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玩宝大师TXT下载玩宝大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玩宝大师全文阅读

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5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余耀此时连忙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就是,再谈谈。顶 点 X 23 U S人家老张说这话,就是有心收了!你多少再让点儿。”

    两人一唱一和,老周不由暂停了手上的动作。

    张玉堂看了余耀一眼,心里很满意,这伙计为了要回二十万,配合还是不错的。

    老周暂停手上的动作,“这种烂事儿,以后千万别让我碰上了!那行,老张,你说说最多能出多少,我先听听。”

    “周老师,要是我这件犀角杯能出手,货主说了,不讲成三破二,他直接给我提五个点,三百万那就是十五万哪!这样我出二十八万拿下也行,谁让我碰上这烂事儿了呢!”

    张玉堂说完,还看了眼余耀这个“临时盟友”。

    余耀摆摆手,“饭得一口一口吃,先把汉镜的事儿了了。老张,这也到中午了,完了我请你吃饭,咱们再谈犀角杯的事儿。”

    老周慢慢又坐下了,“老张,我刚才是有点儿急了。我这个人,不怕事儿,可以不愿身上有烂泥刮擦不掉。你怎么想我不知道,可出给人家爬山头的货,我只要有钱,就不想整天被人跟屁股后头追!你就说吧,这印石盒,能出多少?”

    张玉堂揉了揉太阳穴,“周老师,你说得这么实在了,我也撂个实底,我现在满打满算,只能拿出二十万!”

    这个价钱,是张玉堂刚才反复思量过的。

    老周刚好要退给余耀二十万。当然,这个是凑巧了,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根据他之前推断的老周的收货价儿,如果低于二十万,老周是不可能出手的。

    “太低了!”老周摇摇头,“老张,你多少再添点儿!”

    “周老师,我实在是添不动了。而且对我来说,二十万可是不小的本儿啊!压了货,还不一定哪天能找到买主呢!”

    “那我可亏了。”老周沉吟。

    “周老师,实话实说,咱们都知道行情,古玩行可不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啊!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笔烂账,我最多出十万,加的这十万,是为了今天就把这事儿给了结了!”

    余耀点点头,“老周,我是看出来了,你在两可之间。这印石盒,你就是十万收的吧?本来还想堵上窟窿,再赚点儿,可要是二十万,你落个不赔不赚,白忙乎。行了,谁让咱们摊上这烂事儿了呢!这么了了吧!老张刚才也看到了,我生生先退回去三十万,直接净赔二十万!”

    听了这话,老周不由瞥了余耀一眼。

    通过老周的眼神儿,张玉堂心道,看来被说中了!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

    这印石盒就是十万收的,二十万出手的话,老周能赚自己十万,加上之前在汉镜上赚了余耀十万,这时候拿二十万退给余耀,不赔不赚。但这印石盒的买卖也白忙乎了,所以不愿意。

    张玉堂想了想,拿起了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整沓票子,“周老师,这么着,你刚才说的话吧,也挺触动我。我之前答应你了,退你一万,还作数!然后我再二十万收你这件印石盒,可以吧?”

    他也怕老周犹豫犹豫着,还真不卖了。加一万,还是现金,诱惑力很大。

    二十一万拿下这件印石盒,以他在木器行里的路子,不说一定能卖到四十万以上,但三十五万上下是没问题的,这样还能赚十几万呢!

    同时,汉镜的烂事儿也彻底了了,老周退回二十万,这小哥儿一高兴,接着谈犀角生意,没准儿还能成呢!这要是成了,那可就赚大发了。

    老周看着一沓票子,眼神又变了变。

    余耀拿起放到老周手里,“这不挺好嘛!你还赚了一万!以后我有买卖还找你!”

    老周仍在犹豫。余耀又继续劝了劝,其间张玉堂也插了两句。

    最终,老周面带不甘很不情愿地同意了。

    老周收起一万块钱,然后又收起了裂成两半的铜镜,“既然你说了,那这两块铜镜我拿走了啊!”

    张玉堂也没在意,“行。说好了啊,这事儿咱们三个谁也别提了!”

    “我吃饱了撑的我!”余耀应了一句。

    老周则指了指余耀对张玉堂说道,“你直接给他转二十万吧!”

    “那可不行,周老师,我是跟你做的买卖!”张玉堂立即说道。

    余耀笑了笑,“老张说得对,本来就是为了结汉镜的事儿,可别弄得不清不楚。”

    “好!”老周道,“那你先转给我,我再转给他!”

    张玉堂这才点点头,拿起手机转账。

    老周确认收到后,又拿着手机对余耀说,“现在转给你!”

    过了一会儿,余耀也说收到了。这个过程,张玉堂也不太上心,对他来说,和老周了结了,老周和余耀的事儿,就不重要了。

    老周将汉镜收进包里,余耀招呼张玉堂,“走吧,老张,我请你吃饭,谈谈犀角杯的生意。”

    张玉堂也收了印石盒进包,“这么说吧,价儿就是那个价儿了,你要一时凑不出,今天先给我个定钱,最多能等你三天。别的也没什么可谈的,就这里吧,用不了十分八分的。”

    “那我走了,你们谈吧!”老周说了一声,径自推门离去。他先去了趟厕所,将一万块装进了一个信封。

    余耀笑着递给张玉堂一支烟,“老张,三百万不是小数儿啊,一点儿不让,可难找买主。”

    张玉堂没接余耀的烟,自己掏出烟点上了,“你看看你!合着我刚才白说了啊!价儿上没空间了,就是能等你几天,让你筹筹钱。”

    “明白了!你让我抽完这支烟想想。”余耀很认真地点点头。

    张玉堂没做声,一手护着装印石盒和犀角杯的包,一手捏着烟慢慢抽着。

    而此时的老周,已经出了茶楼,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老旧的捷达车旁边,并未停留,却很隐蔽地将一个信封扔进了开着的副驾驶一侧的车窗里,同时对驾驶位上的人递了个眼色。

    而后,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匆匆又跑向茶楼。

    捷达车的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那个精神病墨镜男,他没动落副驾座上的信封,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大吉大利”的微信,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而茶楼包间里,余耀一支烟抽完,回复微信:今晚吃鸡。

第166章 这种把戏,我不想再玩了

    “我说,就这个事儿,你想多了也没用,价儿是不能变了。顶 点 X 23 U S”张玉堂一见余耀还没有表态,直接开了口。

    他并不喜欢余耀。这个人看着年轻,好像也被自己利用劝老周二十万出了印石盒,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猜不透,似乎他每一步都有可能出人意表。

    要不是犀角杯上有大利,他连余耀考虑的时间都不会给,早就走了。

    “你好像有点儿着急了。”余耀看着张玉堂,忽而冷笑,“你弄个黑驴蹄子当犀角,你觉得我会买么?”

    张玉堂呆住。

    他特么早就看出来了啊?那还磨叽什么?

    不对,这里面有事儿!

    是哪儿出了问题?

    张玉堂双手紧紧抓住提包,猛然起身,“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教训你一下!”余耀端坐不动,又续了一支烟,“你知不知道,老周给了你三次机会,但是你一次也没有珍惜!”

    “听不懂你说什么,你不会也有精神病吧?”

    “你应该也想知道。既然是教训你,就给你盘盘。”余耀继续说道:

    “第一次,如果你拿的犀角杯是真的,汉镜的事儿老周就能算了;可你特么的太狠了,黑驴蹄子的料,落的还是名家款儿!第二次,老周让你退钱,你如果当场退十万,还可以算了;第三次,买这印石盒,如果你丁是丁卯是卯,先退汉镜的钱再买,老周说也算了吧!可是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坑人,自然一次机会也抓不住,不弄你弄谁?!”

    张玉堂的心尖儿猛然一颤,这特么还真是个局!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好像还没损失什么。

    卧槽!他说明着弄我,不会外面已经准备好了人手,把我摁在屋里硬生生拿回这印石盒吧?

    老周的胆子有这么大?这特么可是抢劫!这件事儿,自始至终,都是有章有程,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而且给老周转了二十万!这东西就是买的。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试试能不能走了再说!

    “去尼玛的吧!我俩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张玉堂叫骂一句,接着就朝门口走去。

    他此时已经有点儿色厉内荏了,不过这是在闹市茶楼,不是荒山野岭,所以多少也带着点儿底气。

    他还没走到门口,老周推门进来了,急吼吼说道,“不好意思两位,打扰你们谈生意了,我有件印石盒忘了拿了!”

    “周老师,我特么现在还叫你一声老师!刚才这小子都给我说了,你们想干嘛?明抢吗?”

    老周关上房门,顺势靠在门上,“张玉堂,你胡咧咧什么?违法的事儿我能干吗?明抢也不会就我们两个啊?少废话,我刚才落在屋里一个清中期坡垒阴沉木印石盒,我拿了就走。”

    “我看到他装在包里了!”余耀笑道。

    “赶紧拿出来还给我!”老周怒道。

    “你俩真行,当我傻逼啊?就算那一万现金你藏起来了,我给你转账二十万,可是有记录的!”

    “你扯什么淡!那是因为你十万卖给我爬山头汉镜,给我的双倍赔偿!”老周拿起手机,“好,我早就说报警,这就报,让警方调查吧!”

    接着,老周就拨打了报警电话,一口气说得很详细,姓名和东西都说了。

    此时,张玉堂再不明白那就真是傻逼了,而且都报警了也走不了了。他一脸凌乱,缓缓退步,最终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点了一支烟,足足抽了一多半,他才开口道,“看来,这印石盒,原主明确,而且你拿走时有人证?”

    “这不是废话么?!这是我借来欣赏的,一借来就来跟你谈退货的事儿,你按照之前的约定,有问题赔双倍,退给我二十万,我一高兴就走了,结果印石盒落包间里了!”

    老周其间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底下的刻印,就是人家祖父收藏时刻上的!而且人家还有之前拍的照片,我借的时候,还有第三者在场看到了!当然有人证!”

    坡垒阴沉木印石盒,确是逸墨斋老板黄永逸家祖传,他祖籍东阳,一直珍藏。

    老周和他关系非同一般,说借走欣赏两天,还煞有介事写了个借条,他也就答应了。

    “你借来的时候,也没跟人家原主说是用来做局吧?所以你这一报警,警方找到原主,他能证明就是他的,借给你了!却不知道你用来干了这事儿,这就更显得真实。”

    “这都是你说的!愿意怎么琢磨就怎么琢磨吧!”老周靠着门点了一支烟,不再搭理他。

    “张玉堂,弄你不白弄你,我给你说句实在话,以老周的人脉,有比这更狠的办法。但他老带着恻隐之心,你想想吧,你弄了个黑驴蹄子当犀角,他还想再给你机会呢!可是你呢?”

    张玉堂接了余耀的话,“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吧?够深的!有铺有垫,戏码充足,真真假假,乱中有线,真特么有技术含量啊!”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余耀微微一笑,“因为狐狸是为了吃的,猎人是为了狐狸!”

    “我特么认栽了!”张玉堂咬牙跺脚,从包里拿出印石盒放到桌上,“可以了吧?”

