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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1章 来历

    “欧阳主任可能有所不知,我有拍品上拍。”余耀改了称呼。

    “我知。”欧阳松点点头,“不过,我想知道余先生还对什么拍品感兴趣?”

    “我今天去预展看了,好像重头是一件洪武釉里红大碗。”

    听了余耀的模棱两可,欧阳松顿了顿,“有件青瓷台盏,我看不太懂,不知余先生注意到了没有?”

    “这个确实注意到了,我也很喜欢越窑,不过说到兴趣,还得看看实物再说。”余耀很平淡地应道,“不过很可惜,今天预展没上。”

    “怎么,余先生也认为是越窑?”

    “没看实物之前,我只能相信嘉尔德的专家。”

    欧阳松很淡定地点点头,转而问道:“我听说余先生和福满仓很熟?”

    “认识,谈不上很熟。”

    欧阳松的思维似乎转换得很快,接着又说,“如果余先生有时间,明天预展之后,也就是余先生看过所谓的越窑青瓷之后,我想再和你碰碰头。”

    “那就再约?”

    “好。这是我的名片。”欧阳松的名片,是致远古董艺术品经纪公司的名片。

    余耀也把自己的名片递上了,是江州格古斋古玩店的名片。

    余耀先走一步,欧阳松却继续喝起咖啡来。

    第二天预展,余耀自然是去了,欧阳松也去了。

    这件青瓷台盏,放的并不是一个显眼的位置,不过,却有工作人员在规定的时间展示一次。

    看的时候,余耀和欧阳松都很专注。

    余耀的重点,是底。因为拍卖图录上,只有三张图片,分别是侧面,俯视面,还有一张局部细节图,并没有底。

    在现场看了底之后,余耀有些意外。

    这件青瓷台盏,有点儿奇怪,其他的方面,似乎都和传说中的柴窑相符合,只有底有些特别,更接近越窑。

    虽然没有柴窑的实物传世,但是根据相关史籍,底部露胎的颜色,应该是土黄色。但是这件台盏,胎底黄中偏白,而且有打磨过的痕迹。

    打磨过并不奇怪,毕竟是历经千年的东西,为人私藏,打磨修整,这说得通,因为什么样的收藏者都有,有的人就喜欢所谓的“完美”。但是这颜色,却是个很大的疑点。

    如此一来,这件青瓷台盏,就有点儿两不像。

    但余耀想了一会儿,很快就释然了,尽信史不如无史,文物有一个很大的作用,就是能参考纠正文字史料的错漏。

    这件青瓷台盏,必不是越窑。

    若不是柴窑,又是哪个窑口呢?

    若是柴窑,那史籍中的黄土底色,就有问题,最起码一部分柴窑不是土黄底色。

    正在此时,欧阳松却凑近余耀,低声道,“倭国的青百合花瓶,应该不是柴窑。”

    柴窑失传已久,一件青瓷百合花瓶曾在倭国某美术馆展出,釉色如天空般明净,曾一度引发热议,被怀疑极有可能就是华夏失传已久的“柴窑”。

    余耀点点头,他也并不相信。

    在历史上,出现柴窑的传闻很多,包括明清时期,比如传闻严嵩曾经搜罗到过十几件柴窑,比如乾隆还写过咏柴窑的诗。但因为均未有实物出现,也只能引为谈资。

    “余先生怎么看?”欧阳松又问。但问了之后,却不待余耀回答,就转身走了。

    余耀看了看她的背影,没有跟上去。

    才持璜却凑了上来,“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这话忒难听了。”

    才持璜笑了笑,“孙先生也来了。”

    余耀一愣,“不是拍卖之后见面么?”

    “他改主意了。”才持璜伸手往上指了指,“三十分钟后碰面。”

    “也好。”余耀深吸一口气。

    好在沈歌对古玩兴趣大,所以余耀简单和她说了说,便去和这位青瓷台盏的原主孙先生见了面。

    这位孙先生肤色很黑,身材瘦小,眉眼之间透着生意人的那种精明。

    见面是酒店的一处套房,才持璜介绍之后,孙先生便说道,“我听说余先生想出手,早说就好了,我直接送给你不就行了!”

    哪会有什么早说?客套话总是会假设不存在的条件。

    “一样,拍卖的时候我多出点儿,让孙先生把亏在拍卖行的佣金赚回来。”余耀也只能说客套话。

    两人客套了几句,余耀便也就直奔重点了,“孙先生这件越窑青瓷台盏,我听说是祖传的?”

    “要真是祖传珍藏,哪能轻易出手?”

    余耀一时语塞,这好像把天聊死了。

    孙先生却又道,“怎么说呢?这是我的祖父,民国时期在沪海买的。”

    “噢,那也算祖传。”余耀只好如此应了一句。

    “祖传不光是祖辈相传,还得郑重交代才行。”孙先生接着说道,“这件青瓷台盏,算是他喜欢的东西,临终前却没有交代,那就是可以由后辈做主了。”

    “如此听来,老爷子是个大收藏家啊!”

    “只是可惜,大部分藏品都在离开华夏时散失了,这件青瓷台盏,因为被他一直当成饮用好酒的酒具,才带到了国外。”

    “这青瓷台盏,你说是从沪海买的,是从古董店之类的地方买的、无从稽考了么?”余耀转而问道。

    “不是。”孙先生笑道,“余先生既然想买,我和才总又是朋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台盏,来历还是有点儿故事的。”

    余耀一听,眼睛一亮,摸出烟来递烟,孙先生却说不会,余耀便自顾点了,听他说。

    “民国时期,沪海有个华夏古物商场,是民国时期第一家室内古玩交易场所,余先生听说过吧?”

    “略知一二。”

    “嗯,这个市场还是比较有名的。当时除了有入驻店铺的古玩商,还有两种人很活跃。一种人是跑筒子的。”

    所谓跑筒子,和夹包袱大同小异,挨家挨户收东西,跑到这个市场来放货。

    “还有一类人,就是掮客,和跑筒子的不同,他们是从市场里‘收货’,然后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卖给有实力的收藏家。”孙先生介绍,“这件青瓷台盏,是一个掮客手里的货。”

第672章 交错

    余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当时有个掮客叫顾二先生。”孙先生说到这里,不由多解释了一句,“你别以为二先生是个尊称,实际上当时沪海古玩行里,嘲讽古玩生意上的失败者像斗败的蟋蟀,才叫二先生。这位顾二先生原本是有店铺的,赔光了才干起了掮客。”

    余耀自然对这个顾二先生不感兴趣,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我的祖父和我不同,他是个真玩家,我呢,不管什么好东西,只要利润足够,皆可出手。”孙先生继续说道,“我听我祖父说,这个顾二先生,是搂货搂了一批东西,这批东西,却又是一个坐店商家从一个大户人家收来的。这个大户人家,好像还和一个姓易的文化名人有些关系。”

    “姓易的文化名人?容易的易?”

    “对,这个大户人家的男主人姓杜。”孙先生好似完成任务一般,“余先生,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些了。”

    余耀点点头,“还得多谢孙先生,这青瓷台盏,我会尽力多出高价的。”

    孙先生却摆手,“尽人事,听天命,余先生找我打听,那就是真想要,但也不必过于苛求结果。”

    说着,他站起身来,“那今天······”

    “回头请你喝酒,那今天就不打扰了。”才持璜立即接口。

    余耀再次道谢,就此告辞。

    两人走到电梯前,恰巧门开了,出来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妙龄女郎,手提一个不小的挎包,一步三摇,最后走到孙先生的房门前,伸手摁向门铃。

    “怪不得提前见我,这大白天的,真有雅兴啊!”进了电梯,余耀冲才持璜微微一笑。

    才持璜摇头,“看他这气色,估计就是过度了。”转而又道,“他说的,对于判定这青瓷台盏,似乎并无帮助啊!虽说不是古玩店来的,到底也差不多。”

    “我想和才老爷子沟通一下,他不是也很感兴趣么?”

    “敢情好,那你一就详细跟他说吧!”才持璜听后,“我对这个,着实不感兴趣,在你面前我也不装。”

    “你呀,不是不装,你是聪明过头了。”

    “不该管的事儿,我向来能躲就躲。”才持璜忽而正色道,“不过,责无旁贷的事情,我也不会有分毫差错。”

    余耀郑重点头,“你这人,不深入了解,确实容易被迷惑。”

    “没有什么迷惑,关键在本心。”才持璜笑了笑,“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明天拍卖会上见。”

    ······

    当天午饭后,余耀和沈歌各自回房休息,余耀拨通了才朋玺的电话。

    陈述完整个过程之后,余耀接着说道,“照这个情况来看,还真和我们有点儿关系。”

    “姓易,你觉得很有可能是易培基?”才朋玺缓缓问道。

    “对,从太颠方鼎的事,可以推断出,大掌眼去江州之前,曾经到沪海拜访过易培基,所以,在沪海留下过东西,也能说得通。”

    “那这台盏,怎么不和柴窑梅瓶一样,放进秘藏?”

    “怕是和太颠方鼎一个原因,后来得手的,来不及了。”余耀应道,“而且这台盏,尚不能完全认定就是柴窑,须得进一步确证;还有,瓷器不比青铜器,不太容易保全,暂时存放,再图他法是有可能的。但是,后来却没能及时取回······”

    “你这个推断,倒是合情合理。”才朋玺点头,“那就群策群力,发动所有的关系查一查这一户姓杜的人家。”

    “老爷子,这件事,暂时不要群策群力了。”

    “怎么?”

    “这个······”

    “你怎么也吞吞吐吐起来?”

    余耀闭上眼睛,沉默三秒钟,才开口道,“我只是觉得传人之中,怕是有另有目的之人。”

    “什么?!”才朋玺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老爷子,我也不想有!”

    才朋玺想了想,忽而长叹一声,“也是,若非空穴,岂能进风?说吧。”

    “老爷子,您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我被选中为大掌眼传人么?”

    “‘鬼眼穿心’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而且上面有隐字口的玄术印记。”

    “问题就在这里。”余耀将之前的疑虑基本都说了,只是没提是从‘鬼眼穿心’上得到的眼力。

    “你的意思,选中你,是一个局,而我们,都成了棋子?”

    “这是我的想法,虽然暂时无法验证。”

    “你的眼力,或许真是一种天赋。”才朋玺没有将余耀的眼力和“鬼眼穿心”勾连起来,却从血脉传承上勾连起来了,“你的身世······”

    “这个我研究过,应该和许长安没有什么关联,不过萧影说,不找到许长安或者他的后人,就无法完全确定。”余耀解释。

    “许先生的后人,本来也在一直寻找,只是线索微茫,力不从心。”

    “这件事急不得,但是,在找到之前,还是得务须小心啊。”

    “以前你怎么没想过这件事情?”才朋玺忽而发问。

    “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是一步步走来,量变引发的质变。”余耀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怕我就是那个被设局的人先行‘策反’的么?”

    “所有传人之中,萧影和您,我是先解除怀疑的。”

    “何以如此?”

    “直觉。这时候我不得不相信直觉,先找到可以信赖的人!”

