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算盘
“也就是说,这个名字是您说的这位孔老爷子给起的了?”余耀提高声音问道。
“也不是老孔凭空想出来的,其实,老孔就是提醒你爸,你爷爷原先有个算盘,上面刻着格古斋仨字儿,你爸呢,又是木命,这个格字,正好是个木字旁······”
“等等,侯爷爷!”余耀只得再次打断,“我爷爷这个算盘,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我爸也从来没对我提起过啊!”
“你爸肯定不会给你提啊!因为这个算盘就是他上学的时候弄丢的,还吃了你爷爷一顿屁股板子。”
“丢了?”
“对呀。不过我也没见过,老孔见过,说那算盘有年头了,像是民国的老物件,乌木包紫铜,还挺精致。我估计这老孔这么上心,八成是看上这算盘了,但是你爷爷估计也挺珍视;所以啊,你爸弄丢了,他才会揍你爸,你爷爷脾气其实很好的······”
侯老爷子起个话头就容易扯远,余耀也只能插空儿来。
两人的通话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最后是因为侯老爷子的手机没电了。
挂了电话,余耀也大体弄明白了。不过,这个算盘肯定是见不着了;而了解此事的老孔,前年也去世了。
余家是世代祖居江州,起码余耀的太爷爷就是江州人,从余耀的爷爷到余耀,三代单传。
按说,在以前的年代,这有点儿不和常理。不过,余耀的太奶奶生余耀的爷爷的时候,早产加难产,之后便不能再育。而余耀的奶奶在余耀的父亲两岁那年,大病一场,留下了病根,也没有再要孩子。
不过,这些和这件事似乎也扯不上关系。
余耀的爷爷虽然也喜欢老玩意儿,但生前一直在林业局工作,直到退休,就是一个普通的江州本地人。
这也是余耀经历了诸多事情、了解了诸多疑点、甚至发现自己长得和许太炎的妹妹有点儿像之后,也不相信自己会和大掌眼许太炎、以及许长安有什么关系的原因。
这个所谓刻着“格古斋”的算盘,余耀的爷爷和余耀的老爸也从来没对余耀提起过。
从了解到的信息来分析,这个算盘倒像是民国时期格古斋的老物件。
不过,这也未见得就是许太炎开的那家格古斋;因为古玩店的名字,很多都是带个“古”字,而“格古”因为明代那本大名鼎鼎的鉴定著作《格古要论》,又广为人知。另外,“通古”、“鉴古”、“泛古”等等也都是比较常用的。
江州在民国时期,没有很知名的古玩店叫格古斋,这个很好查。不过,有些不知名的,还有外地的,可就不好说了,这也没法查。
如果这个刻字的算盘和燕京的格古斋没关系,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余耀的爷爷无意中买来的或者得到的,可能材料和做工都比较好,所以比较珍视。
要是这么看,江州格古斋和民国时期的燕京格古斋,那还是个巧合。
不过,凭空又冒出一个算盘来,还是让余耀思来想去。
余耀又打了几个电话,但再也没有什么线索。
余耀打电话的时候,抽了不少烟。后来他开了窗户,看着窗外,突然有一种一跃而下的冲动。这不是自杀的冲动,是一种想全力冲破谜团禁锢的冲动。
这个拾古会的出现,让余耀更加觉得眼前扑朔迷离。
他还有一种想立即见到拾古会会长的冲动,这个会长,到底知道多少关于鬼眼门、关于大掌眼的事情?
冲动是冲动,现实是现实。
余耀站在窗前足足有半个小时,最终缓缓平静了下来。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来。
刚回身坐下,门铃响起,是萧影。
“嚯!这烟味儿!租房信息没工夫查吧?”萧影笑吟吟也坐下了。
“又出来一个算盘。”余耀开口道。
“算盘?”
“嗯。”余耀接着便将打听到的事儿说了说。
“要说鬼眼门的事儿,我们家倒是口口相传了一些,但是大掌眼的格古斋,说的确实不多。”萧影歪了歪头,“不过,一家古玩店,在自家店铺的所用之物上,刻上名记,这也很正常,特别是算盘、木盒什么的。”
“问题是,民国时期,全国各地,也未必就燕京这么一家格古斋,特别是一些默默无闻的小店。”
“要是默默无闻的小店,怕是不会这么干吧?”
“据我所知,我爷爷生前也没来过燕京。”
“哎?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大掌眼当年遗落在江州的?他当年毕竟到过江州!”萧影又道。
“大掌眼来的时候,还没我爷爷呢,我太爷爷也才十几岁。”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大掌眼当年在江州失落了算盘,后来无意中又让你爷爷得到了。”
“这······不过,就算是这样,那江州格古斋和燕京格古斋,那也是个巧合。”余耀又想了想,“而且不对啊,大掌眼来,是处理太颠方鼎的事儿,带个算盘干什么?”
“我就是想发散一下思维。”萧影对余耀勾了勾手,“给我也来根烟。”
“你也开始反常了。”余耀不由笑了笑。
“如果不是大掌眼失落的算盘,那再后来,许长安从汉口失踪之后,有没有可能曾经流落到江州,留下了算盘?”
“不可能!”余耀摇头,“你这思维发散的,连了解到的事实基础都忘了。许长安当时连贴身佩戴的玉佩都丢了,怎么会还有个那么大的算盘?”
“行,你还没晕菜。”萧影微微颔首,“所以啊,现在最好的解释,就是个巧合。比如是其他的格古斋的算盘;或者,就算是当年大掌眼的格古斋,可能是大掌眼失踪之后,店里的东西辗转买卖到了江州,毕竟有个几十年的过渡。要想知道真相······”
“我现在觉得,拾古会的这个会长······”余耀接口。
“即便他知道,在找到秘藏之前,你怕是见不着他。”
余耀点头,“要不是所有传人已然聚首,我甚至都会怀疑,这个拾古会是当年鬼眼门的延续。”
第702章 狗血
萧影闻言,缓缓起身,踱步,以逼格很高的姿态说道:“越想不通的事情,说不定会越简单,只不过,时机未到,不可强求······”
余耀看着萧影的样子,“多谢萧大师点化。”
“你说这种话,好歹表情严肃点儿行吗?”萧影说着,自己也忍不住乐了,“就这样吧,别在屋里闷着了,出去转转。”
“好。”余耀应道,“就去琉璃厂吧,路上我顺手看看有没有出租信息。”
出租信息还是好找的,而且很快余耀就先选中了一家,在出租车上联系了房东,正好房东有空,约好了一个小时后见面。
余耀和萧影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这时候房东还没来,这个门面房坐北朝南,挂着卷帘门。
卷帘门上,还贴着“吉房出租”的红纸。
红纸上写着房子的面积,一百五十平。从外面打量,外立面倒是古香古色;这房的整体结构应该是个长方形,南北长,有个十几米,东西窄点儿,应该不到十米。
租金是每天每平米八块钱。这么一听好像挺便宜似的,不过统算下来,一个月的租金也得三万六。
余耀和萧影本来还打算在附近的店铺先小转一下,结果没想到房东在他们到了五分钟之后就来了。
房东是个圆头圆脑的中年人,腮帮子肉鼓鼓的,一口京片子,说话挺快,但不怎么清楚,好像嗓子里塞着棉花套。
“水,电,网都有,就是没双气;要实在想在店里开火,弄个电磁炉什么的就行;冬天冷的话,开空调得了。”房东见面招呼之后也没多问余耀和萧影的情况,站在店门口,上来先是一通介绍。
“我看别的店也有七块的。”余耀递烟。
房东摆手,“同档次相比,我这店位置好,有外摆区,带停车位,只加一块钱,不多。那什么,先看看吧!”
房东说罢,开了卷帘门。
这里头空荡荡,除了最里头的贴墙有一排木质货架。不过,地面铺的是木地板,吊顶和灯具也有。
“一目了然。”房东摸了摸头,“那排货架是上一个租户留下的,要是不想用,找个收旧家具的来拉走就行。”
余耀一边应了一声,一边往里走,走到货架前,也看了看。这货架是实木的,虽不是名贵木材,但是看着还不错,高度大约两米,用料厚实,形制规矩。
“这货架还挺新,咋不运走呢?”余耀顺口问了一句。
房东稍稍一愣,“这我咋知道?再说了,留给你用,不是白捡了一便宜?”
“因为他不敢带走。”萧影忽然开了口。
房东的肩头不由耸动了一下子,连忙看向萧影,萧影面无表情,也走到了货架跟前。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房东连忙问向萧影。
萧影微微抬手,示意房东先别说话,转而在货架前走了一趟,快到东头的时候,停住,看向余耀,“来,搭把手。”
余耀上前,在萧影的示意下,将一组货架给拖了出来。
这房子东西宽度约有十米,一排货架并不是一体的,而是由五组构成,他俩拖出来的,是最东头的一组。
后墙上,出现了一块殷红的血迹,还有顺墙流下来的痕迹。不过早已干透。
“艹!”房东平地炸雷一般爆了句粗口,“怪不得这小子急喽巴火的走了,多交的房租也不退,这,这特么是不是该报警啊?”
“不要慌。”萧影看了看房东,“他来租店的时候,这地方是正常的吧?”
“那肯定啊!”
“他租了店之后,是不是接着就把这五组货架摆上了?”
“对!”
“那要是出什么事儿,也不可能在墙上出现血迹,因为有货架挡着呢!再说了,即便有什么事儿,他也应该清理掉血迹。”萧影接着说道。
“不是,你等会儿,我有点儿懵逼。”房东使劲揉了揉脑袋,“这血迹是有点儿怪。那什么,先别说这个,你,你咋会知道这货架后边有事儿?”
“这不是人血,这是黑狗血,估计是他自己泼上去的。”萧影接口道。
“什么?”房东的脸上出现懵逼二次方的表情,“小兄弟,你就别绕弯乐子,赶紧告诉我咋回事儿吧!”
“让我再看看这后墙。”萧影顺手拍了拍房东的肩膀,“有我在,别紧张。”
房东立马不说话了,但腿似乎有点儿颤,接着便不自觉地站到了余耀身后。
萧影审视了几分钟,其间手上还起了几个动作。而后又问店主,“你这房子,原先是老房子,后来翻修过,但墙和地基没动过,对吧?”
房东点头。
“没什么事儿。我看哪,估计是上个租客害怕闹鬼,所以在这后墙上泼了黑狗血。”
“闹鬼?你别吓我啊!”
“我没说你房子闹鬼,是说这个租客以为闹鬼,其实没事儿。”萧影安抚道。
“要是没事儿,他咋会觉得闹鬼?”
“你这老房子,后墙背阴,而且当年建的时候,兴许用过一些很老的砖石,所以阴气比较重。”
“噢。”房东摸了摸心口,却又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啊!要照这么说,以前的租户怎么没这档子事儿?”
萧影笑了笑,“你看,你也知道以前的租户没事儿。阴气的影响,也是分人的,有可能上一个租户阳气虚乏,或者做过特别亏心的事儿,心神不稳。
“对对对!”房东一听,连连点头,“我就感觉这个人娘娘们们的!而且吧,眼神儿发虚!”
