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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皇宫赌具

    “噢?”黄永逸一愣,“宣德官窑也不是没用过国产青料,但是这件的发色,宣德朝出现过的国产青料也不像啊,那种青料应该蓝中带灰。顶 点 X 23 U S”

    “黄老板有见识。”余耀点点头,“不过你忽略了一种情况,宣德后期,还有将苏麻离青和国产青料混合使用的官窑器,发色就兼具两者的特点。”

    余耀这一说,黄永逸恍然从迷雾中走出,“还有这种情况?怪不得,若是混用,倒有点儿像现代调制的青料了!”

    不过,黄永逸的疑点不止这一个,否则也不会彻底否定这件青花大碗。

    “余老板,还有啊,这条龙我觉得也有问题。”

    “龙鼻子不那么高耸,有点儿像猪鼻子是吧?这并不是画工差,而是宣德官窑上龙的形态之一,而且确实不容易辨识,因为有些民窑画得差,也有点儿类似。主要,还是得看气势。”

    余耀喝了一口茶,接着说,“这两个疑点排除了,再看釉色:有点儿亮青,同时是橘皮釉,这是宣德官窑青花的特点。还有,你们看底,细白砂,有火石红斑点,也很符合。”

    老周一拍脑门,“我特么真是彻底服了你了,漏儿还能这么捡啊!”

    濮杰更兴奋,这笔买卖俩人一起跑的,这下赚大发了!

    不过,黄永逸还是有一点疑惑,既然说到这儿了,他干脆继续问道,“余老板,还有个问题。如果是宣德官窑,就是皇宫使用之物,碗心怎么会有那么多爆裂纹?要说碗沿的缺口伤残,后世碰的也解释得通。但是碗心像老伤,当年在皇宫使用,怎么会糟践成这样?”

    余耀笑了笑,“黄老板可能对这位宣德皇帝不太了解,这只青花大碗,其实是一件皇宫赌具啊!”

    “赌具?”这一点,确实是黄永逸的知识盲点。

    古玩一行,涉及到的知识太庞杂了,每个人盲点都可能不一样。

    此时,老周却叫出声来:

    “莫非是骰子碗?”

    “对。”余耀点点头,“这碗叫骰子碗。所谓的碗心的爆裂纹,其实是长期使用,被骰子砸出来的啊!”

    濮杰也不知道这个,挠了挠头,“皇宫里也赌博?问题皇帝还指定做这种官窑?这有点儿”

    “这有什么。”余耀应道,“宣德皇帝朱瞻基,延续开创了仁宣之治,算是个好皇帝,不过,他是会干也会玩。他还有个外号,叫蛐蛐皇帝,喜欢斗蛐蛐。至于掷骰子,也是他的爱好,这都是可以查到的。”

    黄永逸有些无奈地笑笑,“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个,真是该当我打眼了。不过,一只碗上,疑点太多,只要有一个,就觉得不靠谱,所以才没下手。没想到,你全都给解释清楚了!”

    “术业有专攻,黄老板你在字画上的造诣,我也是难以望其项背。”余耀适当谦虚了一下。

    “别埋汰我了老弟!那幅《江岸翠峰图》,刘大头肯定是打眼了,却让你给识破了!”

    此时,老周笑道,“余耀老弟之前肯定是韬光养晦,这横空出世,亮瞎了我们的眼。”

    黄永逸连连点头,“这件宣德青花大碗,我是心服口服!要不是碰上他,我连自己打眼了都不知道!”

    余耀只能含笑不语,微微摆手。

    黄永逸接着说道,“我记得,宣德青花大碗的拍卖纪录,可是两个多亿啊!”

    濮杰一听,“什么?这么高?这岂不是和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差不多?”

    老周在一边解释道,“不能这个比法儿。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是2005年拍的,宣德青花大碗的拍卖纪录,是这两年的事儿,差了十几年呢!要是放到现在,鬼谷子下山,说不定能拍五个亿以上!”

    余耀看了看濮杰,心道,再说了,碗和碗能一样么?这件骰子碗,差远了!

    他接着说道,“那件拍了两亿多的宣德青花大碗,用的是苏麻离青,而且从造型到工艺到画片,无一不精,是一件极品。这一件,是混合青料不说,画工也是宣德官窑中的中下品,而且碗沿有缺口,碗心有爆裂纹,即便是上拍,也绝不是一个档次。”

    老周点点头,“嗯,但两百多万估摸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这也是捡了个大漏儿啊!”

    黄永逸叹气,“去晚了!当时这兄弟俩手里,就剩那块白玉无事牌和这件大碗,算是两件好玩意儿。大碗,我打眼了!那块白玉无事牌,也是没抢上。”

    余耀喝了口茶,却慢悠悠说道,“黄老板,那块牌子不必遗憾,压根儿就不是和田玉。”

    “什么?”黄永逸和濮杰都是一愣。因为被人先下手了,所以他俩都没太仔细看,但那块牌子像是开门的东西,又白又油,怎么看怎么像上好的和田白玉。

    “那是块民国的老‘硝子’,看着油润,是因为包浆的事儿,并不是质地本身的原因。”余耀解释道。

    硝子,是古玩行的老话,指的是料器。说白了,就是块带颜色的玻璃。当然了,硝子的工艺比玻璃要复杂,做好了,足以乱真玉器。比如,白硝子可媲美和田白玉,绿硝子可媲美翡翠。

    黄永逸听到这里,不由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太白了。”

    “对啊,这么白的和田玉,你见过么?这么白,又很油润,还没有半分杂质,一万八怎么可能买到?但要是块老硝子,也就是几千块的事儿。”余耀接口。

    常玩儿和田玉的都知道,就白玉来说,越白的料,密度和油性越是难以兼得。

    羊脂玉为什么珍贵无比?就是因为不仅白,而且密度和油性也十分出众。而实际上,羊脂玉并不是最白的和田玉,微微有点儿泛黄。

    最白的和田玉,从广义上说,往往出在俄料和青海料上,但是俄料发干,青海料水透;真正玩玉的行家,都是在密度和油性的基础上,再进一步追求白度,或者颜色。

    黄永逸眉头一展,“相见恨晚啊!”

    余耀刚喝口茶,差点儿被呛着,一个半老头子对自己说这话,听着还真是有点儿别扭。

    “我说,这件宣德青花大碗,你准备怎么出?”老周此时又转回来了。

第32章 郎世宁

    “还没想好。www.uu234.net”余耀实话实说。这东西,他甚至都有心收藏,毕竟是一件宣德官窑青花。可惜残了,要收藏最好还是完整器。

    但是,暂时不出手,让子弹适当在枪膛里闷一闷,还是可以的。

    老周是个明白人,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这茶喝得差不多了,黄永逸的情绪也舒缓了不少。

    如今的古玩行,不比以前,真东西越来越少,捡漏越来越难,但打眼,却是常事儿。

    花高价买了假货,这种打眼,又叫吃药,不吃几次药,也不容易成长。

    而像老黄,愣是拿着真东西又放出去了,这种打眼,又叫走宝。那一胖一瘦兄弟俩,好东西低价贱卖了,也叫走宝。

    同时,黄永逸这会儿是真真有心结交余耀,“这都快到饭点儿了,晚上我做个小东,大家一起喝点儿吧。”

    “行啊!”濮杰正在高兴劲儿上,一口就应了。

    老周笑笑,“黄老板,我看还是让余耀请吧,今天他才是大户。”

    其实,一顿饭而已,谁请都无所谓。老周这是因为和黄永逸关系不错,所以怕余耀不想去,才耍了个小心眼儿。你要说别人请客不去,那是客气;但让你请客你不请,那就是小气了。

    “对,还是我来吧。”余耀应道。

    “这哪能呢!”黄永逸立马摆手,“主要是我还有件东西,正好今儿人多,大家一起掌掌眼,完事儿了还不该我请么?”

    若仅仅是刚认识的朋友,余耀未必愿意去掌眼。但今儿黄永逸漏了一件好东西,还让余耀给拾起来了;虽说这都是凭眼力来的,古玩行本就是这样的态势,但余耀多少也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不会又是瓷器吧?”余耀问道。

    “不是,是一幅画。”

    “黄老板的逸墨斋主营字画,这,还用我献丑么?”

    “这里面稍微有点儿复杂,再说了,我是服了余老板了,你这是年少高才,各类古玩通吃啊!”

    老周一听有东西看,居然直接站起来了,“那走吧?天也不早了!”

    这不喜欢文玩古董的人,可能不太容易体会玩家的心情,一听有东西,特别是好东西,常常都是猴急猴急的。

    四人离开了茶楼,来到了七星桥古玩市场的逸墨斋。

    逸墨斋的门店,是两套门头房连在一起的,规模稍大。而且黄永逸店里的俩伙计,都是女孩儿,样貌清秀不说,嘴皮子都挺溜。逸墨斋的生意还真是不错。

    带着三人进了里间,黄永逸关上门,从大立柜里拿出了一个画框。

    拿出来的时候,画框是背着余耀的,但余耀一看,画框是铁力木的,而且雕了如意纹的边。这很少见,因为铁力木很硬,在以往的传统家具中,没大有雕刻的。

    画框的背板也是乌木的。整个画框色调深,给人很庄重的感觉。

    这画框高两尺多,宽一尺半,余耀瞅着,像是个老框。

    “诸位都是行家,我就不多说了,先看。”黄永逸抬手将画面朝上,平放到了茶几上。

    余耀一看,怪不得连黄永逸也吃不准。因为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幅国画,而是融合了中西画法的一幅作品。

    画面中央,山石上有两只锦鸡,色彩浓烈鲜明,周围则是花枝招展,花团锦簇,其间还点缀有青草碧丝,蝴蝶翩翩。

    画面一角落着款儿:锦绣报春图,臣郎世宁恭绘。下面还有两方小印,白文是“臣朗”,朱文是“世宁”。

    这印其实有点儿别扭,哪有这么拆的?“臣郎世宁”应该弄一方印上。哪怕你一方是个“臣”,另一方是个“郎世宁”也行。

    但实际就是这样,这两方印都是正常可考的。郎世宁是个外国人,兴许思维有点儿特殊。

    “郎世宁的画儿?”濮杰忍不住开了口。

    不要说他们了,就是圈外人,大体也都知道郎世宁的名头。

    他是个拿了大清国“绿卡”的意大利人,二十来岁就来到京城传教,后来入皇宫进了如意馆。如意馆在康熙朝的时候,主要是研究和陈列西方科技成果,到了乾隆朝,就成了造办处的一个作坊了。

    郎世宁在清朝皇宫里一待就是五十多年,历经康雍乾清三代,最后是死在京城葬在京城的。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个外国人在宫廷画师里的名头,比很多华夏人都大;他懂西洋画,又学了国画,所以探索出了一条西画中用的路子,创造了一种新的画法,号称“郎世宁新体画”。

    看了这幅画,老周不由眉头一皱。

    因为,郎世宁虽然是个宫廷画师,作品不少,但流入民间的却寥寥无几。除了故宫的藏品,也基本都在世界各地的大博物馆才有。

    而曾经出现在拍卖会上的郎世宁的几幅画作,基本没有低于千万的。而那幅著名的《圆明园行乐图》,在近二十年前,就拍出了过亿的天价,当时结结实实震撼了一把收藏界。

    老周不由看了一眼余耀。

    余耀捏了捏下巴,“黄老板,这框不是原框吧?”

    黄永逸点点头,“确实不是,这画儿我得手的时候,原裱残了,而且很厉害,基本就剩画心了,我就找人修了修边。这画框呢,以前收来的,我看是个老东西,大小又合适,画和框一配,还挺好看。”

    “这是个绢本,又兼带西洋画细腻的画法”余耀沉吟,“能拆开让我看看绢本的背面么?”

