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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你听懂了吗

    “工人?”余耀心道,越听越乱了,难不成,那枚鬼脸花钱,不是钟家祖传,而是钟千粟无意中得到的?

    “很奇怪么?那时候钟毓都没出生,你这年纪更不会懂,只有工人农民干部,哪有什么古玩商和古玩市场!”

    “那他想做这个,纯粹是兴趣了?”

    “确切地说,我并不知道他想做不想做。www.uu234.net”

    “那这张图?”

    “当年,晨光陶瓷厂,就我和钟千粟的活儿最好,别的我都服他,可有一样,我的国画底子比他略强。虽然在陶瓷上作画,用的是勾笔,但触类旁通,我一样拿得起放得下。当年,我们互相学了点儿东西。”

    瘸爷说到这里,眼神有些迷离,“我俩一起在一个车间干了几年。后来,大约是八十年代初的一天,他拿了这张图,问我画得怎么样。”

    余耀看到瘸爷的样子,心下忽而一动。这瘸爷能给自己说这些,怕也不全是不想欠自己的!这种事,积压心底,有时候需要一个宣泄的由头。

    同时,自己的眼力,或许让瘸爷觉得,不仅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或许还能顺带破破一些个若有若无的疑点。

    根据瘸爷说的,当年他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元青花大罐,最名贵的,就知道永宣青花,只觉得这罐形有点儿少见。

    这一点儿都不奇怪。元青花虽然如今名头震天响,其实真正被研究的历史很短。

    民国时期曾经有一对龙纹象耳瓶流出国门,上面除了纹饰,还有文字,包括“至正十一年”的字样。五十年代的时候,被一个叫波普的美国人发现,这才引发了大规模的研究。

    从此以后,才有了“至正型元青花”的说法,一般是指采用苏麻离青钴料而且纹饰丰富的元青花。

    其实宋代就有青花瓷了,不过很普通很粗糙,元代的有些青花瓷也是如此,直到后期才出现“至正型元青花”。

    即便是“至正型元青花”,大多也都是龙纹、花卉纹什么的,这样的元青花,目前存世的应该有几百件。

    但是,有人物故事画片的大型元青花,就太少了!

    后来的研究者怀疑,这不是蒙元帝国掌控浮梁瓷局时期的产物,因为至正这个年号的后期,瓷都已经被朱元璋给占领了,带有人物故事画片的元青花,极有可能是朱元璋掌控时期才有的,所以才这么有特色,同时也很稀少。

    民国时期,国内对元青花没什么认知,就算有研究的,也只可能是个别私下的。

    到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外对至正型元青花已经研究得可以了,国内却仍远远落后,只有少数专家和顶级藏家了解一些。至于国内刚刚出现的一些零散古玩市场上,更是知者甚少。

    据说,当年三顾茅庐元青花大罐刚刚出现的时候,就被当成明代青花交易过。

    “结果钟千粟告诉我,这是元青花大罐!还给我讲了什么叫至正型元青花,还说这种带有人物故事画片的,绝对是个中极品。”

    瘸爷听了之后愣了一阵子,半天才问道,“你这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钟千粟想了想才回答,“主要是听广播,你知道土耳其这个国家吗?有个托普卡帕皇宫,有几十件元青花精品呢!”

    瘸爷又问,“那这个画片内容,也是你从广播里听来,然后凭想象画的?”

    钟千粟却含糊其辞,“也不全是,你就说画得怎么样吧?”

    瘸爷看了看这画片,实事求是地时候,“画得很好。不过,画到纸上容易,画到大罐上可要难得多!”

    钟千粟点点头,“我也就是画着玩玩。”

    瘸爷想了想,又道:“这图,怎么说呢?单论这画工中透出的古意,你已经超过我了!”

    钟千粟听了之后似乎很高兴,“那你留下揣摩吧,你之前教了我这么多,就送给你了!”

    当时瘸爷也确实很喜欢这张图上的画片,便接受了。不过,钟千粟随后又嘱咐道,“咱俩这关系,也就是你,你可千万别再转送别人了啊!”

    瘸爷自然满口答应。

    不过,自始至终,钟千粟也没提会不会做这么一件大罐。

    后来,钟千粟和瘸爷先后离开了陶瓷厂。

    瘸爷做高仿瓷之后,才知道钟千粟和小弟钟千声,也就是钟毓的父亲,已经做起了古玩生意。

    但是他们的生意,做得很隐秘。

    瘸爷后来和钟千粟虽同在瓷都,但见得却很少了,只是在一次偶然见面中听钟千粟说过一嘴。

    而且,瘸爷的消息来源驳杂,还听说,钟家好像和不少江湖人物来往甚密。

    至于钟毓,从小跟着钟千粟学习,眼力也十分了得。钟毓常逛市场,只进不出,还落了个“鬼市钟馗”的名号。

    讲完这些之后,瘸爷稍顿,而后才缓缓问道:

    “你听懂了吗?”

    “我好像听懂了两件事。”

    “很好。”

    瘸爷说着,按住椅子扶手站起,走了两步却又站定,“你的眼力实在让我太惊艳了,所以我忍不住还想问你个问题。”

    “瘸爷是想问,如果您再做一件邢窑大盈库的东西,解决了我说的两个问题,我还能不能辨明新老?”

    瘸爷点头,“和聪明人说话,确实是省力。”

    “现在来说,不能。”

    “你这算是回答了吗?”

    “不算吗?”

    “算吗?”

    “诶,瘸爷,我只是跟你研究研究,干嘛这么认真呢。”

    瘸爷不再接腔,走到门口,直接拉开了房门。

    余耀跟着瘸爷一起回到客厅,老周和濮杰起身,老周道,“走吧?”

    瘸爷却开口道,“你们两个,可有什么想买的?”

    “能见识一下,已经很感谢瘸爷了!”老周笑着回应。濮杰说,“我听他俩的。”

    余耀立即接口,“打扰瘸爷了,这就告辞了!”

    “阿福,送送。”

    离开瘸爷的院子之后,余耀一直沉默不语。他没想到,本只是想见识下瓷都最顶级高仿的成色,结果却歪打误撞,了解到这么多信息。

    邢窑白釉执壶带出来的事儿,瘸爷说得很清楚了。可关于钟毓大伯的事儿,瘸爷说得就很隐晦了,但余耀听得仔细,又爱琢磨,确实是至少听懂了两件事。

第77章 斩不断,理还乱

    瘸爷说得隐晦,余耀应得也就隐晦。但实际上,余耀自己分析出来的,还是比较明白的。

    第一,钟千粟在到晨光陶瓷厂工作之前,就绝非一般人!只不过非常神秘,瘸爷也并不了解。

    结合余耀自己了解到的相关情况,这个神秘的身份,极有可能和那枚“鬼眼穿火”有关。

    第二,就是那件“荆轲刺秦王”元青花大罐,真品极有可能是存在的,而且直到今天,可能还在钟千粟手上!

    瘸爷说“画工中透出古意”,暗指不是钟千粟自己创作的,而是临摹的。临摹一幅画片,还带着大罐的外形,比照原件临摹的可能性就很大!

    另外,这件大罐,在市面上和圈子里,从未传出半点儿风声,应该是一直没有易手。

    如果是这样,根据钟千粟的举动,那么早在多年前,他就有了仿制之心,只不过当年画工不过关,心里忐忑,找了瘸爷讨教。

    以钟千粟的手段,手里又有原件,如果真的仿制出来,即便是余耀,或者干脆说许太炎在世,也未必有把握能甄别!

    但有一点,余耀不明白,多年前就想仿制,但直到今天市面上也没出现这么一件大罐,钟千粟到底想干什么呢?

    已经仿制了自己留着?似乎不大可能,因为他手里有真品的话,多弄出一件仿品自己留着没多大意思。

    仿制之后出手了,新货主当成真品且毫不声张?这个可能性倒是存在,但只是可能性存在,于情于理都很难让人接受。

    明白了瘸爷说的意思,但背后的事儿,依然扑朔迷离。

    瘸爷对钟毓,像是起了爱才之心的,他的话里话外,有点一点余耀的意思的,让他不要过多掺乎钟家的事儿!

    “杀身之祸”已经是很严重的警告了。

    “你琢磨什么呢?”濮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面对发大财的机会,忍痛放弃,心里不舍?”

    老周却接口道,“你以为余耀和你一样啊?瞅你那眼神儿,恨不能把嘉靖青花葫芦瓶当仙丹给吞了!”

    “确实动心了。不过,这又不是真的吃仙丹,而且本儿太大,明着去骗素不相识的人,其实我想想也有点儿硌得慌。”濮杰实话实说。

    “吃仙丹”是句行里的老话,和捡漏差不多,不过捡漏只是价钱低,吃仙丹多了一个意思,就是拿下的,还是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

    “没想到来一趟瓷都,这么多事儿!”余耀叹了口气。

    “老黄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了。”老周道,“你俩还想再留留么?”

    “我和余耀还想再抓点儿普通的货,毕竟江州还有个店呢,他前一阵又清了不少东西。”濮杰这句话接的让余耀很满意,因为他确实还不能走,又不能告诉老周实话。

    老周想了想,“今天来景子甸,对我冲击挺大的,不看看还真不知道,那什么,不行我先回了,你俩再留留吧。”

    “也好。”余耀点点头。

    老周接着就定了下午回程的车票。中午,三人找了个比较幽静的饭馆吃饭。饭后,他们送老周去了车站,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茶楼,濮杰提议去喝口茶。

    余耀也想舒缓一下,便同意了。

    进楼要了个包间,上了茶,两人屏退了茶艺师,关了门。

    “我说,瘸爷和你说什么了?”

    “瘸爷和钟毓的大伯,以前都是晨光陶瓷厂的同事。”

    “什么?”

    “钟毓的大伯,名叫钟千粟,此人很不简单。瘸爷的意思,好像让我不要掺乎钟家的事儿。”

    濮杰根本不关心钟毓大伯,直接说道,“靠,你不早说,早说我们和老周一起走了就是了!那枚鬼脸花钱,自己留着自己查。钟家在瓷都牛逼,咱回到江州,不搭理他就是了。”

    “不行。咱们自己查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枚‘鬼眼穿火’,恐怕只有钟家知根知底。”

    “那就不查了!万一发不了财,还惹了一身骚。”

    “不是发财不发财的事儿。”余耀摇头,“听我的,等等钟毓的消息。”

    濮杰递给余耀一支烟,“这事儿我也不是没琢磨。瞅着钟毓的江湖做派,这个钟千粟,没准儿掉进什么江湖恩怨里去了。”

    余耀不置可否。

    濮杰忽而说道,“卧槽,你说这鬼脸花钱,不会是圣火令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是什么组织的信物啊!”

    余耀一阵儿头大。

    “要不就快刀斩乱麻!直接把‘鬼眼穿火’还给钟毓,眼不见心不烦,落个清净,就算特么的背后是个大宝藏,咱也不贪念了!”濮杰又道。

    “快刀斩乱麻”余耀再度叹气。

    要不是身上这枚“鬼眼穿心”,他才不愿意去掺乎这样的事儿呢!就像瘸爷说的,老老实实捡漏发财,比什么都好!

    可是,如今却好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黏在了心口,放不下了!

    不仅斩不断,而且理还乱。

    “算了算了,看你就是放不下了!听你的行了吧?”濮杰喷出一口烟雾,“既然不想放,那就等着!有我在这儿,最起码安全方面你放心!”

    “我去个洗手间。”余耀起身走出了房门。

    “尼玛,越来越像老大了。”濮杰撇撇嘴,身子靠上了椅背。

    余耀走出房间,在走廊里没走两步,迎面碰上了两个人,像是要走了。

    竟是两个熟人!