    “还有胆量。”才朋玺再度叹气,“但,也有可能,是你过于敏感了。”

    “对,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两个可能既然都有,那就不得不防。”

    “我知道了。”才朋玺忽而放低了声音,“我也需要消化一下,再联系吧。”

    挂了电话,余耀打开窗户,默默点了一支烟。

    一支烟尚未抽完,手机又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钟毓打来的。

    “你在港岛吧?方便说话么?”

    “在,方便。”

    “今天的预展你看了?”

    “看了。”

    “有一件青瓷台盏,是不是柴窑?“

    “一时不能完全判定,但可能性很大。”余耀接着解释,“我事前看了图录,但没告诉你,正好想趁上拍鸽血红来······”余耀上拍鸽血红,钟毓是知道的,而青瓷台盏的事儿,还没对钟毓提起。

第673章 火字口补遗

    “我知道,你想看了之后、甚至有些眉目之后再说——你我之间不必解释这个。”钟毓打断余耀,“只是我知道得晚了。这台盏,你可知来历?”

    “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我今晚就到港岛,等我。见面谈。”

    “好。”余耀又叮嘱道,“别太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余耀挂了电话,盘算了一下。

    这件台盏起拍价380万,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落槌价格不会超过千万。特别是对于标明是一件越窑的东西,即便是北宋的,能到五百万那就算比较高昂的价格了,起拍价落槌也不是没有可能。

    拍卖会的加价,起拍价十万以下的,相对随意一点;十万到二十万的,一般下一口加价是一万;二十万到一百万的,下一口加价,一般是两万、五万、八万;一百万到两百万的,下一口加价十万;二百万到五百万的,下一口加价二十万、五十万、八十万;五百万以上的,下一口加价五十万。当然,这里头还有些具体细节,没必要赘述。

    实际上,嘉尔德此次春拍,也是遵循了这个加价规律。

    所以,按照一般的情况来看,余耀拿下这件台盏并不费力,特别是他还有颗鸽血红,根据合同约定,只要有人出手,几千万就会收入囊中。

    而且,肯定是会有人出手的,因为才持璜已经告诉他了,那个有名的梁公子要拍下之后定制首饰送给未婚妻。而且还说了这位梁公子想和余耀见面,不过这见面,余耀估计会在中拍后提出。

    可是,这台盏,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不是一般的情况!

    且不说有没有不为余耀所知的要出手的人,单说欧阳松,就很难和她抗衡。因为她可以先出价,至于付不付款,付款多少,最后可以借助特调局的力量斡旋。哪怕斡旋不了,她违约不付款,也会将这件东西拖住。

    不过,为今之计,余耀左右不了欧阳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钟毓要来了,这件事情晚上还可再商量一下。

    出乎余耀的预料,钟毓居然带着冼丹来了,就是那个“古玩小神童”,钟毓已经正儿八经收他为徒。

    冼丹见了余耀,这次居然像模像样地叫了一声“师叔”。

    余耀哑然失笑,“我和你师父并非师出同门,你这声师叔叫得有点儿无厘头了。”

    “我就是为了亲切。”冼丹咧嘴一笑,露出了大板牙。

    钟毓和冼丹和余耀见面,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沈歌已经睡了,他们也住在了同一酒店。见面聊了几句之后,钟毓让冼丹回自己房间休息,只留下了余耀在他的房间。

    关门后余耀点烟,“还是先说你知道的吧!”

    钟毓点头,“这青瓷台盏,应该就是柴窑,而且和鬼眼门秘藏里的梅瓶,很可能是一套!”

    “一套?”

    “对!梅瓶,注壶,台盏,本来就是五代到北宋时期成套的酒具。”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何以说这两件就是一套?”

    “鬼眼门所得柴窑器,本来有三件,为了稳妥起见,分开三人保管;但是集中秘藏之时,另外两件出了状况,未能运抵。其中的注壶,不幸粉碎沉江。而台盏,不知所踪,后来又被大掌眼寻得,但最后却又不知到了何处;不过,根据大掌眼当年的行踪推断,应该就在处理太颠方鼎的路线上。”

    太详细了。

    余耀不由满脸狐疑,他看着钟毓,“你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么多信息?”

    “你也说了,是突然。”钟毓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密封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白绸,“你看!”

    白绸锁了边,呈长方形,长约二十厘米,宽约十厘米,中间有一道竖向折痕,上面,则密密麻麻用漆墨写满了蝇头小楷。

    抬首五个字:火字口补遗。

    这里面,记录的就是一件事:柴窑酒具三件套。部分细节和钟毓所说一致。同时,余耀也明白了,这三件套的胎底各不相同,梅瓶是粗黄土色胎底,注壶则是偏白胎底,而台盏,则是黄中透白。各种细节和上拍的台盏完全吻合。

    “这是?”余耀看完,心下也大致明白了,钟毓当时能拿出火字口秘藏的图样,说明他的大伯钟千粟知道得很多;同时,因为后来出事,有些事情还没有完全交代给钟毓。

    “这得感谢冼丹,这是我从大伯的遗物里得到的。”

    余耀长长呼出一口气,灭了烟,又点了一支,“咱们还是坐下说吧。”

    “冼丹这孩子重情义,留了一副我大伯生前戴的老花镜,而且经常拿出来擦拭。有一天觉得一根眼镜腿松得厉害了,想去修修,我听了,就说咱俩一起修吧,这也是一种祭拜······”

    “明白了,这张白绸,就藏在老花镜里!”

    “对,两根眼镜腿都是中空的,其中一根,就有这张白绸,卷起塞紧在内。”

    “都是中空的?”

    “嗯,另一根眼镜腿里也有一张白绸,写的是鉴瓷九诀,是我大伯自己总结的。”钟毓说着,也把另一张白绸拿了出来。

    余耀也接过看了看。这上面写了九句口诀,极为精炼。实际上,给一般功力的人看了根本没用,非高手不能参研领悟。

    “这是一代瓷器大家毕生的思想总结啊!”余耀不由长叹一声。

    钟毓接着说道,“先说这台盏,我们务必得拿下,因为这本来就是鬼眼门的东西!”

    余耀点点头,“根据你的新发现,结合我了解到的情况,那么就肯定是大掌眼在沪海期间留下的,至于是遗失还是刻意所留,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这事儿,我已经和才老爷子说了。”接着,余耀又详细介绍了和孙先生交流的情况。

    “不应该是遗失,恐怕是易培基的安排。只是,大掌眼再也没能回到沪海······”钟毓听完之后,沉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当时局势纷乱,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得进一步调查。”

    钟毓沉默了几秒钟,转而说道,“目前你了解到的,这青瓷台盏,会有多少竞争对手?”

    余耀的眉头蹙动,“标注越窑,本是个有利条件;可现在,特调局想插手。”

第674章 鹿死谁手

    “他们不太可能完全认定是柴窑吧?”钟毓敲了敲脑门,“嗯······”

    “我要是不知道你提供的‘火字口补遗’,也是不能完全判定这是柴窑的。”余耀接口,“你其实已经明白了,不是么?”

    “我明白。”钟毓叹气,“不管是不是,他们会先到手再说,哪怕到手后再出掉。”

    钟毓说着,来回踱了几步,又忽而停住,“好像还有个办法。”

    “嗯?”

    “撤拍!”

    “撤拍?让孙先生撤拍?这恐怕很麻烦。”

    钟毓看了看余耀,“他为什么上拍?是为了钱。而且在上拍前,他的心理价位,应该就是三百八十万保底,只要我们价钱出得到位,同时赔偿他撤拍的违约金,他何乐而不为呢?”

    余耀想了想,“即便如你所愿,多花一大笔钱拿到这台盏,但是特调局已经盯上了,怕也是后患无穷。”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这东西,我们是得拿回来,但什么时候拿回来,是可以选择的。”

    “嗯?”

    余耀解释道,“就我来看,目前欧阳松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有很大的自主权,也就是说,上头是只是作为一种可能性,所以让她先行处理。”

    钟毓笑了笑,“我刚还自己说了,不管是不是,先到手再说。他们上头也不太相信这就是一件柴窑,也不奇怪。”

    “千古之谜,一直未曾解开,哪有这么容易?类似的线索,怕不止这一次吧?”余耀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想尽办法,反而会让他们更加重视。即便我们得手了,他们也会不遗余力追究。”

    “你的意思是,欲擒故纵?”

    “先让欧阳松得手,总比先让其他人得手要安全。”

    “但是,如果欧阳松得手,也有可能我们再也拿不回来了。”

    “在这件事情上,只有我们看过底牌,就是火字口补遗。欲擒故纵是有风险,但花钱让孙先生撤拍,风险却更大。”

    钟毓再次踱步,这一次踱的时间更长,最后缓缓停步,“这两个办法,都有明显的弊端,似乎都不行。”

    余耀也露出一丝苦笑,“想和特调局抢果子吃,哪有那么容易?”

    钟毓霍然转身,盯着余耀,“如果特调局也把鬼眼门秘藏当成一枚硕果呢?”

    余耀默默坐下,点了一支烟,并没有应声。

    钟毓坐到了余耀对面,看着他,也没有继续发问。

    余耀徐徐吐出一口烟雾,“如果我们之前低估了局势,特调局已经把鬼眼门秘藏当成一枚硕果,那么我们七人之中,至少有一个已经倒向特调局。”

    “我说的是如果。”末了,余耀轻轻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说的是如果。如果的话,这个人肯定不是你。”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我?”余耀淡然问道。

    “因为你和所有掌眼都没有必然的联系,也因为,你的身上赌性太大。”

    “赌性?”

    “如果真有这样的布局,那也是一场赌局。手里的那张牌,必须很了解,也必须容易控制。而你,是个很难被控制的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钟毓缓缓闭眼,又睁眼,一字一句说道:“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那么你呢?”余耀却紧接着问向钟毓。

    “其实我应该是最值得被怀疑的,瓷都本就是一个被关注之地,我又背负着家族的产业。”

    “如果我们当中,真有这么一个人,常规的办法,根本找不出来!”余耀轻轻摇了摇头。

    “但又不能不找,不是么?”

    “是。所以,我只能相信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的直觉。”余耀低头又点了一支烟,“换句话说,是大掌眼的带给我的灵感。”

    “你信我?”

    “对。”

    “那你最不信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确定应该信你。”

    钟毓长叹一口气,“难为你了。所有的假设,是建立在有人布局的基础上,如果这个局,本来就不存在,那就更不存在该相信谁不该相信谁的问题。而你的依据,却又只是直觉。”

    “唉!”余耀也长叹一口气,“这个假设,我已经和萧影、才朋玺老爷子交流过了,你是第三个。”

    “其实,每个人你都应该交流。”钟毓郑重说道。

    余耀沉吟,“你的意思是,不管假设成立不成立,都应该说?”

    “对,即便成立,那个人知道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对实际结果来说,都是一样。因为没有他的鬼脸花钱,根本开启不了秘藏。”

    “容我再想想吧,起码现在秘藏的地点,还没有什么具体的进展。”余耀应道。

    “这个倒是。”钟毓点点头,“当务之急,是柴窑台盏的事儿。”

    余耀起身走到窗前,“除了我们和欧阳松,说不定还有别人也盯上了这青瓷台盏。”

    “除了欧阳松,别人似乎不足为虑。”

    “欧阳松,确实最应该重视。但这里港岛,不是内地,嘉尔德又是英国的公司,如果杀出一股海外资金或者一个特殊人物,怕是欧阳松也会感到棘手。”

    钟毓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这些你早就想到了,所以你之前才说,落到欧阳松手里,总比落到其他人手里安全?”