    “这有什么不行的?”黄永逸说着,就把画框拿了起来,小心启开背板四周的小卡头,随后把背板拿了下来。

    余耀随后便开始看画的背面。老周凑上来,“你这看得够细的!”

    “嗯,这画是得仔细看。”余耀应了一句,“绢是老绢,不是做旧沉色。”

    黄永逸在一旁说道,“没错,这个我也研究过。”

    “好了,背面不用看了。”余耀呼出一口气,离开桌边,略略沉思之后,“黄老板,你觉得颜料如何?”

    黄永逸应道:“我看是老颜料,应该没问题,就是似乎有点儿过于平整,没有丝毫剥落。不过,要是保护得当,不过三百年,也是可以的。”

第33章 珂罗版

    余耀点点头,“既然你请我来了,我就实话实说,这画,不是仿摹的。顶 点 X 23 U S”

    黄永逸松了口气,“对,我对比过真迹画册上的题款印章,如果是仿摹的,应该不会如此严丝合缝。”

    “不过,我还没说完。”

    “你说。”黄永逸又感到了不安。这事儿,换谁也难平静。若是真品,那可是过千万的东西!

    “这画,是印刷品。”余耀终于落听。

    濮杰直接被惊到了,顺手拿起了摆在一旁的一个放大镜,比着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倒抽冷气,“印刷品能印成这样?一点儿都看不出网点,而且这色彩的浓淡层次也太自然了!”

    黄永逸却看着余耀,“你的意思是,这是珂罗版?”

    “对!而且是绢本珂罗版,绢本比纸本更难辨认。我为什么要看背面?这张珂罗版,用了老绢,而且印成之后,定然是经过了高手画师局部手工润色,又对画面整体采用了熏制做旧,极难辨识。但是背面,手绘的真品和印刷的珂罗版,在颜料渗透上,还是有不同的。”

    黄永逸抚住额头,“我就说这郎世宁的漏儿,哪有这么好捡?所幸只花了个小钱儿。”

    “多少收的?”老周问道。

    “几千块而已。”

    余耀接着笑道,“几千块?那怎么不是漏儿?这不是普通的珂罗版,这是民国时期的老珂罗版。当时多色套印技术并不成熟,成功率极低。而且,最大的印刷面积,估计也就是这么大了!又用了老绢老颜料,还有高明的做旧手法。这张珂罗版,少说也值几万!”

    从名字也可以看出,珂罗版(collotype)是舶来品,最初是德国人发明,后来在清代光绪年间,从倭国传入华夏。

    华夏掌握了这种技术之后,就开始用在古籍和书画的印刷上。当然,这有个成熟的过程,比如一开始,只能印黑白的。

    珂罗版之所以能如此逼真,技术是一个方面,操作流程更重要。必须全程人工操作,制版的网线细到看不出端倪,画面的深浅层次,靠的是不规则的皱纹来完成。而且,是专色压印,这样就解决了颜色偏差的问题。

    这一幅还是绢本。绢和纸不一样,本身就是织物,印成之后,再经过高明地处理,更难看出是印刷品。

    这和古玩地摊上普通的印刷假画,有着天壤之别。

    同时,郎世宁的画法,工笔兼带西洋手法,在珂罗版上,比写意类的画法更难辨识。

    濮杰叹道,“这种仿品,迷惑性太大了!”

    余耀点点头,“珂罗版如今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有些博物馆展出的复制品,用的就是珂罗版。不过,真正的仿古珂罗版,依然不是那么容易,主要是后续的做旧流程,非高手不能为之。”

    黄永逸对余耀拱手,“其实我也知道,郎世宁的真品非常难得,但是老有侥幸心理作祟。我也大抵知道珂罗版,但这幅太过逼真,愣是没有去多想。”

    “所谓当局者迷,这很正常。”余耀心想,本来自己确实是没这份儿眼力的。但其中,本身的学识还是起了作用。他是学考古的,文物的复制是一门必修课。

    其中,古籍和书画复制当中,除了优越性最高的珂罗版,人工临摹法、木版水印法、胶印乃至数字印刷,也都学习过。

    黄永逸此时突然眨了眨眼,似是自言自语,“要是把这张画儿倒给刘大头,他会不会打眼呢?”

    老周看了一眼余耀,没放声。

    余耀摇摇头,“若说以前,找个合适的空当,或许还行。但刘大头最近警醒得很,他研究上一番,估计也能识破。”

    濮杰心里倒有点儿同情刘大头了,这老小子树敌太多,可能赚了些便宜,但一样时时有人想算计回来!

    “最近很警醒?就因为江岸翠峰图的事儿?”黄永逸接口道。

    余耀自然不会说挂袍将军罐的事儿,“嗯,他吃了瘪,现在还想着算计我呢!”

    黄永逸不屑一笑,“就你这个眼力,他算计个屁啊!自不量力!”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小余确实该多加小心。”老周说道。

    黄永逸点点头,转而站起身来,“走走走,先吃饭去!虽然是珂罗版,但总算是弄明白了。而且就像余老弟说的,还能小赚一笔!”

    四个人在包间里喝酒吃饭的时候,老周顺嘴问了一句,“老黄,你这是想扩大生意种类啊?”

    “如今买卖不好做,光弄字画也不行。最近我还想去瓷都转转呢。”黄永逸应道。

    “瓷都如今也是高仿的天下,怎么着,想弄点儿回来蒙人啊?”

    “那倒不至于。主要是看看市场,能抓两件是两件。同时呢,我琢磨着,要是弄点儿真瓷片回来,做几套挂屏卖也不错。”

    因为市场上的真品越来越少,瓷片最近几年有所升温。虽然是残片,但只要是真品,还是有一定欣赏价值和收藏价值的。

    要是弄些同窑口的瓷片,布排镶嵌,做成挂屏,也是不错的艺术品。黄永逸做字画起家,挂屏和画框,有点儿相通。

    濮杰有点儿心动,转头对余耀说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瓷都看看?我还没去过呢。要说玩古的,没去过瓷都,还真不像那么回事儿。”

    其实余耀也没去过。瓷都在华夏陶瓷史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如今瓷都虽说高仿遍地,但古玩市场也很繁荣,除了瓷器,各个门类的流通性也很是可以。

    “去看看倒是也行。”余耀本来就是做古玩生意,考察市场理所当然。只不过以前他眼力达不到,江州都吃不开,哪有本事跑出去折腾?

    “那就一起吧!”老周拍手,“定个日子,人多力量大嘛!这秋高气爽的,就算没收获,就当出去玩儿一趟了!”其实,在古玩行里,人多还真未必力量大。但余耀若去,他们当然求之不得。

    黄永逸直接举杯,“怎么样,要是能定,咱们走一个?”

    “好!”余耀也跟着举起了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濮杰嘿嘿笑道,“我在瓷都还有个女网友呢,吃鸡认识的,聊得不错,一直没见过面。”

    三人同时投来怪异的目光

第34章 镇馆之宝

    余耀笑骂,“靠,你这是泡妞去还是收东西去?”

    濮杰稍显尴尬,“那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顺带的事儿嘛。m.www.uu234.net”

    随后,四个人一合计,余耀和濮杰没什么事儿,老周也很自由,黄永逸得拿出一两天安排店面和生意的事儿。最后定了两天后一早坐高铁出发。

    从江州到瓷都,坐高铁也就三个小时。

    这两天,沈歌一直没联系余耀,余耀琢磨着秋拍还有段日子,也没多问。

    临行前的那天傍晚,余耀买了烟酒茶,拎着大包小包到了濮杰家里。

    濮杰的老爸濮存志,是工艺品厂的退休职工;退休之后,也没闲着,到了东江省博物馆看大门;濮杰的老妈在居委会工作。自不是什么富裕家庭,但也算安稳。

    当天晚饭濮杰的老妈包了饺子,还炖了排骨,又炒了两个小菜,俩小伙儿陪着濮存志喝了几杯。

    濮存志比余耀的父亲大两岁,以前余耀父母在世的时候,濮杰叫余叔余婶,而余耀则称呼濮杰的父母大爷大妈。

    余耀和濮杰这俩发小,在幼儿园和小学都是同班,中学不在一个班,可也在一个学校,这才使得双方父母也都认识了。余耀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濮杰去当了兵。

    濮存志挺喜欢余耀,用他的话说,这小子太机灵了,关键还讲义气,濮杰和他一起,放心。

    余耀吃得不亦乐乎,外面的菜再贵再精致,总觉得不如家里的锅灶整出来的顺口。

    快吃完的时候,濮存志抿了口小酒,一副微醺的状态,“我给你俩说个事儿,你俩能保密么?”

    濮杰愣了一下子,心说老爸能有什么值得保密的事儿,而且还是要当着余耀说。

    余耀反应快,“这是博物馆出了什么大事儿?而且还没报出来?”

    不过心里也是有点儿奇怪,因为濮存志在安保部,主要就是负责大门的门卫,有时候也会被抽调去维持展览秩序,但也了解不到什么核心信息。

    濮存志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小事儿。”

    其实他根本不用压低声音,房间里就他们仨,还关门闭户的。濮杰的老妈早就吃完去随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跳广场舞去了。

    “对啊,爸,您怎么知道的?”

    “今天中午时候,都下班了,我去办公楼有点儿事儿,路过馆长办公室,他在里面打电话,门没关死。”

    “嘿,您这是偷听啊!”

    “偷听什么?就是路过!谁知道他什么原因没关好门”

    余耀笑着打断濮存志,“大爷,您和杰子揪着这个嘀咕个啥劲儿?赶紧说什么大事儿啊!”

    濮杰也停了口,“对,爸,绝对能保密!”

    濮存志放下酒杯,看了看余耀,“你知道省博的镇馆之宝吧?”

    “当然知道,太颠方鼎啊!”余耀应道。

    太颠方鼎不仅是东江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而且放眼华夏的馆藏青铜鼎,也就是华夏国家博物馆的司母戊鼎(现称后母戊鼎),和台岛故宫博物院的毛公鼎,能与之媲美了。

    因为这件太颠方鼎,东江省博物馆大大提升了名头。

    省市一级的博物馆,能有这样的重器,自是会当成镇馆之宝。就像楚省博物馆的曾侯乙编钟和越王勾践剑,冀省博物馆的金缕玉衣,浙省博物馆的《富春山居图》,金陵市博物馆的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蜀省三星堆博物馆的青铜神树,等等。

    “不会丢了吧?”濮杰直愣愣问道。

    “过不过脑子?!”濮存志瞪了濮杰一眼。

    余耀心想,这太颠方鼎以前展览的时候,他还去看过。不要说不经常展览,就是经常展览,也不可能丢。

    司母戊鼎、毛公鼎、太颠方鼎,各有其特点。司母戊鼎是迄今为止出土的最大最重的青铜礼器;毛公鼎则是铭文字数最多的青铜器。

    太颠方鼎呢,不如司母戊鼎大,也没有毛公鼎铭文字数多,但是历史背景却最为重要,保存完整,铸造技术极高。

    鼎内的铭文,记载了周武王受命第九年,在毕地祭祀去世的文王,然后向东抵达孟津。在孟津,武王会盟诸侯,人数多达八百个,举行了一场伐纣“军事演习”。

    史称孟津观兵。

    大臣太颠,跟着武王参与了祭祀和孟津观兵,受到了武王重重的赏赐,他便用赏赐的钱“作宝尊彝”,也就是铸造了此鼎,来纪念这个事情。太颠,是辅佐文王和武王的重臣;孟津观兵两年后,武王正式伐纣,太颠也立下了赫赫之功。

    鼎内一共两百多个铭文,记录此事,传示子孙。

    太颠方鼎在省博展览时,自然是不能近观,还隔着玻璃罩子。

    余耀回忆,这尊鼎高约四十厘米,口径大约三十厘米,是两只立耳,折沿,腹部不深。因为是方鼎,所以是四柱足,柱足比较细长。鼎身有龙纹,有兽面纹,有装饰性的雷纹,柱足上有牛首纹;都很清晰。

    濮存志本来想卖个关子,但他这一瞪眼,濮杰不吱声了,余耀暗自在琢磨,一时突然安静了下来。

    “馆长好像是在向省文物局的领导打电话,一口一个局长,口气很谦恭。”濮存志自己又缓缓开了口,“你们猜怎么着?这太颠方鼎可能是假的!”

