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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1章 猛料

    贺文光接口道:“谭心宁是谭心定的妹妹,而且是同父异母。谭心定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姐姐,也就是谭羽纶的长女,名叫谭心安。”

    余耀点了点头。关于谭心安,以前才朋玺也对余耀提过,不过余耀没太在意,终不如见过谭心宁印象深。

    贺文光喝了一口酒,“老爷子和谭心安,是十几年前认识的;那一年,老爷子因为两岸民间青铜器交流活动,在台岛住了几个月。而当时的谭心安,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经在台岛的青铜器业界崭露头角。”

    滕昆吾和谭心安·····

    余耀刚才点头的时候就想到这一层了,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想到滕老爷子还跨越海峡两岸、整出这么一桩风流韵事!

    怪不得谭心定急了!

    不过,谭家这几个年轻后辈,看来也是各有所长。谭心定算是正统衣钵,在书画方面技高一筹,谭心宁似乎对玉器更加在行,没想到这个大姐谭心安,居然对青铜器情有独钟。

    “关键他俩到哪一步了?”余耀心说,这十几年过去了,现在看也没啥结果,不会就这么一直拖拉着吧?

    其实,即便是“老夫少妻”,如果是双方都自愿,那也无可厚非,还有82娶28的呢。只不过,牵扯到滕昆吾,突如其来,才让余耀一时有些凌乱不堪。转念又一想,滕昆吾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留下了“帅卖怪坏”的印象,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想想,这种事儿,哪能明着说?当年我太太知晓,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贺文光摆摆手,“我告诉你,是因为你说老爷子的失踪,可能和‘东南’有关。”

    “嗯。不过,现在来看,这一次谭心定似乎不知情;他急了,只是因为这件原有的事情。”

    贺文光苦笑连连,终于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他急了,不光是因为两人的交往,主要是谭心安当时已经结婚了!”

    “我勒个去!”余耀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这就不是年龄的问题了!

    老牛吃嫩草式的第三者插足,滕老爷子啊滕老爷子,您可真是太生猛了!

    “好了,说哪儿到哪儿,里头的事儿咱俩不谈了。”贺文光转口道,“现在主要是得搞清楚,老爷子这次失踪,是不是和谭心安有关。”

    “这不是没可能啊,如果是他悄悄去见谭心安,谭心定不知情,也很正常。”余耀说道,“当时有一辆黑色牌照保姆车接了老爷子,不会是谭心安安排的吧?”

    贺文光想了想,“这样,这事儿杨局也知道点儿,明天我和他说吧。”

    “好,咱们随时沟通吧!”余耀暂时宽了宽心,暗道,这事儿如果真和谭心安有关,不涉及别的干系,似乎滕昆吾出现危险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余耀回到才朋玺的四合院,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但是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滕老爷子和谭家,的确有些私人的瓜葛。”余耀面对众人叹气道,“具体的,贺文光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说,其实说不说的吧,你们都懂。·这是个新线索,我和他随时沟通交流吧,有消息就第一时间通传结果。”

    这几个人都是聪明人,根本不用余耀明说,立时就明白了。所谓私人的瓜葛,那就不是古玩方面的事儿,滕昆吾也不可能和谭家交朋友,那剩下的······

    萧影看了看余耀,“哪一辈的啊?”

    “最小一辈。”余耀苦笑。

    才朋玺松了口气,“每个人都有私人空间,而且滕先生事先不知道你们进展的结果,可能有什么突发情况不得不处理。而且既然现在联系不上他,如果真是因为这种事儿,那么就等等吧。”

    “嗯,先看看他们调查的进展吧,起码在查访车辆方面,他们比我们优势大多了。”

    这件事情并没有等太久,第二天下午,杨四海就给余耀打来了电话,说那辆保姆车有线索了,应该是鹭岛市一家工艺美术品公司的车辆,这个公司是台企,所以挂的是黑色牌照。

    而这家公司的法人,正是谭心安!

    这辆保姆车的录像资料,是从距离天净山百公里外的一处省道监控中提取到的。根据时间和路线,应该就是接走滕昆吾的车。不过,这辆车最终并没有开往鹭岛市,而是开到了沪海,停在了一处五星级酒店的停车场。

    根据停车场的监控,车上只有一个司机下来了。而后,司机和住在酒店的这个公司的销售总监接洽,负责销售总监在沪海的活动出行。

    也就是说,如果这辆车载了滕昆吾,那么滕昆吾在车辆到达酒店前就下车了。

    “那谭心安的出入境记录?”

    “一周多前,她确实有内地的入境记录,不过现在人具体在哪里,还不清楚。”杨四海叹了口气,“他俩的事儿,我也知道点儿。不过,这次谭心安是和孩子一起入境的,滕先生按说不会去和她见面。这有点儿令人费解。”

    “什么?孩子?她老公不会也一起来了吧?”余耀又懵圈了。贺文光之前没提孩子的事儿,人家这可是一家三口全乎着呢······真是越来越凌乱了。

    “她老公好像几年前就和她分居了,现在常年在美国,但没有离婚;他们的孩子是个女孩儿,应该是十岁左右吧,跟着谭心安。”杨四海又道,“不过,如果真是因为谭心安,滕先生这次隐匿行踪,也就可以理解了。”

    “就像您说的,这次如果是会面谭心安,确实是有点儿奇怪,肯定有什么事儿在里头。”余耀叹气,“但现在也只能等着看了,先这样吧杨局。”

    “嗯,事有蹊跷,总是让人不放心。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

    “好。”余耀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传国玉玺的事儿,有需要我的也随时打电话。”

    杨四海笑了笑,“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就行。”说完,顺势挂了电话。

    到了这一步,余耀不得不对众人详细说了。好在如今同气连枝,大事当头,总不能事无巨细顾全小节;不知道人的下落,总是不安心。

    “有必要去一趟沪海。”才朋玺沉吟道,“小心查访,不添乱就行。”

第762章 他乡遇故知

    余耀点点头,“我也觉得该去看看。”

    钟毓接口道,“正好我家这边在沪海有瓷业分公司,经理很善于走关系,我一起去吧。”

    萧影看了看众人,“那就三人行吧。我们三个在燕京也没有固定住处和工作,这样我们去,才老在燕京坐阵,林老师和上官助阵。”

    才朋玺和林丰草、上官雨都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保持联系。”

    第二天,余耀、萧影、钟毓乘坐京沪高铁到了沪海。

    钟家在沪海的瓷业分公司的业务主要有两块,一是古瓷,而是仿古工艺品。

    这个分公司设在沪海的云州古玩城,租了两处相连的门脸,一处店面,一处办公场所。

    沪海的负责人名叫姜桐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着很是干练精明,钟毓称呼他为老姜。

    当天晚上,姜桐庆自是安排了晚宴。

    要交待姜桐庆查的事情,饭前钟毓已经悄悄说了。萧影也提前联系过沪海的朋友,让帮忙留意一下;不过萧影并没有说自己要来。

    余耀出身单薄,在沪海没什么可靠的朋友,所以也没什么好联系的。

    不过,在吃饭的时候,余耀中途出去接电话,却在饭店遇到了一个熟人。

    东大第一附院心外科的大夫,隋毅。当时,余耀帮了隋毅,同时还借了隋毅的玉玦和才持璜斗宝。

    “余先生?你也来沪海了啊?”隋毅先看到了余耀,抬手笑了笑,待他挂了电话上前说道。

    “隋大夫啊!这么巧,久违了。”余耀也挺高兴。所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隋毅严格来说不算“故知”,但起码是江州老家的朋友。

    “我是来参加一个医学交流活动的,后天开始,我提前来了。这不是这边医院的同行给接风洗尘么!”隋毅接着问道,“你是来?”

    “噢,我是陪朋友来的,谈点事情。”

    隋毅眼睛一亮,“有什么方便的鉴赏宝贝的机会,别忘了叫上我,我在沪海要待一周呢!”

    隋毅虽然是个医生,眼力也算不上太高,但绝对是一个古玩发烧友。

    “好,有机会我就打你电话。”余耀笑道。

    “对了,今天周六,明天周日,早晨你有时间么?逛逛古玩早市啊!”

    “不好说。这样吧,明早你给我发个消息,我看看情况。”

    “行。”

    两人就此话别,各回各的包间。

    余耀回到房间,一个叫米娜的小美女正在伸出小手冲萧影发嗲,“萧大师,人家说看手相比看面相准呢!”

    姜桐庆这次安排晚宴,还叫了两个小美女,都是他在分公司自己招的员工;普通的人事权,他肯定是有的。这两个小美女,钟毓并不认识。

    姜桐庆笑眯眯地不说话,钟毓却皱了皱眉。

    这个姜桐庆,平时八面玲珑,办事还是很给力的,但这次他自作主张,因为饭前钟毓就交待好了事情,所以吃饭时叫了两个小美女作陪。这让钟毓有些不悦。只是人来了之后,也不好再当面说些什么了。

    姜桐庆介绍完余耀和萧影,余耀就出去接电话了,而其中一个小美女主要“照顾”钟毓,另一个米娜就冲着萧影发嗲。

    前面她主动聊了几句,萧影都是冷冰冰地简单嗯一声,她还以为活力不够,便进一步主动“伸手”了。

    “不用看手相,你今天有血光之灾。”萧影依然冷冰冰,不过这次总算是完整的一句话了。

    “啊?”米娜旋即用手捂住了嘴,进而咯咯笑起来,“萧大师真会开玩笑。”

    “他从来不开玩笑。”余耀摆摆手坐下,冲钟毓使了个眼色。

    钟毓比较有涵养,但身边的小美女过于殷勤也有些不胜其烦,此时终于直接对姜桐庆说道,“老姜啊,让美女先回去休息吧,上一天班也挺累的。”

    姜桐庆一听,露出一丝苦笑,同时对钟毓递了一个眼神。他知道钟毓不好这口,但他是为和钟毓同来的“两位朋友”准备的。

    “我明白。”钟毓微微一笑,“不过你这当领导的,应该体恤下属嘛。”

    两个小美女走后,姜桐庆举杯笑道,“我本来想活跃下气氛呢,这事儿没考虑周全,我自罚一杯。”

    干了之后,为缓和气氛,姜桐庆又问萧影,“萧大师,您刚才真不是开玩笑?”

    “姜总,你今天安排的饭店和菜式很对我胃口,谢谢。”萧影很礼貌地答非所问。

    “哈哈,那就多吃点儿。”姜桐庆就此便也转了话题,“这沪海的本帮菜我也挺喜欢,一来就喜欢上了浓油赤酱。”

    两个小美女走了之后,这顿饭的速度加快了。饭后,姜桐庆开车将他们三个送到了酒店。

    而后,姜桐庆开车回家,到了地下停车场熄了火,他并没有下车,而是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

    一支烟抽完,他想了想,还是给米娜打了个电话。

    “你到家了吗?没事儿吧?”

    “没事儿姜总,我躺沙发看电视呢。”

    “这位萧大师我以前也听说过,绝不是浪得虚名,他说你有血光之灾,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开玩笑······”

    “这个萧大师,真是酷毙了!”米娜却兴奋接口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血光之灾呢!你晚上关好门,还是注意点儿好!”

    “噢,这个啊,他倒是没说错。”

    “啊?那你说没事儿?”

