徐公子于我们也甚有恩情,真不希望师门跟他敌对。”

    “走一步,看一步罢。”云晓漾柔声劝道,“便是果真对敌,以徐公子的睿智,自然理会得。”

    ... ...

    夏承漪和紫藤就着一张小膳桌,其上摆了六道热菜。

    竹丝鸡和炖牛筋是夏承漪要的,后面的四个菜却是紫藤擅作主张找跑堂伙计加的。见夏承漪动了碗筷,她便老实不客气地吃喝了起来。

    市井间的烧菜虽不及公主府那般精致,却也喷香可口,紫藤吃得竟顾不得夏承漪了。

    “嗯,公主,你也多吃点啊!这个冬笋炒腊肉可香了,府上的厨子可做不来哩!”紫藤的嘴里塞着满满的肉菜,齿缝间不清不楚地说着。

    这两日夏承漪没进食,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加起来吃的也没有一顿多,早就饿极了,这会儿便是吃些寻常的菜品,只怕也能大快朵颐了。

    看着紫藤吃得这般畅快,夏承漪却食不知味,心思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第三三八章 恨无双翅与君飞(二)

    只恐苍天不遂人,君子虽有情,伤人更比无情深。www.uu234.net

    江湖千山隔万里,伊人不知处,恨无双翅与君飞。

    紫藤见夏承漪一手撑首,一手执筷,黛眉微蹙、双目含嗔带怨,全然一副痴情女儿忘我的形容,实在不忍心打搅,饱餐之后便老实在她对座坐着。

    白日梦如酒,专醉人中痴。

    夏承漪喝了两杯米酒,双颊之上渐生红晕,一时,心思竟澎湃如潮。

    “时光不复,人死难再。纵使我万般想留住父王和娘亲,想留住颌王府的那些时日,却终究办不到。父王、娘亲、杌师傅、卢叔叔、周叔叔他们已经入土,绝不可能活过来了。长公主府虽然便是之前的颌王府,却也再不能变回真正的颌王府... ...这偌大的府邸中,一楼一苑、一墙一瓦、一草一木皆和往日无二,却已没有了往日亲故,我孤孤单单守在那里,又有甚么趣味?”

    “远尘哥哥深仇未报,是绝不肯与我在府中厮守的。即便我强求他留在都城陪我,只怕他这一生也不会快活。且为人子者,身负如此血仇,实在不可不报。远尘哥哥是个至诚至孝之人,让他弃仇不报,我怎开得了口!”

    “远尘哥哥嘴里虽没说过,但看得出来他是有些不信,参与安咸盐政司府灭门案的只有王府的人。内伤那么重,才刚下得了床,他便急着要出去,绝不至于只想去蒯州看那两个娃子。连我都看得出他有许多话憋在心里,哥哥又怎看不出来?原本他俩是最亲近的,远尘哥哥既怀疑此案尚有其他的凶手,哥哥为甚么不愿意动用朝廷的人去彻查一番呢?梅叔叔本就是大华肱骨之臣,朝廷慎重些断案,将缘由理清亦是理所应当?何况哥哥已是皇帝,就当是帮一下远尘哥哥也没甚么打紧的,怎我跟他提过这么多次,他总也不允?唉,经此一事,他与远尘哥哥似乎也再不如以往那般亲密无间了。难不成,皇帝就注定要做孤家寡人么?”

    “都说深情不如久伴,倘使不能陪在身边,日子一久,甚么情也淡了。远尘哥哥既不能留在此间陪我,我怎就不能出去找他呢?”

    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夏承漪的心思又活泛了开来,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夜空中的星辰。

    “公主,你还吃不吃?我让小厮再上几个热菜。”紫藤笑眯眯问着。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虽是为臣之道,又何尝不是为奴之道?

    紫藤见夏承漪愁容过后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实是由

    衷而喜。

    “我瞧你没吃多少,再让店家做几个好菜罢。”

    夏承漪瞪了她一眼,轻斥道:“看你人小,怎这般能吃?剽大的汉子也比不过你!六盘肉菜都快被你吃光了,你那肚子怎装得下?不吃了,回府罢。”

    近些日子,夏承漪沉沉郁郁的,整日都无精打采,哪有心思去约束紫藤?适才脑海中冒出了离府出走的念头,倏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讲起话来也带着了些先前的泼辣劲。

    “我都饿了好久呢。”紫藤吐了吐舌,轻声嘀咕了一句。

    公主府和神哨营的护卫用完膳便候在了一边,夏承漪说要回去他们也已听到,数息之间便传了下去,开出了一条路来。

    百余骑前护后拥,将夏承漪一路送了回去。

    常来酒楼不是甚么大食肆,这会儿也过了用膳的时点,酒楼中已没有了客人。

    一个红脸矮个汉子和一个酒糟鼻老头缓缓从庖厨中行了出来,对视一眼,阴恻恻地笑了。

    ... ...