    一个,居然是沈歌!

    另一个,却只是脸儿熟,确切地说,是那个“大痦子”熟。

    沈歌也看到了余耀,余耀正要打招呼,沈歌却递给了他一个眼神,余耀便也只用眼神回应了一下,没有作声。

    从洗手间出来,余耀站在楼梯口点了支烟等了一会儿,就在这个期间,他一下子明白了:莫非这个“大痦子”,就是送拍白釉执壶的人?

    瘸爷知道货主,却不会告诉余耀。但这又碰巧了,在瘸爷家碰到这个“大痦子”,沈歌居然也来瓷都和他碰面!

    过了一会儿,沈歌果然回来了,走到余耀身边,压低声音,“臭流氓,你来瓷都干什么?”

第78章 筒子钱

    “能不能换个称呼?”余耀皱了皱眉,“刚才这个大痦子,就是送拍白釉执壶的吧?怎么?不肯撤销合同?”

    “合同早撤了,按规定赔钱,他有什么不能撤的。”沈歌顺口了一句才有反应,“哎?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我不仅知道是他,还知道白釉执壶是谁做的。”

    “难道是景子甸出的货?”沈歌想了想,“知道了也没用,景子甸出货,都是按照仿古艺术品出的。”

    “既然合同都撤了,你还跑瓷都来见他干什么?”余耀又问。

    沈歌白了余耀一眼,“这是我的客户,我总得找机会再聊聊吧?”

    “聊什么?他肯定不承认是从景子甸进货,而且还一口咬定他认为是真品。”余耀不屑,“这种人,从客户名单抹掉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可现在找个大客户不容易。而且他说了,明年春拍,会补一件真品重器!”

    “雍正官窑岁寒三友梅瓶?”余耀冷笑,“倒也是,这样的货色,你们更看不出来了!”

    沈歌大吃一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个人,不会,不会是你的搭档吧?”

    “搭档个头啊!瞅着大痦子上面的那撮毛就腻歪。这人叫什么名儿?”

    “冯兆宏,他在瓷都还有家艺术品公司。”沈歌转而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去景子甸碰上他了!怪不得他刚才说瞅你面熟,我还觉得就是随口一说。”

    “皮包公司吧?”余耀顿了顿,“不过,万历五彩大盘和雍正霁蓝釉直筒杯不是景子甸的货。”

    “那两件他也是信誓旦旦。”

    “我看未必是真的。不过都拍完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歌忽而有点儿鄙视地看了看他,“你这是觉得真品来钱慢,也去景子甸进货了?”

    “在你眼里我就没好儿了是吧?我就是去见识一下。反倒是你们拍卖行,小心点儿吧!要都是你这样的鉴定师,白釉执壶这种事儿以后也少不了!”

    “再见!”沈歌转身欲走。

    “脾气还不小!你什么时候回江州啊?”

    “管你什么事?”

    “好吧,刚收了件好东西,我再琢磨琢磨怎么出吧!”

    沈歌停步扭头,“真的?那可得抓紧!明天我们就要送印拍卖图录了!”

    “我说要送拍天和了么?”

    “那件王玉兰款儿赵公明铜像,我们陈总赞不绝口,你也成我的大客户了!”

    “不是‘再见’了么?不是臭流氓么?”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有意思没意思?”

    余耀摇头,“我就纳闷儿了,你说你又不缺钱,怎么工作起来像欠了一笔巨款似的?有这劲头儿,沈老帮衬你一下,你还不如自己单干呢!”

    “两码事儿!在拍卖行一天,就得干好一天的活儿!”

    “得,冲你这份认真。我在瓷都捡了件好东西过你手吧。不过丑话说前头,起拍价儿最少一百万,少了我可不干!”

    “又捡漏了?什么好东西?”

    “金胎掐丝珐琅方口箸瓶。”

    “金胎?清宫官作?难不成是乾隆六十大寿的东西?只有一件箸瓶,没香炉和香盒?”沈歌连珠炮一般。

    余耀点点头,“有点儿见识。不过最后一句问得多余,要是一套,我自己就留着了!”

    这话说得不假,要真是一套炉瓶三事,余耀真可能自己留下收藏。那件景泰官窑香炉和翁方纲家书,他就不准备出手。

    甚至,在江州拿下的那件宣德青花骰子碗,虽有微残,他也想出手,但还是要沉一沉再说。

    “行,东西就在瓷都?今天我就得回去,现在和你签合同,我直接带走吧!”

    “这么急?”余耀本想再开句玩笑,但还是没出口。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濮杰的声音:“哎?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了呢,原来在撩妹啊!”

    “别胡说!”余耀迎着走上前来的濮杰,“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歌,天和的鉴定师,正好碰上了!”

    “哎哟,终于见到了!原来是弟妹啊!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濮杰大大咧咧走上前来,“你好,我叫濮杰”

    沈歌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转而撩了撩刘海,“你好。余耀,是我的客户。”

    余耀连忙对濮杰说道,“不要乱开玩笑,谈正事儿呢!那件掐丝珐琅,准备送拍天和。”

    “噢!”濮杰夸张点头,“那这样吧,你们开房间,不,进房间谈,我先回去了。”

    “不用了,这就回去吧,她今天回江州,拿上东西走。”

    三人便就此离去。出了茶楼的门,濮杰却忽然说手机坏了,要找个地方修修,让他俩先去。

    余耀和沈歌都知道他歪找借口,却也无可奈何,两人便一起回了酒店

    酒店的工作人员从贵重物品存放处的保险柜里取了锦盒,沈歌从手机里调出合同母本,就在酒店商务中心打印了,和余耀一起回了房间。

    拍了照片,签了合同,沈歌便要告辞,余耀道,“你自己行么?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我和同事一起带车来的,正好他也有点儿业务。我让他开车来接我。”

    “男同事女同事啊?”

    “男的,老帅了。”

    最后,余耀把沈歌送到了大堂,等沈歌的同事过来,发现确实是“老”帅了,五十岁上下,原来是天和瓷杂部的主任。

    “让领导来接,架子不小啊。”

    余耀回到房间,小憩了半个来小时。结果醒来之后,去敲濮杰的房门,没人应。接着打电话,居然关机了,心说特么的难不成真是手机坏了?

    又过了一刻钟,濮杰才回来,还是余耀听到动静,直接出了房间,濮杰正要进房。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我去,人走了?快枪手啊!”

    “瞎扯什么,人家就是来拿东西签合同的!”

    “关键时刻把握不住机会。”濮杰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得,进来看看东西吧!”

    余耀跟着进了濮杰房间,濮杰关了门,余耀伸手在鼻子前呼扇了一下,“一股子土腥味儿,什么玩意儿?”

    “筒子钱!茶楼旁边的街心小公园里,有个小市场,碰上临时卖这个的。眼力不行,买俩筒子开开,试试运气总行吧?”

第79章 靖康耻,犹未雪

    这筒子钱,顾名思义,外形上是一个筒子。www.uu234.net一枚枚的铜钱因为成百上千年埋在地下,挖出来的时候,被土和锈粘合到了一起,形成了或短或长的筒子状。

    既然筒子钱是这个样子,那外表就看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古钱。价值如何,需要开筒子之后才能知道。

    “这可真是碰运气了,什么坑儿啊?”

    “水坑,像是宋钱。”

    铜器出土的坑口,说得最多的就是干坑和水坑,钱币虽然常被单独列作一个收藏门类,毕竟也多是铜质。

    所谓干坑,一般是黄土、干土里出来的,多在北方地区,最典型的特征就是红斑绿锈。水坑,自然是水泊或者潮湿地带出土的,黑色居多,有的也会有黄皮绿锈。

    要论锈色好看,自然是干坑。

    不过,水坑的东西,有时会出现整体均匀的“黑漆古”,这层黑色的亮膜,吸引了大量的拥趸。甚至在有些人嘴里,会把黑漆古,当成包浆和皮壳的代称。

    “宋钱?什么不值钱你来什么。”濮杰还没拿出来,余耀提前泼了点儿冷水。

    宋代铸钱量颇大,一度官民同铸,闹了好几次通货膨胀,要是家里只有铜钱能用,扛着一个麻袋上街买东西累哭你。

    “就不能说点儿好的?一个两百,一共才花了四百,开一个值钱的就回来了!”

    濮杰说着,拿出了两个筒子,还有一瓶白醋一把美工刀,他这是连工具都一并买回来了。

    余耀一看,完了,这俩筒子,连黑漆古也不可能出,挂着不少土,黄皮绿锈。最上和最下的铜钱也看不出字迹。

    最关键的是,看样子都是小钱。

    小钱,就是小平钱。对于宋钱来说,指当时这个币种价值最小的钱,所以形制也最小。价值更大的,比如折二、折三,折十,就是一枚能当二枚、三枚、十枚小平钱用,形制也更大。

    濮杰买的这俩筒子,外表看就剩一个优点了:水坑出现这种黄皮绿锈,容易剥落,倒是好开。

    “行,要是中大奖,这几天的吃喝玩乐你都给安排了。”余耀当然也希望濮杰撞上大运。

    再好开的筒子,也是个技术活儿。不过,对濮杰来说是小菜一碟,他刚入行的时候,就是从铜钱开始的,开过不少次筒子了。

    开筒子,常用的有三招:摔、划、泡。

    摔,就是将筒子钱摔向地面,直接震开。但也不是随手一摔,需要有个角度,同时,力小了震不开,力大了,容易把古钱震裂。

    划,就是用锋利的小刀从筒子较大的缝隙处切划,这个度要掌握好,不能损伤钱币,还不能划不开,更得保护别伤了手。

    泡,就是用温水浸泡。有些老结的锈迹,有时会用白醋。不过用醋得小心,虽然容易清理干净,但是因为有化学反应,容易让古钱析出铜离子,变红,影响品相。

    濮杰轻车熟路,说干就干,先是将筒子摔散,然后用美工刀进一步分解,最后又把基本分开的古钱,先泡在白醋里;几分钟之后,冲刷下,又泡在了放上温水的澡盆里。

    泡透了之后,濮杰和余耀一人拿起了一把牙刷,一个个刷了出来。

    这俩筒子不大,锈松锈厚,一共刷出了五六十枚古钱。刷的时候,两人为了加快速度,没有刷一枚研究一枚,直到全刷出来收好,然后再放掉水,在澡盆底部一个个摆了出来。

    虽说没有一枚枚细看,但毕竟是过手刷,心里也大体有数了,基本都是不值钱的小钱,不超过十块的居多。

    濮杰又认真看了一遍,顿时彻底失望,“合着我就是个清理工啊!特么的献上一曲嘻刷刷!”

    余耀哈哈大笑,伸出攥着的左手,“你猜猜我拿的是什么?”

    “卧槽!”濮杰瞪眼,“你什么时候藏的?”

    “刷的时候,我瞅着这枚大点儿,一留神,你猜怎么着?靖康!”余耀摊开了手掌。

    “靖康元宝!”濮杰一下子拿了过来,看清楚正面的四个字之后,立即翻看背面。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靖康,是北宋的末代皇帝,宋钦宗赵桓的年号注意不要认成赵恒,赵恒是赵桓的老祖宗,北宋的第三个皇帝宋真宗。

    宋钦宗赵桓只当了一年多皇帝,就和他老子宋徽宗赵佶一起,被金兵俘虏了,北宋也由此灭亡。

    不过,正因为靖康这个年号使用时间很短,所以靖康钱就很稀少。

    靖康钱,有靖康通宝和靖康元宝两种,只要是铜钱(还铸过铁钱),不管哪一种,任何一枚真品,市价基本都得过万。最高拍卖纪录,还有几百万的!