    “目前来看,参与是肯定要参与的,但过程中必须审时度势。只不过,现在还没个谱,审时度势都不容易。”余耀手指有节奏的敲了四下玻璃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嗯,我现在放弃让孙先生撤拍的想法。”钟毓走到余耀身边,“不过,你要自己去竞拍么?”

    余耀扭头看向钟毓,“你想上?”

    “不是我。你觉得才持璜怎么样?他应该不会拒绝你帮这个忙吧?”

    “对于欧阳松来说,我出手还是才持璜出手,没什么区别。”

    “但对于整体来说,能避免你过于引人注目。”

    “这件事儿太麻烦了,我们先缓上一会儿。”余耀走到沙发边坐下,点了一支烟,忽而问道,“对了,你这次为什么要带冼丹来港岛呢?”

第675章 台盏开拍

    “他一直想到大型拍卖会上开开眼界。”钟毓笑了笑,“不过我们没有入场券。”

    “你又不缺钱,有钱就能办。”

    “这次嘉尔德春拍,好像不只有钱就能进。”

    “表面上很多事情都这么说,但实际上,很少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余耀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同时给才持璜发了个信息。

    完事之后,余耀接着问道,“那冼丹这次出来,岂不是要请假?”

    “他学习不用担心。我也给他说了,不能因为古玩荒废学业。”钟毓看了看余耀,“你好像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对他好,是因为钟千粟老爷子的事儿;不过,也别揠苗助长。”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儿,我记住了。”

    “好了,现在我们该继续讨论竞拍的事儿了。”

    ······

    当天晚上,两人聊到清晨,才各自眯了会儿。

    第二天拍卖开场,那件青瓷台盏,拍得很靠前,就在上午场。

    这一件柴窑台盏,若是能被认定,那肯定不会这么排,必将是大轴拍品,不过,这次春拍瓷器场的大轴,是那件洪武釉里红大碗。瓷器场要进行一整天,洪武釉里红大碗,是下午的倒数第二件。

    而余耀的鸽血红,则要在第二天上拍。

    欧阳松是和小黄一起到场的,也坐在了一起。

    而在进入拍场之前,才持璜和余耀碰面,两人还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简单交流了一会儿。

    “这样,咱们就坐一起,过程之中,也随时交流。”余耀最后说道。

    “这不是我的事儿,就听你的了。”

    冼丹跟着钟毓进入拍场,很兴奋,同时也在竭力压抑自己的兴奋。他毕竟太小,面对这样的阵势,确实很难hold得住。

    落座后,钟毓和冼丹在余耀和才持璜的后排,两人只取了一个号牌,钟毓让冼丹拿在手中,冼丹喜笑颜开。

    上午场的拍卖师,是个留着齐耳短发、干净利索的女子,约莫三十多岁,看脸有点儿混血儿的感觉。

    暖场的第一件拍卖,是一件光绪官窑青花花卉纹碗,起拍价五万,应者寥寥。钟毓低声给冼丹讲解,“暖场的东西,不能太好,但也不能太差,就瓷器来说,清晚期的官窑最合适······”

    才持璜则扭头对余耀说道,“这碗不错,我托一手。”

    余耀不由笑了笑,“路份不高的东西,何必在拍卖会上搞。”

    “路份”这个词儿,和“开门”一样,几乎是古玩行里评价一件东西最容易出现的词儿,不太好解释,基本的含义大体相当于“价值”。

    开门的意思就是开门见山,一眼就能看出是真货,自然比要费劲鉴定的东西更好卖。

    但是,开门的东西,未必有路份。比如,“你这件东西开门,但是路份不高啊!”也就是说,东西对,但价值不高,不太容易赚钱。

    实际上,不开门的东西,未必不是好东西。比如民国时期开启海外元青花研究先河的至正象耳瓶,实在是不开门,没人懂啊,最终被外国人取走漂洋过海,至今还在英国的博物馆里。

    同时,开门的一时没有路份的东西,未必以后也没有路份;还是民国时期,挖出了大批的唐三彩,很多古玩商都知道是唐代的,但因为是陶器,也是冥器,所以觉得路份不高,结果被外国人搞出去不知道多少。

    当然,余耀说的,只是基于他自己的眼力和水平。今时不同往日,再也不是买一个康熙将军罐送你一个光绪青花碗的时代了;所以光绪青花碗对于众多瓷器商家和玩家来说,绝不是路份不高的东西。

    “没事儿。”才持璜出了六万的价儿,笑道,“这东西,怎么也得八万以上,就是托一手玩玩。”

    结果,六万居然成了落槌价!

    “完犊子,托手里了!”

    “反正不亏。”余耀随意应了一句,又皱眉道,“我就说今年春拍嘉尔德搞得有点儿反常,拍卖会受影响,果然,开局不利。”

    才持璜却不以为然,“不到最后,可不好说。”

    第二件拍品,是一件清晚期粉彩观音坐像,虽然工艺精良,却是民窑的。说实话,比起光绪官窑青花碗,就瓷器本身而言,这不是一个档次的。但是,这一件粉彩观音坐像,同样是五万起拍,却一路逼近了三十万。

    有些东西,市场反应不仅仅止于市场价值。比如如今市场上的玉雕挂件,观音和佛公很多,实际上购买和佩戴的,相当一部分并不是笃信佛教的人,却觉得观音和佛公能普度众生,保佑自己。

    能让人自我安慰,也是一种价值。

    拍了十几件东西,眼看就要到青瓷台盏了。起拍价也是一路走高的,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在青瓷台盏之前,上拍的是一对乾隆官窑粉彩花鸟灯笼瓶。

    这拍品一上,现场有点儿小小的骚动。因为这一粉彩花鸟灯笼瓶太漂亮了,而且起拍价不高,一对只有两百万。

    这一对灯笼瓶上,画片的内容基本一致,唯有最高枝头上的鹂鸟,双瓶摆在一起是相向而顾。

    “你说你托一手光绪青花碗,还不如托一手这个。”余耀对才持璜笑道。

    “青花碗我有用,这对灯笼瓶没用。你知道的,我对瓷器不算太感冒。”

    “有用?你不会拿来吃面条,暴殄天物吧?”

    “你刚还说路份不高,现在又说暴殄天物,怎么哪头儿都是你的理呢?”

    余耀听了,也忍不住笑了,没再多说。而这对花鸟灯笼瓶,则是噌噌噌一路飙到了五百多万。最后,还有两人在较劲,一直到了七百万才有人放手。

    而拍卖师在过程中似乎也有点儿兴奋,落槌的时候动作特别有力。

    “下一件拍品,是北宋越窑青瓷台盏,历经千年,保存完美······”

    拍卖师在最后,也特别说明了一下专家对于窑口的争议,同时也强调了年份定然不会迟于北宋。这也是一种烘托气氛的手段,因为拍卖图录上并没有相应标注“窑口存疑”。

第676章 半路杀出

    但是,拍卖师的这个手段似乎作用不大,第一口起拍价380万确实有人秒上,是小黄。但接下来,却没有人立即跟上。

    之前余耀就分析过,三百八十万的价格,几乎就是它的市场价格,孙先生本来就是为了求稳,哪怕起拍价落槌,他也能接受。

    直到拍卖师喊出“三百八十万第一次”的时候,余耀才拿起了号牌,恰在此时,在他斜前方的座位,一个号牌举起,同时直接碾压式出价:

    “五百万!”

    拍卖师眼睛一亮,也不由去看了这个人几眼。

    余耀之前没注意这个人,但是听声音有些熟悉;恰在此时,此人微微侧身侧脸,余耀看到了他的半张脸,也有点儿熟悉,不过,这个人应该是没见过。

    此人是个中年男子,华夏人的样貌,穿一件黑色夹克,口音是南方式普通话,也不太好断定具体是哪里的人。

    才持璜不由碰了一下余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

    余耀此时却有些晃神,这个人没见过,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呢?

    此时,钟毓在余耀身后咳嗽了一声,余耀侧首抬手,示意自己已经有了打算。

    余耀的打算是,如果小黄不追,那么自己会加一手价。

    而小黄也没有立即出价,而是和欧阳松低语了几句。

    又是到了拍卖师说“五百万第一次”的时候,小黄才举起号牌,并没有说话。

    超过五百万的标的,正式举起号牌,不说话,那就是加价五十万。

    “五百五十万······”拍卖师立即应声,接着又渲染了几句。

    此时,拍场之内,有些人交头接耳起来,因为这个价格显然已经超出了市场价位的范围。

    越窑系的东西,在历史上绵延的时间很长,所以价位差别很大。

    即便都是北宋越窑,一两万的东西也有,几百万的东西也有。但就这件台盏来说,如果是越窑,那是一流的精品,所以价值三百万到五百万是可以的。当然,这也得遇上对的人。

    不过,交头接耳的人只有一少部分。因为虽然超出了越窑的市场价位,但是这东西是存疑的,有一部分隐性价值,虽然隐形价值也可能是负数,但一旦是正数,那么必然不是只涨个几十万的问题。

    “八百万!”

    中年男子又出价了!

    依然是碾压式出价,而且这次加价更甚。

    余耀不由回头,和钟毓对视一眼。他们之前讨论时,猜到了可能会有其他人也盯上了这件台盏,却没有猜到会如此凶猛。

    小黄似乎有点儿慌了。欧阳松眉头微蹙,右手轻轻拍了拍左手的手背,示意小黄继续。

    小黄定了定神,又是在落槌报次数之前,重复了举牌的动作。

    八百五十万。

    此时,拍场内再也不是少部分人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声浪已经很明显了。这里头的参拍者,的确有附庸风雅的,也有不算很懂行的土豪,但是,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是庸手。

    “我早说这东西不像越窑,你看,抬起来了!”

    “别马后炮,早你怎么不上?”

    “我只是说不像,越窑系窑口众多,也没准儿就是一件意外的特殊产品呢?万一,连三百八十万都不值呢?”

    “那个中年,是志在必得;那个小伙子旁边的半老徐娘才是正主儿。”

    ······

    而此时,坐在中年男子左侧的一个很清瘦的老者,扭头对自己左侧的一个胖乎乎的三十来岁的男子轻声道,“呢个后生仔,似乎放唔开,佢话唔算。”

    “是,他是说了不算,所以放不开,他旁边是致远的欧总。”小胖哥立即低声应道。

    “佢就系欧阳松?”

    “对。”

    老者笑了笑,转而轻轻拍了拍中年男子的手臂。

    “一千万!”

    中年男子再度举起号牌的时候报出了价格。

    余耀皱了皱眉,抬起右手在耳后比划了一下,对钟毓做出了一个放弃的手势,同时看了一眼才持璜。

    才持璜点头,“现场不能拼了,暂时看看他俩的热闹。”

    余耀摸了摸鼻子,“从预展到开拍,似乎一直没见到谢治豪啊?”

    “啊?”才持璜一愣,“你啥时候关心起他来了?”

    “我只是有点儿奇怪。”

    “你更应该奇怪这个中年是从哪里杀出来的!”

