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运筹帷幄
余耀略加思索便明白了，“嗯，他们设立阵法，还以如此贵重的免死玉牌做成阵符，那就是这处阵法，他们是需要谨慎出入的，而不是全封闭的，所以不可能是陵墓。”
“你觉得是何空间的可能性最大？”萧影又道。
“阵法，控水之术，这都是玄门的东西，你在行啊，我未见得说得好，怕影响你。”余耀谦虚了一把。实则也不是谦虚，是明白，术业有专攻。
“不然。”萧影却很郑重，“对于这处所在来说，玄门之术不过是表象。你的历史功底，要比我扎实得多。”
余耀见萧影这样，加上自己确实有一些想法，便就直接说道，“我觉得，可能是祭祀之所，而且，还可能是祭祀江神之类的地方。”
萧影眉头舒展，“英雄所见略同。”
余耀继续说道，“当时的细封氏部落相对原始，控水之术应该类似于巫术，可能会极为重视所谓神灵的旨意。这种祭祀之所，不能为外人、甚至不能让部落的普通人进入，所以必定建得极为隐秘；同时，部落首领和重要人物却得进行祭祀，所以必须制作阵符以利进出。”
萧影连连点头，“而且，细封氏部落既然精通控水之术，极有可能将这处祭祀之所建在水中，可能是江底。”
“这······”余耀听后，“江底必有厚重泥沙，而且如何防水？”
“我说江底，不一定是江水正下。也可能入口在江底，通道连通一侧山脉，在山体底部开凿空间。”
“如果是这样，工程量可不小。”
“愚公移山，尚有可期。何况部落人数众多，如果坚持不停建造，配合控水之术，那也算不得难事。”
余耀想了想，“这处所在，阵符已经遗失，那就极有可能再也没人进去过，因为如果细封氏部落之外的人进去过，应该不会轻易丢弃阵符。”
“阵符遗失，不一定进不去，也可以破阵。”萧影接口道，“这一处祭祀之所，位于澜沧江。但是鬼眼门秘藏，却位于金沙江；如果金沙江也有这么一处祭祀空间、也做有阵符，鬼眼门没有阵符，就得破阵。”
余耀看向萧影，欲言又止，低声沉吟。
萧影会意，“你是想问，我的推算会不会有什么偏差，将原本位于澜沧江的秘藏，错推成位于金沙江？”
“一闪而过，我还是觉得你不会推算失误。”
萧影淡然一笑，“我还巴不得如此，这样的话，那就好找了。”旋即轻轻摇头，却很是笃定，“不会错。”
“嗯。”余耀点头，“不管怎样，找到澜沧江这处祭祀之所，对于找到秘藏所在，应该有用。”
“有了这阵符，那就好找多了，江水奔流，可临水探气。”萧影微微一顿，“对了，我是来说‘鬼眼穿心’的事儿的，只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偷梁换柱。”
余耀哈哈大笑，“英雄所见略同。”
萧影微微一怔，略同就略同，刚才祭祀之所也略同过了，余耀不至于突然大笑。
待到余耀拿出滕昆吾仿制的“鬼眼穿心”，萧影才道，“原来如此。”
“偷梁换柱，你有何高招？”余耀旋即问道。
“那枚‘鬼眼穿心’，你不是说是那个唐先生和谢汉文交易的么？我是想，做通这个唐先生的工作，让他再找谢汉文看一眼，谢汉文应该不会拒绝，特别是唐先生可以旁敲侧击，说此前没有泄露过风声。”
“这不是旁敲侧击，这是威胁，意思是如果谢汉文不给看，就会说出去。谢汉文就不得不给唐先生看。”余耀微微一笑，“唐先生不知道‘鬼眼穿心’的特殊，谢汉文却得小心翼翼。”
“正是。这一步只要达成，唐先生身边再多个人就行了。”
余耀笑道，“眼下正有一个很好的契机。”
“嗯？这么巧？”
“不是巧，是拾古会助力。”余耀解释，“鬼叔，原来是拾古会的人，确切地说，是拾古会钉进造假集团的卧底。”
接着，余耀便把回流瓷器展的事儿和鬼叔指出的定窑净瓶的关键说了出来。
“如此看来，这个拾古会，倒有几分正气。”萧影捻动手指，“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契机，确切地说，对我们来说，是个极大的便利。”
“没错。我们先找唐先生，告之他心仪的定窑净瓶其实是件高仿，而后他也可以此为由，会面谢汉文，同时提出想再看看‘鬼眼穿心’。不过，陪在唐先生身边、出手将两枚‘鬼眼穿心’调换的人，你不合适啊！”
“我是不合适。”萧影点头。萧影常在江湖走动，名气颇大，很多人都认识，而且谢家应该清楚他和余耀的关系。
“而且，这个人得有个说法，不然谢汉文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跟着看的。”萧影接着又道。
“对。不过我已经想好了。需得和原主挂上关系。”
萧影皱眉，“这枚‘鬼眼穿心’是从倭国织田五郎得来，即便谢汉文当时不知，事后也必定会查清楚。”
“这个不假，但是他不知道织田五郎和唐先生交易时，还有没有旁人。实际上是有的，祁长河就是。”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的假身份，是和唐先生关系密切、曾经一同参与交易‘鬼眼穿心’，现在听说换了一把如此昂贵的名剑，也想跟着再看一眼？”
“对。”余耀低头点了一支烟，“不过，你要是不去，我想不出谁能有如此手段，当着谢汉文的面儿换走‘鬼眼穿心’，而且还能完全听从于我们。”
“我有个人选。”萧影应声接口。
“噢？”
“还记得在瓷都之时，有人想当着我的面儿换走一幅画么？是瘸爷的手下冯兆宏请的。”
余耀闻言，不由敲了敲脑壳，“你说那个栽在你手上的年轻人？好像是什么彩门的人，西南戏法侯的徒孙？他走前给你留了联系方式。”
“按说我请侯五也能请得动。不过侯五和我一样，名气偏大，露面很容易被认出，而且此人牵连甚广，让他知道不是好事儿。而他这个徒孙，出师之后独来独往，少有人知，很是合适。”
“靠得住？”
第717章 说穿了还是一笔交易
“他本来手段就可以，那次出事之后，更是勤学苦练，已然又上了一个档次。而且，他欠我一个莫大的人情，又有小辫子攥在我手里。”萧影应道。
“恩威并济，当无闪失。”余耀沉吟，“现在就是不知唐先生会不会同意。”
“这个回流瓷器展具体在什么时间？”
“鬼叔没说，但是料想应该很快。而且，谢家恐怕会先在老客户里私下预告，公开对外的时间和开展的时间，间隔应该很短；今天公开，明天开展也有可能。”
“嗯？”萧影看向余耀。
“虽然这批高仿通过‘留学’做了‘身份’，但高仿终究是高仿；缩短陌生客户的准备时间，有利于避免出现问题。同时，这么短时间还能决定并及时参加的人，需求度是很高的。”
萧影点头，“事不宜迟，照鬼叔的说法，唐先生要是对定窑净瓶感兴趣，有可能提前和谢汉文接洽。”
“我这就给祁长河打电话。”余耀点头。
“我现在订机票。”萧影接口，“先搞这个，之后再去澜沧江。”
两人各自忙活。
当晚就有飞深圳的航班，萧影定上了，因为这航班时间最早，从深圳过关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同时，他也告知了田七。田七，就是侯五的徒孙，曾经栽在萧影手下的年轻人。
“祁长河说，唐先生的确去了港岛，但他没去。”余耀告诉萧影。
“你怎么说的？”
“回流瓷器展和定窑净瓶的事，如实奉告。另外，我说想看一眼那枚花钱，希望唐先生能帮忙。”
“也好，干脆利索。他又怎么说？”
“他说会联系唐先生，尽量促成我们在港岛见面。”
······
第二天的中午，余耀便在港岛唐先生入住的酒店，见到了唐先生。
唐先生住的是总统套房，就在套房的餐厅，两人一起吃的饭。
“不瞒小余先生，那件定窑净瓶我已经见过，本来想提前买下，但是谢汉文不同意；他说，只在展览当天交易，定好的规矩不能改。”席间，唐先生对余耀说道。
“展览在什么时间？”
“后天，明天会公开对外发布消息。在此之前通知的人，会有入场券；通过公开消息入场的，需要购买门票。”唐先生介绍道，“门票价格是8888港币。”
“我并不想参加这个展览。”余耀简单解释一句，便问，“这件定窑净瓶，唐先生您怎么看？”
“我看不出问题。”
余耀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这是在我店铺里拍的。”
唐先生看了，“我也看不出差别。”
“唐先生是不信我说的？这定窑净瓶确是高仿。”
唐先生摆摆手，“我信你。只是，我想知道具体的依据。”
余耀当机立断，“好，我帮您找出依据，去展览上看一看。”
“另外，你视频里的这件真品，货主能否割爱？”看得出，唐先生的确很喜欢这件定窑净瓶。
“这个，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可以帮着问一问。”余耀应道。
“好，那我先说一声谢谢。”
“祁老爷子这次怎么没和您同来？”
“浙省收藏家协会要改选，他确实走不开。”唐先生简单解释一句，便直接问道，“你的想法，只是看一眼那枚古钱？”
“确切地说，我是想知道是不是一枚法器？”余耀不能说出真实目的，只能编排了一下。
“噢？你还有这个本事？”
“我没有，所以我找了人。”余耀解释，“而且我和谢汉文的儿子谢治豪······所以，不宜出面。”
唐先生笑了，“你让一个陌生人跟在我身边去见谢汉文，我信你可以，可又怎么能信他？”
余耀点点头，“那怎么才能让唐先生放心？”
“身边带个陌生人，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也不可能放心。”唐先生看着余耀，“我只能赌，赌你安排的人不会出任何岔子，赌我不会受任何影响。”
“他绝对不会危及唐先生的安全，而且唐先生也有不同寻常的保镖······”
“安全，只是一个方面。”
“那唐先生怎么才肯赌？”
“我想要真正的定窑净瓶。”唐先生抿了一口红酒，“你放心，价格方面好商量。”
这事儿之前说过了，余耀没想到唐先生会再度提起，而且这一次是正式摆上了台面，只是这事儿，余耀确实做不了主，得问鬼叔。
余耀正待接口，唐先生却接着说道，“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请讲。”
“你的眼力过人······”唐先生说着，抬起右手，伸展手指，比量了一下。
“这个我可以答应，以后唐先生如有需要，必会帮唐先生鉴定。”余耀笑了笑，“这么着，更好听一点儿，加一次，六次。”
“倒显得我小作了。”唐先生淡淡笑道。
“是我应该感谢唐先生。”余耀心道，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若是唐先生能推心置腹和自己交朋友，而且帮了这个忙，自己必定记在心上，鉴定几件东西又有何妨？还论什么五次六次的？但是，这个唐先生，终究是利益至上。
说穿了还是一笔交易。
不过交易也好，更加清楚爽利。余耀接着说道，“不过，唐先生，这定窑净瓶，确实不是我的，我不能百分百保证。”
“你可以先问问。只要对方能先应承下来，我就信你。”在这方面，唐先生倒也痛快。
“好，一言为定。”
随后又稍坐一会儿，余耀便先行告辞。
虽然余耀提前知道了唐先生住在哪个酒店，但是他并没有入住同一酒店，而是和萧影住在相距不远的另一处酒店。田七还没到，萧影也提前订了房间。
回到酒店之后，余耀先去了萧影的房间，简单说了说经过。