    濮杰怎么会不兴奋?

    单说这靖康元宝,出现过两种字体的铜钱,隶书和篆书,每一种,也都有不同的版别。

    “隶书折二!”濮杰大叫,“这特么肯定不会有假了!”

    靖康钱,在古钱这一类别中,名气很大,所以如今市场上,遍地都是假货。但是这一枚,是从实打实的真筒子里开出来的,土锈没问题,其他的小钱也没问题,那必定不会有问题了。

    况且,即便单拿一枚靖康元宝出来,以余耀的眼力,也能鉴定真假。

    “当然不会有假!你这把漏儿捡大了!”余耀确实也没想到,这俩不起眼的筒子里,居然开出了一枚靖康元宝隶书折二!

    虽然这个版别还要根据具体的品相、细节、特征才能进一步估价,但起码是无缺无裂,字口还算清楚。

    濮杰拿起手机,查了起来。

    “不用查了,靖康元宝隶书折二,最好的品相,能到两百多万!只要完整,字口还能辨识,最低也得五六十万,和你开出的铜钱数儿相仿!”

    濮杰一听,干脆放下手机,“那根据你的估计,这枚能值多少?”

    “八十万到一百万!”

    濮杰猛挥了一下拳头,“好!这个靖康好!靖康耻,犹未雪,谁说我不能捡漏?!这枚靖康,就让我雪一雪!”

    “没人说你不能捡漏啊?”余耀忍俊不禁,“只是你没捡过漏儿而已。”

第80章 金顶香炉

    濮杰正在兴奋劲儿上,毫不理会余耀的玩笑,“总算是没白来!”

    余耀去把那几十枚铜钱收起擦干,“这些也收好吧,还能卖几百块。www.uu234.net”

    “我说,你好歹有两件东西上了秋拍,几百万快要到手了,怎么还这么的?”

    “钱,可以用来花,只要你有钱,花得高兴,都没问题。可有一样,别白扔。”余耀笑着说,“比如今天晚上请我客,花多少都没问题。”

    “嘿!我这靠运气捡漏的,是不如你这靠技术捡漏的。”

    当天晚上,两人吃饭的时候,商量了一下,明天准备去瓷都古玩艺术城看看。

    在瓷都,除了晨光路古玩市场,栾家井仿古一条街,还有一个相对比较集中的古玩市场,就是这个古玩艺术城。

    这里面主要是店铺区,平时也都开门。只是一般来说,这种古玩城样式的市场里面,要么是经营现代艺术品的店铺,要么东西普遍比较贵,就算是仿品,也都比地摊上贵。

    但现在要等钟毓的消息,闲着也是闲着,这地方没去过,也可以走一遭。

    他们就住在晨光路古玩市场附近,这瓷都古玩艺术城,比去栾家井仿古一条街要远。俩人也没去太早,九点半打上车,到了十点多点儿。

    一楼是大厅式的,多是些翡翠玉石手串挂件的柜台,二楼到四楼才是店铺,其中二楼以木雕和家具为主,四楼又多是现代书画,五楼是办公区。也就是说,只有三楼,才是真正的古玩店铺区。

    两人先是大致转悠了一下,很快便来到了三楼。

    濮杰一指一家店面,“宏宝堂,这匾上的字儿不赖,先进去看看吧?”

    余耀正四下打量呢,顺着濮杰的手指头一看,“,是不赖,不是找人题的,这是从字帖上扒拉下来的,米芾的字儿。得,看看吧。”

    两人一进去,迎面就是一个穿着青花旗袍的年轻女子,曼妙玲珑的样子,“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濮杰挠挠头,看了看余耀,“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余耀笑了笑,“我们先自己看看。”

    抬眼一看这店面,面积不小,柜台和货架都归置得很讲究,居中还有一个香几,香炉中点着檀香。店面一角,还有屏风隔出来的小单间。而穿着青花旗袍的服务员一共有三个,两个招呼客人,一个在柜台守着。

    店里的东西,货架上以瓷器为主,柜台里主要是玉器。

    瓷器以仿古瓷居多,也有几件老的,但最老也就是清末民初。玉器种类挺多,什么翡翠和田南红绿松黄龙玉阿拉善玛瑙,更没老东西了。

    余耀看了一圈正准备走,门口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

    “老板好!”三个旗袍女子齐刷刷叫道。

    余耀一看,心说,怪不得叫宏宝堂,原来老板就是那个“大痦子”冯兆宏。

    冯兆宏点头示意,往前走两步,一下子就看到了余耀,“哎?这位先生,又见面了?我这下彻底想起来了,咱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

    “是啊,不知道冯老板还有好大的门面。”

    “见笑了见笑了,好这口儿,顺带开个公司开个店,就是个玩儿。这么有缘,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余耀。”

    “小余先生是江州来的?听沈小姐说眼力可不一般哪!”

    其实沈歌当时就只说了一句“是江州古玩行的朋友”。冯兆宏接着说道,“看上什么了?跟我别客气,进价让你拿上。”

    “就是随便转转,不打扰冯老板做生意了。”

    “也是,你都去瘸爷家了,我这点儿东西,入不了法眼。”冯兆宏微微露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意。

    “去瘸爷那里,只是讨教,我还是喜欢老东西。”

    冯兆宏一听,往边上闪身两步,拿起一件粉彩花鸟方笔筒,“这件不错,虽说是民国的,但画工上乘,摆在案头赏玩也很有意趣。”

    “年份太浅。”余耀淡淡应道。

    冯兆宏和余耀说话的时候,濮杰只是瞥了一眼,并未上前,他一直在细看一件官窑尊,这时候他走上前来,“那件官窑尊你看了么?”

    “这位?”冯兆宏一直也没太注意濮杰。

    “朋友,一起来的。”余耀应了一句,便对濮杰说道,“这哪是什么官窑?”

    这里需要说一下,若是单独说官窑,不是个统称,不是官窑民窑的官窑,而是指宋代的官窑,汝官哥钧定的官窑。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刺激到冯兆宏了,他抬高了声音,“要真有官窑,你有兴趣么?”

    余耀不由有些吃惊。宋代五大名窑,以汝官为首,要是官窑真品,那真是稀罕的重器,以他现在的财力,肯定是买不起的。

    不过,官窑真品,好像不太可能出现在冯兆宏的店里。

    “当然有兴趣了。”

    “我说的是有兴趣入手么?”冯兆宏加重了语气,带着那么一分挑衅的意味你也别说我店里的东西年份浅什么的,真有老的真的,你买得起么?

    余耀微微一笑,“总得上上眼吧?说不定买得起,说不定不想买。”

    冯兆宏被回顶一句,忽而哈哈大笑,“好,小余先生既然能到瘸爷那里切磋,那我就拿出来讨教讨教。两位请!”

    余耀和濮杰被冯兆宏让进了屏风隔开的小间。

    冯兆宏也不招呼喝茶什么的,余耀和濮杰坐下之后,他便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来。

    余耀一瞅这木盒就不一般,老料的小叶紫檀,四四方方一个盒子,并无纹饰,但仍能看出做工极为精湛。

    冯兆宏微露得意之色,从木盒里拿出了一件青釉蚰耳香炉。

    “剃”濮杰话到嘴边,匆忙改口,“镶口了?”

    没错,这香炉的口部,镶嵌了一圈黄铜,乍一看,好像是口部残了,磨平后为了美观又镶的口。没有顶盖的瓷器可以叫剃头,口部残了再打磨修整或者镶嵌,也叫剃头。

    余耀却倒抽一口冷气。

    因为这不是剃头,也不是镶的铜口,这是镶的金!而且也不是后镶的,这就是当时特意郑重镶嵌上的,这叫“金顶”!

第81章 这东西是你的么?

    这金顶香炉,釉面满布开片,粗片线呈黑色,而细片线,泛出的则是金黄之色。www.uu234.net

    金丝铁线。

    青釉微微闪灰,却别有美感。

    两只蚰耳也很精致。所谓蚰耳,其实不像蚰蜒,因为蚰蜒有点儿像蜈蚣,腿很多,而且更加毛毛扎扎的。蚰耳,只是弯曲如虫的小耳。

    这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南宋官窑真品!

    余耀心里如翻江倒海,冯兆宏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从冯兆宏的举动来看,他也是很小心的,先是从紫檀木盒里拿出了一块软毛布,铺到了茶几上,才把香炉摆上。

    “这香炉,真是官窑?”濮杰开始说了镶口,见余耀没做声,转而又问了一句。

    “小余先生看呢?”冯兆宏却看向余耀。

    余耀还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濮杰强忍震惊,察言观色,倒是没有再开口。

    “这件宋代官窑,是开门的精品!我这店里,有些东西是不能摆出来的。”冯兆宏潇洒地摸出一包软中华,弹出两支,派向余耀和濮杰。

    余耀看向冯兆宏,“冯老板,我确实很感兴趣,你再给详细介绍一下?”

    “这宋代官窑世人皆知,还有什么好介绍的?摆在眼前不就说明一切了嘛!”冯兆宏挤出一个笑容。

    沉吟一番,余耀忽而朗声道,“既然冯老板这么给面子,那这件官窑我就要了吧!”

    话一出口,冯兆宏的表情如同生吞了一个鸡蛋。

    他根本想不到余耀居然开口要买!原本只是在搡了面子的情况下抖一抖,结果没成想这小子真的提出要买!而且还是在点头承认官窑的情况下要买!

    濮杰的惊讶比冯兆宏只多不少。他清楚余耀的家底儿,这特么可是几千万乃至上亿的东西!余耀即便是捡了几次漏儿,可哪能凑这么多钱?

    冯兆宏深吸一口烟,似笑非笑,“小余先生,既然知道是宋代官窑,那可不便宜啊!”

    “便宜的我也看不上啊!”余耀呵呵轻笑。

    “没想到,小余先生还有这么雄厚的财力?”

    “一般般,就是敢花。”

    “你这一说要买,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了。”冯兆宏小心翼翼拿起了香炉,放回到了紫檀木盒,又扣上了盖子,轻抚盒面。

    “开个价儿吧,冯老板,我正好有笔闲钱。”

    冯兆宏眉头一皱,转而舒展开来。

    “一亿!你可别还价儿。”

    “我有一亿,你敢卖么?”余耀刚才也是因为年轻气盛,不愿接受冯兆宏想埋汰人的样子,见他这时候了还咬牙将了自己一军,索性直接点破了!

    “小余先生,你什么意思?”

    “冯老板,这东西是你的么?”

    “不是我的放我保险柜?”

    “你这个店,好找又保险,货主若是信得过你,放这里让人来取很合适。”

    冯兆宏一下子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不必担心,我只是推断出来的,冯老板。”余耀占了上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冯兆宏脸上肌肉抽动,大痦子也跟着抖了一下,“小余先生高明啊!愿闻其详!”

    “第一,冯老板,你开口闭口宋代官窑。或许冯老板对官窑了解还不够深,真正懂行的人,哪会在交易的时候,对着一件具体东西,说宋代官窑的?北宋和南宋,能一样么?”

    其实,宋代的官窑,出现是很晚的,北宋晚期,宋徽宗才专门设立窑口,没过多少年,徽钦二帝被俘,北宋就灭亡了。所以北宋官窑是非常稀有的。

    南宋官窑是迁都之后重新开窑设立的,主要有修内司和郊坛下两处。当然,如今传世的南宋官窑,也很少,但相对北宋官窑,那就算多了。行里一般会称北宋官窑为旧官,南宋官窑为新官。

    随口闲谈还行,要交易了,要论价儿了,对着一件具体的官窑器,就算不说旧官和新官,也会直接说北宋官窑和南宋官窑。这不光是涉及价钱的问题,这是一种态度,一种风范。

    “第二,你自己都说了,这是金顶香炉。我让你详细介绍一下,你却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任何一件南宋官窑都会镶嵌金顶!镶嵌金顶的,当是御用之物!交易之时,这难道不该重点说说么?”