    “假的?”余耀和濮杰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余耀心想,以前自己虽然眼力不济,但这尊太颠方鼎,是民国时期便由江州市文保部门经过严密审核之后接手的,后来一直处于保护之中,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们急什么?我只是说可能。”濮存志道,“原来,昨天馆长收到了一封来自倭国千贺美术馆的函。研究之后,今天上午又和千贺美术馆方面通了电话。对方说啊,他们也馆藏一尊太颠方鼎,那一件才是真品!”

    “扯淡吧!小鬼子真特么能整事儿!太颠方鼎在省博多少年了,光是展出又有多少回了,他们怎么现在才说?”濮杰冷笑,“而且他们哪来的机会比对甄别?他们手里的,才是假的吧?!”

    ps:藏品遭疑属虚构,勿对号入座。

第35章 真真假假

    濮存志对濮杰的问题也解释不清,“我好像听到说是馆长父亲的遗物,刚发现的。顶 点 X 23 U S我就在门口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也不可能多待啊。”

    余耀皱了皱眉,拿起了手机,开始搜索千贺美术馆。这个,他还真没听说过。

    不仅能搜到,而且资料还不少,倒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不过,从搜索到的情况来看,这座美术馆位置很偏僻,而且并没有刻意宣传,也很低调。网上的资料,大多不是官方发布,而是游记居多。

    千贺美术馆,是一座私人博物馆,坐落在千贺县的远郊山谷中,借助天然地形,建筑设计巧妙;要进去,还要穿过一条专为美术馆而通的山中隧道,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意思。

    据介绍,千贺美术馆的藏品,主要是文物古董,并不是很多,有一千件左右,但是号称有大量重器。而且,来自华夏的文物就占了四百多件,将近一半,比倭国本土的还要多。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国家的文物,以亚洲国家为主。

    千贺美术馆的馆长,也能查到,名叫中谷丰一,据说是个老头儿,痴迷于古董文物;放在千贺美术馆的,只是他的高精尖藏品,在他的私人住所还有一些藏品。

    “你查什么呢?”濮杰探过头来。

    “当然是查这个千贺美术馆啊!”

    “靠,这种事儿,我们听听就得了,你还来劲儿了!这是官方的事情,我们能掺乎得了么?”

    “对,我就是当个奇闻来说的,你俩出去千万别漏嘴儿了!”濮存志在一旁嘱咐道。

    余耀点点头,“放心吧大爷,我就是觉得有点儿意思,顺手查查。”

    余耀嘴上应着,却又开始查中谷丰一,结果除了与千贺美术馆的相关的信息,什么也没查着。

    但是他老觉得对“中谷”有印象,便又用“中谷”和“文物”作为关键词来搜索。

    这下子,搜出了一个人。

    中谷安次郎。

    怪不得!余耀想了起来。这是自己看过的资料啊!

    这个中谷安次郎,是二十世纪上半叶倭国有名的古董商,二十多岁就在英美开了不止一家古董店。而在二十世纪的三十年代,他主要在华夏活动。干什么?不用多说,搜刮古董文物!其中一部分,用以在英美拍卖,还有一部分,运回了倭国。

    那个年代,倭国几乎侵略了大半个亚洲,中谷安次郎若是追随本**人的步伐,搜刮文物古董,自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大爷,刚才您说,千贺美术馆所谓的太颠方鼎真品,是中谷丰一的父亲的遗物?”余耀放下手机,给濮存志递了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

    “中谷丰一是谁?”

    “哦,我刚才查到了,就是千贺美术馆的馆长。”

    “对。好像电话里是这么说的,父亲的遗物,但刚发现,估计是之前藏得够严实。”

    “怎么着?”濮杰看了看余耀,“你这好像不是顺手一查啊?”

    余耀吸了口烟,“我主要是想到了以前看过的,民国时期有个倭国古董商叫中谷安次郎,会不会和这个中谷丰一有什么关系。”

    “,我当是什么呢!”濮杰道,“就算是他儿子,不也很正常么?那个年代,西洋人东洋人,都跑来抢东西。但是现在就成了人家的!你想弄回来,还得出钱,叫什么回流!”

    余耀一时兴起查来查去,本也没指望能搞清楚。濮杰的话,也让他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孰真孰假,估计以后会有相关消息的。

    “哎?你说这太颠方鼎,不会有两件吧,一公一母。”濮杰又道。

    “别胡说!”濮存志呵斥。

    余耀摇头,“展览时我去看过,旁边还有铭文拓片和释文,只可能有一件。不过,根据大爷的说法,千贺美术馆说是刚发现的遗物,也就是之前没展出过。要照这个情况,不要说真假了,有没有都两说呢!”

    濮存志抽了口烟,“没有不太可能,人家毕竟都来函了。我估计,那边还会来人的。”

    “这怎么弄?商量好了之后,再选个地方,双方召集专家,俩鼎放一起比对甄别?”濮杰挠了挠头,“算了,这种大事儿,不是我等草民应该关心的。”

    “行了,就这么个事儿。因为你俩现在也在古玩行扑腾,我才告诉你们,记住别往外乱说!今儿早点儿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出门呢!”

    散了场,余耀便告辞回到了店里。他家的老房子拆迁了,他是早签了置换新房的协议,但现在来看,拆都没拆完,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盖起来。

    他心想,等赚够了钱,不行先买套房子住着,住店里的确不方便。

    简单洗漱之后,余耀心下一动,忽而又翻出了放好的那份民国老报纸。

    他看着上面许太炎的照片,“许大师,您跑到江州来,除了格古斋有契合,这太颠方鼎,不会原先是您的吧?”

    照片上的许太炎面无表情。

    余耀又说,“您不会想让我帮您解决这个事情吧?我说,就算有了您的眼力,我也没这个能耐啊!再说了,到底哪件是真,哪件是假?这怎么会又冒出一件以假乱真的东西呢?”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余耀叹了口气,最后又将这份报纸放了起来。

    这件事儿,真真假假,扑朔迷离。或许,就像濮杰说的,岂是我等草民应该关心的?只不过余耀没来由地将这事儿和许太炎给联系了起来,这才多了不少心思

    第二天是周日,天色有些阴沉,余耀起了个大早,先到附近的早点铺吃了笼灌汤包,喝了碗小米粥,而后才打车去火车站。周末的清晨,不堵车,一路很顺畅。

    拿身份证在自动售票机上取了票,余耀进了候车厅,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了老周和老黄,只是濮杰还没到。

    过了十几分钟,濮杰才匆匆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副扑克,“刚才去买了副牌,三个小时呢,没事儿斗个地主呗。”

    “真行!你咋不买副麻将呢?”

第36章 穿制服,卖玉玺

    “现在高铁上少见了,年轻的时候坐那种绿皮车出差,挤在过道上打扑克的都有。www.uu234.net”老周笑道。

    正说着,检票提示音响起,四人说笑着检票上车。他们订票时选上了一等座前后挨着的两排,上车后旋转座椅,支开小桌板,打个牌倒挺方便。

    老黄不玩儿,他们三个斗地主。玩的是斗地主,但聊得却是古玩上的事儿。

    老周和老黄俩座一起,余耀和濮杰俩座一起。正聊着,余耀靠背后站起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几位喜欢古玩?”

    余耀一扭头,不由怔了怔。因为这男子穿了一身警服,只是没带警帽。

    “是啊,混口饭吃。”正对男子的老周却很淡定地笑了笑,接着不咸不淡地点了一句,“怎么出门还穿辅警的制服?”

    这男子警服的肩章是拐字形,不是直杠带警花,所以是辅警制服,并不是真正的警察。而且他这身制服,没有警号,有可能是淘汰下来的。

    男子被点破,索性嘿嘿一笑,“这不是出门图个方便么?几位是去瓷都么?”

    老周闭合性的“嗯”了一句,这是想结束话题了。

    结果这男子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用手扒着椅背,“我就是瓷都的,我家里有祖传的东西,不知道老兄感不感兴趣?”

    这种人,一般不是大忽悠就是外行人,余耀转过头去,继续斗地主。老周面对着他,也只是爱答不理地笑了笑。

    “瓷都现在瓷器也没多少真货。你们不会只对瓷器感兴趣吧?我家里那件东西是玉玺!”男子的兴致居然还是不减。

    没想到,这句话戳中了老周。

    他最喜欢的就是玉器,除了帮买家寻摸,自己也玩儿也收藏。

    “玉玺?不会吧?”正好一把牌打完,老周顺势放下了。

    余耀听了,更是觉得不靠谱!玺,不是随便叫的,只有皇帝用印才叫玺。寻常人家哪能祖传这东西?

    一般的玉器收藏者也不会有,除非是收藏大家。

    “对啊,就是玉玺,刻着盘龙呢!”男子忽而压低了声音。

    其实老周也不是不知道,这种几率太低了!而且他要是想卖,好东西早就卖了,还能顺道在火车上碰到几个陌生人才上赶着吆喝?但心理上总是跨不过这个坎儿,蠢蠢欲动。

    余耀一看,适可而止地点了老周一句,“这种东西再说我们也不太方便吧?”

    “方便!我家就在市区。我给你们留个电话,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去。”男子说着,还掏出了一张名片,老周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家压缩机厂家的销售员,叫胡亮。

    “压缩机?”老周接过名片,又看了看男子身上的辅警制服。

    胡亮立马解释道,“我以前干过辅警,太累,又没多少钱,后来转行了。刚才不说了么,穿这个,出门图个方便。”

    余耀没再说话,只是看了老周一眼。这个胡亮满嘴跑火车,感觉不太着调。

    老周却哈哈一乐,“胡亮,你不该卖压缩机啊,该卖缝纫机,顺道组个乐队什么的。”

    胡亮也跟着乐了,“你也看过这电影啊,自从这电影上映后,我们同事都改叫我大吉他了。”

    “行,得空我联系你。”老周应道。

    两人又说了两句,胡亮便回头坐下了。下车的时候,胡亮还嘱咐老周,“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啊,今天最好,我出差回来休息,一天都有空。”

    出了车站,四人根据计划,先打车到了晨光路附近预订的酒店住下了。

    晨光路古玩市场,是瓷都最大的古玩市场。

    中午他们找了个瓷都特色菜的馆子吃饭,余耀顺嘴又提了一句,“老周,你不会真打算联系这个胡亮吧?”

    “今天下午古玩市场人少,不如明天一早去逛。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看看呗?”

