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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南疆石狮子头

    被称作张叔的老农嘬了口烟,“那我倒落了便利,金老板你要看不上,他俩看上的,我就不用带走了。m.www.uu234.net”

    “张叔,我这不就是为了你么?”金鼎淡淡一笑。

    余耀和濮杰对视一眼,没说话。

    老农拉开了大编织袋,里面的东西,都裹着厚实的报纸,中间还有些碎泡沫。

    金鼎也上手帮忙,东西就铺在地面上,一个一个拆开。

    余耀和濮杰稍撤两步,静静看着。

    拿出来的东西也很杂,看来这位张叔挺了解金鼎。

    金鼎先看了两件瓷器。一件珐琅彩的小瓶,还落了雍正的款儿,可画工和施彩都很一般,像是民国的低端仿品。还有一件粉彩的的博古碗,没落款儿,也是清末民初的东西。

    金鼎留下了那件博古碗,不带款儿反而好出手。雍正珐琅彩名气太大,又仿成这样,新手都未见得愿意要。

    有一对翡翠老镯子,虽然都带了点儿绿,但底子差,石性重。这一对,金鼎却也留下了,只要带绿,就容易出手,再封一层蜡,会更好看。

    东西不少,但真是没什么太好的。

    这个,余耀之前也料到了。金鼎不要的,他没看上;金鼎留下的,他也没看上。

    最后拆开的东西,去了报纸,里面居然还有一块布,挺厚实,黑乎乎的,上面隐约有些图案,但是余耀隔得稍远,看不太清楚。

    这布里包着的,是一对核桃。

    当然,这不是吃的核桃,是文玩核桃。文玩核桃得成对玩儿,讲究形状纹路。要追溯起历史,那就太久远了,说到汉朝的都有。这个追究起来也没意思,但起码,明清时期就很盛行了。

    比如明代的木匠皇帝朱由校,除了玩儿,他还爱雕刻,所谓“玩核桃遗忘国事,朱由校御案操刀”。乾隆皇帝是个大玩家,玉石字画瓷器杂项广有涉猎,对核桃也很喜爱,关于文玩核桃,他还写过一首诗:掌上旋日月,时光欲倒流。周身气血涌,何年是白头?

    如今,核桃也算是文玩中的大项,根据外形,目前市面上流行的主要有四个品种:狮子头、虎头、官帽、公子帽。

    其中,狮子头受欢迎的程度最广,狮子头里面,品种也很多,现在常见的比如:南疆石、四座楼、磨盘、苹果圆、白狮子、满天星、水龙纹林林总总最起码也得十几二十种。

    这里面,有根据外形和纹路命名的,也有根据产地命名的。

    单说这黑乎乎的布里包着的这一对,是南疆石狮子头。

    南疆石这个品种,名儿有点儿怪,其实应该叫南将石,因为最初的那棵老核桃树,生在冀北的南将石村。清代就有了,但只有少数玩家上手,一直没能广为人知。

    后来火起来的时候,是根据当地村民的口音叫起来的,有知道真正村名的,写出来是南将石;不知道的,写出来是南疆石。结果现在,认南疆石的比南将石的还多。

    有句话叫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其实古董文玩行里,还真是这样,懂行的绝对是少数,半瓶醋的多,打酱油的也多。

    不管怎么说,南疆石就是一个文玩核桃狮子头的品种。这种狮子头的特点是:大十字尖,大厚边,纹路密而有致,凹底,菱形脐儿。这种底,也有人叫菊花底,早些年是个挺形象挺漂亮的名儿,现在一说菊花,就容易歪楼。

    看到这对南疆石狮子头,金鼎明显眼前一亮。

    这一对,那可真是值钱的玩意儿!

    文玩核桃的价格成因比较复杂。除了不同的品种价格不一样,同一品种,有老树的,有嫁接的,老树比嫁接的贵。从尺寸上看,大的比小的贵。还有配对,除了大小一致,核桃六个面,讲究尽量一致,配对好的比配对一般的贵。

    2011年前后,文玩核桃曾经出现过一段疯潮,价格高得离谱,几千乃至上万一对的比比皆是。这些年,价格下来了,常规品种和尺寸,总体趋于平稳。

    不过,这说的是新下树、新配对的核桃。可老核桃,价格从来都没跌过。比如一对清末的配对好的老款狮子头,这一百多年玩出来了,二十万也有人抢着要。

    老农张叔拿出的这对南疆石,年头肯定没那么长,但也已经深红油亮,边棱纹路都变得非常圆润。要盘出这种效果,也得三五十年。

    而且,这不光是一对盘出来的老核桃。

    南疆石之所以出名,主要是因为外形和纹路漂亮。但对于玩家来说,也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配对特别难,十个南疆九个歪,还有一个是怪胎,文玩核桃要是配对不好,赏玩价值就会大大降低;另一个,是因为密度太大导致很难变色,玩核桃,享受从白茬变红的过程是很重要的,太慢了,没有成就感。

    这是南疆石本身品种的问题,还有个根源问题。现在市面上,大量南疆石狮子头,都是嫁接的,想找一对老树原产的,太难了。因为现在村里,就一棵树龄两百年的古树,而且无论从产量还是质量上都已大不如从前,想挑出配对好的来,着实稀缺。

    但是,出现在金鼎眼前这一对南疆石狮子头,却是不折不扣的老树果儿。而且,配对极佳,个儿还大,加上还是盘了三五十年的老核桃,怎么能不值钱?

    这一对,足以秒杀他见到甚至听说的所有南疆石狮子头了!

    金鼎是个玩家,虽说玩得杂,可有两样是他最喜欢的,一种就是文玩核桃,多了不敢说,几十对是玩过。另一种是古钱,这也是濮杰在他店里没找到合眼的古钱的原因好的他都自己留着呢!

    “张叔,这对核桃你从哪里淘换的啊?”金鼎伸手就抄了起来,很熟练地盘上了。老核桃就是不一样,手感那叫一个舒服!

    老农却不慌不忙,他得先顾着买卖,“这堆是挑好的,那堆不要是吧?”

    “对。”金鼎见老农开始收拾不要的,耐着性子没再问。

    老农收拾得挺慢,因为余耀和濮杰还没表态呢。

    濮杰撇撇嘴,看了看余耀,意思是:“走吧?”

    “张叔。”余耀非但没走的意思,还拿起了那块包核桃的黑乎乎的布,“看来您是和金老板太熟了,这装核桃,好歹配个锦囊,你倒好,用家里的抹布给裹上了。”

第92章 一寸缂丝一寸金

    一边和老农说话,余耀一边仔细看了看这块布。m.www.uu234.net

    这块布是长方形,宽一尺左右,长得有半米多。虽然黑乎乎挺脏,可上手还有那么一丝细滑感。拿起来了,图案大致也能看清楚了,好像是山水,但似乎不一般,有点儿仙山洞府的意思。

    从内容上来看,这块布着实太脏了,没法儿再往细里看了。但是从质地上,余耀是看明白了。

    “抹布?瞎说什么呢?这是年头久了,一直没清洗,积攒下来的。你仔细瞅瞅,上面有山水图案呢。”老农收拾着东西,看都没看余耀,“你想要啊?”

