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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技高一筹

    在这种情况下,至少有两种选择应该不算犯傻。www.uu234.net

    第一种,按原计划来,就当一万买了件现代高仿,要几十万蒙出去。最后就朝着几十万的价儿去谈,就算实际卖低了,毕竟自己也赚了不少,高达几十倍的利。至于别人再赚多少,就不关自己的事儿了,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第二种,开个一百多万甚至更高的价儿,当成是明代或者清三代的官窑仿品卖。如果对方不接受,那豁出去不卖了,再找别的机会。

    还有一种选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那就是把这东西的利市暂且放在一边,直接对钟毓实话实说,就说自己是当高仿买来的,不过一万块,既然钟哥喜欢,愿意加多少加多少,拿走就是。同时呢,希望钟哥指点一下,让自己弄个明白。

    这一种选择,其实并不亏钱,只是把应该赚的钱交学费了,同时说不定还能多交一个像样儿的朋友。

    前两种选择,是利字当先。能赚钱,或者不放弃赚钱的机会,一般没人骂你傻逼。

    后一种选择,得到的东西是虚的,不管是学问还是结交的朋友,至于后续有没有用、有多少用,暂时不能得到印证。所以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能有夸你的,也可能有骂你的。

    孟繁星的精明,是商人的精明,他最终选择的是第二种。

    “钟哥,我今天在鬼市上摆摊也是一时兴起。你是行家,这东西的成色我就不多说了。我眼力有限,是当康熙官窑仿成化收的,来价不低,足足花了一百二十块。”

    古玩行的“万”,基本有两种暗语,一种是“个”,一种是“块”。

    孟繁星说是一百二十万收的,就相当于报价了。

    如果是明代嘉靖官窑仿成化斗彩的精品,市价儿能到几百万甚至更高。如果是清三代的官窑仿品,少说也能到百万。他没说是明代官仿,是因为这类东西太罕见了,基本没听说有传世的,说到底,吹牛他都不敢。

    而康熙官仿成化,从落原款儿的正仿传世作品来看,可以说是清三代中最为精妙的。这件斗彩花石杯落的就是成化原款儿,而不是仿古款儿或者当朝款儿。若是如此,说两百万也不离谱。

    不过,孟繁星编瞎话儿也得给自己留点儿余地。一来他是收来赚钱的,不可能按照市价儿来收。二来,算是表达“诚意”报个偏低的价儿。

    钟毓眼神闪过一丝变化,但很快转而一笑,“孟老板,我看上这东西,不是因为有多老;只是市面上成化斗彩鸡缸杯的仿品太多,但是这种花石杯却少见。”

    这话有学问。乍一听好像是点明了这斗彩花石杯是件现代仿品,但实际上人家又没直接说,只说“不是因为有多老”,同时类似的仿品少见。

    当然,钟毓要真当成现代仿品,就不会费这么多口舌了,不过是一种谈价技巧,敲打两下。

    孟繁星愣了愣,这话还真不太好接,但他随后硬挺着来了一句,“我不是说了么?我比不了钟哥,眼力有限。但确实是这个价儿来的,总不能亏钱出吧?”

    不待钟毓接口,余耀便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啊,插一句。你们慢慢谈,我先去逛逛。钟哥你要有事儿随时找我,我今天主要就是逛市场,估计傍晌午才能走。”

    余耀算是明白了,这个孟繁星根本就没看懂,但是有点儿豁出去不卖也不肯吃亏的架势,估计是不会让价了。

    这东西确实值得入手,但若是过百万入手,实在太没意思了;就算有意思,他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些钱。所以,即便钟毓不要,他也没法买。而且之前该说的已经说了。

    那还待什么待?

    说话之间,余耀便已走到门口。

    “孟老板稍等可好?”钟毓对孟繁星说了一句,便追了上去,但并没有把余耀拉回来,而是两人一起走出了店外。

    孟繁星缓缓点了一支烟,心说这是要商量一下?难不成蒙对了?真是康熙官仿成化?

    他接着走到了柜台边,细细打量这只花石杯,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竟然越看越觉得像。吐出一口烟圈,孟繁星暗暗打定主意,不管是不是,这口价儿看来真是得咬死了!

    孟繁星的生意自然比那个摊主老赵做得大多了,他虽然给“鬼市钟馗”面子,但排在第一位的还是赚钱,也不信坊间说得那么玄乎,说能得到钟哥认可,生意会越做越顺。

    此时,余耀和钟毓已经走到了店外一僻静处。

    “余老弟,你这是”

    “我看他不会让价儿了,这东西,哪能过百万去买?我是没兴趣,钟哥你谈你的。”

    钟毓竟然一愣,“你当时说‘倒是值得入手’用‘倒是’,那就不是成化本朝的;但‘值得入手’,便不是现代仿品。我觉得我们的看法应该差不多,是清三代仿品,没错吧?”

    “对。”余耀点点头。

    “如果是康熙官仿,百万的价儿并不高。”钟毓神情认真。

    “什么?”余耀眼神一变,“钟哥,你真觉得是康熙官仿?”

    “难道你觉得不是?”

    现在只有两人私语,余耀又没入手机会,想想便干脆点明了,“是清三代仿品不假。但在我看来,不是康熙官仿,而是雍正民窑的仿品!”

    钟毓脸色大变,但余耀却云淡风轻,还看了看已经有点儿微明的天色。

    “老弟,再多耽误你几分钟,能详细说说么?”钟毓表现出了少有的急切。

    “到时候别给孟繁星说我砸锅就行。”

    “怎么会?老弟你技高一筹,我受用之后岂能恩将仇报?”

    余耀心说,看来“鬼市钟馗”这次是马失前蹄了,便简明扼要说道:

    “康熙官仿成化斗彩的精品,深得其妙。但是有一点一直无法突破,就是彩料。康熙仿成化斗彩,彩料达不到成化本朝那么细腻,微有颗粒感。当然,这个得用高倍放大镜看。但,强光下审视光感,也不是不行!正好,当时咱们用强光手电看的。我瞅着,光感不对,不仅比康熙仿成化细腻,甚至比成化本朝都要细腻。”

    钟毓竟不由“啊”了一声,“你上手过成化本朝的官窑斗彩?”

第47章 一水儿汝窑

    余耀咳嗽了一声,“那什么,咱们先把要说的问题说完了。www.uu234.net”

    钟毓问的他没法回答。不能说是在故宫博物院看过,因为那肯定是不准上手的,隔着玻璃哪能分辨彩料的光感?更不能说,虽没上过手,但我照样能看出来!因为,呃,你知道许太炎么?

    “噢,不好意思,你接着说。”钟毓也觉得自己唐突了。

    “这么细腻的彩料,配合仿品特点,只可能出现在雍正一朝,因为借用了粉彩来填彩!粉彩是康熙朝出现的,但不成熟,更别说用到仿斗彩上。雍正朝不仅成熟了,而且应用得很灵活。同时,这杯子显然又不具备乾隆朝的仿品特点。”

    钟毓有种在迷宫里找着出路的感觉,不过,疑未尽释,“还有一点很重要,我觉得像康熙官仿,是因为釉中微微泛着蛋壳青。”

    “没错,康熙仿成化是有这个特点,但这件不是康熙,因为通过彩料光感已经排除了。这,恰恰是雍正民窑而非官窑的证据。雍正官窑仿成化斗彩,釉色要比这个洁白;这种蛋壳青,民窑仿成化斗彩更为多见。不过,这一件是雍正民窑仿成化斗彩中的高级货,所以只是微微泛青,不明显。”

    清三代官仿成化斗彩,各有其特点,少有人研究民窑,因为民窑着实差了档次。但是,雍正朝民窑仿成化斗彩,却出了一些水准不低的东西。

    这也怪了,要说清三代中,民窑最精的要属于康熙朝,但偏偏在成化斗彩的仿品上,雍正朝民窑胜出。

    这些东西说起来很简单,但真要鉴定一件实物,其实是非常复杂的,非得有一双火眼金睛不可。

    钟毓恍若大梦初醒,“余老弟,你这眼力,当年的大掌眼恐怕也”

    话说一半,钟毓又好似回过神儿来,“多亏有你掌眼啊!”

    “什么?掌眼还分大小?”余耀却不由回问了一句。

    “噢,没什么。”钟毓又定了定神,“余老弟,那件影青小碗,你是让我见识了眼力。但这件斗彩花石杯,你是让我彻底大大开眼了!”

    “客气了钟哥。当时咱俩萍水相逢,你能说瓷都有事儿可以找你,那就是看得起我。这点儿小事儿不算什么。”余耀笑了笑,“那什么,雍正民窑的仿品什么价儿你肯定有数儿,你再斟酌,我去逛摊儿了。”

    “余老弟!”钟毓一把抓住了余耀的胳膊,“我给你留电话了,你能不能给我留一个?”

    余耀心说,看来之前的影青小碗,不如这件斗彩花石杯让他震撼。说实话,这等眼力,以前他恐怕也就是做梦才能有。

    “好,我给你拨一下就是了。”余耀说着,便掏出了手机,找出钟毓的号拨了过去。

    随后,钟毓回往朗润轩,余耀又走进了鬼市。

    此时,天已经渐渐亮了,不过市场里热闹不减。

    别看是在瓷都,摊子上也以瓷器为主,但其实不太容易拿下好东西。本来,真正的老货就少,依然是仿品横行。当然,少不代表没有,但是有也未必值得买,还有一个价格因素。

    不少摊主眼力是不错的,老货真货定的都是行价儿。还有的,就像这件雍正民窑仿成化斗彩花石杯,孟繁星看不明白就算了,还死咬着高价儿,生怕吃一丁点儿亏。

    若是康熙官仿成化斗彩花石杯,百万拿下也算是赚了。可要是雍正民窑的仿品,即便这件釉色泛青不明显,最高也就是二三十万的事儿,这还得碰上特别喜欢的。毕竟,清三代的官窑器才是市场认同的主流。

    实际上,孟繁星以现代高仿的价儿一万拿下,不说蒙不蒙人的后话,算是捡漏了。可这件东西,余耀要是买,至多出个几万的价儿,从孟繁星这里,根本没戏。而且现在市场地摊才是重点,他也没必要顺势在朗润轩看看。

    余耀回到市场,光线好了,逛的速度就快了一些。除了几个专营瓷片的摊子,真正的老货还是寥若晨星。

    逛了十几分钟,余耀碰上了他们三个,老周和濮杰两手空空,看来也是没东西入手。

    老黄手里攥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看起来东西不大,余耀招呼一句,“哟,开张了?”

    四人此时正在两条街的拐角,便自觉往后靠了靠,站在了一个摊子斜后方的空地上。

    “一件民国青花云龙纹印泥盒,带着乾隆的款儿,一千块,凑合吧。”老黄先掏出软中华派了一圈,才解释了一句。

    余耀点点头,“我说这鬼市,也没什么好东西啊!”

    “刚才那斗彩怎么说?”濮杰早就想问了。

    “不是本朝也不是官仿,雍正民窑。”余耀轻声应道。

    “我就说嘛!”濮杰摊手,顺带扫了一眼斜前方的摊子,“嚯,一水儿汝窑!”

    余耀这才看到,这摊子上,还真是一水儿汝窑,能在资料上看到的器型都有,满摊子的天青釉在渐渐放明的晨光中还真有点儿熠熠生辉的感觉。

    当然,汝窑这种珍罕玩意儿,全世界已知公开的也不过七十件左右,没人会觉得这摊子上有真货。

    这摊子,简直有点儿批发的性质了。

    “买个玩玩。”濮杰起了兴致,走上前,拿起了一件三足笔洗。

    除了天青釉,汝窑鉴定三大特征:蟹爪纹,香灰胎,芝麻钉。濮杰拿着这件笔洗一一比对。虽然是仿品,但也得有点儿样儿不是?