    “我是没事儿,可我刚到家,大姨妈就来了!”

    姜桐庆:“······”

    第二天早晨五点多,余耀就醒了,起床洗漱一番之后,拿起手机就看到隋毅发的消息,问有没有空一起吃早饭、逛早市。

    余耀想了想,初来乍到,尚无头绪,先出去转转也行,便给萧影和钟毓发了消息,说明情况。两人也没回,余耀估计应该是还没起床。

    沪海的古玩市场是不少的,和全国大多数古玩市场一样,一般在周末的时候,即便是古玩城,往往也会开放露天地摊市场。

    去哪个市场是隋毅提的,居然就是云州古玩城;因为瓷业分公司的缘故,余耀住的酒店距离是很近的。

第763章 嘉禾壹圆

    余耀和隋毅见面后,先是在附近弄堂的一个小吃店吃了小笼生煎和葱油拌面。

    吃完之后,两人进入了古玩城的地摊市场,隋毅笑道,“没睡好本来精神不振,吃顿舒服的早餐,精神就振作多了!”

    这古玩城位于沪海的中心市区,交通很便利;主楼分层分区,入驻了千余商家。只有周末才会开放露天的古玩地摊集市,能容纳数百摊位。

    余耀和隋毅走进去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入口附近不远处,还有个长发青年抱着吉他用沪海话在弹唱:

    “六月里落雨是黄梅天,踏脚踏车出去记牢带雨披,到老虎灶去泡冰水拖只热水瓶,袋袋里藏了两角洋钿还要一直摸摸伊······”

    隋毅听了几句,还摸出张小票放下了,“来个好彩头!”

    如今的古玩市场,想见到真正的好东西,的确是太难了。

    不过,也不像很多道听途说的那样,一件真东西也见不到;其实真东西、老东西还是不难见到的,但多是普品,收藏价值和市场价值都不大。

    比如,宋元明清的老瓷器其实在比较大的古玩市场常能见到,但都是民窑,而且还是工艺档次和艺术价值低的民窑;弃之有肉,食之无味。

    两人刚逛了几个摊点,就见十几米外一个摊子前围了不少人,特别热闹,他们眼前摊点的摊主也伸着脖子探望。

    “走走走,去看看!”隋毅挺来劲。

    余耀不徐不疾地点点头,“看看就看看。”

    走到近前,看了片刻。也没啥矛盾点,就是有个打扮像农民工的汉子来市场想出手一些钱币,自称都是这些年从工地上挖出来陆续攒的,现在手头特别紧,所以想卖了。

    这个摊主貌似挺想收的样子,但是双方价儿没谈拢。

    此时,汉子正摊开手掌,一枚枚地扒拉钱币,“刚才有个摊主说五千收我都没卖!光这袁大头,就可值钱哩!”

    余耀就势看了看,他手里头的钱币一共有个十几枚,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康熙通宝和乾隆通宝。除此之外,还有两枚银元,其中一枚就是他说的袁大头。

    还有一枚,正面带着中山像,上有“中华民国十八年”的字样。

    这枚银元和袁大头排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看出它的侧边条纹,比袁大头的侧边条纹要密集得多。

    余耀正看着,汉子顺手把中山像银元翻了一下,背面朝上放到了一摞钱币的最上头。

    虽然他用一个手指压住了边,但余耀还是看清了,背面中央,是竖着的“壹圆”字样,旁边是两束“穗子”。

    嘉禾壹圆?!

    如果这一摞钱币都是真品,除了这枚“嘉禾壹圆”,剩下的所有钱币加起来,也就千把块钱。康熙通宝和乾隆通宝的普品甚至大多带损带残,不过每枚二三十块的货色;袁大头是民国三年的普版,七八百块的样子。

    但是,嘉禾壹圆可就了不得了!

    所谓“嘉禾”,是个雅称,简单直白地说,就是好谷子,也就是“壹圆”两边的穗子。

    “嘉禾”图案,出现在钱币上并不鲜见;而嘉禾壹圆的完整称呼应该是民国十八年中山像背嘉禾壹圆银币。

    嘉禾壹圆了不得到什么程度呢?

    首先它没有正式流通过,只有试铸的样币,是民国时期的中央造币厂制造的。样币主要有金银两种。

    金币呢,是造币厂送给主管部门的呈样,本来就极少;目前有据可查的,存世只有一枚!

    银币呢,铸造数目肯定比金币多一些,但据说目前存世的,也没有突破个位数!

    余耀对拍卖记录一向记得很清楚,曾经有一枚嘉禾壹圆的银币三年内上拍过两次;第一次七十多万,第二次是三年后,结果就翻了跟头,变成了一百四十多万!

    而且,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这一些钱币,汉子不零卖,打包价六千块。

    而这个摊主,却最高只给三千。

    隋毅看明白了之后,在一旁捅咕了一下余耀,附耳说道,“我说,他老强调袁大头值钱,普通的袁大头不也就几百块么?”

    此时,摊主和汉子明明各自咬死谈不拢价格,却还在拉锯。

    余耀忽而冷笑一声,努了努嘴,“他嘴上说袁大头值钱,手里看似随意翻弄,其实在刻意展示‘嘉禾壹圆’!”

    隋毅对钱币彻底是个门外汉,银元也就知道袁大头,听到“嘉禾壹圆”,不由愣了愣。

    “回头再说吧。”余耀又道。

    没错儿!这汉子和摊主,极有可能在联手做局!

    这汉子手里的钱币,都比较脏,带着污垢和泥土;而“嘉禾壹圆”和“袁大头”,脏得很有“技巧”,图案和字样的主体没被遮挡,但又有薄薄一层污迹,让人不容易彻底鉴定。

    这个局,就是要让人“截胡”。

    实际上,从旁观者的角度,嘉禾壹圆真品出现的几率太低了!而且市面上还充斥着大量仿品。同时,如果是老手,在古玩市场里会小心谨慎、心细如发,也容易看出其中的端倪。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属于二半吊子的水平,却抱着极重的侥幸心理,总觉得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会砸到自己头上。

    局就是为这种人做的。

    这个局,必定还有后手。只要有人插话,摊主和汉子会立即配合,摊主加价,但汉子已经“厌恶”了摊主的“小气”,转而跟插话的人谈。

    而为了“安全”起见,汉子会转移战场,带人到僻静处。在对方掏钱之前,汉子不会轻易让他仔细鉴定;而摊主随后多半也会让邻居摊主帮忙看摊,找时机追过去“加价”助阵。

    这里头,大多数康熙通宝和乾隆通宝应该是真的——总成本二三百块。

    嘉禾壹圆肯定是假的!

    而从六千的报价来看,袁大头应该也是假的。

    这种局如果做得更漂亮些,袁大头也会放真的,但绝对不会报六千这么低,怎么也得过万。如果放真的袁大头,还会成为汉子扮演的“民工”的有力道具,会主动递给入局者看,同时假装不懂,“认为”这枚袁大头就很值钱。但真正的钩子,自然是嘉禾壹圆。

第764章 局中局

    余耀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分析了一遍,这样是很容易厘清的。但是,如果到了市场里头,一般人却很容易被代入情境,上当受骗。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位老者。这老者身材不高,面容清癯,头发已然花白,但是两道长眉却似浸了漆一般又黑又亮。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中式夹克,整个人显得很是干练。

    老者冲摊主说道,“老板,你到底收还是不收?若是不收,早做个了断;你不收,别人还想收呢。”

    “您要收?”汉子不等摊主应声,便急切问道。

    摊主哼了一声,“我这不是正在收么,只是价格还没有谈拢。”

    老者对摊主笑了笑,“好,那我再等等。”却又低头自言自语道,“看来没准儿还能省下六千的零花钱。”

    “你!”摊主先是气鼓鼓的样子,接着又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老者这是在古玩行的规矩上,打了个擦边球。明着挑不出毛病,暗里却就是在“截胡”。

    “行,我跟你谈完了,这买卖算是了了,没成!”汉子瞪了摊主一眼,还刻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来了句“小气劲儿!”

    接着,汉子对老者道,“我跟您谈!”

    老者又是微微一笑,“好啊,就这里么?”

    “换个地方吧!找个僻静处。”汉子左右瞅了瞅,将一摞钱币揣进了兜里。

    “行。”老者点点头。汉子在前,老者在后,两人离开了摊子。

    这围观的人里,既有余耀这种看穿了的,也有不懂行市纯粹看热闹的,还有那种想捡便宜、也就是有可能入局的。

    但汉子和老者走后,却没人跟上。看穿的不会跟,看热闹的多是随兴,想捡便宜的许是在后悔或者犹疑。

    余耀想了想,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这老者的气质,不太像那种想捡便宜的人。

    “去看看?”离开摊子后,余耀看向隋毅。看着是问隋毅,其实是问自己。

    “行!你正好给我讲讲那个什么嘉禾壹圆。”隋毅点头。

    两人离开摊子后走的方向,本来就是汉子和老者的方向,这一说,不过是加快了脚步而已。一路上,余耀大致给隋毅讲了讲,也点明了这应该是个局。

    隋毅听后,不由一愣,“嗯?你这还跟着看,是想见义勇为?”

    “我总觉得这老者不太一般。”余耀若有所思。有时候一些决定,看似没有道理,纯粹靠直觉指引,但不去做吧,又觉得心痒痒。

    汉子和老者来到一个拐角处停下了,余耀和隋毅便站在斜对面,点上了烟,不远不近地看着。

    老者伸手,似乎是要求仔细鉴赏钱币;汉子掏了出来,却只是一亮,又缩回手去。看这意思,像是在说先给钱再细看。

    不多会儿,那个摊主果然到了,他一到,声音就大了起来。余耀和隋毅便又往前凑了凑。

    摊主开始抬价,老者作势要走;汉子一看,立即伸手拉住了老者的胳膊。

    却不料,老者却顺势耍了一套极快的动作,他一只胳膊被拉住,另一只手却捏向汉子拿钱的手,托拆几下,一摞钱币就到了他手里!

    汉子和摊主大惊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者却捏起“嘉禾壹圆”搓动两下,“两位,这东西好像不真啊!”

    “不买拉倒!我卖给他!”汉子反应过来,抽了抽鼻子,伸出了手。

    “就是,我看真就行。”摊主随即接口。

    “我看,还是我先收着比较好。”老者淡然道。

    汉子和摊主听了,面面相觑。摊主随后还四下张望起来。

    老者稳若泰山,“你俩刚才还呛呛,现在好像突然成一伙儿的了。”

    话音刚落,却不知从哪里跑来两个壮汉,挡在了汉子和摊主面前,冲老者叫道,“光天化日的,你想干什么!”

    汉子和摊主趁机拔腿就溜,却不料,没跑几步,就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两个彪悍男子给拿住,一人一个,直接摁着脖子给摁蹲在了地上。

    老者面前的两个壮汉闻声一愣,却又有两个男子出现在他俩面前,也是一人一个,扭住了他们的胳膊,同时亮出了手铐!

    四个便衣押着四个骗子离去之后,旁边的楼梯口,又跑出来一个穿皮夹克的平头男,冲老者拱拱手,嘻嘻笑道,“老领导,回头我再登门拜谢哈,这先回去办案了!”

    “你忙你的。”老者点点头。

    隋毅看得目瞪口呆,“这······局中局啊!”