    金鼎一听,回了神儿,“我看看。”

    没办法,在人家的店里,余耀只得递给了金鼎。

    金鼎仔细看了看,看样子是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他却嘿嘿一笑,“张叔,我收你这对核桃,包核桃的布该送吧?”

    “那得看你出什么价儿了。”

    “我这收你又不是一件,肯定是一脚踢的价儿啊!”一脚踢,就是一枪打的意思,好几件一起拿了。

    “行,咱俩比划比划。”

    这时候,老农已经收好了金鼎不要的东西,拉上了编织袋。两人走到门口处,低声议论起来。

    濮杰也低声问余耀,“你真想要那块布?”

    “这个,金老板也看出来了。这是想转头加价卖给我。”余耀皱眉。

    “什么好东西,非要不行么?”

    “好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不过不好断代,得找专业人士洗出来才能完全确定。等等看他出什么价儿。”

    金鼎和老农商量完了之后,货款两清。老农走后,金鼎笑着对余耀说道,“老弟,这可不是布啊,这是块丝绸!”

    “金老板说笑了,丝绸哪有这么厚的?”

    “本来是没有这么厚,可这上面织的图案比较复杂,不厚织出不来啊。”

    “既然金老板喜欢,那就留着吧。”

    “老弟,实话实说,我喜欢的是这对老核桃。但我看你对核桃没兴趣,对这块丝绸有兴趣。”

    “这怎么说呢。用刚才张叔的话说,那得看什么价儿了,高了就没意思了。”

    金鼎抿了抿嘴唇,“还是两万,要么?”

    余耀大笑,“金老板,你这是想一分钱不掏玩核桃啊!”

    金鼎面色一惊。没错,他刚才虽然是一脚踢了好几件东西,但若细算下来,这对老核桃,花了还不到两万。

    余耀提了提手上的袋子,“这匏器笔筒,我刚才就后悔了,价儿太高。这块布,你说是丝绸就丝绸吧,我想买,是因为家里的老佛龛少个帘子,我瞅着这块布有点儿年头,大小凑合,还有图案。不过,洗出来可不容易,正犹豫着呢。”

    濮杰很是时候地拉了一把余耀,“走吧,走吧,别的店还没逛呢!”

    余耀点点头,“金老板你忙着,我们这就告辞了。”

    要是金鼎能看明白这块丝绸的真正价值,这一招不好使,可问题是他看不明白!而且,若是好东西,怎么会搞这么脏?

    他刚才问过张叔,张叔也不知道是什么,收的时候是在一户老宅子里,原来是包那对老翡翠镯子的,人家还不送,加了两百才肯一起给。

    张叔之所以肯加钱,也是瞅着上面有图案,本来想回来自己洗洗,可一怕洗坏了,二是犯了懒。装东西的时候,忙乎乎的,顺手包了核桃就装起来了。

    这东西,不像手帕,太大;也不像围巾,太短;要说镶个框子挂着,倒是有可能,但问题如果是一直挂着,那就不会这么脏。

    “那你能出多少钱?”金鼎见他俩迈步了,才出了声。

    “最多也是这个数。”余耀回头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两千?太少了!”

    “所以嘛,你还是等个好买主。金老板回见。”

    “八千怎么样?我够有诚意了!”

    余耀摇头。

    这情况,和余耀买匏器笔筒的时候反过来了。最后,金鼎一路让,直到让到了两千,才犹豫着同意。

    余耀和濮杰出了金鼎轩,走了二三十步,濮杰便拉着余耀往边上一拐,迫不及待问道,“好家伙,那个笔筒,我还能琢磨点儿出来,有可能是不一般的匏器,可这块布到底是什么?”

    “这块布,价值不比宫廷匏器低!”余耀接着便先把笔筒介绍了一下。

    匏器笔筒这个漏儿,其实有点儿悬。因为金鼎肯定是知道匏器也有宫廷上品,只不过,市面上的宫廷匏器太少见了。

    再有,兴许是他不知道梁九功;或者,他可能知道梁九功,但是清三代匏器的落款,大多是年号款儿,少有落人名款儿的;而且还是个太监,不是有名的工匠。

    至于这块布,金鼎说对了,它是丝绸。

    却不是普通的丝绸。

    这叫缂丝。

    缂丝,是丝绸艺术品精华中的精华,自从宋代以来,一直是皇家御用。干什么最多呢?织造龙袍凤服、帝后标准像、御用帘饰、摹制顶级书画。

    这是织物,不是笔墨,要织出书法绘画的内容来,还要逼真,这得多高的技术!

    不光技术得高,想想蚕丝有多细,就知道这是个无比繁复的活儿,有的作品,甚至要耗费好几年的工夫。

    缂丝的关键手法,叫做挑经显纬,也有人叫通经回纬。简单来说,经线的作用只是穿插,图案显示的,是彩色的纬线。所以才能很细腻,不亚于画出来的!

    在古代,有着“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皇家御用的东西,本来也差不了。

    在拍卖中,古代织物有三大主力:缂丝,织锦,刺绣;而缂丝的成交价儿,一直是领头羊。

    再就是缂丝很少出现仿品,因为工艺实在是难度太大,做出来就不容易。

    现在也有极少的传承缂丝技艺的工匠,就拿余耀买下的这一块缂丝作品来说,包括各种渐进色,得有几百上千种,就算是熟练的高级技师,天天赶工,怕也得一年半载。成本太高了。

    而且,你要说是古代宫廷之物,还得做旧。缂丝做旧,更是难如登天。

    所以,市面上出现的老缂丝作品,基本没有假的。

    “好家伙!”听完余耀介绍,濮杰忍不住大叫一声,转而压低了声音,“虽然一时断不了代,但最起码是清代的吧?”

第93章 赌格

    余耀点点头,“清代的可能性很大。顶 点 X 23 U S我其实在店里就说了,当佛龛的帘子很合适。”

    濮杰一拍脑门,“对啊,我还说呢,这尺寸挺奇怪!照你这说法,挂在佛龛上,当个帘子还真是挺合适!没准儿,是熹贵妃用的呢!”

    余耀无语。

    濮杰却还继续解释,“我说的不是她当贵妃的时候,是他儿子当了皇帝之后,她除了烧香拜佛,也没啥事儿了;乾隆不也口称太后老佛爷么!她在寿康宫里专用的佛龛,用这个不正合适么?”

    “好了。”余耀摆手,“这个没法儿考究,等找个专业人士洗出来再说吧。我最奇怪的是,这么一件缂丝精品,怎么会明珠蒙尘,弄得这么脏?”

    “这个,你更不能考究!从京城皇宫,到瓷都老农,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只要能认定是真品,那就可以了!”濮杰大大咧咧,“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暂定是清代的,能值多少钱?”