    说着,张玉堂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老周却摆了摆手,“警察来了再走吧,不差这一会儿,不然成了我报假警了。”

    “好,好,好!”张玉堂抬手点划着余耀,“怨我贪心,碰上这么个瘟神!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不多会儿,两位派出所民警赶到,老周解释了一下,说原来是朋友怕丢了,装包里了,来的时候他去厕所了,另一个朋友没注意,误会了。

    民警一看,也没多说什么,让老周签了字,便离开了。

    结束后,张玉堂掉头就走,老周却在他背后叫了一句,“老张,这次碰上我们算你运气好,真碰上精神病,说不定小命儿就没了。”

    张玉堂顿了顿,而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随后,余耀、老周,还有精神病墨镜男,也就是濮杰,一起吃了过点的午饭。

    “双倍找补回来,比预计还多了一万,但我瞅你俩怎么还都不太高兴呢?”濮杰看了看他俩。

    余耀一口闷掉一杯啤酒,幽幽开了口,“这种把戏,我不想再玩了。”

第167章 会面中谷神花

    “我也是。www.uu234.net”老周听了之后,也不由轻轻点头。

    “怕那老混球报复?”濮杰撇撇嘴,“这货连刘大头都比不了,弄一个是一个!他敢再找麻烦,我弄不挺他!”

    “如果怕,我俩就不会这么干。这种局最后肯定是得挑明的,不过,我还真就想明着教训教训他!”老周接口,“只是,过程当中没觉得怎样,但完事儿之后,心里却有点儿堵。”

    余耀想了想,“我倒不是堵,但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空虚,就好像”

    “就好像酣畅淋漓大干一场,过程中是觉得很爽,但最后那一哆嗦之后,怅然若失”濮杰轻轻抿了一口酒,摇头晃脑。

    “滚!公狗腰,天生骚,整天就惦记裤裆里那点儿事儿。”

    老周却拍了拍余耀的肩膀,“这是个境界问题,比我高啊!余耀,你在不停地攀升,这是已经不屑于这种斗心眼儿的小局了。不然最后你也不会进一步点透张玉堂。”

    “现在想想,点他根本没用,这厮现在估计一是心存怨恨,二是想着怎么把驴蹄杯子尽快出手赚一笔回来呢。”

    “已经过去了,不提了。”老周叹了口气,“这十一万,分了吧。濮杰你留下那一万,再给你两万,我和余耀一人四万。”

    “不用,一万现金我就够了。”濮杰摆手,“主要是鱼头劳苦功高,这都空虚了,多给他补补身子吧!”

    余耀没接濮杰的玩笑,而是对老周说道,“老周,钱我就不要了。鬼脸花钱的事儿,我欠你个大人情,这次帮你是应该的。”

    “啊?几百块钱的小玩意儿,都过了八辈子了,你还提个毛啊?说送你了就送你了!”

    “你听我说,那枚鬼脸花钱,本来就是钟毓家的,我还给他了。虽然一样没得钱,但我落的人情野不小。”

    “,既然是人家的,你给我说一声,我一样也能给他!多大点儿事儿啊!”老周拿着筷子摆了摆,“我给你说,我拿那矾红彩花觚真做了台灯,我老婆可喜欢了,多好!”

    濮杰一听余耀说这个,顿时也一本正经帮了腔,“对了老周,当时你先走了。我看哪,就听余耀的吧!再说了,这是给你找后账,你就应该自己留着!我也不跟你客气,一万块就留下了。”

    “总算说了句人话。”余耀举杯,“就这么定了!老周,再叨逼就没意思了啊?回头这个扑街再请我吃吃喝喝,就行了!”

    老周跟着举杯,“两码事!这不能让你又忙活又得罪人。”

    “出来混,哪有不得罪人的?古玩行里,买件东西都有可能落个仇家,寻思这个不得累死?自己炼一身钢筋铁骨才是真的!”余耀跟老周碰了杯,“是朋友就喝了这杯,别再提了!”

    老周喝了酒,也就不再提了。不过,他这人确实不爱占人便宜,心说那就先记下,总有机会再饬回去。

    饭后,濮杰开着破捷达拉着余耀回了格古斋。

    两人又泡上一壶茶,在八仙桌旁吞云吐雾。

    “我听我爸说,太颠方鼎的事儿似乎又有新动向了。”

    “噢?”

    “好像千贺美术馆方面又有变动,双方会晤时间可能要拖到年后。”

    “濮大爷这是干着传达的活儿,操着馆长的心啊!”

    濮杰笑了笑,“我这老爸,年轻的就是就是有名的包打听。他也不爱闲着,要不然退休了去省博干什么门卫传达啊。也行,开心就好。”

    “千贺美术馆这是想干嘛?”

    “他们不会发现什么问题了吧?”濮杰一拍桌子,“卧槽,别特么到头来,半斤八两,两边都是假”

    “嘘!”余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瞎猜!”

    “得!”濮杰摆摆手,“有眉目了再说吧,现在瞎猜确实也没用。”

    又聊了一会儿,濮杰揉了揉太阳穴,直接起身,“中午喝得有点儿多,我先回家眯瞪会儿。”

    余耀送走濮杰,回身还没坐下,手机响了,一看,又是谢治豪打来的。

    他本来不准备接了,可一想明天秋拍开场,那件青铜敦马上要拍,才朋玺要出手,这边先了解了解也好。

    “老谢,又有什么指示啊?”

    “神眼余老板,现在想请你,可真难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还不愿意吃请啊,真是有事儿。”

    “今天晚上,你可别再推了,东江大厦西餐厅,中谷神花小姐请客!”

    “什么?”余耀一愣,“都请什么人?”

    “专门请你啦!我都是作陪的,感谢你帮忙鉴定战国青铜敦。”

    余耀顿感不悦,这算什么话?好像我成了倭国人的帮手了!

    “老谢,一码归一码,我是去看过,而且是人家拍卖行正儿八经预展的东西,我也不能乱说,看真就是看真。但这和倭国人没半点儿关系。”

    “好,我说错了,人家想认识下华夏有名的青年鉴定专家,交个朋友,可以吧?”

    余耀沉吟了一下。

    说实话,他对中谷神花很有兴趣,当然不是女人方面的兴趣,是关系到太颠方鼎、千贺美术馆,乃至民国时期来华搜刮的中谷安次郎。

    “不说话,那我当你答应啦!”谢治豪笑道,“余老板,恕我直言,以你的本事,江州这小小池塘,哪能容得下你?以后冲出华夏,走向世界,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行吧。也不能老不给你面子。”

    “你这是给美女面子哦!”谢治豪透出高兴,“今晚六点半,东江大厦顶楼西餐厅,我在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余耀又有点儿郁闷,本来就不太愿意去,他又不太喜欢吃西餐。

    东江大厦,是江州市的老牌五星酒店,连带一个绿化极佳的大院。其中还有一处独立的东江会堂,东江省和江州市的很多官方会议,都是在这里开的。

    东江大厦的中餐厅在二楼和三楼,顶楼有一处西餐厅,还有酒吧和几处休闲场所。

    余耀准点到了西餐厅门口。

    谢治豪西装革履,站在西餐厅门口一侧宽敞处,他身材臃肿,穿西装尤其难看。但在他旁边,却是一个身材一流的高挑女子。

    她应该就是中谷神花。

第168章 我还有个名字,许如琢

    余耀不得不承认,中谷神花的确是气质不俗,同时成熟而有韵味。www.uu234.net

    她一头披肩直发,肤白腻如奶油;眉眼都微微上挑,鼻梁挺且直,嘴唇略厚但唇形不错;穿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套装,身材凹凸有致。天气寒凉,一步裙下却不着丝袜,直接就是两条长腿。

    中谷神花看着余耀走过来,脸上一直挂着标准的礼仪式微笑,笑不露齿,优雅端庄。

    年龄上不太容易判断,说二十七八岁也行,要说三十七八岁,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余耀余老板,我的铁哥儿们;这位,就是我屡次跟你提及的、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中谷神花小姐。”

    中谷神花一听,“阿豪,铁哥们儿,们加儿化音,哥不加,你的普通话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说罢,也不管谢治豪如何反应,对余耀伸出手来,“幸会!久仰了余老板。”

    “你好!中谷小姐果然是华夏通!”余耀伸手一握,中谷神花的手,触感绵软却暗含力道。

    之前,谢治豪说中谷神花是个华夏通,余耀没怎么在意,但这一听她说话,普通话极为标准,当个省台的播音员都没问题。

    “余老板有所不知,我还有个名字,许如琢。”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想不到,中谷小姐对华夏文化如此景仰。”

    “余老板这个词用得不准确,是欣赏,不是景仰。而且我有华夏名字,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奶奶是华夏人,姓许,她老人家已经去世了,我起这名字是为了纪念。”

    余耀不由一愣。

    当时说起太颠方鼎的渊源,滕昆吾曾经告诉他,千贺美术馆的馆长中谷丰一,也就是中谷神花的父亲,是半个华夏人;这事儿滕昆吾并未深谈,料想知道的也不会多。却不料,中谷神花居然自己说了!

    “别在外面站着说了,咱们进去慢慢聊。”谢治豪趁机招呼道。

    进了西餐厅,谢治豪引领到了一个位置相对安静的卡座。

    “余老板请!”落座后,中谷神花伸手示意。

    余耀不喜欢吃西餐,也没看菜单,“给我来一份七成熟的菲力就行了,噢,我也不想喝酒,加一杯白水。”

    “中谷小姐请客,老弟你也太简单了吧?怎么也得按顺序来一套啊?”谢治豪打哈哈。

    余耀笑了笑,“就这些。”

    “余老板随意。”中谷神花淡淡说道。

    谢治豪点得多,松露鹅肝肉眼蜗牛红酒等等一长串。

    而中谷神花却只点了鱼子酱和蓝纹绵羊奶酪,酒水是一杯香槟。

    “哇,你还是这么喜欢刺激!”谢治豪吐了吐舌头。

    这两样东西,虽然号称美味,但他都享受不了。鱼子酱太腥冲,蓝纹奶酪虽然有香甜味儿,却是一种发霉的香气,略带辛辣,还有点儿金属味儿,总之他是觉得怪里怪气的。

    上菜后,余耀说了一声便开吃了,一块牛排吃完,擦了擦嘴,喝了口水,看了看还在吃的中谷神花和谢治豪,并未作声。

    中谷神花吃完,谢治豪还在吃,他长得胖,吃饭却很有风度,慢条斯理。

    余耀不管他了,直接开口道,“中谷小姐请我来,不知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认识认识余老板这个朋友。阿豪对你的眼力推崇备至,我对古玩也略有研究,如此而已。”中谷神花微微颔首。

    “中谷小姐这次来江州,听老谢说主要是考察文化,走走博物馆什么的?”

    “是的。”

    “那东江省博的镇馆之宝,太颠方鼎,中谷小姐去看了么?”

    中谷神花并未立即接口,和余耀对视几秒,才笑了笑,“听说过,但还没去看。不过,这样的珍品,并不会随时都有展出吧?”

    “听闻千贺美术馆也有很多馆藏青铜器,不知有没有这样的重器?”

    “欢迎余老板来参观,我也发出诚挚邀请。再者,余老板做古玩生意,有好东西我也可以出高价。”中谷神花没有正面回答,且顺道转了话题。

    “我都是小打小闹,过手的东西哪能入得了中谷小姐的法眼?不过这太颠方鼎的确是一等一的重器,就算近期没有展出,也有影像资料馆;在江州,我怎么说也是地主,中谷小姐若是要去,我勉强可以当个导游。”余耀又绕回来了。

    “那是自然,听这意思,余老板对太颠方鼎知道得很多啊,不知还知道些什么?”