    蟹爪纹是说釉面开片的,因为蟹爪上有毛,形容开片有点儿毛毛扎扎的;香灰胎是说胎质的,色状挺像烧完了香留下的灰烬;芝麻钉,是因为烧的时候,用支钉支起,烧成后底面会留下支钉的痕迹,像个芝麻粒儿。

    这个支烧,能使得瓷器底部也满釉,只有支钉的那几处微小的破坏釉的痕迹。而其他的瓷器,大多是坐烧,一翻底,最起码有一圈是露胎的,烧成后往往要打磨修胎,使其更为平润。

    余耀也随着濮杰到了摊子边扫了扫,濮杰翻看笔洗底部芝麻钉的时候,他又盯了一眼,见濮杰还不放手,便开口敲打了一句,“我说,芝麻都成一堂了,有什么好玩的?”

第48章 黑三代的妖怪

    余耀说的“一堂”,并不是芝麻钉太多。顶 点 X 23 U S古玩里讲瓷器,特别是杯子,一对是两只,一堂是四只。余耀是借用一下,意思是笔洗底面上有四个芝麻钉。

    汝窑使用支钉烧制瓷器,一般都是三个五个的单数,其中五个居多,因为单数的支钉比较稳定。也有六个的,是用在椭圆形的水仙盆上。

    但这个笔洗上的芝麻钉,却是四个,这从来都没出现过。

    即便是买一件仿品玩玩,这种硬伤瞅着也别扭。

    余耀话音刚落,摊主就笑起来,“行家啊!那件是大路货,可也便宜。”

    这摊主瞅着有个三十来岁,根本不避讳自己摊子上都是仿品,他见濮杰顺势放下了,便从身旁的大旅行箱里又掏出一件,“这件三足弦纹樽仿得好,你要不是为了真当笔洗用,这件还是有玩头儿的。”

    濮杰接了过来。摊主也没把大旅行箱盖上,似乎是准备着要是濮杰不满意,还能再往外拿另一件。

    “这釉色不行,是粉青。”余耀跟了一句。

    “是啊,天青釉最受欢迎,都摆摊子上了。可汝窑也不都是天青釉,豆青、粉青的也有。我拿这件,是综合来说仿得最好的。再说了,你说元明清官窑,瓷都高仿最出彩;可老窑的东西,你得到北方的汝都,那里仿得更地道。”

    余耀哈哈一笑,在摊主面前半蹲,顺手递了一支烟,“老兄你做生意够敞亮的啊!”

    摊主不客气,接了烟叼上,“一看你就是个高手,玩儿虚的没用。”

    余耀抬手指了指敞开的大旅行箱,“那件个儿最大的让我看看呗。”

    “嘿,刚说你眼力好!这件可不是仿汝窑,没看是青白釉么?”

    “我知道,你要是能出,就拿给我看看。”

    “得,有钱我还能不赚么?给你看看!”摊主哼哧着拿了出来,起身摆在了余耀面前。

    乍一看,这是一件青白釉的鬲式炉,釉色青白偏白。

    但细看,它又不完全是鬲式炉。鬲式炉是从“鬲”这个青铜器型上来的,圆口,沿儿是平折的,短颈,圆肩,扁腹。可这件瓷炉,颈、肩、腹相对比较直。

    再加上个儿大,就显得比鬲式炉要大气,而且釉质比较肥厚。

    最特别的是,口沿下方,有一行青花款儿:大明景泰三年三月二十八日恭造。

    这时候,老周和老黄也凑了上来,两人都看到了这款儿,打了个对眼:

    “妖怪?”

    妖怪这个词儿,早些年在古玩行里多指有一定迷惑性的仿品,现如今,更多地用在改头换面或者不伦不类的赝品上。老周和老黄说的,自然是后一种意思。

    摊主倒也不多解释,只是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这东西我是从别人手里收来的。”

    这时候,老周却又看了看那个大旅行箱。因为,他不相信余耀会看上这种东西!难不成是指东打西,大旅行箱里还有别的好货?

    但是,大旅行箱里,还有三四件,都是仿汝窑的器物。

    老周和老黄之所以觉得这件青白釉大香炉是个“妖怪”,关联到一个问题。

    明代瓷器,曾经出现过一段空白期,也叫黑暗期,因为涉及三个皇帝的年号,行里俗称“黑三代”。

    这三个皇帝年号是正统、景泰、天顺。看着是三个年号,其实只有俩皇帝。

    明朝正统皇帝朱祁镇在位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土木堡之变。大太监王振忽悠朱祁镇御驾亲征瓦剌,结果朱祁镇被俘虏了。

    被俘之后,朱祁镇的弟弟朱祁钰登基,年号从正统改为景泰。就是这件青白釉香炉上的景泰,也是景泰蓝的景泰。

    景泰皇帝朱祁钰登基第二年,瓦剌又将朱祁镇给放回来了。新皇帝登基了,瓦剌扣着这个人质没用了,再加上当时前去瓦剌的使臣也努力了一把。

    不过,朱祁镇虽然是以“太上皇”的身份回去的,但回去之后,却被朱祁钰给软禁了,一软禁就是七年。

    后来,苦苦挣扎的朱祁镇,终于趁着朱祁钰病重,瞅准时机,翻身而起,弄了个“夺门之变”,拿下了朱祁钰,自己再度登基,将年号景泰改为天顺。

    正统、景泰、天顺三朝,一共二十八年。这二十八年,瓷都的御窑厂处于半瘫痪的状态。

    当然,半瘫痪不代表彻底停产,御窑厂还是烧了少量官窑瓷器的。

    虽然烧了,但不落年号款儿。到今天,也一直没有被确证的落年号款儿的官窑出现。兴许是因为上头忒乱了。

    所以才被称为“空白期”。这个期间,民窑也不多,更少有落年号款儿的,就算有,也绝不可能出现“大明”二字。

    这件青白釉香炉上,居然来了一个“大明景泰三年三月二十八日恭造”的款儿,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虽然这也是个历史谜团,因为即便是正统皇帝被俘之后产生乱局;但是,此前正统皇帝正常在位时,为何官窑也不落年号款儿呢?但不管怎么说,在文物古董界,基本就是这么认定的。

    尤其是这香炉上的年号款儿是“景泰”,是三朝官窑年号款儿中最不可能出现的。

    明清官窑瓷器的知识,在玩家中的普及率还是比较高的,要说余耀不知道这个,他们三个谁也不会信。

    可余耀不仅拿着这香炉研究了一番,竟然还开口问价了:“得,老兄,我也不多问旁的了,报个地板价儿吧?”

    “你真想要?”摊主似是不放心地反问一句。

    这东西,他确实是从别人手里收来的,而且也知道是个妖怪。

    之所以明知故收,是因为虽然款儿有问题,但工艺却很好,拿来蒙那种极度自信且怀有强烈捡漏心理的棒槌,很合适。只要东西做得精,越是没见过,越容易觉得是天降大漏。

    当然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宜,三瓜俩枣就拿下了,基本上有人接盘就能赚。

    本来他今天主要就是想出出手里积压的仿汝窑的东西,没打算带这个香炉,可是装箱的时候,多个空儿,一念之间顺手就放进去了。

    万万没想到啊,这小伙儿明明像个高手,居然也要买!

第49章 立太子,祭天用

    “当然是真想要,不然我问什么价儿?”余耀又看了看这香炉,“既然带出来了,你也不想拿回去吧?”

    摊主的眼珠子突然转了转,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是有要出手的买主了。m.www.uu234.net”

    余耀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这么着,问问你的朋友这件三足弦纹樽要不要?要的话,给你的打包价儿。”

    余耀摆摆手,“各谈各的。”

    他这么说,是看出濮杰挑来挑去,并没有合意的,此时已经放下了三足弦纹樽,站起来抽烟了。

    同时,这件青白釉香炉,很明显摊主没看懂,价儿高不了,也没必要绑在一起讲价。

    “也行。”摊主稍加琢磨,“给三千块钱吧,挺好的一东西,便宜卖了。”

    “我还得继续逛,所以也不跟你扯皮,这东西,我出一千八,讨个吉利。要是不行,就算了。”余耀回口很干脆。

    其实,这件香炉,摊主算是一百块钱收来的。当时是一堆东西一共谈好了三千九,本来他想让货主搭上这香炉,可货主说不行,得加两百;最后推挡两句,加了一百,凑整四千拿下的。

    而余耀察言观色,也能判定摊主来价儿不高,具体多少不知道,但估摸着顶天也就是小几百的事儿。

    在这种情况下,摊主高开三千,那很正常;就是十块钱收的,他也敢开这个价儿。

    但是余耀回口一千八,对于一个老虫儿来说,那当然是回高了。

    余耀有自己的想法。首先就是不想嗦,一口价儿。因为这东西摊主已经漏了嘴了,他说余耀“有要出手的买主了”,说明他也是想找个棒槌蒙一蒙的。所以别看来价儿低,但是赚少了未必出。

    再者,这时候摊子边上又来了一个文质彬彬的老者,看着像个老学究;这件东西,看明白靠的不全是是眼力,历史细节很重要,余耀不想节外生枝,为了小钱儿和这件东西失之交臂。

    余耀说得很坚决,摊主对这个价儿也算满意了。又拉了两回,最后喊着,“凑整吧,两千拿走,你也不差这两百。”

    “我不差,你也不差啊,一千八多好听。”余耀说着,直接把钱点了出来,一小沓红红的票子递到摊主面前,摊主装模作样说了一句“忙乎半天,就赚你百八十的”,而后就将钱给接了。

    摊主这里没盒子,找了些报纸裹了几层,又套了两层塑料袋。这东西不轻快,这样算是比较保险了。

    老周他们三个,在余耀谈的时候没多说话,但心里早就急不可耐,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在他们眼里,余耀不可能当冤大头,一千八买一件“妖怪”。但这东西,他们三个确实是一点儿都没看明白。

    离开摊子,他们直接拉着余耀走过拐角,又斜着往里,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来来来,给余教授敬烟,给我们讲讲这个‘妖怪’,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坐骑’?”老周笑呵呵递上一支烟。

    余耀看了看他们三个,“景泰官窑啊,没看上面带着款儿么?”

    “求求你了,这时候就别装逼了。”濮杰做告饶拱手状。

    余耀一脸认真,“真是景泰官窑,器型,釉色,年份,都没跑儿。”

    “黑三代官窑哪有几件留下来的?更不可能带款儿啊!而且这款儿太妖了,都具体到年月日了!”老周都有点儿急了。

    “就是因为这年月日,更是一个明证!”余耀压压手,“听我慢慢说。黑三代官窑不带款儿,是这么说。但是如果是祭器呢?如果是因为某件大事奉旨烧造呢?”

    老黄捏了捏下巴,“你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儿。这香炉,像是祭天用的器型。”

    “景泰三年三月二十八,奉旨烧造,用以祭天,是极有可能的。”余耀深吸一口烟,“景泰皇帝朱祁钰,是在正统皇帝朱祁镇被俘的时候登基的。朱祁镇放回来之后,却被他软禁,那就是不想退位了!他不想退位,可当时的太子,还是正统皇帝的儿子朱见深呢。”

    老周依稀似乎想起来点儿什么,“你接着说。”

    “所以啊,景泰皇帝朱祁钰软禁了正统皇帝朱祁镇之后,还得干件事儿,就是废掉原来的太子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余耀接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立朱见济为太子,是景泰三年四月,而这个香炉是三月二十八烧造的。”

    老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件香炉是祭天用的,是为了立新太子祭天用的!”