“这就对了嘛!行,搞清楚了,没事儿了!”
“那你们还租不租啊?”虽是问话,语气之中却好似带着希求。
萧影看了看余耀,而后才对房东说道,“也可以租,不过这墙上的狗血,你得给清理干净了,再就是······”
“这样,小兄弟,我看出来了,你是个高人!”房东连忙说道,“什么阴气之类的东西我不懂,我要是找人乱清理,那弄不好可麻烦!你们要是租了,你找人,指点着清理怎么样?钱算我的!另外,租金我也给你们照七块!”
萧影没说话,却再度看了看余耀。余耀从萧影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点儿什么。这里头,应该不是简单的“狗血”剧情。
第703章 煞气
“你是大师,你定吧。”余耀开了口,同时又看了一眼房东。
“怪不得,原来是大师啊!”房东连连冲萧影拱手,“今儿算是我的造化!这么着,大师,您给把后墙的事儿解决了,整饬费用和劳烦您的费用,我来出!另外,房租您看着给!”
“我能在这种事儿上赚你便宜么?”萧影摆手,“不过这后墙,确实得处理一下,阴气重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其实,泼黑狗血是没用的,所以他泼了之后也没什么改善。”
“大师啊,认识就是缘分,这样,不管租不租,您先帮着处理了怎么样?”
“租不租不在我,在这位余老板。”萧影笑着指了指余耀。
“你要是处理不好,我可不租。”余耀也是淡淡一笑。
房东一看他俩状态轻松,心下倒是平稳了不少,脑袋瓜子转得也快了些,“行,余老板这句话,那就是要租了!”
“这也不是随便就能定的小事,这么着,我俩商量下,最晚明天答复你。”余耀开口。
萧影看了看房东,“你放心,咱俩也算有缘,不管租不租,我给你把这事儿办了,酬劳就免了,你帮我找两个装修工就行。”
“好,好。”房东连连点头。
“那好,你今天去找人,明天一早,我再来一趟。”
余耀和萧影就此告辞,房东赶紧锁了门,也一溜烟闪了。
“难道这墙里有什么宝贝?”余耀和萧影走到了一个稍微僻静的拐角,低声问道。
“不是在墙里。”萧影摇头,“在墙根地下,而且,是不是宝贝不好说。”
“啊?”
“这地下有一股煞气。”萧影皱眉,“我很好奇。”
“那这房子还能租么?”
“待我看了到底所埋何物,对症施药,应该可以处理。我不是想讨房东的便宜,而是我看了这房子的风水,确实不错。”
余耀听萧影这么一说,放了心,“也是个缘分。其实,我对这房子挺满意,距离那几个知名的大店比较远,但是位置呢,也不差;而且是一层的平房,不是两层的楼房。”
“一层和两层有何分别?”萧影不由问道。
“因为大掌眼原来的格古斋是一层的平房。”余耀此前在破解何以涤所留箱子的密码的时候,就已经查到,许太炎原先的店铺的情况,也知道了门牌号是“29”。
不过,当年的位置,恰被道路和公共设施改造所用,原址原店是不可能了。
萧影点点头,“这门面房的风水尚佳,本可以驱邪避煞。但是,一来,地下这股煞气,似乎不是简单的东西;二来,原先的租客不知情,货架的木料用得不对。”
“这五组货架似乎用的是紫榆,有什么不妥么?”余耀不由问道。
对于一些木料的禁忌,余耀还是知道的,比如: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说的是桑树、柳树、杨树,这些树木栽种有讲究,其木料的使用也有讲究。再如槐木,看名字就带个“鬼”字,也是有说法的。
但是榆木,在华夏家具史上由来已久,长期被广泛使用,没听说有什么禁忌。
“你也说了是紫榆,这是从俄国进口的木材,不是华夏本土之物,生长于严寒环境之中,这两点决定了容易和煞气相冲。”萧影解释。
“嗐!他居然想到去泼黑狗血。”
“其实所谓玄门之术,并不是无据可依,黑狗血有至刚至阳的属性,容易克制阴性的气息。不过,这种煞气,和他认为的‘闹鬼’是两码事儿。我估计,可能是木质货架会在一天最冷的时候发出什么声音。”
“一天最冷的时候是半夜到凌晨,确实很容易让人害怕,他应该在店里住过。”余耀接口道。
“他也可能找来什么人看过。这后墙所用砖石或许比较老,他找来的人估计也是个二半吊子。”萧影摆手,“这就是你所说的缘分,煞气之物,或许要处理掉,但也未必不是什么宝贝。”
“明天一早就能见分晓了。”余耀低头点了一支烟,“那就暂定,能处理好就租这房!”
“既然来了,还转转么?”萧影笑道。
“不转了,咱们直接去才老爷子家如何?”
“也好。”
随后,余耀拿起手机,给钟毓打了个电话,钟毓此时还在才朋玺的四合院里,接通电话之后,余耀说明了情况。钟毓道,“才老爷子挺了解你,说让我不着急走,你可能过会儿会来,果然!”
到了才朋玺家里,余耀先详细看了看柴窑台盏,而后才开始商议传人碰面的事情。
“照你说的情况来看,碰面不宜在燕京,莫不如,到江州如何?”才朋玺提议。
“要是如此稳妥行事,怕是得拖上几天。”余耀应道。
“有些事情急不得,缓进则成。”才朋玺手指轻敲紫檀桌面,“我的意思和萧影的意思相符,先拿到谢汉文手中的‘鬼眼穿心’,再行三江并流之地!”
“这事儿,不和他相符也不行,确定具体地点,除了他,别人干不了。”余耀随口接了一句。
“不。”萧影开口,“到时候除了两位老爷子坐镇后方,你们几个都得去。”
才朋玺微微一笑,“行百里者半九十,确实马虎不得。”
“那就先这么定了。”接着,余耀又把准备在琉璃厂重启格古斋的事儿和下午看房的事儿说了说。
“为何不买下来?”这是才朋玺的第一反应,但话音刚落,他忽又回转过来,“噢,如今秘藏还没落定,大掌眼的谜团也未揭开,租比买好。”
“嗯,权宜之计,免生不必要关注。”余耀点点头。
四人下午又磋商了一会儿。当晚,才朋玺留下他们吃了晚饭。
第二天一早,萧影和余耀再次来到了那处门面房。这件事儿,他俩对钟毓和才朋玺也说了,但是昨天是他俩来的,今天一早突然增加人员不妥。
房东也来了,身旁还有两个背着工具箱的工人。
“你俩跟我来吧。”萧影对两个工人开口的同时,从余耀手中接过了一个硕大的提包。
余耀看了看房东,“那咱俩先在外面等等。”
房东看着他们进去,压低声音问余耀,“包里装的,是大师的法器吧?”
第704章 非同凡响
“嗯。”余耀语声含糊地应了一句。这个包其实是装东西用的——万一挖出来好东西。
在应声的时候,余耀忽而觉得有点儿不太地道,万一挖出来好东西,那就有点儿欺人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儿不能这么看。
首先,煞气在室,不是好事儿,萧影算是帮了房东的忙,理应有所收获。再者,这事儿有风险,如果挖出来的不是好东西,而是不祥之物甚至危险之物,萧影也得承受,还得费事给处理掉;所以,风险收益也得算上。
两个施工工人出来的时候,神色如常。虽然耗费了将近一上午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萧影也出来了,对房东说道,“我现在要单独处理一下,劳烦你带两个师傅去吃饭,钱算我的,你们回来的时候,我指挥师傅再复原就可以了。”
房东立即点头,带着两个师傅走了;路上就开始问,得知只是挖开了地面,深度有个一米左右,同时萧影在坑中还焚烧了一张符纸。除此之外没别的。
实际上,烧纸只是萧影故弄玄虚罢了。
他们走了,余耀进去了,从里面拉上了卷帘门。
这个坑挖的不算浅,但坑底仍是土层。因为两个工人得到指示,下午还得干活,所以工具留在了现场。
“再往下就差不多了,不能让他们干了,只能咱俩来了。”萧影笑道。
余耀没废话,撸起袖子开干。
萧影的判断极为准确,两人又往下掘土半尺,碰到了硬物。仔细清理之后,是一块长约一米、宽约一尺的石板。
“先别动。”萧影取出罗盘,凝神屏息。
片刻之后,萧影长出一口气,“怪不得煞气如此之重,下面是一件金性杀器,看这青石板的大小,可能是一件兵器。”
随后,萧影取出符笔符纸,以朱砂画符两张,后墙和地面分别贴了一张。
“动手。”
石板被掀开,下面是一个同样大小的坑槽,里面则是一个长形的油布包,有边棱撑起。
“里面还有盒子。”余耀不由说了一句。
“嗯。”萧影俯身低嗅,感觉并无异常,这才拿起了油布包。
萧影将油布包拿到一侧的地面上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这个木盒是金丝楠阴沉木的,形制很简单。阴沉木形成条件特殊,极耐腐蚀;不过从这个盒子的工艺来看,年份比较浅,上限也就是清末民初。
打开盒盖,里面躺着的,是一把古剑。
这是一把青铜剑,看上去没有任何锈迹。
没有锈迹并不算奇怪,被处理过也有可能,但是以余耀的眼力不难看出,这把剑并没有被处理过。同时,也不似勾践剑那样,有明显的涂层或者防锈手段。
这就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一把没有锈迹的剑,却也没有什么光感,只有青铜的原色;而且,这把剑的剑锋,看起来似乎只有偏钝的弧度,并不锋利。没有剑光,没有剑芒,就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把青铜剑,好像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萧影开口。
“要早得多。”余耀点点头,“这是商代的青铜剑!”
“这么早?最早出现青铜剑,也是在商代吧?”萧影抬手在剑的上方感知,片刻之后抬手拿了起来,“此剑的煞气已被我符纸压制,你可上手。”
“你看,剑似柳叶,剑身偏短,还有剑格、剑柄、剑首的造型,都具备商代的典型特征。”余耀说着,凑近细看,“不过,这剑脊有点儿特殊。”
这把青铜剑的剑脊,偏高了一些。除此之外,剑格、剑柄、剑首都很规整,同时也没有什么镶嵌和纹饰。
萧影干脆将剑放到了地上,放的时候顺手翻转,另一面朝上了。
而就在这一面,出现了铭文!
铭文的位置在剑身下部,靠近剑格,不是错金或者错银,而是雕刻而成!
同时,雕刻的铭文还不是阴刻,而是如同印章的阳文一般,四边带隙,中间阳刻!如此一来,这一面的剑身底部,就出现了一个“小平面”,剑脊由此中断。
余耀眼睛一亮,“有铭文就好办了!”
不过,他高兴地有点儿早,因为这阳刻的铭文,他居然认不出来!
看起来,像是商代的金文,但有的地方感觉有残缺;若是只有残缺还好说,还有的地方,却又好像多出了笔画。这甚至让余耀怀疑,这上面的铭文,可能是自己没见过的一种古文字。
唯一能基本确定的是,铭文应该是两个字。
萧影不由皱眉。
余耀不死心,一手持剑凑近审视。审视之后,他发现,铭文的笔画,并不全在一个平面上,而是有高有低。
于是,余耀便用另一只手去细致地触摸铭文,希望能进一步辨识。
“嗡——”
就在余耀触摸上面那个字笔画的时候,剑身突然发出了低微的声响!