    “江州人嘛,多多少少听说点儿传闻。这太颠方鼎,据说是民国时期的大收藏家许太炎先生辗转留住,避免落入倭寇之手,最终被东江省博收纳。”

    谢治豪虽然一直在吃,但耳朵却竖着,一听余耀说“倭寇”,咳嗽两声,“你们吃得可真快,别说,这里的西餐还是挺地道的。”

    “倭寇。”中谷神花却不动声色,“余老板,其实我并不避讳这一点,但这都是历史了。当年叫倭寇也好,鬼子也好,只是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如今邦交正常化,互商互利,你这么年轻,又没生在那个年代,也没必要耿耿于怀,心存芥蒂。”

    “不谈这个了。”余耀摆摆手,“虽然中谷小姐的汉语功底极为扎实,表达准确流畅,但这事儿咱俩不是一个逻辑体系。”

    “我的汉语底子,就是我奶奶帮我打下的。”中谷神花也就此避开了这个话题,“我奶奶和你说的许太炎先生同姓,她很长寿,是我十八岁那年去世的。”

    “噢?中谷小姐也知道许太炎先生?”余耀之前还未往这方面想,她这一说同姓,不由问道。

    “略有耳闻,不甚详细。”

    余耀心想,看来从中谷神花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中谷神花涉及关键问题,都是太极推手。

    不过,见中谷神花这一面,却也不是没有收获。

    这个女人不寻常啊!

    谢治豪说她是中谷丰一的小女儿,从中谷丰一的年龄看,没八十也得七十多了,她上头应该还有哥姐。

    余耀想了想,“中谷小姐还有兄弟姐妹吧?”

第169章 玉猪龙

    “还有两个姐姐,不过她们很早就嫁人了,精力用在了相夫教子上。顶 点 X 23 U S余老板呢?”

    “我是独生子。”余耀心道,原来中谷丰一没有儿子。

    不知怎的,虽毫无关联,余耀却蓦地想起《探清水河》里的宋老三:提起那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一辈子无有儿,所生个女儿婵娟呐

    “老弟。”这时候谢治豪也吃完了,“认识了就是朋友,以后多多交流。你看,神花的家世,她自己都提了。中倭友好,在她身上体现的最充分,身上流着华夏的血嘛!”

    余耀笑笑,不置可否,想想也没什么可问的了,“谢谢中谷小姐的款待,那以后再联系?”

    “余老板这么着急走,是我很让人讨厌么?”中谷神花顺势起身,胸前微颤,她朝着远处的服务员一招手,“waiter!”

    转而又对余耀说道,“今天难得见面,正好我刚得了件东西,余老板给掌掌眼?”

    余耀看了看中谷神花的爱马仕提包,不大,也不鼓,想来不是什么大件儿。

    玩古的人,一听有好东西,吸引力确实很大。余耀心说既然都和她见面了,也不差这点儿工夫了,“掌眼不敢当。”

    谢治豪却一瞪小眼,“好啊,什么好东西?提前也不告诉我!”

    “你眼力有限,告不告诉你,就是看看罢了。”

    “你也没见过他的眼力,都是听我说啊!”谢治豪有点儿不忿。

    “所以正好今天见识见识。”中谷神花微微一笑。

    被喊来的服务员收拾了东西,换了台布,三人也都抽空去了洗手间。随后,中谷神花又要了一杯果汁,谢治豪还喝红酒,余耀还是白水。

    重新坐定,中谷神花打开提包,拿出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包铜边小木盒。木是黄杨,隐约透出清香;铜是青铜,不是简单包边,上有祥云纹,典雅精致。

    余耀一瞅,这盒子就不便宜,虽然是现代工艺,但工手一流,大匠手笔。

    “刚才余老板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巧了,我这就是一块玉。”中谷神花打开了盒子,调转方向,顺势推向余耀。

    谢治豪坐在中谷神花一侧,不由伸了伸脖子,不过很快又稳住身姿。

    余耀扶住盒子,往里一看,竟又是一件玉,很是厚重,直径不过六七厘米,厚度却足有三厘米。

    黄白老玉的质地,上面有几处深黄色斑沁。

    玉本身就是团身环成圆形的龙,只不过工艺简单,其实主要就是雕了龙头加一个圆条团身。而且龙头的工艺也简单,大耳圆眼,龙嘴似猪嘴,突出拱着,加了几条阴刻线。

    工艺简单,这块玉却不简单。

    玉猪龙!

    红山玉!

    余耀心想,这中谷神花还真不是盖的,她说玉件之时余耀还寻思是什么呢,没想到是一件红山文化高古玉的典型器。

    只要喜欢古玉的,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不知道红山玉的。

    红山和赤峰,一个意思,红山文化玉器的发现地点,就以赤峰为中心,在蒙区和东北一带散射。

    红山文化的玉器,主要是岫玉老玉。

    岫玉也是华夏四大名玉之一,但岫玉里面,有两种明显不同的质地。

    一种是偏透明的,主要成分是蛇纹石;另一种,行里人俗称老玉,主要成分是透闪石,与和田玉主要成分一样,实际上质感也差不多,不过几无纯白玉色,以黄白和青绿两色居多。

    老玉中,也有类似和田玉籽料的,也是山料崩落被河水冲刷形成;但不叫籽料,叫河磨料,很形象。

    红山文化玉器,时代高古,那时候开采条件有限,山料矿料很难开凿,大多沿河采玉,所以基本都是河磨料。

    这件玉猪龙,在余耀看来,是一件标准的红山文化玉器。河磨料的质地,细腻油润。这也就是在灯光下,如果拿到明亮的阳光下,会更好看。

    余耀看了看中谷神花,中谷神花做了个手势,意思让余耀尽管上手。

    余耀拿起,从压手感来看,密度没问题;盘摸沁色,浑然天成,不是作伪。

    “中谷小姐出手不凡。”余耀笑了笑,很快便将这件玉猪龙放回到盒中,推了回去。谢治豪接着也不嗦,直接拿过看了起来。

    别看红山玉器如今广为人知,实际上发现时间很晚,民国时期才大规模出土,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古玩市场上的人还不太认。

    “余老板怎么看?”中谷神花也没管谢治豪,开口问道。

    “大开门。”余耀淡淡说道。

    “果然好眼力!”中谷神花竟然轻轻鼓起了掌。

    余耀不由看了一眼中谷神花,中谷神花也不由和他对视。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觉出了一丝锋芒。

    这是一种高手的锋芒。

    高手之间,无需多言。

    第一,这件红山玉厚重少琢,工艺太过简单;第二,出土时间不短不长,也经过盘玩,弄得土沁和包浆都不明显了。

    这两点,也是鉴定玉器的重要依据,却不好用了。玉质肯定是没问题,但新仿的玉器,一样可以用河磨料。

    判断是不是红山文化高古玉,在这块玉上,剩下的,就靠玉色和光感了。但这不是在阳光下,而是室内灯光下!

    余耀一句“大开门”,淡定自信,装是装不出来的。

    “中谷小姐从哪里得来这件玉猪龙?”余耀心中也不由慨叹,一个倭国女子,居然有如此眼力!

    估计中谷神花在青铜器上的眼力更厉害,那件青铜敦,若不是她不愿在拍卖现场露面,随便看上几分钟就足够了。而且,恐怕她只看图片,也会有几分把握。

    “这个可不能乱说。”中谷神花说着,忽然抿嘴轻笑,“余老板,如果我说就是这次来华夏收的,你不会去举报我吧?”

    “高古玉不准出境,这还真不好说。”余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好在只是如果。”中谷神花修长的手指轻弹桌面,“不过能就此了解余老板的如此高的眼力,也不枉我把这件东西拿出来。”

    余耀正准备接着告辞提前离开,中谷神花却又紧接一句,“余老板,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一下。”

第170章 竞拍青铜敦

    余耀咳嗽一声,干脆说道,“请讲。不过中谷小姐,我确实还有事,说完我就告辞了。”

    中谷神花看了眼谢治豪,谢治豪此时已经看完了,见中谷神花在看他,将玉猪龙放进了盒子,“你不会想让我回避吧?”

    “你想多了。”中谷神花顺势拿过盒子收进提包,接着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余耀。

    余耀礼貌性接过,“不好意思中谷小姐,我没带名片。”

    “无妨,我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中谷小姐有事情还是快说吧。”余耀收起名片。

    “刚才余老板提及太颠方鼎,想必也去东江省博物馆看过了,不知道以余老板的眼力,觉得如何?”

    余耀心想,还以为你能沉得住气呢,这最后还是按捺不住了。

    “我说了,这是一等一的重器。”

    “完美无瑕?”

    “只有玉才会有瑕,青铜器上怎么会有呢?”

    “我的意思你懂,没有问题?”

    “没有。中谷小姐的意思,难不成东江省博会长期馆藏一件有问题的文物?”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凡事无绝对,遇到任何一件文物和古玩,我总是先质疑的。”

    余耀笑了笑,“天和秋拍明天开场,青铜敦上拍,你都没亲眼见过,都想拍,怎么会觉得馆藏文物有问题呢?”

    “青铜器华夏管束很严格,这件东西,不算什么重器,否则也不会准拍,所谓的限定,不过是表面文章。”中谷神花看了看谢治豪,“钱要花在刀刃上。而且余老板你说错了,既然有限定,那就不是我拍!”

    余耀心想,看来之前谢治豪说的没错,中谷神花办事儿条目分明,这件青铜敦是有预算的,太高就会放弃。再有钱,也收不尽天下珍玩,只能有舍有得。

    “中谷小姐,关于太颠方鼎,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深入交流。”余耀一边说一边起身,“不过今天我得先告辞了!留步!”

    “好,那我就不送了。”中谷神花和谢治豪起身,目送余耀离去。

    “神花,怎么样?我是不是没说错,余耀的眼力没得挑吧?”

    中谷神花却摇摇头,“眼力再高有什么用?”

    “怎么?”

    “当着我的面,随口说出倭寇二字。”

    “,这种情绪很多人都有,情绪是情绪,现实是现实。”

    “不,他不是情绪问题,因为不管说什么,他都很平静也很客气。这个人,底线太高太硬,是不会和我合作的。”

    谢治豪也摇摇头,“我不这么看,所谓底线能不能压下来,那要看金钱的分量够不够重。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得手好东西的可能也会越来越大,实在是值得投资。”

    “你的眼里只有钱,所以才看不透。有一种人,用钱是砸不动的。”

    “所以你说出你奶奶是华夏人?”

    “既然想交朋友,总得表现出诚意,不过现在看来,作用不大。”中谷神花叹了口气,“说到底,其实我奶奶是被我爷爷强行霸占的,要不是我爷爷前面两个老婆没有生出儿子,我父亲如何能承受偌大的家产?”

    谢治豪瞄了一眼她的胸部,“慢慢来,说不定会有转机。再说啦,华夏这么大,像他这样的人以后也未必再遇不上。”

    “这个人很特别,我总觉得,他身上,有许太炎的影子。”

    谢治豪哑然失笑,“许太炎是和你爷爷有些渊源,但你父亲都不曾见过,你这话,有点儿神叨啦。”

    “不,我见过许太炎和我爷爷的合影,当时是我爷爷上门去他的格古斋,我爷爷带去的摄影师随机拍了一张,许太炎恰好往镜头一撇,那种眼神,很难形容。余耀今天,也有一个这样的眼神!”

    “他的店铺也叫格古斋,还真是有点儿巧啦。只是,他不姓许,还不如你奶奶,反而姓许”

    听谢治豪说这话,中谷神花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目光犀利地看了谢治豪一眼。

    谢治豪回避她的目光,讪笑,“开个玩笑而已。”

    中谷神花淡淡道,“这次办完事情,我和你一起去港岛,拜访一下谢uncle。”

    “行啊,我那位大哥估计也惦记你呢。”

    “治英在瓷器上眼力不如你,不过办事却比你稳当多了。”

    “笑面虎一个,算我多嘴,就不该提他,容易倒霉。”

    “对了。”中谷神花忽然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钢笔盒,“你们来之前,我在东江大厦的精品店逛了逛,这钢笔不错,送给你。”

    “万宝龙?算你有点儿良心。”谢治豪不客气,接着就打开了,“大文豪系列,我喜欢!”