    回去路上,夏承漪心有所系驱马自然便快了,行了约莫一刻钟,一行人便回了长公主府。

    “公主!”庆忌突然大叫道。

    原来,马还未站定,夏承漪便直直倒了下去。好在庆忌离她不过丈余,一个斜身跃,及时接住了她。

    华方、应声、穷奇等人也已看到此间异常,急忙围了过来。

    夏承漪只觉自己适才眼前一黑,突然浑身便没了气力,再睁开眼时,已被紫藤扶在肩上。

    “我没事,就是突然有些昏,手脚没了力气罢,不碍事的。”她轻轻晃了晃头,站直了身体,笑谓众人道。

    庆忌和饕餮已分别给她把过脉,均未发现异常,脸上虽仍有些忧色,心下倒并不是十分担心。

    “我一会儿去把郑太医唤来,他说没事我们才放心。”华方正色回道。

    说完,径直朝外院行去。

    夏承漪却半点没有将适才的事放在心思,拉着紫藤的手,笑呵呵地朝主居行去。

    紫藤好久没见她这般欢快,被拖拉着竟也满心喜意,两人一路嬉笑着行到了瑞庭苑。

    夏承炫登基后年后是瑞临,而夏承漪的封号便是瑞庭长公主。

    “紫藤,你有多少私房钱?”才进了闺阁,夏承漪便贼兮兮地问。

    梅远尘离开后,夏承炫便绝了夏承漪的银钱,直接由内务府供给一应物需,怕的便是她在府上耐不住,带着银钱逃出去。

    作为兄长,他对自己唯一的这个妹妹还是甚为了解的。

    江湖何其凶险,就算是他有万千护卫随身,也不敢轻易涉足,何况是无所倚仗的夏承漪。

    听完那话,紫藤下意识地攘了攘腰间,轻声回道:“公主,我的月钱不过四两银子,我在府上也不过六七年,能有... ...能有多少银钱啊!”

    夏承漪叉着腰,怒目瞪着她,大声叱骂道:“你个死丫头,竟是这般财迷心窍!我问你有多少私房钱,你跟我打甚么马虎眼?上月初十,哥哥赏了你十两黄金,你以为我不知么?哥哥登基之后,我也送了一箱的财宝给你做封赏。哼,那原是哥哥给我的,以他的脾性,怎可能小气,少说几千两总是有的。我都没开口问你借,便在那里装穷酸,真是恶奴坏胚子!臭扒皮!”

    紫藤羞得低下脑袋,不敢接话了。

    “你在府上甚么都不缺,要那么多银钱作甚?”夏承漪气不过,又指着他脑门问道。

    她向来待紫藤宽厚,哪里想她竟这般抠搜。

    其实倒不是紫藤小气,而是夏承炫早把府上佣仆的月钱统一管束了起来,她能用的,也只有账册外的私钱。

    “公主,小婢不敢瞒你。我的月钱和赏钱都教内务府收走了,手里的银钱不过两百多两罢,你... ...这点儿小钱,你哪里瞧得上?”紫藤轻声解释着,“何况,我还要留着做嫁妆呢。”

    夏承漪本来已原谅了她大半,探首间却见她抿着嘴在偷笑,怒意顿生,指着她额发骂道:“亏我把你当妹妹,想不到你这般做坏!哼,你想嫁人?想得美,我要把你送进皇宫,去伺候祖奶奶!”

    紫藤听了这话可吓得不轻,忙抬起头软语央求道:“公主,我知道你是想去找梅公子。我哪里是疼惜钱,我是担心你路上遇着了凶险!倘使你决意要逃出府去,我... ...我自然会舍身助你。但你得答应我,东窗事发后,你说甚么也得护住我,保我这条小命啊!”