    老者却走到了余耀和隋毅面前,打了个招呼,“两位宅心仁厚,跟过来,是怕老头儿有什么闪失吧?”

    余耀尴尬一笑,“老爷子,其实我就是觉得您不太可能受骗,一时按捺不住,才跟过来看看。”

    “听两位小友口音,是外地人吧?”老者笑问。

    隋毅腹诽,这老者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也不像沪海本地人啊!

    “对。”余耀点点头,“古玩爱好者,顺便来逛逛。”

    “你可不是一般的古玩爱好者。”老者打量了一下余耀,“你进了市场之后逛了几个摊子,有个摊子上,你拿起过一件嘉靖青花碗。”

    余耀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老者居然早就注意他了,那碗有一眼,不过也没啥大意思。

    “偶然碰上而已。”老者解释一句,继续说道,“你拿起碗来,没有直接翻底,而是用手指在底足内转了一圈。说明你不用看底,就能断定是民窑而不是官窑;同时,嘉靖青花馒头底,足内墙和底的相交之处,一般会有弧折;用手比用眼感觉更细腻。只一个动作,就能证明你是个高手!”

    “老爷子您过奖了。”余耀拱了拱手。

    “可惜摊主识人的眼力不行。他的箱子里,似乎有件不错的东西,只是我有事要办,开合之间看不真切。”老者抬抬手,“相约不如偶遇,一起再去看看如何?”

    “也好。”余耀本来就是逛,也没必要推辞。隋毅也连连点头;他的主要目的是“学习”,余耀是高手,这老者居然也是高手,和他们一起逛,当然乐意了。

第765章 如此熟坑

    萍水相逢,老者没问余耀姓名,余耀也不会主动问他。不过,回返的过程中,老者却自己介绍道,“我姓杜,以前干过刑警,这一辈子最大的喜好就是古玩;最近有分局的晚辈要办案,稍稍配合一下。”

    余耀笑道,“怪不得您对细节洞察入微。我姓余,杜老爷子叫我小余好了。”

    其实,那个带队便衣的平头男对老者喊出“老领导”的时候,余耀也能猜出几分。

    隋毅也冲老者点头笑笑,报了姓隋。

    三人一同又来到那个摊子前。

    摊主是个挺白净的中年人,记性不错,一看余耀便认出来了,见他去而复返,还以为他想拿那件嘉靖青花碗,立即笑道:“我就说你有眼力,正宗的到明的东西咯。”

    “嗯,不过民窑用的青料不讲究,不是纯粹的回青料,发色有点儿闷,画工也不行。”余耀见摊主又拿起了那件青花碗,干脆直接说道。

    “看不上不要紧的。”摊主略显尴尬,伸手指了指摊子,“还有这么多东西呢。”

    “我看你摊子上的货不歪,不过你摆出来的,都是老普,意思不大啊!”余耀接口道。

    老者顺手指了指摊主旁边的行李箱,“好东西也拿出来看看嘛!”

    “箱子里也差不多的,就是摆不开了。”摊主低头点了一支烟,似乎并不想开箱。

    余耀不由看了看老者,因为余耀不想继续要求了。有生意不做,要么就是早有买主了,只等那位;要么就是觉得他们这几个买主不对路。

    古玩买卖不同于别的,挑买主也很重要,特别是有些好东西,又或者敏感的东西。

    老者见状,似乎对摊主的反应也有点儿意外。但余耀和隋毅是他引过来的,他略略沉吟便又对摊主开口道,“我刚才经过你的摊子,见你开过箱子,里面是有件青铜器吧?”

    摊主脸色略显紧张,“不好乱说,青铜器不让卖的!”

    余耀一听,明白了,东西特殊点儿,摊主只是不想卖陌生人,并没有预定的买主,不由笑了笑,“谁说青铜器不让卖?青铜器工艺品也不让卖么?家传的玩意儿也不让卖么?再说了,有些东西,只是不让出境。”

    “年纪不老大,路子倒蛮清楚的。”摊主看了看余耀和老者,“你们是一起的了?难道是老的找少的掌眼?”

    余耀连忙摆手,“都是玩家,你可别给扣帽子。”

    老者却不以为意,“好了,都说这么多了,能不能看?不能看我们就不打扰了。”

    摊主想了想,“好吧,现在生意不好做,一早上没开张,进来看吧!”

    他说的“进来看”,就是到摊子后面,在他身后的墙边,还有一小块空地。

    三人过去,这点儿地方挺挤巴,不过也正好能挡住摊前逛摊的人的视线。

    打开行李箱,摊主拿出的是一只青铜觚。

    这只青铜觚一尺多高,喇叭口,细腰,高足;器身带有云雷纹,腹部和足部有凸起的棱。

    器身上凸起的棱,专业说法叫“出戟”;明代出现的出戟花觚的瓷器,仿的就是高古青铜器的造型。

    “这样的熟坑,你忸怩什么?”老者看到这只出戟觚之后,不由开口道;同时顺手抄起,看了起来。

    古玩里的“熟坑”和“生坑”之说,现在很多器物上都用;最早其实就是从青铜器来的。青铜器,以夏商周上三代为尊,几乎没有不入土的,所以刚挖出来的就叫“生坑”,挖出来很久已经养熟了的,就叫“熟坑”。当然,熟坑也包括那种罕见的从来没入过土的。

    摊主拿出的这件青铜觚,外表已呈现很深的青黑色,棱角和表皮都显得很光滑,有些花纹甚至都模糊了,这看着是出土几百年的效果。所以老者才这样说。

    摊主笑了笑,“我不是忸怩,不熟悉的买主,我不知道他的眼力,也不知道他的性子,万一他觉得是出土文物,再去举报我怎么办?”

    此时,老者看青铜觚的眼神,却似乎深深被吸引了。

    余耀没说话,就在老者旁边跟着看了看。

    老者收回目光之后,似乎有点儿急切,也没征询余耀的意见便问摊主,“什么价?”

    “老爷子,我刚才还没说完。除了不熟的买主不好打交道,这价格,一般人也不愿意从地摊上买。”摊主说到这儿顿了顿。

    “不管高低,你总得报啊!”

    “您痛快,我也痛快,最少得三十个!”摊主压低声音说道。

    老者听了之后,微微皱眉,这才看了看余耀,同时双手将青铜觚递上。

    余耀摆摆手,示意不用上手了。

    这件云雷纹出戟青铜觚,是西周早期的造型;觚,既是酒器,也是礼器;这只觚,如果是真品,这样的熟坑,这样的品相,要是上大拍,应该能冲到百万。

    不过,它不是真品。

    但也不是现代仿品。

    老者见余耀表情有异,问道,“你没兴趣?”

    “嗯,和那件明代青花碗一样,我觉得意思不大。”余耀着重突出了“明代”两字。

    摊主听了,咳嗽两声,“这位先生,这样的东西你要都觉得没意思,这地摊区,也就没什么逛头了。”

    余耀笑了笑,也不和他辩,而是起了身,“我再看看摊子前的东西。”

    老者听了余耀嘴里着重吐出的“明代”两字之后,不由又仔细审视了一番青铜觚,但看了一会儿,眼神中依然犹疑不定。

    而余耀已经认定,“西周青铜觚”其实是明代的仿品。

    明代的仿品流传至今,自然而然出现了熟坑的效果。

    最后,老者还是放下了,但离去之时,没有把话说死,说先转转考虑一下。

    三人离开摊子之后,老者立即问余耀,“小余,听你的暗示,这青铜觚是明代仿品?”

    “杜老爷子觉得不是么?”

    “明代高仿上三代的青铜器,我也见过不少;但哪有这么高的水准?特别是铜质,我真是发现不了任何破绽啊!”老者深深皱眉,微微摇头。

    “嗯。”余耀点点头,“杜老爷子,这一件之所以难以发现破绽,是因为一种独到的技术。”

第766章 结交

    “啊?”老者不由一愣,“明代的技术你也这么清楚?”

    这位姓杜的老者,鉴定水平已经属于比较高的档次;不过,和余耀还是没法儿比的。

    “这是高水平的改锹。”余耀点到。

    “改锹?”

    “老件拼接。”

    “噢!我好像以前也听说过······只是,这毫无痕迹啊!”老者疑道。

    隋毅听得入神,并没有打岔接话。

    所谓改锹,简单来说,是用几件同期的青铜器残件拼接打造成一件完整器;这是明清时期青铜器造假者所用的术语,很多玩家知道有老件拼接技术,却不知道“改锹”这个词儿。

    不过这件青铜觚,看不出丝毫的接痕,水平的确极高。

    “独到就独到在改锹的手法,用的是冷焊技术,而后又做了类似出土一段时间的皮壳,让痕迹无影无踪。”余耀介绍道,“这只觚,喇叭口是一件,腹部是一件,圈足是一件;还有出戟,有两棱是补的。”

    “你的意思是,当初做的,就是熟坑?”老者追问。

    “对。但当时做,肯定是皮壳做得越浅越好。要是明代有人看到,辨识可能会相对容易一点儿,但是到现在已经几百年了,真正的皮壳彻底掩盖了原有的改锹技术,以假乱真。”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老者沉进去了,不加思索接口问道。

    “这么高明的冷焊改锹之法,加上几百年的皮壳,本来我是看不出来的。”余耀答道,“不过,这种形制的青铜觚,至少是诸侯所用的祭祀之物,整体造型,应该端庄大气,协调一致。可是,足部、腹部、喇叭口部,造型风格却微微有差别;最明显的还是出戟,有的青铜棱片当是修过型,却没有完全修出西周早期的气韵。”

    余耀既然说了,干脆就说到底,“这是看出问题的基础,并不能作为实据。但在这个基础上,就可以有针对性的细察了。但凡改锹的青铜器,即便用冷焊之法、又行打磨修整看不出痕迹,但拼接处的密度,和其他部位的密度,总是不一样的。密度不一样,皮壳的质感就会有差别。不过这太过细微,说到底,还是得靠眼力。”

    老者听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突兀问道,“小余啊,你今年应该不到三十岁吧?”

    “确实不到。”

    “你这眼力······”

    “也是赶巧了,我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东西。”余耀摆手打断,这里头的事儿没法细说。

    “噢。”老者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若有所思。

    此时,老者的手机突然响起,接了简短应了几句,老者便挂了电话,又对余耀说道,“我有事得先走一步!小余,咱们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我能否冒昧问个联系方式?”

    不待余耀应声,老者又道,“其实开始我想报全名的,只是我的名字有些,咳咳,我叫杜如晦。”

    余耀笑了笑,“房谋杜断,原来老爷子和唐代名臣重名啊。我叫余耀,那咱们就互相留个电话吧。”

    两人互留了电话,临别时,杜如晦又补了一句,“我把你当朋友了,你要是在沪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要客气。”

    杜如晦走后,隋毅笑道,“如果没有你在,这老爷子的水平就能让我叹服了。”

    “人家是退休老干部,我是吃古玩饭的,本来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他这水平,在玩家里,就是不折不扣的高手了。”余耀说到这里,忽而敲了敲脑门,“哎呀,忘了提醒他一件事儿了。”

    “怎么了?”隋毅接口问道。

    “那件明代仿西周的青铜觚,其实行情价钱也不低的!他如果真喜欢,摊主报的应该是虚价,可以搞搞价试试。”

    “他接了电话,好像有急事。不然我估计他会和你讨论的。”隋毅道,“你要想好人做到底,就给他发个信息呗。”

    余耀点点头,编辑几句给杜如晦发了过去。

    随后两人继续逛摊,没过多会儿,隋毅就发现了一件感兴趣的东西。

    这是一件黄白玉件,镂雕环托,雕的是鹘啄鹅,类似春水秋山玉的特色;这东西虽然不是金元时期的,但也是老东西,民国是它的下限。

    隋毅最喜欢和最擅长的就是玉器,他也是因为一件玉玦才和余耀拉近了距离。在摊子上看到这玉件,他蹲身拿了起来。余耀便也在他身边驻足,扫了扫摊子上其他的东西。

    摊主是个带着黑框眼镜、发型还有点儿可爱的小伙儿,长得像个南方人,不过一张口却带着东北味儿,“您挺会拿,这件刚从老家发过来,我还琢磨着配盒呢!河磨料的,好玩意儿!”