“如果鬼叔不同意，岂不是办不成？”萧影皱眉。
“也未见得。实在不行，我挑一件重器给他。”
萧影摆摆手，“给他，还不如你挑一件重器跟鬼叔换。”
“有理。”余耀说完，便拿起手机，拨通了鬼叔的电话。
鬼叔接听之后，直接道，“这时候给我电话，看来唐先生想要真的定窑净瓶？”
第718章 偏差
“鬼叔你真是料事如神。”余耀笑，“不过既然他提了，我也得问问，毕竟他说了价钱好商量。”
“料事如神，这算是拍马屁么？”鬼叔也笑。
“不算，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鬼叔接口，“不管什么价钱，我今天卖了，明天拿着同样的钱，却再也买不到同样的东西了。”
“这个我明白。”余耀点头，“不过我可以拿一件东西跟你换。”
“不用了，这是我私人的东西。”
鬼叔这么一说，余耀便清楚了，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这是暂时先答应，后头再说，还是？”
“说卖给他就卖给他，唐先生这个人，后头我们用的上。”
“明白了。到时候你和他单独交易。我牵上线就不用管了。”余耀应了一句，心中却不由叹道，拾古会能做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对了——”鬼叔又道，“这一摊子造假事儿，你不要分心，我们有计划，干你的大事。”
余耀知道鬼叔卧在造假集团之后，本来也不会再过多分散精力了，不过鬼叔这时候提了，余耀便又接了一句，“特调局一直在跟。”
“我知道，我们不会浮出水面，最后毕其功于一役的，还会是特调局的。好了，先这样。”鬼叔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成了。”余耀看了看萧影，“田七什么时候到。”
“到了。”萧影抬了抬手机，“他的房间在楼下，十分钟后我们去见他。”
余耀再见田七，发现他比上一次见面要胖了一些，而且话愈发少了。不过他见了萧影，那种眼神里的恭敬却很明显。
交流妥当之后，萧影又道，“除了酬金，我多教你一手。**手本是功夫，不过也可以用于······”
不待余耀说完，田七摆手，“什么都不用，能助萧大师一臂之力，是我的荣幸。”
“这样，你就太贪了。”萧影淡淡说道。
什么都不用，就是什么都用。换句话说，萧影要欠他一个人情，而日后田七不一定会要求萧影做什么来还这个人情。
“不不不，您误会了，是真的什么都不用。”田七明白了萧影所指，面露惶恐。
萧影想了想，“这样，酬金必须要给。另外，日后你若有什么相求，仍可找我，但我得根据事情再作决断。好了，不要再推挡了。”
田七一看萧影的神情，便就应了。
第二天，也就是回流瓷器展的前一天，唐先生带了田七去见谢汉文。
余耀和萧影则在酒店等着。
该交待的都交待好了，不过结局如何，实在是无法左右。
谢汉文不可能不见唐先生，唐先生若是想再看看“鬼眼穿心”，谢汉文应该也不会拒绝，毕竟唐先生身份在那里，同时他也怕唐先生声张出去。但是，谢汉文却有可能提出不让其他人在场。
本来余耀想的“身份”是，田七是当时和唐先生在倭国会面织田五郎的人，唐先生倒是没有反对，不过又“追加”了一个身份，就是田七是他的“义子”。
如此一来，就更能说得通。而且义父义子不是血缘亲属，是不是成立、何时成立，是很难查的。
准备的是不错，两枚“鬼眼穿心”也成功调换了，但是中间，却也出了偏差。
当然，这是田七回来之后说的。
“和谢汉文一起见唐先生的，还有个女的。”田七介绍。
“长什么样子？什么口音？”余耀问道。
“口音是很标准的普通话，看着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长得很是明艳，且有几分妖媚。”田七接着大致介绍了五官。
“我知道了。”余耀看了萧影。这个女人，是中谷神花。
“得手之后，这枚古钱我藏于袖口；咱们的那枚，谢汉文详细看了，又给那个女的看，但是那个女的看了之后，却要搜我的身······”
“先捡要紧的说，现在那枚古钱在哪里？”余耀打断。
“在唐先生手上。”田七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啊？”余耀不由一愣。
“还是让他详细说完吧。”萧影摆摆手。
田七喝了口水，“那女的说要搜身的同时，我立即靠近唐先生，说了句‘义父’，顺势将古钱塞到了他身上，我没有塞口袋，而是塞到了腰带下的裤子和衬衣之间。唐先生当时脸上变色，说：谢总家里，自己还说了不算么？谢汉文却笑了笑不说话，而那个女的坚持搜身，找了个理由说怕有什么窃听偷拍。”
田七继续说道，“我已经将古钱藏到唐先生身上，后来便装出一副愤慨但光明正大的样子让她搜，她自是搜不到。这时候，唐先生开口说：谢总，要不然连我也一并搜了吧。谢汉文和那女的对视一眼，接着先后道歉。”
余耀心道，看来，中谷神花应该是没有识破滕昆吾做的高仿，此举不过是以策万全。
“你为什么后来没从唐先生身上取回？”萧影问道。
“在谢汉文家里，小心起见，我没有出手。但是离开之后，我刚想出手，唐先生却捂着腰说不舒服，手一直不曾离开那个位置。后来上车，他在后排，我在副驾驶。到了要下车的时候，唐先生一只手握拳压在座椅上，对我说：你回去吧，剩下的我和余先生谈。”
萧影皱眉，这个唐先生，到底想干什么？！虽然这不是他“故意”的，但趁机拿捏，终究让萧影很不爽。
余耀看了萧影的表情，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又问田七，“你一直说‘这个女的’，想来自始至终，谢汉文没有对你和唐先生介绍她的身份？”
“对，他打了句哈哈，说这是一位身份特殊的挚友，就不介绍了。还说这枚古钱，这个女的有可能要买，所以才一起见面。”
萧影点点头，“好，这事儿怨不得你，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田七面露愧色，“萧大师，我······”
“这是意外，而且还在可控范围内，无须自责。”萧影摆摆手。
随后，余耀也安慰了田七几句，两人才一起离开了田七的房间，又到了余耀的房间。
“这个姓唐的，胆子倒不小！”关门之后，萧影冷哼一声。
第719章 仿品碎裂
“消消气。”余耀连忙劝道，“这也不算太坏，他既说了要我和他谈，就说明，还是可以拿回来的。”
萧影神色稍缓，“自始至终，他都有点儿居高临下，这是多年来惯出来的毛病，拿回来之后，有没有必要教训他一下呢？”
“他的态度确实有问题，不过这件事，他的确不理亏啊！”余耀点了一支烟，“人家答应的是让我们的人看一眼古钱，人家做到了；咱们却并没有告诉他田七会出手调换，所以后头发生的事，是属于协议范围之外的，他怎么做都无可厚非啊！”
“你说的是道理，我说的是心理。”萧影摆手，“罢了，先看他怎么说吧，表现好就算了。”
余耀笑了，“这唐先生，好歹也是榜上有名的富豪。”
“有些事情，有钱是没用的。”萧影淡然说道。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人，智商都是极高的，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余耀说着，便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唐先生的电话。
挂了电话，余耀告诉萧影，现在就去见唐先生，不待萧影应声，又道，“你自己说的，先看他的表现。”
还是在唐先生的总统套房会面，这次两人坐在了客厅沙发，寒暄两句之后，唐先生直接掏出了那枚仿制的“鬼眼穿心”，放到了茶几上。放上之前，还抽出了一张抽纸，垫在了下面。
余耀静静看着他完成了所有动作，微微一笑，没说话，也没去拿“鬼眼穿心”。
“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唐先生抬了抬手。
这种事儿，没法推挡，因为提前就准备好了“替换品”，显然就是预谋奔着偷梁换柱去的。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事儿确实超出了之前的协议。”余耀看了他，“不妨唐先生先说想怎么办？”
“我已经骑虎难下。要是谢汉文回头看出来，且不说别的损失和影响，我这脸可丢大了。”唐先生从茶几上的烟盒中取出一只雪茄，熟练地进行了一系列操作，点上之前，他抬了抬手，示意余耀自便。
“谢汉文不可能分辨出来。”余耀掏出了自己带的烟点上了。
“你确定？”
“您不说，我不说，万无一失。”
“那我现在留下这枚古钱，不算过分吧？”
虽然唐先生像是在开玩笑，但余耀的眼中却划过一丝不快，“从道理上来说不算，但是可能会有麻烦，而且，这枚古钱对您来说没用。”
“会有什么麻烦？”
“可能会惹上一些人，说不定有的人还惹不起。”
唐先生眉头微皱，“这么说，这些人，你都能惹得起？”
“我就是其中之一。”
“小余先生，你好像在威胁我。”唐先生轻轻将后背靠在了沙发上，“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威胁了。”
“您问，我据实作答，仅此而已。”余耀轻咳一声，“不过我不认为您想留下，因为之前就是您换出去的。我有错在先，所以才会很真诚地和您谈。”
“祁老爷子不让我和你谈条件，让我直接还给你。”
余耀也笑了笑，“都说姜还是老的辣。”
唐先生抽了口雪茄，“我知道，这东西对你来说肯定很重要，但是，你不该出此下策欺骗我。”
“我说了，这错我认，也诚心向您道歉。不过，现在咱们谈的是补偿。”余耀应道。就算之前是一笔交易，余耀也存在“合同欺诈”。
唐先生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如果我问这枚古钱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途，你肯定不会说。这么着，古钱你拿走，你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上次您说自己是在赌，这次您又要赌。”余耀笑了。
“我看好你。上次是小赌，所以筹码很具体。这次是大赌，我赌你用不了多久，就能一飞冲天！”唐先生伸手点了点茶几上的“鬼眼穿心”，“而且，你能不能一飞冲天，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好！我欠您一个大大的人情。”余耀点点头，转而说道，“不过，既然如此，明天的瓷器回流展我就不去了。以您的眼力，等到见了真品，就知道那件为什么不真了。”
“行。”唐先生想了想，“那个女的，你认识？”
“算是吧，她是个倭国人。”
“我明白了。”唐先生起身，又指了指“鬼眼穿心”，“带走吧。”
余耀点点头，收起，旋即告辞。唐先生比他想得还要精明老练，也不需要叮嘱什么了。
回到酒店，余耀径直去了萧影的房间，将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交给了他。