    当天是周日。瓷都的这个古玩市场,和别的地方不大一样,人家都是周六周日人多,而晨光路古玩市场则是周一最热闹。而且天不亮的时候,还有“鬼市”。当然,现在的鬼市和以前也不一样了,经常灯火通明的。

    “这人瞅着不太靠谱啊。”余耀应道。

    “我是不去了。我下午约了一个倒腾瓷片的聊聊。”老黄这时候插了一句。

    “要不我去见见女网友?”濮杰贱兮兮地笑了笑。

    余耀无语。

    “刚来,先放松下,养精蓄锐嘛!”老周对余耀道,“你就陪我走一遭吧!就当帮老哥一个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还真不行。”

    余耀最后只好答应,不过全当出去溜达了,根本没抱多大希望。

    下午,余耀和老周联系了胡亮,来到了他家里。他说是市区,其实在城乡结合部。他家是个小院,不过不是平房,院子里是一栋两层小楼。

    “爸,来客了。”迎了余耀和老周,胡亮招呼了一句,出来一个老者,收拾得挺干净,手里还拿着个小紫砂壶,顺带抿了一口茶。

    寒暄了几句,胡亮父子把余耀和老周让进了二楼里侧的一间房。

    一进房,余耀不由“哎哟”了一声。好家伙,这小房间里,杂七杂八堆着不少东西,都是“古玩”。

    “你这?”老周不由皱眉瞪眼。

    “我老爸以前是开古玩店的,这不后来买卖赔了么?就不干了,这些货底子就堆在家里了。”胡亮连忙解释道,“不过我没骗你们啊,只捡最好的东西说,确实有方玉玺。”

    余耀差点儿被气笑了。

    就说嘛,哪有这么多祖传?这个胡亮是顺手在火车上揽客,倒腾家里的货底子。他用“玉玺”来吸引人,只要人来了,万一能蒙出去一件两件的呢?

    “嗯,像是古玩圈的人。”此时,胡亮的老爹点了点头,竟然还有点儿端架儿,“好,那就先看看玉玺。”说完,从墙角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余耀站着没动,要不是胡亮一直言笑晏晏,揍他的心都有了。

    老周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那就看看吧。”顺势坐在了窗边的沙发上。

    胡亮的老爹将锦盒摆在了沙发前的小长桌上,而后又对余耀说道,“你要是不感兴趣,可以看看其他的啊。”

第37章 一封家书(求收藏)

    余耀也不好对一个老人甩什么脸子,“行,我随便看看吧。m.www.uu234.net”

    老周打开锦盒,把“玉玺”拿了出来。

    还真是盘龙钮,而且个头也很大,四寸的方边,玉质也很白。

    这冷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可,它是京白玉的。

    京白玉这种料,最大的优点就是白,纯白均匀,也很细腻。但是它的成分是石英岩,说到底,玉性太差。亮,脆,光泽更像玻璃。

    而且京白玉产量很大,价格一直挺便宜。市场上,有的人用京白玉冒充和田玉蒙人,虽然蒙的只能是新手。

    老周对玉料是很精通的,抓着盘龙钮,心凉了。该听余耀的。

    不过既然拿起来了,就顺带翻看了一下印文。

    虽然印文是反刻的小篆,但是老周端详了一会儿,还是能认出来的。

    大宋徽宗之宝。

    老周呲了呲牙,觉得牙花子都被憋疼了。余耀此时看了他一眼,他没好气儿的说,“厉害了,大宋徽宗之宝!”

    且不要说宋徽宗赵佶有没有这款玉玺,只说“徽宗”,它是个庙号,是皇帝死了之后才封的,活着的时候他怎么能知道自己是“徽宗”呢?

    胡亮看起来是真不懂,老周说完,他还跟着笑了笑。

    老周心说,怪不得开店赔了,哪有那么多大傻子?

    胡亮的老爹是看出来了,这东西是蒙不出去了。他开始说“像是古玩圈的人”,不过是开场子的话。他这些货底子,哪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本着蒙出一件算一件、能减少一点儿损失算一点儿的心态。

    老周放回东西,接着起身,准备走了。胡亮的老爹一看,心想,只能送客了,这俩人,像是行家,没戏了。

    不料,此时余耀却从堆积的一摞旧书里挑出了几本,“胡亮忙前忙后的,拿几本旧书走吧。”

    说罢,顺手将这几本旧书放到了小长桌上,“老爷子你看看吧。”

    老周心里一喜,心说难道余耀这是真发现好东西了?不待胡亮老爹上手,他便拿起看了起来。

    但看了之后,脸上却露出失望神色,这几本,都是清代的小说刻本,而且都是民坊的粗版,还残缺不全。

    不过翻动的时候,里面还夹杂几张信笺,只是看着也很普通,夹在书里一看就年头很久了,有张还贴得挺紧,老周也没在意。

    胡亮笑嘻嘻说道,“文化人啊,喜欢这路东西。”

    余耀道,“既然都来了,胡亮老兄又忙前忙后的,总得照顾下生意。怎么样?给个朋友价儿吧?”

    胡亮的老爹随手拨拉了一下,看清了一共四本,“我记得,这是清版书,本来一本少了八百不能卖,这么着,四本一共给三千吧!”

    余耀一见他连翻开都没翻,心中一喜,故作惊讶,“不会吧?一共八百还差不多。”

    老周猜不透余耀到底为什么要买这几本破书,但仍是配合着一脸不悦地说道,“大老远跑来了,搭上路费不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余耀看了看胡亮,“你看,想照顾你老爸生意,但这价儿实在太高了!”

    胡亮知道,他老爹的这些货底子,压根儿就没啥好东西,“爸,都是朋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您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亮老爹瞪了他一眼,“你没做过古玩生意,知道什么?”

    “得得得,你们爷俩儿慢慢聊,我们还是走吧,对不住了,想照顾生意都照顾不上。”余耀顺势拱拱手。

    老周摇摇头,“你们忙,再见。”

    胡亮老爹拉着脸看了看余耀和老周,“你们觉得高,回口儿吧!”

    余耀说,“我刚才说了,一共八百差不多。”

    “你回的太低了!”胡亮老爹应道。

    这时候,胡亮眼珠儿转了转,“这么着,再加两百,凑整,一千,行不行?”

    胡亮老爹喝道,“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余耀一边拔脚一边说道,“一千可以接受,老爷子要说不行,我直接告辞了。”

    老周的配合打得不错,直接走出门去了。

    “拿上拿上!”胡亮将几本书一摞,放到了余耀手里。胡亮老爹此时也不说话了,只是哼了一声。

    余耀却不接,看着胡亮老爹说道,“老爷子,这是您的买卖,给个痛快话儿。你不说,我不能接,这就走人。”

    “就这样吧,好歹是亮子的朋友!”胡亮老爹扬了扬手。余耀和老周看着是真要走的样儿。

    其实,所有的旧书,都是他按斤收来的,而且这种放在家里的货底子,四本能卖一千就不错了!这种粗糙残缺的清版民坊刻本,还是小说话本,又不是史料典籍,就是放在古玩店里,一本撑死也就是两三百的价儿。

    余耀点头,点出一千块,递给了胡亮,“成交。”

    胡亮拿了钱,乐呵呵送余耀和老周出了门,又送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开出一段,老周才扭头问坐在一边的余耀,“我说,这几本破烂,到底有什么玄机?”

    余耀却小心把书里的信笺一张张取出来,那张贴得紧的,着实费了些劲儿,才完好无损地揭下来。

    一共七张。

    “你看看,这是一封家书,运气不赖,完整。”

    老周恍然大悟,“原来好东西是这个!”说罢便看了起来。

    “不用看内容,光看这信笺,就是清代松竹斋的精品信笺!知道松竹斋吧?就是琉璃厂荣宝斋的前身。”

    信笺,自然是信札用纸。不要觉得小,这里面讲究很多。制作信笺,就清代来说,琉璃厂的清秘阁、松竹斋名气最大,不要说达官显贵、文人名流,就是有些御制的信笺,也是在这里定制的。

    荣宝斋至今仍在,在琉璃厂还有店面,三百多年历史了,康熙时期建成的南纸店松竹斋是其前身。

    “好字啊!我当时怎么没注意呢!”老周一边翻看一边惊道。

    “你当时在丧气头儿上,风不平浪不静心还不安稳,哪能欣赏这一手好字呢!”余耀笑了笑,“再看看落款吧!”

第38章 清代四大书法家

    老周翻到了最后一张,“这也没有名字啊,只有年月和‘父字’。www.uu234.net关键这封家书抬头也没写他儿子的名字,只写了‘吾儿如面’!这个,要是落款能有个印章也好啊。”

    余耀应道,“既然是老子写给儿子的信,怎么会加盖印章?”

    “这倒是,我就这么一说。主要是找不对主儿可麻烦。”老周点头。

    当爹的给儿子写信,除了极为特殊的情况,当然是不会加盖印章的。要是弄个印章,岂不是相当于说:儿砸,这是你爹给你写的信,加个印章,证明一下哈。

    水浒中,梁山好汉为了救宋江,伪造了太师蔡京写给儿子蔡九的家书,结果军师吴用一时失误,让人加了个印章,反被蔡九手下的通判黄文炳看出了端倪,蔡九立即下令斩首宋江,最后众好汉四路劫法场才将宋江救出来。

    “找不对主儿,我能买么?”余耀微微一笑,“要是有这位书法家的名字,虽说是凑巧夹在了书里,但恐怕也不会一直蒙尘。”

    “嗯?这书法是不赖,但你这样就能看出是谁?关键是清代的书法家不少,你这么看看就能确定?太神了吧?”老周知道余耀的眼力,但还是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不光是眼力的问题,若是这种博闻强记,那也太吓人了!

    “当然没那么神。”

    余耀实话实说,“依稀有点儿印象,但最终能判定的,还是书信里的内容,抬头没写他儿子的名字,但是信中有几句感慨,反倒加上了名字,里面写着:汝所著泉币考,为父已阅,树培精进矣。”

    “树培?”

    “翁树培,是清代书法家翁方纲的儿子,此人特别擅长钟鼎和钱币上的文字。这句话,正好一下子点明了!”余耀解释道,“除了书信内容,再配合这信笺的纸质、款式和年份,基本就能判定这就是翁方纲写给儿子的家书!”

    “翁方纲?清代四大书法家之首啊!”老周不由高叫一声。惹的出租车司机回头盯了他一眼,心下纳闷儿,翁方纲?没听说过。还没有郭德纲出名。

    清代的书法家,确实没法跟之前一些朝代的顶级大家相比。华夏泱泱书法史,清代之前,无论真草隶篆,都已是名家迭出,被发挥到了一种极致,很难再超越了。

    不过,没有顶级大家,也有书法名家。翁方纲,就是清代四大书法家之一。

    这四个人,除了翁方纲,还有刘墉,爱新觉罗永,铁保,号称“翁刘成铁”(成指永)。

    翁方纲是内阁学士,刘墉是“宰相刘罗锅”,铁保也是个官儿。

    至于永,是乾隆的儿子,嘉庆的哥哥,成亲王。其母死后被追封淑嘉皇贵妃,生前曾是嘉嫔。延禧攻略中有嘉嫔的戏份,不过,历史中的嘉嫔不仅没被娴妃勒死,还生了好几个孩子,活到四十多岁病逝。

    这所谓“四大书法家”,非官即王;而且书法艺术这东西,每个人眼光不一样;所以有人对这种称号就觉得不够公允。比如号称“熔炼古今,清代第一”的何绍基,居然没入选?

    但不管怎么说,能有这个称号,没一定水平和成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翁方纲的楷书,初学颜真卿,后学虞世南和欧阳询,行书主要学的是米芾和董其昌。他的书法,师法过的古人很多,强调笔笔有来历。

    因为翁方纲和刘墉曾经同朝为官,又都是名家,两人相互不服,还有个小段子。

    翁方纲的女婿,是刘墉的门生,有一次,翁方纲对女婿说:问问你的老师,哪一笔是古人的?这女婿还真问了。刘墉对翁方纲的女婿回复道:问问你老丈人,哪一笔是他自己的?