    余耀叹了口气,“这得看洗出来的程度了,要是洗不出来,那就有点儿麻烦。”

    “现在各行各业技术都这么发达,肯定能找到专业人士!你就说洗出来,漂漂亮亮的,能值多少钱吧?”

    “这也没法具体说。清三代大尺寸缂丝作品,几千万的都有,小尺寸的我还没见过拍卖记录。而且这一洗,价格肯定会受影响。要想真正知道市场价儿,送到大拍卖行才能见分晓。你要非得估算,我只能说过百万没问题,至于能冲到多高,我也没谱儿。”

    “一个店里两件百万重器,金老板该哭了。”

    “哭?他现在偷着笑呢!就他这眼力,赚这些已经不少了!”

    濮杰晃了晃脖子,“这趟瓷都,真是没白来!我误打误撞,还捡了枚靖康元宝!我看哪,咱们得经常出去转转。比如燕京,说不定待上个把月,捡漏更多。”

    “捡漏这种事儿,除了眼力,运气很重要。比如今天,那个张叔,晚来几分钟,这件缂丝作品就擦肩而过了!”余耀倒是没被胜利冲昏头脑,“燕京?那地方高手如云,未必能碰上什么大便宜。”

    “你这人,总喜欢往坏里说。走吧,继续逛逛。”

    运气这东西,确实是不好说。有时候你逛一天市场,进去两手空空,出来还是两手空空。有时候却是接二连三碰上好东西。

    其实这年头,不要说捡漏了,能遇上价钱合适自己又喜欢的好东西,那就很不容易了。

    两人在古玩艺术城三楼,逛了一小半店铺,再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

    下电梯的时候,濮杰心血来潮,说二楼既然是红木家具为主,咱们顺道看看吧。

    “都是些现代家具,有什么好看的?而且现在木料贵得要死。”余耀不想看。

    “你现在也有点儿底子了,以后买房子,买家具,不来点儿上档次的?随便看看嘛!”濮杰一边说,一边就往店铺区走去。

    这话说的,还是有点儿靠谱的,再说濮杰先过去了,余耀也便就跟上了,随便看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按照现在国际上的红木标准,有三十多种,古玩城里所谓的红木家具,就是这个统称的意思。不过,行里人还是喜欢用老说法,红木单指红酸枝,其他的属于红木的,各叫各的名儿。

    二楼的店铺,都是大店,因为摆放家具本来需要的空间也大,所以拢共也没多少店面。

    店里的家具,多是仿古制式,不过余耀看得脑门疼,因为很多细节完全不到位。

    两人转了一圈,这些店面都比较冷清。最后,走到一处拐角上的并不显眼的位置,却发现一家店面门口围了不少人。

    别看位置不显眼,店名还挺上档次:檀梨馆。

    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

    小叶紫檀和hn黄花梨,自明清到现在,都是一等一的上品木料,木中龙凤。这两个名字是俗称,小叶紫檀正规应该叫檀香紫檀,以产自印度的为最优。hn黄花梨,简称海黄,名字就带了产地,学名降香黄檀。

    余耀和濮杰走过去一看,原来,围了这么多人,是因为店门口拉出了一台机器,正要开料。

    要开的料,是一根长一米半左右、直径十几厘米的海黄木料。

    这根木料,外面是白皮,但是两头截面却露出了黄褐色的心材。从露出来的心材情况来看,直径应该有个七八厘米。

    已经很不错了。

    海黄木料,外面的白皮料,也就是边材,那是不能用的。只有心材,才是真正的海黄料。

    “开始了啊!这块料就是准备做珠子的,先中间来一刀,是赔是赚这一刀差不多就能见分晓了各位!开了料,佛珠和手串接受预定啊!”一个四十来岁的平头男子对围观众人说道。

    看来这店,主做的不是家具,是小东西。现如今,紫檀和海黄大料难求,就是盒子、摆件、佛珠、手串,等等这样的小东西,好料子做的,价格也是不菲。

    “我去,以前只听说赌格,都是对着活树来的,没想到今儿在瓷都古玩城见到圆木开料!”濮杰笑道。

    翡翠原石切料,叫做赌石;这海黄开料,叫做赌格。

    因为海黄能用的只有心材,当地人称心材为“格”,所以才叫赌格。海黄中有油梨和糠梨之分,当地人也叫油格和糠格。

    如果赌的是一棵活树,难度可比赌石大多了。一棵树长在地里,能看到的就是树皮树叶,谁知道心材什么样?海黄长得慢,主干碗口粗,就可称之为老树,这样的主干,开出“筷子”甚至“牙签”来,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这位檀梨馆的老板,赌的是成根的圆木,两头的截面,能露出格来。

    这种情况,风险小一些,但依然有赌性。因为,格的生长,不一定是均匀的;可能会时粗时细,甚至会出现空心。

    这一根,圆木直径十几厘米,两头格的直径有个七八厘米,看着是很不错了,但切开之后,中间是否还是这样,真是得切开才能见分晓。

    赌格开料,一般都会很小心。这一根,根据老板的说法,已经决定是要做珠子的。要不然,断不会舍得从中间先来个“一刀两断”,会很小心的从两头开始刨。

    沙沙的电锯声响了起来。

第94章 背后的瘸爷

    余耀一边看着,一边心想,这贵重木材,现在好原料也越来越少,印度限制小叶紫檀出口了,海黄的老树资源也快没了。顶 点 X 23 U S

    这还是植物性原料,现在不少人在培育速生林。而那些矿物性原料,比如和田玉,玉龙喀什河两岸已经挖不出什么好东西了。这可是不能再生的。

    正想着,圆木被切开了,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切出来的格,比两端截面细点儿,但直径好歹有个五六厘米。

    檀梨馆的老板表现得比较淡定,许是赌格见得多了,这情况勉强还能接受,接着准备再切。

    不管是赌格还是赌石,看热闹的人,最不愿意就是看到这种情况,不好不坏,没有大涨和大跌的刺激性。

    所以,还没等继续切,人便走了大半,剩下的看来是真准备订制珠子的了。

    余耀和濮杰也就不准备再看下去了。

    在两人走之前,有个穿灰西装的男子先行离开,一边走,一边接了个电话。他的方向是电梯口,余耀和濮杰便走在了他的后面。

    一开始灰西装是小声说话,走着走着,突然抬高了声音,“店关了,电话不通,他不会卷了东西跑了吧?”

    高声之后,男子可能意识到了,转而又放低了声音,而后四下看了看。回头看时,余耀和濮杰似乎正在若无其事地说话,正眼都没瞧他。

    灰西装加快脚步,下了电梯。

    待他走远,濮杰却突然一改状态,“奶奶的,不会他才是来拿金顶香炉的正主儿吧?”

    两人刚才都竖着耳朵呢,余耀接口,“还真像,一直在等着,无聊来看了看赌格,但是冯兆宏的店关了,电话不通。”

    “不行,我非得看看是谁来拿这件重器!”濮杰说罢,便对余耀说道,“我自个儿去,电话联系!”