    只是谢治豪不知道,这支笔本来是准备送给余耀的见面礼,但中谷神花发现他很难合作之后,立即就改变了注意。几万块一支的钢笔,不能白白出手。

    第二天,余耀到了拍卖现场,但是他并没有看到才朋玺,却看到了才持璜。那件玉鸠首,不是第一天拍;看来,才朋玺考虑周到,毕竟他见过谢治豪,故让才持璜来拍青铜敦。

    才持璜似乎有点儿变化,见了余耀,伸出手,“又见面了,余先生。”

    “别来无恙?”余耀和他握手。

    才持璜呵呵一笑,“这么短时间你就盼着我有恙?”

    “说笑了。”

    “回聊。”

    余耀坐下之后,谢治豪也拿着一个号牌坐到了他旁边。余耀并没有领号牌,所以坐在最后一排,“你怎么不到前边坐?”

    “我就喜欢跟你在一起。”

    “你还是多花点儿工夫想想怎么追那位中谷小姐吧!”

    “这你都能看出来?”

    “我瞎啊?不过,对你来说难度挺大。”

    “郎才女貌,男人不帅没关系!”

    余耀看了看他,“嗯,最起码你有肚量。”

    青铜敦开拍了,谢治豪也没观望,先加了一手,随后也陆陆续续有人加,最后到了七十万不动了。

    拍卖师开始卖力鼓噪,不过直到他喊出“第二次”的时候,也没人再加。

    他刚要喊出“第三次”,谢治豪举牌了:“八十万!”

    又等到了拍卖师的“第二次”,余耀看到前排的才持璜举牌了:“九十万!”

    “嗯?”谢治豪犹豫了一下,“九十五万!”

    “九十六万!”才持璜这次只加了一万。

    “九十八万!”谢治豪也没加太多。

    “一百万!”才持璜也加了两万。

    谢治豪眉头紧皱,在拍卖师喊出“第一次”之后,咬了咬牙,“一百零五万!”

    “一百二十万!”才持璜陡然提价。

第171章 程咬金,架子床,竹臂搁

    听到这个竞拍价儿,谢治豪叹了口气,直接把牌子放下了。www.uu234.net

    “怎么?这就放弃了?”余耀笑问。

    “这东西,行价至多七八十万,而我最高只能出到一百一十万。”谢治豪很快便调整了情绪,“还好,他没再慢慢加,省得我麻烦了。”

    才持璜此时回过头来,看了看后排的谢治豪,又露出了那种傲然的表情。

    谢治豪伸出中指,朝他狠狠比划了一下。才持璜不屑冷笑,回过头去。

    拍卖师很兴奋,他也没想到这件青铜敦居然能到一百二十万的高价。

    现场的参拍者也都不由纷纷看向才持璜,才持璜随手将号牌也放到了身边,就等着落槌了。

    “一百二十万第三次,这件”

    “一百三十万!”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座位中间一排传出。

    余耀大吃一惊,探头看去,不过他坐在后排,只能看到背影,穿着蓝灰色西装,短发。

    才持璜也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此人相貌平平,年纪约莫四十来岁,面无表情。

    才持璜回身举牌,加大力度,“一百五十万!”

    “一百六十万。”此人不急不躁,又加了十万。

    “两百万!”才持璜突下重手。

    “两百一十万。”

    才持璜此时不由回看一眼余耀,从他的眼神中,余耀看出,他也不能再加了。想必才朋玺也有交代,二百万是上限。

    这事儿,才朋玺是答应过他,但能出到两百万的高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傻眼了吧?”谢治豪还以为才持璜是看他。

    最终,这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以不可思议的两百一十万的高价拿下了这件青铜敦。

    现场大部分人都是懂行的,若说才持璜出到一百二十万,虽然也有些离谱,却也能理解。比行价高出几成,但若是特别喜欢,长期收藏,也不是不行。

    但对行家来说,两百一十万,就太离谱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突抡大板斧,他这是想干嘛?

    穿着蓝灰色西装的中年人在落槌确认后,立即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起身离场。

    才持璜毫不犹豫,起身跟在了后面。余耀一看,又跟在了两人后面。

    “你也这么爱看热闹!”谢治豪肥胖的身躯此时却显得很灵活,起身一扭,接着也跟上了。

    中年人没有去结算,径自出了拍卖场馆,下了大门外的台阶。结算有时间期限,却未必要马上去。

    此时路边停了一辆很普通的帕萨特,中年人开了后车门,上车后车子便开走了。

    才持璜扭头,看到了身后的余耀和谢治豪。

    他佯装不认识余耀,对谢治豪说道,“小胖哥儿,幸会。”

    谢治豪没有理他,却对余耀说道,“我早就说了,有些拍品,不过是有人洗金的工具。青铜器最合适,突破行价完全可以说市场找不到真品,绝大部分真品又不让交易。两百一十万入手,倒手一千万又怎样?我就爱收藏国宝!”

    余耀笑了笑,才持璜也对他笑了笑,“这位小胖哥儿挺有意思。”

    “是啊,结果你俩都被干趴下了。”余耀应道。

    “先走一步。”才持璜说完,便点点头,也下了台阶。

    “你俩还聊上了!”谢治豪说道,“走吧?既然来了,回去再看一场!”

    余耀想想,“好。”

    这一场拍卖,定名高古器物,实在是有点儿乱,也是没办法,就这么一件上三代青铜器,只好将其和普通陶器凑一场上拍;还没有高古玉,因为高古玉在玉器专场,是明天。

    一共就四件东西,所以很快拍完了。

    结束后,中间休息时间不长,接着就是一场家具木器专场,这一场结束后,上午就没了。整个下午两场,全都是瓷器。

    余耀落座之后,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才持璜发来的:我记住车牌号了,建议你查查,要么不参与,既然参与了,最好搞清楚。后面还附有这个车牌号。

    余耀回复:知道了。

    家具木器拍卖,以大件居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明末清初黄花梨高束腰云纹弯腿六柱架子床。

    这一件是压轴拍品,起拍价五百万。

    预展的时候余耀瞄过几眼,主体架构是黄花梨的,各个部分采用活榫卯连接,很容易分解组合,带雕工的部分工艺也不错,床面是细腻的藤皮编制的。

    这样的家具,目前是市场大热门,冲过千万不是难事儿。

    所以余耀回来,主要就是看看这件。

    开拍的时候,也不知道天和拍卖从哪找的专业人士,现场熟练组装,完成后牢固美观。这个过程,显然大大提升了吸引力。

    现在说架子床,有人会有点儿陌生,其实就是在床体边缘竖起柱子,多是四柱六柱,偶有八柱,然后带顶带围子,如果再挂上帐子,就是个密闭的小空间。

    架子床从明代开始出现,这种床,好处是很多的。你像古代闹洞房,捅破窗户纸去看是很正常的,但在架子床上拉上床帘子,就不怕有人扒窗户。还有,有柱有顶,夏天挂蚊帐方便了;有围子,不怕睡着了掉地上了。

    其实,还有一个好处,现在提的不多,但根据一些史料和话本,架子床有利于夫妻生活的情趣化。柱子可以利用,围子可以利用,甚至顶上有些结构还能挂绳。

    在床这方面,古人很讲究,明代晚期又衍生出了比架子床更复杂的拔步床,主要盛行在当时富庶的江南地区。而我们现在用的,多是西式床,除了一个平面,就多了一个床头。

    这件架子床参与的人并不多,毕竟起拍价就五百万,但是,最后过了千万,依然有三个人在胶着。

    最后,这架子床的落槌价儿是一千八百多万。

    谢治豪扭头,“你们江州有钱人真多。”

    “你怎么不说这是洗金了?”

    “你看那中拍的老伯,感觉就不一样,我猜他就是拍了自己睡!这才是真正的富贵!”

    “所以你也不能光想着钱,得有点儿精神追求。”

    两人聊了会儿,最后一件拍品上来了。

    所谓压轴,是倒数第二件拍品;最后一件,称为大轴。大轴一般不会是什么大件了,因为马上就散场了。其实,还没上,就有一部分人走了。

    这是一件竹臂搁。放在展台上,下面看不清楚。

    “走吧!没意思。”谢治豪说道。

    余耀却突然紧紧盯住了大屏幕,从上面能清晰看到,这件竹臂搁,上面带着高浮雕,雕的是竹林七贤。

    山水竹林,人物器物,疏密有致,构图精巧。刀工那是相当圆熟,不要说错刀改工,就连分毫的拖刀都没有。

第172章 一个人竞拍

    臂搁这东西,用毛笔写字能用到,垫着手臂,手腕很舒服,也能避免墨汁沾染袖子。www.uu234.net现在自然是极少用了;除了练书法,除了签名,写硬笔字都很少了。

    不过,臂搁却是古玩收藏的一个小热门,首先它是文房的东西,也沾文玩。再者,臂搁一般二三十厘米长,几厘米宽,很适合把玩。

    制作臂搁的材料很多,竹子切一块,本身就有一个弧形,最多见。另外,瓷器臂搁在清代康熙之后也大量出现。

    这件竹臂搁,自然是一件竹雕作品,材质是老楠竹。许是这臂搁摆放得不显眼,余耀在预展上并没有注意到。

    竹雕,也叫竹刻。竹刻者,刻竹也。

    这不是废话,意思在于以刀代笔,以竹为纸。

    竹子并不值钱,就像墨汁和纸张也不值钱、但很多书画作品却价值不菲一样,要看水平如何,是谁的手笔。

    竹雕成为艺术,当然要比书画晚,大致从唐代才开始形成共识。明清时期,是竹雕的鼎盛时期,所以涌现了不少竹雕名家。

    明清时期的竹雕名家的作品,现在不少大博物馆都有收藏,而出现在拍卖会上,过百万的也不鲜见。

    只是可惜,最后上拍的这件竹臂搁,没有落款,而标示也比较模糊,只是写明了“明末清初,嘉定竹雕”。

    起拍价:六万。

    对于普通人而言,不要说这个起拍价,即便花几千块买一块竹板,估计也很难接受。

    但是,即便没有落款,这个价儿也比较合理。嘉定竹雕,在明清时期算是立了一杆大旗。这件竹臂搁年份够了,雕工精湛,即便没有落款、判断不出是谁的作品,几万块还是值的。

    而且,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余耀眼中,这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嘉定竹雕。

    从刀工看,并不带清代的风格,应该就是明晚期。当然,说明末清初,虽是眼力不济的表现,却只是扩大了年代范围,不算什么错儿。

    小小的一块竹材上,有山有林,山坡竹林的空地上,共有七人,大致分成三组。其中一组是三人,一人抚琴,两人倾听,一立一坐;一组是两人,一人持笔凝思,正欲落笔,旁边一人捻须沉吟欣赏;还有一组,一人伏案,一人斜卧旁边。

    这显然雕的就是竹林七贤。竹林七贤是魏晋时期的七位名士:山涛、嵇康、阮籍、向秀、刘伶、阮咸、王戎。这七个人纵酒放浪,自诩清高,不过都是比较有才的。

    这么多人物,这么小的面积,还有景色,却丝毫不显得杂乱;而且人物用高浮雕,栩栩如生;景物和器物,浅浮雕和镂雕都有,层次感很强。

    “大师手笔呵!”余耀心中暗叹。

    只是可惜,没有落款。

    不过,这件竹臂搁和寻常臂搁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就是在顶端两处,都包了银边。银是老银,但是年份绝对比这竹臂搁要晚多了,这包银工艺简单,没有纹饰,余耀从图片也不太好判断具体年份,但从银色看,差不多是清代以后的。

    或许,也是因为包了银边,拍卖行才断代成明末清初。

    臂搁的四角容易被磕碰,两端包银边也很正常。

    余耀正琢磨着,台上的拍卖师有点儿急了,因为没人出价!