    这个小段子,点了翁方纲墨守成规,不求创新。但是,同时也说明,他的基本功尤为扎实。可以说,他的字很漂亮,雅俗共赏。

    同时,翁方纲的书法作品,如今行价还是不低的。

    老周看完了余耀所说的地方,将七张信笺轻轻递还给了余耀,“我就纳了闷儿!怎么走到哪儿,你都能捡漏呢?”

    余耀笑道,“这次真是运气好。我没拿最上面的那本,而是从里面随手抽了一本一翻,结果发现竟然夹着一张信笺,接着就在一摞书里找了找,竟然把翁方纲的一封家书给找全了!”

    老周叹道,“这一封完整家书,虽然不是成幅的书法作品,但十万八万的肯定有人愿意要。”

    “先收着再说,总不能什么东西都着急出手。”

    老周苦笑,“我忙乎着张罗着跑过来,倒让你捡了漏。那两句诗怎么说来着?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余耀看了看老周,玩笑道,“我好像是招人嫉恨了?”

    “你小子!”老周拍了下余耀的肩膀,郑重说道,“能者居之!各行各业都是一样。这古玩行啊,归根结底,靠的还是眼力。”

    “到底是大记者出身,接着就总结上了!”余耀顺势拍了一句。

    “不过,今天你真是得谢我啊!”老周又道,“没我,你可就不来了!”

    “那是,今天的晚饭我请了。”余耀道,“正好咱们合计合计,除了老黄想成批弄瓷片,咱们要逛逛古玩市场,既然来了,是不是也见识下这里大名鼎鼎的仿古瓷啊?”

    老周点点头,“栾家井仿古一条街,全是搞这个的。”

    “原来你们是古玩商啊!”出租车司机突然扭头,“栾家井不行,都是大路货!真正牛逼的高仿,在景子甸!”

    “噢?这也是个市场?”余耀问道。

    “景子甸是个村,没有街面门头,村里好多作坊和瓷窑。一般的货,也直接送到瓷都的古玩市场。但真正的高货,都有他们的渠道。”

    “你这么一说,我们岂不是去了也没用?没引路的啊!”

    “那倒是。不过你们既然是古玩商,找熟人先打听下啊。”

    老周咳嗽一声,“作假的东西,我们没搞过。”

    司机嘿嘿笑道,“您这还搞古玩呢!我一个外行都知道,那叫做旧,不叫作假!”

    ps:因为不能用真地名,而且瓷都比较特殊,所以晨光路古玩市场、栾家井仿古街等等,都是“处理”过的。

第39章 杀猪

    严格来说,老周其实不算真正的古玩商,同时他这种情况,靠的是关系和人脉,特别痛恨假货,一件假货,蒙受损失不说,还可能会毁了一份多年的交情。

    “这有什么区别?”老周哼了一声。

    “区别可大了!做旧是把新的弄旧,作假是把假的当真。说白了,真正坑人的不是古玩本身,而是人!”

    别说,这司机还一套一套的。

    “没东西怎么坑人?”老周回了一句。

    司机打了把方向,一副轻松自如的表情,“您哪,还别不服气!我给您说,不管是栾家井的门头,还是景子甸的瓷窑,人就都是按照仿古瓷卖的,说明了是做旧的玩意儿。真正拿着当真品卖的,是你们这些古玩商!”

    余耀没吭气,因为这司机说的不无道理。

    要说假货,仿古街和作坊里,到处都是,为什么执法部门不管?因为法律没规定不准烧瓷器啊,也没规定不能做旧、不能仿古。

    如果连价格也不按照古瓷真品价儿来,那倒成了真正的仿古艺术品交易市场!

    哪怕做旧的心知肚明,但也管不着人家买回去干嘛啊!那些买了仿古艺术品当成真品买卖、甚至经过一系列严密的程序上拍的,才是真的违法。

    但即便是违法,也是理论上的,形不成证据链。

    因为艺术品的价格,并不受物价部门裁定。说玄乎点儿,艺术品是无价的。比如,即便是现代画家的一幅作品,纸才多少钱?颜料才多少钱?不一样能卖几十万几百万么?

    既然如此,一件仿古瓷,也是艺术品,凭什么不让我卖高价?而且古玩店和拍卖行可以不保真,同一件东西,是真是假,是老是新,每个人看法可能都不同,你觉得值就买,不值不买就是了!

    所以,古玩行才形成了自己的规矩。

    这些规矩,是千百年来传下来的,千锤百炼出来的,而且一直不断完善着,虽然不像法律那样有复杂条款,但却是最适合古玩行的。

    当然,违法犯罪的人都有,古玩行里不守规矩的人,更是层出不穷。至于违规的代价,只能说因人而异了。

    老周也不说话了,司机尴尬地笑了笑,“我是对事不对人啊,您二位别见怪。”

    余耀应了句,“说得挺好。”

    到了酒店下了车,余耀开口道,“司机说的有道理,但不守规矩的不会没有。就拿栾家井仿古一条街来说,我虽然没去过,但我估计肯定有杀猪的。”

    所谓杀猪,就是拿假货当真品糊弄外行人。

    老周笑笑,“不用估计,我听朋友说过,栾家井仿古街,不少店主是看客下菜碟。碰上懂行的实话实说,碰上外行,特别是还想捡漏的,就会编故事杀猪。”

    老周说着,又感慨了一下,“这个行话,是真难听,但却又很鲜活,就是被宰啊。”

    两人回到房间所在的走廊,各自刷卡开门,结果这时候,濮杰的房门一下子开了,“回来了?快来看看我收的东西!”

    余耀扭头,“你不泡妞去了么?怎么还收上东西了?瓷器店的老板娘啊?”

    “别提了,人家今天没空,我就去晨光路古玩市场转了转。,压根就没出摊儿的!”

    老周走了过去,“不是说了么?晨光路市场是周一最热闹,凌晨还有鬼市。没出摊儿的你还收着东西了?”

    “在一家店里拿下的。进来说吧!”

    两人进了濮杰的房间,只见桌上摆着一件小巧的粉彩橄榄瓶。

    这上面的画片,是鹌鹑,菊花,还有地上的落叶。这叫安居乐业。

    “瞅着年头不长,但是画工和施彩都不赖啊!”老周上前拿了起来,翻看底款。

    “年头本来就不长。”濮杰得意道,“没准儿就是个大漏儿!”

    此时,看到底款的老周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这种漏儿,不好捡吧?”

    余耀上前一看,底款是红彩双框篆书:居仁堂制。

    “你不会是真当漏儿捡的吧?”余耀对濮杰说道。

    “怎么了?我瞅着有一眼啊!”

    老周将橄榄瓶放回到桌上,看了看余耀,“还是你瞅瞅吧!这样的东西,我是真吃不准,光是这四个字的款儿,走一趟市场,能见到几十种,还都不一样。”

    随后余耀拿了起来,一边看一边问濮杰,“店里就这一件啊?”

    “是啊,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洪宪瓷,他要是多了,我也不信啊!”

    这个款儿,的确比较特殊,因为它代表了所谓的洪宪“官窑”。

    大清亡了,但是皇帝却不是再也没有了,几年之后,又冒出一个袁世凯,年号洪宪。所以,溥仪的年号宣统,并不是华夏最后一个帝制年号,洪宪才是。虽然不足百日,可毕竟他是称帝了。

    就在袁世凯筹备称帝和称帝后的一段时间内,瓷都御窑厂烧制了一批御用瓷器。说它是官窑有点儿牵强,行里人更喜欢称之为洪宪瓷。

    洪宪瓷主要就两个款儿,一个就是这个“居仁堂制”,还有一个,是“洪宪年制”。后者更少,因为先烧的是“居仁堂制”。

    还没等正式开烧“洪宪年制”,袁世凯下台了,存世的只有极少数提前烧好用以“登基”的瓷器。

    所以,“居仁堂制”几乎就成了洪宪瓷的代名词。

    洪宪瓷年份很短,但是工艺很高,而且价值独特,存世量又少,所以追捧的人非常多,这些年的价格更是扶摇直上。

    但问题是,洪宪瓷的真品流传在市面儿上的太少了!古玩市场里,随便逛几个摊子就能看到“居仁堂制”,都快泛滥了,一般人也不会相信是真的。

    所以老周一看“居仁堂制”,第一反应就是假的!不过反应归反应,他确实是看不透,只能让余耀来看了。

    这时候,濮杰对余耀又补了一句,“对了,他店里还有一些洪宪瓷的碎片呢,我看了,觉得胎质什么的都还行。老板说是他妹夫在工地上发现的,连这个瓶子加碎瓷片都匀给他了。”

    “刚和老周说过杀猪,你就扮上天蓬了。”余耀苦笑着放下了橄榄瓶。

第40章 卢记瓷行

    濮杰一听,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一点儿悬念都没了?”

    “你听老板给你讲故事呢。m.www.uu234.net”余耀摇头,“多少钱败的?”

    “一万整。”

    “一万你就想买洪宪瓷?还是一个完整的橄榄瓶,还是在瓷都,你用脚指头想想可能吗?”余耀不客气地点了一句。

    按说濮杰也不是菜鸟了,这种错误不太容易犯。但很多高手也有吃药的时候,一来要看当时的心态,二来要看货主的技巧。当然,最基础的,还要看东西的逼真程度。

    这件橄榄瓶,做得的确不错。即便是余耀,也得瞅个仔细。

    不说别的,现在市面上的仿品,光是“居仁堂制”款识的种类,几十种算是少说了,其中不少臆造的种类。濮杰吃药这件,是红料双框篆书,有过同款真品出现被认定过,仿制者是很用心的。

    仿制洪宪瓷,做旧上不用太下功夫,因为本来年份就不长,但是对画工要求比较高,因为真正的洪宪瓷的画工,完全是可以比肩清代官窑的。

    余耀定了性,濮杰抽起了闷烟。一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老周拍拍濮杰的肩膀,“你这是泡不到妞,要发泄一下啊?”

    “吃一堑长一智吧。除了洪宪瓷,这堂号款儿的官窑瓷器,因为仿的少,更应该留心。”余耀接口道。

    官窑瓷器,最多的是年号款儿,不过清代的堂号款儿也不少,算是一个传统。比如康熙官窑用过的中和堂,雍正官窑用过的朗阁,乾隆官窑用过的敬慎堂。就连慈禧垂帘听政时期,也用过体和殿制、乐寿堂什么的。

    袁世凯用的这“居仁堂”,原名海晏楼,就是慈禧建的,袁世凯称帝之后当成寓所,改名居仁堂。

    真品“居仁堂制”,实在是太少了。有些顶级藏家之间有所交流,高的能到几百万上下。甚至,个别民国时期的仿品,有的也被炒到了几十万。

    但濮杰买的这件,虽然手段也很高明,却是现代仿品,不能说一文不值,千儿八百买来装装逼估计有人也愿意。一万,肯定是被宰了。

    “这个店叫什么名字?”余耀也点了支烟,面色不善。

    “卢记瓷行。”

    “店里只做瓷器?”

    “算是吧,瓷器为主,也有些别的小件,不多。”

    老周看了看余耀,“怎么着?这是想找回来啊?”