    余耀伸手一拉,没拉住。濮杰头也不回,“放心,我跟人还没跟丢过!”

    余耀苦笑,“真是二杆子精神!就算是又能怎样呢?”

    无奈,余耀接着也下了电梯,到了一楼,大致溜达了一圈,没看到濮杰;出了古玩城的门,四下看了看,也没发现濮杰的身影。

    虽然余耀也算年轻力壮,但濮杰的身手,几个余耀也不是个儿,所以安全方面比较放心,余耀只能先回酒店了。

    回了酒店,他也没上楼,就在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等着,这样濮杰一回来他就能看到;要是时间长了不回来,也便于立即出去。

    天黑了也不见濮杰回来,余耀打了电话,响了,但是没接。

    余耀莫名有些烦躁,这瓷都人生地不熟,濮杰身手再好,也保不齐可能出事儿。

    余耀正准备给钟毓打个电话,他毕竟是坐地户,认识人多路子广。还没拨号,濮杰回电话了。

    “我这就回来,见面说吧。”

    余耀放了心,“我在大堂等你。”

    两人见了面,也没出去,就在酒店的餐厅找了个僻静的座位,边吃边说。

    “这个人走了之后,到了附近一个小路口,打了好几个电话,时间加起来足足有半个小时。后来,有个人开车来接他了,你猜是谁?”

    “熟人啊?”

    “瘸爷家里的那个阿福!阿福开车拉着他走了,结果他俩竟然去了医院!”

    “医院?”

    “就是冯兆宏住院的地方!冯兆宏一直昏迷,肯定是说不了话,他老婆守着呢。他俩还买了个果篮,待了几分钟就走了。我也就没有再跟。”

    余耀挠头,“让我捋一捋。是不是可以这么看,这东西,难不成是瘸爷放到冯兆宏店里的?瘸爷不愿亲自出面,但是买方按照约定的时间取不到货,肯定要联系真正的货主啊!最后买方催来催去,阿福最后出面喽?”

    “嗯,我也是这么捋的。”

    “这个冯兆宏,难道不是瘸爷的一个客户这么简单?而是外围的代理人?瘸爷除了高仿,也在倒腾真品重器?”

    “不能光听瘸爷说,他跟你又不熟,演演戏讲讲故事的就对付过去了。这瓷都别看不是大城市,但架不住古玩盛行,庙小菩萨多。我们不是小马,这河没必要试探着过!”

    余耀点点头。心里却暗道,萧影查到,钟千粟失踪前,曾经和冯兆宏见过面;难不成,钟千粟的失踪,和瘸爷有关?

    回想瘸爷对自己说的那些和钟千粟的往事,是有点儿怪莫非他觉得自己是钟毓找来刺探情况的,故意放了些烟幕弹?

    “别琢磨了,我看还是早点儿回江州吧。那枚鬼脸花钱,既然不过是一枚信物,本来就是人家钟家的,还给他便是。”濮杰说完,灌了一大口啤酒。

    “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再商量回去的事儿。”余耀应道。

    当晚余耀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本来,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这事儿牵扯到了鬼眼门的传人,余耀总是忍不住去想。

    凌晨一点多了,余耀迷迷糊糊有点儿睡意的时候,手机铃声却骤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萧影打来的。

    “冯兆宏该说的都说了。怕你睡不着,告诉你一声。”

    “钟千粟的失踪,是不是和瘸爷有关?”

    “嗯?你知道这个瘸爷?”

    “不仅知道,还见过面!”

    “你方便么?见面聊聊?”

    “好!”余耀立即起身,穿好衣服,冲了把脸,便走出了房间。

    两人就在酒店附近的一个街心小公园见了面,这个点儿了,连野鸳鸯也见不到,两人坐在了小凉亭的石凳上。

    萧影接过余耀递来的烟,袅袅烟雾中开口,“这个冯兆宏,是瘸爷在外围的代理人,明面儿上开着公司开着店,其实主要干的,却是往各大拍卖会送高仿的活儿。”

    还真让自己猜对了!余耀接着问道,“问题是我们看的那件,可是真真的南宋官窑!”

    “没错,瘸爷也做真品生意,但主要不是冯兆宏这条线。这一件放在冯兆宏店里的,确实是真品。接盘的是沪海来的大客户,第一次交易,可能是小心起见,走了这条线。冯兆宏的店只是个中转站,瘸爷并没有对他多说,冯兆宏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第95章 一山二虎,新仇旧怨

    “你问得挺详细啊!”余耀听了之后,不由来了句,“冯兆宏没问题吧?”

    “两方面都没问题。顶 点 X 23 U S他住单间高级病房,我用了点儿小手段。一方面,除了能回答问题,和睡着了差不多,明天醒来估计什么也不知道。另一个他的身体方面,我之前不过封了他的一处经脉,现在解开了,估计明天就能出院。”

    余耀缓缓点头,“看来,钟千粟的失踪,确实和瘸爷有关系了?”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萧影搓了搓手指,“冯兆宏和钟千粟的那次见面,不是这么简单。”

    “好,你捋着从头说,我听着。”

    “瓷都和汝都,是华夏瓷器仿古的两大重镇。虽然这俩地方都是什么瓷器都做,但就顶级高仿来说,瓷都偏重元明清官窑,汝都偏重老窑。”

    “根据冯兆宏的说法,就顶级高仿的情况,瓷都和汝都,各有一个大庄家在操盘。汝都的大庄家他不能确定,但是瓷都的大庄家,就是瘸爷。”

    “瘸爷和钟千粟,四十年前,几乎是同时进入晨光陶瓷厂的。不过,当时瘸爷的水平,也就是学徒层次的,和钟千粟没法儿比。”

    这个,既然知道钟千粟是鬼眼门火字口传人,那就不消说,能差了么?

    “但有一点,瘸爷的绘画水平确实不低。因为瘸爷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师父学过画,而且这个师父很了不得,因为特殊年代从燕京下放到了瓷都郊区的一个农场,让瘸爷赶上了。不过,冯兆宏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知道瘸爷去晨光陶瓷厂的时候,他已经回了燕京。”

    “瘸爷在瓷器上的功力,基本就是跟着钟千粟学出来的。而钟千粟的绘画水平,原本也不低;瘸爷跟着人学瓷器,便也把师父教的绘画高明技法传授给了钟千粟,让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余耀听到这里,不由心想,这些跟瘸爷说的,倒也大致能对上。只不过瘸爷贬低了钟千粟的绘画水平,也抬高了自己在瓷器方面的水平。

    “冯兆宏说,瘸爷和钟千粟在一起共事几年之后,闹过一次大矛盾。当时,瘸爷想从钟千粟这里学习调制类似苏麻离青的青料的秘法,但是钟千粟死活不肯教。”

    “瘸爷之所以知道钟千粟能调制类似苏麻离青的青料,是因为知道钟千粟仿制过一对永乐青花压手杯,做成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不满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又敲碎了。而且,瘸爷也从钟千粟这里了解学习了元青花!”