余耀自己什么也没看出来，除了必不是乾隆时期的古钱，当是民国时期仿制的。
萧影拿起之后，当即审视研究起来，甚至没顾上问余耀易手的过程。
余耀就在一旁坐着，看萧影忙活。但萧影忙活得时间很长。
最后，萧影以一个特殊的手势捏住它，闭目“作法。”实际上作不作法余耀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像在作法。
“你确定这是民国时期仿制的新东西？”萧影忽而睁开了眼，缓缓放下了“鬼眼穿心”，“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
“确定。”余耀想了想，从脖子上摘下了真正的“鬼眼穿心”，又拿起仿制的“鬼眼穿心”，并排靠近对比着对萧影说道，“你看······”
话音未落，两枚“鬼眼穿心”，忽然“啪”得一声，贴合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缝隙之间，幽幽冒出一股类似白烟的东西，却在转瞬间飘散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那枚仿制的“鬼眼穿心”，一块块碎裂；最后，变成了一堆铜渣。
“啊？！”余耀不由大叫一声。
“不用紧张。”萧影连忙冲余耀压了压手，接着拿起了真正的鬼眼穿心，眉头忽而舒展，“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余耀还没完全回神，眼神和口气都有点儿愣。
“原来，你那天见到的人，真的不是‘大掌眼’！”
第720章 金声引魂，双金传应
“什么？”
萧影看着目瞪口呆的余耀，“你先缓缓，待会儿我详细告诉你。”
余耀大口喘气，稍微缓和之后，又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之后，渐渐平稳下来。
萧影说真的不是“大掌眼”，正确的理解其实应该是：去年九月初三的晚上，余耀见到的去格古斋的“大掌眼”，应该是活生生的人！也就是说，是有人扮做了大掌眼许太炎。
而导致余耀发生变化的关键，不在于人，而在于“鬼眼穿心”本身。
“到底怎么回事儿？”余耀摁灭了烟头。
“金声引魂，双金传应！”萧影一脸肃然。
不过余耀听不懂，“说点儿我能听懂的！”
“听说过招魂铃么？”萧影想了想问道。
“嗯。”余耀此时已经平缓下来，“哎？不对啊，你不是说我见到的，不应该是大掌眼······”
“对。招魂铃并不能真正招魂，而且你这身上戴的‘鬼眼穿心’，也不是招魂铃。而仿制的‘鬼眼穿心’，在仿制之初，就与真正的鬼眼穿心作法了某种感应，怪不得我觉得有股特殊的气息。”
余耀揉了揉太阳穴，“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仿制的鬼眼穿心，可以暂存一些东西；但真正的‘鬼眼穿心’，可以调回在仿制的‘鬼眼穿心’里的暂存的东西！不过，你又说不是招魂······”
萧影想了想，“按照玄门的说法，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主，七魄为辅。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这其中，胎光最为重要，七魄就是由胎光控制，而且胎光必须常驻人体，一旦胎光离体，人必死无疑。所以胎光是不能被真正控制的。”
余耀没有打断追问，而是再度点了一支烟。
萧影继续说道，“同时，胎光也联系着爽灵和幽精，而爽灵和幽精，是可以离体的。实际上，我们也经常能看到爽灵和幽精离体的人。”
“啊？”余耀这次没忍住出了声。
萧影微微抬手，“爽灵和幽精离体，是玄门的说法，而现代医学也有相应的解释。爽灵，控制的是人的智力，学识，反应力，判断力等等，若是爽灵离体或者虽在体内却脱离了和胎光的联系，就会出现麻木茫然、只有本能、或是痴傻的状态。这样的人，现实中不难见到吧？”
“爽灵······”余耀沉吟。
“胎光是天魂，爽灵是地魂，都比幽精重要。幽精是人魂，如果幽精离体或者虽在体内却脱离了和胎光的联系，人的精神面貌面貌就会发生改变，比如失却本性、癫狂无状，比如气质萎靡、性别反差。这样的人，现实中也不难见到吧？”
“我明白了！”余耀深吸一口烟，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你的意思是说，这仿制的‘鬼眼穿心’，收存了大掌眼的爽灵？”
“可以这么说。”
余耀梳理了萧影所说的话，“照你的意思，这不是倭国人干的，而是大掌眼自己所为？”
“倭国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因为大掌眼的学智超然，爽灵太过强大，只有他自己能做到，而且他也得掌握这种特殊的方法！”
“金声引魂，双金传应。”余耀重复萧影说过的八字重点，“被仿制的‘鬼眼穿心’收存的爽灵，利用真正的‘鬼眼穿心’，可以召回收存？”
“这和招魂铃的原理有点儿相似。”萧影点头，“招魂铃的说法有很多，但其实并不能真正招魂；所能控制的，也就是三魂中的爽灵和幽精。若是控制胎光，人就成植物人甚至挂了。而这，靠的就是金声引魂。所谓‘金声’，不是声音，而是振幅和波动，控制微妙的变化，便能影响魂气。”
萧影见余耀眉头紧皱，进一步解释道：“金属的辐射，是五行之中最特殊的。小小的易拉罐，不用复杂的改造，就能作成电视信号接收器······”
余耀苦笑，“你不用借喻，我已经懂了。我刚才是在‘复盘’。”
“复盘？”
余耀点头，“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是倭国人从大掌眼那里得到的。而倭国人没有得到真正的‘鬼眼穿心’，说明大掌眼早就有所防范。结合咱们之前了解到的种种信息，特别是暗藏含光承影剑的邱掌柜的说法，其实可以理出一个大致的脉络。”
“嗯，你且说。”
“1938年九月初三，也就是临时委托给邱掌柜含光承影剑的当天，大掌眼应该收到了倭国人要找他发难的消息，但是他没有提前走，应该是已经离不开燕京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回燕京？含光承影剑固然名贵，但也比不了性命和自由。所以，影响他的，应该是‘鬼眼穿心’，只有‘鬼眼穿心’，才能让他连性命都不顾！”
萧影轻轻应了一声。
“就在当天，大掌眼匆忙把含光承影剑给了邱掌柜，这是一个意外。因为他不可能提前知道邱掌柜的临时起意要来找他。”余耀继续，“也就是说，当天甚至更早，是有人要来拿走含光承影剑的，也就是要来拿走‘鬼眼穿心’的！”
“但是这个人没来。”萧影接口。
“对。”余耀灭了一支烟，又点一支，“这时候，大掌眼只好想办法先把‘鬼眼穿心’藏起来。藏起‘鬼眼穿心’是很难的，不是因为本身难，而是他离开之后，还必须要让失约接应的人找到！”
萧影微微颔首，“这才是重中之重。可能当时时间紧迫，他没来得及藏起含光承影剑，本来无奈之下可能被倭国人得到，但是邱掌柜突然出现，匆忙交给他虽然略显草率，但也比直接被倭国人得了强！”
两人交替说话，分析得越来越顺畅。
余耀进一步延伸，“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是大掌眼早就做好的万全准备。主要作用至少有两点。第一，倭国人找不到真正的‘鬼眼穿心’有可能会大肆搜寻，事无巨细；一枚仿制品，可以保全真品。大掌眼随身携带仿品，不被倭国人控制最好；万一被控制，倭国人得到仿品也没用。”
第721章 脉络和原点
“第二，大掌眼也想到了万一被倭国人控制，可能逼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而所做的事情，必须依仗他的眼力和才学；所以，这仿制的‘鬼眼穿心’，便被做成了魂器，他可以施法让爽灵离体，被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收存！”萧影随即接口道。
余耀点头，“而且，拿到真正的‘鬼眼穿心’的人，也可以将仿品收存的大掌眼爽灵召回！”
“大掌眼，应该是被倭国人搜出仿制的‘鬼眼穿心’之后，立即作法，将自己的爽灵逼进其中。”萧影起身踱步，“当时有所传言，说大掌眼是被倭国人从格古斋抬了出来······”
“如此看来，有可能就是突然失去爽灵，一时昏厥。”余耀应道，“所谓死讯，可能就是这么被传出的。”
“不对！我忘了一件事情！”萧影忽然扶额，转而悲声道，“若是自行作法，爽灵离体，大掌眼活不过七天！”
“啊？”余耀也不由失色。
“因为自行作法和他人对其作法不同，自行强行切断胎光和爽灵的联系，胎光的恢复期限只有七天！”萧影长叹一声，“若是没有人在七天之内将大掌眼救出，让爽灵回归，大掌眼就······”
余耀沉默。
很显然，大掌眼没有被人救出。因为真正的“鬼眼穿心”从仿制的“鬼眼穿心”中召回了爽灵，也一直没有回归大掌眼本体！
而且，还影响了余耀，让他获得了惊人的眼力。
这是大掌眼的眼力。
大掌眼，应该在当年就驾鹤了！
萧影看了看余耀，“当时所有的掌眼，可能都不知道大掌眼重新回到了燕京！我的曾祖父，还在为寻找大掌眼失踪的夫人和儿子奔波。”
余耀沉声道，“难道，要和大掌眼接头、取走‘鬼眼穿心’的人，不是鬼眼门的人？”
萧影想了想，“鬼眼门的核心机密，只有大掌眼和几个掌眼知道，各字口掌眼虽然也各自带领一批手下，可大部分连鬼眼门都不知道，只不过以其他公开的身份行事。而个别知道内情的，只有少数掌眼的心腹，但他们也不知鬼眼门秘藏。但，大掌眼不可能将‘鬼眼穿心’托付给鬼眼门之外的人。”
“那会是谁呢？照你的说法，如果是鬼眼门的人，各字口掌眼必会知情！所有的鬼脸花钱，都顺承血脉或者师徒传下来了，‘鬼眼穿心’却没有！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各字口掌眼不知情、却和大掌眼关系甚密的鬼眼门中人！”
“有这样的人么？”余耀看向萧影。
“我想不出。”萧影叹息。
余耀又道，“还有，这个人得到‘鬼眼穿心’之后，没去救大掌眼，却将大掌眼的爽灵召回到了真正的‘鬼眼穿心’。”
“也可能是已经过了七天，来不及了。”萧影沉吟，“去年九月初三，把‘鬼眼穿心’送到格古斋给你的人，应该就是这个人的后人，或者是他安排好的人。”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可能中途遗失，被其他人所得？”
“不会。”萧影再度摇头，“他找人假扮大掌眼的形象，而且给了你‘鬼眼穿心’，让你烧纸，这应该就是释放爽灵的方法。安排是如此详细巧妙！”
“送我一份大礼，又让我知道大掌眼的事情，成为传人，目的怕只有鬼眼门秘藏了吧？可问题是，既然知道了释放爽灵的办法，为什么不自己来呢？”余耀接着问道。
“或许，只有你，才能接受爽灵的影响······”