    “直接找后账是不可能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而且人生地不熟的。不过,得去看看,看看有没有机会捡回便宜来。”余耀应道。

    老周皱眉,“我看够呛。这店,没准儿就是专门做高仿生意的。”

    濮杰这时候冷静了不少,“学艺不精,吃瓜落怨不得旁人。这玩意儿,我就收着,摆出来,也不难看,就当个警钟了。”

    听了这个,余耀和老周忍不住对视一眼,都有点儿憋住笑的意思。当然,他们不可能笑话濮杰,主要是因为那次窜货场,刘大头吃瘪之后,也特么这么说。

    “卢记瓷行,我记住了。不管怎么说,都得去看看!而且,这次就算没机会,以后要是有机会,还可以再去!”余耀接着说道。

    “卧槽!”濮杰略显吃惊,“你特么比我还上劲啊!太特么记仇了!”

    “靠,这话说的!成了我的毛病了。”余耀说完,又摆了摆手,“不说了,晚上我请吃饭,安慰你受伤的幼小心灵。”

    濮杰忽而看了看余耀,又看了看老周,“你俩,不会是捡漏了吧?”

    老周摆摆手,指了指余耀手上的袋子,“别看我,问他!”

    濮杰拿过来一看,袋子里面是几本旧书,翻了翻,夹着几张信笺,“你可真行,跑到瓷都来,不弄瓷器,抓上软片子了!”

    “这不是软片硬片的事儿,是赶巧碰上了。”余耀道,“我知道你对这个不感兴趣,告诉你得了,清代书法家翁方纲的一封家书手迹,甭看了。”

    软片和硬片,是古玩行的老分类方式,简单而又形象。

    狭义上来说,软片指字画古籍。要是宽泛说,但凡能翻看能折叠的,统统都叫软片。

    而硬片,则是瓷器和玉器青铜器这些。还有竹木牙角、笔墨纸砚等等,一般被划到杂项里。要是笼统分,杂项就归到硬片里。

    “瞧不起我?软片高级是吧?”濮杰其实是真不感兴趣,顺手就放起来了,只是嘴上吆喝两句。

    不过,行里还真有这么句话,叫:软片看不起硬片,硬片看不起杂项,黑老虎谁都看不上。

    因为字画的门槛是比较高的,鉴定起来,境界上的东西多,难度大;而瓷器玉器青铜器这些的鉴定,相对更具体;所以收藏软片的,看不起收藏硬片的。

    而且,专搞软片的往往会认为,字画是文人手底下的东西,瓷器玉器,还有杂项里的那些,是匠人手底下的东西。而且匠人也有高低,杂项的匠人,比不了瓷器玉器的匠人。

    黑老虎呢,专指古碑帖。这东西,年代久远,考据困难,内容又有深度,很难摸清门道。

    现如今的古玩行,除了有时候还用软片和硬片的笼统概念,早没那么多说法了。市场,逐渐成了决定性因素。

    而且这看得起看不起的,本来就没什么硬道理,有小圈子文化的意思。古玩里各种门类,都是有其相应的价值的。

    “老黄回来了么?”余耀接过袋子,“我先回去放下东西,你们问问他,晚上有别的安排么?”

    “行,我回房给他打电话。”老周点头。

    结果,余耀和老周开了濮杰的房门刚走出来,就看到老黄从走廊里过来了。

    “正想问你呢!”老周道,“这就回来了。”

    “见了两个人,都是小打小闹的二道贩子,看了看样品,货源都不行。”

    “怎么了,瓷片有假?”

    “那倒不是,主要是窑口和品质不行,基本没有御窑厂的东西,而且太杂,碎的也多。”老黄应道。

    余耀接口道,“甭着急,慢慢再找找,今晚我请客,聊聊再说。”

    “嗯。不过又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老板,说他手里有成批的好瓷片。他还有家店在晨光路古玩市场里,叫卢记瓷行。”

第41章 影青

    “待会儿我联系一下,正好明天我们不是要逛市场么?看看顺道见一面”

    老黄还没说的完,就被余耀和老周异口同声地打断了:

    “卢记瓷行?”

    接着,濮杰也跑到了门口,“卢记瓷行?”

    “卢记瓷行很有名么?”老黄一脸诧异,“好像你们都知道的样子。www.uu234.net”

    “来来来,看看卢记瓷行的拳头产品。”濮杰将老黄领到了房间里。

    老黄带着一脸疑惑进了房间,直到仔细看了这件粉彩橄榄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在这卢记瓷行被杀”后面那个字儿没说出来,转而尴尬一笑,“看来这卢记瓷行不靠谱啊!”

    虽然老黄不能完全确定真假,但洪宪瓷毕竟少得可怜,再加上濮杰的口气,也知道是被宰了。

    “靠不靠谱的,既然有人介绍,你打电话约约呗,明天去会会这位卢老板。”余耀说道。

    老黄点点头,“行,只要你陪我去,我心里就有底。”

    晚上余耀做东,请四人在瓷都的一处大酒楼搓了一顿,完事儿都早早休息了。

    第二点四点,四人就起床了。周一,晨光路古玩市场有鬼市,一般四点来钟就开了。

    酒店就在市场附近,四人步行着过去。先在临街的早餐铺子里各自吃了碗牛杂粉,随后才来到晨光路古玩市场高大的牌楼前。

    牌楼下方就是市场入口,一条长街两侧已经鳞次栉比摆上了摊子。市场里不止这一条街,但都不宽。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但是市场里却已经灯光闪亮。有路灯的灯光,有广告灯箱的灯光,还有摆好的摊子上支起的简易台灯的灯光。逛摊的人,基本上也都人手一个手电筒。

    “好家伙!鬼市鬼市,原来都是黑灯瞎火的,现在是一闪一闪亮晶晶啊。”老周叹了一句。

    虽说这些灯光不至于照得市场一片通明,但交易肯定不是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了。

    “与时俱进嘛!”老黄道,“以前的鬼市,那真是见不得光的,现在就是个交易环境罢了!”

    鬼市这个词儿的来源,说法不一,总之都和见不得光沾边。

    这里面,有来历不明的东西,比如盗墓来的鬼货,偷抢来的贼货,所以才选择天不亮的时候交易,完事儿之后一拍两散,谁也不认识谁。

    还有,清末民初,京城有不少皇室贵族的纨绔子弟,拿着家里的好玩意儿出来卖钱;也有家道中落,本来体面的爷们儿落魄了,变卖古玩换取酒食。

    这些也都不愿让人看清真面目,在鬼市上最合适。

    到了今天,鬼市没那么多事儿了,基本就是提前开场的古玩集市,借用鬼市的名头和天不亮的环境,有个噱头而已。

    不过,这里面,也有奸商趁机出手赝品,借机蒙混;因为灯光毕竟比不了大太阳,而且也不算是十分明亮。

    晨光路的鬼市,也不是只在凌晨这段时间开,会一直延续到将近中午。每周一的这大半天时间,是市场里最热闹的。有些摊主会积攒一周的货,专等这一天来倒腾。

    逛鬼市的,有玩家,有商贩,有陶瓷学院的学生。甚至还有来玩的游客,虽然一窍不通,全当凑热闹了。

    他们四个走进鬼市,时间已经是四点半了。天挺凉,老周和老黄年纪大了,火力不足,不时用手搓搓脸蛋子。

    拉货的三轮车的喇叭声,来来往往的人声,路灯之下流动早点车上蒸腾的热气,都让这个鬼市显得一点儿都不“鬼”。

    街上还有专门卖手电筒的摊子,四个人之前也没备下,顺手各买了一个。

    “够热闹的。”濮杰付钱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

    “比不了以前了,这几年古玩市场低迷。”不过二十来岁的摊主撇嘴道,“没办法,你们听听,就连逛灯的游客都相互嘀咕:千万别信摊子上有真东西啊!”

    余耀笑道,“这么多货源,我还就不信一件真的都没有!”

    “那是。”摊主居然竖起大拇指,“一听这话的底气,就知道你是个行家。”

    四人时合时分,慢慢逛着。不过,连逛几个摊子,余耀也没发现合眼的东西。

    直到逛了大半条街,才在一个地中海发型汉子的摊子上发现了一只影青小瓷碗,瞅着竟像是南宋的东西。

    影青,还有人叫映青,不管哪一种,不难看出,都有点儿发亮的意思。

    影青瓷,宋代的时候是饶州窑出的东西。饶州窑,窑址其实就在瓷都。

    元代的浮梁瓷局、明清的御窑厂,这是很多人耳熟能详的。但实际上,瓷都早就有窑口了,大致可以追溯到东汉,不过都是粗瓷;直到北宋,才正式出现饶州窑,开始烧造影青瓷。

    宋代的时候,华夏的瓷器主要就是青瓷和白瓷;这影青瓷的名儿,是后来有的,当时叫青白瓷。这种青白色,还微微有点儿发蓝。

    影青瓷还有个特点,就是胎体非常致密轻薄。这和瓷都出产高岭土有关,如此优质的瓷土,在华夏可谓独一份。《天工开物》评价影青瓷是“素肌玉骨”。

    影青瓷在整个宋代,出产量很大。而且很多玩瓷器的都知道,影青瓷的出现,直接“狙击”了华夏古代的另一种东西,使其产业就此停滞。

    这种东西就是玻璃。

    玻璃在华夏出现的历史其实是很早的,春秋战国就有了,汉唐也很繁盛。逛博物馆见过玻璃器的,会发现那些时候玻璃瓶子玻璃杯的都有,比现代工艺差不了多少。

    可是为什么宋代就断档了呢?就是因为大量出现了致密轻薄的影青瓷。

    大致可以比较一下,首先瓷器相对比玻璃韧,没那么容易炸容易碎。再者,玻璃导热比瓷器厉害,你倒一杯热茶,玻璃杯子烫手的时候,瓷器还温乎着。最后,是非常现实的原因,影青瓷的成本比玻璃低。

    就这样,在宋代影青瓷就把玻璃器送上了“断头台”。宋代一断,元明清也没续上。清代虽然生产了一些,但不是实用器,以观赏用的彩色琉璃为主。

    产量大,才能有这种效果。不过,所谓产量大,只是在当时;南宋饶州窑的影青瓷能完整传到今天的,也剩不了多少。

    摊子上的这只小碗,如果是南宋真品,那价值必不会低。

    余耀伸手抓了起来,刚开始细看,地中海发型的摊主就开口了,“你看归看,先说好不吵吵啊,这是给钟哥留的,他看不上才能往外出。”

第42章 鬼市钟馗

    “钟哥是谁?”余耀不由一愣,心说既然你给别人留的,你别摆在摊子上啊,你给装起来啊!这算怎么回事儿?

    “你是外地来的吧。www.uu234.net”摊主算是解释了一下,“钟哥是晨光路市场的老客,只收真品和上好的瓷片,这小碗是我这里的尖子货,看他路过时能不能看上。”

    余耀一听,更纳闷了。听你这意思,敢情你是剃头挑子一头儿热,你认识这个钟哥,这个钟哥不认识你啊?

    “你这尖子货是摆着等钟哥看的?”余耀又问,“他要是不来呢?”

    “不会,鬼市钟馗,只要不是异常天气停市,必到。”

    鬼市钟馗?好嘛!余耀不由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摊主拉长了脸。

    “没什么。”余耀刚才一边说话,一边已经看完了这只小碗,是影青瓷不假,也不是烫手货,不过到底不是南宋的,是一件清仿。

    清仿就没多大意思了,影青本身就是民窑货,以胎质和釉色著称,并不算怎么特别精致,贵还是主要贵在南宋这个历史背景上。

    余耀放下这只影青小碗,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有多少摊子都像您这样等着钟哥啊?”

    “这我怎么知道?我是因为上次听人说钟哥在找宋代的影青呢!”

    “这个钟哥出价儿特别高?”

    “真正的玩家,哪个不是往死里杀价儿?”