    不管是元青花,还是永乐青花,精品用的青料都是苏麻离青。如今,不少高仿的青料都已经调制得很像了,但在当年,能有如此手段,着实是奇巧绝技。

    “这是矛盾的起始阶段,而矛盾的真正爆发,是钟千粟说瘸爷偷了他一张图!一张元青花大罐的图!”

    余耀耸然动容,“偷的?不是送的?”

    萧影点头,“冯兆宏是这么说的。”

    “咝”余耀轻轻抽了口气,“这种过去的不光彩的事儿,就算冯兆宏是瘸爷的得力干将,怕也不会说啊!”

    “那是自然,冯兆宏说的,并不是全都是从瘸爷嘴里来的。当年,冯兆宏的大舅,正是晨光陶瓷厂的厂长!”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瘸爷会用他!”

    萧影继续说道,“这次矛盾爆发之后,两人有好一阵子没说话。后来,瘸爷买了好酒和熟肉,主动对钟千粟道歉,喝了一场酒,两人算是和好了。但所谓和好,不过是见面说话了,关系大不如从前。”

    “钟千粟喜欢做瓷器,也喜欢做高仿,但是从来不留,做好了要么敲碎,要么落上‘钟仿’的底款儿。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古董瓷器逐渐热了起来,瘸爷便从晨光陶瓷厂辞了职。”

    “辞职之前,还发生过一件事。钟千粟做的一件宣德青花梅瓶,既没落‘钟仿’底款儿,也没来得及敲碎,却不见了!钟千粟问过瘸爷,是不是他拿的,但是瘸爷矢口否认,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后来钟千粟也从晨光陶瓷厂辞了职,和小弟钟千声也就是钟毓的父亲,一起做起了古玩生意。”

    “后来,古董市场的行情越来越好,瘸爷靠着高仿起家,生意也越做越大,而钟家的古玩生意也成了规模。只不过,不管是瘸爷,还是钟千粟,都不爱抛头露面。钟家主要是钟千声在场面上应酬;而瘸爷,则是暗中布线。”

    “就在五年前,瘸爷的生意受到了一次大冲击,起因还是钟千粟。一向不爱抛头露面的钟千粟,突然联合几位挺有名气的古瓷鉴定专家,还有瓷都收藏家协会,瓷都电视台,搞了个‘古瓷硬碰硬’的节目。”

    “现场鉴定古瓷,如果是现代高仿,当场手起锤落,直接砸了!”

    余耀不觉得这能影响瘸爷的生意,“瘸爷都是明着卖高仿,买了的怎么会上这个节目去鉴定?就算这个节目能声讨仿古瓷当真品卖,市场大着呢,一个节目的影响力也有限啊!”

    “你说得很对。但这里面出过一件事儿,有一个人的瓷器被砸了之后,当场就说是某某拍卖会上来的,因为是个外地的拍卖公司,这段就没掐。结果被一个中央媒体的调查记者给抓住了,顺藤摸瓜,一层层调查,最后说是景子甸的瘸爷做的!”

    “这事儿,从法律上来讲,瘸爷不用担什么责任,因为他出手时就明着说是仿古瓷,受影响的是那个拍卖公司。但当时这事儿闹得很大,行里尽人皆知。甚至后来还有人特意拿着瘸爷的高仿去节目上试验。钟千粟鞭辟入里,为什么是高仿不是真品,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到位,都点得很清楚。”

    “接连两年,瘸爷的高仿生意不停地下滑。也就是在这两年,瘸爷开始扩大正儿八经的古瓷生意,但是在瓷都,钟家已经做起来了,瘸爷也就是能分点儿残羹冷炙。”

    余耀点了支烟,“萧兄,你这个铺垫是不是有点儿长了?我看八个字就能概括:一山二虎,新仇旧怨。”

第96章 新一代火字口传人

    萧影却抬手一摆,“我用八个字也能概括西游记:唐僧取经,艰难成功。m.www.uu234.net你愿意听么?更重要的,是你见过瘸爷,也和钟毓聊过,这样你就能根据三方说的,对比综合,心里会更清楚。”

    萧影这么一说,余耀不由点头。的确,对比一下,似乎更能接近真相。

    实际上,余耀心里之前隐隐也明白了,自己当时在瘸爷面前展示了一把眼力,换来的并不是瘸爷惜才。让自己少掺乎,是一种警告;“杀身之祸”,是一种很严厉的警告。

    同时,那张元青花大罐的图,他说是钟千粟送的,现在萧影得到的消息是偷的;他却还能让自己看,这说明,钟千粟极有可能已经无法出来说话了!

    萧影继续说道:“瘸爷和钟千粟,都不是一般人,表面上并没有撕破脸,偶尔还有些来往;钟毓作为晚辈,也曾经拜访过瘸爷。所以,钟毓介绍你去见识一下,说的过去。不过,他怕是早就怀疑瘸爷难逃干系了。”

    “瘸爷拿出了那张元青花大罐的图,还说是钟千粟送的,这是要让我说给钟毓听的。但钟毓认为的,必是他偷的。这说明,瘸爷依然不愿和钟毓撕破脸,这背后,是钟千粟已经无法出来反驳了。”余耀面色凝重。

    萧影冷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叹惋,“确实是凶多吉少。”

    “那,冯兆宏到底为什么和钟千粟见面?”

    “还是为了那个‘古瓷硬碰硬’的电视节目。冯兆宏是瘸爷的人,想必钟千粟也清楚,但冯兆宏却是以一个古玩公司老总身份,说想参与这个节目。”

    “参与?”

    “出一笔赞助,同时搞一个他们公司的客户专场。”

    “他这是想曲线救国啊。搞一批真品出来,明里的结果已定。然后暗中在高仿客户中宣扬,瘸爷的高仿已经很难再被甄别了!”

    “对,你一听就明白了。钟千粟如何会不明白?当场就拒绝了。见面之所以时间长,主要是冯兆宏在软磨硬泡。但钟千粟一直没同意。”

    余耀被闪了一下子,“下面呢?”

    “和太监一样,下面没了。”

    “啊?那冯兆宏还知道什么?”

    “他把这事儿告诉了瘸爷,瘸爷让他不用管了。”

    余耀沉吟,“虽然这次见面没什么,但前面的事儿,结合瘸爷对我说的事儿,那就是瘸爷干的!”

    “所以我才重点给你讲了前面。其实,来见你之前,我还卜了一卦!”

    “卦象如何?”

    萧影介绍道,“我用的是六爻,主变卦天山遁,乾宫。具体就不给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根据卦象来看,人是回不来了!子孙子水伏墓下,墓旬空。墓空有很多种情况,但他这一种很可怕,是等着人进去了。”

    余耀面有悲戚。他和钟千粟素不相识,但就凭这份眼力,真是恨不能相见。

    萧影却很淡然,“冯兆宏和钟千粟见面的事儿没得说了。别的还有点儿尾巴。就是钟千粟失踪后,瘸爷改变了策略,派出几个得力干将,直接拿着顶级高仿全国出击,以古玩商身份送到各大拍卖行。”

    “同时,钟千粟失踪后,‘古瓷硬碰硬’的节目也停了,对钟家的冲击也很大。瘸爷借势而起,在真品古玩的生意上,也做大了。那件金顶香炉,来历不明,冯兆宏也不知道从何处得手,可见瘸爷的收货渠道也扩大了。”

    余耀眉头一挑,“早知如此,萧兄应该在店里取走金顶香炉!”