余耀大吃一惊,触摸的手立即撤离,而持剑的另一只手也差点儿撒开,不过终究还是抓住了。
萧影看了看贴好的两张符纸,旋即一手从下面托住剑身,“有符纸,没事儿!”
余耀点头,“这铭文有点儿蹊跷。”
“要不我来?”萧影接口。
“不用,我再试试!”余耀稳住心神,再次触摸上面的那个铭文,这一次,还微微加大了力度。
声响再起!萧影稳稳托住,凝神以待。
这一次,从嗡嗡之声又变成了铮铮之声,声音依然不大,却不断拉长,仿若吟啸!
吟啸一出,剑身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光影,如同蛰伏江海的蛟龙腾空一跃!
龙影一闪而逝,整个剑身之上,却起了光芒,依然是青铜的原色,却散射出冷如月辉的清光,杀气逼人!
此时,萧影贴好的两张符纸,忽然发出了“簌簌”之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飞脱!
“撤手!”萧影断喝一声。
余耀却仿佛沉浸在剑光之中,按压铭文的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撤离。
萧影反应极快,托住剑身的手掌急翻而上,抓住余耀的手腕抬了起来。
一惊之下,余耀持握剑柄的另一只手也松了,“当啷”一声,剑落于地。
第705章 子母剑
青铜古剑落地之后,声音和光影消失,剑身恢复如初,两张符纸最终安然无损。
“我听到你让我撤手了,只是好似反应变慢了。”余耀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朴实无华,一触之下,却如潜龙腾渊,非同凡响!”
“还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把名剑?”
余耀面露犹疑,最终说道,“既然有铭文,想必能彻底搞清楚。只是,这铭文似乎高低起伏,需要好好研究。”
“此剑有些邪门,那就先收起来,回去再说。”萧影说完,重新将剑装进了阴沉木盒,而后又用油布包好,装进了大提包。
施工工人回来之后,萧影指挥他们将坑填平,重新封上了水泥,铺上了木地板。而墙上的血迹,也擦掉了,同时,将这面墙重新粉刷了。而这一组货架,余耀也没有留,找了个收旧家具的搬走了。
这些活儿,是第二天才干完的。当天下午,工人干活的时候,余耀和房东谈妥了租房事宜。因为萧影给房东解决了房子的隐患,所以房东不好意思出价,一直坚持让萧影出价。
“萧大师的费用很高的,要是论及收费,那你这点儿房租肯定没法抵扣。不过,这一次,是一场缘分。所以,和房租是两码事。”余耀最后给一锤定音了,“就照七块吧,本来你报八块,也是会被人砍价的。”
余耀所谓的“缘分”,暗指青铜古剑,但是这事儿不能说出来。实际上,萧影的收费确实很高。
房东又推挡了一番,最终同意了余耀的说法。租房事宜落定。
当天晚上,余耀和萧影简单吃了点儿饭,钟毓也是一起吃的;饭后,三人一起到了余耀的房间,继续研究这把青铜古剑。
本来余耀想先把两字铭文描摹下来,然后根据字画的高低,进一步辨识一下,但是钟毓听说了此剑的神异,很想见识一下。
余耀苦笑,“我也很有兴趣进一步试试,不过要看萧大师能不能控制住啊!”
萧影摆手,“这次我在房内做一个完整的符阵,确保万无一失。”
余耀一想,本来商代的金文就生涩难辨,而且这两字铭文还很奇怪,说不定还不是商代的金文。而古剑本身的神异之处,其实也是一个重要的参考,便也决定先行尝试。
这里头有一个关键,就是当时余耀只触摸按压了第一个铭文,还不知道触摸按压第二个铭文到底有什么不同。
萧影做好了符阵,余耀再度上手。
吟啸又出,龙影再起,只是,这一次萧影做的符阵法力甚巨,寒光闪闪的青铜古剑,虽然仍有逼人的煞气,但是三人均未受到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这把古剑的光芒居然逐渐柔和,最终趋于稳定。
“这绝对是一把神兵!”钟毓眉头一挑,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小沓便签纸,对余耀说道,“来,试试。”
余耀是一手握紧剑柄、分出拇指按压第一个铭文,随着光影的变化,持剑的姿势倒是越来越稳定,但是听了钟毓的话,还是连连摇头,“我要是驾驭不住,伤了你怎么办?”
“倒也是。”钟毓也不装逼,“我隔远点儿,扔给你!”
萧影一听,“还是我来吧。”
两人撤了几步之后,萧影撕下一张便笺,平平挥出,这张便笺如同被托住一般,向余耀飞去。
余耀待便笺飞至眼前,用剑从下而上斜挑划过了便笺。
从视觉上来看,这把剑的剑锋是很钝的,但是一划之下,便笺好似还没触碰到剑锋,就断为两截!而且,最关键的是,便笺断得无声无息,如水乳交融的逆过程。
余耀莫名有点儿兴奋,有些不由自主的下移拇指,按压到了第二个铭文之上。
光影旋即消失,青铜古剑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咦?”萧影一见,不由上前,“莫非这两字铭文,是一开一关?”
话音未落,剑格部位突然又传出了一阵轻响,这响声,不是之前最初的嗡嗡之声,也不是后来的铮铮之声,而是一种金石撞玉之声。
紧接着,又是“唰”的一声,并不是很宽的剑格,却突然横向从中一分为二!
余耀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觉得按压铭文第二字的拇指没了着力点。
因为,带着半边剑格的剑身,已经掉在了地上!
而余耀手中,只握住了一个剑柄!确切地说,是带着半边剑格的剑柄。
“啊?断了?!”钟毓呆住。
“没断!”余耀和萧影异口同声。
萧影说没断,是因为他看清楚了剑身不是从分开之处下落,而是滑下来的,如同剑鞘一般滑落到地上的。
余耀并没有看清这一过程,他说没断,是因为剑柄扔在手中,从重量上能感觉到,手里拿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剑柄。
萧影拾起剑身,查看“断口”,果然,“断口”中间,有类似剑鞘的“开口”!
“子母剑!”
只是余耀还拿在手上的剑,剑柄和半边剑格是青铜的,剑身却是透明的!
萧影拿着“剑鞘”,轻轻触碰余耀所持之剑的透明剑身,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我去关灯!”钟毓先提醒了一句,接着便去把灯关了,黑暗的房间里,透明的剑身露出了真容。
其实,即便不关灯,仔细审视,让眼睛逐步适应,多等待一些时间,最终也是能看出大致轮廓的,因为剑身虽然透明度很高,但毕竟是有形的实体。只是乍一看很容易走眼而已。
不过,关了灯之后,剑身发出的淡雅白光,就会让轮廓更清晰。
萧影眼见符纸并无异常,便尝试用手触摸透明的剑身,并不冰凉,而是温的。
“这到底是什么材质?”余耀研究了一会儿,“不是水晶,倒像是玻璃。开灯再看看。”
开灯之后,余耀将剑放到了深色的阴沉木盒之上,如此衬托,就相对更容易看一些。
“不是天然的,是人工冶炼的材料,很像玻璃,但是硬度和韧性,都远远高于玻璃,而且,能有这个透明度,似乎能吃光······”余耀说到这里,突然一拍脑门,“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余耀上前拿起了青铜“剑鞘”,再度去看那两字铭文。
第706章 天子三剑,有二合一
这“剑鞘”,与子剑合体之后,本身也是剑;但是与子剑分离之后,却又成了剑鞘。
因为“剑鞘”已分,底部出现了鞘口,而铭文靠近鞘口很近,所以余耀再度看那两字铭文,便多了一个办法,就是用强光手电从鞘口照射,而目光却仍盯在这两字铭文上。
这两字铭文,并不是镂空到底的,但是如此照射,字画之间,也能隐隐透出一些光感。
余耀终于看明白了。
这铭文,不是缺笔多笔,不是高低起伏,而是有两层!两层之间距离很小,有些部位还有勾连,所以才极难辨认。
余耀首先便确定了,这的确就是商代的金文。
金文这东西,其实是一种统称,因为钟鼎上出现得最多,所以也叫钟鼎文。既然是一种统称,那么也是需要区分的,大致来说,有商代金文、西周金文、东周金文(春秋战国)金文,秦汉金文。
而商代金文,是最难辨认的,因为这是金文的初始期。虽然夏代就有青铜器,但是金文却是从商代盘庚迁殷之后才有的。
作为考古专业的科班出身,余耀辨识金文的能力是有的,但若是冷不伶仃弄几个商代金文出来,他也未必能识得。
但是现在他能。
因为根据古剑的特点,他大致有点儿数儿了。
上面一层的铭文,应该是:承影。
下面一层的铭文,应该是:含光。
承影、含光、宵练,是三把名剑,又称商天子三剑,不过这三把剑,销声匿迹的时间很早,春秋之后便没动静了。
相传,这三把剑曾经为同一人所得,这个人叫孔周,是春秋时期的卫国人。
在《列子·汤问》中,孔周说:吾有三剑,惟子所择。一曰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騞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
大体意思比较容易看懂,细节不能准确解释也没事儿,因为主要是吹牛逼。说得文雅一点儿,是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比如“经物而物不觉”,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有可能,也和剑本身没关系,除非有超级速度。
孔周说这话的时候,是因为有个叫来丹的找他借剑,去报杀父之仇。因为杀他父亲的黑卵(这个名字很有联想性)很厉害,可敌百人,而且可能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神功,刀剑箭矢招呼他,连个印痕也留不下。
所以来丹听说孔周藏有神奇无比的商天子三剑,便想来借一把复仇。因为孔周的商天子三剑,不管谁用,都很牛逼,曾经有个小孩儿拿着剑,一举干败过三个诸侯国的来犯之军。
插一句,《列子》的内容,神话和寓言比较多,所以以上所有的夸张手法,根本不算什么。
来丹找到孔周,孔周就是这么介绍这三把剑的。
最后,来丹借走了宵练,跟踪潜伏,趁着这个黑卵醉酒之时,连出三剑。但是结果就和孔周对宵练的描述一般,“其触物也,騞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黑卵当时没死,只是醒来觉得难受。
其实孔周借给来丹剑之前,就告诉过他,这三把剑虽然牛逼,但是都杀不死人;来丹非要报仇才借给他一试。
按照他的意思,含光、承影、宵练,其实蕴含了三样东西的特质,分别是光、影、风;所影响的,并不是人的本命,而是一种潜移默化。
所以,含光、承影、宵练在春秋之后再无消息,便有人认为,这三把剑,本非剑,只是以古剑喻道,所以销声匿迹很正常,因为本来就可能不存在。
列子这个人,本身就是个道家,所以还有研究的人说,这三把剑,说的是人修炼的三种状态,三剑是三种符号意义。也是说没有实物。
但是,关于这些说法,余耀一直不信。
确切地说,喻道也罢,符号也罢,这个可以理解;但余耀一直觉得,肯定有实物!哪怕实物没这么神异,至少是有点儿基础的。神话中的如意金箍棒,定海神针,还得扯上大禹治水时用过呢。
而在商代,青铜剑开始出现,天子有几把牛逼的剑,合情合理。
现在来看,余耀对了。
这一下子就见到了两把!