“上溯三代，我都和大掌眼扯不上关系。”余耀摆摆手，“好，现在就算假设我和大掌眼有血缘关系，我问你，爽灵的影响，是不是只有血缘至亲才能有效接受？”
萧影苦笑，“这一点，我也搞不明白，不然我就不说或许了。爽灵离体之后，经过双金传应，影响人也不可能是全部无损地加身了，按说，只要是健康的人，应该都可以。关键不在于对象，而在于释放和接受的方法。”
“健康？那咱们就假设他因为身体不允许、接受不了大掌眼爽灵的影响；可是，选我还是没道理，起码当时可以选到眼力比我更高的。而且，怎么可能过了这么多年才选到人？”
“表面上似乎是误打误撞，但我想，大掌眼当时留下‘鬼眼穿心’，应该会有所交待——也就是肯定会算到自己如果遭遇不测、爽灵要‘给’谁？”萧影看了看余耀，“或许，条件苛刻，你恰好符合条件，终于找到了你。”
余耀不说话了，又点起了烟。一支烟抽完，他才开口道，“这个问题，咱俩看来是得不出真正的结论了。不过，现在的关键，是找到背后操作的人。”
“拾古会！”萧影断然接口。
“对，他们的会长，即便不是操作者，应该也是知情人！”
“神龙见首不见尾呵。”萧影对余耀伸了伸手，“给我也来一支烟吧。”
余耀递给萧影一支，“不过，我们已经把很多脉络理顺了。而从眼下的情势来看，找到鬼眼门秘藏，就是我们破解这个谜团的决定因素。”
“又回到了原点。”萧影一屁股坐了下来，舒展了身子，“分析这么多事情，我真是累着了。”
“彼此彼此。”余耀捏了捏眉心，“其实我还想到了一件事情。”
“说吧，虱子多了不怕咬。”
“为什么当时中谷安次郎没有拼力拿到‘鬼眼穿心’，而是被织田拿到了？而且，织田的后人织田五郎，最后还给卖出去了！”
“你是掉坑里绕不出来了。”萧影应道：
“就之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确实费猜。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大掌眼当时强逼爽灵离体，可能发生昏厥，七日之后又驾鹤而去。那么，中谷安次郎就会认为，大掌眼是带着‘鬼眼穿心’的秘密走的，而且这秘密可能只有大掌眼一人知道，所以这东西已经很难正确使用了。
而且中谷安次郎毕竟只是个古玩商，织田却是军方的人，织田铁了心据为己有，中谷安次郎权衡利弊，就不会拼力为之了。
事后，织田有可能参研无果，也放弃了，只是留下了东西，并没有过多交待给他的后人。”
“也有道理。”余耀点头，“拿到东西的，后来没了心气；有心气的，却没拿到东西难以深入。不过，他们的后人，织田七郎和中谷神花，后来又贼心不死地蠢蠢欲动了。”
余耀顿了顿，“我现在才明白，他们进展缓慢，不只是自身的原因，还有拾古会暗中施为，让他们掣手掣脚！”
第722章 澜沧江边
萧影若有所思，不过并没有立即接口，而是等了一会儿才道，“先祖萧公并没有什么心腹，所谓隐字口，其实知道鬼眼门的只有他一个人。当年，他的公开身份是中华玄学研究会的副会长。这拾古会，若是和鬼眼门有关，只有两种可能。”
余耀点点头，“第一，是五个字口的掌眼忘了对后人交待，还有其他重要的知情人士，这个人或者这几个人后来到了海外。第二，那就是大掌眼的的私人安排。”
“嗯，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就对我们极为有利。我相信大掌眼不会安排错。”萧影道，“但若是第一种情况·····那就不好说了。”
“因为，他们的后人，未必还会以鬼眼门为重。”
“所以，秘藏之事，我们必须早有周全的安排。”
当晚，两人一夜没睡，磋商到了天亮。
即便是这样，两人也没有过多耽搁，立即离开了港岛，奔赴滇省。到了春城之后，没出机场，接着又飞赴香格里拉。
这次他们是去三江并流区域探查澜沧江细封族阵法所在，现在没有具体的参考，而香格里拉县所在的迪庆州，重合一部分三江并流的区域，而且拥有很多知名的景点，最起码交通和查访相对容易。
当天傍晚，余耀和萧影并没有在香格里拉县城区入住，而是住在了一个镇子的酒店。这酒店相对安静一点儿，而且靠着主干道。
入住之后，余耀通过几款旅游app查询对比，选了一个旅游向导。当晚和这个向导通话，感觉还比较靠谱，便约定明天早晨见面，说好了一起吃早饭。
一夜安睡。余耀和萧影先找了一处看着挺有特色的早餐店，向导是随后到的。边吃边聊，余耀告诉这个向导，两人是旅游探险爱好者，很喜欢三江并流一带，这一次，重点是在澜沧江边找个好地方玩玩。
这个向导看着比较老相，其实只有二十九岁，也算个小伙儿。他是个汉人，姓张，让余耀和萧影称呼他为阿张。
阿张老家不是本地的，而是在临沧凤庆的；做旅游向导也不是他的主业，他在香格里拉和一个当地人合伙开了个茶店，主营滇红茶。凤庆是滇红之乡，阿张的父母老婆孩子还在凤庆，家里承包的山地有野生的茶树。
阿张也喜欢探险式游玩，不忙的时候，便在网上发布信息做向导，一举两得。
阿张面相憨厚，爱笑，而且长了三颗上“门牙”，两颗上门牙中间冒出一颗类似虎牙的小牙，所以很有喜感；他口齿清楚，交流起来也比较容易。
“离江水越近越好？还想人少僻静？”阿张听明白了意思之后，“香格里拉不合适啊，那，就去得沁吧！”
“得沁县不正是澜沧江深谷断裂带么？全境山高谷深，而且旅游的人也不少啊，还有大峡谷景点，得买门票那个。”余耀之前也是查了不少。
“你说的没错，基本是高山深谷不假，但是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处相对比较缓的坡地，这坡地到了江边才变得陡峭。”
“你说的江边陡峭之处，距离江面有多高？”萧影问道。
“有个十几米吧！我有攀岩绳，垂下去也是挺刺激的。”阿张是真把他俩当成了喜欢探险的驴友。
萧影听了，眉头不由一皱，他要直接接触江水，通过玉牌阵符感应水气以获知阵法所在，这样弄挺不舒服。
“你别急啊，你要是不想挂绳下去这么刺激，这地方也很合适。”阿张察言观色，“这个缓坡一侧啊，是一处比较陡峭的山壁。就在这个山壁和缓坡之间，有条冲着江水的石沟，宽度不太均匀，最宽有个五六米，但最窄也得一米，过人没问题。
这条石沟临近江边的地方，是个垂直的断口，但是断口下面的直壁上，有棵野树，通过这棵树，能跳到斜下方的一块大石头上面，这块大石头再往下，还有几块石头，靠江面最近的那块，最大最平！
现在，还没到水势最大的时候，江水正好在那块最大最平的石头下边不到十公分。所以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来早了，水位太低；可要是到了夏天涨水，江水就没过那块大石头喽！”
阿张这次是一口气说完的，萧影听着听着，眉头就舒展开来。
余耀笑道，“这地方，看来你没少带人去啊？”
“不瞒两位，就我自己去过，不过我去过不止一次，因为我挺喜欢这地方。这也是缘分，你俩这种要求的，我也是第一次遇上。”
“行，你开车来的对吧？”萧影问道。
“对，已经加满油了，不过那地方既然僻静，停车之后，还得再走半小时。”
“这地方不错，我很满意，我再给你加五百。”萧影说道。
“谢谢老板。”阿张喜笑开颜，“你俩慢用，我去收拾下车子，来的匆忙，后排座堆着东西呢。”
阿张出了早餐店的门，余耀喊服务员结账，结果服务员拿着账单过来，一顿简单的早餐，居然要价五百多。
“没算错吧？”余耀皱眉。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脸上一直挂着笑，“没有，你们吃的特色包子，加了松茸呢，这东西确实贵。”
余耀心道，这蒙人还挺讲究。
萧影抬手，“你们老板呢？”
“稍等。”女孩依然笑眯眯，接着便离开了。
“怎么着，想吃白食啊？”两个彪形大汉出现在桌边。
萧影冷笑一声，拿起厚厚的瓷质茶杯，手形微微一变，而后将一把瓷粉慢慢撒在了桌上，“不好意思，弄坏了一个杯子，一起算账吧。”
“怎么算的账？”一个彪形大汉在脸色大变之后，反应仍是极快，接着就扭头冲收银台大叫一声，“这明明是算错了！”
转而又笑眯眯看着萧影，“算错账是我们不对，这样，有错就改，这单就免了，您看怎么样？”
萧影面无表情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耀随后起身，轻轻拍了拍彪形大汉的肩膀，“你运气不错，他今天心情挺好。”
彪形大汉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尬笑点头。他不笨，起码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个半小时后，萧影和余耀站在了江边那处缓坡上，看着滚滚的澜沧江水，都不由有种游目骋怀的感觉。
第723章 龙门
“不错吧？”斜后方的阿张点了一支烟，“我老家有个地方，也是澜沧江边，比这里还有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法儿？”余耀随口问道。
“怎么说呢······”阿张摸了摸下巴。
“那回头再说吧。我们先下去。”
“好吧，那跟我来！”
阿张在前，带他们来到缓坡与峭壁相接的石沟。这石沟，从落脚处到江边，是逐渐倾斜加深的。而到了江边，陡然像被豁了一刀，断口下方变成直壁，直壁下方两三米，斜生一棵野树，主干并不粗，也就有个手腕粗细，枝叶也很稀落。
阿张掏出攀岩绳，将一头拴牢固定在石沟边缘的一块巨石上，而后拽着下去，踩住了野树主干，主干晃晃悠悠，不过看起来韧性不错。阿张站稳之后，旋即放长了绳子，拽住跳到了斜下方三米左右的一块顶部略平的山石上。
从这山石斜着往下，还有好几块不小的大石头，高度依次递减，落差就都不大了。最后一块紧贴江水，最大，有个十几平米，也很平整，仿若一个小码头。
“就这么来！”阿张跳到第一块石头上时，就可以松开绳子了，然后一路跳过去，最后站在“小码头”上对余耀和萧影招手。
余耀点点头，如法炮制，最后到了阿张身边。
“该你了！”阿张看着余耀站稳，转而想对原本还在野树上方的萧影招呼，却发现人不见了，“哎？哪儿去了？人呢？”
“别嚷。”萧影从阿张身后走上前来。
“啊？”阿张哆嗦了一下子，“你怎么下来的？”
萧影并不答话，看了看脚下的江水，又比量了一下这个“小码头”，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神情。若不是探查水气时要配合作法，而且还要余耀在旁参详，以萧影的身手，随便找个峭壁就能下到江边。
余耀对阿张笑道，“他紧跟着我跳下来的，你光关注我去了，没注意到就是了。”
“噢。”阿张虽然仍带着狐疑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行，就在这里多待会儿。”萧影开始查看江水的走势。
“要待多久？”阿张不由问道。
“待到下午吧！”萧影随口应了一句。
阿张又“啊？”了一声，转而摸了摸脑袋，“早知道该带点儿吃的啊，午饭在这里搞个野餐。”
余耀笑了笑，“这么着，你先忙你的，下午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来接我们就行。”