    “有的财可取,有的不可取,这金顶香炉,不是可取之财。”

    “对了,刚才忘了问了,冯兆宏有没有说起一件万历五彩大盘和一件雍正天青釉直筒杯?”

    “说了。这三年,冯兆宏一共往两地的大拍卖行送出过六件东西。其中你说的第一件,万历五彩大盘是真品,是在江州的天和拍卖行打底子,先弄个好口碑!从第二年开始,雍正天青釉直筒杯,就是高仿了,顺利过关。今年是第三件高仿,邢窑白釉执壶本来已经过关了,结果被识破后合同撤销。”

    “还有三件,送到了汉州的一个大拍卖行,也一样,第一件是真品,后续两件都是高仿,但都没出问题。”

    余耀回想当时瘸爷说不是他做的,他的话真是和高仿一样,虚虚实实,以假乱真。

    余耀叹了口气,“邢窑白釉执壶就是我识破的。可惜,雍正天青釉直筒杯已经拍出去了。”

    萧影微微歪头,“你和天和拍卖行有什么特殊关系么?”

    余耀顿了顿,“没什么,有个朋友是天和的鉴定师。”

    “既然已经拍出去了,也不好再追究了。”

    余耀点点头,点了一支烟,清冷的夜风吹散了烟雾,余耀忽而抬头,“看来,必须得告诉钟毓了,现在这情况,他从那件花觚的来源去查,未必能查到什么。”

    “不仅要告诉!而且你我同属鬼眼门传人,还要见证他是否接手‘鬼眼穿火’!”萧影语声铿锵。

    “可是他大伯毕竟还没有确凿”

    “钟千粟的情况,应该是先被拘禁,又遭毒手。他在这个期间,能将‘鬼眼穿火’找机会传递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人在钱在,钟千粟在‘鬼眼穿火’传出之后,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就此放手了!钟家的运气不错,这枚鬼眼穿火没有就此不见天日。”

    “不过,钟毓的父亲钟千声还在世。”

    “钟千粟无儿无女,视钟毓为己出,他的眼力,没有传给小弟钟千声,而是传给了钟毓,那必是认定,钟毓才是鬼眼门火字口传人!”

    余耀有了一种义不容辞的感觉,“好,那我们明天就联系钟毓,一起谈谈。”

    萧影指了指东方天际一抹鱼肚白,“明天?现在已经天亮了。”

    余耀抬眼望去,是啊,日将出,天欲晓。

    隐隐类似现在的局面。

    钟毓,如果就此接手“鬼眼穿火”,将是新一代火字口传人。

    鬼眼门早就没了,但是他们三个,还是被一种机缘牢牢联系到了一起。

    百年往事,仿若已如烟尘散去,却又似乎并不如烟。

第97章 小偷

    慨叹之余,余耀心头忽有念头升腾,“萧兄,那钟千粟的仇?”

    “你说呢?”

    “我们都只是推测,哪怕再严密,也没有真凭实据。www.uu234.net这事儿,还得看钟毓。”

    “和我想的一样。不知道钟毓想怎么办,但如果他就此正式成为火字口传人,要我帮忙对付瘸爷,我不会袖手旁观。”萧影看了看余耀,“你呢?”

    “好歹我也是‘大掌眼’。”余耀伸手一摊。

    上午九点,余耀、萧影、钟毓三人,便聚到了一起。

    地方是钟毓找的,不是吃喝的地方,而是瓷都郊区江边一处荒僻的大堤。这地方,已经进入了规划,周围一大片是要改造成湿地公园的,不过现在还没动工。

    之所以找这么个地方,是因为余耀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得就很直接很严肃:事关你大伯的消息,还有,鬼眼门的机要之事。

    一听鬼眼门,钟毓不敢有丝毫怠慢。

    三人站在大堤之上,余耀干脆利索,直接把“鬼眼穿火”递给了钟毓,“你先拿着,话我们慢慢说。”

    萧影,则亮出了“鬼眼穿空”。

    见余耀突然将“鬼眼穿火”给了自己,钟毓不由一愣。待见到“鬼眼穿空”,更是掩饰不住惊讶之色。

    不要说钟毓不知道还有一枚“鬼眼穿空”,钟千粟也不知道,钟千粟的父亲,当年的火字口掌眼钟百炼,也不知道!

    “鬼眼门的事儿,想必你大伯给你讲过了。你大伯是火字口传人。不过,五个单独字口的传人,只知道有个隐字口,却不知隐字口也有类似的信物,就是这枚‘鬼眼穿空’!”余耀迎着凛冽的江风,缓缓开口。

    “鬼眼门如今已不复存在,而我们三个还能在今时今日碰头,已经是难得的机缘。所以,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叫萧影,隐字口传人。”

    “萧影?萧左奇掌眼的后人?”钟毓知道隐字口掌眼萧左奇,说明钟千粟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过了;钟毓,的确是他选定的传人。

    “对,他是我的曾祖父。”

    钟毓看着余耀,“你也是一个字口的传人?怪不得你对‘鬼眼穿火’如此重视!”

    余耀从脖子上摘下了“鬼眼穿心”,放在掌心,而后又翻转了过来!

    “五行齐备!鬼眼穿心?”钟毓突然有点儿语无伦次,“你是大掌眼许太炎先生的传人?这眼力,这眼力,我当时”

    不待余耀应声,钟毓却又好似反应过来,“不对啊,你姓余怎么会传给外人?”

    萧影接口,“这也不奇怪,如果你大伯没有小弟和侄子,又想把鬼脸花钱传下去,他会怎么办?余耀知道‘五行穿金,鬼眼穿心’的大掌眼切口,就说明这枚花钱绝不是偶得!”

    钟毓沉吟着点了点头,“我刚才有点儿乱了。不说别的,就凭这眼力,当世之中,怕也难有人能望其项背。”

    “其实我也有些意外,但机缘从天而降,我也不能就此避开。”余耀说的是心里话,他和萧影、钟毓不同,人家是明明白白的家族传承,他是遭遇“显灵”事件。但,既然承接了这宗师的眼力,该担当的也会担当。

    退一步讲,其实有些事情,想避也是避不开的。

    “既然这样,鬼眼门的事,就不用等我大伯给你介绍了。”钟毓攥紧了“鬼眼穿火”,“找到我的大伯之后,我会把这枚‘鬼眼穿火’给他,同时一一禀明。”

    “你大伯”萧影开口。

    余耀却打断了,“你当时说矾红彩花觚的线索断了,续上一个麻子坑端砚的线索,现在有什么消息么?”