    余耀颔首,“黑三代的官窑器很少,而且都不带官窑款儿。但是这一件祭天香炉,太特殊了,当时废旧立新,皇宫内外、朝堂上下,必定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对于御窑厂的督陶官来说,烧这么一件为立新储而祭天的香炉,绝不是个好差事!”

    “对,对!这时候加个款儿,表明是奉旨烧造,那不管赞成派,还是反对派,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老周连连点头,“甚至,景泰皇帝出于当时特殊考虑,在款儿上具体明旨都有可能。”

    “再配合年份鉴定,工艺水准,这不就是一件景泰官窑么?”余耀眉头舒展,“这个漏儿,不知道这点儿事儿,还真不好捡起来。”

    当时,朱见深的太子位确实被废了,朱见济成为新的太子;但是他连当太子的命都没有,第二年就死了。后来朱祁镇再度登上皇位,朱见深又成了太子。

    而朱见深登基之后,就是成化皇帝。

    “宣德骰子碗,景泰官窑香炉,你捡的这俩漏儿,光靠眼力还真不行!”老黄竖起大拇指,“服了服了,彻底服了!”

    此时,一直没放声的濮杰却开了口,“我说,这些你都讲明白了。但还有一个问题,这件香炉当时应该是被运到京城的,怎么会又出现在瓷都呢?”

    “我去,你还真是粗中有细。”余耀应道,“这个我也没多想。这香炉烧成后,没有被运到京城,也没有被敲碎埋掉,确实有点儿奇怪。要说祭天之后,重返瓷都,更不可能。”

第50章 蓝戳

    余耀说敲碎埋掉,是明清时期御窑厂的规矩,烧造的官窑器,若是出窑之后不合格,或者其他原因不能用了,都是要被敲碎埋掉的。顶 点 X 23 U S

    所以,如今在瓷都乃至周边,地下仍埋有大量的官窑瓷片,因为施工挖出来是常事儿。而且,有不少专门干这个的,甚至在御窑厂原址周边租了院子,打地道专门挖瓷片。

    老周琢磨了一会儿之后,沉吟着开了口:

    “当时皇权斗争很激烈,这东西烧出来,万一运出御窑厂,就在瓷都附近,又被反对势力派人偷走、抢走或者设计弄走什么的,而且机缘巧合没毁掉,这个不是没有可能。”

    濮杰却对他们反复推敲不以为意,“这都不用琢磨。这摊主又不是自己挖出来的!你们想想,好几百年过去了,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算是入了京城,用了,以后几百年机缘巧合,流出皇宫,在民间兜兜转转,最后又到瓷都来了,这个不也可能?”

    老黄点点头,“只要年份和工艺到位,配合这个款儿,是可以认定的。至于出现在哪里,历史上的事儿,谁也说不清。实在不行,可以去做个碳十四或者热释光检测什么的。”

    余耀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微微抬头,一脸自信,“不必,我觉得没问题。而且这路东西,我也不会轻易出手。”

    他现在不算有钱,可出手了几件东西之后,暂时也不太缺钱,有好东西,是可以留一留的。

    特别是这件香炉,这辈子也未必能碰到类似的第二件。

    虽说只是余耀捡了漏儿,可他们三个也涨了见识,又是一起来的,也都挺高兴,一时间说说笑笑继续逛摊子。

    天色大亮了,市场里的人却慢慢少了点儿。走了的,大多是老客,就愿意赶天不亮的氛围。

    老黄比他们多个想法,对于瓷片摊子更加留意一些,之前看了几个,虽然也有不少真品,但总体都不太满意。

    所以,又发现了一个比较大的摊子之后,他直接就上去了。

    这摊子占了常规的两个摊位,瓷片的种类比较多,而且单色釉的东西不少。老黄是琢磨着想想试试瓷片镶嵌,做挂屏出售,所以对单色釉的瓷片更上心。因为若是青花或者釉上彩什么的,做挂屏花花绿绿的未必好看。

    余耀对瓷片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这会儿也有点儿累,站在一边看了看。老周和濮杰也不感兴趣,跑到附近的摊子上看了起来。

    这个瓷片摊子有两人守着,年纪大的五十多,年纪小的二十多,瞅着眉眼有几分相似,像是爷俩儿。

    果然,老黄聊了几句,期间听年纪小的叫了年纪大的一声“爸”。

    “小兄弟。”余耀正看着,听到有人招呼,一看原来是摊主赵海生,老赵,就是摆影青小碗那个。

    “诶?老赵,你这收摊了?”

    “没有,我老婆来送饭,我吃完了,她看着摊子呢,我这也插空转转。你怎么不逛了?这是收着好东西了?”老赵指了指余耀手里的袋子。

    “,瞎拿一件。”余耀努了努嘴,“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正在看瓷片呢。我稍缓缓。”说着,单手摸出烟盒,递烟给老赵。

    老赵接过,很懂规矩地没追问余耀手里的东西,看了看摊子,略略压低声音,“我刚才还没注意。原来是蓝戳的摊子,他的瓷片地道,研究二十年了。”

    “那真是不短了!人家燕京那位叫片儿白,他这是片儿蓝啊。不过,这名字有点儿怪。”

    老赵一乐,“蓝戳不是他本名儿,他姓徐,叫徐富贵。”

    老赵一说这个,好像就有点儿绷不住,一看余耀没有转题的意思,竟接着小声讲了起来。

    二十多年前,蓝戳还是个瓷都郊县的庄稼汉。因为家里困难,老琢磨着干点儿别的能多个进项。那时候瓷都的古玩市场刚刚开始兴盛,他认识的一个邻村的老表入了行,在附近挨村收货,攒着不定期跑到瓷都的古玩集市上去卖。

    有一回,他跟着跑了一趟,眼见着这老表摆出来一个十几块钱收的盘子,结果竟然上千块钱卖了。好家伙,比抢钱还快!

    但是他小学二年级都没上完,大字不识几个,旁的也没记住,就记住盘底的款儿了,蓝的,圆的。

    其实,那老表还不错,回来的路上提点了他两句,告诉他那个盘子上是清代的官窑款儿。这瓷器也分年代,分官窑民窑,往往官窑更值钱。要学瓷器,最好先学学款儿,什么圆的方的,篆书楷书。

    可他的脑子里,老是想着有这蓝色的戳儿就值钱了。而且如醍醐灌顶般自己活络开了,老瓷器还不好找么?不过,平时就是见不到这种“蓝戳”。

    晚上回家,喝了二两小酒,他眯着眼睛一琢磨,突然想起一个没出五服的堂哥!这个堂哥是屠宰场的,那白条猪身上,不也盖着“蓝戳”么?这不就是“官窑款儿”么?

    于是,他就从村里找了两个看着挺老的罐子,找了堂哥,在罐底盖了俩蓝戳。不过,这是检验章,上面是年月日和检验合格的字样。

    他却不想这个,自以为找到了发财的门路,也没找那个老表商量,又划拉了几件老铜锁、老镜框啥的,直接就奔市场摆摊去了。

    结果,当天他成了市场上最大的笑话,满街的人都在讲这个。人家也不知道他叫啥名儿,“蓝戳”这个外号就传开了。

    碰巧,那天逛市场的,有个陶瓷学院的老教授,心地好,坐在他摊子前聊了几句,指点了一番。告诉他官窑款儿太多了,这个且得好好研究。而且根据他的情况,识字不多,可以先从瓷片开始研究,胎质,釉色,画片,慢慢学,熟能生巧。

    当天他被逛摊的臊了个彻底,就这个老教授推心置腹,没把他当傻子看。回去之后,他憋了一口气,也记住了研究瓷片。

    那时候,瓷片不值钱,他研究起来也没什么花销。同时,也开始学习各种官窑字体和陶瓷史。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二十年的光景过去,到现在,谁也想不到,一个原本大字不识几个庄稼汉,在瓷器上的造诣已经不是那些个所谓的砖家能比的了。

    他现在也在古玩市场开了店。不过,依然对瓷片情有独钟,哪怕利润不算太高,但一直不曾放手瓷片生意。

    余耀听完,心说,这蓝戳,可比那个卢记瓷行靠谱多了,应该建议下老黄和他长期合作!

第51章 大运琢器

    老赵说起陈年旧事,还有点儿唏嘘,之后缓了缓才问道,“钟哥没和你一起么?”

    “没有,他眼光高,肯定不肯摊摊逛。www.uu234.net”

    “我听说你俩在孟老板那里一起看了件儿斗彩,不知道”

    老赵停下,主要就是想问这个,结果赶上“蓝戳”徐富贵的事儿,多说了会儿。

    “那东西他要价太高,我买不起,至于钟哥,后头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余耀适可而止地点了一句。

    老赵立即就明白了,“买不起”的意思应该就是价值不高,“好,那有空再聊,你忙着。”

    “回见。”余耀点点头,便来到了老黄身边蹲下。

    “怎么样?”

    “不孬。”老黄笑道。

    “徐老板研究瓷片时间不短了,我看你要想做瓷片挂屏,和他长期合作,互惠互利更好。”

    徐富贵愣了愣,看着余耀,“我们见过?”

    “刚才有个摊主介绍推荐您来着。”余耀实话实说。

    同行是冤家,背地夸的情况还真不多。老赵走的时候,并没有和徐富贵打招呼,想来还应该不熟。

    “这老赵!”徐富贵却笑了笑,“我刚才看见他来着,他这两年生意没起色,脸皮薄,都不过来打招呼了。”

    老黄本来就看得比较满意,余耀这么一说,他动了心,接口道,“徐老板,那咱们找个机会好好谈谈?”

    “行,下午吧,到我店里。”

    两人定了时间,互留了联系方式,老黄和余耀离开了摊子。

    “我说,那个卢记瓷行还去么?”老黄不由问了一句。

    “我得看看是谁把濮杰当肥猪给杀了啊!”余耀道,“这么着,你不愿意麻烦,到时候就说我才是正主儿,你抽身就行。”

    “那倒不用。既然这样,我就不琢磨和他谈买卖的事儿了,敷衍两句,你到时候随机应变吧。”老黄应道。

    这时候,市场里的店铺都还没开。他们走了会儿,便看到了老周和濮杰。

    在一个摊子前,老周和濮杰正一起在看一件矾红彩的大花觚,濮杰拿着,老周在一边来回瞅着。

    余耀上前一看,这矾红彩外带描金,蕉叶回纹加八宝图案,器型端庄,富丽堂皇,这玩意儿要是真的,那定然是皇宫里的物件。

    这种风格,应该是乾隆的款儿。

    果不其然。

    余耀见他俩看得仔细,暂时没有多说,顺眼在这个摊子上瞧了瞧。别说,这摊子上还有些玩意儿,起码有一半是晚清民国的物件,其中又有一半还看真。

    摊主是个方块脸的中年人,有点儿像扑克牌里的老k,面无表情,也不主动招呼人,坐在那里如木雕泥塑,只是眼珠转动,目光来回逡巡着看东西的顾客。

    余耀扫了一会儿,便盯上了一件鳝鱼黄釉的荸荠瓶。

    荸荠瓶,顾名思义,就是形状如荸荠。荸荠又叫马蹄,切出来白生生脆口儿,做狮子头常用。不过,荸荠原样是扁圆带个把儿。这瓶子就像这个形状,但肚子要更圆一些,把儿偏粗更长一些。

    余耀抬手指了指,老k点点头,起了起手,意思是自己拿自己看。

    余耀探身拿了起来,复又蹲在摊儿前细看。

    翻底,是“大清光绪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儿。

    看了一会儿,余耀有谱儿了,“老板,这胎底上有几块黑漆漆的是什么?我用指甲刮了刮,好像挺难去掉。”

    老k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伙子,你刚才翻底那么溜,手还顺势抹了一把胎底,跟我打什么马虎眼啊!”