    隋毅点点头。河磨料出自辽省岫玉的产地范围,但是成分和岫玉的蛇纹石不同,也是以透闪石为主,质感与和田玉类似;要是出鉴定证书,一样是“和田玉”。

    隋毅看好之后,又看了看余耀,随后便开始谈价。

    这摊主小伙儿的报价不算高,整数三千,可隋毅张口就给了个两百。一伙儿一听,也不多说,直接伸手下压拿手指往摊子上点了点。

    虽说古玩行里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但有些开门的东西,正常想买的行家,一般是不会还得太过的。

    隋毅攥住一晃,笑道,“还不让还价儿了么?”

    “不是,你这太离谱了也,开玩闹呢大哥?我瞅着你应该懂行啊!我做生意和别人不一样,价报的实。”

    “懂不懂行的,不也得看你收来的价儿嘛!说不定,你还真是两百收来的呢!”

    小伙儿扑哧笑了,“我服了你了大哥,这么着,这是人家白送的,我要三千就是白赚三千行了吧?”

    两人虽然像是在斗嘴,但是气氛却融洽了不少,最后隋毅还是拿下了这玉件,还真没落多少钱,两千五拿的。

    隋毅付了钱,喜滋滋地收好玉件,正要招呼余耀撤了,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余耀,却也蹲下身来,指了指摊子上靠近小伙儿那边的一件东西:

    “兄弟,你的脚前头、青花笔筒旁边的那件,我够不着,你拿过来我瞅瞅吧。”

第767章 内画壶,李莲英

    这摊主小伙儿一听,立即低头查看,接着便从青花笔筒旁边抄起一件鼻烟壶,“是这个么?”

    “不是这个翡翠的,是另一件玛瑙的。”余耀应道。

    青花笔筒旁边,有一个小木盒,开口的,里面放着两件鼻烟壶,一件翡翠的,一件玛瑙的。这翡翠的,是油青糯种,品质一般,而且就是这几年的东西;另一件玛瑙的,则是白透的玛瑙带俏色,远看似有一定的包浆感。

    这玛瑙鼻烟壶整体是白色透明,两侧带褐色,利用这褐色巧雕了双鱼。壶盖配的是南红玛瑙。

    “这个······”小伙儿又拿起这件玛瑙鼻烟壶,神色有些不自然,“行,你先看看吧!”

    这个小伙儿摊主,和一般的古玩摊主有点儿不一样,刚才余耀已经看出来了,不仅报价实,而且他的性子也有点儿······不够坏。

    不过,余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异样。

    两人是手递手交接玛瑙鼻烟壶的。古玩尽量不会手递手虽说是行里的常识,但有些东西、有些情况,还是手递手方便。实际上,在很多古玩市场里,手递手交接古玩的情况随处可见,只是瓷器或者大件不这样就是了。

    余耀先看了正面。

    这是一只内画鼻烟壶,也就是从壶里面用颜料反着画,从壶外面看则是正常的图画。内画鼻烟壶采用的肯定都是透明的材料,比如水晶,比如类似玻璃的料器;还有像这件,是很通透的玛瑙。

    鼻烟壶的正面,画的是“渔樵耕读”;巧用一道山岭、一条河流,将画面分成四部分,体现了四个场景。虽然小,但是人物活灵活现,眉毛都能看得清楚。

    余耀又翻看背面,则是题字落款。他这才明白小伙儿为什么有些异样了。

    因为这题字是:内务府总管李连英大人亲玩,大清光绪年。后面还画有一方朱红的印章:杏林堂叶。

    很明显,小伙儿可能觉得这不是真品。

    这上面的“李连英”,自然就是众人熟知的“李莲英”,他本名李进喜,后来被慈禧赐名“连英”,但是民间一般俗做“莲英”。

    李莲英深得慈禧器重,为了他,慈禧还打破了满清的祖制“太监品级以四品为限”,封他为正二品。李莲英因为慈禧,一时权势滔天,他也是第一个称呼慈禧为“老佛爷”的人,舔得极其到位。

    慈禧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李莲英作为一个狗腿子,也就不用多说。

    不过,李莲英虽说是遗臭万年型名人,但毕竟是个大大的名人;而且,内务府总管“亲玩”的东西,那肯定是绝佳的东西。

    类似这样的标记,往往也是造假的重灾区。

    而且,这件玛瑙内画鼻烟壶,还不止这一个“噱头”。

    印章代表了作者,也是大大的名家。

    “杏林堂叶”,是叶仲三的堂号。

    之前介绍过,华夏的内画鼻烟壶,主要有三大流派:京派、冀派、鲁派。其中京派内画壶有四大代表人物,正所谓:登堂入室马少宣,雅俗共赏叶仲三,阳春白雪周乐元,文武全材乌长安。

    叶仲三的内画鼻烟壶,真品如今自是经常拍出高价的。

    这两大“噱头”加到一个鼻烟壶上,若是真品,价值可想而知!

    但,这简直也是赝品“钟情”的完美组合。

    所以,这或许就是小伙儿觉得不真的主要原因。

    但余耀看东西,是不会管这些的,他看的是年份和工艺。古玩行就是这样,只要眼力到了,所有的“障眼法”都是浮云。不管是以假乱真,还是真赛假,看破了只有一个结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这玛瑙鼻烟壶的年份,应该是没问题的,从包浆质感和工艺走刀,就是光绪时期的。

    而且这件玛瑙鼻烟壶,还是一件“水上漂”。

    在光绪年间,很多王公贵族都喜欢玛瑙“水上漂”鼻烟壶。

    水上漂,其实说的是掏膛工艺,这么小的口儿,这么大的肚子,要均匀掏出壶形,已非易事;而要做到“水上漂”,还必须掏得壶薄如纸,内壁光滑;掏好了往水里一扔,自然是浮在水面上的。

    再看这内画的功力,还真是应了“雅俗共赏”这四个字,乍看漂亮细腻,再看构图别致,深看别有韵味。

    这东西没问题啊!余耀心头暗叹。虽然他不喜欢李莲英,但东西的价值还是很高的。这东西他不收藏,完全可以倒手。

    不过,余耀看明白之后,转而又觉得之前的想法不太可能——小伙儿不太可能因为“李莲英”和“叶仲三”就断定不真,这年份和工艺摆在这儿呢!最起码,他是个古玩摊主,行里人,实在拿不准主意,还可以找人看看啊。

    “最低多少能出?”余耀一边想着,一边也问了一句。

    “看着给吧!”小伙儿应道。

    “你不说你报价实么,还是你来。”余耀笑了笑,“我说低了你又该不乐意了!”

    “壶盖你还没看吧?”小伙儿并没有直接报价,而是又问了一句。

    “看了,新的,注胶加色的南红。”这壶盖,余耀一眼就看明白了。不过,这样的鼻烟壶,即便缺了盖儿,也值得收。这样的后配壶盖,大不了扔掉、再配个上档次的就是了。

    不过,小伙儿这一说,余耀还是将壶盖从鼻烟壶上又拿下来看了看。刚才一看是后配的盖儿,加上注意力集中到壶身上了,所以一直没有拿下来。

    拿下来一看,余耀这才明白了之前想不通的问题。

    壶盖没啥可说的,就是后配的。但是这壶口的内部,却被打磨过!一看就知道用的是电动磨头,而且手法很一般,就是简单地“扩口”。

    这应该就是后配盖儿的时候,盖儿的“塞子”偏大,所以才进一步处理。因为盖儿本身太小,拿着磨起来肯定不如拿着鼻烟壶“扩口”省事儿,直接就这么干了。

    余耀忍不住暗骂一句,干这事儿的人真是个棒槌!认不出好东西也就罢了,居然还破坏式画蛇添足!

第768章 差一步来晚

    看到余耀的表情,小伙儿尴尬一笑,“老兄,这东西真假且不说,绝逼的好料好工!但是呢,我收来就这样了······也不知道为啥有人手这么欠!”

    “得,这样就这样吧,你还是报价吧。”余耀摆摆手,又顺手将壶盖重新盖上了。

    余耀结合之前猜的原因,加上壶口被处理过,再加上小伙儿的那句“真假且不说”的话,便知道小伙儿肯定是觉得不真了。这种话,是有侧重点的,能当着买主说“真假且不论”,那就是放弃对真品的坚持了。

    水平不够,从众心理就会重一些。小伙儿就是这个情况,本来就觉得噱头太大,前面的人这么随意处理就是肯定也觉得不真,小伙儿最后是“从了”。

    当然,说到底,还是眼力和水平的问题,只不过因为每个人性格不同,表现形态会不一样。

    而余耀断定为真就不同了。即便壶口被处理过、价值打了折扣,但也得看原先的价值有多大。这叶仲三的内画鼻烟壶,加上李莲英的噱头,肯定要比一般的叶仲三鼻烟壶价值高。而叶仲三的作品,是有很多拍卖记录可查的。

    所以,只要价钱合适,依然可以收。

    “你真想要的话,就给个整数一万吧!”小伙儿言语干脆,“你别看是后配的盖儿、而且扩口了,但我来价儿高啊,而且我总不能不赚钱。”

    余耀早就盘算过了,这么一件叶仲三的鼻烟壶,如果是全品,行价应该在三四十万,加上李莲英的噱头,怎么也能到五六十万;不过没了盖儿,扩了口,价值损耗很大,怕是要打个对折。

    三十万左右,大概就是它如今的市场行情。

    “有点儿高啊!”余耀习惯性地来了一句。

    买古玩,多大的漏儿也不能喜形于色,多漏的价儿也不能不还价。哪怕你从低开始加,最后加到他的报价,也比直接一口答应稳妥得多。

    所谓买炸了,应价太快太利索,可算成因之一。

    “高不高的,我真没赚多少。就看这个画工吧!”

    “八千吧,图个吉利。”

    “真不行。”

    “八千八百八十八,总行了吧?你痛快我就痛快。”

    不过,小伙儿还是摇头,“别砍了,我让不了。”

    余耀此时感觉,他报的一万的价儿,怕是到底了。

    “这样吧,九千九百九十九,不为一块钱,就为一个彩头,长长久久!”余耀最后开口道。

    “行,这可以!我这价儿,还是看你们俩一人一件都买了我的东西呢!来,我给你装盒装袋。”

    “不用了,我就拿着玩吧!”余耀摆手,“是扫那块纸板上的二维码吧?”