    萧影知道余耀这是想在他们说明已推断出噩耗之前,让钟毓有个缓冲,便也没再继续说。

    钟毓面色有些变化,不过不算太难看,他掏出烟盒,给两人各派了一只,“查是查到了,不过”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正好一起分析分析。”余耀放松了语调。

    “那个油腻中年摊主,我查到了,这花觚和端砚,他是不久前从一个人手里收的。这个人,我也查到了,居然是个小偷!”

    “小偷?”余耀和萧影异口同声,这的确是出乎意料。

    “对,这个小偷我也找到了。吓唬了一下又给了点儿甜头,最后什么都说了。”钟毓开始了介绍:

    “三年前,这个小偷是去了一个叫古韵豪庭的小区,当时这个小区刚建成不久,监控还没完全到位。这两样东西,他是从一户人家偷来的!”

    “他去踩过几次点,还敲过门,没人应。结果终于开锁进去一看,就是个毛坯房,只一间卧室里有两张行军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有几张裁成八开大小的宣纸,一瓶墨汁,一方砚台,一只毛笔。还有这个花觚,当时是把一个灯泡直接连了电线,搭在了花觚口上,像是当台灯用着。”

    “贼不走空,他觉得砚台和花觚能值点儿钱,就拿着走了。拿走之后,没过两天,他就因为其他事案发被抓走,给判了三年。出来之后,他很缺钱,想起家里床底下这两样东西了,就拿到古玩市场卖了。”

    “后来,我又查了这房子的主人,是个单身小伙儿。他倒是有印象,说最开始交房之后,他被单位派到外地三个月;回来看到这些简易家具,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却怕麻烦没多事,直接扔了,接着就开始装修了。”

    “就这样,线索又断了。”

    听完之后,余耀和钟毓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这处毛坯房,很可能就是当时暂时拘禁钟千粟的地方。这些东西,应该都是看守人员临时拿来的。小偷去踩点,很可能惊了他们了,撤离很急,留下了这些东西。

    笔墨纸砚,档次都还可以,想必是想让钟千粟写什么东西。或许就是钟千粟的一些秘方,包括调制苏麻离青。

    花觚台灯是临时架设的,可能原本想在白天就完事儿,结果钟千粟一直不肯写,看守人员便通知自己人送个台灯过来,但事出匆忙,却拿了个花觚和灯泡过来。

    这个花觚,必定不是瘸爷亲自做的东西,可能是其他人负责的窑。即便是这样,这种仿制水平,对瘸爷的生意来说,也算是次品,甚至是扔在一边等着随时敲碎的东西,结果被顺手拿了过来。

    钟千粟可能是在晚上趁着看守人员大意打盹的时候,用宣纸包了“鬼眼穿火”塞进了花觚!

    他肯定知道是谁下的手,也知道,不管写不写,都很难再活命,抱了必死之心才会塞钱进花觚。其实这样也未必能传出去,但这已经是他唯一的机会。

    结果阴差阳错,“鬼眼穿火”竟真落入了钟毓之手!感谢上天,也感谢小偷。

第98章 真有大宝藏!

    萧影接着开了口,“你有没有怀疑过,是瘸爷下的手?”

    “当然怀疑过,我们两家的生意有冲突,特别是我的大伯搞了个‘古瓷硬碰硬’,让他有些狼狈。但怀疑归怀疑,没有什么证据和线索。我大伯失踪后,我还见过他两次,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那你大伯,对你说过多少他和瘸爷的陈年旧事?”

    “这个倒很少,主要是曾经在晨光陶瓷厂共事过,还传授给他一些技巧。”

    余耀直接问道,“有张元青花大罐的图,说没说过?”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儿?“”钟毓一惊。

    “瘸爷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我大伯确实说过,还怀疑是被他偷偷取走的,但瘸爷矢口否认,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瘸爷是怎么对你说的?”

    “瘸爷让我看了那张图!”

    “什么?真就在他手里?”

    “不仅让我看过,还说是你大伯送给他的!”余耀接着便把过程说了说。

    钟毓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当时死不承认,现在怎么会当着你的面儿又拿出来?而且说是我大伯送的!我大伯若是还在”

    “你大伯若是不在呢?”萧影遽然接口。

    钟毓不由打了个寒战。

    余耀拍了拍他的肩膀,“钟哥,这个按说我不该问,但事急从权,你们钟家,是不是真有一件荆轲刺秦王元青花大罐?”

    “这”

    “钟哥别怪我说话难听,若是老爷子不在了,那这张图是怎么来的,瘸爷说什么都可以编。不过,毕竟你还在,他说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好处。但他却说给我听了,你必然会知道,这只能说明”

    “他要做高仿!”钟毓失声叫道。

    “说不定已经做出来了。”余耀接口,“他这是暗里该怎么玩怎么玩,但就是让你在明面儿上无话可说!”

    钟毓面露痛苦之色,“你们找我来,除了告诉我鬼眼门的事,还想说,其实我大伯应该已经,已经不在了?”

    萧影点点头,“你听我说。”

    接着,萧影便把所有的消息和分析一一详细说明。

    末了,一字一顿说道,“如果你不想接手‘鬼眼穿火’,或者说不死心,那么这枚信物,就由我们保管了。”

    “不!”钟毓突然抬头,“我明白我大伯的意思!我必须先接手,然后继续追查,最后替他报仇!”

    萧影颔首,“余耀之所以先把‘鬼眼穿火’给了你,就是料到你会如此!你没有让我们失望,没有乱了方寸!”

    钟毓将“鬼眼穿火”收了起来,面朝余耀施礼:

    “鬼眼门火字口传人钟毓,拜见大掌眼!”

    余耀苦笑着看向萧影,“你俩真行,一人一遍。”

    接着,余耀又对钟毓说道,“钟哥,这个形式就免了吧。”

    “我大伯曾经交代过我,若他今生无缘得见大掌眼的传人,无缘得见‘鬼眼穿心’,而我以后见到了,必须如此!”

    “好,拜也拜了。现在重点说说瘸爷的事儿,这荆轲刺秦王元青花大罐”

    不待余耀说完,钟毓摇头打断,“这件大罐,确实是存在的,但却不在我们钟家!”

    “什么?”余耀怔住。

    萧影在这件事上,更为冷静,“我已经猜测到了这种可能!钟老爷子有图,而且听起来是想做一件的,但却一直没做!图没了,他就做不成了,说明这件真品,未必在他手上。”

    “这更麻烦了!如果真品还在钟家,瘸爷再做一件出来,还得有一系列后续较量,孰胜孰败难有定数。但如果不在钟家,不能面世,那一旦做出来,可就真是‘大吉大利’了!”余耀转而分析道。

    钟毓缓缓开口,“这些年,瘸爷的手艺已臻化境,绝不亚于我大伯了。只是在调制苏麻离青方面,他可能还有所欠缺。我大伯断不会告诉他秘方,但如今,各种技术越来越先进,想必他已经研究出来了!”