    余耀一愣,心说这摊主不说话,精神头儿全攒进眼神里了,这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k见余耀愣了下,继续说道,“这是厂官釉,大运琢器,你真想要,我就给你报个实在价儿。”

    余耀心说,好嘛,好容易又看上一件东西,结果这摊主是个行家,上来就点破了!一听他说厂官釉,说大运琢器,说明他已经研究透了,这东西肯定不能用漏儿价拿了!

    厂官釉,是清代御窑厂根据厂官窑烧造的一类釉色。厂官窑本来是个北方民窑,所烧瓷器的主要釉色是鳝鱼黄、紫金、油绿、茶叶末,总而言之色调都有些沉凝,略显腻感。康熙时官窑开始烧造这几种釉色,清代一直有延续,统称厂官釉。

    这个荸荠瓶呢,是民间的俗称。当时清宫有固定的称呼,叫太极纸槌瓶。

    太极纸槌瓶,是大运琢器中的一种器型。

    所谓大运琢器,是大运瓷器的一种;大运瓷器,分为琢器和圆器;简单来说,琢器主要就是瓶子,圆器主要就是盘碗盅。

    那什么是大运瓷器呢?字面上也能看出点儿来,大批或者说成规模运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早就定好了样式。

    大运瓷器都是清宫内务府明确样式之后,固定下来,瓷都御窑厂不用等批示,每年定量烧制,烧好了直接运到京城的清宫瓷库。

    大运琢器,也就是瓶子类,不像大运圆器中的盘碗盅这些实用瓷,基本都是陈设瓷,为了显示庄重,胎底会涂上黑漆,余耀一开始说的胎底的黑东西,就是黑漆,但这么多年过去,黑漆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许斑块。

    余耀本想着捡漏,借此打个马虎眼,结果被老k一阵见血地点破了。

    大运琢器更值得一提的是,在乾隆皇帝的亲切指导下,内务府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创烧出很多新的品种和样式,并且赋予了新的名号。

    这些名号,大多不太通俗。

    比如这鳝鱼黄釉荸荠瓶,民间这么叫,多形象,一听脑海里就有个印象了:釉色像鳝鱼那种黄,器型像个荸荠。

    但要是按照清宫内务府对这件大运琢器的叫法儿,那得是:厂官釉太极纸槌瓶。这听了之后一头雾水。

    特别是这厂官釉知道的少,还有新手听了之后闹出笑话,从厂官想到厂公,难不成是太监釉?太监釉会是个什么颜色?

    余耀看了看老k,“晚清的东西,我听听您的最低价。”

    “晚清那也是官窑!现在不比以前了。”老k指了指那个矾红彩花觚,“搁以前,买个乾隆官窑,我能送你个光绪的瓶子。现在,你买这个瓶子,我送你那个乾隆花觚!”

    濮杰和老周插耳朵听到了,异口同声,“什么?”

    余耀心想,可不是呗,那花觚是个大新活儿,“老板,可不能这么说,要是真乾隆,你这一摊子东西也不够看!”

    “说什么来着!”老k干脆利索,抬手比量了一下,“你手里的光绪官窑瓶子,少了这个数儿不行。”

第52章 港胖

    他比量的,是一个七的手势,也就是七万块。www.uu234.net

    晚清的官窑,这几年价儿窜上来一些,不过和清三代仍旧不在一个档次上。

    而且这件光绪官窑,釉色偏,器型一般,行价儿仍旧很难超过十万块,六到八万是一个相对合理的区间。

    所以,七万是个噎脖子价儿。

    不要吧,算是货真价实;要吧,没什么赚头儿。

    余耀拿着荸荠瓶,没有立即还价。

    濮杰却追问了摊主老k一句,“买这个荸荠瓶确实能送花觚?”

    老k也是看人下菜碟。一开始老周和濮杰在看,若是看不明白这个花觚,他也不会说实话。但是余耀来了,老k看出他们是一起的,余耀的眼力摆在那里,他才能说出卖荸荠瓶送花觚的话。

    这个花觚做得还可以,但比顶级高仿差远了,市面上也就是小几千的价儿。若是顶级高仿,这种器型的乾隆官窑,没有个十万八万是拿不下来的,比荸荠瓶还要贵。

    这就是行市,有的顶级高仿明着卖,都比真官窑还贵。虽是不同器型比较,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但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利”字导致的。因为,顶级高仿若是“变成”真品,一旦出了手,那一把就赚翻了。

    老k对濮杰点点头,“按我出的价儿买瓶子,可以送花觚。”

    不过,余耀此时有点儿纳闷了。按说以老周和濮杰的眼力,特别是老周,这个花觚仿得一般,怎么会看这么久?而且好像还有真想买的意思。

    这时候,老周让濮杰拿好花觚,竟然又补了一句,“老板,要是单买呢?我们虽然是一块儿来的,可毕竟不是一个人。”

    老k想了想,“要是单买,少了五千不行。”

    听老周这么问了,余耀稍加琢磨,便把这个荸荠瓶重新放回了摊子上。这价儿不能接受。

    七万块左右,买一件光绪官窑的大运琢器,应该也不会缺机会。而且瞅着老k这架势,能砍下两万来都不现实。

    即便是五万,余耀也觉得有点儿多了,所以干脆不讲了。

    果然,余耀放下荸荠瓶的时候,老k也并没有多劝。在他看来,这东西也不愁卖,轻易不会让价儿;而看余耀的态势,显然也不是让一点儿就能买的主儿。

    结果,余耀刚放下,旁边就走过来、蹲下身一个胖子。

    余耀之前没注意到身边还有这么个胖子,可能是从隔壁摊子转战过来的。而且此人虽然很胖,动作却敏捷灵活,蹲下来之后,接着就抄起了余耀放下的荸荠瓶。

    余耀本来就放弃了,也不会着急。这胖子穿着登山装牛仔裤,带了个淡蓝框的眼镜,发型溜光水滑,一丝不乱。身上透着清爽的香水味儿。

    “这瓶,最低几多价啦?”胖子拿着瓶子开了口,普通话很蹩脚,带着粤语腔儿。

    老k一听,也没再打手势,“七万。”

    “央门杯?”

    老k咂摸了一会儿才明白“央门杯”的意思,心说这胖子还不是个外行,先把币种弄明白了,别到时候再出什么乱子;听他这口气,像是港岛来的。

    “对!不是港币,不是美元。”

    “七万,太贵啦!在荷里活,也没这么高啦!”胖子笑眯眯的,肉嘟嘟的脸一挤,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就看不到了。

    “荷里活?”濮杰一愣,荷里活不就是好莱坞么?好莱坞什么时候也有古玩卖了?

    老周扶了扶濮杰手上的瓶子,一看摊主先和胖子谈起来,便轻声对濮杰解释道,“他说的荷里活,估计是荷里活道,港岛最著名的古玩街。港岛有三大古玩街,荷里活道,摩罗街,乐古道。”

    濮杰点头,“敢情是港澳同胞啊。”

    余耀这时候挪到了濮杰身边,直接耳语:“这花觚有什么道道么?”

    濮杰一指老周:“是他想买。”

    余耀隔着濮杰,看了看老周,指了指花觚,老周笑着说,“趁这个空儿,你先看看。”

    余耀便让濮杰把瓶子先放到地上,他一手把住花觚中下部比较细的地方,探头从喇叭口开始看起。

    而旁边谈价的胖子挺有喜感,就连老k这种不爱说话的人仿佛也被带动起来,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你说多少合适?”

    胖子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一万块,交个朋友啦!”

    濮杰一下子乐了,心说这港胖真逗,嘴里说一万,却伸出了俩手指头,表演不识数儿啊?

    不过,刚乐,濮杰就又琢磨回来了。因为他虽然不会说粤语,但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却能溜出来,粤语里的“二”,就是发“一”的音。

    但是老k却懵逼了,“你这到底是一万块,还是两万块?”不待胖子回应,他却又迅速接口,“算了,这都不行!这么着,我不喜欢嗦,你要诚心想要,我给你让两千块钱,六万八!”

    “我给加,三万!”胖子又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老k坚定摇头,“六万八不能再让了。不行你就放下吧!”

    “古董生意,这么做的啦,你不松口,那还谈乜啊?”

    老k揉了揉太阳穴,“跟你说话太费劲了,你这口音听得我头疼。这么给你说,你要是喜欢谈价,我开价十几万,最后谈到六万八不是一样么?我做生意就这个路子,没那么多水分!”

    这港胖看来挺喜欢这个荸荠瓶,一时没有再回口,拿着又看了看。

    过了一会,他居然抬起头来,笑眯眯对旁边的余耀说道,“朋友,方便说几句吗?”

    余耀闻声扭头,“你说我?”

    “对啊,我想问问,这瓶是到代的,你为什么不要?”可能因为被老k说了一句,港胖说话慢了些,发音认真了些,夹杂粤语少了。

    他这一问,老k真是哭笑不得。这么问,还不能说不懂规矩,因为一来他肯定了瓶子到代,是真的;二来,余耀已经放手了,和这笔生意无关了。

    但是呢,却又不能说他地道,因为毕竟是当着货主的面儿问顾客为什么不要。

    不过,他问了也白问,且不说余耀还在看摊主老k的花觚,就算是不当着老k的面儿,他也不会没规矩地乱说。

第53章 花觚里的纸包

    余耀微微一笑,“因为我买不起啊!”

    港胖盯着余耀的眼睛,“还有呢?”

    “你要是有钱,这个价儿倒不亏。m.www.uu234.net”余耀模棱两可地补了一句。

    港胖笑了,“也就只系不亏啦。但逛了这么久,真东西实在系太少了。”

    余耀不再接话,低头继续看起了那件矾红彩的花觚。不过他就此倒是高看了港胖一眼,港胖的眼力还真是不错。

    港胖接着对老k说道,“六万块,系我最高能承受的。”

    老k犹豫了。因为他看出来了,港胖说的这口价儿,如果他还不答应,港胖就会真的放手了。

    这荸荠瓶,他来价不低,三万五。之所以报七万,就是想有个百分之百的利润。不过,从天不亮摆摊到现在,一直没出去。这光绪官窑,不上不下,老玩家未必看得上,新手未必看得懂;而且这种釉色,这种器型,本就是小众。

    “行!拿走吧!”老k最终点头了。

    若是其他生意,一件货本钱才三万五,就能赚两万五,那真是暴利了。可古玩行不一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个说法虽然有些夸张,却也不是乱说。

    首先老k短期内未必就能碰到这样的东西了,再者他几个月之内也可能只做成这么一笔如此利润的生意。因为有些小利的走量的东西,赚的那点儿,或许还不够他压在所有存货上的本钱的利息。

    港胖临走之前,拿了一张名片,不动声色地放进了余耀的外套口袋,转而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低语,“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系个古玩商吧?有好东西,可以call我啦。”

    余耀“嗯”了一声,并未多说,心下却想,这港胖不仅看东西眼力可以,看人也有一套。

    港胖走了,老k冲余耀点点头,“谢谢你帮我说话。这件花觚,我三千来的,你们要是想要,看着加点儿拿走吧。”

    其实余耀刚才也不算帮他说话,那件荸荠瓶六万八拿下确实是不亏,只不过就是没多大赚头儿罢了。

    但这个摊主老k还挺讲究。

    此时老周凑上来,“行啊老板,三千六,六六大顺怎么样?”