    余耀直接拿过谢治豪的号牌,举牌:“十万!”

    其实这件竹臂搁的加价幅度并没有这么高,一次举牌不说话,加价幅度是五千。

    但是,余耀知道这件竹臂搁有保留价,却不知道保留价是多少!

    所谓保留价,是货主定的,一般会高于起拍价。简单来说,如果最后竞拍价虽然高于起拍价,但是却低于保留价,那出价者并不能拿下这件拍品,而是算流拍。

    这次拍卖有保留价的拍品是注明的,不然有人出价了却算流拍,肯定不干哪。但,当然不会透露保留价是多少。

    所以,余耀如果报太低的价儿,万一没人和自己竞拍,一旦低于保留价,那就落空了。

    本来,他想报八万,但这件东西即便是没有款儿,实际价值也远不止这些。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是很喜欢,而且拿回去之后,还能研究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出端倪,确定作者。

    他这才报了一个比较稳的价儿。一般来说,保留价会高出起拍价五成左右,十万差不多可以了。

    “十万!97号先生一下子加到了十万!看来是志在必得,好眼力!各位,机会难得,明清的竹雕作品”拍卖师重新鼓噪起来,同时一边说一边多次看余耀。

    余耀也在看他,从他说出“好眼力”的神态,余耀基本也就判定了,这竹臂搁的保留价,应该在就在九万十万上。他说“好眼力”,说的是判断保留价。

    余耀没办拍卖手续,没领号牌,只能看不能拍,所以只能拿着谢治豪的号牌出价儿了。

    “我靠,你还真出手了?”谢治豪扭头看向余耀,“这东西连落款都没有,不好出手啦!”

    “谁说我要出手?”

    “厉害了我的耀,这叫什么来着?不差钱。你喜欢竹雕,也别在拍卖会上拍啊!清代的竹笔筒、竹臂搁,没落款的,市场上两三万就能找到精品的啦!”

    “我喜欢竹林七贤。”余耀又淡淡应了一句。

    “竹林七贤里面,好几个自命清高的伪装者,最后还不是该当官的当官?特别是那个王戎,功名心最重,也最会明哲保身。”

    余耀不由看了他一眼,“哎?没看出来啊,你也读了点儿史。”

    “大佬,我搞古玩的,不读史行吗?你这拍了竹林七贤,也开始自命清高了哈。”

    余耀笑笑,不再多说。

    “恭喜这位先生,十万,这件明末清初嘉定竹雕臂搁,归您了!”拍卖师最终落槌。

    结束后,余耀并没有耽搁,立即拉着谢治豪一起去结算。这件竹臂搁成交价十万,还得加上佣金,余耀当场一并转给了谢治豪。

    “一个人竞拍。”谢治豪撇撇嘴,“你看上的东西,拍卖会上都没人和你争。”

第173章 偶作腕枕一气成

    余耀等着办了手续,最终拿到了这件竹臂搁。www.uu234.net除了锦盒,天和拍卖行还给配了一个结实的布袋。

    期间谢治豪避开余耀,去打了个电话,估计是和中谷神花沟通。他之前对余耀说过是帮中谷神花拍的青铜敦,但他足足十分钟才回来,也不知说了什么。

    “这都过了午饭的时间了,这饭该你请了吧?”谢治豪一回来就叫道。

    余耀立即点头。这次多亏和谢治豪一起,不然他也没法儿拍这件竹臂搁。

    这事儿也让他觉得该去办一个号牌,万一拍卖会上再有这样的情况呢?下午的瓷器场他是不想去了,因为预展都看了,但明天的玉鸠鸟和后天他自己的两件东西,还是会到场的。

    不过,这个好办。现在,先请谢治豪吃饭,“走,你定地方。”

    “找个有烧腊的店,出来这么久,一直没吃。”谢治豪摸了摸肚子。

    谢治豪这么胖,是有原因的,昨晚吃西餐他就吃了不少;这会儿他是真饿了,一只烧鹅余耀没吃几块,剩下的全被他干掉了,而且还有别的。

    吃完了饭,谢治豪说下午的瓷器场他也去,余耀推说累了,要回去休息。

    谢治豪小眼睛一眨,“这件竹臂搁,不会有什么玄机吧?你回去难道要庖丁解竹?”

    “说玄机的时候,就不要带‘吧’了。这竹板怎么解?瓷器咱俩当时都看了,一看起拍价,就知道没漏儿。”

    “靠,你也不能光想捡漏啊?”

    “也确实有点儿累。”

    和谢治豪从饭店分开,余耀直接回到了格古斋。

    他也没关店门,坐在柜台后面,把装竹臂搁的锦盒放到了柜台上,打开看了起来。要是有人来,顺手就能放到柜台下面的柜子里。

    这竹臂搁是传世之物,包浆十分厚重,已经成了很深的红黄色,个别地方甚至都微微透明,有点儿玉化了,想必流传的时候,也一直被主人珍视。

    这时候拿着细看,余耀自然看明白了,这两头的包银,年份比他想象的还要短,应该是民国时期包上的。

    本来从大屏幕上看,这包银没有纹饰,工艺也很简单,但拿在手里细看,所谓大繁至简,看似简单,却暗藏精细处理。

    银边和竹板相接的地方,都有微斜面的处理,整个摸上去,接缝感不能说一点儿没有,但是手感还是比较顺畅的。

    而且四个银角,处理得也恰到好处。太尖锐了硌手,太圆钝了又有失整体美感。

    包银的收藏者,看来对这件臂搁真是爱不释手,银色和竹色很搭,工艺也极为细腻。

    但他这么干,也有个问题。

    余耀已经感觉到了,两端的包银看着还很熨帖,但是手上用力,包银却有些松动。

    银是金属,竹是木质,有个热胀冷缩的,变化不一样。这位收藏竹臂搁并包银的人,在他手上的时候或许还没有变化,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不那么紧密了。

    而且,如果以后一旦银边掉落,两端的竹色和其他地方的竹色就会不一样,还得再包。

    余耀突然想到这一点,不免有些遗憾。心中所想,手上抓住银边,竟不由下意识的用力拔了拔。

    结果,这一拔之下,竟然把一端的银边或者说银套,给拔了下来!

    好在没损伤,以后还真得注意点儿。

    余耀看了看露出的竹板一端,颜色确实浅很多,这么露着还真不好看。

    余耀拿起银边,准备再套上。

    虽然能拔下来,但再套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对准了小心翼翼一点点来。对着正面弧度凸起的地方不好套,余耀又翻了过来,让弧度下凹的地方朝上。

    这一翻不打紧,余耀突然发现,居然有横着刻的一排小字!深入竹肌。

    行云流水,俊朗飘逸。

    你要说在纸上写字,行书比楷书顺溜,可要是拿着刻刀在竹子上刻字,行书可是比楷书难多了!连笔的地方,往往很难连着刻,那就得重新下刀,但是这一断,笔意就容易断。

    但是这一排行书,能看出来,不仅好看,而且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刻的,而不是一笔一笔刻的,这得多高深的功力啊!

    余耀一时兴奋,读了出来:“成气一枕腕作偶!”

    “嗯?这什么意思?不通啊!”

    余耀一拍脑袋,,这一兴奋昏头了,古人怎么会从左往右刻?念反了!

    应该是:偶作腕枕一气成!

    腕枕,就是臂搁,另一个说法而已。

    从刻字的刀工来看,这应该就是作者!

    看来他很少做腕枕,做其他制品多,所以才是“偶作”;同时呢,他显然又很满意;一气成,不拖地带水,没有瑕疵。

    余耀有谱了,放下这块银边,立即搓热了手,去捂另一端的银边。

    捂了一会儿,用手抻乎者劲儿,开始拔。

    要不说有句话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刚才不经意间拔了一端的银边,似乎很容易,现在真想拔了,反而有点儿费力了。

    他又不敢太鲁莽,只能一边捂,一边拔,最后总算正常拔下来了。

    正面还是无字,反面一看,这边有,四个,篆书,组成了一个田字形,像是没有边框的印章。

    三松稚征。

    “我说谁有这么牛逼的水平!原来是竹雕大师朱三松啊!”余耀手拍柜台,脱口叫道。

    朱稚征,号三松,明代嘉定人。

    明代竹雕,以嘉定为首;嘉定竹雕,以三朱为冠。

    三朱,是祖孙三代,都是明代的竹雕大师。朱鹤,号松邻,其子朱缨,号小松;朱稚征,是朱鹤的孙子、朱缨的儿子,号三松。

    别看他排在三朱之末,那是因为辈分,没办法。若论竹雕水平,三松犹在朱鹤和朱缨之上。

    朱鹤主要是开创了独到的技法,朱缨则主要擅长神像佛像,到了朱稚征这一代,才是集大成者,尤其是山水景物,朱稚征明显胜过了他的祖父和父亲。

    也正是朱稚征,作品广受关注,学徒接踵而来,让三朱声名远播。

    三松朱稚征有传世的作品,大多是笔筒,华夏历史博物馆、故宫博物院都有馆藏。

    不过,余耀却从未见过他的作品的拍卖记录,民间也没有公认的他的作品出现。

第174章 朱三松不够,再加吴昌硕

    所以,这件臂搁不太好估价。m.www.uu234.net

    不过,也不是没有参照,在明清两代,竹雕作品,朱稚征的手笔,不差于任何一位名家!

    而且,朱稚征的传世臂搁,闻所未闻,更是珍罕。

    余耀想了想,一百多万的明代名家的笔筒是出现过的,虽然一般来说,臂搁比笔筒价值要低;但这不一般,毕竟是朱三松罕见的作品,不能这么论价。

    平心而论,如果他现在资金充足,拿下这件臂搁,三百万他都肯出!

    “拍卖会上也能捡漏!”余耀心满意足。虽然这件竹林七贤竹臂搁两端因为长期包银,颜色稍浅,包浆略薄,但他也不准备再套上银边套了。当然,也不能扔了。

    余耀拿起两件银边套,不由得又看了看。

    结果,居然又有新的发现!

    银边套里面,好像也有刻字!

    这两件银边套,就好像两个带弧的没口的扁盒,余耀拿着一件,里侧的凹面上靠口沿的部分,居然也錾刻了四个字。

    余耀拿起强光手电,照射之下,看明白了:

    老缶藏私。

    石鼓篆书,字体古拙,金石味儿十足。

    余耀又拿起另一件银边套,这一件,是在凸面上刻了四个字,同样的字体:

    珍品难觅。

    余耀不由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

    珍品难觅,老缶藏私!

    一个朱三松不够,再加一个吴昌硕!

    怪不得包上了银边!

    这意思是不想让人看到朱三松的款儿啊!就算有朋友见到这件臂搁,也不知道是谁的作品。这样的珍品,就连吴昌硕也是好不容易才得手,所以才如此藏私。同时,他藏也只能藏一辈子,又留下了线索给后来人。

    老缶,是吴昌硕的别号之一,他的别号很多,老缶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

    吴昌硕生在晚清,生命的最后的十几年活在民国。他的名头就不用说了,书画家,篆刻家,西泠印社首任社长,集诗书画印四位一体,不仅是文人画最后的高峰,也是石鼓篆书第一人!