“说好了全程陪同，你们又多加了钱，这多不好意思啊。”阿张讪笑。
“没事儿，你走吧，我俩正好有些私事需要敞开聊聊。”萧影摆手。
阿张最后还是得听余耀和萧影的，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这块石头，和其他的都不一样。”阿张走后，萧影没有立即掏出玉牌阵符，而是蹲下身来，对余耀说道。
余耀跟着蹲下身来，“整体是平的，但是有不少起伏，看起来，像是······波浪！不过，可能是长期经过江水冲刷的缘故，有些痕迹，过于圆润了。”
“不光是这个，你看这石型，像不像个凹字？只是缺口处不明显，而且大部分没在水中。”
余耀再度端详，“嗯，而且缺口好像是斜的，这块石头表面的内凹缺口有点儿圆弧，但是水下似乎越来越凹，而且棱角变直了。”
萧影起身，指了指几块错落的大石，又延伸到高处石沟，“这几块大石头，像不像台阶？那处石沟，像不像一个个长长的巢穴？”
余耀不由一愣，“啊？”
“这个结构，让我想到了龙门。”
“龙门？”
“对。成龙之后，石沟便是龙巢！”
“那这地方······不会这么巧吧？”
“巧不巧，我试试就知道。”萧影说罢，便取出了阵符玉牌，一手捏住探入水中，另一手燃了一张符纸，符纸燃尽，一道黑光引入水中。
半柱香工夫之后，江面贴近平整大石的地方，突然窜起了一个小小的浪头，浪头体量虽小，却直冲十几米，到顶之后，却没有垂直落下，而是冲向了石沟。
“太好了！”萧影大喜过望，“阵法竟真的就在此处！”
“石沟？”余耀问道。
“对。”萧影应道，“这过去一千多年了。料想当年的江水，应该是能盖过石沟的。”
两人立即回身，再度到了野树之上的石沟之中，从临江处往里慢慢走动，萧影走的时候，则捏着玉牌，贴近一侧沟壁。
走到石沟的最宽处，萧影的神色猛然一变，紧接着便不见了！
余耀大惊失色，但还没缓过神儿来，萧影再度出现，而后抓住余耀的手腕，“来！”
余耀这才看到，一侧沟壁上，出现了一方石洞，高约两米，宽约一米。萧影手持玉牌阵符在前，拉着余耀便进了石洞。
进了石洞，萧影便松了手。余耀立即掏出手电，发现身处一条通道之中。而往入口外看去，依然能看到石沟里的情景。但是他身在石沟之时，却看不到这个石洞、也就是入口。
“用玉石加注水性灵力做阵符，确实最为妥当。”萧影道，“当年的石沟应该隐藏在水下，所以阵符必须加注水性；但是即便下水，却也发现不了这个石洞入口，因为阵法的壁垒其实是延伸了山石的土气，所以阵符的固有属性，也必须是土性。”
“好像空气并不污浊。”余耀点点头。
“阵法只能阻隔实体，并不能阻隔空气，阵法内外空气是连通的。”萧影抬手，“往前走吧！”
从这条通道的走向来看，斜着向上，应该是通向峭壁之内的山体。
走了大约有二十米，出现了一个无门的穹顶石屋，很矮，也就一人多高；底面也是圆的，直径只有三米左右。石屋一侧，有一道双扇石门。
石门是关闭的。石门的总宽度不足两米，上面并无任何雕刻纹饰。
萧影打量了一番，便伸手试探着推了推，一推之下，略有松动，便加大了力度，最后，石门竟然被缓缓推开了。
推开石门之后，萧影微微后退。而余耀见萧影并无其他叮嘱，便拿着手电往里探照了一番。
就在此时，石门内部，发出了咝咝啦啦的声响，随后，里面竟亮了起来！
第724章 泸水米擒
这时候，余耀和萧影在门外也大致看清了门内的情景。
里面应该是一个四方形结构，像是一个大殿，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居中有一座径约五米、高约两米的圆形石台，从门口看去，有一道石阶，不知石台背面还有没有。
“进吧。”萧影感受气息并无异常，开口之后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余耀这才看到，大殿四角，各有一个高约一米半的粗大石柱，柱顶做碗形，内有灯芯，此时已经点燃，光亮就是这么发出的。
这大殿层高得有五米以上，不过顶部参差不齐，并没有细致修凿。
圆形石台后面，似乎有一处凹陷的区域，下面看不太清楚。
两人先凑近一角的“石灯”看了看，里面放着不知是什么油脂，乳白之中略泛血红，而灯芯则是半透明的筋状物，凑近之后，微微能闻到一股异香，入鼻之后有舒泰之感。
“这灯油和灯芯，必不是寻常之物。”萧影说道，“而且应该经过了特殊处理，开门之后，空气流通，便能自动点燃。”
余耀点点头，指了指圆形石台，“先上去看看。”
两人走上石阶，到了石台顶部，先行在内侧边缘向下探看。
石台背面并没有阶梯，是垂直的。而在石台后方的凹陷区域，是带有斜坡的；居中，则是一个圆形水池。确切地说，更像一口水井，因为直径只有两米左右。
井中有水，不过在井壁下数米才是水面，并无明显的异味。
“应该是活水。”萧影开口。
“我看，这口井，有可能连通澜沧江。”余耀应道。
“看看那个。”萧影指了指水井后方的石壁。
这石壁上，有一部分被打磨得很是光滑平整，这个区域内，有一幅壁画。这幅壁画他们上了石台就看到了，不过先行看了水井，没有详加观察。
这幅壁画的上半部分，是一条蛇形动物。
头部和蛇有六七分像，最明显的差别在嘴巴，有两颗粗大的獠牙从嘴里斜着向前伸出。同时，嘴巴比蛇要厚，嘴巴两侧，还有两个类似肉瘤的凸起。
身体中部比较宽大，不过无足。尾部逐渐变细，最后一部分变得细而均匀，很长，而且末端像是锐刺的样子。
这蛇形动物的头微微侧歪，仿佛在向下顾望。
而壁画的下半部分，则是一群人跪在江边，冲着蛇形动物行礼。人前是一段江面，其中一半狂风巨浪，另一半风平浪静。
“这想必就是细封氏一族供奉的江神了。”余耀说道，“这水井如果连通澜沧江，那这所谓的江神，想是能从江中来到此地！”
“怕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萧影站在石台上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应该是隋文帝杨坚调用之前细封氏就建好了，也就是说，之前要进来祭祀江神，并不需要阵符；甚至，可能没有设置阵法，而是采用派人看守之类的办法。”
“嗯。有可能是被杨坚调遣征讨之后，控水之术为更多人所知，安全起见，才做了阵法。而这块玉牌，恰好可用作阵符。本来‘免死’靠的就是控水之术，而控水之术，在他们看来，得益于江神的庇护。”余耀应道。
“分头看看墙角的那两块石碑。”萧影一边说，一边转身走下了石阶。
这大殿石门那一边的两处墙角，就在“石灯”之旁，各有一块石碑，大小并不一样，冲门左手侧的那块，高约一米半、宽约半米；而右手侧的那块，高约两米，宽约一米。
余耀去看了小的，萧影去看了大的。
小的这块石碑，并没有文字，而是浅浮雕了一个弯角羊头。
当时的党项族，又叫党项羌，羊应该是他们的图腾，从“羌”和“羊”的字形上也能窥豹一斑。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特殊之处。余耀随即便走向萧影看的那块大石碑，此时萧影正好冲余耀喊道，“这上面有汉字！”
“小石碑上没字，雕了一个羊头图腾。”余耀一边走一边说道。
走到大石碑跟前，余耀发现，这上面的刻字，歪歪扭扭，有点儿隶书的结构，但是笔画却又很平直，有的地方还有缺笔，显得不伦不类。
不过，这倒不影响余耀辨识。
这碑文的主要内容，基本上是一道谕旨的内容，只是并无格式。
这口吻就是皇帝的口吻，大致意思是：细封氏数千族众，在族长粟棉的带领下，为大隋立下大功，赏赐粟棉免死玉牌，封爵“开国县男”，赏赐族人金银、粮食、布帛、盐、牛羊、毛皮等等物资，同时，将粟棉的一个儿子调入京城当了一个六品武官。
细封粟棉的“开国县男”爵位是五品，儿子当的是实职六品武官，高低且不说，但将细封粟棉的儿子调入京城，明显有点儿人质的意思。其实细封氏不过几千人，就算有控水之术，想造反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想来杨坚还是不放心。
主要内容是这些，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话：细封、米擒两部，同功皆赏，再委重任，分驻浪沧、泸水，报圣恩而西拒，上禀则两相助。
“这么说，因为控水之术、助力隋文帝征讨南国的，除了一个细封氏部落，还有一个米擒氏部落！”余耀一边掏出手机，将碑文拍了下来，一边说道。
“而且米擒氏的大本营，守着的是金沙江！”萧影立即接口。
浪沧，就是澜沧江；泸水，则是金沙江。
不过，金沙江这个称呼，是宋代才有，而且宋人也并不认为金沙江就是长江的上游，而是以《禹贡》的说法“岷山导江”为准；直到明代徐霞客提出“推江源者，必当以金沙为首”，才算是终于认定。
金沙江在宋代以前的叫法有很多，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叫得最多的是“泸水”和“丽水”。比如诸葛亮“五月渡泸，深入不毛”；比如，千字文中“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从这句话来看，杨坚如何封赏的米擒氏不知道，但除了封赏两氏族，还又委派了任务，那就是抵挡西边不安分的势力。同时，杨坚还让细封、米擒两氏族相互帮助。
当然，杨坚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让他们相互监视，因为前头有个“上禀”。
这块带有碑文的石碑，显然是细封氏受到封赏之后立的，基本就是照搬了谕旨的内容，不过他们可能找不到像样的石匠，刻字虽然是对旨照葫芦画瓢，但依然很难看。
余耀和萧影此时哪会在意这个？两人眼中都冒出了兴奋的光。这细封氏，在澜沧江边有一处祭祀江神的大殿，那么活动在金沙江边的米擒氏，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处类似的地方？
第725章 江龙
如果米擒氏也建造了这么一处类似的地方，那会不会恰好被鬼眼门所利用，用以秘藏珍宝？
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虽然还不敢确定有没有，而且即便有，也不一定像细封氏这处地方这般，有“阵符”这么具体的导引之物；但是，总比之前想的“大海捞针”强多了。
可以通过细封氏祭祀的江神，查访米擒氏有没有类似的祭祀之物；可以进一步查阅，探究米擒氏在南北朝末期、曾经在金沙江附近的哪一区域活动过；可以将这些线索，和能够行船的江段相结合······
余耀的脑子里，一时咕嘟咕嘟冒出很多念头。
“米擒氏，肯定也有一块免死玉牌！”余耀摸出烟盒，忽又停住——这地方不能太随意，不说别的，油灯就能自燃，“咱们出去说吧。”
“嗯，杨坚封赏两氏族，必定会不偏不倚。不过，米擒氏的玉牌如何安置就不好说了。”萧影抬抬手，“好，这地方也都看完了。”
两人原路返回，出去的时候，也得用玉牌阵符。
结果，两人甫一出来，扭头一看，阿张正在石沟边缘向下探望。
余耀和萧影对视一眼，各自看时间，结果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这在里面逗留，忘了时间。