    对这件官窑的具体认知,应该是冯兆宏的知识盲点。

    可如果这东西是冯兆宏的,这些知识盲点是不可能存在的,谁会在得手这么一件重器的过程中当个睁眼瞎呢?

    还有一点余耀没展开,货主把如此重器交待给冯兆宏却不多说,这关系绝不是信得过这么简单。

    冯兆宏听得汗都下来了,心说这小子年纪轻轻,不仅眼力了得,心思竟也如此缜密!

    忽然之间,冯兆宏眼光一凛,盯着余耀开口道,“小余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过眼过一件邢窑白釉执壶?”

    “我过眼邢窑的东西多了,白釉执壶,葵口大碗,盖罐梅瓶。”余耀含糊其辞,顺带吹了一把牛逼。

    “大盈库的白釉执壶呢?”

    “也见过,博物馆里。”

    “呵呵。”冯兆宏不再追问,转而掏出一张名片,“小余先生,今天真是让我见识不少!交个朋友,以后多多交流。”

    余耀接过名片,冯兆宏又道,“也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余耀本来接过名片就要告辞了,但冯兆宏问了,便也不好推挡,再说冯兆宏认识沈歌,想查自己也不难,就给了冯兆宏一张名片。

    “原来是同行,格古斋,好名字!”冯兆宏收起名片,“在瓷都我算是地主,中午赏个脸,我安排一下?”

    “改天吧。”余耀此时已经有点儿后悔了。

    终究是年轻气盛,争强好面儿,不该和冯兆宏叨逼这么多的,欣赏完了这件南宋官窑金顶香炉,应该说买不起告辞就是。

    正在此时,一个青花旗袍敲了下屏风,“老板,有人找。”

    “正好,我们也告辞了!”余耀顺势说道。

    “余老板,那咱们再联系!”冯兆宏此时也改了称呼。

    出了屏风,余耀见到了一个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伙儿,笔直站立在柜台一侧,身材瘦削,面色苍白,右侧斜滑下来的刘海,挡住了半个眼睛,却挡不住异常冰冷的眼神。

第82章 你是不是姓许

    冯兆宏这会儿还没出来。顶 点 X 23 U S这倒是,送客,远不如先把这金顶香炉重新锁进保险箱重要。

    余耀和濮杰往外走,余耀在前,濮杰在后。

    那长发小伙儿站立不动,却扫了余耀几眼,余耀也看了他两眼。交互之中,小伙儿的眼神突然起了变化。

    不过,他依然没有动,而是微微低头,手指捻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余耀和濮杰走出门去,过了几家店铺,又拐了个弯儿,濮杰才低声道,“注意到那个人了么?”

    “嗯。”

    “此人身上煞气很重。”

    “眼神是挺冰冷的,还有点儿怪。”余耀点头。

    “不是眼神,是气息。”濮杰揉了揉太阳穴。

    “这你也能看出来?”

    “我当年执行过一次任务,配合地方围捕过一个江洋大盗,此人身上背负数十条人命,被捕时身中六枪,按倒他时,依然感到一股恶寒。那江洋大盗身上的煞气,也没有他身上重!”

    “这么邪乎?”余耀脸色一变,“这人,不会是来取金顶香炉的人吧?”

    濮杰转了转眼珠,“走,上四楼!”

    “干嘛?”

    “你不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取金顶香炉的人么?”

    “好奇害死猫。”余耀嘴里如此说着,还是跟着濮杰上了四楼。

    古玩城的楼,中间有一个天井式的上下通的空间,除了一楼,每层都有一大圈围栏。濮杰找了个隐蔽而且斜下能看到宏宝堂门口的地方,“刚才他空着手,等等看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不拎东西不就行了?”

    两人等了十分钟,也不见那小伙儿出来。

    “算了吧,知道是他又怎么样?”余耀摇摇头,“这种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咱们没招惹他啊!这不是赶上了么?不过偷偷看一眼,这有什么?”

    两人正说着,那小伙儿从宏宝堂走了出来。

    不过两人刚才光顾说话去了,没看到小伙儿的正脸,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而且小伙儿一手在前,一手在后,看不清手里拿没拿东西。

    “好像,没拿东西吧?”余耀看了看濮杰。

    “靠!咱俩一分神说话的工夫,他就走了!没看清!”濮杰说着,便走向了扶手电梯口。

    “拉倒吧,你以为你这是执行任务呢?”余耀跟上,“继续逛吧。别管了!”

    濮杰没有说话,下了三楼,却没有停留,继续下电梯。

    这时候,濮杰的倔劲儿来了,也带着一股子惯性,非得看看他是不是带了那金顶官窑走了。

    余耀无奈,好在这是古玩艺术城,不是死胡同,不用太近,也能看出是不是手里拿东西,再说他也有那么一点儿好奇心,便也跟下去了。

    下到一楼,濮杰很快又看到了小伙儿的背影。出乎意料,他没有出大门,而是在一楼逛了起来。说“逛”也不确切,因为他速度偏快,是穿行在柜台之间。

    留给濮杰和余耀的,始终是一个背影。

    可是,当濮杰加快脚步,距离小伙儿只有十来步远的时候,倏忽之间,小伙儿突然不见了!

    濮杰站在一个玉器柜台前,四下打量,却再没发现小伙儿。

    余耀走上前来,“行了,这下死心了?”

    “两位?看上什么了?”柜台后冷不伶仃探出老板的脑袋,笑眯眯问道。

    “什么也没看上!”濮杰甩了一句,转而对余耀说道,“走吧!”

    两人便又重新走向扶手电梯口,上了电梯。

    那玉器柜台的老板低骂一句,顺手按了下柜台上的小喇叭,一个清亮的男音从喇叭里传出:

    “我家玉雕厂倒闭了!我家玉雕厂倒闭了!老板不是人,带着全家跑了,卷走几千万!我们只能卖掉库存玉器抵工资,原价一千多两千多三千多的玉器,现在统统只要两百元,统统只要两百元”

    就在此时,扶手电梯,濮杰在上,余耀在下,余耀突然感到肩膀被轻拍了一下,身后也传来一个清亮的男音:

    “有没有时间聊两句?”

    余耀回头一看,赫然正是那个脸色苍白的长发小伙儿!

    濮杰在上面也侧身回头,不由“啊”了一声。

    电梯到了二楼,濮杰闪身,等到余耀上来,伸手一拉,对小伙儿说道:“你想干什么?”

    这下他看清楚了,小伙儿两手空空!

    小伙儿踏出电梯,靠另一边站定,看着濮杰说道,“我找他,不找你。”

    余耀按了按濮杰的胳膊,对小伙儿说道,“到一边说吧,别挡着电梯口。”

    小伙儿点点头,转而径自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相对僻静的斜角。

    余耀苦笑,“得,你不是要看么,这下看清楚了。”

    濮杰沉吟,“既然他没拿东西,这是想干什么呢?你在我身边偏后一点儿,随机应变。”

    两人随后便走到了小伙儿跟前。

    小伙儿看了看余耀,“能让你的朋友避避么?别紧张,就是聊两句。”

    “不行!”濮杰斩钉截铁,“我们素不相识,有什么话不能一起说?”

    “素不相识你跟着我干什么?”小伙儿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我刚才是问他,不是问你,不要再多嘴。”

    余耀笑了笑,“都是误会,这么大的市场,是人都可以随便逛,老兄这话说得过了。”

    “让你的朋友避避,我有话问你。”小伙儿仿佛是在耐着性子。

    “我看你就是想找事儿啊!”濮杰冷哼一声,“就是不避又怎样?”

    话音未落,小伙儿忽而盯上了濮杰的眼睛,嘴唇翕张,而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濮杰的眼神突然硬了一下,直愣愣说道,“那好,你们聊,我到对面等着。”说罢,便转身向对面走去,走到了墙边的一个垃圾桶一侧,靠墙低头,如同一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你?”余耀又惊又怒,“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但我和你说的话,他不能听!此地太乱,我长话短说。你是不是姓许?”小伙儿平缓了许多,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余耀一愣,“你认错人了吧?”

    正在此时,三楼上面,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尖锐叫喊的女声,“快叫救护车啊!”

第83章 他老人家神出鬼没

    小伙儿微微皱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www.uu234.net”

    余耀听到三楼的声音,好似是从宏宝堂方位传出的,但此时却无暇多想,“没什么好说的,你真是认错人了。”

    小伙儿加重了语气,“既然遇上了,有些话,我是必须要问清楚的!”

    余耀听了,不由看了看被“罚站”的濮杰。此时,他仍是心有余悸。以往只是听说,没想到现实中居然见到了这种类似“幻术”的东西!

    这小伙儿身上透着邪性,不知有什么奇门异术在身,躲是躲不过去了,也断然得罪不起。既然这样,看来,不说清楚,这事儿难了!

    “好!”余耀咬了咬牙,与此同时,抬手指了指濮杰。

    小伙儿点点头,走到濮杰身边,也不知抬手点了一下他脸上的什么地方,濮杰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余耀紧跟着上前,“没事儿吧?”

    濮杰看了看余耀,又看了看小伙儿,仿佛回过神儿来,瞪眼道,“我再说一次,有话就一起当面聊!”

    余耀拍了拍濮杰的肩膀,“放心吧,咱们先出去再说。我和他确实有事儿需要单独聊聊。”

    濮杰狐疑地看着余耀,“你想干嘛?”

    “没事儿,走吧。”

    三人一起走出了古玩艺术城,余耀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咖啡店,“那里如何?”

    “可以。”

    进了咖啡店,濮杰脸上阴晴不定,余耀很坚决地让他在门口处的一个座位等着,好说歹说,他拗不过终于先坐下了。

    余耀和小伙儿则选了最里面一处包间。说包间也不准确,其实是毛玻璃围起来的卡座,不到顶,有一人多高,倒是带个玻璃门。

    随便点了两杯咖啡,上了之后,余耀关上玻璃门,坐下压低声音,“老兄,我已经重复两次了,你真是认错人了。我们从来没见过,我也不姓许。”

    “那你姓什么?”小伙儿立即接口。

    “我姓余。”

    “到宏宝堂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逛店。”

    “你的眼力定然不错了?”

    “凑合。”

    “你那个大个儿朋友,为什么要跟着我?”

    本来是快速一问一答,但到了这儿,余耀卡了一下。不过,既然要把话说清楚,这事儿跳不过,确实需要解释。

    “宏宝堂里有件好货,我们在里间看的。但是,老板不卖,说有买主了,会来取。正好,我们走,你来。于是我们就想看看,你是不是来取东西的人。就这么简单,一场误会。”

    小伙儿并没有追问是什么好货,而且他手里一直空着,应该也不是取货的人。至于他刚才进店干了什么,为什么后来宏宝堂出现嘈杂凌乱的叫喊,余耀哪里还会多问?

    听了余耀说的这些,小伙儿手指轻扣桌面,沉吟道,“姓余,姓余”

    余耀喝了一口咖啡,“老兄,这下子都说清楚了吧?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且慢!”小伙儿忽而抬头,“你身上可有一枚花钱?正面鬼脸纹饰,背面五行篆字!”

    鬼脸花钱?

    这话如同一个炸雷,差点儿把余耀炸惊了魂儿,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胸口。

    之前,小伙儿问他是不是姓许,他当时心里有些慌乱,一时真是没有联想到这上面。

    现在小伙儿一下子说出了鬼脸花钱,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问他是不是姓许,是因为许太炎啊!