    夏承漪歪眼看了看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昂着头道了句“成交”。

第三三九章 恨无双翅与君飞(三)

    华灯初上,月冷如霜,瑞庭苑被黄白之光照得晶莹剔透,宛若黑暗中的一颗明珠。m.www.uu234.net

    挥退了侍婢后,夏承漪坐到了书案前,挑亮了灯,研好了墨,摊开了纸,提起了笔。

    梅远尘不在府上的日子,她已经养成了寝前写一封信的习惯。

    适才,她已让紫藤左右倒腾出了六百多俩银钱,又从父王生前的书房中找来了大华的牛皮地图,选定了往蒯州的路线。

    诸事备妥,心情自然好甚,匆匆吃了晚膳便回了房,实在是耐不住一腔喜悦,巴不得早些写下心中所想

    哥哥:

    你去已十六日,不知此刻到了蒯州有?

    身上的好些了么?可疼得?

    你行事,些事事姐姐安排才好。

    近年,雪更了,你出的子太薄,得在路上找市集置些服什物。

    倘使你到了蒯州,那便甚都好了,小可康健?

    今日早朝後,哥哥便看我,允我出去玩了半日。

    我去了泥人王,之後又到了面的常酒。

    膳桌上,紫藤我出了主意,我得挺好的。

    那小妮子我,其在府中苦等,不如去蒯州找你呢!

    呵呵,哥哥把府上的都收了回去,好在紫藤、百合她小丫有些私的,我都借了做。

    可好了,我日便法出去,,一路去蒯州。

    到了蒯州,你可不生,不我板著!

    你不知些日子,我在府中有多趣、多,我不要和你再分久了。

    放心,我到蒯州看你后便回的,不耽你想的事。只是近些日子,我神思不,心定,想你一面才踏。

    先前你在州之,我便次想去那你,究下不定心。一次,我甚也不管了,甚也不了,只想早些到你!

    哥哥,若不是老天插多事,我早已成夫妻,形影不。你得那般重,若不能眼你,我的心像著沉石,既不得快,亦以安。

    你不到信

    ,我仍忍不住要于你的。君知妾意,相信你我能心意相通。

    漪漪留。

    笔迹干了,夏承漪始从书案上取来一个信笺,将信张折好,轻轻装好,再用蜡滴封口。

    书案的左侧有一尺余见方的檀奁,向来是她存放珍物的不二之选。

    夏承漪又提笔在信封正面写上了“四十九”后,拉开了奁屉,将信封小心翼翼压在了一摞书信上,再缓缓收了起来。

    “远尘哥哥,你的伤... ...我要来蒯州找你了!”

    江湖千山隔万里,恨无双翅与君飞。

    ... ...

    徐簌功早与梅远尘说过,到若州内城后,他送端木玉去另一处落脚,并嘱咐徐九将梅远尘、云晓漾两人径直送进了徐家大门。

    “好姐姐,你... ...你晚些再去找你师姐她们,好么?”二人刚在徐家东苑的一进小院中落脚,梅远尘便拉住了云晓漾的手,柔声央求道。

    云晓漾把脸别到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小师叔!小师叔!”梅、云二人正在院中搂抱着,止濂便在外大叫了起来。

    大户之家有客到了,管事便会造册登记,以供所需。止濂是真武观此行的外联之人,打探消息甚么的,自是最在行了,这不,梅远尘前脚刚落定,他便从管事那里问到了住处,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是止濂么?”梅远尘苦笑着放开了云晓漾,正声应道。

    “师叔,是我呢!”答话间,他已进了小院,“咦,这位是?”

    他虽经常下虢山,却并未见过云晓漾,是以并不认得。这会儿见她与师叔一起落脚在这进院子里,心里不免胡乱想着。

    梅远尘笑着答道:“这位是素心宫济世堂的云堂主,数月来,都是云堂主替我行针疗伤。”

    他身负重伤的消息,真武观中已几乎人人知晓,止濂听了这番说道,也就了然了,忙向云晓漾躬身执礼道:“多谢云宫主替我师叔疗伤,真武观感激不尽!”

    不待她回话,忙又对梅远尘说:“呀,我竟忘了,我马上去告诉师父和众位师叔伯!”