而且,光和影相辅相成,合二为一。含光和承影,是一体的!
细想也应该是一体的。哪怕是在《列子》的故事中,来丹拿走的,也是独立的宵练。
在余耀解释之后,萧影和钟毓大喜过望。这种裹挟传说的古剑珍品,且不说必定是价值连城,就说给人的那种冲击力,带来的精神亢奋感,也是极大的。
“我说煞气如此之重,原来如此!”萧影恍然大悟。
“什么?”余耀和钟毓不得其解。
萧影指剑说道,“这两把剑,想必是很久没有分开了!虽是一体,但状态和气息还是不同的,有分有合才能正常,长期不得分离,才有了浓重的煞气。”
萧影说罢,便去除了符阵,随后又去触摸含光的剑身,“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应该是类似玻璃的东西。”余耀应道,“只不过,可能添加了特殊的材质,运用了特殊的冶炼手法。”
其实华夏古代很早就有玻璃了,小玩意儿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而到了北魏时期,更是有了玻璃吹制技术。
不过,玻璃器在华夏古代没能大规模被使用。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陶瓷。外国没有瓷器技术,玻璃便大行其道;而玻璃(琉璃)在华夏古代,相对用量较少,或者作为装饰品。
现在这把含光剑,是商代的,虽然不是玻璃,但是可以看成玻璃的始祖,而且硬度和韧性远超玻璃。
不过,制造这种东西,可能具有极大的偶然性,某个人,某种技术,某样材质,都可能不复再得。
三人一时沉浸在惊喜之中,又是讨论一番。
稍定之后,余耀又去查看那个后配的阴沉木剑盒和油布包,“这样的珍奇之物,原先到底为谁所有呢?又为什么会被暗藏?”
第707章 物归原主
“琉璃厂自清代乾隆之后,便是文房和古玩的集散地,这阴沉木盒是民国之物,想必是某个古玩商得到的。”钟毓接了余耀的话。
余耀此时已经拿起了阴沉木盒。金丝楠阴沉木是很轻的,这木盒虽然尺寸不小,但拿在手里毫不费力。
余耀左看右看,也没从阴沉木盒上发现什么印记之类的东西。而那块油布上,也没有可供辨识的线索,就是一块干净的油布。
“这个木盒,尺寸非常合适,很显然,就是为了古剑定制的。”余耀一边看,一边嘀咕了一声。
钟毓接口道,“这很正常啊,可能就是民国时期得到了这把古剑,由此定制木盒收藏。”
“不。”余耀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从他定制木盒来看,就已经注定了要埋藏于地下。”
这么一说,钟毓登时明白了。也就是说,此人在得到含光承影之初,就打算埋藏起来;要不然,不会选择阴沉木的材质。
金丝楠阴沉木,虽然并不是很难看,但也不是很合适。它比较轻,而且因为碳化,颜色发乌发暗。而最大的优点,那就是防腐性能无敌。
如果想将含光承影自己收藏,或者倒卖出手,这么贵重的东西,用紫檀花梨这样的顶级木料最为合适。退一万步讲,就算为了经济实惠,这么大块的金丝楠阴沉木也并不易寻,还不如采用其他红木类的材质。
“拿到就筹划要埋藏起来,而且最后还没拿走,就这么长埋地下,这的确有点儿意思。”萧影沉吟两句,掏出手机就给房东打了个电话。房东一听是萧影,本来就很恭敬,又听说打听房子的历史,更是认真陈述;因为有“作法”在前,他觉得萧影是为了彻底去除“阴气”。
萧影在打电话时,余耀和钟毓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挂了电话,萧影还是给他们捋了一遍:
“根据房东的说法,这房子在民国时期,也是家古玩店,名叫珍宋阁,掌柜姓邱。1948年底,北平和平解放前夕,时局有点儿乱,邱掌柜被几个盗贼杀死在店里,他的儿子举行了丧事之后,就把这店给卖了。而房东的祖父,正是买主。”
这家店之所以叫珍宋阁,是因为邱掌柜收有三件宋代的名器,有哥窑、钧窑和龙泉窑,是为镇店之宝,不卖。而这几个盗贼,也是冲这几件东西去的。因为当时世道乱,邱掌柜在被杀前几天,恰好把东西给拿回家藏起来了,所以盗贼没弄着,逼问之间动了气,酿成了杀人惨案。
“这个邱掌柜,听起来像是个讲究人。如果剑是他藏的,按说不会没个说法。”余耀说道,“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并没有告诉他的后人。”
“他被杀了,许是没来得及。”
“不应该。他店里的名窑瓷器都提前收回家了,这样的珍奇名剑,也应该有个交代的。”余耀说着,又拿起了那个阴沉木盒。
“又看?”萧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余耀也笑了笑,不过手上的动作没停,这一次,他是用手指摸索盒子的内部和底部。
萧影和钟毓一见余耀如此锲而不舍,也没去打扰他,干脆坐了下来,静静看着。
余耀其实也就是“盲试”,能找到什么线索最好;找不到,也没办法。
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端倪。
木盒内侧一端,竖立面和底面的缝隙,在指甲抠摸之下,余耀觉得有点儿松动。
最终,盒子的竖面居然可以取下来!而且并不复杂,就是个活的榫卯而已。就这一处是活的,其他地方都是死的。
方形的竖面木板取下之后,里面有个空槽。
空槽虽然比较深,但也比较薄,里面塞着的,看着像折叠的信纸。
“嘿!还真让你找出东西来了!”钟毓一看,“看来藏剑的人,是要交待点儿什么,这个暗格很简单。”
“他藏剑如此隐秘,剑若是被发现,想要交待的话,必定不复杂。”余耀说着,抽出了信纸。
信纸一共两张,台头写道:“兄台雅鉴:此物若非吾再行取之,便是为汝所得,亦不知汝为何人,姑且以兄台称之······”
余耀看得时候,萧影和钟毓也凑了上来,看完之后,三人不由面面相觑,表情有点儿复杂。
“合着该当是物归原主啊!”钟毓率先出了声。
书信的内容介绍得很流畅很清楚。这把古剑,并不是邱掌柜的东西。而且从信的内容来看,他也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头。他得到的时候,只是包着外面那层油布;阴沉木剑盒,也确实是他后配。
而交给邱掌柜这把剑的人,是“格古斋许太炎先生”!
这位邱掌柜,和许太炎同在琉璃厂开店,早就相识,邱掌柜也很敬佩许太炎。
得到这把剑的那天,邱掌柜拿了一件东西想去格古斋找许太炎鉴定,结果去了之后,许太炎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匆忙间将一件用油布捆扎好的东西交给他了,拜托他帮忙收好,说改日来取,还让他赶紧走,有事明天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看到这里,三人都是一顿,彼此交换眼神。看起来,应是许太炎已计划好送走,但是接应的人并没有按时到来,邱掌柜被临时抓了“壮丁”。
邱掌柜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听了许太炎的。他出门不久,回身就看到几个倭国人来了,其中有两个,还穿着军装。
有一个人,邱掌柜也认识,因为此人经常“光顾”琉璃厂,也很有名,他就是臭名昭著的倭国古玩商——中谷安次郎。
那一天,是1938年九月初三。彼时,倭国人早已占据北平。
那一天,也是邱掌柜最后一次见许太炎。
第二天,就传出了许太炎的死讯;或者说,生死未卜,销声匿迹。
又过了两天,邱掌柜眼见许太炎不可能取走东西,就打开了油布包,发现是一把古剑。邱掌柜的专长是瓷器,对于青铜兵器,并不是很在行,但是他不能找别人来看。这把剑,虽然看着其貌不扬,但许先生的东西,他自觉应该不是凡物!
第708章 古墓
许太炎没有看错人,邱掌柜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思前想后,决定先将这把剑藏起来,于是抓紧定制了阴沉木盒,将剑放好,又用原先的油布包起,埋在了“珍宋阁”里侧靠墙的地下。
邱掌柜也不知道会等多久,但很显然他做好了长期的准备。这件事情,他也信守秘密,任何人都不曾告诉。
时局纷乱,倭寇控城,邱掌柜不能保证自己有没有机会再度取出稳妥处理,所以在木盒中留书一封,以策万全。
在信的末尾,邱掌柜写道:“若为兄台所得,拜请查访许先生后人归还;若不遇,可与国献之,想许先生在天之灵,应允然。”
“这是许先生的东西,应该和太颠方鼎一样,是来不及放进秘藏的东西,而且比太颠方鼎得到得更晚。”钟毓接着说道。
余耀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仿佛在思索什么。
萧影道,“由此可见,许先生的确是被倭国人带走了。”
“而且,倭国人是想让他干什么,但是肯定没成,所以带走继续‘要求’。”余耀开了口,看向萧影和钟毓,“现在知道有了一枚仿制的‘鬼眼穿心’,倭国人应该就是想要这个。”
萧影点点头,“或者说,他们想要秘藏的地点和鬼眼门秘藏的钥匙。”
“也就是说,倭国人知之甚少,误以为‘鬼眼穿心’就是钥匙。”钟毓接口。
余耀摁灭了烟头,“我之前就说过,他们未必知道秘藏,也可能觉得这枚‘鬼眼穿心’,可以号令其他字口,交出私藏的珍宝。只是······”
“只是什么?”萧影和钟毓齐问。
“只是大掌眼为什么不在处理完太颠方鼎的事儿之后,不再回燕京呢?以身涉险,想必还有事情要做,这含光承影难道就是其中之一?”
萧影闻言沉吟,“可能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大掌眼的妹妹,虽然嫁给了中谷安次郎,但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中谷安次郎可能以此要挟。”
余耀一听,不由又点了一支烟,“由此看来,大掌眼后来真有可能被胁去了倭国。”
钟毓忽而一拍桌子,“哎?你们说,这枚仿制的‘鬼眼花钱’,有没有可能是大掌眼到了倭国之后,被迫配合倭国人制作的?”
余耀道,“只是,根据织田五郎的说法,是当时从大掌眼身上搜出来的。”
“织田五郎毕竟不是当事人,说法可能有误。”萧影应道。
“嗯。”余耀点点头,“不管哪种情况,倭国人战败之后,想再次来华寻宝,难度极大,所以此事一直搁浅。应该是直到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才有了一定的便利。但是此时,当年的当事人都没了,后人们有点儿力不从心,直到现在也是进展缓慢。”
“我们还是得拿到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萧影道。
余耀想了想,问萧影,“三江并流之地,虽然没什么线索,但先行准备一下总可以吧?”