    “你也没见过对吧?”

    “没有,但又觉得好像见过,他也不是大众脸。”

    “我也是。这也有点儿奇怪。”

    “不像是圈子里的人。”才持璜又道。

    “何出此言?”

    “故意提价,喊出报价,这些都可以表演,但是你看他举牌的动作,虽然尽量保持自然,但还是掩饰不住一丝生硬,老手不会这样。”

    “你观察挺细啊。”

    ······

    说话之间,拍卖师已经报到了“一千万第三次”,但是,小黄却一直没有再举牌。

    一直到落槌。

    “恭喜您······”拍卖师的语声响起,小黄不由带着询问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欧阳松。

    “我们再上,就成大焦点了,结果难测······还不如,事后周旋。”欧阳松回了小黄一句,“你先走,立即查这个人。”

    小黄起身离去。

    就在小黄走后几分钟,下一件拍品登场的事后,中年男子也起身离场,他旁边的老者还是端坐不动,小胖哥却隔着两步左右跟了出去。

    会展厅门口,小黄看到中年男子走出,略略一顿,随即便夹着一支烟上前笑道,“不好意思先生,能借个火么?”

    中年男子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正欲往前走,小黄却又继续说道,“我看您有点儿面熟啊,您······”

    “我有火!”此时,小胖哥突然闪身出现在小黄面前,迅捷灵活的动作和他略显臃肿的身躯实在是很难挂钩。

    “啪!”打火机点燃,火苗窜得很大,差点儿燎了小黄。

    “你干什么?”小黄急口道。

    “你不是借火吗?”小胖哥笑笑,“都是抽烟的人,太理解有烟没火的痛苦了······”

    小胖哥话没说完,小黄一回神,立即去打量中年男子走的方向,哪里还能看到半个人影?

第677章 彼暗我明

    小胖哥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己慢条斯理地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黄助理是吧?能给欧总带个话吗?”

    小黄心下一沉,对方是有备而来啊!

    “可以。”小黄稳了稳心神,“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叶。”

    “叶先生,不知是为你自己、还是为别人带话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话带到就行了。”小胖哥微微一笑,“很短的,就四个字:最好放手。”

    小胖哥说完,便点点头,飘然离去,留给了小黄一个略显臃肿的背影。

    小黄站在当场,半晌之后才又回到了拍卖现场。

    十分钟后,欧阳松和小黄一起走出,上了车。

    车上。

    “姓叶?”欧阳松轻扣手指,“我没见过这个小胖哥。”

    “他应该就是个传话的。”小黄应道。

    “他旁边的那个老者,我也没见过。”

    “您的意思是,他才是主事的人?”

    “这三个人都很奇怪,仿佛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

    “那我们现在?”

    “你安排这边的人手,盯人。我联系上头,查一查。”

    “都盯?”

    “对,不过重点是那个老者。”

    “好。”

    拍场内。

    余耀对接下来的拍品没什么太大兴趣了,而他的目光,也盯向了那个老者。

    一直到上午场结束,老者才在人流中离去。人虽然多,但是余耀一直盯着他,远远跟着他到了门口,看到老者走到路边,旋即上了一辆出租车。余耀点了支烟,默默看着出租车驶离。

    中午吃饭的时候,冼丹兴奋不已,问东问西,他们都很有耐心地回答了,钟毓还答应他,拍卖会结束带他去迪士尼玩一玩。

    冼丹和沈歌聊得也挺好,一口一个美女姐姐。

    饭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才持璜则直接到了余耀的房间。

    两人刚说了几分钟,门铃响起,余耀知道钟毓会过来的。

    三人坐在沙发边,都是有点儿头大。

    “三个人,都是生面孔,而那个老者,显然是核心,他走的时候打了一辆出租车。”余耀说道,“这就很难查了。”

    “中年男子参与拍卖,总会留下身份信息。”才持璜开口,“不过意义不大,可能是假的。”

    钟毓双手交叠,“这是猛然提价,提到离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啊!如果我们跟着加价,会怎样?”

    “从他们的态势看,那就不知道加到什么时候。最关键的是,欧阳松都没加价,我们更没必要。”才持璜接口。

    “嗯。欧阳松不加价,是不想在现场成为焦点,她可以事后再想办法。因为目前,这台盏,还没有交手,还在嘉尔德。这次拍卖规定,只有全部拍品结束拍卖后,才能办理交款手续。”余耀说道,“欧阳松不加,我们不加是对的。”

    说话之间,余耀看向才持璜,“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就是那个中年人,咱俩都觉得有点儿面熟,却又都从未见过,这······”

    “我不觉得他面熟。”钟毓插言。

    “那就是余耀和我以前都见过他?只不过记不起来了?”才持璜揉了揉太阳穴,“不会,不可能两个人同时都想不起来。”

    余耀也摇摇头,“我的记性一向不差,应该是没见过。”

    两人暂时沉默。

    片刻之后,钟毓敲了敲桌子,“那现在,怎么办?”

    “凉拌。”余耀低声应道。

    “静观其变?”才持璜想了想,“也不能完全按兵不动,总得知道那个中年人留下了什么信息,再就是,他们总得有人来办结算手续······”

    正在此时,门铃声响起,余耀起身,从猫眼一看,是酒店服务员。

    开门。

    “请问是余先生吗?”

    “我是。”

    “前台有位先生给您留了一封信。”

    余耀接了过来,“他留下姓名了吗?长什么样子?”

    “没留姓名,只说是您的朋友;长得胖乎乎的,三十多岁。”

    “是不是穿了一件湖蓝色的休闲装?”

    “对,你们认识就好。交给您,打扰了。”

    “谢谢。”

    余耀拿着信关门,对才持璜和钟毓说道,“这事儿有意思了,老者旁边的小胖哥居然知道我,还给我送信来了!”

    钟毓皱眉,“看来,他们肯定也知道欧阳松!人家藏得严严实实,却把我们摸得清清楚楚啊!”

    余耀看了看信封,就是一个酒店的信封,上面没有写任何字,胶水封口。

    余耀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便笺纸,上面用铅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一个港岛本地的手机号。

    余耀看了看钟毓和才持璜,掏出手机,按下了免提。

    通了。

    “您好。”余耀先开了口。

    “小余先生。”听筒传来老者的声音,“上午我们见过,你比我想象得要年轻。”

    在拍场,他是一口粤语,这次,却变成了普通话。

    “幸会。不知您怎么称呼?”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这个电话也只用这一次。”

    “那您联系我,是······”

    “那件台盏,是你的了。不过,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你手上,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你。所以,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听了这话,余耀目瞪口呆,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无功不受禄,您总得让我知道点儿原由吧?”余耀立即回神问道,他生怕对方就此挂断电话。

    怕什么来什么,余耀还没说完,听筒里已经是忙音。

    才持璜反应很快,立即用自己的手机又拨了一遍,却传来已关机的提示。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儿,但是三人一时都有些懵逼。

    才持璜摊摊手,“得,这才是真的措手不及!”

    “你现在赶紧查查那个中年人的登记信息!”余耀连忙说道。

    “好。”才持璜先想了想,而后才拿起手机。

    才持璜一共打了个三个电话,一个比一个表情惊讶,挂了第三个电话,他顺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玩得厉害啊!你们猜怎么着?台盏已经被领走了!”

    “什么?!”余耀和钟毓异口同声,双双站起,“这次拍卖不是规定,只有拍卖全部结束,才能办理结算手续么?”

第678章 意欲何为

    “本来是这样,但是这个办手续结算拍品的人,他不一样。”才持璜苦笑,“我说怎么咱俩都觉得好像见过那个中年人呢!”

    “我知道了!”余耀一拍大腿。

    “看来你俩都认识一个和这个人有关系的?”钟毓不由问道。

    余耀苦笑,“我这才明白,这个中年人之所以我和才兄都觉得面熟,却又没见过,是因为我们见过孙先生!这个人长得跟孙先生有点儿相似。”

    “没错,这个人是孙先生的哥哥。”才持璜接口说道,“而他举得的号牌,登记的信息,是孙先生的!”

    “也就是说,孙先生拍走了自己的东西?”钟毓看了看余耀,“我们曾经讨论过撤拍,这一手,技高一筹啊!”

    “而且他不露面,让自己的哥哥露面。但是办结算手续的时候,却是本人,本就是他的东西,拍卖行才打破了规定?”余耀看向才持璜。

    “不。”才持璜摇摇头,“就算是他的东西,拍卖行也可以不打破规矩。”才持璜介绍,“我们不知道的是,孙先生签的拍卖协议,有附加条款,如果他自己拍走,可以第一时间交费、拿回东西!这才是他中拍后能立即取走的原因。”

    “这个附加条款设立之初,肯定不是为了我们。”余耀点点头,“这是一种‘防止后悔’的条款,一旦后悔,可以再拍回来!而损失的,不过是给拍卖行的佣金。”

    “拍到一千万,佣金也不少了。不过,不光佣金,就连这一千万,也肯定不是孙先生出喽?”钟毓顺了顺头发,“也就是说,那个老者在操盘,他提前花了钱,还费了事,做了孙先生的工作。”

    “这件事情如今好像很明了了。”才持璜看向余耀,“你是不光是天上掉馅饼,而是饿的时候有人把馅饼放到了你的餐桌上。”

    “不止不明了,反而更麻烦了。”余耀点了一支烟,缓缓说道,“这个老者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帮我?”

    “为什么会帮你我不知道。”钟毓沉吟,“但我知道的是,他应该看透了这台盏,而且知道你想要这件台盏,甚至,他知道得,可能更多。”

    钟毓所谓的“更多”,自然是鬼眼门的事儿,不过因为才持璜在,所以没有点明。毕竟,才朋玺才是传人,才持璜虽然是他的孙子,但还没有接受传承。

    “而且,他不像是是官方的人。”余耀叹气,“所以才更麻烦。”

    “这件事情,我感觉你一时半会儿肯定琢磨不通了。”才持璜却笑笑,“老爷子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你都琢磨不通,我就不添乱了。”

    说完,才持璜便走向门口,“下午的拍卖,我正好不去了,明天见。”

    余耀没有挽留。

    “这哥们儿活得挺真。”才持璜走后,钟毓评价了一句。

    “真这个字用得好,知道啥意思,却又不好解释。”余耀看了看钟毓,转而说道,“现在,好像又多了个棋手,若是两方对弈,我们只在棋盘上,那就更被动了。”

    钟毓深吸一口气,“这个老者,似乎也只是个办事的。”

    “星空图、三峡图、火字口补遗,相继出现,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出现了这么一档子事。”余耀恍然间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下午咱们都休息一下吧!”

    钟毓点点头,却又说道,“你休息吧,瓷器场我想全部看完。”

    “好,有什么情况随时沟通。”

    钟毓也走了,余耀随后便合衣躺在了床上。

    而在此时,欧阳松正面色凝重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刚点上一支女士香烟。她深吸一口,才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小黄,“你也抽一支吧!”

    小黄自己掏出烟来点上,刚要抽却又忽然说道,“要不,我们再争取一下孙先生?”