    “行,拿上吧。”

    老k刚才既然这么说了,意思就是加个三五百的就能拿,老周还顺势来了个吉利数字,他自然答应。

    但是这时候,余耀还是没看出来这花觚有什么特别之处,心说三千六对老周来说虽然算是小钱儿,但拿一件普通高仿做什么?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看老周挺笃定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值得一买的原因。这会儿也不能问,余耀也就没多说话。

    走的时候,余耀和老周手里都提上了沉甸甸的东西,余耀又想问问老周到底为什么要买,便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下。

    四人找了个小店买了几瓶饮料,买了份报纸,又来到不远处一家没开门的店铺门口,干脆在台阶上铺上报纸就坐下了。

    余耀直接开口,“老周,你买件大新活儿干什么?”

    老黄当时旁观,一直没说话,其实早就憋不住了,“同问。”

    濮杰点了支烟,“我看老周看表面的时候其实心不在焉,盯花觚里面的时候挺上心。”

    老周喝了口饮料,“濮杰说得对,肯定是有事儿啊,我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东西,但是这花觚太深了,看不清楚。”

    “哎?你不是拿手电筒照过么?”濮杰接口。

    “那当然啊!要不是照过,我能花三千六买了么?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余耀问道,“听你这意思,一开始是什么都没看清;用手电筒看了也就是个大概,到底是什么还是不知道?”

    “是这么个情况。”老周解释说,“一开始,我瞅着有团东西,第一反应是可能有人无意中塞了团废纸。可我转念一想,不对!这花觚,两头大,中间细,要是有人无意中塞的,中间就卡住了,到不了底下。这得很耐心地一点点捅下去才行。所以我才用手电筒照了照。”

    “就是捅下去,也得是软东西,不然只要有空儿就叮咣响了,摊主也不会不注意。”余耀指了指袋子,“来来来,开了让我们都看看。”

    老周拿下袋子,一边拆包裹的报纸一边接着说道,“我用手电筒这么一照,下面确实是一团纸。不过,瞅着可不是废纸,像是不错的宣纸,而且也不是乱糟糟,像是一个纸包。因为这种情况,我才花三千六赌一把。”

    说完,老周也剥开了报纸,把花觚放在了地上,余耀拿着手电筒往里一照,就是老周说的情况,那纸包表面还有点儿蓬散了。

    不过,这个纸包确实塞得挺严实,而且晃着纹丝不动,极有可能是纸包下面的空隙被先塞上了纸一类的东西。不然,花觚底部比较大,从中间细的地方即便勉强把纸包捅下去,晃着还是能动一动的。

    “瞅着像是生宣,吸水性大,要是受过潮,更不好往外拿。”老黄也用手电筒照着看了看。他是搞字画的,对宣纸比较在行,“捅进去容易,拿出来可难了。”

    “不行拿回去泡水,把纸泡烂了,里面要是包着东西,不就倒出来了么?”老周随口应道。

    “这不行!”老黄立即反对,“万一纸包里没包东西,下面反而塞了一幅书法字画什么的呢?虽说看纸应该不太老,可即便是现代名家的作品,那也不便宜啊!”

    余耀深吸一口烟,“这是花觚是一件大新活儿,不是老货,这样塞进去纸包,还真是挺蹊跷!”

    这要是老物件,里面藏着东西,时间长了出现遗忘疏漏,确实不难理解,而且更有可能是好东西。但一件新做出来不会太久的高仿,是什么人会这样塞进去一件东西呢?

    此时,濮杰突然“哎”了一声,三人一起看向他,“你琢磨出什么了?”

    “我是想到了最差的情况。”濮杰接着叹了口气,“要是当时,是为了吸水什么的,塞上纸忘了拿出来,这可就太没意思了。”

第54章 帮你找补回来

    余耀甩了濮杰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

    老黄却忍不住笑起来,“要真是那样,老周你带回去放我逸墨斋,只要卖出去,肯定亏不了,到时候利市咱俩二一添作五。顶 点 X 23 U S”

    “拉倒吧,我入行这些年,最痛恨假货。要真是那样,我砸了听响儿!”老周话说这么说,可也没着急,这玩意儿,他本来就是赌。

    给出三千六的价儿,图的是个六六大顺。

    “先想想怎么拿出来吧!真让老周说着了,除了砸开,要想不破坏纸就把东西拿出来,我这脑子还真没辙。”余耀又道。

    “要不砸了算了!”老周猛吸一口烟。

    “别。”老黄劝道,“要不然就先沉一沉,咱们先逛,今天彻底完事儿了,再详细琢磨。”

    “对,让子弹飞一会儿嘛!没准儿走着走着,就有奇思妙招出来了。”濮杰站起来,“走吧,你们三个,各有一件东西入手了,就我两手空空。”

    “你才是捷足先登,昨天就自己偷着弄了件洪宪瓷啊。”余耀这是突然想起要不要这时候去卢记瓷行看看,顺带揶揄了一句。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天都大亮了,要不要去看看那个卢记瓷行开门没有?”余耀看了看老黄。

    老黄说,“我昨晚给他电话,他说不赶鬼市的热闹,让我晚点儿去。我琢磨着,他怎么也得九点以后开门啊!现在还差着时候呢。”

    “那就先逛逛。”老周又把花觚包了起来,这是准备先不“掏包”了。

    四人刚准备走,却见钟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余老弟,忙着呢?”

    “还不就是个逛。”余耀一看钟毓走到眼前了,顺带相互给介绍了一下。

    寒暄之后,钟毓笑着说,“借一步说话?”

    其他三人也没凑热闹,只说先逛逛,便前头走了。濮杰还怕余耀不方便,顺手居然把他装着香炉的袋子给拎走了。余耀当着钟毓的面儿也不好再要回来,好在濮杰这身手,拿着应该也不会出事儿。

    钟毓这才开口道,“也不知道他们和你熟到什么程度,冒昧了。”

    “没事儿。你这借一步说话,一点儿毛病没有。要是不熟,就应该这样。要是很熟,根本无所谓。”余耀应道,“怎么着老兄,和孟繁星谈完了?”

    “早谈完了,我直接点了。因为就算是雍正民窑仿的,我也想要,就是要再谈谈价格罢了。可他不信,那就一拍两散了。”

    “,何必告诉他实情,白让他长见识了。”

    钟毓点点头,却又话锋一转,“余老弟,你说你来瓷都一趟,就你这眼力,收货什么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有没有别的难事儿?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再就是今天晚上我安排下,给你和几个朋友接风洗尘如何?”

    余耀想了想,“钟哥,吃饭不吃饭的,我得问问他们。不过,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你说。”

    “这晨光路古玩市场里,有个卢记瓷行你知道吧?”

    “知道,老板叫卢宝山。”钟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不能够啊!”

    余耀一听就明白了,看来这卢记瓷行在老客眼中,有点儿臭名昭著的意思啊。钟毓说的“不能够”,意思就是:卢记瓷行虽然爱蒙人,但凭你的眼力不能够被蒙啊。

    “不是我。”余耀递给钟毓一支烟,“这卢宝山多大年纪?”

    钟毓接了点上,“五十多了,精得很,窜行起家的,你想想吧。”

    窜行是行话,本来是说古玩行里的人相互窜货。同时还有个意思,单独指一类人,东家货西家卖,专门在行里跑缝儿。

    这可不容易,眼力不消说,还得够机灵,心眼子多,会打时间差。同时呢,不会忽悠不行,得能拿住人的心理,舌灿莲花,见风使舵。

    “卧槽!”余耀忍不住爆了一句,“怪不得栽他手里!”

    “是那大个子吧?”钟毓笑了笑,“我看他性子稍微急点儿。这卢宝山,开了店之后,有时候是有真东西的。蒙人也是看人下菜碟。”

    余耀含糊的“嗯”了一声,“看来这人不好对付啊!”

    “亏了多少钱吧?”

    “是一件带着居仁堂制的粉彩橄榄瓶,新仿,一万拿的。”

    “倒是不算多。不过,老弟你要是想找补回来,我就帮帮你。”

    “这不好吧?钟哥你是市场的老客,哪有帮着我一个外地人欺行的道理?”

    钟毓扔了烟头,踩灭,“其实吧,卖做旧的东西,你也清楚,不算坏规矩。古玩行,靠的就是眼力,眼力是一把刀,宰人防身都靠它。不过,这个卢宝山,据我所知,干过一件挺缺德的事儿。”

    “噢?”

    “你要不急,我就花个十分钟八分钟的给你说说,再合计一下怎么帮你朋友找补回来。”

    “行,我听钟哥说说。”

    “这事儿有个十年往上了吧,当时卢记瓷行开了没多久。卢记瓷行隔壁有家店,叫集藏阁,店主姓张,行里都叫他大张。”

    大张的老家是瓷都郊县的,一开始是到瓷都的古玩店学徒,后来有点儿基础了,他的父母又帮他凑了点钱,开了这么个店。

    有一次,大张机缘巧合收了件好东西。

    康熙青花盘口尊。

    盘口,就是口儿像个小盘子,比较宽。这种器型束颈、溜肩,圈足外撇;鼓肚,有的浑圆,有的带折棱。是种大气端庄的器型。

    大张收的这只盘口尊一尺多高,除了点缀的纹饰,主体是一幅山水,多有斧劈画法,青花的分水效果突出。

    满片儿的青花,衬着如玉的釉质,那叫一个漂亮!

    赶巧,大张刚把这只盘口尊摆在店里,卢宝山没事儿溜达进来了。

    大张向来与人为善,招呼着卢宝山,还给泡上了一壶茶。卢宝山没几眼就盯上了这只盘口尊,“上新货了啊大张?”

    “是啊,卢老板,您给掌掌眼?”

    “盘口尊,康熙民窑?”

    “民窑哪有这成色啊,底下是康熙官窑款儿呢!”

第55章 坑死同行不偿命

    卢宝山轻手轻脚地翻底看了看,“还真是。不过我总瞅着这山水气势不行,这东西且得小心。”

    大张愣了一下子,因为卢宝山的眼力还是不赖的,“卢老板怎么个意思?难道是光绪仿的不成?”

    晚清时期,官窑特别爱仿康雍乾清三代的东西,因为国力不行了,官窑的水准也不行了,清三代的东西好,那就照着来呗。

    光绪时期,仿康熙的东西不少,水平还可以,常落康熙的官窑款儿。

    看东西,最怕敲边鼓的,甭管敲的是好音孬音,多少会受点儿影响。

    大张听了,不由跟着卢宝山一起又看了看。这件青花盘口尊,青花发色比康熙官窑常见的宝石蓝、翠毛蓝要淡一些。

    “发色是差点儿。”

    卢宝山却没顺着这一条说,“这个不是问题,尤其是康熙早期,官窑发色不够蓝的常见。不过,除了山水的气势,我看这釉,也不够亮不够硬。”

    康熙官窑青花的鉴定,除了青花发色、官窑纹饰、画工特点,对于胎釉,有这么一个词儿,叫做“紧皮亮釉”。

    胎骨偏重,釉面坚硬,显得很亮。当然,一个词儿说出来容易,但是其中的各个细节和感觉,那还得靠自己慢慢积累和体会。

    虽然卢宝山好像很客观的样子,但大张忽而有点儿回神:该不是他想杀价儿拿下吧?

    有了这个想法,大张虽也对这件青花盘口尊略加犹疑,但嘴上却改了话风,“我瞅着没问题,反正我是认定康熙官窑了,就这么卖!”

    卢宝山笑了笑,“那是,该怎么卖怎么卖。”

    而且随后就走了。

    第二天,大张的集藏阁里来了位挺气派的客人,四十岁上下,大腹便便,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秘书,一个利索老练的中年司机。

    客人自称是羊城来的,专门到瓷都来寻摸清三代的官窑;来到市场,走着走着,看到了集藏阁,就喜欢上这店名了。

    其实呢,卢宝山昨天走了之后,大张留了个心眼儿,把那件青花盘口尊先给放起来了。

    这位客人在店里看了一圈,摇头晃脑,说:你店里的东西,怎么感觉配不上这店名呢?