    货款两清,余耀拿着鼻烟壶站起身来。

    隋毅呢,这个过程一直没怎么说话,除了看鼻烟壶、听余耀和小伙儿交流,他自己也扒拉了摊子上几件东西,不过也没有太合意的;见余耀起身,他也跟着起来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看着大概有五十来岁的男子匆匆跑到了摊子前,“小杰,昨天给我看的那个鼻烟壶······哎?啊!这是卖了吗?”

    这个男子说话之间,已然瞅到了余耀手上的鼻烟壶。

    “老舅,你还真会来,我这刚卖完,你就过来了!”

    “卧槽,这么快就卖了?”男子不由握拳甩了一下,“付款了么?”

    “付了啊!”

    “多少?”

    “九千九百九十九,吉利数儿。”

    “什么?!”这老舅一跺脚,立即颠颠转身,冲余耀拱拱手,“这位小兄弟,你看我的东西能收回来吗?昨晚啊,我已经谈好了买主,人家定金都转给我了,我这老糊涂,却忘了给我外甥说了!今早人家来电话说要过来取货,我才想起来!没想到,差一步来晚就更换了床单,不,买主!”

    余耀有点儿忍俊不禁,这老舅嘴皮子比他外甥溜多了。

    在东北话里,老舅就是最小的舅舅。这小伙儿在沪海,是和老舅一起做古玩生意的;当然,生意做得不大,周末还会来古玩城摆摊。

    这鼻烟壶,和余耀猜测的差不多,是小伙儿收来的,最后认定了是仿品摆上摊来。不过昨天他老舅看了之后,拍了视频和图片,发给了一个眼力高的朋友;结果朋友今天早晨来电话,觉得很可能是真品,并且还说能找一位鼻烟壶大行家再给看看。

    于是这老舅连忙打小伙儿电话,结果小伙儿没接,他便抛下手头的事儿直接跑过来了。

    当然,他跟余耀可不能这么说,而是临时编谎说舅甥二人给卖劈叉了。

    小伙儿一听,瞪了瞪眼没说话,他似乎明白了。他知道老舅根本就没找过买主,现在急吼吼的,那就是这东西有道道,最起码不是仿品这么简单。

    余耀微微一笑,“老板,你这话说得不对。”

    “啊?”这位老舅愣了愣。

    “这已经不是你的东西,而是我的东西。而且你也不是收回来,想要只能是买我的。”余耀淡然说道。

    “是是是!”他一拍脑门,“这事儿实在是我们不好意思了,你就行个方便,好吗?”

    “可以。”余耀点点头,“不过,现在直白点儿是不是这么个情况:我的东西,你想买了再转手卖给别人?”

    “呃,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和别人早谈好了啊!”

    “嗯,谈好了,谈好了什么价儿呢?”

    “这······这个不太方便说啊。”

    “噢。那我也不太方便卖。”

    余耀在古玩行里,本来就摸爬滚打好几年了,如今更是今非昔比。这位老舅什么路数,他焉能看不清楚?

    如果真是他所说的那样,余耀说不定还真能当一次好人;但从他刚才和表现和对话之中,是可以理出蛛丝马迹说明他在编谎的。

    有困难,可以商量,甚至商量好了还可以帮帮忙;但是他“差一步来晚”就编谎骗人,这是“在不经意间就挑战了对方底线”!

    不过,他虽然编了谎,余耀也不揭穿,而是就从他的谎话中,揪出一个理来!

第769章 接盘

    这个理,也是余耀为什么要问他和别人谈好的是什么价儿的基础。

    因为从他谎话的来看,他从余耀手里买回来再卖给别人,就相当于和余耀“合伙”做生意了!或者说,他为了弥补舅甥二人卖劈叉了的过错,已经相当于要当“拉纤”的了,不告诉余耀要卖多少,那不就是“骑驴”么?

    “老弟,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这么着,你就说多少能给我倒回来吧?”这位老舅一看软的不行,便直接谈钱了。

    余耀想了想,“我对你外甥印象不错,加上这东西有瑕疵,我本来也是为了倒手,这么着,我给你个优惠价!”

    说罢,余耀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两万?”

    余耀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二十个!”

    “你有病吧!”这老舅终于绷不住了,“抢钱呢?”

    “老舅!”小伙儿却拽了拽他的衣袖,转而对余耀笑了笑,“对不住啊,麻烦你先等等,我俩商量下。”

    “可以!”余耀低头点了一支烟。隋毅看了看余耀,正想开口,余耀却对他低声道,“这是真的优惠价!”

    隋毅会意,别的他可能看不了那么透,但这字他是认识的,由此可见,还真是光绪朝李莲英定制的东西。

    小伙儿和他老舅嘁嘁喳喳,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这东西的真假自然是重点。

    可惜,他俩没有余耀的眼力,只能找人看,而且从老舅掌握的情况看,还得是人托人。但问题是现在就得做决断,对他们来说,如果不相信余耀,那就有点儿赌的性质了;赌对了,二十万依然有得赚,但就怕赌输了。

    “大哥,您看能不能再便宜点儿?”最终,小伙儿咬了咬牙,这是准备赌了。

    余耀对此事其实看得相对淡然,多赚点儿少赚点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不爽的是小伙儿的老舅算计自己。不过小伙儿自始至终也没什么恶举,“行,你开口了,我可以再优惠,你说个数儿吧!”

    “五万,你看行么?”

    “不行,太低了!”余耀摇头,“不是我拿捏你,这东西真不是五位数的东西。”

    “你损不损啊?!”这位老舅居然恼羞成怒,“当我们是傻子啊?五万还不行?你不到一万买了我们的,转手赚四万,还不行?抢银行也没这么快吧?”

    余耀一点儿都没生气,因为这种人不值得。

    他不光不明白这一次其中的道理,而且就不是一个懂道理的人。

    这个道理很简单,不要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捡漏是人家的本事,古玩这行,赚的就是眼力钱。而且,光看一次捡漏怎么能行?前头打眼吃药、上当吃亏的钱怎么算?这都是提高眼力的基础。

    而且,交易已经完成,东西已经易主,现在还把“买了我们的”挂在嘴边上,用抢银行来比喻,偷换概念,强词夺理。

    他这么做,也有点儿吸引围观者注意力、博取同情的成分。

    这样无理反而博取同情的事儿,其实也不难见到。比如欠了亲戚朋友的钱,经年累月不还,只要债主不缺钱却催讨,欠债的穷得叮当响又确实没钱还,就很容易博取同情,甚至有人还会骂债主不顾亲朋情分,“黄世仁”之类的帽子也可能扣上。

    余耀根本没搭理这个老舅,而是直接对小伙儿说道,“我最后问一句,你说还是他说?”

    “我说,我说,您能不能抬抬手?”小伙儿拱拱手,又扭头道,“老舅,你先别说话了吧!”

    余耀见围观的越来越多,“行,我早就说了,你痛快,我就痛快,这东西,算是咱俩有缘,我送你一个发财的机会,十万!可以了吧?”

    要是了解余耀眼力的人,听到“发财的机会”,那就肯定知道余耀已经是断定为真了!

    但问题是小伙儿不了解,他依然面露犹疑,“这······”

    “十万,做梦去吧你!”这位老舅又忍不住叫起来,“我现在就报警!这是交易纠纷,我们只说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可没说是欧元还是英镑!”

    余耀一看,正要转身就走,人群中却挤出一个人来,“什么东西十万?”

    余耀扭头一瞧,居然是杜如晦去而复返!他给杜如晦发了信息之后,手机一直没再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办完事儿又回来了!

    “老爷子,就是这个。”余耀将鼻烟壶递给了杜如晦,转而言简意赅地如实介绍了一下过程。当然,即便不是当着舅甥两人的面儿,他也会实事求是。

    “依你看,这是真品无疑?”杜如晦面露惊讶之色。

    “嗯,就是没了原配的盖儿,壶口又有点儿人为修磨。要不然,我就自己收藏了。”

    “那十万是大漏儿啊!”杜如晦攥住这个鼻烟壶,“他们不要,你能卖给我么?”

    “啊?”余耀微微一怔,“老爷子真想要?”

    “那还用说?我还吸过鼻烟呢!”

    “行,那你看着给吧!”

    “你这十万的价儿,已经是大漏了!我就腆着脸顺道占这个便宜了!”杜如晦哈哈一笑,“待会儿转给你!”

    这老舅一看,直接冲到杜如晦面前,“我说,我们的事儿还没完呢!刚才不是说了么,这是交易纠纷!这东西最后还保不齐是谁的!你买什么买?”

    杜如晦看了看他,“你嚷嚷什么?这么多人也不嫌寒碜。什么欧元英镑的,你说的损招,那得交钱之前玩儿,人家都付款了,货款两清了,你再喊这个,当自己是光腚猴子呢?”

    “你!”这位伶牙俐齿的老舅一时气急,居然抬起手来,但他本来也没这个胆量,而且杜如晦眼中寒光一闪,居然吓了他一个哆嗦!

    “你们是一伙儿的!都别走,等我报了警再说,现在走,就是畏罪潜逃!”他说着,便拿起手机,真的开始拨号。

    现在这情况,不报警那是真的一点儿戏都没有了,报警还有一丝翻盘的希望;最起码,能拖拉拖拉,东西暂时跑不了。

第770章 援手

    “得,要不你自己先逛逛吧。”余耀一看成这样了,便对隋毅说道,“我看来是不能继续逛了。”

    “没事没事,这不是也逛了不少了么?而且我也买了东西了。一起来的,有事我就单蹦,那算什么?”隋毅却笑着给余耀竖了个大拇指,“况且,这事儿我跟你也学着了!”

    孰料,不等这位老舅在电话里说完,现场人群中就走进来两个穿制服的民警。

    这两位民警本来是接到报警来处理一起古玩店的事情的,结果这店里闹了个乌龙,是店主的老婆拿东西出去卖了,没来得及告诉老公,是一场误会。完事后看到这边人多还带嚷嚷的,就径直过来了。

    “哎呀!杜老爷子!怎么了这是?”年龄较长的有个四十岁左右的民警一见杜如晦,不由立即笑着上前。

    “吕所,你这大周末的也不休息啊?”

    “哎呦,您可别折损我了,在您面前我永远是小吕子。”

    这位老舅一看,有点儿傻眼;但事到跟前,他倒是没有放弃。

    最后,余耀、杜如晦,还有舅甥两人,还是一起去了趟附近的派出所。

    这事儿,从法律角度上讲,其实连纠纷都算不上,因为行为过程已经终结,而且完全符合自主平等和公序良俗的法理。

    更要命的是,民警正在调解这事儿呢,又来了个报案的,居然又和这位老舅有关,说他卖假货!古玩行里的真真假假虽说很难说清楚,但是报案的是带着老婆来的,颇有几分泼妇的风格,正好就看到了这位老舅,居然一边骂一边挠上了。

    一时之间这个乱呐!

    余耀和隋毅还有杜如晦走出派出所的时候,里头的事儿还在折腾。

    “小余先生,这眼看中午了,咱们缘分不浅,中午我做东,请两位吃顿饭,能赏脸吧?”杜如晦站在派出所门口笑道。

    隋毅先开了口,“我这正要说呢,中午我真是提前约好了,没想到中间出了这档子事儿,这眼看就要迟到了,我得赶紧走了!”