    “没用了!”欧阳松摆摆手,“东西肯定已经不在他手上了,而且他知道得应该不多;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笔交易。只是,我大意了,有人暗中布了一个相当缜密的局,我们的焦点,却在余耀和其他显眼的人身上。”

    “那我们要不要对那个老者在机场采取措施?”

    “也没用,不仅没有理由,而且他肯定不会带东西离开。”欧阳松单手揉了揉太阳穴,“护照是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国的,还是一个小岛的岛主,这个人怎么会对这件台盏这么感兴趣?”

    “他是华裔,能讲流利的粤语和普通话。”

    “他······先不说他了!那个胖子,怎么会跟丢了?”

    “因为您说,重点是那个老者·····我们派了很多人手,却没想到他都是公开的行程。现在想想,那个老者从拍场到打出租车,到前往机场,好像都没避人······”

    “我问的是,为什么胖子会跟丢了!”欧阳松抬手打断。

    “我们也很奇怪,他进的是二十九楼的房间,不可能从窗户出去······”

    “他那么胖,你不要告诉我是从排气管道钻出去的!”

    “那肯定不是。”

    “那栋大厦的监控呢?”

    “我们的人正在调······”

    “你确定他进了房间?”

    “我亲自跟的他,我出了电梯,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我隔着十几米的走廊看到,他的确开门进去了······”

    “也就是说,你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小黄正要说话,欧阳松却忽而皱眉,又摆了摆手,“胖子······这个人,肯定非常专业,不怪你。”

    “等详细研究了监控,应该还会有线索。”

    “人家提前就进行了缜密布局,我们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就算有监控,如果,他本身是一个瘦子呢?”

    “瘦子?”小黄一时有点儿懵。

    “我是说,如果他精通易容呢?这个身形、这张脸,不是他本来的样子呢?”

    “这······”小黄想了想,忽然间眼神一变,“您看,这件事,会不会是余耀策划的?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679章 通话

    欧阳松听了,表情忽然间有了微妙的变化,却不置可否,随后,她抬了抬手,“好了,你继续去忙吧。我自己再想想。”

    小黄点点头,退了出去,欧阳松又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忽又掐断;她接着拿起了手机,拨了出去。

    余耀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余先生吗?我是欧阳松。”

    “欧总?”余耀刚看到号码有些陌生,他拿了欧阳松的名片,还没往手机里存号。

    欧阳松皱了皱眉,明明姓欧阳,却被人叫欧总,有点儿别扭,而且她知道余耀是为了省事儿,“方便说话么?”

    “方便,你说。”

    “台盏被拍走了,你有什么想法?”

    余耀没想到欧阳松如此直接,干脆说道,“你们神仙打架,我这个旁观的,拿的还是通票,怎么能看明白?”

    “神仙打架······”欧阳松兀自笑出声来,“看来余先生当真不知道是谁截胡了?”

    “至少现在不知道。”

    “你想知道么?”

    “想。不过,欧总肯定不会告诉我。”

    “为什么?”

    “因为你也不知道是谁。”

    “噢?”

    “如果你知道的话,这时候就没有工夫给我打电话了。”

    “余先生真是聪明人,如果你以后知道了他是谁,能告诉我么?”

    “看情况。”

    “比如?”

    “比如要是杨局,我就没法儿告诉你了。”

    “余先生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儿大了。”

    “我的意思是,既然现在一无所知,而且对方力道不小,那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你这没么一说,倒好似很有道理。不过,在现场,余先生怎么不继续加价呢?”

    “我也想问,欧总为什么也不加了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加。”

    余耀顿了一顿,“我要是加到底,无非两种结果,得手,不得手。不得手的话,白加;得手的话,势必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且,后头还有欧总这一关。这麻烦太大了!”

    欧阳松略略沉默,她总感觉余耀说得不走心,但这番话似乎又无懈可击,“好了,我没事了,打扰了余先生。”

    “欧总,我突然有件事儿也想问你。”

    “请讲!”

    “如果这台盏不是柴窑,你又何必大费周章?”

    “这好像不是问题,是指点。”

    “指点不敢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

    “谢谢。那先这样?”

    “再见。”

    余耀刚挂了电话,忽听到门铃响起,开门一看,是沈歌来了。

    “你下午不去拍卖会了么?”

    “我主要是来看台盏,台盏没了,不想去了。”

    “那台盏是个烫手山芋,不到你手里也好。”沈歌柔声道。

    余耀叹了口气,“确实如此,而且取走台盏的人,说要给我。”

    “啊?”沈歌面露惊色,“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所以才麻烦。”

    沈歌想了想,“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不知道,也不想让你担心。”

    “既然如此,那就别想了!走,去拍场看看!”沈歌说着,便拽起了余耀的手。

    “嗯?”余耀怔了怔,“好吧,钟毓和冼丹已经去了么?”

    “我刚才出门碰到他俩,他说你不去了,我说我拉你去试试。”

    余耀心里没来由的一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随后,两人便出了房间。

    下午的瓷器,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件洪武釉里红大碗;不过,这样的东西,那得具备相当的财力;起拍价八千万,过亿是很轻松的事。古玩这东西,不是必需品,能买得起过亿的东西,财力可想而知,因为只有把过亿资金当闲钱才能去买。

    余耀和沈歌去的时候,钟毓和冼丹已经坐好了,他们便也没凑上前去。同时,余耀也看到了,祁长河和同来的中年人,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拍卖的过程中,沈歌举了一次牌。

    她看上的是一件道光粉彩宝相花纹瓶。说是粉彩,但基本只有一色,很嫩的葱绿色。

    这瓶子侈口束颈,造型优美,内外都施白釉,粉彩的葱绿绘宝相花纹,繁复细腻,显得很是雅致。

    宝相花,又叫宝仙花、宝莲花,并不是某一种具体的花卉。所谓宝相,本是佛教对佛像的一种尊称,宝相花,意思就是一种理想化的花形,大致是结合了牡丹、莲花、菊花的一些特征,经过了艺术处理和组合,显得端庄美妙。

    这件宝相花纹瓶,沈歌对余耀提起过,在预展上,余耀也觉得没问题。不过,沈歌没有表现出一定会拍的意思。

    余耀多少有点儿意外。还因为这宝相花瓶,是标准的官窑器,而且这次嘉尔德春拍设底价不低,五十万。

    沈歌只举了第一手,第二手有人加了五万,沈歌没有继续,但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舍。余耀一看,立即举牌:六十万!

    “你干嘛?”沈歌不由拉了余耀的手腕。

    “没什么,这东西不超八十万就不算亏,而且确实不算太好碰。你既然喜欢,就再上一手呗!”

    “没必要出高价。”沈歌捏住余耀的手腕,“不准再加了啊!”

    随后,仍有人接二连三有人出价,到了八十万。而沈歌既然不让余耀再上,余耀期间就没上。

    八十万果真是个坎儿,一直挺到了拍卖师报次数。

    “一百万!”

    就在此时,祁长河身边的中年男子直接加了二十万举牌。于此同时,祁长河似乎还特意回头看了余耀一眼。余耀也不知道祁长河到底什么意思,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道光官窑粉彩宝相花纹瓶,一百万成交。

    “加一手五万就可能是他的,何必提价呢?”沈歌嘟囔一句。

    “这叫气势。这个人的目标是最后的洪武釉里红,这是先热热手呢。”余耀应道。

    “洪武釉里红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我听说首富林云腾的儿子都感兴趣。”

    “你说林少骢?”余耀皱眉,“没听说他要来啊!他还拿着我一件佛龛帘子呢!”

    “他不一定自己来啊!”沈歌接口,“再说了,除了他,没准儿还有别的海外大藏家呢!”

    余耀点点头,“这倒是,这东西肯定很激烈。洪武晚期的精品,市面上再也难找。不过,祁长河身边这个中年人,似乎,有点儿志在必得的意思啊。”

第680章 志在必得

    沈歌笑了笑,“入行第一天,我爷爷就教我,古玩一行入手物件,最忌两点,一是志在必得,二是轻视对方。”

    “这话没错,不过也得辩证地看,反正咱们不会出手,就等着看看好了。”

    “你帮着祁老爷子看过了,他似乎很放心。”

    “预展的时候,你不是在么?我就说了那些话。这东西大开门。”

    “你觉得大开门,是因为你眼力高。你现在可了不得,你自己不知道,我在拍卖行,已经时不时听到有些传言,包括省外的。”

    “传言?”余耀苦笑,“我是做局坑人了?还是作假卖假了?”

    “传言不一定都是坏的嘛!”沈歌抿嘴一笑,“说你是古玩鉴定界年轻一代的翘楚,不行啊?”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说你胖你就喘。”

    “我说‘其实难副’也是喘?”

    “你该说都是虚名而已,就和天上的浮云一样。”

    “这倒是,那就不是喘了,是装十三。”

    沈歌忍住笑,轻轻掐了一下余耀的虎口,“好了,看你情绪缓和多了。”

    而正在此时,余耀却看着新上的一件拍品,“不对啊,这件朝珠盒,图录上不是说云龙纹么?”

    沈歌听了,不由看了看大屏幕。大屏幕上,是一件青花朝珠盒。

    朝珠盒,顾名思义,是放朝珠用的,一般是一个圆璧形,中空的,上下盒盖打开,里面就是一个环形的空间。

    “本来就是云龙纹啊!”沈歌开口道。实物也摆在展示台上,但肯定不如看大屏幕来得清楚。

    “你看,大屏幕上展示得全,图录上没这个细节,其中一处龙头下方,有一处灵芝纹。”余耀解释。

    “你预展没仔细看啊?”

    “没有。我没太当回事儿。”

    “多了一处灵芝纹,有什么区别么?”

    “那就可以笃定是嘉靖了!”

    “本来也是嘉靖官窑款儿啊!”

    “明代有朝珠么?”余耀突然问道。

    沈歌一愣,“对啊,好像只有清代才有朝珠,官窑朝珠盒,应该只有清代才有啊!”

    “不,明代不用朝珠,但是后期也做过朝珠盒,有一部分是赏赐给东北女真部的,因为满清未建朝之前,也有衣服上挂数珠的习惯。”余耀解释,“不过,据说存世极少,我也没有见过。”

    此时,拍卖师已经开始了拍卖程序。

    起拍价十五万。

    沈歌一看,“我知道了!这是当年赏赐出去的朝珠盒,罕见的精品。”

    “不是你想的那样。”余耀摇头,“根据史料,明廷不会赏赐给女真部这种龙纹的朝珠盒;而在清代,反而有民窑仿过明代的朝珠盒、用明代官窑款的。”

    沈歌一头雾水,“那你还上?”

    “拍完了我给你细说。”余耀此时举牌,直接上到了三十万,他的上一手,是二十万。

    此后,居然再也无人出价,被余耀三十万收入囊中。

    中拍后,祁长河又扭头看了余耀一眼,同时带着疑惑的眼神。

    余耀又是微微一笑,接着继续低声对沈歌说道,“你以前肯定没了解过朝珠盒,但凡了解的,一般应该会觉得这是一件清代的仿品。因为清三代官窑的朝珠盒做得很好,所以民窑仿明代官窑朝珠盒,即便是精品,二十万也就到顶了。”

    “了解不了解的,都能听出你在自相矛盾啊!”