    余耀越听越奇,“这就怪了,那你干嘛还要留给他?”

    “你这个外地来的小伙子,还挺好奇。”摊主顺手点了支烟,吞云吐雾,一脸神秘,“我给你说,只要和钟哥交上朋友,生意就会特别顺。”

    余耀心道,我去,还真把他当钟馗了!难不成能帮你们抓小鬼啊?

    听起来有点儿无厘头。余耀起身,准备走了。

    “钟哥来了?”正在此时,摊主突然也站了起来,笑嘻嘻地朝余耀身后打招呼。

    余耀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就是钟哥?此人不仅年纪比地中海发型的摊主小得多,而且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中等身材,还有点儿偏瘦弱。虽说是白净面皮,五官清秀,但也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

    “怎么称呼?”钟哥走上前来,站到了余耀身旁,笑着对摊主打招呼。还真是摊主认识他,他不认识摊主。

    “我姓赵,赵海生。”摊主紧接着说道,“听说钟哥在找影青?”

    “是啊,老赵。”这钟哥倒是不客气,“怎么,你有货?”

    “小碗行吗?”摊主指了指摊子上小碗。

    摊子上的瓷器不能过手,要不然摊主估计早就拿着递到钟哥面前了。

    钟哥这才看了看余耀,因为余耀挡着地方了。

    “噢,不好意思,我看过了,你看。”余耀往边上让了让,却没走,他倒要看看这个钟哥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你看过了?”钟哥稍稍一愣。

    “是这样钟哥,我给他说了,这就是给你留的,若你不要才能出。不是他没看上!”摊主连忙解释。

    钟哥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这不讲究啊老赵,你要想和我做生意,留着就是了。可摆出来,人家要是看上不能买,不太好。”

    “我这不是怕万一你来了,我一时没留意么?没事儿,我就愿意和钟哥做生意,要不是我没你电话,就直接联系你问问了。”

    钟哥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便蹲下身去,摊主立马给他递了个马扎。

    钟哥接过马扎坐下,拿起了小碗。因为余耀一直没走,拿着小碗的钟哥又不由看了看余耀,“小兄弟,你也看上这只碗了?”

    “没看上,抽完这根烟就走。”余耀礼貌一笑,顺势点了一支烟。

    “没看上?”钟哥好似自言自语,却对着小碗仔细打量起来。他和余耀一样,只是借助周围的灯光,并没有用手电筒。

    他看的时间比余耀略长,而后也是放下了碗,站起身来,一看余耀还没走,开口道,“南宋的影青你都不感兴趣?”

    余耀却微微一笑,“要真是南宋的影青,你能不抓在手里?”

    钟哥脸色一变,“倒是要请你赐教一下了。”

    “当着摊主的面儿说不好吧?”余耀应道。

    摊主一听,立即问钟哥,“钟哥,怎么?东西不对么?要不要手电筒?”

    钟哥看了看余耀,又问摊主,“他用手电筒了么?”

    “没有,他看的时间更短。”

    钟哥的脸色又是一变,对摊主说,“老赵,让我说实话么?”

    “你说就是,整个晨光路,谁不知道钟哥的眼力?”

    “这不是南宋的。”

    “啊?”摊主立即露出一副丧气的表情,“可这是从工地上出来的,千真万确啊。”

    “这是一件清代仿品,一样可能从工地挖出来。”钟哥压低声音,“不过老赵,你该怎么卖就怎么卖,不用管我说什么,我也就当没看过。”

    摊主有点儿失落,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钟哥复又看向余耀,“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好。”余耀没拒绝。

    两人绕过摊子,来到后面一处店铺的外门脸廊柱后面。期间老周看到了,冲余耀挥了挥手,余耀摆摆手,示意没事儿。

    “敢问贵庚啊?”站定后钟哥笑着问道。

    “不到三十。”余耀含糊应了一句,接着说道,“我外地来的,不了解情况,不知道进了市场,是不是应该拜拜神啊?”

    钟哥却笑道,“你这般眼力,什么神也不用拜。我不过是个玩家而已,愿意说几句公道话罢了,都是圈儿里兄弟们抬爱。因为姓钟,竟得了钟馗这么个外号。”

    层次越高的人,往往越低调,不会舞舞扎扎的。他这么说,余耀反而觉得这个钟哥,身份绝对不仅仅是个牛气的玩家。

    “我有什么眼力啊?再说了,我什么都没说。”

    “那件清仿影青小碗,不是那么容易看明白的。老赵能在鬼市摆摊,不说是个高手,也绝不是庸手,他却是一点儿端倪也没看出来。”钟哥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你这么年轻,我冒昧揣度一下,定是有高人指点了?”

第43章 超级保镖闯瓷都

    “我只是没看上而已,是钟哥你说的清仿。www.uu234.net”余耀笑道,“钟哥你高看我了。”

    “你我也算有缘分,认识一下如何?”钟哥不再提眼力的事儿,伸出了手,“在下钟毓,钟灵毓秀里的俩字儿。小兄弟怎么称呼?”

    “余耀,余下的余,光耀的耀。”余耀伸手一握。钟毓的手,干燥而有力。

    “我给余兄弟留个联系方式,在瓷都有事儿可以找我,就不打扰你逛市场了。”钟毓张口报出了一个手机号码,也不管余耀记得住记不住,也不问余耀的联系方式,点点头便迈步走了。

    余耀掏出手机,将这个号码存下。转念一想,刚才在摊子前,摊主赵海生说起过不知道钟毓的号码,但是钟毓没接茬。

    看来,他的联系方式不会轻易给别人,知道的也不会乱说。自己和他萍水相逢,钟毓却能留联系方式,说明对自己的眼力是认可甚至佩服的。

    不过,他又没有多交流,甚至没问余耀的联系方式,只说在瓷都有事儿可以找他,又说明他可能对外地的事儿不是很感兴趣,或者说在瓷都分身乏术。

    再加上每周只逛一次市场,却声名赫赫,这个人,还真是费琢磨。

    费琢磨便暂时不琢磨,余耀迈步又回到了长街上的摊子边。

    濮杰凑上前来,“刚才那个人是谁啊?老周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买卖呢!”

    余耀看了看,老周和老黄正在不远处一个摊子边上看东西,开口道,“没有,刚认识一个朋友,号称鬼市钟馗。”

    “我去,这名头。鬼市上收保护费的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估计是形容眼力的。我也没多聊,就认识了一下。”

    余耀话音未落,濮杰突然出手如电,一下子攥住了余耀身后一个瘦小少年的胳膊!

    “怎么了?”余耀扭头,只见那个瘦小少年一脸惊恐。

    “洗皮子的。”濮杰冷笑。

    “我不是小偷!”瘦小少年大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

    “不是小偷你知道洗皮子的黑话?”濮杰手上紧了紧,“你的手都到口袋边上了!”

    瘦小少年疼得一哆嗦,但仍大喊道,“没有证据别乱说!”

    这时候,突然出现两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一看就不是善茬,其中一个青皮头轻飘飘说道,“朋友,有话好好说,为难一个孩子干什么?”

    余耀给濮杰递了个眼色,“确实没少东西,放了吧。”

    濮杰松了手,“算你运气好。”

    瘦小少年接着就噌的一声消失在人堆里。濮杰和余耀刚要离去,那两个壮汉却挡住了去路,“事儿还没完呢!”

    “怎么着?找个地方说道说道?”濮杰一脸不屑。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心说还有自己找不痛快的?青皮头说道,“好啊!”

    余耀拉了一把濮杰,“何必呢?”

    “你不用管,昨儿打了眼,正闷着呢。”濮杰一指刚才余耀和钟毓交流的僻静地方,“走吧?”说着,自己先往那里走过去。

    两个壮汉随即跟上了。余耀一看,也连忙跟了上去。

    余耀还没等凑上前,濮杰啪啪两记鞭腿就将两个壮汉抽倒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

    两个壮汉爬起来,都是狂吼一声,“偷袭算什么本事?”说着,两人竟然各自抽出了一把匕首,夹击而上。

    濮杰突然旋风般前冲,也不知怎么就避开了锋利的匕首,两手分别抓住两个壮汉的衣领,一带一碰,俩脑袋“咚”地一声就撞到了一起,接着栽倒在地。

    青皮头抖了抖脑袋,坐起来依然恶狠狠,拿着匕首指着濮杰,“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你别想全须全尾地走出市场。”

    “是么?”濮杰突然掏出了一把乌漆漆的手枪,拇指顺势一拨保险,另一只手拉动套筒的声音清晰干脆,枪口接着便顶在了青皮头的脑门上,“有这个呢?能不能走出去?”

    青皮头登时吓得哆嗦起来,“大,大哥,我,我”

    当啷一声,他旁边刚要坐起的壮汉手中匕首落在地上,差点儿吓尿了。

    “告诉你们老大,我和几个朋友逛逛瓷都古玩市场,再特么有麻烦事儿,我端了你们的老窝!”濮杰缓缓收起枪,“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两个壮汉点头如捣蒜。

    “滚吧!”

    两个壮汉忙不迭地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我说,那小子是条子啊?特么的居然拿出了一把六肆式!”跑到百米外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壮汉仍是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叫道。

    青皮头也弯下腰,长出几口气,“你傻逼啊?要是条子我还不怕了,条子不可能直接杀人!他手里的,不是六肆式!”

    “不会吧?我认得六肆式!警察都用这种枪。”

    “你懂个屁!我光看枪械纪录片都好几年了,那特么是一把德式华尔特ppk,和六肆式就是长得像罢了,性能岂是国产货能比的?”

    “啊?”这个壮汉捂住了嘴巴,“国际杀手?”

    “国际你妹啊!你见过国际杀手逛古玩市场的?”青皮头给了另一个壮汉一记爆栗,转而掏出烟来,点上狠狠吸了一口,“这特么是超级保镖闯瓷都啊。”

    另一个壮汉暗自嘟囔一句,“我看你是yy小白文看多了。”

    这头儿,余耀也是惊得嘴巴半天没合上,事后他四下打量,好在位置还算隐蔽,逛市场的那些人,注意力也都在摊子上,基本没引起什么关注。

    余耀拉着濮杰又到了另一处隐蔽的屋角,“我说,你这枪哪来的?带过来的?不对啊,你这上高铁也不可能过了安检啊!”

    濮杰得意一笑,“出门在外,还能不留一手?就这俩货,我以前服役的特战大队随便拉出一个来,能干他们十个。”

    “好好好,你是叶问,一个打十个,我问的是枪的事儿!快说啊!”

    “没什么,就是我出门带上了,整枪过不了安检,拆开分散放就行了。昨晚上我刚组起来。”

    “我靠,万一查出来就特么玩大了!再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枪?到底从哪儿弄的啊?”

第44章 成化斗彩

    濮杰拍了拍余耀的肩膀,“别激动,没什么事儿。www.uu234.net本来是出门在外以备不虞,没想到用上了!要不然光干翻那俩货也没用,后面还会有麻烦。”

    “别卖关子了!说枪!”

    “其实这不是真枪,是一把名枪限量版仿真模型,能拆卸组装,保险套筒一样能动,就是不能装真弹、不能发射!退伍的时候,战友送的。放心吧,有销售编号的。”

    “你个弹弓!”余耀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一把装逼利器!”

    两人重新开始逛摊,却发现老周和老黄不见了,往前走了走,突然看到一个摊子前居然挤满了人,手电筒光柱乱摇,这俩人也都在凑热闹。

    余耀和濮杰快步上前,余耀扯了一把老周,老周一扭头,“快看,这摊子上出了件成化斗彩!”