萧影点点头,“我其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你是学考古的,你说金沙江流域,有没有可能有现成的······”
“你是说,有可能存在的古墓?”余耀一听就明白了,因为他知道了三江并流所在之后,也没断了思考。
在金沙江沿岸甚至水下,找寻一处能安然存放珍宝的所在,就当时的形势来说,临时开凿修建是不太现实的。首先时间紧张,局势纷乱;再者,最后的步骤,只有几个人能参与,力有不逮。
而若是借用现成的古墓,那是一个极优的选择。
余耀和萧影是倒推的。而当时的鬼眼门,不可能先想到办法再去找古墓,应该是先有了曾经进入过、至少是知晓的古墓,再加以利用。
不过,处在三江并流位置的金沙江段,自古以来算是“蛮荒”之地,应该不会有什么像样的而且隐蔽的古墓。
退一步讲,就算有,就算当时大掌眼或者萧左奇无意中发现,但是搁到今天,让余耀他们再专门去找,那就太难了。
而且,这不过是余耀和萧影的推测,事实上秘藏到底如何安放,未必符合他们的推测。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思路,可以着手先查阅一番资料。
商量到最后,余耀分别联系了在燕京的所有传人。
第二天上午,余耀、萧影、钟毓先到了“格古斋”,随后,才朋玺、上官雨、林丰草也到了。
本来才朋玺建议,集中到江州碰头的;但是,一来“格古斋”已经租下来了,二来,关于秘藏有了新想法;余耀觉得不能再拖了。管她欧阳松会不会盯上自己,现在要开个“分店”,请燕京的朋友来“参谋”一下,起码是说得过去的。
至于滕昆吾那边,余耀只能事后单独说了。
萧影和钟毓在门口附近看着外面,余耀带着其他人到了靠里的位置,把新的情况和想法都说了。说完之后,众人又讨论了一番,也大致确定了新的“工作方向”。
林丰草有着相当的学术便利,表示会全力查找关于金沙江在三江并流段的古墓线索。
随后,余耀在燕京待了三天,将格古斋装修一番,新货架上虽然暂时没放什么东西,但是会客的桌椅用具,都置办齐备了。
门楣之上,屋檐之下,也挂上了一块崭新的牌匾,“格古斋”三个烫金大字熠熠生光。
不过,众人商定,格古斋暂不营业,要等到鬼眼门秘藏重见天日之后,再正式开张大吉。眼下的情况,算是一种告慰,也有心理上的积极作用。
而对余耀来说,也多了一种仪式感。
“大掌眼······”离开之前,余耀盯着格古斋的牌匾,心头不禁感慨万千。
离开燕京之后,余耀先回了江州。不过,他在江州只待了一天,便再度启程,去往北河省天净山碧空禅院。
所有传人,缺一不可;滕昆吾,余耀是必须要见的。
余耀自然要提前通话。当天临近中午,余耀来到院落门前的时候,滕昆吾正在扫地,就如同余耀第一次见他那样。
第709章 扶助
不过余耀第一次来的时候,滕昆吾不是为了迎接余耀而扫地;这一次,却正是为了余耀。
“你还真会找时候,我昨天刚回来。”滕昆吾见到余耀,挑眉一笑,“洒扫以待宾,宾已至,请进吧。”
院内一切如旧,两人进入客厅喝茶。
“有什么进展,你慢慢说。”滕昆吾慢条斯理的端起了茶杯。
“老爷子,我想说点儿别的,您可别生气。”
“你怀疑过我。”滕昆吾轻啜一口茶水,面色淡然。
余耀不由一怔。
滕昆吾放下茶杯,“不然,你既然说有重大进展,应该召集所有传人碰头的,不会单独来找我。”
“嗐!”余耀苦笑,“我有点儿高估特调局了。”
“你未必高估。”滕昆吾摆摆手,“因为特调局的动作,你也不是全部知情。不过,他们确实低估你了;或者说,在某些方面低估你了。”
余耀微微一顿,“老爷子此话怎讲?”
“你先说你的。”滕昆吾又端起了茶杯。
余耀便简单叙述了一下怀疑特调局操盘的过程,同时因此怀疑传人之中可能有“内应”,末了着重强调,自己错了,这次来,也算是登门请罪。
滕昆吾听完哈哈大笑,“你有这种心思,其实不是坏事。不过,还是欠了点儿——从怀疑到不怀疑,怕不是你自己想通的吧?”
余耀点头坦承:“嗯,是因为别的外力。”
“是什么?”
“拾古会您听说过么?”
“略有耳闻。”
“可是您从来没提起过。而且,其他人都不知道。”
“你也没问过啊!”滕昆吾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看来,他们找上你了?”
“怎么说呢······”余耀接着便把柴窑台盏的事情、连带胖子说的拾古会的事情,详细讲了讲。
滕昆吾听后,沉吟片刻,才道:“三十年前,我受南洋的一个拍卖行之邀,前去鉴定一件西周的青铜觥。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姓云的老爷子······”
听到此处,余耀暗道,当时胖子说,拾古会在会长之下,是一个叫云爷的人,年届七旬。不过,算起来,现在滕昆吾也七十多了;三十年前,被滕昆吾称之为老爷子的人,那肯定不是这个云爷;只是听起来,两个“云”似乎有什么关系。
“云老爷子收到消息,提前相中了这件青铜觥,还请我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他说,他自从1948年离开华夏,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想不到后生可畏,对我的眼力赞赏有加;同时,又仿若不经意地问,在青铜器方面,华夏如今还有哪些高手?”
说到这里,滕昆吾顿了顿,余耀递上一支烟,滕昆吾接了点上,眼睛眯了眯,“我自有戒心,说了几个官面上的人。云老爷子听后,似乎意犹未尽,接着又问道,青铜器方面,有没有姓衣的高手?”
余耀心头不由一震,滕昆吾看了看他,继续说道,“我就说,民国年间,有个叫衣铁寒的青铜器高手,不过好像没有后人。他听了,面色似乎有些变化。旋即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滕昆吾深吸一口烟,“根据我知道的,从没听说一个姓云的人和鬼眼门有勾连,所以就问他:难不成认识衣铁寒?”
“他怎么说的?”余耀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说,当年有过一面之缘,钦佩不已,可惜,后来再也没有相见。”滕昆吾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无从考证,我也就没再多说。”
“那他当时说了拾古会么?”余耀又问。
滕昆吾笑了笑,“如果是他说了,我就不会说略有耳闻了。”
“明白了。”余耀接口道,“因为他提到了衣铁寒掌眼,所以您后来又打听他了。”
“这个云老爷子,在三十年前,也得八十岁左右了。”
滕昆吾接着说道,“我在南洋有个远房亲戚,拍卖行就是通过他找的我,这个亲戚是当地一个华人商会的秘书长,是他告诉我的,说这个云老爷子可能是拾古会的大人物,产业以澳洲和南洋为主,同时在欧美也有分支。不过,我这个远房亲戚,对于拾古会,只知道一个名字而已。对于这个云老爷子,也知道得不多,连真实姓名都说不出来。”
“看来,他们那时候还没有在华夏开展‘业务’。”余耀说道。
“应该是。”滕昆吾点头。
“我说的云爷,和您说的云老爷子,不知会有什么关系······”
“想必是应该是子侄之类的,云老爷子估计已经去世,他接了班。”滕昆吾看了看余耀,“按照你的说法,他们的会长如今在九十岁上下,比云老爷子小不少岁数。”
“这个云老爷子,会不会是当年鬼眼门的人?”
“我从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当年的鬼眼门,各字口掌眼对下面,很多事情是保密的,甚至是另一重身份。”
“那就是也有可能,他真的和衣铁寒掌眼只有过一面之缘?”
滕昆吾缓缓呼出一口气,“本来,我是这么想的,因为这几个字口掌眼,对外也有公开的身份,就像大掌眼是格古斋的掌柜一样。加上拾古会主要在海外活动,所以我渐渐就不再重视;毕竟,民国时期的高人很多,而且海外的古玩商会,也是不少的······
“但是,如今,他们又找上了你了!”
余耀点点头,复又说道,“也就是说,他们最多用了三十年,就在华夏迅速发展,而且还极为隐秘,不为外人所知。”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这是实力使然。”滕昆吾看着余耀,“不过,他们好像对你······”
“暂时看来,是示好,也可能是利用。”余耀接口。
“不是示好这么简单,似乎有利用的成分,但,更像是一种······扶助。”
“扶助?”
“对,他们似乎颇有深意。”滕昆吾起了身,踱了几步,“现在最大的焦点,是鬼眼门秘藏!如果,他们单纯为了秘藏,似乎没必要煞费苦心,帮你得到鬼眼门遗失的柴窑台盏。”
第710章 鞭辟入里
“若是一种交换呢?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其实余耀之前已经从感觉上对此有所否定,但是此时,还是忍不住要和滕昆吾再行商讨。
“交换仅在实力对等的人之间,他们太过强大,完全可以暗中控制,届时坐收渔利。”滕昆吾应道,“即便退一万步,有这个想法,那他们也没必要告诉你这么多关于拾古会的事情!”
余耀刚要接口,滕昆吾摆摆手,仿佛怕思路被打断,立即说道,“而且,从他们出现的时机来看,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你说的那枚仿制的‘鬼眼穿心’!此前一直在唐先生手中不为人所知,但是和谢汉文一经交易,消息必然走漏。”
余耀倒抽一口凉气,“我能不能理解为,这种扶助,从我被选定为大掌眼的传人,就开始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为什么是我?不合理。”
“存在,就是合理。”
余耀默默点烟。滕昆吾也点烟,只不过表情相对轻松,还翘起了二郎腿。
“那依您的的意思,现在怎么办?”
“以动治动!”
“您的意思是,干我要干的事儿就行了?”
“没错儿,既然多了一个助力,为何不牵着他们走呢?”
“可是到了最后······”
“你即便不知道拾古会,到了最后,他们要想干点儿什么,一样很麻烦,而且还无有准备。现在知道了,起码多了个准备不是么?”
余耀想了想,“您说的有道理,所谓的扶助,也像那么回事儿——可是,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的目的,还是很难明了。”
“这个没法猜。因为常规的目的,无非就是名利二字,但是他们显然不太常规。到时候,可以谈嘛。”
“谈?”
“他们再强大,这事儿也不能明着勉强。因为但凡少一枚鬼脸花钱,秘藏就进不去。确定了秘藏,进入之前,就是谈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不能不挑明了。”
“不对,我们是传人,必须要解决这个事情。但他们······感觉,他们比我们耗得起啊!”余耀叹气,“我们总不能放弃。”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滕昆吾笑笑,“你不了解老人的心思。我问你,他们的会长高寿啊?为什么在秘藏还没有眉目之前,就派人联系你说了这么多?”
余耀恍然大悟,“拾古会的会长已经是九旬老人,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撑不了很长时间了!”
“所以我说以动治动。谜底肯定会揭晓的,而且,因为感受到了他们的善意,加上还有另外两方盯着,我们也需要谈。”
余耀点点头,转而延伸道,“如此看来,拾古会必定不会支持另外两方。”
“中谷家和谢家一直没有断了联系,织田家和谭家,应该是后来联手的。他们虽然实力也都有,但就算找到地方,也破不了门。他们很可能会盯着我们。回到我之前说的那枚仿钱、拾古会出现的时机上,或者,他们就是要给你一个信号,不要因为另外两方过于小心。”
“谢汉文现在拿到了那枚仿制的‘鬼眼穿心’······”
滕昆吾笑笑,“他们知道得不够多。鬼脸花钱能开启秘藏,肯定会利用上年份属性;真正的鬼脸花钱,是乾隆年间的;仿品,再惟妙惟肖,又有何用?”