“阿张！”余耀喊了一声。
“哎呦！”阿张被闪了一下子，“两位老板啊，你俩怎么神出鬼没的？”主要是前头他已经被萧影闪了一下子。
“我俩刚才到那头来着，你没回头看，就看着你过去了。”余耀解释。
“我看了呀？”阿张摸摸脑袋，“难道是最近盯手机太多，眼神越来越差？”
“走吧走吧！”余耀笑道。
三人从石沟上了缓坡，又慢慢上到了路边。
“推荐个美食馆子呗，最好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请你吃饭。”回去路上，余耀对开车的阿张说道。
“你们住的旅店，隔着两条街，有个很好的馆子，特色菜是藏香猪肉和土锅鸡，怎么样？”
“行。”
三人到了阿张说的饭店，这饭店没有包间，就二楼有几个大桌是简单用竹栅围起来的，三人便也没上去，就在一楼的靠里侧贴墙的一个位置坐了。
这里的烤藏香猪味道的确不赖，滋味醇厚，肉香四溢；土锅鸡也很不错，特别是汤汁浓稠可口；阿张还推荐了其他两个特色菜，味道都可以。余耀和萧影中午没吃饭，上菜之后筷子不停。
就是余耀喝不惯这里的酥油茶，有股膻味儿，而且配的糌粑余耀也吃不惯，阿张却很喜欢喝酥油茶吃糌粑。
“阿张啊，这地方靠着两条大江，都有什么特色的吃鱼的地方啊？”余耀吃得差不多了之后，“顺嘴”问了一句。
“你想吃鱼啊，早说带你去吃鱼了。”阿张拿起餐巾纸擦擦嘴，“我知道有个店，做‘马尾骨’不错，店里也有别的鱼。”
“马尾骨是什么鱼？”
“学名我也不知道，有点儿像鲶鱼。”
余耀想了想，拿起桌上插着用来点菜的笔，摊开一张餐巾纸，在上面画了起来。餐巾纸比较软，不过凑合也能画。
余耀画出的，是细封氏祭祀的“江神”。
“是这样子吗？”余耀将餐巾纸递给阿张。这就是借个当口儿，余耀肯定知道“江神”不可能是“马尾骨”——这东西是特色菜，应该很常见。
“不是！你这画的什么啊······哎？！”阿张仔细看了看，“这有点儿像江龙啊！”
“江龙？”余耀和萧影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是我们这边的叫法。”阿张指了指图上两颗獠牙，“牙没这么大，不过也有两颗露出来；这两个肉瘤嘛，太夸张了，它就是嘴巴和眼睛中间有点儿凸起；身子宽，但也没这么宽；尾巴确实又细又长，不过没有尖刺······”
“这么说，还是比较像的。”余耀递给阿张一支烟，“你见过江龙吗？”
“我是上小学的时候见过，就是邻村有人在澜沧江里打的。不大，只有一米来长。我听我阿公说，这东西叫江龙，很少见，特别是这几十年；在他小的时候，差不多一两年就能见到一次有人打到江龙。”阿张介绍。
“你说的，不是这里的澜沧江，是你老家那边的对吧？”
“对啊，我们老家那边的江流比这边平缓一些，宽的地方多一些，这里的江流落差大，峡谷多，很难打鱼的。”
“江龙······有学名吗？”
“我阿公说，曾经有专家到我们那边考察过，说可能属于一种特殊的蛇鳗，大部分时间在澜沧江，但是会游上几千里，到海中产卵。然后长成的小鱼再洄游澜沧江。不过我阿公觉得不对，不像是蛇鳗；但是，它们应该能入海，要不怎么叫江龙呢？”
“你阿公吃过江龙吗？”
“我阿公说这东西不能吃，吃了当地不下雨。”阿张说着，自己也笑了，“就是民间传说，我猜可能有毒什么的。”
“这一片儿，金沙江和澜沧江隔着不远，金沙江里有江龙吗？”余耀又问。
“应该是没有，反正我没听说过。”阿张脑袋瓜子挺灵活，“你想啊，金沙江就是长江上游，要是长江里也有，就不会连专家都拿不准了。”
“那附近的金沙江，有什么传说没有？就像‘吃了江龙不下雨’这样的。”
“这个我确实没听说过。”阿张摇摇头，“其实啊，从得沁往东过了金沙江，就属于川省了。我们今天去的得沁县属于滇省，在金沙江西边；而金沙江东边，是川省的得茂县。同时呢，得茂县又在香格里拉的北边。”
“噢。”余耀点点头，“得沁县和得茂县，都是三省（区）结合部的位置。”
“对对对。你们这是又想去金沙江玩吗？”
“是啊，所以先问问。”
阿张看了看余耀和萧影，“金沙江大拐弯这个景点去过没有？我知道，你们肯定喜欢僻静的地方；但是金沙江大拐弯，从观景台上看，确实是很壮观啊！”
第726章 两部落之争
“金沙江大拐弯，我听说过，也确实没去过。”余耀应道。
“距离不远，正好在得沁县的一个镇子和得茂县的一个镇子的交界。”阿张见萧影眉头微皱，“我只是建议哈。”
不料萧影却道，“好，明天咱们去看看。”阿张又被闪了一下子。
余耀此时转而问道，“对了，之前你说你老家的澜沧江边，也有一处有意思的地方，还说不太好说，是什么情况？”
“原来我家的院子，家门口就有一条盘山路，站在盘山路边上，就能看到澜沧江，下坡不算陡。就在山坡上，有一颗铁核桃树，一千多年了，有一抱多粗。你们可能没见过铁核桃树，一般比较高。”
这个余耀自然清楚，文玩核桃有四大品类：华北麻核桃，滇藏铁核桃，秦岭山核桃，东北秋子。玩得最多的是华北麻核桃，狮子头、官帽什么的，就是麻核桃的外型分类。
阿张继续说道，“从这颗树到江边，有很多大块的石头，铺排错落。这要是爬到核桃树上往下看，这些大石头，还像一个鸟的形状······”
听到这里，余耀也皱了皱眉。
正在此时，阿张又道，“刚才不是说到江龙了吗？传说古时候，澜沧江沿岸，有一种金翅鸟，专吃江龙！”
“金翅鸟？”余耀略略一怔，“这南诏古国，好像也出过金翅鸟的文物，类似图腾。”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那里，古时候确实有一段时期属于南诏。”
余耀点点头。阿张觉得有意思，是因为思维角度和他不一样。这些大石头，可能是古时候人为设置的，同时对于寻找秘藏，没什么价值。
不过，这个倒是可以作为一个推断性参考，隋朝利用过细封氏，唐朝扶持南诏统一，所以，细封氏有可能是被南诏驱离，离开了得沁县一带的澜沧江流域。
后来党项族建立西夏，也没有包括这一区域。
同样，米擒氏如果原本是在附近的金沙江流域活动，也应该是被南诏国驱离的。
所谓传说，有时候也能带出蛛丝马迹。南诏国必有能克制控水之术的方法；金翅鸟专吃江龙，可能就是一种演绎。
阿张见余耀和萧影没有继续追问，显然是兴趣不大，便也就转了话题。
第二天，余耀和萧影随着阿张到了金沙江大拐弯景点。
站在观景台上，看着巨大的u形江水大拐弯，拐弯之中耸立类似金字塔的日锥峰，的确很是壮观。
“哎？小余你怎么也来了？”
余耀正在观赏景色，身后却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扭头一看，却是贺文光。贺文光之前说要来香格里拉旅游，没想到还没走，今天也到这大拐弯景点来了。
“和朋友来玩玩。”余耀指了指不远处的正在观望的萧影；萧影冲贺文光点点头，便又继续看他自己的。
而贺文光的同事有好几个，也比较分散，贺文光也没介绍。
两人寒暄了几句，余耀便道，“贺所，你说古时候，党项族有些部落在附近，我查了，还真是，这里有细封氏，有米擒氏。”
“不对啊。”贺文光却摇摇头，“细封氏差不多，米擒氏不在这里，而是在川省阿坝一带。”
“你也查了？”
“我是之前就看过一些东西。”贺文光说道，“细封氏多在三江并流附近活动；但是米擒氏主要在阿坝岷江一带活动，两个部落有一定距离呢。”
“噢？都靠着丰富的水系，那细封氏和米擒氏，是不是都擅长水事和捕鱼什么的？”
“正史没有什么记叙，不过野史杂记确实有过，这两个部落，和党项族其他部落有点儿不一样，都比较擅长水事；另外，细封氏还擅长开凿山洞；米擒氏还擅长行舟。这也挺奇怪，游牧部落，擅长开洞和行舟······”
“行舟······”余耀想了想，“那这附近的金沙江流域，米擒氏来过也不是没可能啊。”
贺文光苦笑，“他们是少数民族部落，我哪能研究那么精深？”
“总比我现查现问的强。”余耀笑道。
“不对！”贺文光看着余耀，“你来不是玩的，就是探究细封氏和米擒氏部落的吧？”
“真是来玩的！”余耀没法跟贺文光说实话，“不过啊，我听了一个江龙的传说，还说细封氏将江龙作为江神祭祀，才特别感兴趣。至于米擒氏，是我查到，细封氏和米擒氏曾经一起协助隋文帝南征，才觉得这两个部落可能靠得挺近，都在三江并流区域哩。”
这么一说，贺文光就信了，“隋文帝利用过他们，好像有这种说法。后来唐朝扶持南诏，南诏统一六诏之后，对境内的党项族部落还驱离过。不过，这些都不是正史内容，做不得准。”
余耀抬手指了指江水，“据你所知，米擒氏真没在这一带活动过？”
“这我是真不清楚。”贺文光推了推眼镜，“不过，细封氏和米擒氏，在唐朝可能有过争斗。”
“争斗？”
“是这样，我看过所里一杂记孤本，作者不详，叫做《异族兴荣考》；在唐朝部分，提到了细封氏和米擒氏，说了一些，大体内容是：两部落积怨已久，米擒氏一直落在下风；所以在南诏驱离细封氏的时候，米擒氏不仅袖手旁观，还暗中使坏；不过，米擒氏最终也没逃过被驱离的命运。”
“噢。”余耀不由连连点头。
贺文光这么一说，他便大致理出一个思路来了。首先，贺文光说米擒氏主要在川省阿坝一带活动，可能只限于对唐朝的描述。
而在南北朝末期到隋朝，应该就是石碑上说的，在三井并流区域金沙江东岸活动。所以当时细封氏驻澜沧江，米擒氏驻金沙江。
后来，两个部落应该发生了矛盾和争斗，细封氏获胜，把米擒氏给打跑了！所以唐朝时候，米擒氏已经不在原来的金沙江区域活动。
米擒氏擅长行舟，有可能沿江而走，而且经由长江支流岷江，最后又居住在了川省阿坝附近这一片区域。
综合石碑内容和刚才分析，如果米擒氏在金沙江边有什么隐秘空间，与得沁县一江之隔的得茂县可能性最大！
第727章 又见玉牌，只是半块
想到这里，余耀露出一丝微笑；但很快，却又变成了苦笑。
因为，这是在米擒氏能建造隐秘空间的前提下；如果没有建造，那也可能白分析。这里头还有一个不利因素，贺文光说细封氏擅长开凿山洞，米擒氏却是行舟，未必有建造隐秘空间的能力。
但是，得茂县必须一行！
贺文光要走了，临走前却郑重握了握余耀的手，“什么时候在古玩行里累了，科研院所欢迎你！”
“我只是个本科。”
“我是博导，你想要学位很简单。”贺文光笑了笑，“就是个形式，共同研究。”
余耀也笑了笑，“贺所，我就是找个借口而已，你这么当真我多不好意思。”
贺文光却拍了拍余耀的肩膀，“门给你留着。”
贺文光走后，萧影从一侧走上前来，瞥一眼还在远处拍照的阿张，“贺文光难道有线索？”
余耀简单概述了一下，萧影点头，对着阿张喊了一声，阿张过来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萧影遥指环绕日锥峰下部的盘山公路，“要是开车走一圈，也很爽吧？”
“不识庐山真面路，只缘身在此山中。”阿张摇头晃脑。
阿张的意思自然是在观景台上远望，景色壮观，但是要是开车行在其中的盘山路上，反而感受不到这些了。萧影摆手，“既然来了，咱们就沿着江边的公路，走一走得茂县全境。”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阿张咧咧嘴，“那现在走？”