    余耀一听,也没客套,“行,那你赶紧吧。”

    隋毅走后,余耀对杜如晦说道,“老爷子,您就别客气了,我还有朋友一起来的,真有事儿。”

    虽说萧影和钟毓一上午没联系他,但还是早点儿回去的好。

    “噢?你来沪海到底有什么事儿啊?方便说么?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杜如晦直接抓住重点问道。

    在所里的时候,余耀从吕所嘴里,也听到了几句。这位杜老爷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从警多年,屡破大案,后来当了领导,也是主抓业务;退休之后,还是公安学院的特聘教授。

    余耀想了想,“还真有点儿事儿,不过也不太好意思麻烦您。”

    “不要客气!别的不敢说,我看人还是很准的;你这孩子,应该经历过不少事儿,人很灵活,品性却又很正。”

    “您可别这么夸我。”余耀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烦扰您一下?”

    “那就叫上你的朋友,边吃边说吧!”

    “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余耀打电话的时候杜如晦特意走远了点儿。余耀打电话的重点,不是问他们愿不愿意来吃饭,而是商量如果请杜如晦帮忙,说到什么程度最合适。

    这一点,萧影和钟毓的意见一致,吃饭他们就不来了;同时,如果请杜如晦帮忙,除了鬼眼门的事儿不能说,倒不如全说了,这样希望才最大;要不然,还不如不说。

    余耀赞同了这个意见。

    因为余耀要说事儿,所以杜如晦选的饭馆相对安静,也是本帮菜馆子,带有小包间,口味也不错。

    “有一位古玩行的前辈,也是我的良师益友,前些日子突然联系不上了······”余耀把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把谭心安的线索说了,只是没说两人的关系。而且,余耀一直怀疑,滕昆吾这次出来,应该是用的其他身份,要不然,特调局不会这么久也没消息。

    不过,这所有的内容,是到最后才全说完的,因为杜如晦听到“滕昆吾”的名字后,居然立时打断了余耀:

    “滕先生?他来沪海了?”

    “啊?你们居然认识?!”余耀一时愣神。

    这世界很大,大到我们一辈子也可能去不了某些地方、见不到某些人;这世界又很小,小到就如眼下的情况。

    “嗯,我是通过北河省的一位朋友认识的,虽说只是当面交流过一次,但滕先生给我留的印象极深啊!”杜如晦看了看余耀,“怪不得你有如此眼力,连滕先生这样的高人,都是你的朋友!”

    “别啊老爷子,我刚才说的可是良师益友。”

    “良师是良师,益友是益友,自己把良师益友并到一起说,往往是自谦;最起码你的水平和他不相伯仲,实际上到不了师的程度。”杜如晦笑了笑,“你还是继续说正题吧。”

    等余耀全部说完,杜如晦沉吟道,“依我看,滕先生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他这么干,我想肯定有他的道理。”

    “老爷子,这一点我也很清楚。不过,包括我在内的亲朋好友,还是止不住担心呐!”余耀顿了顿,“要不然,我也不会刚认识您,就说这种事儿。”

    “嗯。”杜如晦点点头,“我有数了。”

    “那我先谢谢老爷子了。”余耀心道,既然杜如晦认识滕昆吾,那么也算更顺畅了一些。

    “不过,沪海很大,外地人也很多,如果他不用真实身份,刻意隐藏,难度还是不小的。你也别太着急。”

    “我明白。”

    两人分别之后,余耀回到酒店,见到了萧影和钟毓,介绍了一下和杜如晦交流的情况。

    萧影和钟毓这边,暂时没什么新的线索。

    交流之时,萧影忽而指了指房间墙壁上挂的一块书法镜框,“这首诗,虽然说的是另一回事儿,但如果断章取义,还真和滕老爷子的事儿有几分契合。”

    这是一首七律,书写之人名不见经传,而诗的作者是郁达夫。

    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

    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第771章 难道是有了?

    这首诗是郁达夫在1931年创作的,感叹时局,心绪愤懑,主题自然和滕昆吾的事情没什么契合。不过萧影说了是“断章取义”,这里头又是“美人”,又是“东南”,确实也有勾连。

    余耀苦笑,“事儿就是这么寸,我们要是早几天成了,就不会这样了。”

    “天机难窥。”萧影神色有些黯然,“还记得仙鼎山下那个有些落拓的道长么?”

    “能不记得么?他也说了天机难窥。”

    “他走了。”

    “啊?”余耀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我也是刚听说。我曾经托道门中人打听过他。结果,就在今天上午,我接到了电话。他已经去世有些日子了,具体就是给我们算卦的第二天。”

    “和我们有关?”

    “是他自己当天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昏昏睡去,第二天就在睡梦中溘然长逝。”萧影摇头,“我早就说了,他泄露天机太多,寿数已然受损。这一次,算是没逃过劫数。”

    余耀沉默,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问道,“那他的来历?”

    “他是木乌派的传人,道号雾青子。自此之后,木乌派便再无传人。”

    “木乌派?和木乌岗有什么关系?”

    “我了解到的也不算太多,因为木乌派名不见经传。这是一个明代形成的道派,木乌岗的得名,应该和这个道派有关。据说木乌派的创始人道号木乌子,也不知是他哪一代传人成宗立派,以祖师道号为名。而且,天水崖的七层宝塔,灌江口边红豆杉林中的法台,可能也都和这个道派有关。”

    “没想到,木乌派还有这么一个传人。”余耀叹道,“说不定,雾青子道长已然知道我们所求的一切,只是强行压抑······”

    “你看他有多大年纪?”萧影忽而问道。

    “看不出,七十岁总是有的。”

    “他已是百岁之龄。若不是泄露天机太多,怕是会有双甲寿数。”萧影叹道,“他是民国时期入道,但是附近并没听说什么道观,所以这木乌派的信息,我从道门中人那里获知的也不多。”

    “红豆杉树林中有法台,未见得没有其他的建筑;或许,我们进入秘藏之时,会有新的线索。”

    萧影点点头,“雾青子道长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余耀也点点头,“嗯,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滕老爷子。”

    钟毓此时微微皱眉,“该做的,差不多都已经做了,最难受的就是等消息。”

    “总不能干等。”余耀想了想,“不若,我们也出去走动一下,碰一碰。”

    “你的意思是,瞎溜达碰运气?”萧影和钟毓都是微微一怔。

    “那肯定得有点儿范围啊。”余耀顿了顿,“如果滕老爷子真是来了沪海,又真和谭心安有关,而且还刻意隐匿行踪,大方向是可以分析分析的。”

    钟毓点点头,“应该和谭家的业务没关系。”

    萧影接口,“也应该不是单纯地私会。”

    “对。”余耀道,“起码是他俩都觉得很重要的事情,或说因为他俩的事情引发了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滕老爷子不必多说,谭心安也不可能是傻子,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得碰面,而且碰面只是开始,应该还会有一系列的后续。”萧影接着分析,忽而神色一变,“会不会······难道是谭心安有了?在密会讨论要不要的问题?”

    余耀哭笑不得,“老爷子这把年纪了,还能如此老当益壮?”

    钟毓也是表情奇怪地对萧影道,“这你也能想得出?”

    萧影叹气摆手,“别赖我啊,是余大掌眼起的头儿,你们说说,这是不是符合我们顺线分析的情况?”

    “谁知道你分析出这个来啊?”余耀摊手。

    “你们看,一老一少,地下私情;一个是华夏的青铜大师,一个是台岛豪门的大小姐;眼下无名无分,这要是有了,要不要的确是个大问题啊!如果要,那恐怕就得商量两人下一步的关系问题;如果不要,也得小心处理啊!”

    余耀听完,不由也沉吟起来,“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模像样了。不管要不要,事先的确都得严密封锁消息。”

    “照这个说法,我们重点应该去医院,或者从医生方面入手打听了?”钟毓接口。

    “嗯,如果要了,得保胎;如果不要,那就是流掉了。”萧影点头。

    “等等。”余耀抬手,“咱们可不能拿假设当既成事实啊!”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萧影应道,“这种情况,也符合谭心安不在台岛甚至是近台的鹭岛办事情的道理。”

    余耀点了一支烟,“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一个医生的资源,我今天早晨就是和他去逛的市场。”

    “你在沪海还有医生朋友?”

    “不是沪海的,是江州的,东大第一附院心内科的大夫,名叫隋毅;也是个古玩爱好者,来沪海是参加个医学方面的活动。”余耀掸了掸烟灰,“问题是,不管是找他,还是咱们托其他关系找沪海的医生,应该怎么说呢?留意一个台岛来的女子、有没有妇产方面的检查经历或者请医生上门的经历?”

    “那还能怎么说?就得这么说啊!”钟毓道,“不过,这事儿,也有点儿麻烦。因为毕竟是打听事儿,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容易闹出动静来。”

    “这么着,先从顶尖的妇产专家入手。”余耀想了想,“如果真是这样,他俩不可能找一般的医生。”

    “对,而且他们应该只会找女性妇产专家。”萧影点点头,“这样,你可以先找那个隋大夫打听下,沪海顶尖的妇产专家有哪几位,然后我们根据情况,再一一调查。”

    “行。”余耀点点头,“隋毅明天就开始忙了,我这就打电话。”

    说罢,余耀就拿起手机给隋毅拨了出去。隋毅中午喝了酒,散局后在酒店眯了一会儿,余耀来电话的时候,他也是刚醒不久,还没下床呢。

    结果,余耀刚说完,隋毅就嘿嘿笑了起来,“原来你这次来沪海,是因为干了好事儿啊!”

第772章 祖传之物

    “不是我的事儿,是我一个朋友。”余耀解释。

    “嗯,这种事儿,一般都会说是朋友的事儿。”隋毅又道,“不过,你专门跑沪海来,这是不想要?”

    “你中午喝了不少吧?真不是我的事儿,而且也不用联系,你就帮着打听下,水平和医德双高的专家就完了。”

    隋毅也是没有彻底醒酒才会这么开玩笑,一听余耀口气严肃起来,便也就此打住,“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你问得清清楚楚。”

    挂了电话,余耀对萧影和钟毓说道,“我倒忘了这茬,这事儿不说清楚,还容易误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钟毓笑了笑,“今天事儿不少,也得等几个方面的消息,我看先休息休息吧。”

    余耀和萧影都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余耀就接到了杜如晦的电话,他不由一个激灵,接起电话,“杜老爷子,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哪有这么快。”杜如晦解释道,“你那边有什么线索么?”

    “我也只是撒出网去,还没有收成。”

    “那你今天没什么要去忙的么?”