说罢,滕昆吾摆摆手,“好了,说说你的重大进展吧,我跟着参谋一下。”
“老爷子您所料不错,这开启秘藏,其实是破解一个阵法,所以才能用上年份属性。六枚鬼脸花钱,呈现南斗六星之势······”余耀接着便详细介绍了一番此前的查访和推理的过程。
“原来是阵中阵啊。”滕昆吾吧嗒了两口烟,“萧掌眼好手段!根据之前我们得到的结果,萧掌眼只布置了外围的阵法,没有进入到秘藏入口;但现在来看,秘藏入口的阵法,肯定也是他设计的,只是由大掌眼和水字口何掌眼布置。”
“嗯,这个南斗六星的阵法很简单,但却极难破,除了六枚鬼脸花钱,还必须在夏季,必须在夜半子时。”余耀应道。
“你们分析得应该没错,匆忙之间想修建一处地方,不现实;应该就是利用了一处古墓之类的所在······”此时,滕昆吾忽而看了看时间,“这都下午了,聊起来就忘了点儿,先吃午饭吧!”
吃饭还是两个人,余耀确实也饿了,只不过之前有股劲儿顶着。可吃着吃着,他的思路还是又到了“三江并流”和“古墓”。
三江并流区域,是一片神奇的区域,山高水湍,峰林险阻,自古以来就不是人口密集的地方,自然性完好,生物丰富多样。这样的地方,他在脑中也找不出什么特别的历史印记。即便有古代王朝,似乎也很难将墓葬建在此处。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想费脑子的事儿了,对脑子对胃都不好。”滕昆吾看了看余耀,拿筷子轻敲碗沿。
余耀笑了笑,吃了两口菜,“哎?对了,老爷子,您说刚回来,这是干嘛去了?”
“和你说的还真有点儿关系。我去的,算是三江并流区域的附近。”滕昆吾应道。
“啊?”余耀一听,“那您还这么能沉得住气?”
“我说的是附近,是贵省的一个地方,距离滇藏交界,还有一定距离。”
“嗐!那您去那儿,是?”
“文光这小子非让我去,因为发现了一处金竹夜郎的遗址,有几件青铜器需要考证。”
余耀听后,也挺高兴,看来滕昆吾和贺文光已经彻底和好了,“夜郎国?有什么发现没有?”
夜郎国是个神秘而短暂的王朝,夏商时期属于百濮,大概成于战国时期,后来在汉代被灭,这是个不知名的小国,开始并不为中原所知。所谓“夜郎自大”的成语就是这么来的。
而金竹夜郎,是夜郎国最强盛的时期。遗憾的是,金竹夜郎的国王因为“自大”,挑衅大汉帝国,最后被灭了。
“只是普通的墓葬群,青铜器也很粗糙。我虽然能确定年份,但是价值不大,毕竟不是王侯墓葬。”滕昆吾应道,“不过,我听文光说,他们最近在西南一带考古,重点研究古代小国的青铜器。”
余耀一听,“原来您在这儿等着我呐!”
第711章 再仿“鬼眼穿心”
“只是凑巧了而已。”滕昆吾应道,“不过,我说这个线索,并不是阻止你先去得到那枚仿制的‘鬼眼穿心’。”
“我知道。”
“你知道?”
“秘藏很重要,但是大掌眼也很重要。秘藏只是东西,大掌眼是一个人,更是一种精神。”
滕昆吾听后,不由看向余耀,“但是,得到这枚鬼眼穿心,也未必能搞清楚大掌眼的过往。”
“但有一线希望,必当努力争取。”
“好小子!”滕昆吾伸手,“给我吧!”
余耀点头,从脖子上摘下了“鬼眼穿心”,“需要多久?”
“住一晚吧。”滕昆吾应道。
······
第二天上午,余耀看着两枚一模一样的“鬼眼穿心”,先拿起了一枚,重新穿绳,挂到了脖子上,而后拿起另一枚端详起来。
滕昆吾苦笑,“这么快?”
“分量略有差异。”余耀一边看一边说道。
“你选的时候,还不知道分量呢!”
“我是说现在的感受。我选的时候,靠的是感觉,这‘鬼眼穿心’与我而言,再高明的仿品也没用。”余耀实话实讲。
滕昆吾点头,“鬼脸花钱里面,添加了十几种金属,和寻常黄铜不同,而且历经岁月,去除的磨损分量,增加的包浆分量,都极为难以拿捏。”
“虽然我没见过谢汉文手里的那枚实物,但是我敢断定,这一枚,绝不在那一枚之下!”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替换过来,不被发现就行。”
余耀沉吟,“东西有了,如何替换,还得从长计议。”
“这只是有备无患而已,用不用得上两说。不过,如果用不上,你得毁掉它。”
“我明白。”
余耀又想了想,拿起了手机,笑着对滕昆吾说道,“并行不悖,我现在也给贺所长打个电话吧!”
“也好。”滕昆吾点头。
余耀拨号,很快接通,不过贺文光那边比较嘈杂。
“贺所,哪儿呢?”
“机场呢!什么事儿?”贺文光向来比较直接。
“没什么,我来看看滕老爷子,听说你在贵省一带考古呢!”
“对,本以为有什么关于夜郎国的重大发现,结果都是小虾米!我正在贵省的阳贵机场呢!”
“怎么?这就要回了?”
“没呢,这不是因为最近很辛苦,领导批了个一周的带薪休假,想从阳贵飞去香格里拉玩么!”
“你们真行。那什么,不耽误你登机吧?”
“你是不耽误,有个队员耽误了,我也得在这里等着。”贺文光带出无奈的口气,“有个队员戴的挂坠,安检不过关,拿去检测了!”
“啊?什么东西?”
“就是个陨石挂坠。过不了安检,可能是因为有辐射。这是他的护身符,非得等着检测完再走。不过,我们也就再等十分钟,还没结果就得让他落单自己等了。说吧,你肯定有别的事儿!”
余耀笑了笑,和贺文光说话还是直接点儿好,“你们在西南一带考古,据你所知,三江并流的金沙江段附近,可能有什么像样的古墓么?”
“像样的古墓?”贺文光想了想,“我们要去的香格里拉,就是这区域之内啊!这地方汉代以前荒无人烟,从汉到南北朝,有党项部落居住,唐代以后的脉络相对明晰,没什么大型墓葬的史料。再者说了,就从地理环境考量,也不适合墓葬啊······”
“等等,你说南北朝时期,这地方有党项部落?”这一点,余耀还真不太清楚。而唐代以后的史料是相对容易查的。
“就是散居的部落,没有耕种,靠着打猎捕鱼,带点儿畜牧,也就比原始社会强点儿。所以史料上都没什么详细的东西。其实说是党项部落,也就是羌族的分支,被称为党项羌。但是他们是火葬啊,不可能有像样的墓葬。”
“噢。”余耀一时也没别的问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贺文光却反问。
“嗐,就是跟滕老爷子聊起来,突发奇想,你知道,我也是学考古的,所以问问。”余耀推到滕昆吾身上了。滕昆吾在一旁白了他一眼。
没想到,贺文光却很认真地接口道,“行,我要是有什么新发现,会告诉你的。”
挂了电话,余耀又和滕昆吾聊了几句,便提出要告辞了。这“鬼眼穿心”的事儿,还得好好合计合计。
临走前,滕昆吾说,这两件事儿,他也会积极行动,随时联系余耀。
滕昆吾再仿一枚“鬼眼穿心”,这是多出了一个方案备选。
这事儿,余耀回到江州之后,很快就告诉了其他传人。
不过,多出一个方案备选,依然很难办。
谢汉文有可能是把自己手里那枚当成真的了,能不能拿出来示人都不好说,更何况替换的机会。
两件事情都有点儿僵。
这天上午,余耀很早就吃了早饭,来到了格古斋,泡了一壶茶,一边盘着当时从燕京弄来的小核桃串儿,一边不由自主又陷入了深思。
沉思之中,门开了。
余耀惊觉抬头,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来客,“鬼叔?”
鬼叔笑道,“路过宝地,讨口茶喝,不介意吧?”
看他的样子,神采奕奕,显然是休息得很充分,应该是昨晚之前就到了。
“请坐,正好泡好了。”来的都是客,虽然余耀还不知道他为何而来。
两人喝茶,说了些客套话。鬼叔始终不进正题,余耀终于忍不住问道,“鬼叔来找我,有何指教啊?”
“我说了,路过。”
“那你来江州,有何贵干啊?”
鬼叔:“散散心。”
余耀:“······”
鬼叔又笑了,摸出一支烟,“谢治豪最近挺忙。”
“哦?”
“他要搞一个回流瓷器展。”
余耀一听,顿时明白了,造假集团的那批高仿瓷器,没上嘉尔德春拍,原来是想这么办!出去“留学”一圈,带着手续和火漆回来,摇身一变,就成了回流重器。
这点余耀是明白了,但是还有不明白的,不由问向鬼叔,“为什么?”
余耀问得简洁,完整的问法儿应该是: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跟他才是一伙儿的啊。但是余耀相信,不用问那么啰嗦。
第712章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余耀觉得不用这么啰嗦,但是鬼叔却很啰嗦,“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告诉我?”
“这不是闲聊么?”鬼叔深吸一口烟,“这事儿,我就是不告诉你,到时候办展览,消息一样也会公开的。”
“话不能这么说。首先,有个时间早晚问题,因为现在毕竟还没发布消息。其次,你好像知道,我最近想了解谢家的事儿。”
“你这么敏感,女朋友知道么?”鬼叔忽然哈哈大笑。
“老不正经!”鬼眼被拐带,也不由笑起来。
“谢汉文会致开幕词,唐先生也会去。”鬼叔忽而又冒出一句。
“哪个唐先生?”
“你说哪个唐先生?”
余耀顿了顿,“鬼叔,我有点儿看不明白你了。”
“有些事儿,你不需要明白。”鬼叔淡然说道,转而却又拍了拍身边的提包,“好了,可以帮我看件东西了。”
余耀一听,“好,这样我心里还踏实点儿。”
“那不让你看了。”鬼叔一本正经。
“拿出来吧,都带来了。”余耀也一本正经。
鬼叔起身,去到门口,把格古斋的门先给反锁了,而后才回到八仙桌边,从提包里拿出一个锦盒。锦盒不大,打开,是一件白瓷净瓶,净瓶高约十五厘米,造型简约,但是弧线非常优美,上面还带着刻花纹饰。
“北宋定窑。”余耀瞥了一眼便道。
“你还没看底呢!”鬼叔轻轻将净瓶放到了八仙桌上。
余耀稳稳拿起,翻底。底部露胎,还有正烧留下的痕迹,这是北宋早期的定窑精品。
定窑在北宋中期之后,就不再正烧了,而是改为覆烧。所谓正烧,是口在上,底在下;而覆烧,则是口在下,底在上。覆烧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够保持底部满釉;但是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口部会有一圈没釉。
这听起来似乎是没事儿找事儿,总归会有一个地方不带釉,会露胎,这翻过来覆过去干嘛呢?