    由此看来,这小伙儿,必然知道这枚鬼脸花钱原是许太炎之物!

    而且,这东西很难落入外人之手,小伙儿这是想问问他是不是许太炎的后代!即便不是后代,也可以进一步问问有什么传承关系。

    可问题是,他只看了自己几眼,如何就能判定自己和这枚鬼脸花钱有关系呢?

    回想九月初三那个诡异之夜,还有濮杰说的小伙儿身上的煞气,余耀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小伙儿看到余耀这种反应,忽而放缓了语气,“看来,我没有看错,这枚花钱,就戴在你心口吧?”

    余耀再度心惊,难道他有透视眼不成?却紧接着意识到,自己的手,还一直按在心口呢!那枚鬼脸花钱,红绳穿系,贴身佩戴,确实就在手掌下的部位。

    “如果你不姓许,这枚鬼脸花钱,就不是你祖传的。但你如此珍视,可否告知如何得来?”

    余耀竭力定了定神,“你先告诉我,你只看了我几眼,怎么就能知道我和这枚鬼脸花钱有关系?”

    小伙儿淡然一笑。他这一笑,眼神也略略柔和了些,比板着脸让人觉得舒服多了。

    “你若没有这枚花钱随身,我看你一百眼也没用。”

    听小伙儿这意思,仿佛是这枚鬼脸花钱,能让人产生特殊的感应。而且似乎一般人感应不到,这小伙儿却能!

    这种事儿,玄乎乎的,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可余耀刚才见识了小伙儿的手段,不由就此信了几分。

    而且,以这小伙儿的手段,如果知道了余耀贴身佩戴,出手强抢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刚才濮杰不就被乖乖“罚站”了么?

    但,小伙儿在问出鬼脸花钱、余耀有了反应之后,却似乎礼貌有加。看来,他可能不是为了得到这枚鬼脸花钱,最起码,他现在最想干的,是先弄清楚余耀为什么会有这枚鬼脸花钱。

    “不是偷的,不是抢的,不是捡的!”余耀接口道,“是有人送的!”

    说是送的,不是收的买的,也没错儿。因为这五十块钱,对方没要,换了纸钱。而且余耀还烧了纸钱忙活一场,更不像是交易。

    “送的?什么人?”

    “他老人家神出鬼没,更没有自报家门,我也不知道是谁。”

    这话,余耀说得更是严丝合缝。即便他在店里见到的人和报纸上许太炎的照片能对上号,但这样就能完全判定是一个人么?

    而且,许太炎早就离世了!

    所以,说“他老人家神出鬼没”,他也不知道是谁,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而小伙儿听了之后,面对余耀,似乎竟生出隐隐的敬畏之感,像是想要追问,却又犹疑再三。

第84章 大掌眼

    看到小伙儿如此反应,余耀心下托了个底:他面对这枚鬼脸花钱,是不敢轻易造次的!

    终于,小伙儿轻声问道,“你俩素不相识,他却送给你一枚鬼脸花钱?”

    余耀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儿?”

    到这时候了,余耀索性有点儿放开了:

    “今年九月初三,一位中老年先生到我的古玩店,他丰神俊朗,我们相谈甚欢,他送我这枚鬼脸花钱,还留下了八字箴言!”

    余耀一口气说完,说完之后才发现,居然还挺押韵!

    说这些,也不光是因为放开了。显然,这小伙儿知根知底,甚至他知道的,说不定比钟千粟更多!

    “你在瓷都还有古玩店?堂号是?”

    “不是瓷都,是江州,名叫格古斋!”

    “九月初三,格古斋。”小伙儿眼睛微眯,略略颔首。

    余耀此时却又跟了一句,“难不成这个人,姓许?”

    放开了不等于傻逼了,余耀还是给自己留了个底。

    他那晚经历的事情异乎寻常,许太炎,毕竟在民国时期就过世了。

    而从小伙儿这里来看,他之前问自己是不是姓许,那也可能会把自己说的这个人,认为是许太炎的后人。

    “姓不姓许,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枚鬼脸花钱,绝不会轻易传承!”小伙儿却道,“最重要的,是他给你说的八字箴言是什么?”

    余耀却摇摇头,“老兄,我都说了半天了,还不知你的来历”

    “我名萧影,萧何的萧,影子的影。”萧影忽而抱拳,“还有,这枚鬼脸花钱,余先生可否让在下一观?”

    余耀心里的最后一口忐忑之气,彻底松了出去。就此人的手段,竟然如此谦礼,现在已经基本没什么危险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关于鬼脸花钱,有了新的突破口!

    “这个”余耀再度迟疑试探。

    没想到,萧影居然从身上也取出了一枚铜钱,轻轻放到了桌上!

    余耀定睛一看,天!又是一枚鬼脸花钱!

    不过,这一枚,大小虽然和“鬼眼穿火”一般,鬼脸图案也基本一致,但,又有明显不同!

    它是圆钱方孔!

    背面五行篆字俱全的“鬼眼穿心”和单有一个火字的“鬼眼穿火”,都是圆钱圆孔,只不过“鬼眼穿心”稍大一些。

    而这一枚,和“鬼眼穿火”一般大了,却又成了方孔!

    余耀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这枚鬼脸花钱的背面,不是五行字符之一?

    他当然马上就想看看这一枚的背面,不过,还是一边探出手来,一边又看了看萧影。

    萧影很利落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余耀翻过之后,震惊再度袭来。

    这枚鬼脸花钱的背面,不仅不是五行字符之一,而是压根儿就没字儿!

    背面就像是一枚普通铜钱的无字光板状。

    但是,看工艺和年份,这枚鬼脸花钱,又和其他两枚鬼脸花钱是一致的!

    余耀懵圈了。

    钟毓不是说一共六枚么?按道理也应该是六枚啊!一枚五行篆字俱全的略大的钱,五枚分带一个五行篆字的略小的钱!

    怎么又冒出一枚这样的?

    不仅是独树一帜的方孔,背面还没字?

    “这一枚比我那枚偏小,而且背面无字,到底为何?”余耀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道。“鬼眼穿火”的事儿,目前在萧影面前一点儿也没漏过,还是先不提为妙。

    萧影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些许血色,“余先生,我已经很有诚意了,但见不到你身上的鬼脸花钱,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萧影能把自己的这枚鬼脸花钱拿出来,看着确实很有诚意。但其实,他的诚意是带了“作弊器”的,因为他能感应到余耀身上有那枚鬼脸花钱,才肯先把自己的拿出来。

    不过,感应,和上眼上手毕竟还是两回事儿。看来,在此之前,他是不会多说的。

    余耀也没再推挡,直接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穿了红绳的鬼脸花钱。

    看得出,萧影的内心起了不小的波动,他小心翼翼拿起这枚鬼脸花钱,仔细看了一遍,同时,似乎也在用心感受着什么。

    “真真是它!”萧影归还这枚鬼脸花钱的时候,态度变得异常恭敬,双手托起,递到余耀面前。

    余耀也礼貌性地双手接过,随后便迅速重新戴了回去。

    “余先生,我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说的八字箴言,到底是什么?”

    “五行穿金,鬼眼穿心!”余耀似乎被萧影恭敬的态度所感染,声音虽然不大,但字正腔圆。

    话音一落,萧影忽然起身,站在桌边,躬身行礼:

    “五行穿金,鬼眼穿空!隐字口掌眼萧左奇传人萧影,拜见大掌眼!”

    大掌眼?

    哪里的大掌眼?

    鬼眼穿空?

    隐字口?还有掌眼?

    那什么金字口木字口水字口火字口土字口,也都有掌眼了?

    这几个字口的掌眼,都在大掌眼之下?

    余耀彻底凌乱了!

    不过,凌乱之中,也有一道亮光划过,他倏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当时,他详细分析雍正民窑仿成化斗彩之后,钟毓曾经漏了一句“你这眼力,当年的大掌眼恐怕也”,话说一半,钟毓改了口。他随口还问了一句:掌眼还分大小?结果钟毓给带过去了。

    (帮没注意到的提提,在第47章《一水儿汝窑》的第十段。)

    原来,当年的大掌眼,说的就是许太炎啊!

    这枚“鬼眼穿心”,必是当年大掌眼的唯一信物!而“五行穿金,鬼眼穿心”,属于内部切口。如果这两者一并传承,那就可以被认定为大掌眼的传人!

    从萧影的表现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而且由此可知,当年的隐字口掌眼,名叫萧左奇,萧影也姓萧,应该是家族内部一路传承。

    如果是家族传承,那也说明,萧家的人在许太炎去世后,一直没见过这枚“鬼眼穿心”。

    但许太炎1938年就去世了,这枚“鬼眼穿心”,难道一直没有传下去?

    如果是这样,当年群龙无首,这一帮人也没散熊?

    “别,萧兄,快坐,我现在是满脑子疑惑,还望你能解疑答惑!”

第85章 鬼眼门,往事如烟

    萧影郑重点头,缓缓坐下。

    “大掌眼,是鬼眼门的最高管理人。”

    “鬼眼门?”

    余耀听到“鬼眼门”后面搭上一个“最高管理人”,其实感觉怪怪的。不过,他也由此隐隐嗅到了一丝别的味道。

    果然,萧影接下来就说道:“其实,鬼眼门早已不复存在。”

    “那你刚才?”

    “虽然如此,但是我们萧家却一直没有断了隐字口的传承,也一直无从得知大掌眼到底有没有传承。如今,萧家男丁只剩我一人,总算是得偿所愿!”

    萧影喝了口已经凉了的咖啡,“我刚才口称大掌眼施礼,主要是为了我曾祖父的遗愿。我的曾祖父萧公讳左奇,在许太炎为大掌眼期间,是隐字口掌眼。不过,当年许太炎去世很突然,我的曾祖父也不知道原因,更是没见上最后一面,一直引以为憾。”

    余耀刚要开口,萧影抬手,“听我给你从头说起。不过,传到我这一代,总有缺失;我知道的,也不会太全面。”

    “鬼眼门自清代乾隆年间创立。乾隆年间皇帝带头,民间古玩之风也是大为盛行,鬼眼门最初是几个鬼市高手相组,眼力颇高,以鉴宝起家,故称鬼眼门。后来渐渐壮大,以古玩买卖发家。在乾隆朝中期,已经规模庞大,架构有序。

    “当时,有大掌眼一人,各字口掌眼六人,共铸造了七枚鬼脸花钱。你手上的这枚,就是鬼眼门大掌眼的信物,其他六枚,则是各个字口掌眼的信物。钱为金性,背铸五行篆字,所以统一内部切口为‘五行穿金’。”

    “大掌眼总领鬼眼门,鬼脸花钱背铸五行齐备的字符,独有切口‘鬼眼穿心’。金木水火土五字口,背面各单铸一个对应五行字符,独有切口分别为:鬼眼穿金,鬼眼穿木,鬼眼穿水,鬼眼穿火,鬼眼穿土。”

    “这五个字口,对应五行属性,分别负责不同的古玩种类。金字口主要负责金银铜器;木字口则是家具木器,以及象牙犀角等类木杂项;水字口以水墨字画为主,兼顾各种古籍刻本;火字口主要是陶瓷;土字口主要是玉器,石雕、印石、砚台等等。”

    介绍完了这些,萧影暂停了一下,余耀趁机出去,告诉濮杰还需要聊会儿。濮杰见聊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事儿,不由点点头,也放松了。随后,余耀又让服务员重新上了两杯热咖啡。

    显然,萧影对隐字口的了解更多一些,他继续说道:

    “隐字口,掌眼信物鬼脸花钱背面无字,但其意是隐去的五行。花钱又是方口,取天圆地方、中空隐然之意。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了,隐字口不单独负责哪一类古玩,而是擅长玄门之术,独有切口‘鬼眼穿空’。”

    “这古玩一行,包罗万象,除了墓葬出土之物,传世之物中也有诡器异属,隐字口应对的就是这些,以风水术法行事。同时,也常为鬼眼门消弭祸事。”

    “鬼眼门五个字口,多有交流和配合,彼此熟悉。但隐字口,只听大掌眼行事,其他字口的人,知道鬼眼门有个隐字口,也知道隐字口干的是什么;却不知道,隐字口掌眼有一枚和五个字口特点不同的鬼脸花钱,还有‘鬼眼穿空’的切口。

    “这是因为,历代大掌眼往往是万中无一的全才,眼力不输于五行字口任何一个掌眼,不怕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儿。但是隐字口却是一帮奇人异士,只能大掌眼独自掌控,不能被任何一个字口所拉拢。”

    “到了清末民初,鬼眼门的力量却已是大大削弱。主要是古玩一行,暴利滚滚,时间越长,内部争斗就越多。民国时期,时逢乱局,中外势力错综,大量古董重器落入乱流,制假作伪也出现了一个**,泥沙俱下,鱼龙混杂。”

    “乱局之中,却有一人力挽狂澜,他就是当时的大掌眼许太炎。”

    “许太炎明面儿上的身份,是琉璃厂格古斋的掌柜。他在古玩鉴定上,堪称天才,在明面儿上的行里,也有极高的声誉,号称‘许一眼’。所谓文物三言,半壁江山,许太炎在三人之中首推第一位。”

    “根据祖辈的口口相传,许太炎心思玲珑,志大谋广,他改变了鬼眼门重利不问去向的路子,力阻重器珍玩流出国门,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还组织门人,为抗倭出力不少。同时,剔除了大量不合格的门人。”

    “当时的五个字口,手上都把持过重器,宁可暂不出手,细细考察,也坚决杜绝流入西洋东洋。不过,随着倭国人的全面侵华,鬼眼门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只能分散力量到全国各地,机动行事。”

    此时,萧影喝了口咖啡,看了看余耀,“你是江州人,许太炎的传人找上你,倒也又符合了一点。你可知,当年燕京沦陷,许太炎还曾费力辗转力保一件重器,最终收纳的是江州文物部门。”

    余耀一愣,“难道是太颠方鼎?”

    “没错。虽然当时我的曾祖父在外地,只是听说,但应该不会差。”

    余耀一下子想起了濮杰的老爸濮存志说过的事儿,倭国的千贺美术馆说省博的太颠方鼎是假的,他们馆藏的才是真的。若是许太炎经手的,怎么可能有假?

    “怎么了?”萧影见余耀神情有异,不由问道。

    “没事儿,有些感慨。你继续。”

    萧影继续说道:“1938年九月初三,琉璃厂传出了许太炎的死讯,据说他就死在格古斋里,死因不明。当时燕京已是倭伪政权,传闻有人看到有警察局的人从格古斋抬走了许太炎的尸体,但此后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杳无相关消息。”

    “我的曾祖父后来一直查访‘鬼眼穿心’的去向,却毫无结果。许太炎娶妻生子比较晚,当年只有一子,名叫许长安,只有七岁。在倭寇入侵燕京之前,由妻子和妻弟带着离开了燕京。”

    “后来,我的曾祖父终于在渝州找到许太炎之妻时,她却病入膏肓,只剩最后一口气,留给我曾祖父的一句话是:在汉口到渝州的路上,她和弟弟、孩子先后走失了!”

    “许太炎离奇去世,而且时局动荡,战火纷飞,鬼眼门就此分崩离析,各字口之间渐渐断了联系,最终彻底散了。当年我的曾祖父是隐字口掌眼,对大掌眼许太炎极为敬重,心心念念此事,便将一身玄门术法和‘鬼眼穿空’一直传了下来。”

    萧影讲到此处,算是告一段落,他停下之后,慢慢喝了一口咖啡,放下咖啡之时,忽而又道,“噢,还有一件事儿,忘了给你说明白。”

第86章 我为钟千粟而来

    余耀听的这些还没完全消化,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才回过神来。m.www.uu234.net

    “你不通玄门之术,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感应到你身上有这枚‘鬼脸穿心’?”

    萧影自问自答,解释道,“第一代隐字口掌眼,原本师出道门辰州派,擅长符和印记感应之术。你可能听说过,比如烧掉一张符纸,远在千里的对方也能感应到。”

    “这鬼脸花钱,和你说的似乎不一样吧?”

    “肯定不一样,但异曲同工。因为大掌眼的‘鬼眼穿心’门内主要人物都见过,而特立独行的隐字口只听大掌眼调遣,为防万一,隐字口掌眼便施法在铜钱上作了无形印记,三丈之内皆可感应,此钱便无法造假。此后,历代隐字口掌眼都会掌握感应之法。”

    “原来如此。”余耀尽管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但他也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此时,余耀梳理了一下,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不过,他最终还是先问了濮杰为什么能轻易被控制,这是不是一种邪术?

    “怎么能是邪术呢?知道催眠术吧?其实我的手法也差不多,具体跟你也说不明白。不过你记住,玄门之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结合了阴阳五行,结合了天文地理,也结合了人体经脉,歧黄之术,等等。”

    余耀对这个本身并不感兴趣,知道濮杰没有副作用就放心了,他转而问道:

    “你到宏宝堂找冯兆宏干什么呢?”

    “又回到我们说的话题上来了。”萧影皱眉,“火字口传人一直就在瓷都,这是我唯一知道的鬼眼门其他字口的线索,但是我也收到消息,此人出事儿了!我正是为此而来!”

    “你是说钟千粟失踪的事儿?”余耀脱口而出,打断了萧影。

    “你居然知道钟千粟?”萧影脸上露出惊讶之情。他的脸,常规状态是冷冰冰的,很少有明显的表情变化,和余耀交流的时候,之前淡然微笑一次,这是第二次。

    那枚‘鬼眼穿火’,余耀其实一直带在身上,一开始他是不准备提的;当萧影介绍了鬼眼门之后,他就有点儿犹豫要不要把钟千粟的事儿说出来。

    而此时,萧影居然是专为钟千粟的事儿来的!余耀便立即将那枚“鬼眼穿火”拿了出来。

    “难道他”萧影看了看‘鬼眼穿火’,“钟千粟是当年火字口掌眼钟百炼的长子,既然也是如此传承,必然不会离身!”

    “且听我给你说。我来瓷都,本来就是考查下市场,结果无意中认识了钟千粟的侄子,他叫钟毓。更巧的是,我一个朋友买了一件高仿花觚,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包,纸包里就包着这枚鬼脸花钱!我和钟毓吃饭的时候,我朋友说漏了嘴,钟毓见到这枚鬼脸花钱之后,告诉我是他大伯之物,而他大伯,失踪已经三年了!”

    “哦?这么说,这枚‘鬼眼穿火’很可能是钟千粟故意放进去的?”

    “对。不过,奇怪的是,这是一件刚做不久的高仿,而且水准不够高。”

    “古玩鉴定我并不是很在行。但这枚‘鬼眼穿火’,别人见到不会太当回事儿,钟家人却必定熟识,这倒很像是钟千粟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发出的求救信号!放这里面,也许是当时没得选。难不成,他被人秘密控制住了?”

    “你说的情况,是一种可能。而且我总感觉,钟千粟应该还活着。”

    “这个钟毓,还说什么了?”

    “别的也没什么,鬼眼门的事儿他应该知道一些,但对我只字不提,只说先找到他大伯再说。”

    “既然‘鬼眼穿火’还没传给他,他不说是对的。”萧影点点头,“我找冯兆宏,是因为查到了另一条线索:在钟千粟失踪前,应该是在两天之内,他和冯兆宏在一处私人茶艺会所见过一次面,包间里交流过一个多小时。”

    “那你问出点儿什么来了么?”

    “我到他店里,不是为了得到答案。虽然我也问了。”

    “啊?”余耀一愣,转而明白了,“你是用了手段”

    “他店里人多眼杂,今天晚上,我会到医院去问。”

    “噢,那看来他现在也没啥大事儿。”

    “是没啥大事儿,不过医生是治不了的。”萧影依旧面无表情。

    余耀想了想,“之前你们萧家和他们钟家,看来交往还可以了?”

    “并不是。我们在渝州,他们在瓷都,从未有过联系。我也是不久前才收到钟家的消息,同时也知道了钟千粟失踪的事儿,便又开始着手调查。”

    “萧兄大义。”

    “鬼眼门六字口,曾经在一口锅里吃饭,即便后来散了,各奔东西,也可算同气连枝,我怎能袖手旁观?正好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儿。”

    “萧兄如今定居渝州?”

    “对,家中还有母亲。我开了一家隐奇风水堪舆工作室。余先生,你呢?”

    隐奇,隐字口,萧左奇。

    “你怎么不叫我大掌眼了呢?”余耀听了之后,咧嘴一笑。

    萧影知他是开玩笑,却也略略一怔。鬼眼门已散,传人毕竟不能和真正的大掌眼相提并论,萧影一开始施礼口称大掌眼,主要还是为了曾祖父的遗愿,形式远大于内容。

    “叫‘余先生’,是有点儿别扭,那就照你说的,兄弟相称吧。老弟你呢?”

    “我现在孑然一身,外面那个也是我的兄弟,算是跟着我,一起混口饭吃。”余耀说到这里,忽而想起濮杰也知道了鬼脸花钱的一些事儿。

    濮杰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疏漏,但却是一直竭力维护自己的好兄弟。可听萧影的意思,又不便和无关的人说。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

    萧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告诉你的时候,不能有他人在场。但你对不对局外人说,那是你的事儿。”

    “明白了。”余耀点点头,“萧兄需要联系钟毓么?”

    “至少就目前来说,钟毓和我并无任何关系。我要帮的,只是火字口传人钟千粟而已。”

    余耀心说,这萧影倒是界限分明,“行,那咱们就随时联系吧。你们两条线各查各的,我这几天也不走了,继续逛市场。”

第87章 四方葫芦

    随后,两人互留联系方式,便一起走了出来。

    余耀给介绍了一下,互通姓名,余耀还说中午一起吃饭,萧影却说还有一些事儿需要落实,先行告辞而去。

    萧影走后,濮杰便迫不及待开了口,“他到底是谁?”

    余耀刚才已经想好了,于私,要是一点儿不告诉濮杰,不合适;于公,若是泄漏鬼眼门和六个字口,也不合适。

    他便连带自己得到过一枚鬼脸花钱的事儿,总体简单介绍了一下,不过进行了改头换面。

    大体内容是:这套鬼脸花钱,是清代民间一个古玩公会的信物,这个公会以鉴定擅长,集聚了一批能人异士,同时有几个分会。后来在民国年间,因为局势纷乱而解散,但很可能各有后人在传承。

    比如自己无意中得到了五行字符俱全的这一枚,是公会总负责人的信物;钟千粟持有的带火字符的,是陶瓷分会负责人的信物。

    而刚才见面的萧影,也有一枚。他是风水分会负责人的后代。

    余耀这么一说,濮杰立即兴趣大减,“,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宝藏之类的秘密呢!不就是圈里的高手自娱自乐么!这鬼脸花钱,相当于vip工作证。”

    “有点儿这个意思。”

    濮杰又道,“风水分会?说得好听,干的就是盗墓掘金的活儿吧?”

    “也不完全是,此人本事不小,在古玩艺术城你被他‘催眠’了知道么?”