    余耀一听,“没有。老爷子,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不必客气。”

    “是这样,我昨天回来整理了一些东西。想起有两件祖传之物,也找人看过,只是我老觉得不太权威。这东西吧,也不能拿出去随便找人看。现在不是遇上你了么,我就想······”

    “行,那我去看看吧。不过老爷子,我的眼力也有限,看不准的,您可别见怪。”余耀应道。这头儿还托杜如晦帮忙呢,再说听到有祖传的古玩要看,余耀本身也有兴趣。

    “你能来看,我已经很感谢了。”杜如晦笑道。

    杜如晦住的还是公安的宿舍院,老楼,但在沪海的闹市区,也是寸土寸金的地儿。

    这宿舍院门卫卡得挺严,不过杜如晦是到院门口接的余耀。

    房子是两室一厅,不大,但儿女们不在一起住,这房子就杜如晦和老伴,倒也不紧巴。

    杜如晦的老伴有点儿胖,而且长得很喜庆,一笑脸上俩月牙,“哎呀,小余来了,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喽。”

    说着,她麻利地接过了余耀带来的两个营养品礼盒。

    头次上门也没空着手的道理,余耀是来之前去买的礼品。

    杜如晦将余耀让进了书房,桌上摆了洗好的水果和泡好的茶,“不是什么好茶,黔北今年的明前雀舌,尝尝。”

    “老爷子太客气了。”

    “你们一老一少先聊着哦,我去买菜,中午就在家里吃饭。”杜如晦的老伴招呼一句就出去了,余耀的“您不用忙了”都没说完。

    杜如晦摆摆手,“她本来也闲不住。”

    两人喝茶聊了一会儿,杜如晦接个话头儿,“那我先把东西拿出来看看?”

    余耀笑着点头,“我也跟着饱饱眼福。”

    杜如晦拿出来的,是一个全榫卯的紫檀盒子,这盒子已成紫黑,包浆油亮,起码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

    余耀心道,杜如晦说两件东西,先拿出一件,只看盒子,料想里面的东西就不一般啊!

    紫檀盒子是带暗扣的,旁边一拔,上面一抽,盒盖便取下来了。

    一看里头,余耀这才明白,原来两件都在这个盒子里!

    盒子中间有隔板,同时两个空儿的大小很是合适,想必是当年为了这两件东西专门配的盒子。

    这两件东西都是瓷器,一摆出来,余耀立即起身,“我先去洗洗手。”

    杜如晦不由微微一怔,转而又点了点头。

    余耀回来,先是盯着这两件东西看了一会儿,才先拿起了一件花瓣状口形的洗子。

    这件洗子不大,直径也就是十厘米冒头儿的样子,粉青釉,釉面莹润,布满开片,大片之间还纵横着小冰裂纹。足底没有施釉,露出了铁色胎骨。

    余耀看完,徐徐呼出一口气,“这一件东西,看的人拿不准?”

    “你的意思是?”

    “宋代官窑粉青釉葵口洗,真品无疑!故宫也有一件类似的,不过比您这件口径要大;同时,您这件年份也要晚一些。”

    “哎呀,就是因为故宫里有一件类似的,那位专家觉得不真!”杜如晦叹道。

    余耀微微一笑,“且不要说故宫里那件尺寸比您的大、年份比您的早,就算是同年份同尺寸,真假哪能受此影响?得看东西本身啊!”

    “确是真品无疑?”

    “我觉得没问题。”余耀点头道,“这样的重器,是不怕找最权威的专家鉴定的。所以,持怀疑的态度的那个专家······”

    杜如晦叹道,“其实,我的祖父也认为是宋代官窑,不然也不会如此用心。”

    “我也看过一些鉴宝栏目,最不喜欢某些专家的一句话就是:你手里的要是真的,故宫里就是假的!”余耀微微一笑,“故宫里有的,民间为什么不能有呢?特别是瓷器,当年同料同工同款的,往往不止烧一件啊。”

    杜如晦啪啪鼓掌,转而却又道,“归根到底,还得有眼力有见识才行!”

    说着,杜如晦伸手又指了指另一件瓷器。

    这是一件纸槌瓶,也不大,高度只有十六七厘米。釉色灰绿,很是肥润,同样带有大面积的开片。

    紫口铁足,金丝铁线。

    “这一件,不会也是宋代吧?”杜如晦问的时候,有点儿犹疑,说明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老爷子,您怎么看?”余耀一边在手上把看,一边反问。

    “俗话说,官哥不分;不过这一件,应该不是官窑,而是哥窑;但是不是宋代的,我确实拿不准——隐隐觉得不像;请两位专家看过,也都觉得是后仿。”

    “他们认为是明代成化仿?还是清代雍正仿?”

    杜如晦闻言,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这你都能猜得到?这两人,确实一个觉得是明代成化仿,另一个觉得是清代雍正仿!”

    “您这件宋代官窑葵口洗,也是找这两位看的?”

    “不是,是这两人的其中一人。”

    “是认为明代成化的那位吧?”

    “对!”杜如晦露出惊讶之色。

    余耀笑了笑,“个人建议,以后不要再找他看瓷器了!”

第773章 青瓷台盏,如此流转

    “明白了。这一件,是雍正仿宋代哥窑纸槌瓶。”杜如晦点头,脸上也有几分尴尬,“我是野路子出身,有时候对说得头头是道的学院派专家么,还是有些太过高看了。”

    “不管是野路子,还是学院派,都有顶级的专家,英雄不问出处嘛。不过,不迷信专家是对的。”余耀接着说道,“没错,这确实是一件雍正仿哥窑;虽是后仿,却是雍正御窑的精品,价值同样很高。”

    “哦?我也查过一些拍卖记录,似乎没有类似的东西。”

    “不仅有,而且还有一件极为相似的。在十几年前,巴黎的一场拍卖会上,就曾拍出过一件。如果我没有记错,高度是16厘米多,釉色一致,开片风格类似。当时就拍出了两百多万的高价!”

    “我这件也是16厘米多!”杜如晦神色骤变,“我怎么没查到这次拍卖?”

    余耀愣了愣,“这是一次大拍,很权威的。”

    “或许是疏漏了吧!”杜如晦轻抚额头。

    “怎么?老爷子,这里头······”

    杜如晦忽而长叹一声,“根据我祖父当年所讲,这东西本来就是一对啊!只可惜,他只得到了一件!”

    “啊?”余耀明白过来,“看来,也是清末到民国时期流出国门的。不过,那个年代,流出去的东西,委实是太多了啊!这一对,怕是不好重聚了。”

    “是啊。”杜如晦点点头,“想通了也没什么遗憾的,我祖父本来就只得到了一只。”

    “老爷子祖上,也是博古之人啊!”

    “不瞒你,民国时期,我家在沪海也算是高门大户,只是后来家道衰落,好东西所剩无几。”杜如晦介绍道,“而且,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还被查抄了几件东西,所幸后来落实政策又返还了。特别是这两件珍瓷连同配盒,就算是传家之宝了。”

    “嗯?”余耀适才一直沉浸在对两件珍瓷的欣赏中,杜如晦的这一番话,让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沪海的大户,杜家。

    当时余耀和才持璜在港岛,问询孙先生柴窑台盏的来历,孙先生说,是民国时期沪海一个被称为顾二先生的掮客从一个大户人家收的。而后才被孙先生的祖父得手。

    这个大户人家,主人就姓杜。而且,还和易培基有些关系。

    “怎么了?”杜如晦眼见余耀神色有变,不由问道,

    “老爷子,我想冒昧问件事情,您的祖父,是不是和易培基先生相识?”

    “你怎么会知道?”杜如晦一脸惊奇,不过他并没有追问,而是先简单介绍了一番:

    “我的祖父曾经在燕京工作过,当时易先生担当故宫博物院院长一职,具体怎么认识的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我祖父回到沪海,做起了实业。1933年,易先生因为故宫盗宝案被迫辞职,离开燕京后,辗转津门,后又到了沪海的法租界。易先生晚年清苦,我的祖父和他还常有来往。”

    “是这样,前些日子,我在港岛参加嘉尔德春拍,看中了一件青瓷台盏,不过最后没能得手,被别人拍走了。”余耀倒也不是说谎,当时确实是被拾古会的人拍走了,只不过后来又给了他而已。

    “嗯。”杜如晦点点头,不予置评,示意余耀继续。

    “不过,我提前接触过原主,原主是浙省人,他说这台盏是民国时期他的祖父从沪海的一个古董掮客手里收的!而最初的主人,碰巧也姓杜,且还和一位易姓文化名人相识。”

    杜如晦这才点点头,“对上了!我的祖父也说过这件事情,这台盏年份很早,应该在五代末北宋初,不过具体是什么窑口,我祖父辨识不出。”

    “那为何要卖了呢?”余耀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也是我祖父的憾事啊!这台盏也和易先生有关,不过,并不是卖的!”杜如晦回忆道,“这件事,我祖父只对我说过一次,我也只记得个大概。应该是1937年的9月初,当时淞沪会战已经打了些日子了,处于鏖战阶段。这时候,易先生也已经病入膏肓。这台盏,是他临终前托付给我祖父的。”

    余耀心道,刚才杜如晦说易先生晚年清苦、他的祖父仍和他常有来往,这两人,应该是君子之交。

    杜如晦接着说道,“易先生估计是料到自己时日无多,倭寇又来势汹汹,才把这台盏托付给我祖父。不过,这东西并不是他的,他说是一个朋友的;到时候,他的朋友会带着信物取回,希望我祖父能代为保管并转交。不过,易先生并没有给这件台盏定性。”

    “信物?”余耀沉吟。

    “这个我也知道,是易先生的亲笔书法,上有‘慧眼独具‘四个字。”

    果然!

    余耀心道,原来这就是大掌眼许太炎找到的!

    不过,杜如晦还没说为什么会流出,余耀便只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交接不久后,易先生就去世了。”杜如晦叹了口气,“我的祖父拿着这件东西,也研究了一番,只能断出年份,却断不出窑口。再过两个月,倭寇全面占领了沪海;这时候,有一些倭国的古董商四处搜集文物,可谓巧取豪夺。”

    余耀微微皱眉。不过,他已经知道这台盏的最终去向,所以清楚最终并未被倭国人拿到。

    “你说的那个古董掮客,就充当了倭国人的狗腿子。他领着倭国人到我家,说我祖父私藏不少故宫的珍宝!”杜如晦苦笑,“就因为易先生曾经当过故宫博物院的院长,就因为我祖父和他私交匪浅,居然就飞出了这种谣言!”

    “这东西原来是被抢走的?”

    “和抢也差不多了,他们带走了好几件东西,包括这件青瓷台盏。”杜如晦摆摆手,“但是呢,这几个倭国人不识货,觉得是民窑的东西,就赏给了顾二先生,顾二先生这才卖了出去!”

    说完稍顿,杜如晦又补充道,“今天给你看的这两件珍瓷,当时恰巧放在我祖父最宠爱的三姨太的一处私宅,侥幸得以留存。”

    “原来如此。”余耀点点头,同时默默在心里捋了捋之前了解到的情况,特别是许太炎当年从沪海到江州的过往。

第774章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余耀心想,1937年,大掌眼许太炎转移太颠方鼎到江州之前,曾去沪海看望易培基。

    当时,易培基送给了许太炎一幅书法“慧眼独具”,还题了“烜赫贤弟”;这幅书法,早已见到实证。

    而随后,许太炎就应该是离开沪海前往江州,为的是按照既定计划,转移太颠方鼎。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也不知是因为情势紧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幅书法还遗失了。

    许太炎离开沪海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易培基就去世了。再后来,倭寇全面占领了沪海,就如杜如晦所说,这一件柴窑台盏并没有保住。

    根据许太炎后来的一些情况,他有可能暂时难以分身去沪海——即便去过,怕也是无功而返。

    柴窑台盏和太颠方鼎一样,都是设置鬼眼门秘藏之后得手的,难以再度送进秘藏,只能想办法妥善藏护。

    当时许太炎将青瓷台盏托付易先生暂时保管,是因为前往江州处理太颠方鼎一事不便携带。孰料,太颠方鼎一事出现了诸多波折;而淞沪会战随即爆发,柴窑台盏就此流转。

    而且,千贺美术馆还闹出了“真鼎假鼎”的幺蛾子;所幸,如今真正的太颠方鼎已经重见天日。也不知主持千贺美术馆的中谷家是不是得到了消息,邀约辨真假的会晤目前也成了偃旗息鼓的状态。

    而当年的柴窑台盏,在倭国古董商那里成了漏网之鱼,又历经大几十年的兜兜转转,重新回到了余耀的手中。

    所幸,所幸。

    “还是那句话,想通了就没什么可遗憾的。”杜如晦见余耀有些出神,还以为他是因为在嘉尔德春拍上没有得到青瓷台盏而不快,不由出言安慰;而后却又叹道,“我的祖父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可惜啊,这一次是有负易先生所托,也不知易先生的朋友后来如何啊!”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余耀忽而难以自控,幽幽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泪水竟然无声滑落。

    “你怎么了?”杜如晦猝不及防,怎么说起我祖父的临终憾事,你倒落泪了?