有两个方面,第一,对于高档的瓷器,比如瓶之类的,底部露胎容易磨损桌面;第二,对于普通的日用器,比如碗和盘子,覆烧能提高产量。
看了底之后,余耀确实眼前一亮。北宋早期定窑,的确是好东西。但是光这还不够,这件净瓶,还有一个更加显著的地方。
那就是,底部刻了一个“官”字!这说明,这是北宋早期的官窑定窑。
宋代的官窑制度,不如元明清那么明确。元代有枢府瓷,明清更不用说,有御窑厂,有督陶官,官窑的样式、数量都会记录在案。宋代的官窑,史料不全,只能通过实物去分析判断。
宋代有五大官窑系统,就是众所周知的汝、官、哥、钧、定;其中有的窑口,并不是只生产官窑,而是只挑选一部分作为官窑。
一般来说,汝、官、哥、钧、定,定排在最后。这是因为在北宋晚期,定窑受到了排挤;宋徽宗不喜欢白瓷,而且还觉得“定器有芒不堪用”,他更喜欢青瓷。
但是,定窑却是北宋最早被作为官窑的窑口,而且统领了一百多年的风骚。因为汝官哥钧四个窑口,是北宋晚期才出现或者才被作为官窑的。
定窑烧造的时期却很早,五代就有。而判断它在北宋早期就有一部分是官作,成为官窑瓷器,原因之一,就是不少瓷器上,出现了“官”字。
“这东西没问题,还是件重器。”余耀放下净瓶,看了看鬼叔,“鬼叔你今天有点儿反常啊,这样的东西,你不会拿不准吧?”
“回流瓷器展上,有一件一模一样的。”鬼叔微微一笑。
余耀不由一怔,“你做的?”
“我可没说。”鬼叔摆手,接着便把这件定窑白瓷净瓶装进了锦盒,又装进了皮包,小心收好了。
余耀想了想,“既然一模一样,那两件都是真品喽?”
“不用套我的话。以你的眼力,看出点儿问题,不难。”
“照你这个说法,我看回流展上其他的瓷器,也不难啊!”
“那是。不过这一件,唐先生似乎有点儿意向。”
余耀恍然大悟,“鬼叔,你这么给我铺路,这到底是为什么?”
“铺路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到江州来了,路过你这里,顺便探讨一件瓷器而已。”鬼叔摆摆手,“这天儿没法儿聊了,我还是走吧。”
“别介啊,留下吃顿饭啊,我请客。”
鬼叔正要说话,格古斋的门被敲了。
余耀一看,濮杰来了,便上前去开了。
“哟,有客人啊,瞅着您面熟。”濮杰一边说,一边给鬼叔派烟。看了鬼叔几眼之后,忽而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余耀知道,他这是想起来了;当时,濮杰还盯过鬼叔呢!
“这位是?”鬼叔看了看余耀,也不知道他看出濮杰来没有。
余耀也不戳破,接着程序性的相互给简单介绍了一下。
“来的都是客,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濮杰立即说道。
“不了,正要走呢!”鬼叔拿着提包起身,“有机会再聚。”
余耀挽留了一句,鬼叔只是笑笑,走向门口。余耀一看,也就跟着去送鬼叔,濮杰送到门口便停了,余耀则是一直送出了门口。
“回吧,后会有期。”鬼叔摆手。
“来去匆匆啊!”余耀感叹了一句。就在此时,脑中却忽而划过一道亮光,不由立即凑前,对鬼叔低语道,“难道,你是?!”
鬼叔看着余耀的眼睛,“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说罢,便再也没有回头,自顾走了。
余耀看着鬼叔的背影,默立当场,良久之后,点了一支烟,“拾古会······”
“想什么呢!”濮杰这时候出来了,“这老头儿不是造假集团的么?他来干什么?”
“没什么,路过,聊两句。”余耀回神,走回了格古斋。
进屋之后,濮杰嘿嘿一笑,“示弱来了?”
余耀不置可否,濮杰便也没有再问,转而道,“你在燕京的格古斋,什么时候开业啊?要不要调货?”
“暂时还不用,不过,我最近可能在江州待得时间少,这边的店就靠你了。”
“嗐,你忙你的。”濮杰坐下,“不过现在,有件事儿得给你说下。”
第713章 免死玉牌
“什么事儿说的这么郑重?”余耀也坐下了。
“你刚回来就想跟你说了,不过我看你心神不宁。”濮杰没停嘴,“我收了件东西。”
余耀一听,“不就是让我看东西嘛?至于这么郑重么?那就拿出来吧!”
“不是,这次和其他的东西不一样,有点儿邪乎。”濮杰认真说道。
“出事儿了?”
“那倒没有。”
“东西呢?拿出来我看看。”
“我没带,我也不知道你就在店里啊!”
“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哪儿收的?”
“是一块玉牌。从缅甸收的。”
“缅甸?”
濮杰旋即解释道,“东西是从缅甸得到的,不过是我一个战友带来的,就是弄北齐佛头那个!”
“他啊!我记得。你这个战友复员后回了滇南老家,现在常在缅甸跑,做生意。怎么?除了佛头,又带块玉牌一起倒给你了?”
濮杰摇摇头,“那件北齐佛头的买卖,黄了。”
余耀想了想,“他找你的时候挺着急,后来的进展却突然慢了,说明可能又出现了新买家。不过这东西怎么说呢,人家有人家的自由。”
濮杰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没说什么。不过他不太好意思了。你在外地的时候,他来过一次江州,给我说了这事儿,然后······”
“我明白了。”余耀接口,“他觉得的不好意思,就趁着这次来江州,顺便带了块玉牌过来,算是补偿。”
“嗯,开始他说不要钱,我看那块玉牌年份挺老,不想白赚他便宜,最后问了进价,坚持给他了。”
“行,这事儿说明白了。这玉牌在你家?”
“本来是放家里的,但是这玉牌有点儿邪乎,所以后来我放银行保管箱了。”
“到底有多邪乎?什么玉?什么年份?”余耀一听濮杰没放家里,没放店里,不由继续问道。既然放在银行保管箱,那随时也能看。
“蓝田玉,我看怎么也能到唐代。”
蓝田玉,也是华夏四大名玉之一,不过如今不怎么受追捧,其实蓝田玉的精品,也是很值得玩儿的。蓝田玉的成分相对复杂,以蛇纹石为主,也有和田玉的主要成分透闪石,硬度不算高,易于雕刻。
濮杰说起唐代,唐代都城长安,就靠着蓝田山很近,唐代的蓝田玉制品还是很多的,同时也比较受欢迎,“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唐代蓝田玉?还流到缅甸去了?什么纹饰?”
“能不能到唐我拿不太准,但年份确实够老的。”濮杰先说了这一句,才又介绍道,“是一块免死玉牌。”
“免死玉牌?”余耀听了,也不由怔了怔。免死金牌、免死铁券,在正史记载和文物考古中都有发现,这免死玉牌,余耀还真没见过什么正儿八经的资料。
“对,正面是‘免死’两个小篆字体,阳刻,左右分刻四爪龙。背面带廓边,中间是阴刻的小字,不过,虽然上面写的什么字我认识,意思却很费解。”
“进步不小啊,小篆字体全都能认识了!”
濮杰苦笑,“正面的‘免死’是小篆,背面阴刻的小字是隶书!十六个字:“细封征功,族长粟棉,当厚顾之,开皇御赐。”
“你还是写出来吧!”余耀皱了皱眉。
“算了,咱一起去取回来看看吧!”濮杰起身,“这东西你看了之后,要是烫手山药,干脆就别要了。”
“这十六个字也不算全都费解。你先说说邪乎在什么地方?”
“拿回来有点儿脏,我就泡在盆里,用纳米刷和清水刷洗。但是有些沟沟里的污垢刷不掉,我就先泡在塑料盆里,放卫生间了。结果那天晚上,我起床撒尿,完事儿无意往盆里一看,玉牌不见了!”
余耀没接话,因为现在玉牌还在银行保管箱呢。
濮杰继续说道,“后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泡了半晚上,玉牌变得透明了!本来这玉牌是有点儿浅绿色的。我就拿出来擦干净,过了也就半个点儿,玉牌就又逐渐变成浅绿色了。我一看也不睡了,就又泡水里,结果在水里,慢慢又成透明的。”
余耀摸了摸下巴,“是有点儿邪乎,不过这肯定没有自暖杯神奇,你至于不敢放家里么?”
“这还没完呢!”濮杰点了一支烟,“要是只这样,我还会觉得有意思呢!结果我就拿着把玩,后来顺手放在枕头边上睡着了。醒了之后,我发现自己做过一个梦,梦到楼上两口子吵架,老婆怀疑老公有外遇,说是他们科室的那个什么雅妮。”
濮杰说道这里顿了顿,长长吐出一口烟圈儿,“你猜怎么着?原来这不是梦!是楼上两口子那时候真吵架了!因为我下楼的时候,电梯坏了,我就走的楼梯,结果在一处拐角,楼上的那个男的正在打电话,说:雅妮,我老婆可能知道咱们的事儿了······”
余耀不由打断,“不会是因为隔音不好吧?”
“卧槽,我说楼上,可不是只隔一层楼,是两层!这是一个‘信号放大器啊’!关键还是个老东西,要是能连通阴间什么的·····”
“走!我和你一起取回来!”余耀起了身。
这已经问明白了,剩下的就是看看实物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就甩锅!”濮杰跟着起了身,“你看看要是不行,咱就扔了,不,找个地方埋了!”
“有点儿邪乎,可也没那么邪乎。”余耀笑了笑,安慰道,“还有萧影呢!”
“哎?也对哈!”濮杰轻松了一些。
两人到了银行,取回了东西。濮杰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铁皮盒子,上面还挂了一把小锁。他是听说铁为恶金,能隔绝不良气息。
拿着东西回了格古斋,关好门,濮杰打开了铁皮盒子,里面还有个锦盒。
打开锦盒,一块浅绿底色、微微透白、莹润细腻的玉牌出现在余耀眼前。
这玉牌长度在八厘米左右,宽度在五厘米左右,很厚,应该能到两厘米。
因为濮杰之前铺垫了很多,余耀拿的时候,还是戴上了手套。
审视片刻,余耀便开了口,“这不是唐代的!”
第714章 不太对
濮杰一听,“啊?难不成是做旧的货?”转而叹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还觉得眼力涨了不少呢!”
余耀摆摆手,“你就是太急,我还没说完呢!这不是唐代的,不是说后仿,而是更早,这是南北朝晚期到隋代的。”
“好家伙!”濮杰瞪眼,“这么说赚了!”