    “不矛盾。”

    “你倒是说啊。”

    “不可能是嘉靖官窑朝珠盒,但是可能是持珠盒啊,而且是嘉靖皇帝自己放持珠用的!”

    沈歌一听,恍然有点儿明白了,“你刚才说龙头下的灵芝纹······”

    “嘉靖皇帝笃信道教,用过持珠是肯定的,道教持珠,81颗的居多,和108颗的朝珠也差不了多少。这个朝珠盒一处龙头下的那点灵芝纹,和一般嘉靖官窑器的灵芝纹有细微差别;而在嘉靖皇帝专用的葫芦瓶等一些器物上,也能看出这种差别。”

    “这也行!?”沈歌目瞪口呆,“这可是嘉尔德的春拍啊!捡漏了?”

    “小点儿声。”余耀做了个嘘的手势,“这就是跟我有缘。”

    “又来了!”沈歌白了他一眼,顺手掐了一下。

    “真的。你看,本来我没太在意,结果在现场注意了;本来下午我都不想来了,结果却来了!”

    “还不是因为我你才来?”

    “那是!这件东西你可以用来装项链啊!”

    “送我了?”

    “我的就是你的嘛!”

    沈歌满意地点点头,“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

    余耀:“······”

    嘉尔德此次港岛春拍,日程非常紧促,并不正常;预展才两天,拍卖三天,而第一天整个儿都是瓷器场。

    拍品一件件过去,眼看就要到倒数第二件大轴的洪武釉里红大碗了,但是余耀一直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一直没忘了造假集团会在春拍上试水的事儿,但目前来看,没有。同时,谢治豪一直没出现,也说明应该不会进行这个计划了。

    终于等到了洪武釉里红大碗上拍。

    其热度甚至超乎了余耀的想象,起拍价八千万,一番早期的拼争下来,就到了一亿四千万!

    而后速度放缓,过了一亿五千万之后,就剩下了三个人在叫价。

    一个是祁长河身边的中年人,一个带着挂链眼镜的白人老头儿,一个三十多岁的风度翩翩的帅男。

    现场是华英双语的,中年人和帅男是用华语叫价,白人老头儿则是英语。

    居然过了两亿的坎儿。帅男退出。

    中年人和白人老头儿都很“文雅”,飙到了那么高,出价依然不急不缓,都是在拍卖师报次数才出。

    最后的落槌价儿:两亿两千八百万!

    志在必得的中年人得了。

    现场掌声雷动。对于华夏瓷器珍品来说,这不算是最高价,但毕竟是高达两亿两千八百万的天价,现场的感受格外强烈。

    结束的时候,大堆的记者在包围,中年人只说了一句话,“我是替朋友拍的,朋友比较低调,具体信息无可奉告。”

    余耀却在此时收到了祁长河发来的一条信息:

    “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唐先生想请你。”

    唐先生?余耀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第681章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余耀想到的这位唐先生,严格来说并不是圈里人,而是一位企业家,或者说一个富豪。

    这位唐先生主要关注各大拍卖会,而且相当低调,每次都不会自己去抛头露面。当然,作为华夏富豪榜上榜的人物,出镜是难免的。

    所以,余耀也能认出,拍卖会现场祁长河身边的中年人,肯定不是唐先生。

    十余年来,这位唐先生陆续拍下了大量珍品,过亿的瓷器就高达二十多件,《石渠宝笈》中著录的字画,他收有不下三十件。

    六年前,唐先生在苏比士的一场拍卖会上,拍下了一对永乐青花压手杯,也是过亿的东西。在余耀的梦中出现,总是有点儿现实基础的。

    三年前,唐先生以合rmb三亿余元的高价,在海外拍下一件明代宣德皇帝朱瞻基的御笔画作,回归祖国。

    ······

    不过,这个当口儿,余耀有点儿分心乏术,所以他便暂时没回复,等回到了酒店房间,才给祁长河打了回去。

    “老祁,我是小余。”余耀换了一副比较轻松的口吻。

    “怎么?是不是晚上没有时间?”

    “那倒不是,我在港岛朋友不多。不过,你说的唐先生,是哪个唐先生?”

    “那就那个唐先生。其实他预展来看过了,只不过低调处理了一下,并未引人注意。”

    “那和你一起的是?”

    “那是他新请的助理。”

    “你和唐先生······”

    “实不相瞒,我是他二舅。”

    “啊?”余耀不由一愣,“那祁长江老先生?”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祁长河应道,“也就是我的大哥。”

    “哎呀,我认识你以来,一直不太好问,原来如此。”余耀自是知道祁长江,前年离世,生前是某著名博物馆的馆长,一生致力于文物的保护,在华夏文物圈子里有着较高的声誉。不过,唐先生和他的这层关系,外界似乎并不知晓。

    “要是我大哥还在世,你不说我也会提的。”

    “好,那就晚上见吧。”余耀应下了。不过,知道唐先生是祁长河的外甥之后,想想刚才祁长河刚才也称呼他为“唐先生”,稍稍有点儿别扭,虽然知道这是对他这个第三人介绍,也没什么别的合适的称呼。

    “我去接你。”

    “不用,告诉我地方得了。”

    “还是去接你吧。”祁长河顿了顿,“你女朋友愿意参加这样的场合么?”

    其实,余耀打电话的时候,沈歌就在房间里,就在他身边。

    “她······”余耀看了一眼沈歌,沈歌摆了摆手,余耀便说道,“估计是不愿意,这样,就我一个人吧。”

    “好,那先挂了。”

    余耀挂了电话,对沈歌说道,“这位唐先生想见我,怕是有什么东西要看,祁老爷子估计吹了我一通。”

    “未见得。”沈歌却道,“我早就说了,你现在是名声在外了!”

    “那你说我见是不见?”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么?”沈歌忽而笑了,“我觉得对你有利无弊。”

    “我只是想换换脑子。”

    当天晚上,余耀是在一处餐厅里见的唐先生,这家餐厅在一栋大厦内,已经被包下来了。而在餐厅最大的房间里,只有唐先生、祁长河,加上余耀三个人。

    而在大厅的一张桌子上,除了那个中年人助理,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得体干练的职业范儿,应该是女秘书。另外,余耀刚来的时候,还看到两个一身黑西装的男子,后来也不知干嘛去了,想是保镖。

    这位唐先生比余耀在杂志和视频里见到的要显得老一些,不过也比想象得随意一些。

    “初次见面,我送给小余先生一件见面礼。”唐先生拿上来的,是拍卖会上他的中年助理拍下的道光粉彩宝相花纹瓶。

    当时余耀替沈歌出过一口价,随后便被沈歌叫住,一直没再出,但是到了八十万快收尾的时候,中年助理陡然提到了一百万拿下。

    看来,这是祁长河提前做了个“小动作”。

    “无功不受禄。”余耀摆手,“唐先生,这东西我不能收。”

    “怎么能说无功呢?”唐先生淡淡一笑,“预展的时候,你评价了洪武釉里红大碗。”

    “这是开门的东西,我评不评论不重要,鉴定结果,应该是公认的。”

    “那不一样。再开门的东西,能如此笃定的下结论,那是给足了老爷子面子。”唐先生说着,看了看祁长河。

    从他俩的眼神交互中,余耀也看出,这舅甥关系还是可以的。

    祁长河顺手点了一支烟,“你不要,就是嫌弃东西差。”

    余耀不说话,哈哈一笑。

    “再说了,他还有东西想让你看。”祁长河也笑了,“这样吧,先吃饱了再谈!”

    “也好。”余耀也没拒绝。

    这顿饭的菜肴,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三人交流得也不错,因为有古玩这个共同话题。

    唐先生还挺爱喝酒,一顿饭得喝了半斤白酒,也或许是拿下了洪武釉里红大碗心里比较愉快。白酒是他带来的,白瓷坛装着,他也没过多介绍,直说私酿的好酒。余耀只喝了一杯,入口香醇,但是并不绵柔,有股子烧劲儿。

    半斤白酒下肚,唐先生的话多了。

    “小余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收藏古玩吗?”他冷不丁问了这么个问题。

    “这收藏之道,大抵离不开两个情况,一是喜欢,二算投资。”

    “都不是。”唐先生摇了摇头。

    “噢?”

    “我是好奇心作祟。”

    “对历史的好奇心?”余耀反应还可以。

    “对!”唐先生不由再度高看余耀一眼,“我看到的史料,总觉得意犹未尽,我想从古玩里进一步得到点儿什么!”

    “高级。”余耀说道。

    “你当真这么觉得?”

    “由衷的。”余耀没有说谎,只不过,他开始没想到这位唐先生会是这种情况。

    祁长河此时接口,“我猜小余先生也有这种想法。”

    余耀点点头,转而看向唐先生,“我现在也有个问题想问问。”

    “请讲!”唐先生抬了抬手。

    “唐先生有好奇心,又如此喜欢探究,为何只囿于大拍上的精品呢?”

第682章 贯虹

    “其实很简单。”唐先生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应该更广泛、才能更深入;但,我的精力实在是有限啊。”

    “倒是我没有设身处地了。”余耀听后,也不由叹了口气。

    “像你这样,能把钱财、理想、心态融为一体,那是最好不过了。”唐先生忽而笑了笑,“我上大学的时候,毕业前夕找工作,同宿舍有个同学发表了一个看法。”

    他随口扯闲篇,余耀也没打断,祁长河此时却以去洗手间为名,离开了房间,其实房间里有附带的洗手间。

    “他说,什么是好工作?列举了三个条件:实现理想、挣钱够多、轻松愉快,如果这三个条件能够全部同时满足,那就是一份完美的工作。如果能实现其中任何两个,也是一份值得干的工作。如果只能实现一个,这工作就得慎重掂量,也得看自己的需求了。”

    “但现实中,很多人干的工作,一个也实现不了。”余耀道。

    “这样的工作,必须得辞职。”唐先生接口,“这也是我那个同学总结的。”

    “那他现在?”

    “他本来混得挺好的,不过他和我爱好不同,我好老旧的东西,他好新鲜的东西。本也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在国外出了点儿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这个,就不提了。”

    “混?”

    “怎么?不该这么用?”

    “不是,只不过从您嘴里听起来,有点儿别扭。”

    “不管什么人,都是人;有的人,披上了一件外衣、戴上了一张面具,或者因为只能被仰视一面,一般人就看不透了,但其实都一样,不仅该有的人性都有,而且有些庸俗之处,说不定还比不过普通人。”

    单就古玩而言,唐先生肯定没法儿和余耀相比,但唐先生的年纪在那里,而且人生阅历丰富,余耀和他交流,也是有所收获。

    是以两人聊得倒也融洽。

    过了有五六分钟,祁长河拎着一个皮箱进来了,这皮箱比较窄,也就二十厘米,但是很长,足足一米有余。

    “吃完了看看?”祁长河笑问。

    “边吃边看嘛!”唐先生说着,看了看余耀。

    “好啊!”余耀起身。其实这没法边吃边看,从祁长河拎来的皮箱看,不是大尺幅的书画,就是很长的物件,也不适合饭桌上看。

    实际上,三人最后都是站着看的。

    祁长河从皮箱里拿出来的,是一把剑。

    冷兵器收藏,算是古玩收藏的一个冷门。不过余耀知道,祁长河对冷兵器研究颇深,越王八剑之一已在他手,同时还曾为了所谓的“宝腾腰刀”,去江州找过余耀。

    这把剑,有可能是唐先生在港岛所得,祁长河从旁辅助。

    余耀心里想着,眼睛却已离不开这把剑。

    虽然此剑尚未出鞘。

    鞘身是金红色的鲨鱼皮,鎏金的头首;剑格也是鎏金,有龙形盘绕;白玉剑柄,尾部镶嵌了碧玉珠;明黄色的流苏虽是后配,却依然起到了不错的烘托作用。

    唐先生将此剑拿在手上,待余耀看完外观之后,一手持鞘,一手握剑,缓缓拔出。

    刚拉出半尺,余耀就不由脱口而出:

    “好剑!”