    “你也是老江湖了,这也信?”余耀摇头。

    “不是我信不信,我这还没落得上手呢!是他们说,鬼市钟馗看了这么久,这东西即便不是真的,也是稀罕玩意儿。”

    余耀一听,踮起脚,目光插空儿一扫,果然是钟毓拿着一只杯子在看。杯子瞅着大体应该是常规制式,纹饰看不清。这次钟毓用上了手电筒,看得极为仔细。

    围观的人虽然多,但是都自觉和钟毓保持了小小的距离,嘁嘁喳喳的议论声环绕。

    余耀前面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大个子,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来的,看着看着就扭头对恰好在身边的老黄说道,“朋友,这斗彩不上手也不行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下。”

    老黄听得眉头直皱,就你还上手呢?纯粹就是个看热闹的,还装行家!

    因为,他说斗彩的时候,把“斗”说成了三声。斗是个多音字,念“多收了三五斗”的时候用三声;但是这斗彩,得用四声,念“战斗”时的发音。

    斗彩,是在瓷胎上先画青花的纹饰,施釉入窑烧制;出窑冷却之后,再根据青花纹饰,填画其他彩料,然后二度入窑烧制而成。

    为什么叫斗彩?就是因为青花纹饰和彩料相映成趣,有点儿“争奇斗艳”的意思。也叫逗彩,暗含的意思差不多。

    斗彩创烧于明代成化年间;但这个称呼,是清晚期才有的;明朝的时候,斗彩瓷器和其他釉上彩瓷器一样,统统叫五彩。只不过会单独加个定语,称之为“成窑五彩”。

    这个称呼,在影视剧和小说里,常常闹出笑话,比如在明代本朝和清代早中期,开口就说“斗彩”。不过,这比“我孝庄”的梗儿要隐蔽,外行一般就带过去了。

    玩瓷器的都知道,有句老话:明看成化,清看雍正。除了这两朝的瓷器成就,成化斗彩和雍正珐琅彩,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成化斗彩和雍正珐琅彩,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重器,其他皇帝时期的斗彩和珐琅彩,艺术水准都无法和这两个皇帝时期相比。

    斗彩的称呼虽然清晚期才有,但却不是清代才有名。早在明代,“成窑五彩”就已经价值不菲。这有明确记载:“神宗尚食,御前有成杯一双,值钱十万。”明神宗,年号万历,和成化朝相隔只有百年左右。

    前两年,有成化斗彩鸡缸杯在市场上出现,拍了2.8亿,让很多不玩瓷器的人也知道了成化斗彩无比珍贵。

    鸡缸杯因为画片上有鸡、外形如缸而得名。此时,钟毓拿在手上看的,肯定不是鸡缸杯。

    可不管是什么器型,只要是成化本朝的斗彩真品,那必定是价值连城。

    但余耀现在隔得远,还还被重重人影当着,很难看得真切。

    这种东西,搞收藏一辈子也未必能亲眼见着真品,所以余耀不可能不感兴趣;他一边看,一边小心往前挤了挤。

    虽然很小心,但是那个大个子还是不乐意了,“嘿,嘿,哥们儿你悠着点儿,别踩着我脚!”

    “对不住。”余耀回了一句。

    大个子的声音不小,引得不少围观者投来目光。恰巧,钟毓此时正手电朝下,略加琢磨,闻声竟朝这个方向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了抬头对大个子说话的余耀。

    “余老弟,过来一起看看吧!”钟毓居然招呼起来。

    他这一说,余耀也不客气,应了声“好”,就直接说着“借光”,挤过缝隙,来到了钟毓身边。

    这个摊子的摊主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长得挺周正,穿得也挺利落,可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表情复杂得很。

    能在市场里摆摊,谁不知道成化斗彩?可他收来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当真品,否则也不会轻易摆到摊子上。

    现在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别吓唬我啊!今儿起得早,牙齿还没刷呢。

    确切地说,是因为钟毓看得时间久,才引发了这样的围观规模。

    余耀上前之后,几个市场里的老客又开始嘀咕了:这年轻人是谁啊?鬼市钟馗请他一起看?

    虽然请余耀上前来看,但是钟毓却一直紧紧拿住杯子,余耀笑了笑,心里明白这意思,自不会让他先放下自己再拿起来上手,直接就用手电筒对着他手上的杯子看了起来。

    这是一只花石杯,画片是花卉和观赏石。余耀看了一会儿,心道,今天真是巧了,要看这斗彩彩料的细腻程度,最好还真是得用强光手电。

    余耀一边想着,一边歪头,钟毓心领神会,又将底款儿迎向余耀的手电筒光芒。

    余耀看了几眼,心里基本有数了,“钟哥,我看完了。”

    围观的人太多,钟毓有心讨论,却也实在不方便。不要说讨论了,现在连问价都不方便。

    “老兄,咱们单独找个地方说说?”钟毓对摊主道。

    “好!”摊主被一堆人围着,本来就不自在,而且这也没法谈价儿了啊!

    这摊主招呼旁边的摊主帮忙盯着摊子,接着便带着钟毓和余耀走了。

    围观的人群悻悻而散。老周他们三个也没跟上。走出了几步,老周开口,“余耀可以啊,来了市场就认识上这个什么鬼市钟馗了!”

    “得,我们先逛,回来等他给我们说吧。”老黄应道。

    濮杰却呵呵一笑,“这东西肯定不真。”

第45章 暗战

    “噢?”老周和老黄不由一起看向濮杰。m.www.uu234.net

    濮杰接着说道,“我太了解鱼头了,他那个表情就不对!最起码,不是成化本朝的东西。”

    “,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玄机呢!我就说嘛,你压根儿就没上手,哪来的底气。”老周叹了一句,“走,继续逛。”

    他们三个继续逛着,余耀和钟毓跟随摊主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店铺前。

    摊主麻利地拿钥匙出来,开了卷帘门,将他俩请了进去。

    摊主原来还是店主。

    只不过天不亮,晨光路古玩市场里的店铺都没开门。看来这店主是顺势摆了个摊子。

    开灯,关门,落座。

    来的时候,店主似乎是因为知道“鬼市钟馗”的名头,一直也没开口要回杯子自己拿着。其实钟毓在这个过程中递还也不方便,于是他拿着杯子,却一直走在店主一侧,而且手微微抬着;进店落座之后,他便把杯子稳稳放到了柜台上。

    “钟哥,稍坐,我给你倒杯茶。”店主开口。和之前那个摊主老赵一样,他也比钟毓年纪大,但同样以“钟哥”相称。

    “不用了,简单聊几句就行。”钟毓摆摆手。

    店主也没再客气,坐下了。杯子摆在柜台上,三人坐在一侧的桌旁。

    “钟哥,你应该不认识我,可我知道你的名头,要是看上了,你就开个价儿吧!”店主接着就干干脆脆地开口了。

    钟毓却微微一笑,“谁说我不认识你?朗润轩的孟繁星孟老板,主做明清瓷器。”

    余耀进来之前,注意到这店门之上,是挂着“朗润轩”的牌匾的;而进来之后,看着货架子上的陈设,先甭管真假,大多都是明清官窑的样式。

    “哎哟,倒是我妄自菲薄了。”孟繁星笑着应了一句。

    钟毓此时看了看余耀,“余老弟怎么看?”

    余耀以前从来没这么早起来过,有点儿困,此时得空点了支烟先抽了两口,“东西倒是值得入手,不过还得看孟老板心里的满意价位。”

    钟毓点头。高手之间,不用点得太明,尤其是当着货主。余耀一句话俩意思,他听明白了。前半句是隐晦地给这杯子定性,和他的看法差不多。

    “孟老板,既然这样,还是你报个自己满意的价儿吧?”

    这位孟老板长得周正,说话也比较文气,钟毓说了之后,他却笑着摆摆手,称钟毓才是大行家,坚持让钟毓开价。

    钟毓再度推让,“还是孟老板报价吧。”

    孟繁星想了想,“货卖与识家。钟哥觉得这杯子到底如何?”

    在古玩交易过程中,很少有探讨这个的,因为买家必定不会夸赞,卖家也必定往好了说。说白了,没实话。

    余耀此时却心头一动,这孟繁星够精明的!说他精明,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儿,而是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上。

    因为他知道钟毓是行家,而他能将这杯子摆到地摊上,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没把这杯子当真正的好东西的,最起码收来的价儿不会太高。

    所以,他让钟毓开价。钟毓坚持不开,他便再退一步,让钟毓点评。

    不管钟毓说不说真话,他都有可能瞅出点儿门道。即便瞅不出来,缓一缓,琢磨到底该怎么出价儿也好。

    同时,余耀看到店才明白,若不是孟繁星还有一个店铺,是不会在那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拿着东西和钟毓私聊的。万一钟毓不要,下回再出现在鬼市上,可能就不好出。但他有店铺,即便钟毓不要,店里还能继续卖。

    而且这东西摆在店里,更容易出高价。这也说明,孟繁星把斗彩花石杯拿到地摊上,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增加摊子的吸引力。鬼市上的摊子那么多,有件这种东西,吸引客流,多带带摊子上其他的货。

    钟毓沉吟了一下,“我也吃不太准,想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这话孟繁星当然不信,要是在摊子上拿手电看了那么久还吃不准,就不可能有“鬼市钟馗”的名头了。

    但是这话没法反驳,因为吃得准吃不准是主观上的东西。

    孟繁星又看了看余耀,“这余老弟是钟哥的朋友吧?赐教一下?”

    “钟哥在这儿,哪有我说话的份儿,我还想等钟哥研究明白了再讨教呢。”余耀打了个哈哈。现在是钟毓在谈,他更不能多说。

    “孟老板,你是货主,咱们也不来虚的,我开上个十块八块的,你不还是得还价儿么?”钟毓紧接着开了口。

    “这钟哥看上了,必定得给个实在价儿啊。”孟繁星一边说,一边迅速在心里盘算着。

    这斗彩花石杯,肯定不是成化本朝的东西了。但钟毓摆明了想买,难不成自己之前的定性有问题?

    实际上,这杯子,他是按照现代高仿的货色,从一个铲地皮的手里收的。

    现如今,铲地皮的手里,也未必都是老货。而且,现在四里八乡的老户,都学会了买高仿等人来收,甚至还有人会先埋上,去做“碰巧挖出来”的局。

    斗彩花石杯,若是成化本朝的真品,按照如今的行市,是奔着上亿去的。可这杯子孟繁星收来只有一万,还搭了一只光绪民窑的盘子。

    一万,只能是现代高仿的价儿。

    如果是一万进货,往外蒙给棒槌土豪,几十万比较合适,一来让对方有捡漏的心理,二来赚头儿也不小了。太高不好卖,太低赚头儿小。这也是他本来既定的方向。

    可没成想半路杀出个“钟馗”,他能看上,难不成不是现代高仿?

    如果,既不是现代高仿,也不是成化本朝的东西,就是其他年代的高仿。可能性还是有很多。

    明代从嘉靖年间开始,就有成化斗彩的仿品,到了清朝,清三代也不少。再往后,清末民初也有。

    如果是明代或者清三代的官窑仿品,那就不止几十万。可如果是清晚期到民国的仿品,那几十万就太高了。

    孟繁星琢磨来琢磨去,心中忽而喟叹:这还是眼力不到位啊!

    要说平常那些个普通货色,谁都能说个大差不差;可一到高精尖的东西上,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钟毓是个高手,他旁边的这位姓余的,显然也不遑多让。

    暗战是在心理上,但实物就摆在眼前,这光靠精明是不够的。孟繁星恍然间有种明白了什么叫山高水低的感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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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玩宝大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宝大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宝大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