余耀将玉牌翻过来,指着上面阴刻的十六个隶书小字“细封征功,族长粟棉,当厚顾之,开皇御赐”说道,“这个开皇御赐,字面上看,可能有两个意思,一个是,首开皇帝御赐免死玉牌的先例;还有一个,是隋文帝杨坚的年号。”
隋文帝杨坚,在位只有十几年,一共用过两个年号,一个是“开皇”,一个是“仁寿”。历史上有著名的“开皇之治”,一统南北之后,杨坚算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
“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余耀继续说道,“因为,如果是首开先例,那在历史上应该是个不小的事件,史官多会记录;即便正史遗失,野史和传说也不可能寂寂无声。所以,大致可以先行认定,这就是隋文帝杨坚,赏给征讨天下有功之人的。”
濮杰顺着余耀的思路说道,“杨坚统一全国,四处征战,这‘细封征功’,那就是细致封赏征讨之功的意思喽?这块玉牌,就是赐给某个叫‘粟棉’的族长了?这名字,还真有点儿像缅甸名字,那在缅甸发现,就说得通了。”
“说不通!”余耀摆摆手,“你说的,不符合文理。封赏是结果,不能说细致不细致,只有核查才会说细致不细致;而且,既然是免死玉牌,不可能只有一个‘族长’头衔,起码得说明哪个族啊!”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细封,可能是一个部族!”
濮杰一听,立即掏出手机查找,结果很快查到了“细封氏”!
“细封氏,是党项族的姓氏部落啊,号称党项八部之一!”濮杰边看边说,“细封氏,主要在川藏滇一带。”
余耀陡然想起了和贺文光的通话,之前他问贺文光三江并流区域古墓的情况;贺文光说,南北朝时期,三江并流区域内,散居着党项部族!还说他们的社会形态比较落后;同时,使用的是火葬,不会有像样的陵墓。
当然,当时的党项族,不光在三江并流区域有部落,西北西南很多地方都有。但是这个细封氏,是有可能在三江并流区域一带的。
如此一来,那就应该是:当年的党项族的细封氏部落,曾经协助杨坚征讨统一;杨坚建立隋朝之后,封赏族长,并赐一块免死玉牌,这个族长的名字,应该叫“细封粟棉”。
“你问问你的战友,看能不能知道,这块玉牌是从谁的手里收的,大致来路什么的。”余耀立即对濮杰说道。
濮杰点点头,当即掏出了电话,拨号未通之前对余耀说了一句,“他也不一定知道哈!”
结果,濮杰挂了电话却道,“还真知道点儿。这块玉牌,他是从一个生意伙伴介绍的商贩手里收的。而这个商贩,有点儿像咱们这边以前夹包袱的,不过他的范围更大,收到过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块玉牌,是他从湄公河边一个渔民家里收的,渔民说是打鱼的时候,无意中捞上来的。”
濮杰顿了顿,“这也是个造化,这东西,也就在在缅甸能低价收,要是国内的市场,光是‘免死’就能引起老大的重视!”
“果然如此!”余耀似乎没听濮杰后面的话,略显兴奋,“湄公河的上游,就是澜沧江!这块玉牌,就应该是细封氏部落的!他们应该居住在三江并流区域的澜沧江边!免死玉牌在隋代受赏,但是随着朝代更迭,部族变化,就没用了。不重视,失落的可能性就很大,从澜沧江到湄公河,可能是经过水路到了缅甸。”
濮杰连连点头,转而又道,“这来路搞清楚了,可还是不太对啊!”
“是不太对。”余耀也由兴奋陷入深思,“一个小小的部落,人数有限,生产力落后,能帮杨坚什么忙?而且他们久居西南蛮荒之地,对中原和江南也不熟悉啊!”
“啊?”濮杰挠挠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如果是一块隋文帝御赐的免死玉牌,应该是正儿八经的东西,咋会这么邪乎呢?”
余耀看了看濮杰,“嗯,你说的也是一个点。这两个点,都不太对。”
“难道不是隋文帝御赐的?而是党项族后来建国,西夏皇帝御赐的?”
“不可能!”余耀很笃定地说道,“这块玉牌,肯定早于唐代,西夏太晚了!”
“这也是哈,你这断代应该不会错。”濮杰轻轻敲了敲脑门。
余耀皱眉沉吟。正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一看,居然是萧影打来的。
“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结果你打过来了。”余耀接起电话便道。
“我到江州了,刚下飞机,现在出租车上!”
“啊?你这?”
“钱的事儿,我想到了一个法子,需要前期准备一下。我一想,也别打电话了,还是和你碰面商量为好。”因为在出租车上,萧影说的比较隐晦。“钱的事儿”,肯定是“鬼眼穿心”的事儿。
“行,我就在格古斋,你直接过来吧。正好有事找你,这下省事儿了!来了再说。”余耀说完,便挂了电话。
濮杰一拍手,“太好了!这就叫什么来着?有福之人不用忙!”
余耀笑了笑,“到时候万一他要是想拿你的玉牌用用,你可别后悔啊!”
“后悔毛啊!我能搞清楚咋回事儿就烧高香了!再说了,萧大师那是一般人吗?哪能白拿我的东西。”濮杰哈哈大笑。
一个小时后,萧影到了格古斋,他居然带了个不小的行李箱,余耀一看,“这······”
“你说呢?”萧影看了余耀一眼。余耀随即点点头,看来萧影是想“一条龙”地先把“鬼眼穿心”的事儿办完,若是如此,可能还得去港岛。
第715章 阵符
“萧大师,江湖救急啊!你先喘口气,喝口茶,完了看看我的东西。”濮杰此时迎上前去。
“你俩鼓捣什么呢?”萧影应了一句,走到桌前,看到锦盒里的玉牌之后,“你说正要给我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啊?”
“先搞这个,别的事儿后说。”余耀接口。有濮杰在,“鬼眼穿心”的事儿也没法细说。余耀并不是防着濮杰,虽说他嘴巴有点儿大。关键这鬼眼门的秘密,余耀无权告诉不是鬼眼门传人的人。
“好。”萧影点头。
“这是上好的蓝田玉。”余耀在萧影看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然后看向濮杰。濮杰便接着把自己的发现的情况和盘托出。
“玉为土性,但是这块玉牌,被加注了水性灵力,遇水色变,没什么稀奇的。”萧影说这话的时候,放下了玉牌。
“那‘信号放大器’是怎么回事儿?”濮杰追问。
“这枚玉牌,加注水性灵力,是为了做成阵符。”
“阵符?”余耀和濮杰齐声开口。
“对。”萧影解释,“简单来说,所谓阵法,就是有屏障的区域;而阵符,则是进入屏障的‘钥匙’。‘钥匙’之所以能开门,是具备穿透屏障的特殊属性。濮杰所谓听到上两层夫妻的对话,不过是阵符灵力的偶然作用。”
萧影说着,看向濮杰,“你的床头柜,可有土性和水性之外的物件构成?”
“床头柜是实木的,放在上面的台灯带铜座,但是,没有火性的东西啊?”
“你睡觉前是不是躺床上抽烟了?”
“对,对!”
“这阵符在三尺之内齐全五行,引发远距离传声不足为奇。”萧影点点头。
濮杰摸摸头,“亏得已经是凌晨了,加上这栋楼入住率不高,要不然,我岂不是能听到各家的声音?”
“也不一定,那对吵架的夫妇,可能也佩戴了玉器。”萧影面对余耀和濮杰,深入浅出,言简意赅。
“这么说,这块玉牌,可以收藏了?”
“尽可放心。”
濮杰一时心情大好,哈哈笑道,“中午我请你吃大餐哈。”
余耀此时开了口,“这枚玉牌,不是民间之物,乃是隋文帝赐予党项族细封氏族长的免死玉牌。”
“你再详细说说。”萧影闻言,再度拿起了玉牌。
余耀便又详加解释,重点是他觉不大对的地方,也就是小小的细封氏部落,能帮杨坚什么忙。至于濮杰觉得不太对的地方,现在已经很好解释了。
那就是杨坚赐予之时,就是块玉牌,但是到了细封粟棉手里之后,才又被做成了阵符,出现了濮杰遇到的“邪乎事儿”。
“能加注水性灵力,做成阵符······由此可见,南北朝末期的细封氏一族,擅长控水,或者说,有什么神异的控水之术。”萧影说道。
“明白了!”余耀当下推导,“杨坚一统天下,北方好说,攻打南方的陈国,有长江天堑,也有大大小小的江河湖泊;北人不善水战,而细封部落,擅长控水!所以才能立下大功!”
“当是如此。这和他们久居三江并流区域,也不无关系。”萧影认同的同时,也别有深意地看了余耀一眼。
杨坚是在公元581年建立大隋称帝的,名义上是北周静帝禅让,其实不过是杨坚废了他的体面说法。建立隋朝之后,杨坚先用了几年的时间安定政权、并吞西梁,同时解决了北突厥之患,在588年的年底,才开始征讨南方的陈国。
解决北方的问题,杨坚用了好几年,但是拿下陈国,只用了两个多月。对此,史书上有各种说法,比如陈国早就腐朽不堪,比如陈国愚蠢的战略失误,比如隋朝牛逼的种种谋划,等等。
这些说法,余耀并无异议。但是,面对这块玉牌,那就得再加上一个原因——细封氏部落的控水异术也发挥了巨大作用。
所以,隋文帝杨坚才能赐给“细封粟棉”免死玉牌。
当然,除了免死玉牌,可能还有别的爵位封号以及金银钱财之类的。
而这所有的东西,史书上都没有。原因很可能是杨坚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胜利也借助了一个小小部落的外力。而当时秘而不宣,后代史官也就很难稽考。
余耀明白了萧影看他这一眼的深意。既然这块免死玉牌被细封氏部落做成了阵符,那么必定会有一个阵法。而这个阵法,应该也在三江并流区域。根据之前得出的玉牌来历,这处阵法还能再具体点儿,应该在三江并流区域的澜沧江!
而根据他们之前的分析,鬼眼门秘藏,应该在三江并流区域的金沙江。
三江并流,最西侧是怒江,中间是澜沧江,最东侧是金沙江,也就是澜沧江和金沙江是“相邻”的,而两江之间的区域,有可能也有细封氏族人。
细封氏部落为什么要在澜沧江做一处阵法?既然在澜沧江做了阵法,那有没有可能在金沙江也有?
他们做的阵法,是什么样内部空间?
有没有可能被鬼眼门发现、并破除屏障、加以利用?
“有了阵符,再去寻找阵法,那就相对容易。”萧影缓缓说道。
余耀点点头,“可以再作计议。”
这时候濮杰正在打电话订饭店,挂了电话,走上前来,“走吧,天儿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
“先吃饭!”余耀起身。
“也好。”萧影也起了身。
两人也不想立即就讨论,这线索有点儿猛,也需要定一定、缓一缓、捋一捋。
濮杰挺高兴,喝了不少;余耀和萧影也挺高兴。这事儿,还真是亏了濮杰,虽然鬼眼门秘藏的事儿不能告诉他,但这一功,鬼眼门必须给他记下,“当厚顾之”。
散场之后,濮杰要回家睡觉,对于萧影提出暂借玉牌研究的要求,自是满口应允。
和濮杰分别后,余耀和萧影没去格古斋,而是直接去了余耀家里。事关重大,店铺终究不如家里清净。
“根据贺文光的说法,当时的党项部落,实行火葬,不会建造像样的陵墓。”关门之后,余耀直接开口。
“即便没有这个依据,这处阵法之内,也不可能是陵墓。”萧影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