    大张本来是不想拿出那件青花盘口尊的,可被这话一呛,转念又一想,让他看看又能怎样?备不住是真买主儿呢?

    于是,大张就拿出来给客人看了。客人看了之后,连拍大腿:就它了!多少钱?

    虽说是十年前,但康熙官窑的价钱一直不低。不过,这件东西青花发色不到位。青花瓷器,发色是最惹眼的地方,这个不行,价钱那就大打折扣。

    不过毕竟是康熙官窑青花,名头响亮,又是最受欢迎的瓶尊类器型,五十万上下还是没问题的。大张报的是六十万的价儿,比行价要高。

    因为他心里还是带着戒备。昨天卢宝山来了,他就防着呢,毕竟知道卢宝山是窜行起家。要不然也不会把东西放起来。

    现在虽然拿出来了,可心里还是不踏实。他拿出来之后,也打定了主意,报高价,爱买不买!光天化日之下,你总不能抢吧?

    “这个价格不合适!”客人摆摆手,“老板,我是很有诚意的!”

    “对不住。这个价儿,就是最低价儿了。小店利薄,东西来价又高,您总不能让我白忙乎!”

    “你误会了!我是说,既然都报到六十万了,我也不差这点,我给你六十八万,顺发顺发!”

    大张差点儿傻了,合着这位大款是要加钱哪?还一下子加这么多!

    这时候,大张不能不卖了,这么高的价儿,哪找去?

    客人给开了支票。大张不放心,把客人留在店里,让老婆直接拿着跑到银行里。客人也没反对,就在店里喝茶等着。结果,大张的老婆到了银行,查验,转账,一切顺利!

    客人拿着东西走了,大张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时候,换成是谁,也会觉得就是碰巧了。这是有钱人花钱买彩头,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谁成想,半个多月之后,那客人又回来了,怒气冲冲地抱着盒子,往柜台上一摆:“老板,我花了六十八万,不是买假货的!”

    大张心里咯噔一下子,“假货?”

    “对,我找专家鉴定过了,说是光绪仿康熙,我要买的是真康熙!这不就是假货么?”

    “这位老板,你要是买古玩,多少得知道点儿规矩。别一口一个假货,我还说一点儿问题没有呢!”

    “我这里有专家的鉴定证书!”

    大张毕竟也在行里混了这么久了,“这样的证书,花钱就能开,别给我看,我也不看。”

    “你这就是想耍无赖了?”客人掏出手机,“我这就报警,告你个诈骗!”

    话音未落,原先跟着他的女秘书和司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沓纸,上面有打印好的字儿,小字儿大张看不清楚,但是大字儿却看明白了:集藏阁,卖假货!这官司我要打到底!

    客人见这一女一男进来,暂停拨号,“你们俩,去市场里发传单,我这就报警!”

    好嘛,这到底是谁在耍无赖?

    “慢着!”大张一看这架势,简直是烦透了,悔不该见钱眼开,“既然来了,先谈谈吧!你说想怎么办?”

    “退货!”

    大张心说,即便是退货,也没多大损失,就是耽误生意,东西晚卖了些日子。可对方要真是耍无赖,耗起来更要命,还是息事宁人吧!

    大张最后点头同意,不过也加了一句,“按照老规矩,退货只能退一半,最少也得扣两成。我念在你不是行里人,少扣点儿,八万留下,只能退给你六十万!”

    “什么?我来回路费不跟你要就不错了!没门,六十八万你得一分不少退给我!”

    其实,大张本来就是以进为退,他怕这无赖客人除了退货,还要赔偿,所以先拿少退钱堵他的嘴呢!

    最终,大张查验了这只盘口尊,完好无损,便把钱退了回去。

    听到这里,余耀忍不住问道,“钟哥,你这是说评书呢?听着跟你亲身经历一样!”

    钟毓叹了口气,“虽然不是亲身经历,可这是大张亲口告诉我的,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什么?去世了?”余耀大吃一惊!

    而且听到这里,这大张除了耽误卖货时间,也没损失什么啊?

    “事情哪能这么简单?这卢宝山是坑死同行不偿命啊!”钟毓又道。

第56章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余耀听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那个大款退回去的是件高仿?

    “偷天换日?”他接着问道。顶 点 X 23 U S

    要说正常情况下,见过了真品,再拿来一件高仿,大张指定是能看出来的。

    但是这件不同,这件,做活儿的人手里有原件啊,完全是比照着做!

    这不是高仿做旧,这是一比一复制!虽说也不可能丝毫不差,可只要做活儿的手段够了,基本就是孪生兄弟的水平!

    而且隔了半个多月,大张的脑子也不可能和录像机似的,一点不落地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岂止是偷天换日,是狸猫换太子。”钟毓应道,“若只是换了件高仿,大张虽然损失不小,但也只是这件青花盘口尊的价钱。而且他的来货价儿,是二十万,不到实际价值的一半。”

    钟毓这是肯定了被退货的是一件高仿,而且大张也确实没看出来。

    大张没看出来是有可能的,但就像钟毓说的,即便如此,也只是损失二十万。

    “狸猫换太子?”余耀想了想,“后手是什么?”

    “大张没想到,那大款退货之后,依然报了警。而且当时还用手机录了音,当时和大张交流的时候,大张说过‘必定是康熙官窑’的话。”

    余耀皱眉,“这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儿!一来,古玩一行交易很特殊,即便是大张这么说了,也只能说明大张‘眼力不行’,根本构不成诈骗罪的立案要件;二来,这瓷都本地警方,应该很熟悉古玩行的情况,更关键的是,会偏向本地人大张啊。”

    “你现在想到的,卢宝山十年前也想到了。此人心思诡诈,机敏得很。”钟毓又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大款退货给大张时,理由是光绪仿康熙。但是报警时,却说是现代仿品,故意坑人。”钟毓解释道,“而且他指出了一个确凿的证据!他说,他拿着盘口尊找人鉴定的时候,非常全面,还用红外摄像头探进去仔细摄录了里面,结果在内壁上发现了一方印章!四字楷书:供集藏阁!”

    “尼玛!”余耀一拍脑门,“这也太阴狠了!不就为了一件几十万的康熙官窑么?至于么?”

    “不仅仅是为了一件康熙官窑青花盘口尊!这大张的集藏阁就开在卢记瓷行的隔壁,而且当时,生意要比他好得多!这件盘口尊,不过正好让卢宝山给利用了,一石二鸟。要不然,恐怕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

    “我说他没事儿到人家店里溜达什么?这是早就眼红了!”余耀微微叹息,“后来呢?怎么处理的?”

    “警察找上门后,大张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掉在局里了!”钟毓介绍道,“不过,面对‘供集藏阁’这个印章,他自然是矢口否认,坚持称自己的青花盘口尊被那个大款掉了包,大款才是诈骗。”

    两人还在警局对质过,大款不慌不忙,侃侃而谈,“你自己的东西,退货时我让你仔细查验,你当时亲口说的没问题,让我拿钱走了。当时为何不说调包?”

    大张还问大款,为什么不先报警再退货?大款的理由是怕报警后调查周期太长,这么多钱压在外面,不安心。

    两人对质了很多,但大张说的,只有他老婆作证,而且只是大款买货的时候他老婆在,退货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关键证人,那就是卢宝山。卢宝山说当时听到隔壁吵吵,一时好奇就出来听了两句,发现是有人退货。

    卢宝山的证词,自然对大张很不利。

    即便如此,其实证据还不是很充分,但涉及数额太大,刑事立案标准是达到了。警方总算没有刑拘大张,给他办了个取保候审。

    这件事儿很快就在瓷都古玩行里传开了,而且有卢宝山的推波助澜、添油加醋。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有的连瓜都惊得掉在了地上。因为,虽然行里做局坑人的事儿比比皆是,讲故事都能信手拈来,但是像大张这样一下子成了刑事案件的嫌疑人,等待警方的调查和法院的审判,当时在晨光路古玩市场,他是第一个!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警方传来消息,提请公诉没有被检察院批准,理由还是证据不足。

    检察院起诉科的科长还挺懂行,加了详细说明:这个‘集藏阁’是个常见的通俗店号,构不成唯一特指;而且专家组的认定是:非康熙官窑,非清代仿品。也就是说,民国到现在的出现过的‘集藏阁’,都有可能是这件高仿青花盘口尊的接收方。

    结果,撤案。

    警方只能进行调解,但双方都不接受。那没辙,现在已经变成了民事纠纷,不接受调解,那你俩就自己到法院打官司去吧。

    那个大款当然不会打官司,转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大张被这么折腾了一番,生生憋了一口恶气,竟一病不起!而且他原本心脏也不太好,挺了不到半年,居然就此撒手去了!

    大张的老婆卖了货底子,关了集藏阁。而且,这家店出过这种事儿,没人再开古玩店了,接手的是一家打印彩扩店。市场里常有打印协议和拍照片的事儿,倒是一直有生意,开到了现在。

    余耀连抽几口闷烟,“钟哥,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快没底了。这卢宝山简直就是一只老狐狸啊,想把我哥们儿在他那儿吃的亏找补回来,实在是太难了!”

    钟毓却道,“算你运气好,这不是有我帮你么?其实我和大张只打过一次交道,但人之将死,是不会说谎的。他出了这个事儿之后,人情冷暖,市场里竟没两个去看他的,他没想到我会去看他,竟都给我说了。”

    “你这是一直也想收拾一下他?”

    “行有行规,这是大张和他的事儿,我不便插手。但如今不同了,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钟毓说这话时,声音不高,不过余耀心里却微微一震。

    朋友!

    是啊,能不能成为朋友,并不是以相处时间长短而论的。他可以和濮杰这样的发小是朋友,也可以和钟毓这样刚认识不久的人成为朋友。

    所谓一见如故,大抵如此。

第57章 受启发,打个洞

    余耀和钟毓随后便先简单合计了一下。m.www.uu234.net

    这事儿,到不了很严重的程度,毕竟只是亏了钱,想找补回来,而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濮杰满打满算在卢记瓷行损失了一万块。因为卢宝山不可能顺顺当当地退钱,所以只能再坑回来。至多,可以再加一笔吃亏不爽“补偿费”。

    不过,鉴于卢宝山的狡诈,这事儿急不得,急,就容易出现疏漏。

    “这样,你先逛吧。逛完了你们也可以先商量一下,晚上我做东,边吃边聊。”钟毓最后说道。

    余耀点点头。两人就此分开。

    两人交流耽误了不少工夫,这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市场里的人逐渐稀少。一般来说,顶多到十一点就散摊子了,下午店铺会照常开,地摊大多都就撤了。

    余耀边逛边留意寻找他们三个。一路上,他又重点关注了瓷器之外的一些种类,却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上手的东西。

    而且,就在八点以后,市场里有些古玩摊子撤了,还补上来一些文玩摊子,比如金刚凤眼星月串子,核桃葫芦橄榄核什么的。

    快走到市场最里头了,余耀在一个摊子前看到了濮杰和老黄,径直走上前去,“老周呢?”

    “他有点儿猴急,受了启发,找人‘开刀’去了!”老黄应道,“劝不住,自个儿去了。”

    “开刀?”余耀不解。

    “你看!”濮杰将手里正拿着的一件青花缠枝莲赏瓶放到了地上。

    摊主是个瓜条脸的老大爷,嘬着自己卷的旱烟,“我说,小伙子,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刚才你们三个商量半天了。结果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我这都快收摊了,刚才报的真是最低价!”