    言毕,滋溜一声跑没了影。

    “你们真武观的道士比我们素心宫的门人可活泛得多呢!”云晓漾看着院门处,笑着叹道

    此时已过午膳之时,云晓与易倾心正在御风镖局歇下的院子里散着步。

    自前次一起离开都城后,二人还是初次见面。

    “云姐姐,听说他受了很重的内伤,你们素心宫的一位堂主正在给他疗伤,是么?”易倾心一边走着,一边侧首来问。

    御风镖局的消息可比素心宫要灵通得多,然,此事毕竟有一位事主是素心宫的人,她想,云晓或许知道得多些。

    自梅家灭门惨案发生,她便一直担心梅远尘受不了,这四个多月来,心里总是怏怏的,做甚么也提不起精神。偏偏镖局里一直没有传来都城的消息,她也只得在家干着急。

    上月下旬,听说爷爷要带人来若州,她便死活求着跟了过来。原是想着出来后趁机打探梅远尘的消息,却刚好听说他已离开都城,或许便是奔着若州来了,她便老实跟在了御风镖局一行人中。

    没想到,没见着那意中人,却先见了云晓。

    “给他疗伤的是我师妹。我师妹的金针术天下少有,想来... ...倾心,你莫要过于担心,他的伤定然可以痊愈。”云晓从不诓人,只得侧面安慰她。

    易倾心听完一凛,双眼登时湿润了,轻声问道:“他的伤,是不是很重很重?”

    云晓缓缓点了点头,回道:“听门人来报,梅公子真气逆散致使八条经络损坏,昏迷了两月。不过,最近的一次信报上说了,他已经醒了过来,开始内服汤药了,你还是放宽着些心。晓漾师妹的医术颇得我师父师祖真传,想来能治好他的伤。”

    她是一宫之主,言语间的分寸自比常人更拿捏的准一些,是以不敢把话说死。

    二人正聊着,易布衣追了上来。他向云晓行过礼,问过好后乃谓妹妹道:“倾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甚么好消息?”易倾心歪着头问道,“对你来说或许是好消息,对我却不一定呢!”

    易布衣哈哈笑了几声,摇头道:“那算了,我便不说了。”

    看到哥哥脸上露出了戏虐的形容,易倾心若有所想,忙问道:“甚么好消息?哥哥,你倒是快些告诉我啊!”

    “他来了。”易布衣匀了匀气息,正色回道,“远尘刚刚也到了徐家。”

第三四〇章 隐在暗处难提防

    距武林会盟之期只剩四日,各大门派都要准备着校场比武,是以皆提前数日赶来了若州,以便就近歇息,养精蓄锐。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几大高手之间先前交手并不多,谁都没有一战而胜的把握,大家皆不愿在临阵状态上吃了亏。

    此次武林会盟与以往大有不同,无论是参与的门派势力、高手数量还是在江湖上的影响,均是史无前例的,声势比之往昔不知道要大多少!

    甚至朝廷也深入其中,不仅大肆封赏十二位武林盟执事和两位正副盟主,还拿出了不菲的资财用作武林盟的日需,这在往届是绝不敢想的。

    且此次参与角逐武林盟主、副盟主的门派中,似乎势均力敌,至少三、四方都自认颇有胜机。

    依着这般形势,他们少不得要在武校场上展开一番殊死之战了。

    近百年,武林盟主都是几大门派和江湖德高之士共同推举出来的,鲜少会有人站出来争。然这一次,御风镖局、素心宫、若州徐家、盐帮、流浊寺、苦禅寺,甚至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凌烟阁、宣州严家和真武观都明里暗里活动了起来,显然皆已参与了盟主、副盟主之位的角逐。

    “呵呵,有两位道兄从旁掠阵,徐家、盐帮要登顶武林盟也绝非易事!”得知真武观的来意后,严沁河忍不住笑了起来。

    湛明摇头苦笑道:“严掌门谬赞了,真武观实在受之有愧。”

    他看向二人,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顿了一会儿乃道:“倘使家师在此间,那自然甚么事也没有,无论徐家还是盐帮,皆不足为虑,只是他老人家不知云游去了何处,到此时犹未见到人影。而眼下真武观中论武功,以湛为师弟、湛乾师兄及贫道略高。湛乾师兄年届七十,且一直有阴伤,无论对上徐家的徐簌野还是徐啸石,只怕胜机都不大。而我和湛为师弟虽可硬拼一下徐啸钰、徐啸依,却也并无必胜的把握。至于盐帮,除了张遂光和施隐衡,没有其他的顶级高手,我料张遂光肯定会找个帮外之人结盟出战。如此,要在三局中赢下两局,便必须赢下那个帮外