    这银边套里面的石鼓篆书,功力之深湛,令人叹为观止,想必就是他自己刻的。当然,这应该是平刻之后,才又找人做成了银边套。

    吴昌硕是清末民初书画界旗帜性的人物,而且指点提携过大量后辈,比如:齐白石、潘天寿、陈半丁、赵云壑、沙孟海

    朱三松“一气成”的竹臂搁,吴昌硕錾刻后制成的“藏私”银边。

    吴昌硕刻过印章,刻过紫砂壶,谁听说过他刻过银?!

    这件臂搁,加上这套银边,那可就不止三百万了,五百万也舍不得出手啊!

    虽然本来余耀也没打算出手。

    余耀打开保险箱,小心翼翼将两件银边套平放,又将竹臂搁担在上面。

    锁上保险箱,余耀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心情还是有点儿激动。

    这真是撞大运了!

    就这么一件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流出来的,而且后来接盘的人,也一直没有拆过银边;如此一来,既不知道是朱三松的作品,也不知道是吴昌硕的珍藏。

    余耀虽然自叹撞大运,但归根到底,还是实力使然。

    首先是眼力。看出是明末清初的竹臂搁,看出是一件精品,已然需要比较高的眼力,但若只看布局和刻工,就断定是大师作品,难度还是很大的。

    还需要魄力。没有款儿,即便看出来,想拍下,也得考虑行价。这件竹臂搁如果没有余耀后来发现的这些,行价顶多也就是十万八万的。余耀当时一口出了十万,若是有人竞争,其实他还是会加价的。

    余耀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沈歌。

    “听说你拍了一件竹臂搁?”

    “你的同事嘴巴还挺碎。”

    “没办法,就你一个人竞拍,而且六万起拍价儿,你张口就十万,都快成新闻了。”

    余耀口气无奈,“我又不知道保留价,能怎么办?你们要是不说明有保留价,我肯定只加一手,六万五说不定就拿下了。”

    “我听家具部的同事说,这臂搁没有款儿,你怎么这么感兴趣?”

    “就是喜欢而已。再说了,没款儿也说不定是名家的,这就得看眼力了!”

    沈歌忽而有些感慨,“这倒也是。我们以前还拍过清代嘉定竹雕第一高手吴之的一件笔筒,好几年前,拍了九十多万呢。一件小小的竹筒,居然到了百万上下,想想有点儿匪夷所思。”

    余耀心想,你打电话到底想说个啥?

    “亏你还是拍卖行的,古玩的价值,能用材质论吗?精髓在于文化艺术,宣纸墨汁能值几个钱?好几个亿的书画作品都有。”

    “书画终究是文人的手笔,但竹雕,说到底还是匠人的东西。”

    “那瓷器呢?瓷土又值几个钱?不也是匠人的东西?”

    “瓷器还有釉料呢,还需要建窑,烧造的工艺要求也很多。竹雕,就是一把刀。”

    余耀摇头,“你呀,你这是掉进一个怪圈里了。艺术的震撼力,不在于复杂,而在于高度;也不在于身份,而在于精妙。匠人术有专攻,肚子里的东西或许不及文人深厚,但艺术性并不低。”

    沈歌沉默,忽而小声道,“那你有空给我指点一下迷津呗?”

    余耀愣了下,嗯?这什么意思?忽如一夜春风来?

    “行啊。谁让你是一个美女呢。”

    “等忙完了拍卖会,我好好请请你啊!”沈歌又抬高了声音。

    “好,随联。”

    挂了电话,余耀心中忽然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对于沈歌这样少见的大美女,就算不喜欢,一般男人也是不会拒绝的。

    余耀一直有点儿搞不清,自己是喜欢她呢?还是喜欢她呢?

    第一个她,是她的人;第二个她,是她的美貌。

    还没琢磨太多,濮杰风风火火来了,“出了啊!”

    “什么出了?”

    “宣德骰子碗啊!”

    “谁?”

    “胡占山,听说过吧?”

    “不仅听说过,还见过呢!”

    胡占山他确实见过。就在那次窜货场,胡占山也参加了,还出手了一件乾隆官窑青花鹿头尊,沈重远也对他介绍过,胡占山是江州有名的瓷器藏家,重点是清三代官窑。

    “你怎么找上他的?出了多少?”余耀接着问道。

第175章 玉镯本是男人戴

    “好价钱,两百六十万!我之前只是听说过这老头儿,却并不认识,是他主动给我打的电话。www.uu234.net”濮杰扭扭脖子坐下,低头点了一支烟,“不过我的名片发得多了,这东西又散出风去了,他知道我也不稀奇。”

    “他没提我?”

    “没有。我也没说是你的啊。”

    余耀点点头,“这也算是货卖与识家了。他手里清三代官窑不少,上次窜货场,他还出了一件乾隆鹿头尊。”

    “清三代能和永宣比么?这东西虽然有瑕疵,但整体是完整的。他一直不动声色,但最初漏过一眼神儿,我就知道迷上了。”濮杰得意道,“苏麻离青的发色,喜欢青花的谁能抵挡得住?我开价三百万。”

    余耀笑笑,“那你还没咬死?这骰子碗要是没毛病,过千万都没准儿。”

    “别说,他真是行家,毛病说的一个不少!而且这件确实也不是宣德官窑的精品。他第一口砍到一百八十万,我最后落到两百八十万,一直咬了半天。最后我绷住了要走,他才急了。后来,终于喊到了两百六十万。”

    “他这种人,老江湖了,还看不出你欲擒故纵?”

    “他当然能看出来,但是架不住他喜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玩古的,喜欢上一件东西,还真不好控制!这跟年纪没关系。”

    “行,不孬。”

    濮杰灭了烟,掏出手机,“来来来,分钱!”

    余耀跟濮杰也不客气。

    转完了账,濮杰满面春风,“今晚请你吃和牛,完事了去笑东风会所耍一耍啊!”

    “和牛不错,笑东风就算了。”

    “你总这么守身如玉,不太好吧?对了,那个沈歌煮了没?”

    “什么叫煮了?”

    “生米煮成熟饭啊!”

    余耀:“”

    晚上余耀和濮杰一起吃饭,这馆子没包间,但是显得挺高端,名字也挺别致,叫“和牛三吃”,主营和牛,三种做法,炭烤、刺身、火锅;其他的,只有简单的配菜和凉菜。

    落座后,一位身穿旗袍的女服务员上前服务。他俩看菜单的时候,女服务员进行了程式化的介绍,什么刺身应该选择a5级的和牛,但是炭烤和火锅却不适合,火锅应该选a3级的,炭烤首选a4,a3也可以。

    余耀吃不惯刺身。和牛就是产自倭国,他们爱吃生的。

    最后,两人点了火锅,也加了一份炭烤。

    “这店可真不便宜。”余耀合上菜单。

    “味道不错,我请老爸老妈来吃过,现在又馋了。”

    “大爷大妈看了价钱,还不说你败家?”

    “我给他们说了靖康元宝的事儿,再说了,偶尔奢侈一把,他们还行吧”

    正说着,女服务员从余耀面前拿走菜单,一条白嫩的胳膊伸过来,手腕上的戴的一件玉镯引起了余耀的注意。

    这玉镯和现在常见的玉镯不一样,厚重,宽大,就像一个粗筒子截下一短段。

    玉质一般,青黄色,像是地方玉。但是,这沁色却十分漂亮,有红,有黑,有紫,而且呈条带状分布,衬着青黄底色,散发出别样的光彩。

    女服务员又收走了濮杰面前的菜单,而后礼貌躬身点头,“两位请稍等。”

    余耀的眼神一直盯着女服务员的手腕,直到她说了这一声,才抬头看她的脸。女服务员回应礼貌一笑,转而快步走了。

    “你没事儿吧?刚才还装逼,这女的姿色平平,你怎么就发骚了?”濮杰敲了敲桌子。

    “你以为我是你啊!”余耀看了看濮杰,“她手上戴的镯子挺特别。”

    “诶?你这一说,还真是。这也不像镯子啊,像个玉管子。我看得有三厘米宽吧?而且壁还挺厚,至少一厘米!”

    “对,这是个男式玉镯。”

    “玉镯还是有男式的?”

    余耀点了点头,“连你鄙视的港胖,都知道经营古玩得读史。你呀!镯子,最初其实是从石斧转化来的。”

    “什么?我读书是比你少,可你也别蒙我!斧和镯,外形差大了,根本就不搭界啊!”

    “是那种不大的石斧,都带着孔,弄条皮绳,把几只石斧穿在手腕上,狩猎的时候,可以用来投掷野兽,近身也能直接用,还能随时拿下来砍砍藤条枝蔓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的!”濮杰恍然大悟,“后来,这一串石斧就演变成了一个石环?”

    “对,工具越来越先进,石环就主要是防御功能了,就好像你看武师带的护腕一样。而最后使用玉材,那就彻底成了佩饰了!商代和西周的玉镯,主要就是男人戴,再后来,才慢慢地以女性佩戴为主了。”

    濮杰一听,压低声音,“合着她戴的是一件商周时期的男式玉镯啊!”

    “我看像商代晚期。而且出土时间应该有个几十年了,玉色出来了,沁色也有点儿润了。”

    正说着,一位男服务员把火锅端上来,开了火,又说了说注意事项。

    男服务员走后,女服务员推着小餐车过来了,上面有待涮的和牛和几种配菜。

    “先生,炭烤和牛还在烤,请稍等。”

    女服务员话音刚落,余耀便开口问道,“不好意思啊,我对玉器比较感兴趣,冒昧问一下,你戴的这件玉镯是从哪里买的?我看着挺漂亮,也想买一件。”

    女服务员眼神不由变了变。

    她这才明白,这个顾客之前老是在自己身上盯来盯去,是因为眼神跟着这件玉镯转啊!

    “这可买不到,这是我从男朋友老家带来的。”

    “这里买不到?你男朋友老家那里能买到?”余耀想接话,只能故意误解。

    “不是买的。我男朋友老家是陇西农村。去年过年和他一起回去,家里写对联,联头就用这个压着,我看挺漂亮,就要来了。”

    “那他家也不是买的?”

    “听说是他爸十几岁的时候从地里挖出来的,因为漂亮,所以一直留下了。”

    这时候,濮杰笑道,“你这么苗条,戴这个显得笨重。”

    这女服务员挺机灵,“你们是想买我这只玉镯?”

第176章 土字口掌眼

    “姑娘你真是聪明伶俐。www.uu234.net”濮杰哈哈一笑,“肯出手吗?”

    女服务员刚要接口,老板叫她了,她匆匆说了句“我先去忙,回头说”便离桌而去。

    而随后端上炭烤和牛的,却是最开始那个男服务员。

    这个女服务员一直没再过来,也不知忙什么去了。

    吃完之后,余耀对濮杰说道,“你要着急先走吧,我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再问问。”

    “拉倒吧,我非得去笑东风啊?你一个人多无聊,再说我也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拿下。”

    结果,等到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却找不到那个女服员了。

    都等了这么久了,余耀干脆问了问老板。

    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看一个小伙儿问一个女服务员,脸色就不太好看,“这位先生,她已经下班了,我们这里是饭店,有什么事儿可以打预订电话。”

    余耀笑了笑,“我看你有些误会,刚才我们在谈她的镯子,所以等到不忙了才问。这客人还没走完,她怎么就下班了呢?”

    老板一听,“噢,原来是这样啊。刚才我让她出去办点事儿。她这换了衣服,走了就不回来了。”

    “那你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么?”