阿张的车是一辆老款途胜，车况马马虎虎，不过，阿张的驾驶技术没得说，自称高中毕业后当过三年汽车兵。
这金山江大拐弯的观景台，是在u形凸起的这一侧，属于得沁县；而环绕拐弯中间日锥峰底部的u形盘山路另一侧，则是得茂县的范围。
时令已是夏初，日锥峰上看不到什么高大树木，黄褐色的山体上，散生这一蓬蓬的灌木丛。这u型盘山路其实还不算难走，到了得茂县境内，余耀和萧影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山路十八弯。而且有的所谓省道，还比不了平原地区的县道。
金沙江大拐弯的江岸，总体位于得茂县的南部。而金沙江从北往南，贯穿得茂县的西线，也就是得沁县东线。
得茂县的地势是北高南低，最高的北部山脊线海拔高达五千米；但是，相距不过几十公里的南部江流区，海拔还不到两千米。这里还有不少金沙江的支流，都是从高海拔峡谷中穿流而来。
北部高海拔地区，余耀和萧影果断放弃。
同时，得茂县的金沙江段，属于干旱河谷区。阿张介绍说，这些年，得茂县的金沙江水位，下降还是挺严重的。
不过，得茂县能去到江边的地方很多，而且大部分地方不似大拐弯景点有那么多人。
在得茂县的一个叫荣村的地方，附近还有一座跨江大桥。
余耀和萧影在这里下了车，在桥上走了走。“得茂县有两座跨江大桥呢。”阿张介绍，“以前过江靠溜索，后来有了吊桥，再后来有了跨江大桥。”
这跨江大桥，跨的是江，连通两县就是连通两省，因为得沁县属于滇省，得茂县属于川省。
“这都过了午饭点了，挺饿，村里能吃饭么？”萧影忽然问道。余耀会意，也看向阿张。
“这年头，还有钱买不到的饭么？”阿张笑着眨眨眼。
随后，三人进村。走了一会儿，便在村道上碰到一个扛着一圈电线的汉子，约莫有个四十岁左右。阿张上前打招呼，说路过这地方，饿了，想寻个吃饭的地儿。
汉子看了看他们三个，“想吃得多好？”口音有些生硬。
“不挑。”余耀笑道，“热饭热菜就行，我们出钱。”
“我也没吃，家里有腊肉有白米，还有些青菜，行就跟我来吧。”汉子说了一句，便径自往前走。
阿张快步跟上，先塞了三百块钱，他是照一人一百算的。
汉子皱眉，“多了。”
“不多不多，打扰你了。”
汉子的家是个小院子，拢共就三间瓦房，院子一角有个搭棚旱厕。家里也没见其他人，不过余耀他们也不会多问。
汉子没招呼他们进屋，而是在门口摆下桌子和小凳，让他们坐下之后，进屋做饭。
米饭一盆，青椒炒腊肉一大碗，炒白菜一大盘，还有萝卜干咸菜一罐子，味道马马虎虎。不过吃饭的时候，汉子喝了点儿酒，气氛渐渐就融洽了。
汉子自称姓彭，是荣村所在栏子镇的电工；汉子也问余耀他们干什么的，余耀就说是古玩商，本来是到香格里拉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收，今天向导带着看了大拐弯，便到附近转转。
余耀知道萧影想问些什么，麻利说完便看向萧影。
结果还没等萧影问，汉子放下筷子说：“你们等等！”便进了屋。
汉子拿出来的，竟是半块玉牌！
余耀和萧影见了这半块玉牌，脸色登时变了！
这玉牌的大小和细封氏免死玉牌大小相当，不过只有上半截，一个“免”字清晰可见。
“这是我从金沙江边捡的，你们看看，值多少钱？能收吗？”汉子说道。
“我先看看。”余耀稳住心神。
这块玉牌和细封氏的免死玉牌不同，不是蓝田玉，而是和田玉！虽然不算很白，但也要高一个档次。
正面的刻字也是阳雕，因为是半块断裂的玉牌，只剩一个“免”字。同时，“免”字两侧，和细封氏免死玉牌一样，刻了两条龙。
背面也是阴刻了小字，但同样因为断了一半，只能看到“米擒”二字；不过，剩下的其他两字部分，有一处和细封氏又不一样！
不是“族长”，而是“族娥”。因为断了，族娥下面的字自是看不到。
年份是没问题的，余耀接着递给萧影，“你再看看。”
萧影接过之后，凝神谛视，片刻之后，却皱眉摇了摇头。
汉子见到萧影的神情，不由问道，“这玉看着挺润啊，难道不值钱吗？”
“可惜断了。”萧影再度摇头。
“这没办法，我是在江边捡的，就半块。”
“你是什么时候捡的？”余耀又问。
此时，这汉子的脸上，却露出了抑郁的神色。
第728章 测字
余耀见状，“我们收东西，能多知道一点儿是一点儿，你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不过，我听说水位近年来有所下降，应该就是这几年捡的吧？”
汉子叹了口气，“是的。两年多前捡的，就在老溜索附近，当时大桥已经建好了，所以溜索也很少有人用了。”
余耀心道，这时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这汉子这所以如此，肯定是玉牌勾连着什么事儿。
这事儿余耀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见他不想说，便又道，“两年多了，你一直没卖啊？”
汉子沉默片刻，猛然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东西，是我婆娘捡来的。后来她走了······再也没回来。”
嗐！余耀心道，原来是人家的私事。想必是这汉子的婆娘跑了，汉子觉得婆娘还能回来，这玉牌也算是个念想，所以一直等。现在差不多死心了，这东西便也不想留了。
“不好意思啊。”余耀连忙说道。萧影没说话，阿张又给汉子倒上了一杯酒。
汉子拿起，这次没有一口干，慢慢抿了一口，话说出来了，也就顺溜了，“因为水位下降，原来有江水的地方露出来不少。那老溜索的地方，下去比较方便。她当时是想去捡些石头蛋的，拿回来在院里砌个菜地的边。”
余耀看了看，这院里确实有一小块几平米的菜地。
汉子继续说道，“玉牌就是这么发现的。女子嘛，喜欢玉石什么的，还说虽然只有半块，却是块好玉，先养一阵，过后再找个匠人修修磨磨，还能做个坠子戴。后来······”
“明白了。”余耀点点头。
萧影这时候却开了口，“我看，你的婆娘起码没有对不起你。”
汉子哆嗦了一下，看向萧影，“真的？你咋知道？”
“我看你的面相，应该是这样。”
“你还会看相？”
“多少懂点儿。”萧影想了想，“听你的意思，你的婆娘是不辞而别，方便的话，你给我说说你的婆娘是怎么走的。”
汉子略显犹豫。余耀此时便也明白了，这玉牌定然不是阵符之类的东西，可能拿到手里也没用；萧影之所以帮着汉子，算是感谢他提供了这么多信息。
萧影很年轻，所以汉子可能不太信他。不过，萧影看着高冷，又像是个牛人，而且说得很笃定，加上汉子喝了酒，最后还是说了：
“她本来是在江对面得沁县打工，在一个景区的厨房。就在捡了玉牌几天之后，她走的那天正常上班，可是晚上没回来；我打她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我又打电话问景区的人，却说她正常下班走了。后来我就报案了，但是一直没找到人。”
萧影沉吟，“这么着，我给你测个字吧！”
汉子把自己的电工包拿出来，掏出笔和一张维修单，想了想，写了一个“佳”字。
萧影眉头皱起，“再写一个吧。”
汉子愣了愣，随后又写了一个“走”字。
余耀暗道，“佳”可能是他婆娘名字中的一个字，“走”字自然是他想着婆娘走了。
萧影叹气，抬抬手，“我给你说实话吧，你的婆娘已经死了两年了。”
“瞎说！”汉子猛然高叫，“你就是想糊弄我，骗走这块玉牌！”
萧影摆摆手，“我们不收你的玉牌，你留个念想吧。另外，从她下班的路径来看，她意外落水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估计是沉淤江底，没有正常浮起；江流又深又长，位置难定，确实没法儿找。”
汉子突然变得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张彻底傻眼，不是来玩的野游驴友吗？怎么成了神算子了？
余耀随后又开解了汉子一番。最后，汉子情绪缓和了一些，“其实，派出所民警也这么推测过；只是我总觉得她嫌我穷，人又漂亮，比我年轻那么多，老怕她嫌弃我一走了之。”
余耀也不由心中长叹。其实人或多或少都存在自欺欺人的情况，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你笑话另一个人这么点儿破事还绕不开的时候，说不定你身上别的事儿，其他人也觉得可笑。
三人离开汉子家之后，阿张迫不及待地问萧影，“原来您是大师啊，这俩字到底怎么测的？”
萧影看了看阿张，“佳字是一个人两个土，她婆娘已经入土两年了；再一个走字，又是土下人。”
“这么简单？”阿张瞠目结舌。
“嗯，你可以试试改行。”萧影自不会费力与他解释其中的玄机。
余耀此时拍了拍阿张的肩膀，“这样，你到车边等我们，我们在附近转转。”
阿张应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多话。
余耀和萧影便朝汉子所说的找到玉牌的溜索所在的岸边走去。
“这块玉牌不是阵符，想来米擒氏拿到之后，就是一直当免死玉牌保存。”萧影说道，“再加上我们来过这里，要是收了，反而会留下线索。所以，我觉得还是留给他吧。”
余耀点点头，“这玉牌的断口，是老断口，从整体痕迹来看，都差不多；也就是说，在落江之前，就断了。所以，我推测，可能是细封氏攻打米擒氏、米擒氏离开之前断的。”
“看来这两部落之争，不简单啊，有点儿你死我活的意思。说不定，细封氏就是想夺取玉牌，将米擒氏一网打尽。”萧影应道，“不过米擒氏却逃离原住地；而且隋朝时间很短，玉牌后来也就没用了。”
“细封氏的玉牌是蓝田玉的，米擒氏却是和田玉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根子还在隋文帝；不过他这招很高明，用了两块档次不一的免死玉牌；导火索一点，会让他们慢慢耗着来。”
“是啊。”萧影接口，“不过我没想到，这米擒氏部落的头儿，居然是个女的。”
这玉牌上是“族娥”；娥，本意王族之女。
“嗯，现在有些地方的少数民族，还保留着走婚的习俗。一千多年前的米擒氏部落有母系特征，不奇怪。”余耀说着，又微微叹息，“看来，米擒氏在此地，很可能没有建造过什么隐秘的所在啊！”
“先到发现玉牌的江边看看再说。”萧影略略一顿，“他的婆娘意外身亡，很可能和这块玉牌有关······”
第729章 雪山老僧
“啊？”余耀不由一怔，“问题是他婆娘出事的时候，身上没带这块玉牌啊！”
“这块玉牌不是阵符，而且断了。你刚才也分析了，很有可能是细封氏攻打米擒氏之时断裂的。如果我们大胆设想一下，当时的女族长是人死牌断······”
“嗯？”
“玉石极具灵性，特别是纯度这么好的玉。女族长若如此死去，怨气必盛，哪怕只有一丝附着玉牌，就可能影响那个婆娘。”萧影解释，“他自己也说了，婆娘要养一养玉牌，也就是盘摸，结果盘了几天就出事儿了。”
“你这么说很有道理。她每天上下班都会过江，偏生，得到玉牌之后出了事。”余耀忽而又道，“这测字······”
“测字并不是一点儿根据没有，因为当事人要测的字，定会反应他心中所想，但更重要的，是结合实际情况分析。”
一边走一边说，两人来到了溜索的一端。