    余耀回过神来,从桌上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老爷子,我是被许太炎先生的家国大义所感动。”

    “许太炎?!”杜如晦忽而从椅子上直起身来,“你是说‘文物三言,半壁江山’之首的许先生?这青瓷台盏是他托付给易先生的?”

    “我也是道听途说,未见得准;不过,有些民间传闻,还是可信的。许先生当年为了保护大量文物,和洋人、特别是倭国人斗智斗勇,最后舍身成仁,可敬可叹!”

    余耀自是不能对杜如晦说鬼眼门的隐秘,但是许太炎的这些事迹,言说自是无妨。

    杜如晦重重点头,“我的祖父当年曾说过,许先生绝不是一个古董商人这么简单,只是无缘得见,没想到他竟然和易先生相识!现在看来,易先生不跟我祖父点出许先生,也是情非得已。”

    “我得感谢老爷子,让我了解了这么多过往!”余耀拱手。

    “说哪里话!”杜如晦摆手,“你是个好小子啊!”

    两人正聊着,杜如晦的老伴回来了,“哎呦,你们一老一少,聊个天怎么还慷慨激昂的嘞!”

    杜如晦哈哈大笑,“别的不说了,中午必须留下吃饭!常常我家领导的手艺!”

    余耀也便没有推辞,中午和杜如晦老两口吃了顿家常饭。杜如晦的老伴,厨艺说不上多好,不过家里吃饭的那种味道,或许是任何大饭店都不能比的。

    红烧肉,白斩鸡,狮子头,扣三丝,腌笃鲜;杜如晦饭量不大,他的老伴胃口却好,余耀又是个壮小伙儿,四菜一汤最后几乎没剩。

    饭后稍事休息,余耀便告辞了,临别前杜如晦让他放心,一定全力以赴查访滕昆吾的事情。

    余耀回到酒店,先回了自己房间,还没去和萧影、钟毓谈了解到的柴窑台盏的事儿,隋毅的电话就过来了。

    “这样,妇产方面的顶级专家,我了解之后,给你推荐三个,都是老太太。她们的姓名和特点,我挂了电话给你发信息过去。”隋毅直接说道。

    “多谢多谢。”

    “多大点儿事儿,咱不就干这个的么?”

    “对了。你说这样的专家,平时出诊么?我是说上门。”

    “一般不会,除非特别紧急复杂的情况。”

    “如果重金相酬呢?”

    “这个怎么说呢?我觉得就她们的身份来说,不是钱的事儿,要看综合情况。”隋毅顿了顿,“你到底要干嘛?真不是你有事儿?”

    “真不是,不过特殊情况,我也不能多说。你还能帮着打听下她们最近有没有上门出诊么?”

    “嗯?”隋毅立时反应过来,“你是想查什么人吧?”

    “是。但涉及人家的**啊!”

    “你查的不就是**么?”隋毅哑然失笑,“得了,不问了!行,我试试,等我信儿。”

    “欧了。”余耀也没太过客气。

    挂了电话之后,余耀等隋毅发来了信息,便出门去敲隔壁萧影的门,没反应;又去敲钟毓的门,也没反应。正要打电话,两人一起回来了,原来是一起吃饭去了。

    三人顺势进了钟毓的房间。余耀将从杜如晦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先说了说。

    萧影点头,“这就对起来了!按照时间脉络,处理完秘藏事宜,大掌眼又找到了青瓷台盏,发现了太颠方鼎,而后马不停蹄处理这些事情;此时,许夫人和许长安、还有许夫人的哥哥已经离京南下。后来,大掌眼因为含光承影、或者别的重要事情,再度回京。”

    余耀接口道,“是啊,但是他却没能再离开······此时,各字口掌眼都不在京,加上倭寇侵华范围扩大,兵荒马乱,鬼眼门······”

    “好在这外围的两件重器,已经保住了;秘藏所在,我们也发现了,总算对先人们有个交代。”钟毓轻声说道。

    三人沉默片刻。

    “行百里者半九十,现在这个坎儿我们得先迈过去。”余耀说着,拿起了手机,“这里有三个顶级妇产专家的情况,我已经让隋大夫打听她们最近有没有上门出诊的情况。但是,咱们也得同步查一查。”

第775章 滕昆吾来电

    听了余耀说的,萧影和钟毓都点了点头。

    其实查这三个妇产专家的近期行踪并不难,因为她们不是普通人,同时也不是太过特殊的人物,不会刻意隐藏。

    钟毓随后直接提议找个私家侦探就办了,不过提议之后又觉得有些尴尬。

    这三个人,也都算得上青年才俊,结果窝在酒店里打算找私家侦探去调查三个中老年妇女,虽然她们都有医学专家的身份。

    “还是那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看先这么办吧。”萧影最后有些无奈地表态。

    余耀苦笑,“到了这一步,我怎么突然有种预感,咱们折腾半天、白白徒劳······”

    一语成谶。

    第二天,隋毅就告诉余耀,这三个妇产专家,半个月内,都没有上门出诊的经历。

    而后来私家侦探反馈的调查结果也是如此,而且这三个专家在医院的门诊,也没接诊过来自台岛的人。同时,私家侦探自然要比隋毅专业加敬业,还反馈了更大范围的结果,不止这三个专家,还有相对有名的十几位专家,近期都没有出诊或接诊过来自台岛的孕妇。

    同时,杜如晦也没什么消息,特调局也没什么消息。

    这天午饭后,余耀、萧影、钟毓又聚在房间里讨论。

    余耀捏捏下巴,对萧影说道,“你这个‘有了’的推断,看来是不太靠谱啊。”

    萧影皱眉,“是不是滕老爷子不在沪海?当时只是在沪海暂时落脚?”

    “我看有可能。”余耀接口,“谭心安也没什么消息,她还带着个孩子,按说哪能如此隐秘?”

    “那现在怎么办?”萧影看了看余耀和钟毓。

    余耀和钟毓一时都陷入沉默。

    “不如,让子弹再飞一会儿。”余耀最终开口说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萧影和钟毓一起叹气。

    余耀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点了一支烟。

    结果,一支烟没抽完,手机就响起来了。余耀一看来电显示,赫然竟是失联已久的滕昆吾!

    “滕老爷子!”余耀一边对萧影和钟毓喊了一声,一边接通了电话,摁下了免提。

    “不好意思啊,有事情需要处理,躲了些天,我看你来过不少电话,算算日子,想必是找到了?”滕昆吾语声还算清晰,但却有一种难掩的疲惫。

    “对!”余耀忍不住高声问道,“老爷子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需不需要帮忙?我和萧影、钟毓在沪海呢!”

    “老爷子你没事儿吧?”萧影和钟毓齐声问道。

    “这事儿,你们帮不上忙······”滕昆吾发出牵强的笑声,“在沪海······你们这是查我了啊?”

    “我们实在是担心······”

    “这个我信,你们着急,不光是为了‘鬼眼穿金’。”滕昆吾应道,“不过,我如今不在沪海。”

    “在哪儿?”

    “我在金陵,明天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你来一趟吧,我给你说点儿事情。”

    余耀点头,“好,我们马上就动身,今晚就能到。”

    “你们几个人来无所谓,不过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滕昆吾叹了口气,“没别的意思,人多了说着别扭。”

    萧影和钟毓对视一眼,不过都没有说话。

    “行。”余耀应道,“老爷子,有什么事儿你就告诉我们,别自己硬撑,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我有数儿。”滕昆吾微微抬高了声音,“明天上午十点,金陵,城南的秦淮美墅,甲字5号。不要提前来,不按点儿我可能不在,也可能不方便。”

    说罢,滕昆吾便挂了电话。

    “老爷子肯定是出大事儿了!”余耀眉头紧皱,又点了一支烟。

    “他说,人多了说着别扭,又说我们帮不上忙,应该是很特殊的私事。”萧影接口道,“会不会还和谭心安有关?”

    “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不会是得了什么······”钟毓说着,不由自己立马捂住了嘴。

    余耀将只抽了两口的烟摁灭,“我们也别猜了,立即动身去金陵!”

    从沪海到金陵,高铁班次很多,车程只有一个多小时;虽说滕昆吾约了明天见面,但三人自是都无心在沪海待了。上网一查,最后订了三个小时后的一趟车的三个商务座。

    傍晚时分,三人从火车站打车来到了相距秦淮美墅不远的一处酒店,办理入住手续。

    秦淮美墅自是一处别墅区,同时距离闹市区也并不远。

    坐着出租车从火车站前往酒店的时候,曾路过有名的金陵鼓楼医院,坐在车里的三人仿佛都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虽然都没说话,但心里却都是一紧。其实这算是无稽之“紧”,但却油然而生。

    当晚,三人就在酒店里简单吃了晚饭。晚饭后,不由自主聚到了一个房间里。

    “既然老爷子说了,让你一个人去,那我们就不跟着进去了。”萧影开口。

    “我们在别墅区门口等吧,在酒店肯定坐不住。”钟毓说道。

    “行。”余耀点头,“看来,沪海的确只是老爷子的一个落脚点;谭心安在没在沪海出现都不好说,甚至也未必和她有关。”

    “你自己都说别猜了,现在却又来。”萧影摆摆手,“这样,如果我们确实帮不上忙,那就听滕老爷子安排。如果是他不想连累我们什么的,我们再商量别的计划。”

    “好。”余耀接口道,“如此,在和滕老爷子见面之前,就先不通知他们了?”

    “嗯,我看先不用通知,不然也都是干着急。”钟毓应道。

    三人大致商量了一番之后,便各回各房了。

    这一晚上,他们三个都没睡好,余耀也就是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着了一会儿,不到七点就又醒了。他干脆起了床,开始洗漱。

    昨天晚饭没吃多少东西,洗漱完毕,肚子便咕噜咕噜起来。余耀直接开了房门,开门声响起不久,萧影和钟毓也先后出来了,三人相视苦笑。

    “走,先去吃早饭吧,这也过了七点了。”余耀看了看两人,“看来都没睡好啊!”

    “睡好才怪。”钟毓点点头,直接往前走去。

    “我昨天想了想,有件事儿我觉得还得提醒你。”萧影则走到余耀跟前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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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宝大师介绍:
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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