    “别着急大爷,我看完,一准儿给您个痛快话!”余耀拿起赏瓶看了起来。

    赏瓶这种形制,是清代雍正时期才有的,撇口长脖子,圆肚子圈足。赏瓶最开始的名字要好听得多,叫做“玉堂春”。

    玉堂春瓶在雍正朝主要是干嘛呢?赏赐用的。那谁谁,干了什么有功,赏玉堂春瓶一对!

    时间一长,传旨的可能都说顺嘴了,直接成了赏瓶一对!后来,玉堂春这名儿就不用了,叫成了赏瓶。

    这件青花赏瓶上画的是缠枝莲,青花,缠枝莲,就是要你清廉!皇上赏你一对官窑瓶子,不是白赏的,有警示的意思在里面呢,恩威并济。

    这件青花赏瓶不是新东西,看老,不过胎釉一般,缠枝莲画工挺弱。余耀翻底,上面的款儿是“大清雍正年制”。

    余耀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一件咸丰仿雍正。

    咸丰官窑,弱,是主要特点。咸丰时期,内忧外患,鸦片战争的欠款得赔,第二次鸦片战争又签了赔钱条约,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太平天国声势浩荡。

    哪有空儿管官窑的事儿啊?所以瓷都官窑一度停烧。即便不停的时候,质量也大打折扣,国弱,器就弱。

    而且咸丰青花,也很少有落咸丰款儿的,落的都是雍正款儿。自己不行,却盯上了官窑水平最牛的祖宗。不过,仿也仿不到位。

    所以,咸丰仿雍正,对于行家来说,相对容易判定。

    余耀翻底之后,不仅明白了这个,而且还明白了刚才老黄说的“开刀”是什么。

    因为在这赏瓶的瓶底,款儿的旁边,有一个手指头粗细的小洞。

    老周这是受到启发了,要想完好无损把那件矾红彩花觚里的纸包拿出来,从原口是不可能了,砸了又太可惜。

    哎?底下钻个洞,慢慢从洞口用东西顶出来,还是可以的!而且,花觚下一步怎么用,也有了启发!

    因为这种底下有洞的瓷器,一般都是海外回流。

    清末不少流出去再回流回来的瓶类瓷器,很多底上都有个小洞。这是因为不少外国人买了之后,改装成了台灯。

    精美的瓷瓶当台灯架子,确实挺好看;只是有个问题,就是电线不好归置,耷拉在外面确实别扭,结果就流行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从瓶底打一个洞,把电线穿进去。

    老周的买的这件矾红彩花觚,倒也能当台灯。

    “报的什么价儿?”余耀问濮杰。

    “五万。”

    “要是咸丰款儿不是雍正款儿就好了。”余耀自言自语一句。

    摊主一听,脸色一变,暗忖没想到这个最年轻,却最在行!

    这咸丰官窑,虽然水平不行,但是落咸丰款儿的却特别少!而且毕竟是官窑,若是带着“大清咸丰年制”,市场价格不仅比后面的同治、光绪要高,而且还要高于更早的嘉庆、道光。

    但是咸丰仿雍正,落雍正款儿的,反而要比落咸丰款儿的多得多,市场价格上,大体可以用道光瓷器参考。

    这样的赏瓶,按说能到十万左右的价格。不过,有点儿小毛病,口部有一道暗冲,就是不明显的裂纹,不过两三厘米,但也能看出来。

    而且,濮杰要是买,显然不为了收藏,是要用来赚钱的。

    余耀放下赏瓶,轻轻摇了摇头。

    濮杰没有拿起来,冲着摊主说道,“大爷,两万,不行我们就撤了。”

    “边儿都摸不着!算了,我还是下周再来吧!”摊主老大爷摆摆手,“下次见着我的摊子,烦请绕着走!”

    “不好意思了啊大爷,耽误你工夫了。”老黄还跟着抱歉了一句。

    三人离开了摊子,也基本没啥可逛的了,余耀问道,“老周去哪里打洞了?”

    “当时没问,我给他去个电话。”老黄掏出了手机。

    接通后简单说了几句,老黄便挂了电话,转头对余耀和濮杰说道,“他说找了个修补瓷器的店,正打着呢,让我们先别过去了,人多不合适。”

    “咱们先在附近找个馆子吃午饭,点上菜等着老周也行。”余耀说道。

    三人找了个馆子,要了包间,点了菜,又给老周发了条微信。

    菜刚上齐,没过两分钟,老周就推开包间的门进来了。

    “你可真会卡点儿!”濮杰笑着拉开了身旁的椅子,“不会让我说着了吧?啥都没有,你就落个台灯。”

    老黄紧跟一句,“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有好东西不想给我们看?”

第58章 又见鬼脸花钱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你们就突突上了。www.uu234.net就怕你们说这个,再说店里也不方便!”老周说着,把装花觚的袋子放到了椅子上,“一起来吧!”

    “我怎么有种开彩票的感觉?”余耀笑了笑。

    在老周来之前,他已经告诉老黄,先不着急联系卢记瓷行,这事儿钟毓会帮忙。本来想顺势商量一下,就因为惦着老周这事儿,也没商量,单等“开奖”再说。

    老周从袋中拿出了瓶子,又把椅子拖到一边,将瓶子倒扣在了上面。

    老周找人打的这个洞,可比普通的“回流台灯”的底洞要大,只比乒乓球略小,就在“大清乾隆年制”的款儿旁边。

    “下面确实还有垫的宣纸,打完洞我就拿出来了,不是字画,就是空白团揉的宣纸。”老周说,“里面就剩纸包了,这纸包也不可能是字画了,所以也不用太小心,不破坏里面的东西就行。”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点儿泄气,就差补一句“要是有东西的话”。

    现在,透过这个洞,能看到里面有一个比花觚中部略大的蓬松的纸包。

    “还不如直接切割出一个啤酒瓶子底儿那么大的,伸手就掏出来了。”濮杰大大咧咧说道。

    “那样就把底款儿给破坏了!虽然是个假款儿。”老黄应了一句,转而看向老周,“你是正主儿,你来吧,用筷子就行。”

    老周点头,拿起一根筷子,然后用几层餐巾纸裹住一头儿,小心翼翼开始捅咕起来。

    虽然也费了点儿劲儿,但纸包算是比较完整地弄出来了,已经变形了,可没破。

    老周打开之前,濮杰还很小心地把包间的门反锁了,其实他们上完菜已经嘱咐过了,没招呼别进来。

    打开的时候,他们发现,包得也没那么规矩,而且一层层越拆越小,东西半天没露出来。

    终于,一枚铜钱出现在四人面前。

    他们三个都出现了失望的表情,只有余耀差点儿叫出声来。

    因为这枚铜钱,也是一枚鬼脸花钱!

    对他们三个来说,看包浆,跑不出清代去,这花钱的品相也不错,但若放到古玩市场上,充其量就是几百块钱的事儿。

    老周花了三千六买了件儿仿品,最后还真是就落了一个台灯。老周自我解嘲,“得,我弄个拉绳的开关,这枚铜钱当个绳坠儿。”

    余耀突然伸手,“让我仔细看看!”

    “就是你,也看不出花儿来啊!”老周将铜钱递给余耀,径自来到桌边坐下,点上了一支烟。

    濮杰上前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老哥,总比我说的啥都没有强啊!”

    “你个乌鸦嘴!”老周朝濮杰脸上喷出一口烟雾。

    老黄却守在余耀身边继续看了看。

    他也没觉得余耀能再看出什么,只不过他有些美术功底,觉得上面的鬼脸铸造得挺精美,中间的钱眼儿充当了一只鬼眼,没让人觉得突兀和邪气,反而增添了一种洞明的感觉。

    余耀差点儿就想从脖领子里扯出佩戴的鬼脸花钱,和这枚比对一下,但到底忍住了。

    这个秘密,他不能和别人分享。

    这枚花钱上的鬼脸纹饰,应该和自己那枚一模一样,但是,这枚花钱,明显要比自己那枚小一圈儿。

    余耀的那枚,直径在四厘米左右,而这一枚,应该不会超过三厘米半。

    反过来看背面,余耀禁不住“咦”了一声。

    因为,他那枚鬼脸花钱,背面围绕钱眼,有五个篆字:金、木、水、火、土。

    而这枚偏小的鬼脸花钱,只有一个篆字:火。

    这个字的位置,应该就是他那枚花钱上火字的位置。

    余耀拿起花钱,侧光又看了看,背面没字的地方很平滑,也有包浆。也就是说,这枚火字鬼脸花钱,本来就是这么铸造的,不存在把其他字去除的情况。

    余耀“咦”了一声,又举起来细看,引得濮杰和老周又上来了,“还有个字?”

    “你说说你们!就算是一枚普通的清代花钱,看看余耀!要不说人家眼力好!就冲这股钻研的劲头儿,也该!”老黄还顺势点了点他们。

    余耀心里苦笑:要不是有那么档子事儿,我见了这枚花钱,也和他们一样。

    老周捏了捏下巴,“这钱是有点儿怪。”

    老黄想了想,“不会是什么法器吧?”

    “这个说不准。”余耀心里有点儿乱,随口应了一句。

    “管他是不是的,你要是喜欢,送你了!”老周看余耀有点儿发怔,很慷慨地说道。

    “我再看看。”濮杰却冲余耀伸出了手。

    余耀回了回神,也不好拒绝,又递给了濮杰。

    濮杰拿着掂了掂,“咱先不说是不是法器,你们说,为什么会把这玩意儿藏到一个新仿的东西里呢?”

    老周随意摆手,“探究这个有什么用?”

    “不能这么说,查到来源,说不定就能知道用途。”余耀看着老周,“老周,听我的,先别拿着找人乱打听,收好。这东西,我感觉绝不普通。”

    “!就算是法器,能藏到一件仿品里,也不会太珍贵。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喜欢,送给你了!”老周应道。

    余耀想了想,“老周,你要是真不感兴趣,我确实有收的意思。这么着吧,三千六我出了,花觚归你,花钱归我。”

    “你小子,这不是骂人吗?这点儿钱跟我叨逼什么?”

    “那不行,不能让你亏钱啊!”

    “我亏什么钱?这花觚虽然是仿品,但市价儿也值几千!我又不是打眼了,不存在。”

    “还是不合适”

    余耀还没说完,濮杰就上来插话,“我看这样,东西还算老周的,你先拿着玩玩。等彻底弄明白了,不值钱你就留着,值钱再跟老周算账!万一很值钱,你现在给三千六,不等于坑老周么?”

    “行!这话在理!你就当替我研究了!”老周一拍大腿,“那件崇祯官窑大笔筒还没出手呢,钱得过我手,我不怕你赖账!”

    当然,老周这话纯属开玩笑,不过是为了让余耀先收下罢了。

    他对这枚花钱,没太放在心上。虽然不知余耀为何如此感兴趣,但他相信余耀的为人,就算万一这枚花钱真的不简单,余耀断也不会亏了他。

第59章 失态的钟毓

    余耀心里清楚濮杰和老周的意思。m.www.uu234.net濮杰虽然口无遮拦,但无非就是觉得这不算个事儿,别推挡了,拿着就是了。而老周,也没有真要让自己帮忙研究的意思,是为了让自己收下再说。

    余耀最终没再多说,暂且收下了。以后若有什么别的情况,再具体处理吧。

    这枚火字鬼脸花钱,他当然想研究和追查一下,因为毕竟和他的“眼力”息息相关。

    这事儿告一段落,四人落座吃饭。

    老黄下午还要和“蓝戳”徐富贵谈瓷片的买卖,几乎没喝酒。余耀心里有事儿,一杯啤酒抿来抿去。濮杰酒量大,不过也没叫白酒,干了几瓶啤的。

    老周本来心情不太爽利,可把这枚花钱送给余耀之后,居然一下子好了很多,也喝了两三瓶。

    期间老黄又提了一下子卢记瓷行的事儿,余耀这才整了整思绪,告诉老周,钟毓愿意帮忙。之前没说卢宝山坑惨邻居大张的事儿,接着又说了说。

    濮杰听完,“这老小子,瞅着慈眉善目的,简直就是个人渣!”