    “什么?”濮杰一拍脑门,“怪不得我觉得有些异样,然后你好像和他立刻就熟悉了的样子!”

    “我以前也没见识过,不过我问清楚了,你不会有啥事儿。总之,现在算是知道了,以后若是碰上类似的玄门中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嗯,我也听说过,玄门在民间一直存在。这么说,他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感应,发现了你身上带有鬼脸花钱,找上你了?这是,想把这枚鬼脸花钱要回去?”

    “这个古玩公会已经散了,而且他又不是总负责人的传人,要回去干什么?”

    “总负责人这词儿听着别扭,要是在清代,人家应该叫叫总舵主,就像天地会陈近南这样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这么个事儿,说清楚就行了。”余耀随后又补了一句,“萧影这次来,也会因为钟千粟失踪的事儿,毕竟祖上以前有关系。他打听到宏宝堂老板之前接触过钟千粟,所以上门问问。”

    “行,我知道了。虽说没有大宝藏有点儿遗憾。”濮杰掏出烟点上,“那什么,既然他们两家根正苗红的都在忙乎这事儿,你这个半路出家的,就把那枚烫手的‘火钱’还给钟毓呗?咱们打道回府得了!”

    余耀看了看时间,“我觉得不必急于一时,可以观望一下。到饭点儿了,咱们先吃午饭,既然来了古玩艺术城,下午接着逛逛呗?”

    “你这又在琢磨什么呢?”濮杰看了看余耀,“算了,我捡了枚靖康,心情好,再待两天也成。走吧?我还真饿了。”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快餐店简单吃了点儿,便又回到了古玩艺术城。

    上了三楼,他们见到宏宝堂已经关了门。濮杰不会关心冯兆宏的死活,却眯着眼睛遐想,“我特么什么时候也有件南宋官窑金顶香炉啊!”

    “有机会的。”余耀笑了笑,顺手一指斜对面,“诶?你看,那里有一家‘金鼎轩’,撞话头儿了,先去看看?”

    “走!”

    金鼎轩是一家小店,店面不大,而且店里也不是以金铜器为主,而是很杂;这一点,和余耀之前没清理过的格古斋有点儿像。

    金鼎轩的老板是个胡子修剪得十分讲究的男子,看着三十来岁不到四十,店里就他一个人。

    “两位来了?喜欢什么,随便看。”

    “嚯,老板你这店够全乎的!”濮杰说道。

    “见笑了。我就是图个玩儿。”老板很健谈,“以前是个玩家,这店面是抵账来的,又不用交租金,索性就开起来了,以藏养藏呗。放心,价钱绝对比别的店便宜!”

    余耀接口,“原来是这样。乍一看金鼎轩这个名儿,我还以为主做金铜器呢!”

    “又见笑了,我就叫金鼎,随手加了个轩字儿,组了店名。”

    “原来是金老板。那我们先自己看看了。”余耀不再多说,看了起来。

    店里的东西杂,就会让人觉得没什么好东西。确实,这店里大件儿不多,多是小玩意儿,而且在瓷都的古玩城开店,却没几件陶瓷类的东西。

    不过,东西杂,也很容易让人产生慢慢看的兴趣。

    余耀在货架一角,发现了一个笔筒。

    这个笔筒色泽红黄,口部和内里都做了镶嵌,是紫黑色的材料;笔筒外面,还有缠枝花卉纹。

    这是用葫芦切割镶嵌制作成的。

    余耀之所以能注意到这个笔筒,是因为它是四方形的。常见的葫芦,即便切割,也只能切出圆弧形。

    同时,这个笔筒的表面,没有丝毫拼接的痕迹。很显然,这特殊的四方形,是在葫芦的生长期间,利用模具最终产生的。

    葫芦这东西,如今的玩家是不少的,大多是小型的文玩葫芦,放在手中盘玩。当然,不是摘下来就玩儿,需要打皮、干制等一系列加工。盘玩之后,葫芦皮色会由黄转红,油亮润泽,很是悦目。

    葫芦谐音福禄,口彩也比较好。

    这件笔筒,制作工序就更复杂了,光是模具的套制时间和更换就需要极高的技巧。而且,这葫芦表面的缠枝花卉纹,也是模压出来的,要做到清晰平顺,难度可想而知。

    这种葫芦器具,和单纯的原型把玩的文玩葫芦不一样,被称为匏(pao)器。

    民间最常见的匏器,就是蝈蝈葫芦和蛐蛐葫芦,也多是经过套模制作,一般还会镶嵌牙角质地或者好木料的口儿,还会配上一个顶盖。

    如今很多玩家,淘到老的蝈蝈葫芦和蛐蛐葫芦,自然不会真的用来养虫儿,而是拿着把玩。文玩类的东西,不少都是从实用器演变过来的。比如扳指,最开始是搭弓射箭用的,最后成了纯粹的玩物和配饰了。

    但这一件四方葫芦笔筒,绝不是普通的民间匏器文玩。

第88章 这个太监很伶俐

    之所以说不是普通的民间匏器文玩,不光是因为制作工序复杂,还因为其艺术水准。顶 点 X 23 U S

    而且,年份也不浅。起码余耀只看了几眼,就断定不是百年之内的东西。

    古玩这东西,之所以值钱,就和这个称呼一样,主要是因为两点。

    一个点是“古”,有年份。这个年份,不是单纯的,它承载了历史文化。这才是让众多玩家趋之若鹜的本质。

    不喜欢古玩的人可能五花八门,什么样儿的都有;但是喜欢古玩的人,基本都是喜欢历史文化的人。

    另一个点是“玩”,赏玩,说的是赏玩价值,更深一点儿,艺术价值。

    光有年份,没有艺术价值,很难称之为古玩。

    比如一件汉代的民间粗制陶碗,传到今天,两千年了,年份可以了,但若放到古玩市场上,它值不了多少钱。

    只有年份,没有艺术价值,那只能叫文物。虽然文物包含古玩。

    反过来,若是一件东西,只有赏玩价值,年份却不够,那就只能文玩。严谨一点儿,应该叫现代文玩。因为文玩的范围是很大的,包括古代文玩。

    文玩的范围,虽然看起来也要比古玩大,但也不能说古玩就是古代文玩。因为有些古代的东西,比如祭器,比如佛像,比如家具,等等,都包含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是古玩,却不能称之为文玩。

    这件匏器四方笔筒,既是古玩,也是古代文玩。

    余耀先是将匏器里放置的一把折扇拿了出来。

    当然,拿出来的时候他也看了看,发现这把折扇的扇骨和扇面都很普通,这才合上轻轻放到一边。

    翻看笔筒的底部,虽然也镶嵌了一圈底座,但中心的底儿,也是葫芦,能看到脐儿。脐儿就是葫芦底部那个类似同心圆的一小处。如今的玩家有的称之为py,不太好听。

    有脐儿,就说明这个匏器笔筒在制作的时候,用的就是原底。

    这是很难的。因为葫芦花落果出,它就是圆的,要把一部分套模长成方的,相对还好说一些;但要是连底儿都弄成四方平面,模具得非常考究,而且技术要求也高得多。

    余耀眼中划过一抹震惊之色。

    震惊,不是因为用了原底;难,不代表做不到。震惊的,是一个方形印章。

    这个印章,也是用模具套印出来的。凸边,阳文。

    四字楷书:九功恭制。

    这个印章,就在脐儿和边儿的中间部位。

    余耀拿着这个匏器笔筒,抬头看了看。

    此时,店老板金鼎,正在几步外笑眯眯地看着他。而濮杰,则正在拿着两枚铜钱比量查看,他捡了个靖康元宝的漏儿,这是余兴不减哪。

    “老板,这是个葫芦做的吧?”余耀顺势问道。

    金鼎上前两步,“对,匏器,听说过么?”

    “噢,听说过。不过做成方的,还真没见过。”

    “方的可不好做,费事。还有,看到下面那个印章了么?”

    余耀心里咯噔一下子!本来他见这个匏器笔筒放得不显眼,而且里面还加了一把普通的折扇,还以为老板没看出门道,却不料,上来就提了这个印章。

    “什么意思呢?”余耀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这九功,显然是费劲无数啊!九是最大单数,形容无数嘛!说明这个工匠,当时很用心,很小心。终于做出了这么一件精品,这是好东西啊!”

    余耀长长呼出一口气,“老板,看来你对匏器很精通啊!”

    “一般般吧。我平时玩得杂,各种东西都懂一点儿。”

    玩得杂,往往就很难精深。余耀是捡好听的说,但心里却明白了,他其实对匏器了解不多!从他的解释也能看出来,没到点子上,这件笔筒最费事的不是方形,而是缠枝花卉纹和印章。

    而且他对这件笔筒并不重视,说是好东西却随意摆放。最关键的,他都知道印章的内容了,却把自以为是的分析当成正解。

    倒也可以理解,老东西的款印多是篆书而非楷书。而且葫芦毕竟是普通材料,匏器似乎也难登大雅之堂。

    匏器的历史确实不长,大致是从明末开始的。一开始也确实是在民间,不是什么上档次的玩意儿。

    但是,到了清代康熙年间,匏器却玩了一把“草鸡变凤凰”,进入了宫廷。

    这是因为康熙皇帝特别喜欢匏器,由此制作了大量宫廷御用之物,也赏赐过不少王公大臣。

    这个笔筒,就是康熙年间的东西。

    康熙皇帝用来制作匏器的葫芦,当然不能随便采用了,他一道旨意,瀛台丰泽园,开种葫芦!同时,还安排专人管理,设计套模用具,进行艺术加工。

    这个负责管理葫芦的专人,是一个平时和康熙见面最多的人。

    他的名字,叫梁九功。

    平时和康熙见面最多的人,不是娘亲儿女,不是妃嫔佳丽,更不是王公大臣,而是太监。

    梁九功,是康熙朝太监总管。看过康熙王朝的,那个李德全的原型,就是梁九功。

    不过,梁九功可没有李德全那么笨。康熙三十九年有道谕旨,是关于为太子胤选太监的,里面提到过一句:即如梁九功人甚伶俐,凡有差遣,朕尚时加防范。

    最后,康熙给太子选了个老实的太监。

    皇上说“时加防范”,只不过是为给太子找个老实太监的说辞。因为梁九功一直在他身边用了那么多年,要是不舒服,早就换人了!

    但是,说他伶俐,那肯定是真的。

    伶俐的人,办事一般不会差,康熙很满意梁九功,特别是在制作匏器上。

    让梁九功负责种葫芦,不是随便的决定,因为梁九功在宫外有自己的副业,那就是种葫芦,“葫芦未成时,束以范,方圆大小唯所欲”,“售必获巨值”。

    由此还有了一个混号,就叫“梁葫芦”。

    余耀只是大约记得一些史料,了解也不全面,甚至他怀疑,是不是因为“梁葫芦”,康熙才喜欢上葫芦?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件匏器方形笔筒,从包浆,从工艺,再加上“九功恭制”的印章,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件康熙朝的宫廷匏器!

第89章 虬角

    匏器的收藏群体,比起瓷器玉器字画青铜器等等这些,要小很多。顶 点 X 23 U S而且普通的东西,价格一直上不去;清三代的宫廷匏器呢,又很少流出来。

    清三代的宫廷匏器,余耀在拍卖年鉴上见过。其中的落款,有模制的也有刻制的,但多以年号为主,比如康熙年制,乾隆年制。

    他还从来没见过“九功恭制”的款儿。

    没想到,就在瓷都这么一家小小的店面里,居然见到了这么一件好东西!