    剑锋的光芒如寒月冷辉,寒光之中,一股肃杀之气幽然而生。

    剑为百兵之祖,华夏又有数千年的冷兵器历史,这顶级的东西,自是巧夺天工的宝物。

    只是现在,很难面对面见到这样的东西了;而博物馆里珍藏,就算展示真品,也往往隔着玻璃,体会不到这种带着特殊属性的艺术品所散发的深邃气息。

    唐先生将剑全部拔出之后,随即斜斜上指,剑的光彩,竟让他也有了一种气贯长虹的态势。

    最后,剑交到了余耀手中。

    余耀细细观看,发现剑身底部,一面是镂银的隶书“贯虹”二字,而另一面,则是镂金篆书“乾隆御制”。

    “气贯长虹!原来是乾隆皇帝的爱剑!”余耀叹道。

    “听小余先生的意思,那就是此剑是真品无疑了?”

    “除了流苏,必是全须全尾的真品!”余耀笃定此剑的同时,却又带着疑色说出了另一方面:“不过,我从未听说乾隆有过一把名为‘贯虹’的宝剑!”

    “小余先生是真正的高手,没听说过名目,就能笃定为真品!”唐先生轻拍手掌。

    余耀正色道,“这和唐先生说的收藏之道,不谋而合;史料,总是不如文物来得准确;有此剑实物,能断代定性,那么就可能是史料上的疏漏!”

    “我也觉得是真的,但没查到正史资料料,却是不敢定论。”祁长河在一旁笑了笑。

    “噢?”余耀看向祁长河,“听老爷子的意思,看来是搜罗到了一些野史和传说?”

    “算是一个有关来历传承的故事吧。”祁长河抬了抬手,“现在,可以边吃边说了!”

    还剑入鞘归箱,三人重新坐回桌边。

    祁长河点了一支烟,正要开口,余耀却提前抬手,“老爷子,最好正着说。”

    “我本也是这么想的。”祁长河点头。正着说,就是从乾隆说到他们得手,而不是先说怎么得来的。

    “据说这把剑制造完成之后不久,还没来得及登记造册,乾隆皇帝就赏给了和珅;后来和珅被嘉庆办了,抄了家,嘉庆皇帝没有留下此物,而是赏给了一个王爷。”

    “清末,贯虹剑后来流落民间;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有人得到之后,献给了一个地方军阀。后来这把剑辗转流传,到了这个军阀的一个副官的后代手里。贯虹剑在特殊年代没有被收缴,再后来,这个后代不知什么原因,总之是缺钱,将此剑卖给了燕京的一个古玩商。”

    “燕京的古玩商再度倒手,开价很高,却也没浪费太多时间,因为港岛有个富豪恰恰在京且去谈了,一见倾心,没在乎价钱。此剑,就被他带回了港岛。”

    “可不成想,这个富豪在股灾中破产,此剑又流落到港岛的一位古玩商手中。这个古玩商并没有再度出手,还说此剑‘一生’颠沛流离,要好好珍藏。”

    “而就在预展的前一天,我们刚刚从这个古玩商手中拿下。”

    祁长河说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余耀略略回味之后,才问道,“既然他要好好珍藏,为何又要出手呢?”

第683章 惊现仿品

    余耀问了这个问题,祁长河不待回答,唐先生却切入了一句,“小余先生,你的确能确定这是真品无疑吧?”

    “对,我能确定这是乾隆时期宫廷制剑的材质和工艺。”余耀顿了顿,“不过,是不是如祁老爷子讲述的传承所说,我是没法儿判断的。”

    “好。”唐先生微微点头。

    祁长河接着回答,“对,这个古玩商是收藏很多年,但是他也看中了唐先生手里的一件东西。”

    “原来是换的。”

    “所以我才说拿下,而不是买下。”

    余耀想问问是什么东西换的,但看了祁长河好像有点儿就此打住的意思;而此时,唐先生却道,“我和小余先生一见如故,您老和他也很投缘啊!”

    祁长河笑了笑,“这个古玩商还是有点儿实力的,他叫谢汉文,旗下谢氏艺术品公司做得不小。”

    “谢汉文?”余耀不由脱口而出,“谢流斋的儿子?”

    谢汉文是谢流斋的第三房太太所生的小儿子;谢汉文又有两个儿子,长子谢治英,次子谢治豪。所以,谢治豪是谢流斋最小的一个孙子。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祁长河点头。

    “文物三言,半壁江山。”余耀也点头。

    “是啊,你知道了民国的这个说法,那这件事儿说起来更容易了。”祁长河抿了口茶。

    余耀不由隐隐感觉,祁长河会说出什么事儿来。

    而此时,唐先生却动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

    祁长河自是不知道余耀所知甚多,绝不仅仅是“文物三言,半壁江山”!所以谈起此事,也不过是聊天式的:

    “我们跟他交换的,其实不过是一枚乾隆朝花钱,但是谢汉文告诉我们,这枚花钱是他父亲曾经失落的东西,因为未曾得回,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也是乾隆的?”余耀猛然咳嗽一声,“一枚乾隆民间花钱,换乾隆御制贯虹宝剑?”

    “不要小看这枚花钱,十分特殊。”祁长河微微皱眉,“我对铜器的研究也算有一定深度了,但是一直也没搞明白。不过,换取贯虹宝剑,这买卖不亏······”

    “到底有多特殊?”余耀在祁长河话音未落之际,便紧跟着接上了。

    祁长河此时看了唐先生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你呀,对古玩果真是痴爱。”

    祁长河没当回事儿,余耀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不是他联想丰富,而是祁长河说得太像了!

    而就在此时,唐先生放下筷子,从皮包中拿出一个八寸小平板,按下指纹,连点几次,调出了一个视频,又将小平板递给余耀。

    余耀双手接过,看了起来。

    这一枚花钱,比当时流通的真钱乾隆通宝要大得多,直径可能超过了四厘米。同时,中间是圆孔,并非常见铜钱的方孔。

    花钱的正面图案,是一个鬼脸。

    鬼脸的形象不仅不狰狞,而且似乎还带着笑意,有一只眼睛是眯着的,而另一只眼睛,则是被花钱的圆孔给代替了。

    而背面,则有金、木、水、火、土五个小篆阳文字符环绕花钱的圆孔。

    鬼脸花钱!

    鬼眼穿心!

    余耀的手有点儿抖,立即将小平板放到了桌上,接着一只手不由捂了捂胸口。

    虽然隔着衣服,但余耀依然能感觉到挂着的“鬼眼穿心”还在。

    唐先生和祁长河都感觉到了余耀的异常。唐先生先是轻轻收回了小平板,接口问道,“怎么了?小余先生,身体没有抱恙吧?”

    本来还好好的,现在突然这个样子,那不会是身体的不舒服,只能是看了视频之后引发的震动,但是唐先生肯定不会直接问这视频里的花钱有什么特殊之处。

    “没有。”余耀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定了定神,“这花钱的图案,有些震撼!虽然不知道来历和含义。”

    “我说不一般吧!”祁长河笑了笑。

    唐先生却看着余耀,“有没有可能是道教之物?”

    余耀沉吟,点了一支烟之后才回答,“不像。”

    唐先生也跟着沉吟起来,祁长河接口问道,“总不会换贯虹剑换赔了吧?”

    余耀抽了几口烟,忽而笑了,笑得有些不自然,“对你们来说,肯定不会赔;不仅不会赔,而且有可能赚大了。”

    “噢?”祁长河和唐先生异口同声。都说外甥随娘舅,其实他们两个长得不算很像,但是这一声“噢?”的神态,还真是像。

    “虽然没见实物,但是我觉得这花钱的光感似乎有点儿问题,可能到不了乾隆。”

    余耀当然知道到不了乾隆,当然知道这是假的,而且还知道,这玩意儿只可能在民国时期仿制!而且当今天下,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如此直接地判定真假!

    因为真的就在他身上!

    但是,他现在必须知道,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的来龙去脉!

    “鬼眼穿心”惊现仿品,居然有仿品,这是余耀万万始料不及的。

    “到不了乾隆?”祁长河沉吟,“这花钱,严格来说,清中期比较合适。不过我看工艺应该是乾隆时期的,而且谢汉文也很笃定。”

    “既然聊起来了,咱们正好研究一下。”余耀压抑住心头的震惊和凌乱,尽量平和地问道,“那谢汉文是怎么说的?”

    聊到东西的新老和真假,唐先生和祁长河也没遮掩。

    根据谢汉文所说,民国时期,他的父亲谢流斋少年时曾在燕京琉璃厂的一家古玩铺子当学徒;慢慢地,这家铺子的老板越来越喜欢他,最后收为义子;这老板是个鉴古高手,无儿无女,最后将所有家当都给了谢流斋。

    而这枚带着鬼脸的花钱,是古玩店老板的祖传之物,也一并给了谢流斋。

    但在后来的战争时期,谢流斋在辗转之中,却遭遇乱兵,所有行李被抢,这枚花钱也一并丢失了。不过,谢流斋曾经将这枚花钱拓片,同时临终前交待谢汉文,一定要全力寻找这枚花钱。

    这些过往,如果在完全不知情的人听来,还是比较合情合理的;但是余耀一听,就知道不实。不过,真相如何,现在是不可能获知的。

    所以,余耀听完之后,没有追问这方面,转而问道,“我冒昧问下,那唐先生是怎么得到的呢?”

第684章 穿踪引迹

    虽然看了“鬼眼穿心”的视频,余耀震惊无比,但他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

    同时,为了尽量获取信息,他还先说出了花钱可能不老不真。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追问来历。追问的时候,他也没先问唐先生是怎么来的,而是先问了谢汉文所讲的内容,这更加符合鉴定和正常的逻辑。

    不过,余耀其实也没思量,这是习惯成自然。

    “这个,虽然现在不是我的东西了,但是我既然请小余先生帮忙看了贯虹剑,此物又有所关联,也应该告诉你。”唐先生没有推挡,“其实,也是和老爷子一起得到的。”

    “原来如此。”余耀轻声接了一句,心道定是祁长河觉得此物不俗。

    唐先生接着说道,“两年前,我和老爷子一起去过倭国,在横滨参加过一场拍卖会。”

    余耀本不想打断,但是还是没忍住,“倭国来的?”