    此前钟毓没描述过卢宝山的样貌,他们之中,只有濮杰见过。余耀也没想到,卢宝山居然长得慈眉善目。

    不过,正所谓人不可貌相,獐头鼠目的未必不是好人,慈眉善目的也未必不是人渣。

    濮杰骂归骂,却也就此没主意了。这个卢宝山,听起来可不容易上当。

    余耀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招儿,不过他隐隐觉得,钟毓既然应了这事儿,怕是会一条龙设计好,自己很可能到时候配合一下就行了。

    饭局结束,四人回到了酒店休息。

    傍晚时分,钟毓来了电话,说开车来接他们。

    这时候,老黄出去和徐富贵谈瓷片买卖还没回来,余耀又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老黄说和徐富贵相谈甚欢,人家做东,晚上小酌,就不参加钟毓的饭局了。

    余耀又去按老周房间的门铃,没人应。电话过去,老周连连抱歉,说忘了招呼一声了,下午的时候有两个燕京来的记者,也是以前的老朋友,来瓷都采访,碰巧联系上了,晚上一起聚聚。

    最后,濮杰的门算是敲开了,濮杰晃了晃脑袋,“这我不能不去啊,不还得商量怎么算计卢宝山么?”

    钟毓开了一辆七座商务车过来,一看却只有他俩。余耀解释了一下,钟毓也不介意,“那咱们走吧!”

    带他们去的的地方,是一处小院。

    这小院就在闹市之中,三面环绕高楼,一面临街。院子不大,院墙是铁栏杆,院中有一座二层小楼,上下各四间,是那种很老的建筑,不过重新粉刷了外墙。

    “这地方不像是个饭店啊!”濮杰到了门口,不由嘟囔了一句。

    钟毓解释道,“这地方,原本是要拆迁的,可后来规划改了,就剩这个院没拆。确实不是饭店,不过吃饭也未必到饭店。”

    说罢,钟毓按响了铁门上的门铃,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开了门,“来了?哎?不是五个人么?”

    “四嫂,有俩来不了了,我来介绍下。”钟毓简单相互介绍了一下。

    四哥四嫂是钟毓老朋友,两口子在瓷都开有一家饭店;这里,是他们的住处;不过,却单独有一个包间,专门招待特别好的朋友,都是四哥四嫂亲自下厨。

    四哥随后也出来了,两口子相貌都很普通,见了钟毓都亲切得很。

    那个包间在二楼,窗户冲着街,街边就是穿过市区的南河,景色不错。

    因为早有准备,上菜比较快,其中钟毓特别介绍了一道瓷泥煨鸡。

    这道菜和叫花鸡有点儿类似,相传是瓷都的瓷工所创,鸡肚子里塞满作料,荷叶包好,用瓷泥裹住,埋进开窑后的高热渣灰中煨熟。

    当然,这院里也没瓷窑,用的是厨房大锅的锅灶。钟毓中午打电话,他们就煨上了,这时候吃火候刚好。

    鲜香酥嫩,余耀和濮杰吃得赞不绝口。

    四哥四嫂在开局后敬了杯酒就再也没进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余耀正要开口说卢宝山的事儿,濮杰却先开了口,“钟哥,你说为什么会在一个新仿的瓷器里,塞上一枚铜钱呢?瓷都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余耀暗叫不好,这事儿,他本不想对钟毓提的。

    但濮杰既然问了,钟毓自然得应,“哪有这种讲究?怎么?你除了那件洪宪瓷橄榄瓶,还买了别的高仿?这件不是也打眼了吧?”

    “不是我,是我们一起来的老周。也没打眼,一件乾隆款儿的矾红彩大花觚,里面塞了个纸包,费劲儿弄出来一看,居然包着一枚铜钱”

    此时,余耀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钟毓看了看余耀,又对濮杰说道,“确实没讲究。既然不是你买的,那就别多想了。”

    濮杰中午喝了晚上又喝了,他酒量大,醉是没醉,可有点儿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指了指余耀,“听他咳嗽了吧,他感兴趣!那鬼脸花钱,老周送给他了!”

    余耀很无奈,但濮杰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只能尬笑两声,“我就是看上面的鬼脸图案有点儿特别。”

    濮杰说鬼脸花钱的时候,钟毓的脸色就变了,等到余耀再次重复,他竟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还把桌边的筷子带到了地上,他却也不顾,直接大声问道:

    “鬼脸花钱?真的是鬼脸花钱?”

    余耀和濮杰都没想到钟毓会如此失态,不由齐齐看向他。

    “钟哥别急。”余耀立即开口,“花钱的种类和制式是很多的。”

    “是不是正面圆孔代替一只鬼眼,背面有篆字?是不是一个火字?是不是?”

    没想到,钟毓一下子说出了鬼眼花钱的具体特征,而且连火字都说对了!

    濮杰一惊,忽然看向余耀,“不是吧?难不成真是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其实余耀除了之前的特殊遭遇,对这鬼脸花钱本身也知之甚少。他后来也曾反复查过鬼脸花钱,但一无所获。

    “确实如此,钟哥见过这鬼脸花钱?”

    “这枚鬼脸花钱现在哪里?让我看看!”钟毓再度提高了声调。

第60章 鬼眼穿火

    余耀一看钟毓这架势,要说不带在身上,不管说放在哪里,恐怕钟毓都能要求立即去看看!

    实际上,他就带在身上呢。m.www.uu234.net

    而且,关于这枚火字鬼脸花钱,钟毓好像不仅很清楚,而且,看起来和他还有什么关系似的。

    余耀自己的那枚鬼脸花钱,背面五行篆字俱全;这一枚,单有一个火字;这两者之间,要说毫无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同时,余耀自己手里的鬼脸花钱,和许太炎,很可能也有什么关系。

    如此进行发散性地推断,难不成,钟毓和许太炎也有什么

    看到余耀犹疑不决、思忖不定的神情,钟毓忽而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他叹了口气,低头皱眉沉思。

    余耀和濮杰对视一眼,没有打断。

    钟毓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余老弟,我并不是贪图此钱。实际上,若是在毫不知情的人眼中,这不过是一枚清代乾隆时期的私铸花钱。但是,这‘鬼眼穿火’,和我们钟家,却有莫大的干系!”

    鬼眼穿火?

    余耀心头剧震。

    因为,记得那一天,在金光入眼的那一刻,他分明听到了一个声音:

    五行穿金,鬼眼穿心!

    五行穿金,若从鬼脸花钱上来看,说的似乎是将五行篆字铸在这枚金性铜钱上,像是一句描述花钱的话。不管有金木水火土五字的,还是只有火字的,不过是五行俱全和五行之一的差别罢了。

    而鬼眼穿心,本来是要费猜一些的。

    但是,钟毓说出了“鬼眼穿火”,余耀一下子有点儿透了。

    这鬼脸花钱,肯定不止自己见到的这两枚。

    五行篆字俱全的,想必就叫“鬼眼穿心”。而“鬼眼穿火”是其他五枚中的一枚,剩下四枚就应该是:鬼眼穿木,鬼眼穿水,鬼眼穿土,鬼眼穿金。

    “鬼眼穿火?”余耀看了看钟毓,“钟哥,难不成,这鬼脸花钱有一套,分带五行之一?”

    他故意漏了一枚没说,也并没有着急问“鬼眼穿火”和钟家的渊源。

    钟毓神情肃穆,“不,一共六枚。”

    “除了五行单字,第六枚是什么样子?”余耀追问。

    “这”钟毓一脸犹豫,“老弟,事情比较复杂,我今天,已经算是多嘴了。”

    话音刚落,余耀已经把那枚火字鬼脸花钱掏了出来,托在掌心,“既然如此,钟哥,那你先上眼看看吧。”

    余耀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这枚火字花钱,对他的意义是比较复杂的,但追查清楚来龙去脉,却是一个最重要的基础。

    给钟毓看,不代表放手。机缘巧合,这反倒是个难得的机会;而怎么用,还掌握在自己手中!

    钟毓的眼中充满惊喜,冲余耀郑重点头,小心翼翼拿了过来。

    “没错!就是它!”钟毓的身体竟微微有些颤抖,“老弟,你开个价儿!不管多高,我都会全力想办法!”

    濮杰听到这里,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当时,他压根没觉着这是什么贵重玩意儿,所以才会在余耀和老周之间开玩笑,主要就是不想看他俩为了几百块钱推来挡去。好在余耀算是先拿到手了。

    刚才,他又一时兴起,觉得钟毓是瓷都人,没准儿能知道为什么会在瓷器里放铜钱,顺嘴儿就问了。

    可没想到,居然出现了这个局面!余耀肯定知道这枚花钱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但眼下却又好像是钟家遗失的东西;他再度把余耀推向两难之境。

    而自始至终,余耀却都没有怪他的意思,这更让他愧疚难安。

    余耀想了想,“钟哥,若真是你们钟家的东西,本来我也不便强留。但是,这枚花钱对我来说也是极为看重,不仅仅是钱的事儿。”

    钟毓怔了怔,“老弟的意思是?”

    “钟哥你只说了大概,没详说,很多东西我都没法判断啊!”

    钟毓一拍脑门,“哎呀,刚才是我一见到这枚花钱,情绪有点儿失控了!现在哪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余耀一看,“钟哥,别急,有话直说就是。”

    “当务之急,不是你卖不卖这枚花钱,而是先找到我的大伯!”钟毓接口道。

    “你的大伯?”

    “对,这枚花钱,就是我大伯的!但是三年前,他失踪了!”

    “什么?”余耀一愣,这越说越乱了!

    “根据这枚花钱,很可能查到我大伯的线索!”钟毓继续说道,“找到我大伯,只要他同意,这花钱背后的所有渊源,对你和盘托出也没问题!”

    “你的意思是,老人家三年前失踪,身上是带着这枚‘鬼眼穿火’的?”

    “没错!”

    “老人家高寿?”

    “失踪的时候,七十五,今年就是七十八了!”

    “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又失踪了三年”余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钟毓身体突然收紧,转而躬身将近九十度,“老弟,若真能找到我大伯,你对我们钟家恩重如山!”

    “别,钟哥,哪能这样!”余耀连忙上前扶起了钟毓。

    钟毓直起身子,复又将这枚花钱托在掌心,“老弟,我钟毓绝不是不守规矩的人!既然如此,你先收着,等找到我大伯,咱们再议。”

    余耀没有客气,因为在钟毓没有说清楚之前,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那个方块脸的中年摊主!”余耀接着就说道,“花觚是从他那里买的。”

    “方块脸?”钟毓立即掏出手机,“你把相貌特征说详细点儿,还有穿着打扮,摆摊位置,摊子上大体都有什么东西,都给我说一遍,我这就找人追查!”

    余耀和濮杰便一起回忆了一下,告诉了钟毓,钟毓记清楚后,拿起手机拨了号。

    钟毓到包间一角打电话的时候,余耀看了看濮杰,“这事儿,就不要告诉老周了,有点儿复杂。”

    “放一百个心!”濮杰拍了拍胸脯,脸上却有一丝赧然,“你别怪我之前多嘴就行。”

    余耀笑了笑,“今儿要不是你多嘴,哪能牵出这事儿啊?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失踪了,放到家人身上,这是天大的事儿!我们这算不上救人一命,但也胜造五六级浮屠了吧?”

    “你就别安慰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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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玩宝大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宝大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宝大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