    “老板,我本来只想买那把折扇,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动了心了!”余耀笑着说。

    “老弟,你就别玩儿虚的了。我这是以藏养藏,摆出来的东西虽然也是出手,但肯定会比别家便宜。”

    “那就好。”

    “但实话实说,这笔筒本身贵点儿。我也不是乱要价儿,你知道这笔筒贵在什么地方么?”金鼎说着,面露郑重之色。

    “噢?难道不是套制工艺?”

    “工艺确实是加分项,不过还有一点。”说着,金鼎点了点余耀手上笔筒的底边。

    余耀一听,第一反应就是,这倒怪了!他既然不知道梁九功,那就不知道这件匏器笔筒的真正价值啊!怎么说了半天,还要说印章落款?

    不过,一经琢磨,余耀便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镶嵌材料!

    “老板你给指点下?”

    果然。“这底座,封口,内嵌,都是一种材料,这可是上好的小叶紫檀啊!你看这牛毛纹,多漂亮!”

    余耀绷住了点点头。

    好一个小紫檀!原来,他连镶嵌材料也没认出来!

    小叶紫檀虽然不便宜,但这点儿材料也值不了多少。

    这材料,是不普通,不过,却不是小叶紫檀,而是虬角。

    虬角,就是海象牙。

    之所以是紫黑色的,是因为染色了。在清代,虬角一般都是染色之后使用的。

    上面的纹路也不是紫檀的牛毛纹,而是老虬角的“笑”。

    笑,是行里对裂纹的一个说法。古玩行的说法,除了为了不难听,多少都有点儿意味。比如象牙上的裂纹叫“笑”,是因为牙在嘴里;瓷器上的裂纹叫“冲”,是因为多是磕碰形成的,冲撞嘛。

    虬角其实并不是很难认,现在文玩圈里也有不少玩虬角的,比如珠子三通扳指戒指这些,也有仿制古法染色的。

    而且余耀就在金鼎轩,也看见了一只虬角扳指。

    但这位金老板,还是认成了紫檀!

    这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虬角染色,大多数是染成翠绿色,很少有染成紫黑色的。

    第二,玩过虬角的知道,虬角根据结构质地分成两部分,中心的部分,叫做“脑”,如同脑花状;边缘的部分,就是常见的牙质。

    脑要比牙贵。全脑最贵,半脑次之,牙质最便宜。一般人关注虬角,重点就是脑。

    比如店里的虬角扳指,就能和这两个原因全对上,染成了翠绿色,还是全脑。

    但是这个笔筒,却是两个都不沾,用的是牙质,还染成了紫黑色。

    而且毕竟过了几百年,上面的笑纹有点儿乱,也确实像牛毛纹。

    在一件红黄光润的笔筒上,从口到底到内部,都镶嵌绿色,真不好看;而且,虬角的脑,只有中心那一部分,太细太少。所以,才选用了牙质,染成了紫黑色。

    套制葫芦匏器的,是梁九功;但镶嵌装饰的,却应该是造办处的能工巧匠,这些都应该会考虑到。

    “小叶紫檀?”余耀沉吟,“我看不太像,倒是像非洲黑檀,不怎么值钱的。”

    “我要是想压价,也会这么说。”金鼎呵呵一笑。

    “行了,金老板,咱们也别讨论了,你还是直接报价吧!”

    “少了两万不行。”

    “什么?”余耀故作一脸惊讶,“就是买一件小叶紫檀笔筒,也用不了两万啊!”

    “兄弟,那也得看是什么料。再说了,我又不是卖工艺品。这东西,有年头儿了,一百年起!而且你看这葫芦做的,多精美!人家自己都说费劲无数了!”

    余耀盘算了一下,根据他看到的清三代匏器的拍卖纪录,精品价格一般能冲到几十万。这一件,即便在清三代宫廷匏器中,也属上乘之作。最关键的,还有这个罕见的“九功恭制”的款儿,估价应该在百万以上才合理。

    两万,其实算是个大漏儿了。

    “八千吧,不就是个葫芦么?那点儿紫檀也值不了多少。”余耀思量之后,开了口。

    “不行。我早就说了,我是个玩家,不报虚价儿,我报十万,最后你讲到两万,不是一样么?”金鼎连连摇头。

    “一万!可以了吧?”

    “就是一口价儿。你也别还口了,不行就放下吧!”

    余耀还真就放下了。

    可是,他放下之后迈了两步,金鼎还是没有半点儿让价儿的意思,直接说,“那你看看别的吧。”

    余耀无奈回头,却也没有一口应承,而是又加了两千。

    金鼎继续摇头。

    余耀就这么两千两千地加,最后一直到两万,犹豫之后同意。

    成交。

    其实,余耀放下之后,根据金鼎的反应,就知道少了两万拿不下来了,但他还是两千两千地加,最后才两万同意。

    越是一心拿下的东西,越不能急。这个加法儿,会让金鼎感到,你虽然想买,但很在意价格,太高了不行!

    同时,也让他觉得,他最开始一口报出的价儿,没报漏。

    否则,余耀一下子就同意两万,很可能会惊了金鼎,这就是所谓的买炸了。

    万一他立马改口,“不好意思啊兄弟,两万,我说的可是美元哪!”

    横生枝节。

    此时的金鼎,很满意,“老弟,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好盒子!”

    此时的余耀,更满意,“谢谢金老板了。”

    “怎么着,你是先结了,还是再看看,有东西一起算?”金鼎一边找盒子一边问道。

    “先结了吧,这件你咬价儿咬得这么硬,再有看上的,可得给我优惠啊!”

    “没问题,放一百个心!”

    濮杰见余耀居然出手了,两眼放光,心说鱼头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又是捡漏了!

    这个在店里不能问。不过,他手上的这件东西,可得先问问,“来,看看我手上这件!”

第90章 夜明珠

    余耀没看濮杰,先应了一句,“我先结了账!”

    他是没当回事儿,心说,开筒子钱能撞大运,可在这古玩店,古钱都是明摆着的,哪能撞大运?

    等着余耀手机转了账,拎着东西走过去,却发现濮杰手里拿的,不是古钱。www.uu234.net刚才余耀谈价的时候,他早把古钱放下了。

    濮杰拿的是一颗灰绿色的珠子,鸽子蛋大小,看起来应该是石质。表面光润细腻,不过质地并不均匀统一,感觉有些斑块纹路。

    余耀看了,不由愣了一下子,因为他一时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濮杰一看余耀的表情,低声道,“嘿,你也有卡壳的时候?”

    余耀沉吟,他确实一时不能具体定性,可大体上也有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干脆,濮杰直接冲着金鼎招了招手,“老板,这珠子能便宜点儿不?”

    这话问的,有点儿技巧。也不说买,也不说不买,连价儿都不知道,直接就问能便宜点儿不。而且挺溜到,没显得自己不懂。在行里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金鼎乐呵呵上前,“还有更大的,要不要?”

    余耀心说,果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含糊其辞的来了一句,“算是个有意思的玩意儿。”

    “嗯,总算顶着夜明珠的名头!”金鼎说道,“这颗,有点儿小,五百。还有颗大的,在柜台的小盒里,成色也更好,一千。”

    濮杰直接愣住了。

    敢情夜明珠就这白菜价儿?

    但余耀一听,却似乎想起点儿什么来了。因为他上学的时候,一位擅长文物鉴定的老师,讲到过一些悬疑类的珍宝。

    其中,就说过几句夜明珠的事儿。还说如今市场上,萤石类的东西,多被人称作夜明珠。

    因为是顺带提的,余耀记忆不深,金鼎这么一说,他才隐隐约约想了起来。

    “这萤石,看着质地是差点儿。”余耀试探着又对金鼎说了一句。

    “我当时是买了自己玩的,这枚确实差点儿,但也能发光的,而且绝对不是钇粉水泡出来的东西!”金鼎介绍道。

    这位金鼎金老板,说自己玩得杂,还真不是一般的杂。这样的“夜明珠”,哪里是古玩?甚至连玉石都算不上,其实就是有人喜欢玩个噱头。

    濮杰一听,都聊到这个程度了,这玩意儿指定是不值得买了,干脆长点儿知识吧,“金老板,你给介绍介绍真萤石和假萤石的鉴别呗?”

    金鼎刚做成了笔买卖,心情不错,“萤石,其实就是能发出磷光的一种矿物,之所以能这样,是因为里面含有稀土元素。经过一段时间的光照之后,光源没了也能持续发光。夜里能发光,不就是夜明珠么?”

    “不过,萤石在黑暗环境里发的光,比较柔和。现在很多人用普通的石料做出珠子,用稀土钇这种化学原料做成钇粉水浸泡。这样做出来的夜明珠,挺亮,光感不正常。而且经常见到大个儿的。”

    余耀点点头,“其实真正的夜明珠,比如隋侯珠,只有传说,不见实物,根本就不知道具体质地。现在有些地质学家考证夜明珠就是萤石,我觉得未必是对的。”

    “这东西怎么说呢?如果说夜明珠有各种可能,萤石算是一种吧。只不过萤石矿藏比较丰富,小颗的价钱一直上不去,似乎和夜明珠这个名头对不起来。但玩儿嘛,就是图个乐呵,晚上黑灯瞎火地看看也挺有意思。”金鼎接口道。

    濮杰此时已经兴味索然,“我再看看别的再说吧。”

    “你俩随便看,有事儿招呼我!”金鼎似乎也不在意,一边说,一边走回到了柜台边。

    濮杰小声对余耀说道,“原来你还知道点儿啊?这是他一说才想起来?”

    “嗯。这东西平时又不接触,而且也没多大意思。”余耀应道,“和璧隋珠,华夏历史上两大宝物,和氏璧失传了,隋侯珠也失传了。都说隋侯珠也是一种夜明珠,如果真有,绝对不可能是萤石。”

    “慈禧嘴里不是含着夜明珠下葬的么?后来被军阀孙殿英盗墓给撬了。”

    余耀微微摆手,“这个也没有确凿的实物,传说更多。有的说分开是两半,合成是一个珠子,会出现绿色寒光,能保尸体不腐。还有说慈溪嘴里的,是珍珠。”

    “诶?我也听说过夜明珠可能是珍珠的说法。”

    “珍珠的可能性更小了,珍珠不就是蚌类分泌产生的么?怎么会发光?除非这个蚌吸收了含有放射性元素的杂质,然后裹到了珍珠里,那需要太多巧合了。再说珍珠的成分主要是碳酸钙,很难保存,百年以上就算罕见了。”

    濮杰叹口气,“什么时候咱也弄颗真的夜明珠玩玩?”

    这话没法儿接,余耀转而问道,“你刚才不是在看古钱么?怎么?没好货?”

    “清钱居多,也没太值钱的。这老板不是个玩家么?估计好的都留着自己玩呢!”

    两人结束交流,又开始分头看东西,看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合意的,便准备走了。

    走到柜台前,门口忽而进来一个人,背着个大编制袋,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老农打扮。

    “金老板,又是第一个先到你这店里,看看吧!”头发花白的老农将编制袋放到了柜台前的地上,顺手掏出了皱巴巴的烟盒,一捏,却已经空了。

    “抽我的抽我的。”金鼎递上一支烟,“张叔,有日子没见你了。”

    看来金鼎和这老农挺熟,估计这老农是个乡下淘换东西的老户,常来金鼎轩送东西。

    余耀和濮杰一见这情况,腿便拔不动了。但按规矩来说,又不能看人家的进货交易。

    “金老板,店里的东西都看完了。你先忙,我俩外头等着,等你交易完了,我俩回头再看看这批新东西。”余耀想了想,还是直接说明白了。

    “赶上了,就一起看吧,这年头儿,我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有一句丑话,我就是一块钱收的,该卖你一万还是一万。”金鼎很利索地应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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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宝大师介绍:
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玩宝大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宝大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宝大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