    “这恐怕不方便,毕竟没有征得她的允许。”

    “那你给她打个电话总可以吧,好歹在你这里消费了不少。”

    老板想了想,“好吧。”

    结果电话打过去,关机了。

    余耀也只有告辞了,心说明天再来吧。

    走出饭店,上了车,濮杰笑道,“你没听她说有男朋友么?人家这下了班,享受二人世界,关机也正常。”

    余耀皱了皱眉,“问得有点儿急,应该明天直接来。”

    “她们又不是圈里人,惊不了。”濮杰递给余耀一支烟,“我说,这商代晚期的玉镯能值多少?”

    余耀想了想,“这玉种不行,我看像地方玉,叫不上名字,她说从陇西农村挖出来的,这就对上了。陇西有种玉,类似和田玉,但是玉质偏松,所以沁色才这么好看。所谓新不如旧,指的就是这类古玉,这东西不会超过十万,还不如一个像样的翡翠镯子。”

    “我去,那你这么穷追猛打的,至于么?”濮杰兴味索然,立即发动了车子。

    “不能这么说。商周时期的古玉镯还是不太好碰的,而且这只玉镯玩是玩的沁色,如果是和田玉,还出不了这样的沁呢。”

    “随你吧,明儿我要谈靖康元宝的买卖,不陪你了啊!”

    “行,我自己来吧。不过这丫头挺机灵,她要是狮子大开口,那就算了。”

    “机灵不打紧,一个人主意有限。问题是今晚肯定跟她男朋友说了,俩人一合计,没准儿真是个高价。”

    “随缘吧。”

    第二天,余耀早早去了拍卖现场,办了手续,领了号牌。他没见着谢治豪,才朋玺和才持璜却一起来了,三人坐到了一起,最后排的位置。

    玉鸠首是第三件拍品,起拍价六十万,最后才持璜八十八万就拿下了。

    正是因为拍卖行断错了代,才没让他破费太多,同样的玉质和工手,清代的毕竟没法和宋代的比。而且这东西,起拍价定得偏高,也截流了一部分竞拍者。

    此事尘埃落定,才朋玺显然很开心,他忽而歪头低声对身旁的余耀道,“那帕萨特的车牌号我托人查了。”

    余耀愣了楞,这老爷子出手倒快,本来应该是自己去查的。

    “我既然答应帮你,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也不太痛快。”才朋玺继续说道,“不过很可惜,这辆车是车行租赁来的,配的司机。租车人没有抵押身份证,而是直接抵押了二十万,看来就是刻意不想让人知道身份。”

    余耀摇摇头,“看来真有可能是洗钱用的,鞭长莫及了。”

    “你能做这些,老朽还是很佩服的。拍卖结束,约上隋大夫一起坐坐,我就回燕京了。”

    余耀点点头。

    其实有件事他一直想问问才朋玺,但之前时机不到。既然才朋玺走之前肯定得招呼他,那就再找机会问吧。

    才朋玺年纪到了,玉器上又有这么深的造诣,他想问问才朋玺听没听说过一个人。

    郎先琨。

    鬼眼门土字口掌眼。

    之前遇上滕昆吾的时候,他还没问萧影各个字口的掌眼姓名,后来问出金字口掌眼衣铁寒的时候,便就全问了。

    而且,萧影对郎先琨知道的还稍微多一点儿,因为当年郎先琨是除了大掌眼许太炎之外,和隐字口掌眼萧左奇关系最好的。

    郎先琨在玉器方面,有一手见工知人的绝活儿,一看工手,不管有没有款儿,立即就能判定作者。

    当然了,玉器行里,存在着大量的无名匠人,但郎先琨也能根据工手,判断出匠人大致所在的地域,是哪一个派别的工艺。

    判断这个,可比判断年份难太多了。首先脑子里得有历史上的匠人名单和工艺特点,再者你不可能谁的玉雕作品都见过,感受、联想、分析能力需要特别强,还得心细如发,放不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余耀正在想着,才朋玺突然“咦?”了一声。

    余耀不由抬头看去,此时上拍的,是一件白玉虎纹瑗。

    瑗(yuan)不太常见。其实玉瑗和玉璧、玉环形制基本一致,只不过,肉倍好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

    意思是说,如果边比孔大,那就叫璧;如果孔比边大,那就叫瑗;如果边和孔差不多大,那就叫环。

    现在一般就把孔小的叫璧,孔大的叫环,基本不用这个瑗了。但这件白玉虎纹瑗,是西周的玉器,拍卖行必须准确命名。

    从大屏幕上看,玉质很白,如此白度,在西周的玉器里并不多见,两面纹饰相同,工艺极佳,双勾阴刻线,勾勒出侧身行走的虎形,同时还用线条表现了虎身的斑纹。

    虽然实物很小,摆在展台上,看不清,但是从大屏幕的图片来看,工艺起码是没问题的,应该到代。

    “怎么了老先生?”余耀心想,就算这件西周白玉虎纹瑗是难得精品,起拍价高,定到一百六十万;但对才朋玺来说,也应该不至于惊讶。

第177章 金尔珍

    “没什么,这件玉瑗我有点儿兴趣。www.uu234.net”才朋玺略顿,才应了一句。

    “您之前在预展上没注意到?”

    “预展不是光和你聊天去了么?”话音落,才朋玺直接举牌,首先加了一手。这件西周白玉虎纹瑗的加价幅度也高,是五万。

    说实话,这件西周白玉虎纹瑗,虽说是高古玉,而且玉质很白,工艺极佳,但终究受形制所限,到不了太高的价格,一般来说,两百五十万应该就到顶了。

    拍卖行也并未将这玉瑗作为玉器场的压轴拍品。

    这件玉瑗到了两百四十万的时候,曾有过短暂冷场,在拍卖师叫出“第二次”的时候,才有人加了五万。两百四十五万。

    不久后,才朋玺叫了两百六十万的竞价。

    无人再争,一举拿下。

    不光余耀有些意外,才持璜也是,他甚至还问了一句,“爷爷,您那件西周龙凤玉瑗,玉质不差于这件,而且工艺更复杂,拿下也没花这么多钱。这件您怎么好像志在必得?”

    “当年是当年,行情不一样。”

    “您不说这次不拍东西么?”

    “我也没看完,不知道还有这么件东西。”

    才持璜不再多问,因为显然才朋玺没说实话。

    这样一件东西,才朋玺可能会喜欢,但不会喜欢到高出行价拿下的地步。以他的人脉和资源,寻摸这么一件类似的玉瑗,以更低的价格拿下,也不算难事儿。

    余耀更不会多嘴,老爷子喜欢,又不差钱,拿了也就拿了。

    玉器场的东西,开门的居多,也没什么漏儿,余耀直到压轴拍品上台,也没出过手。

    而压轴拍品,是一方田黄印章。

    起拍价高达三百六十万。

    虽说一两田黄十两金,但其实田黄的价格因为品质和重量的不同,差别极大。这里加个重量,不是简单加的,珠宝玉石类的东西,同质本就越重越贵。

    这里说的重量,是因为田黄有个行情特点,大块的少,超过四十克,价格会翻跟头,而不是相应地增加价格。

    而品质的决定作用最大。田黄是名贵的印章石料,就拿印章来说,同样的重量,有的万儿八千的就能买到,有的百八十万也不够。品质只有两个字,但是包含的东西太复杂,三句两句的很难说清楚。

    所以,外行才好蒙,特别是自负的外行和听风就是雨的外行。

    这一方作为压轴拍品的田黄印章,首先个儿就不小。根据展示的数据,方底,底边5.8厘米;上面是瑞兽钮,整体高度5.3厘米,净重280多克。

    质地是白田黄,黄得比较清雅,萝卜纹细致,净润无杂。

    印文十个字: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这句话是论语里的,孔子说的话,不全。

    完整原句是: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大体意思是:就读书做学问来说,我可能和其他人差不多;但是,身体力行地去成为一个君子,那我是没有做到的。

    这印文是个加分项,字数多,内容也很有意义。

    但上述所有这些,仍然不足以让这方田黄印章有如此高的起拍价。

    起关键作用的,还是刻印章的人。

    印章方边一侧,还刻了一遍印文,也落了款儿: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己酉春,吉石刻。

    行楷,古雅劲拙。

    这是一方清末民初的田黄印章,刻章的“吉石”,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尔珍。

    金尔珍,字吉石,号少芝,书画家,嗜好金石篆刻。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一旦嗜好什么东西,很容易鼓捣出名堂来。

    他和吴昌硕有点儿相似,也是“诗书画印”四项全能,同时两人也是拜把子兄弟。嗯,在文人身上用“拜把子”有点儿粗豪了,义结金兰,人称少芝四弟。

    金尔珍的书法,受苏轼影响很大,也颇见功力。而他的国画,主要以山水和梅花为主,他特别喜欢梅花。

    金尔珍的印章作品,有过拍卖纪录。以田黄印章来说,十年前就出过逼近千万的高价。

    当然,高价有高价的道理,肯定比天和秋拍的这一方更出彩,但这一方的起拍价定在了三百六十万也是合理的。

    “我见过这方印章!”才持璜忽然开了口。

    “嗯?”余耀和他之间隔着才朋玺,却也不由侧身看了他一眼。

    才朋玺似乎有点儿心不在焉,注意力并没有在这方印章上,双手交叠,拇指轮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方印章余耀肯定是不能拍的,以他目前的财力来看,太贵了。

    不过,才持璜虽然说了一句见过这方印章,但似乎也没有拍的意思。余耀“嗯”了一声之后,他从才朋玺身后探过头来,问余耀,“这印章保真,你想拍么?”

    余耀也从才朋玺背后探头,“行价,没意思。你见过,当时怎么不拿下?”

    “金尔珍和不少倭国人交好,还收过倭国徒弟,这印章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曾经送给倭国人的;但是,我听说收藏印章的原主,在二战时期为侵华造势,大力鼓吹,我听着就腻歪,所以不要!”才持璜解释道,“真是没想到,居然回流华夏了,还能碰巧再遇上!”

    才持璜的性子还真有点儿意思。

    “那你还问我要不要?”

    “谁知道你”

    此时,才朋玺突然咳嗽一声,两人也便停了交流。

    这方印章,最终是六百多万成交的。

    接着,最后的拍品是一件清末的翡翠鹦鹉佩,应者寥寥。

    玉器场结束后,才朋玺立即起身,对才持璜说道,“走,先去交款把拍品取了。”

    “这么急?”才持璜一愣。余耀笑道,“老爷子既然钟意,还是早取了为好,一起吧。”

    才朋玺点点头,先行迈步。

    出了拍卖厅,余耀和才持璜陪着才朋玺到了结算处。

    余耀确实也有点儿好奇,为什么才朋玺如此钟意这件西周白玉虎纹瑗。同时,拍卖时在下面看不清楚,他也想亲眼看一看这件东西。

    其实,很多拍卖都不能终场后立即取走拍品,但这次天和秋拍推了一些新举措;比如那件黄花梨架子床,弄到拍卖展台上现场组装,也是难能。

    才朋玺查验玉瑗,余耀站在一旁审视之时,眼神忽起变化。

第178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件西周白玉虎纹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余耀也不好意思提出上手,而且才朋玺看得比较快,随后就装盒收起。www.uu234.net才持璜却并未细看。

    “小余啊,我还有点儿事儿,这就走了。”完事后,才朋玺微微笑了笑。

    “好啊,一起走吧。”余耀准备去趟和牛三吃饭店,这会儿还不到饭点儿,估计人不多,问问玉镯的事儿。

    “你去哪儿?我在江州包了车,送你吧?”出去之后,一直跟着才朋玺的中年人已经在车边等着了。

    “不用了老先生,您有事儿先忙吧。”余耀顿了顿,“正好,这玉瑗,你回去也要仔细看看。”

    “嗯?”才朋玺眉头微动,仿佛听出了余耀的弦外之音,“小余,你刚才看了这玉瑗,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余耀想了想,“老先生,虽然咱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我对您是很敬佩的。”

    才朋玺停住脚步,“我对你也是一见如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这时候,才持璜已经上了车,不过也不显得着急,在车上作闭目养神状。中年人则一直站在车门边等候。

    “这白玉虎纹玉瑗,好像有点儿问题。”余耀心想,才朋玺之前没看过,查验的时候也比较匆忙,既然觉得不对劲儿,说出来也不算坏事。

    没想到,这话说出来之后,才朋玺却并不十分惊讶,而且一语中的,“你是说素器后添工?”