    “对。”祁长河从旁点了点头,“当时是我举牌的,他也到了拍卖现场。不过,这东西不是拍卖会上得的。”

    “啊?”余耀有点儿糊涂了。

    “听我说。”唐先生淡淡笑了笑,“当时我们拍下的,是一件北宋定窑刻花穿带瓶。”

    余耀点了点头,这件东西,他因为经常翻看国际拍卖记录,有印象,当时应该是拍出了五千万左右。

    唐先生继续说道,“中拍之后,因为我恰好在倭国有点儿业务,又住了几天。就在要回国的前一天,这定窑穿带瓶的原主联系到了我。”

    “这个人的祖父,曾经参与过侵华战争,这件穿带瓶,就是那时候得来的。他对这个拍价并不满意,本以为能拍到六千万以上,结果刚到五千万,刨除佣金,他到手就更少了。他找我,是因为还有几件东西,问我有没有兴趣。”

    “这种事儿,明眼人一听就明白了,可能是被拍卖行退回的东西。不过,看看也无妨,于是我们就去了。”

    根据唐先生的介绍,这个倭国人,拿出了三件东西给他看,一件乾隆官作铜鎏金释迦牟尼佛造像,一件唐代莲花狮子纹八棱镜,一件永乐剔红牡丹纹印石盒。

    祁长河是铜器鉴定的行家,很快就看出,乾隆官作鎏金释迦牟尼佛造像和唐代莲花狮子纹八棱镜不真,都是民国的仿品。看来,被拍卖会退回来,是有道理的。

    这两件东西是不能收了,而那件永乐剔红牡丹纹印石盒,祁长河也拿不准。总之不是开门的东西,需要深入鉴定。

    而这枚带着鬼脸的花钱,就在这件剔红印石盒里。

    祁长河问怎么回事儿?倭国人说,这也是他祖父的东西,本来是装在一个沉香盒里一起的,不过那件沉香盒上拍了,这花钱就被他又放到了剔红印石盒里。

    祁长河对这枚花钱起了兴趣,研究一番后,认为应该是乾隆年间的东西,而且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特殊的花钱。

    不过,当时他自然不能表现出兴趣,反而对倭国人说,三件东西都不老;而其中的永乐剔红印石盒,虽不是明初之物,但估计能到清,可能是中后期的仿品,勉强值得一收。

    这个印石盒,如果是永乐剔红,那价值应该在两百万以上,要是清仿,那就便宜多了。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倭国人最低要六十万,而祁长河最高给到五十万。

    僵持的时候,祁长河提出,折中吧,五十五万;不过,这个价儿,得搭上那枚花钱。

    最后,这个倭国人同意了。

    “那老爷子您没问他这枚花钱是怎么来的?”余耀在听完之后问道。

    “既然他同意搭上,那就是我们买的东西,我肯定得问。他是倭国人,我也不跟他讲古玩行的规矩,而且我确实也很好奇。”祁长河应道,“他说,这东西,是他祖父执行公务的时候,私藏的。也就是现在过了七八十年了,祖父也去世了,才敢说。”

    “私藏的?”

    “对,说是在华夏审讯一个人,从这个人的物品里面拿的。不光他自己拿,他的长官也拿了一件鼻烟壶。”

    “他们审讯的这个人是干嘛的?华夏军方的人?”余耀接着问道。

    “他说好像是一个民间抗日组织的首领,具体就不知道了。”

    “审讯之后处死了吗?”余耀的声音微微有点儿发颤。

    “他知道的就是我说的这些,其他的一概不知,甚至连这个人姓甚名谁也不知道。”祁长河对此事,显然不可能有余耀这么大的兴趣,转而又说到了花钱本身,“如果照你所说,是民国时期的花钱,也是有可能的,或许是这个民间抗日组织的信物。只是,模仿乾隆时期的工艺太过精妙,我当时实在不能辨识。”

    “这个倭国人叫什么名字?”

    “织田五郎。”祁长河顺带说了一句,“他还有个弟弟,叫织田七郎。本来兄弟七人,但是幼年时就有四个夭折,而他的大哥织田太郎,数年前去世了。”

    织田五郎?织田七郎?余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那他参与过侵华的祖父叫什么?他说了么?”

    “说了,叫织田雄光。”祁长河看了看余耀,“难不成你还知道点儿渊源?”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花钱有点儿意思,有好奇心嘛。”

    祁长河听了,点了点头,“就这么多了。综合分析,换了贯虹宝剑,那是不会亏的。”

    “嗯。”余耀点点头,心想祁长河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也就此打住了。

    晚餐散场的时候,唐先生还有点儿意犹未尽,临别之际,对余耀说常联系。

    余耀面上应着,心里却一直在琢磨这事儿。

    回到酒店,余耀先冲了个澡,冷静了一下,转而坐在桌前,铺纸提笔,又点了一支烟,一边想一边勾画一些关系。

    他先梳理出两点。

    第一,这个被倭国鬼子审讯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大掌眼许太炎!

    第二,如今上官雨在美国碰头的织田七郎,应该知道一些关于鬼眼门的事情;但他和中谷家族,并不是一伙儿的;同时,他和哥哥织田五郎,关系很微妙。

第685章 两两勾连,三足鼎立

    余耀先行梳理出的两点,其实是一个基础。从这两点,能引申出很多东西。

    大掌眼神秘失踪,当时有报纸根据失踪的消息报出死讯,同时猜测和倭国人有关,这和一枚仿制的“鬼眼穿心”的来龙去脉是有所吻合的。

    织田五郎和织田七郎的祖父织田雄光,得到这枚“鬼眼穿心”,是从被审讯的人那里。除了大掌眼许太炎,还有谁能有机会仿制“鬼眼穿心”呢?

    这其中的关键问题是,大掌眼许太炎,为什么要仿制一枚“鬼眼穿心”?

    余耀推断,倭国人控制许太炎,自然跑不出文物古董的范畴,他们估计也知道了鬼眼门收集了一批珍宝。

    许太炎如果不想让倭国人得到“鬼眼穿心”,根本方法是先行转移保护;但是,如果是这样,倭国人不是没有顺线追查的机会;而许太炎提前仿制一枚“鬼眼穿心”,是更加高明的。

    因为除了大掌眼许太炎和隐字口掌眼萧左奇,这世上怕是没人能准确判断“鬼眼穿心”的真伪。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说明,倭国人对“鬼眼穿心”的作用,知道得并不明晰,应该是不清楚这就是开启鬼眼门秘藏的“钥匙”。

    不然,许太炎也不会用一枚仿制品来混淆视听。

    同时,倭国人想从许太炎口中获取进一步的信息,而许太炎既然仿制了“鬼眼穿心”,就必不会告诉倭国人实情。

    说只是一件能够发号施令的“信物”,这也是很符合逻辑的。

    余耀之所以这么推断,是因为如果这么说,就可以继续延伸,说鬼眼门收集的珍宝,并非集中一处,而是各字口掌眼分而治之。这样,就可以避开真正的“鬼眼门秘藏”。

    同时,各字口掌眼当时必定都不在燕京,分散各处,倭国人也很难找到。

    以上这些,是余耀推断的大掌眼仿制“鬼眼穿心”的目的。

    而从织田雄光的孙子织田五郎最后能卖出这枚“鬼眼穿心”来看,倭国人最后放弃了、散伙了!就连许太炎随身的、还有从格古斋搜出来的东西都参与人员给私分了。

    这可能和倭国战败,无条件投降有关系。同时,这一批倭**方的人,也有可能干的就是“私活儿”;如此,就逃不开中谷安次郎的运作。放弃和散伙,也可能和中谷安次郎有关系,虽然余耀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不管大掌眼当时是生是死,他们费了好几年的劲儿,直到倭国战败投降,也没能挖掘出什么线索。最后被干翻了,要滚回去了,这枚“鬼眼穿心”更加派不上用场了。

    织田雄光想必也是喜欢古董的,他将带回去的东西和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一并传给了后代,最后到了织田五郎手里。

    时过境迁,到了华倭邦交友好、特别是来往越来越便利之后,倭国的知情人士很可能又会蠢蠢欲动。

    这里头,中谷家族、织田家族,是最有可能的两支。

    不过,织田家族这一支,活跃度不如中谷家族,甚至有可能,到了织田雄光的儿子、也就是织田五郎的父亲这里,他并没有兴起念头;不然,织田雄光也不会将东西留给织田五郎,却并没有详细交代指点。

    所以,织田五郎必不会和中谷家族勾连。否则,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他就不会没太当回事儿,也不会轻易卖出。

    这个织田五郎,不仅没有和中谷家族勾连,而且,和弟弟织田七郎,应该也不怎么亲密。

    这里头有个关键点,他们的父亲,将东西都留给了织田五郎,却没有给织田七郎。

    这两个人,余耀都没见过,但是根据祁长河和上官雨的转述,隐隐觉得,织田五郎是个有点儿贪财,但是却安分守己的人。而织田七郎,心机深沉,野心很大。

    织田七郎四处游历,而且在华夏和美国的时间相对较多,很可能是就是为了鬼眼门当年收集的珍宝。也就是说,他比哥哥织田五郎,攫取到了更多的信息,而且这些信息,怕是从织田雄光那里得到的更多。

    织田七郎在美国与何以濯相识,现在看有可能不是偶然。

    兄弟二人的父亲,很显然更喜欢织田五郎;这父子二人更加契合。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传给五郎而不是七郎,也可能是为了保护七郎,怕他的野心会带来灾殃。

    而余耀之所以推断织田七郎和中谷家族也不是一伙儿的,是因为即便他没有得到仿制的“鬼眼穿心”,但是也应该知道这东西;而他,却也没有足够重视;不然,肯定会在父亲去世后全力去得到它。

    现在,谢汉文争取到了仿制的“鬼眼穿心”。谢家和中谷家本来就是一条线的。中谷安次郎的后代,在“鬼眼穿心”方面,知道的,必定要比织田雄光的后代多。

    这也不难解释,织田雄光当年是倭**方的人,在审讯许太炎之前,信息基本都是从中谷安次郎那里获得的,而审讯许太炎之后,许太炎必不会据实相告。

    而中谷安次郎,一直在深入研究鬼眼门,同时和许太炎的妹妹好上了,还娶回了倭国。最起码,他肯定知道“鬼眼穿心”。

    这也能看出,中谷安次郎和军方这批人,也是相互利用、相互提防的关系。

    不过有一点,就算中谷安次郎知道“鬼眼穿心”,甚至知道鬼眼门秘藏,应该也不会知道“鬼眼穿心”之于鬼眼门秘藏的具体使用方式。

    而现在,中谷家族和谢家,也是如此。

    中谷家族和谢家在联手寻找当年的“好处”,这是肯定的;还有一个织田七郎,也在干这活儿。

    余耀的推断也是在凌乱潦草的蛛丝马迹中进行的,虚实掺杂,真假难定;所以,在纸上勾画涂抹之后,内容越多,他也越头大。

    头昏脑涨、腰酸背痛之际,余耀不由站起身来,点了一支烟。

    烟雾袅袅中,余耀的脑中忽而又闪过了一条线索:

    谭心定!

    谭心定也赴美了。波多野结城和织田七郎现在都在美国。

    谢家和中谷家勾连了,如果谭家和织田七郎、波多野结城勾连······

    两两勾连,就是两个强有力的团队。

    而余耀为代表的鬼眼门传人团队,和这俩勾连倭国人的团队,似乎好像三足鼎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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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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