    之人及张遂光和施隐衡中的一个。张、施的身手,想来两位当清楚,以我师兄弟二人,自问也没有必胜其中一人的把握。”

    易麒麟点了点头,沉声叹道:“盐帮已和凌烟阁结盟了,武青松会替盐帮出战其中一场。”

    “武青松?竟是他?”湛为轻呼道,“这个武大先生不仅脾气暴躁,武功也厉害的紧,八年前我到磐州才一味少见的药草,未给凌烟阁招呼过便上了磐山,那老儿知道了不由分说便要和我动手,呵呵,他那驱尘掌和拈叶指的确精妙绝伦,我也是险些不敌。”

    “湛为道兄竟跟他交过手?”严沁河轻声问道,“不知... ...”

    他自然是想问湛为,若再次对上武青松,胜算几何,却终究不好直问出口。

    “哈哈,那老儿武功虽好,我倒也不惧他,必胜自不敢说,六成胜算总是有的。”湛为笑着回道。

    湛明点了点头,正色道:“原来是你的老对手,这倒是个先机。若如此,正好由你去对武青松,我便去拼张遂光罢!”

    江湖上人只知道张遂光武功极高,却没几个和他交过手,对于这场必争之战,湛明心里也没底。

    “徐啸钰、徐啸依、张遂光、施隐衡四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们也只能一场一场硬拼了。”湛明沉声道,“皇命在身,你我必竭力组织徐家河盐帮,说不得,只能以死相搏了!”

    易麒麟、严沁河皆感受到了他的决然,不禁肃然起敬。

    “师父,小师叔来了!”

    止濂小跑着赶回了真武观落脚的“神阙”,一路大叫着。

    湛明、湛为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浓浓的喜意。

    “呵呵,梅家这娃子来了。”易麒麟乐呵呵地对严沁河言道,“此子武功,当不在徐簌野之下。”

    严沁河一惊,惊呼了一声“哦?”

    二人对答间,止濂便行了进来,见别派两位长者在,忙行礼道:“易掌门、严掌门好!”

    礼毕再向湛明、湛为行礼报道:“师父、师叔,我小师叔刚刚也到徐家了,便歇脚在东苑的‘门庭’。”

    他好像突然想起一事,又道:“哦,对了,他同行还有一位蒙面白衣女子,说是给小师叔疗伤的素心宫济世堂堂主。”

    “易兄、严兄,我和湛为要去看一看小师弟,你们要不要同往?”湛明从座上起身,笑谓二人道。

    易麒麟也站了起来,回道:“严兄,一起去看看他罢,也不知他伤好些了没。”

    言毕,四人跟在止濂身后,快步往梅远尘、云晓漾落脚的“门庭”行去。

    五人走后,“神阙”外的廊道中一名灰衣男子急急忙忙跑开了。

    ... ...

    “你可瞧仔细了?”张遂光一手按着酒坛口沿,一手抚膝,紧盯着眼前的灰衣汉子冷声问道。

    灰衣汉子只觉得后脑勺有股凉意,忙回着:“是,帮主。小的亲眼见他们朝东苑行去了。”

    “四人都去了?”张遂光又问。

    “回帮主,小的瞧得真切,他们一行有五人,除了带路的小道士,其余四人分别是易麒麟、严沁河、湛明和湛为,绝不会错的。”

    张遂光提起酒坛,咕噜咕噜灌了一口酒,笑道:“下去罢。”

    “恨红尘,你以为真武观当真能护你周全么?自你叛变九殿便注定了非死不可!”灰衣汉子走后,张遂光看着院外,轻笑道。

    他要杀恨红尘自不是只因她叛逃九殿,更大的缘由是,她知道安咸盐运政司府的灭门惨案,真正的凶手是九殿。

    如此大的把柄被她握着,张遂光怎可能允她活着,何况她此刻正在若州。

    倘使他最终击败诸强问鼎武林盟,她却不合时宜地说出了此事,那他岂不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张遂光一口将酒坛中的余酒喝完,将酒坛放在茶案上,欺身一跃,消失在了院落门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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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谁能知天意?命时难与,人事可为。跬步不辍,未必不至万里;孤翅单飞,或许亦登青云!大华恩仇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华恩仇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华恩仇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