    原来他看出来了!而且比自己看得还清楚!

    余耀觉得不对劲儿,而不是不真,主要是这玉瑗本身,是到代的,就是西周的;但这虎纹,却好像少了那么点儿古意。不过,余耀只看了一小会儿,却也不能完全断定,而且这阴线,也是老工艺,线条内的痕迹和包浆,似乎也没问题。

    如果这是西周的一件没有纹饰的素器玉瑗后来添的工,那后刻虎纹的这位,必定是个高人。只不过,西周的玉器,不比战汉以后的玉器,刀法没那么多明显特征,判断靠的大多是那点儿古意。

    余耀点点头。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真是又让我刮目相看了一次!”才朋玺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件东西,我本来就见过,实在是没想到会流落至此。不过,这也是个机缘,让我有幸得手,能继续妥善保存。”

    余耀明白了。

    给这件白玉虎纹玉瑗添工的人,应该是才朋玺的故人!

    那他不惜以高价拍下,就可以理解了。

    “高人啊!”余耀叹了一句,却忽然心头一动,这才朋玺的阅历和人脉的确是广,择日不如撞日,何不趁着这个机会问问他知不知道郎先琨?

    “老先生,其实有一个民国时期玉器方面的高人,我一直想问问您打听些事情。”

    “噢?”才朋玺看了看余耀,“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是没事儿,到我酒店房间谈吧?”

    “我没什么事儿,只是不耽误您吧?”余耀肯定得先把玉镯的事儿放到一边。

    “这都是缘分,这件白玉虎纹玉瑗,也是民国时期一个玉器方面的高人遗物。”才朋玺微微颔首。

    见余耀跟着才朋玺上了后排座,坐在副驾上的才持璜不由愣了愣。

    “我和小余还有点儿事儿谈。”才朋玺对才持璜说了一句。

    才持璜居然直接下了车,“那行,那我中午就不陪您吃饭了。”

    余耀刚想说谈完就走,不耽误吃饭,才朋玺却对中年人说道,“随他,开车吧。”

    没想到,才朋玺就住在东江大厦。

    进了房间,才朋玺准备泡茶,余耀却拿起一瓶矿泉水,“我喝这个就行,您不用忙活了。”

    才朋玺便也不泡了,招呼余耀坐下。

    他也慢慢坐下了,仿佛有些疲累,先点了一支烟,也没问余耀想打听谁,兀自叹了口气,“这件玉瑗,之所以添了虎纹,是因为添工的高人属虎。往事如昨,睹物思人,感慨良多。”

    余耀心念流转,“老先生,这位高人,莫不是您的授业恩师?”

    才朋玺抬起头,眯了眯眼睛,嘴唇翕动,良久之后才道,“不止是恩师,是再生父母。可惜,在六十年代那个特殊时期心气儿多高的一个人啊,哪能受得了一帮小孩儿的侮辱?我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才朋玺说到此处,已经有几分哽咽,“这件玉瑗,本来是他随身佩戴之物,后来也不知所踪。”

    余耀没想到,他能对自己这么一个相识不久的年轻人说出这样隐秘的往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也不好说什么,点了一支烟,默默抽着。

    两人沉默了良久,才朋玺才苦笑道,“见笑了。”

    “逝者已矣,老先生也别太伤怀了。”

    才朋玺点点头,“你想打听谁?”

    “我对这个高人了解得也不是很多,先说名讳:郎先琨。不知老先生听说过没有?”

    才朋玺脸色陡变,霍然起身,回应之时言语都变了声,“你怎么会知道他?”

    余耀一看,心里咣当一下子,“他,不会就是您说的”

    “正是!”才朋玺盯着余耀的眼睛,“你还知道什么?”

    “老先生不要激动。说起来,我算是有点儿渊源,您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才朋玺摆摆手,“没事,你说就行。”

    余耀也只好站了起来,“既然老先生和他的关系想必知道鬼眼门土字口”

    才朋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你有这么高的眼力!你是鬼眼门哪个字口的传人?”

    余耀沉吟着,却并未开口。

    才朋玺朗声道:“五行穿金,鬼眼穿土!”

    余耀这才应道:“五行穿金,鬼眼穿心!”

    才朋玺大吃一惊,“你是大掌眼的传人?”

    随后,不待余耀回答,便自言自语道,“是了!你这么年轻,眼力不仅在玉器上,就连张大千仿石涛都能辨识,除了大掌眼的传人,谁又能有如此全才!”

    “老先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您就是土字口掌眼的传人!”余耀说着,便低头解下了“鬼眼穿心”。

    才朋玺审视“鬼眼穿心”之后,却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

第179章 鬼眼穿土不在身

    余耀觉察出他神色有异,却并没有直接问,收起“鬼眼穿心”之后,点上一支烟,舒缓了一下。www.uu234.net

    “坐下说吧。”才朋玺伸手示意。

    余耀坐下之后,才朋玺也点了一支烟,却开始从头说起。

    “家师郎公先琨,祖籍苏州,幼年随父入京,他的父亲就是一个玉雕匠师。我认识他的时候,是1948年,当年我才七岁,他已经年过半百”

    才朋玺父母早亡,是跟着一个孤寡姨奶长大的,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小小年纪,就知道捡拾废品贴补家用。

    有一次,才朋玺在路边偶然捡到了一个小玉件。这是一件辽代的白玉云头纹佩,才朋玺当时当然不认识,不过他觉得挺好看,便觉得不是一般东西,害怕失主回来找不到,竟然就站在路边一直等待失主。

    一等就是大半天。

    最后等来的失主,就是郎先琨。

    郎先琨见这孩子诚实而且机灵,此事之后,便时时接济于他。

    数月后,才朋玺的姨奶病逝,郎先琨便直接把才朋玺接到了自己的住处抚养,并开始教他读书识字。

    才朋玺当时并不叫这个名字,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姓才,却只有一个小名儿,叫喜子。

    郎先琨根据谐音,给他起了现在这个名字。郎先琨精通玉器,尤其喜欢玺印一类的东西。这个名字,也寄托了郎先琨的希望,才朋玺能够读通文章之后,便开始传授他玉器方面的知识。

    郎先琨原本有一个独生女儿,但在1949年跟随军官夫婿去了台岛,自此杳无音讯。郎先琨夫妇对才朋玺视如己出,让他从一个孤儿,变成了一个多才少年,精通古玩。自然,最擅长的就是玉器。

    才朋玺十四岁那年,对郎先琨三跪九叩,正式拜师。不过,当时讲究破除封建糟粕,拜师是在家里偷偷进行的。

    又过了四年,才朋玺十八岁,高中毕业后,考入了地质学院。

    毕业后,才朋玺到了地矿部门工作。这时候,郎先琨的夫人已经去世,郎先琨也渐渐老迈,但他并没有干涉才朋玺,随他自由发展;再说了,那时候也没人做古玩生意。

    但只要才朋玺和他单独相处,他总是耳提面命,让才朋玺切莫丢了古玩上的眼力。

    才朋玺工作了几年之后,有一个周末,情同父子的师徒二人,在家中进行了一次长谈。

    郎先琨告诉才朋玺鬼眼门的始末和各个字口的情况,还有自己的身份,并问他愿不愿意成为土字口掌眼的传人。

    “说实话,以我当年一路上学接受过的教育,加上当时的大环境,对这些东西是有些排斥的。而且我又在政府部门工作,所以一时有些犹豫。”说到此处,才朋玺叹了口气。

    郎先琨看出才朋玺拿不定主意,便也没有勉强,他掏出了“鬼眼穿土”,展示给才朋玺看,随后还讲了各个鬼脸花钱的特点和相应切口,最后告诉才朋玺,他的考虑时间,可以延续到自己咽气之前。

    “家师说,如果他去世之后,我还不愿接手‘鬼眼穿土’,那就替他找一个德才兼备的传人。这枚‘鬼眼穿土’,必须传下去,不光是给鬼眼门留一个传承,最关键的,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余耀心想,这个秘密,自然就是鬼眼门的重器秘藏了。只是,余耀没想到,才朋玺并不和其他的传人一样,似乎很是曲折。

    “又过了半年,我被派驻到边疆一个矿场协助工作。我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而我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家师已经去世五天了。”

    说到此处,才朋玺老泪纵横。

    当时,不知道是谁举报,说郎先琨私藏一枚慈禧太后的印章,一帮半大少年冲进家中,搜寻不到,却对郎先琨进行了“声讨”。

    而且并不是一次性的,隔三差五都会去一趟。郎先琨的收藏的东西,自然是早就藏好了;他们找不到,但却不停地扒出了各种“黑历史”,对待郎先琨的手段,也一次次升级。

    终于,郎先琨不堪折辱,悬梁自尽。

    “你这个年纪,或许不太容易理解当年的情况。”才朋玺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拭泪。

    “亲历当然不可能,不过也了解一些,老舍先生不也跳湖了么?”

    才朋玺点点头,“那些年那些事,我也不愿多提。等我回去的时候,家师已经被一个远房亲戚帮着处理了后事。他藏东西的地方,我知道;但是他随身佩戴盘摸的这枚玉瑗,却不见了!今天真是苍天有眼”

    听到这里,余耀连忙问道,“那‘鬼眼穿土’,他不是也随身带着么?这是藏起来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是我悄悄查看之后,那些玉器和古玩确实一件不少,但是里面,却没有‘鬼眼穿土’。”

    余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不知所踪?”

    才朋玺似是有些渴了,没有立即回答,直接拿起矿泉水瓶,抿了一口,“没那么严重,你听我说。后来,一位邻居老大爷悄悄告诉我,家师曾经给他留了几句话,让他转告我。”

    余耀也喝了一口水,静静听着。

    “家师说,如果我回来了,就去西郊的小清凉山附近的一个村子,去找一个人。我后来去了,也找到了,他交给了一件东西,是一幅伟人标准像,普通的漆木框镶着。”

    “在相框里?”余耀明白了。

    本来,郎先琨是随身带着“鬼眼穿土”的,没有和其他古玩一起藏起来。后来突然出事儿,便临时想了这么个法子,确保不被发现和毁坏。

    “对。”才朋玺目光杳然,“我给家师上五七坟之前,从原单位离职了。上五七坟那天,我拿着这枚‘鬼眼穿土’,在坟前对‘他’说,我将正式接手‘鬼眼穿土’,成为鬼眼门土字口掌眼传人!”

    “原来如此!”余耀长出一口气,但随即,却又心生疑惑。

    既然才朋玺接手了“鬼眼穿土”,又没有丢失,为何在自己拿出“鬼眼穿心”的时候,却不拿出“鬼眼穿土”,且表情怪异呢?

    这说明,不在他身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431/ 第一时间欣赏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作者:青木赤火所写的《玩宝大师》为转载作品,玩宝大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玩宝大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玩宝大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玩宝大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玩宝大师介绍:
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玩宝大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宝大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宝大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