溜索其实就是两根钢索，固定连接江岸两侧，一头高一头低，过江时利用滑轮和身体缚具滑过去。两根钢索，一根是去的，一根是来的。
溜索如今几乎没人用了，但是并未拆除。这一端的下方，是一个小平台，这处小平台下的石坡不算很陡；因为水位下降，江边多出来一片比较平缓的江滩。
江滩上，以碎石和泥沙为主，鹅卵石并不多。就此估计，汉子的婆娘才会仔细翻找，从而发现了混杂其间的玉牌。
萧影观察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毕竟过去了一千多年，还能碰巧有人得到玉牌，已经是很罕见的概率。
“米擒氏很可能没有建造过什么隐秘的所在。”余耀叹了口气，潜台词是，两人有可能白白高兴一场。
“有没有必要查找一番米擒氏当年的大本营？”萧影问道。
余耀想了想，“低海拔地区，估计是没有，不然早被人发现了。想找，主要得去高海拔地区。”
“既然来了，顺道走走看。”
“好。”
两人回到路边车旁，阿张一听要向北部进发，面露犹疑，“那边路不好走，主要是雪山区······”
“这样，你开车开到你觉得可以安全停车的地方，停下即可。我们天黑之前肯定回返。”余耀道。得荣县位于川滇藏之交，和华夏东部有时差，天黑得相对要晚。
“好吧。”阿张点头。
开车上路。沿江的路并非一直在江边，有些路段是要绕山盘旋的，而且路况确实越来越差。虽是夏初，进山之后，有些峰顶依然白雪皑皑，气温也在下降。好在他们提前都准备了衣物。
最后，车子开到一处雪山的半山腰停住了。这座雪山，峭壁西侧临着金沙江，停车的位置，是在雪山的南麓，要想继续往前走，得向东绕过雪山，但是东侧的路很是狭窄崎岖，已经不适合过车了。
这处半山腰的平地上，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寺庙，停车的地方，就是寺庙门前的一片地面。这里也很容易将车调头。
“不能走了。”阿张说完便下了车，指着雪山白顶说道，“这座雪山当地人叫银噶雪山；这座寺庙，名叫银噶寺，和你们内地的寺庙不一样啊，这是藏传佛教，里面是喇嘛。”
余耀和萧影下车之后，余耀并未回应这一点，直接问道，“我们在附近转转，你一起么？”
“需要我么？”阿张缩头缩脑，不停搓手。
“那你在车里歇会儿吧。”
说罢，余耀和萧影来到了山腰平地的西侧陡坡边缘，从这里向北斜望，还能看到金沙江所在峡谷的情况。山高谷深，水流湍急，同时还能看到远处两条支流从斜向山谷冲出，汇入金沙江。
正在此时，一直关闭的寺庙大门打开了，走出一名红衣老僧，身后还有两个年轻僧人相送，老僧交待几句，便扭头走了，两个年轻僧人关了寺门。
这红衣老僧径自向萧影和余耀所在的山腰边缘快步走来，越走越近，余耀和萧影便看清了面目。
他头戴鸡冠僧帽，红色的喇嘛僧衣很是干净，脸上沟壑纵横，看不出实际年龄，往最少里说，也得八十岁开外；神情肃穆，眼神奕奕，不过，也显露出了些许急切之色。
到了余耀和萧影身边十几米外，老僧看了他俩一眼，并未说什么，而是直接到了陡坡边缘，略略沉吟之后，便纵身而下！
余耀和萧影大吃一惊，萧影连忙上前探身去看，却见老僧落脚在陡坡微微凸起的一块石头上，稍停之后，再度跃下。
就这样，他连续下跃几次，转眼间已经是百米高度。
这陡坡比起相连的雪山峭壁来说，不算垂直，但也只是微有角度，而且下方是滚滚江水，这老僧到底意欲何为？
因为陡坡不是垂直，所以老僧下落虽快，萧影也能看到走向。
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老僧跃下数百米之后，萧影看到那个“小红点”居然在两座山体之间的江面上空快步飞渡，平行而过，落到了对面的一处山体凸起之上！
“我跟下去看看！”萧影遽然开口，说话之间，竟也仿效老僧一跃而下！
“啊？！”余耀失声出口，不过他确实没萧影的本事，没法跟着下去，只好站稳探看。
艺高人大胆，意气骤然生。余耀能理解萧影，也相信他可以原路返回，但是握拳之际，还是冷汗涔涔。
萧影从陡坡一路落下，到了老僧过江之处，这才发现，此处两座山体之间，都有突出的山石，相距很近，一根如同溜索的钢索两端固定，横连其间！
原来老僧是踏索而过！只不过隔得远了，看不到钢索而已。
萧影如法炮制，飞步踏着钢索到了对面山体的凸起。这处凸起之上，相对较平，同时，有一条盘旋的羊肠小道连接。
萧影踏上羊肠小道，绕过一块巨石之后，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凹进去的山间平台，顶部山石高达十几米，下部宽度则有七八米，这处平台往前，则又是一个小道大拐弯。
萧影正待穿过平台继续前行探看，红衣老僧却突然从拐弯后闪身而出，“这位少年，为何尾随？”
老僧面无恶意，萧影便恭敬道，“大师，我只是一时好奇，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大师海涵。”
老僧闻言微微一笑，“此处江索，乃本寺专属之用，再往前走，更是禁地。”
“大师，我这就回返，还望大师原谅无心之过。”萧影说着，便行后撤。
“且慢！”老僧趋前一步，“想你应是外地来此游玩，不知者不为过。但有一问，还望据实相告。”
“大师请讲。”
“适才所用轻身术法，从何处习来？”
第730章 洞府
萧影闻言，微微一怔。
虽然萧影对藏传佛教各个派别不甚了解，但是这老僧应该是所在教派之中地位很高的人，而且萧影说话时一直观察他的眼神，不仅没有恶意，而且也没有半分戾气。
“家传。”萧影实话开口。
“老衲再问，你可是姓萧？”老僧称呼萧影用了“你”，并不是中原禅宗常用的“施主”；但是，“老衲”这个自称，自他口中说出，并不自然，说明只是为了顺应萧影的习惯。
顺应，就表明了一种尊重。而这种尊重，在他说出“姓萧”时，萧影便明白了几分。
“回大师，我的确是姓萧。”
“萧公左奇，是你什么人？”
“我的曾祖父。”
老僧微微点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想来应该是藏语。这老僧的汉语其实说得很好，但这句藏语一出，萧影立即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质，虽然他听不懂。
而后，老僧略略沉吟，“老衲要事在身，你且回到原处等我片刻。”
“好。”萧影简单应声，便即原路返回。
回到陡坡之上，余耀松了口气，“回来还挺快。”
“我和那大师聊了几句。”
“你下去之后，我让阿张开车先下去等我们了。”余耀道，“他还猜测，刚才的大师，是不是银噶寺的活佛？”
其实，活佛这个称谓，是汉化的称谓，在藏传佛教中是不存在的，大致应了“化身”的意思，佛之转世化身。很多藏传寺庙中，都会有活佛；有些大寺庙，甚至不止一个。
“这个我并不清楚。而且，佛法神通和道门修为不同，我也看不透他的实力。”萧影应道，“但是，他应该和我的曾祖父相识。”
“噢？”余耀一听，“这么说，当年萧公来过此地？若是时间对上，那就极有可能为了鬼眼门秘藏啊！”
“对。”萧影点点头，“他让我等他，待会儿我问上一问。”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余耀没有再多问，心头却是一喜。
两人只等了半个小时，老僧便飘然而上，他看了看余耀，“这位少年是？”
“见过大师。”余耀躬身道。
“这位也是我曾祖故交之后。”萧影郑重抬手，“不分内外。”
“眼下不便邀请两位进寺。”老僧缓缓道。
萧影立即接口，“大师有何赐教，此处也是暂时无人。”
老僧沉吟点头，看向萧影，“令曾祖寿有几何？”
萧影回答之后，又简单介绍了萧左奇的其他一些情况。
老僧微微叹息，“果然是折了寿数，当年为了施救，令曾祖损耗不少真气。”
“可是1937年？”萧影脱口问出。
老僧又看了看萧影，沉默片刻叹息，“八十多年了。当时本寺活佛已经圆寂十年，老衲彼时亦是十龄之童，却尚未被寻到。”
余耀和萧影不由对视一眼，均是心中暗道，果然是活佛！当年的他，乃是转世灵童！
余耀对此多少了解一些。转世灵童的确认，不同教派会有所差别；金瓶挚签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但是有的教派，采用的是依照上一任活佛圆寂之前的指示来进行。
不过，十年的时间的确相对偏久，想来当时还是孩童的老僧必然遭遇了什么波折。
不过，老僧只是叹息了这一句，便未再多说，而是掏出一串天珠，共有十一颗，颗颗至纯九眼；他递给萧影，“今日得见萧公后人，也算佛法因果。”
“多谢大师，却之不恭。”萧影并不推辞，双手接过。
当年的事情，老僧不说，他们也不能问。不过老僧叹息间的一句，也包含不少信息了。余耀和萧影重点想问的，是当年萧左奇来这里的情况，从而推敲秘藏的线索。
“两年内若有事宜，可来寺相见。”老僧又道。
余耀和萧影一听，便即明白了，老僧已知自己的寿限只剩两年。不过，八十多年前他就十岁了，而今也是九十多岁的高龄了。
“再谢大师。不过，大师，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不知能否再耽搁大师片刻？”萧影连忙说道。
老僧微微点头，好似看穿萧影所想，“当年萧公前来，是为了找寻一处洞府，不过，在得沁和得茂两县，并未成行，却遇到了老衲。你所用轻身术法，当年施救之时他便用过，是以印象颇深。”
“洞府？”
“萧公乃是道门之基，洞府也是道门之谓。老衲只是从他只言片语中得知，也不可能详加问询。”
“敢问大师可知，后来我的曾祖父又去了哪里？”
“云岭丹霞山！”老僧说完，再度看了萧影和余耀一眼，便抬步离去。
“大师！”萧影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大慈悲化救星，轮回不苦，何苦拘小节······”老僧宏声而言，飘然已至银噶寺门前。
······
回去的路上，余耀和萧影都没有说话。阿张也不敢开口。晚饭之后，余耀给阿张结清了费用，就此别过。
当晚在香格里拉的旅馆里，余耀和萧影展开了地图。
“这云岭横亘滇省西北，面积极广，而且地图上并没有具体叫丹霞山的所在，想必是指丹霞地貌。”余耀指着地图说道，“三江并流区域的金沙江畔，能找到的地方，应该在丽江附近。”
萧影点点头，“洞府······肯定是没被发现过的，料想是古时一位道门中人的修行之地。绕来绕去，不是墓葬，不是祭祀之所，居然是一处洞府！”
“总归又有了新线索，好在相距不远。”余耀接口。
“嗯，明日咱们便启程！”萧影一边说，一边继续看地图。
“这里，是长江第一弯，是金沙江改变流向的地方，向南一个大弯，而后再向北、向东，已经不属于三江并流区域了。”余耀又指了指地图，“所以，我们得去丽江的西北区域，先去这里如何？”
余耀所指的地方，是丽江下面的一个县，具体是两个镇子之间的山区。这两个镇子，一个叫金甸镇，一个叫塔江镇。金甸镇在北，塔江镇在南。
“这塔江镇距离江边更近，江边不远还有一座仙鼎山，咱们先去塔江镇。”萧影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