    “这大罐到底在哪里?”余耀急切问道。

    钟毓看了看他,“传给你‘鬼眼穿心’的前辈,看来是没有告诉你。”

    余耀有些尴尬,“当时很匆忙,很意外,我只得到了‘鬼眼穿心’和八字切口。”

    钟毓并不是怀疑余耀,否则刚才就不会口称大掌眼施礼了,他只是见余耀急切,开口先应了一句。

    “我大伯告诉过我,当年,七七事变之后,鬼眼门曾经秘藏了一批古董重器。地点,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大掌眼,一个是其中一个字口的掌眼,但绝对不是火字口掌眼!”

    “也不可能是隐字口掌眼!”萧影接口,“我们隐字口传承,不仅不知道地点,连此事都是一无所知!”

    余耀先是一惊,还真被濮杰这货给蒙上了!鬼眼门秘藏的一批顶级重器,那必是价值连城!这还真有大宝藏啊!

    转而却又苦笑,因为他这个大掌眼传人,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钟毓继续说道,“根据我大伯的说法,当时大掌眼和五个字口掌眼手上,至少各有一件顶级重器,至于隐藏地点的设置,是非常复杂的。”

    “首先,具体地点,只有大掌眼和一个字口的掌眼知道。其次,要想开启进入,需要一大五小、六枚鬼脸花钱同时使用,至于怎么个使用法儿,就只剩一个人知道,那就大掌眼。”

    余耀再度苦笑,要想找到这个大宝藏,现在来看,简直是不可能的。不知道地点!不知道其他四枚鬼脸花钱在何处!最后,还不知道如何使用鬼脸花钱开启入口的方法!

    萧影沉吟,“看来,没有隐字口什么事儿。”

    “不!”钟毓却道,“我还没说完,还有第三点,这个隐藏地点所在的范围,被当时的隐字口掌眼萧左奇设置了一个独门阵法,别人破解不了!”

    如此说来,萧左奇是知道大致区域的!只不过不知道这其中,有一个秘藏重器的具体所在!

    这一批顶级重器的大宝藏,隐藏设置真是严密至极!少了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别想开启!

    而且,相互之间,各有信息隐藏!大掌眼算是知道最多的,但破不了阵法,也不掌握其他的鬼脸花钱!隐字口掌眼是知道最少的,但却只有他能破解阵法,而且这个阵法万一同时存在障眼法,知道地方的人,也未必再能找到了!

    萧影见两人突然静寂无声,轻声开了口,“我知道这是哪个阵法。”

第99章 天字第一号

    两人齐齐看向萧影,仍未说话。www.uu234.net

    “这个阵法,是个大范围的五行阵法,也是萧家独门单传的一个阵法。传给我了,能设,也能破。”

    萧影说着,却又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是哪个阵法,因为对得上的阵法只此一例。但,我的祖辈父辈,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鬼眼门曾经在哪里设过这个阵法。”

    话音落,钟毓一指萧影,“你能破解阵法,却不知道在哪里。”又一指余耀,“你有大掌眼的‘鬼眼穿心’,却不知道结合其他五枚鬼脸花钱的开启方法。”

    说罢,钟毓低头叹息,“当时,我大伯告诉我的时候,他和我,根本都没抱什么希望。八十年了,各种条件又这么复杂苛刻,只要有一环出现疏漏,那就再无机会。”

    “不过,刚才,你俩给了我希望,一个是大掌眼传人,一个是隐字口传人,最起码,我们可以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是山洞?是地窟?是江河湖底?还是深宅大院?结果,咱们一交流,反而是我知道得最多!”

    这个大宝藏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余耀和萧影对视一眼,也是充满无奈。

    现在,不要说去到这个秘藏的入口跟前了,就是想知道位于何处,也只剩下一线希望,就是这个不知道是哪个字口的掌眼,还有传人。

    就连这一线希望,也很微茫。毕竟,连是哪个字口都不知道,目前只是排除了火字口。

    这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大,余耀感到脑袋有点儿嗡嗡作响,他干脆在大堤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

    “这事儿,也太没边儿了!”萧影来回踱了几步,“钟毓,还是先商量下,你准备怎么报仇吧?我俩之前说好了,绝不会袖手旁观!”

    钟毓也点了一支烟,“这个仇,自然是要报的!而且要让瘸爷加倍来还!不过,此事错综复杂,瘸爷这个老狐狸也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我还需要详细再查查,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来。”

    萧影表示同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只管说话!”

    余耀却看了看萧影,“萧兄,你没听明白,他这是想自己干,不想连累我们。”

    “老弟你误会了。”钟毓接着解释,“你们在瓷都人生地不熟,前期确实不需要,但关键时刻,我不会客气的!”

    “那就好。”余耀深吸一口烟。

    钟毓接着便转移了话题,“刚才没说完,还是说点儿我知道的吧。当年鬼眼门秘藏这一批顶级重器,主要是为了防止落入倭寇之手,火字口一共有三件重器,其中一件,就是这荆轲刺秦王元青花大罐!”

    “原来有三件?”余耀动容,“另外两件,若是和元青花大罐一个量级,单单火字口的重器,放到现在,那也是超过十亿的东西!”

    “岂止是超过十亿?”钟毓脸色肃然,“其中两件已知的,放到现在,应该也能到十亿了!还有一件未知的,我大伯只说是无价之宝!”

    “怎么还有未知的?你大伯都不知道?”

    “我的祖父交代我大伯这些事的时候,已是弥留之际,他给了我大伯三张图,其中两张,很容易认出是什么;但有一张,只是一个梅瓶的轮廓,没有任何色彩和说明,我祖父只说了一句‘无价之宝’,便撒手去了!”

    很显然,两张能认出来的图,一张就是荆轲刺秦王元青花大罐。

    “原来,那张图不是你大伯画的?”余耀一愣。

    “是啊。”钟毓点头,现在我大伯留下的东西中,只剩两张图,一张梅瓶轮廓图,具体是什么着实费猜。还有一张,是成化斗彩海兽纹天字罐!”

    “天字罐?”这下子,连萧影也忍不住出了声。

    怪不得钟毓说其中两件现在就能值十亿!一件元青花荆轲刺秦王大罐,一件成化斗彩海兽纹天字罐,确实够了!

    无怪乎萧影也忍不住出声,这天字罐实在是太珍贵了。

    成化斗彩,举世无双。小小的鸡缸杯,就能拍出逼近三亿的天价。

    成化斗彩之中,鸡缸杯名气虽大,但珍贵程度却仍然比不上天字罐!

    天字罐,一定是御用的,或者干脆直接说,一定是成化皇帝用的东西!

    天字罐的形状,大致是稍大的圆口,很短的脖子,肩部圆润,腹部以优美的线条收敛,底偏大,一般配有平圆紧凑的盖儿。

    之所以叫天字罐,是因为罐底都有一个用青花书写的“天”字。

    天字罐传世品极少,而且有很多谜团,目前最受关注的是两个:

    第一个,为什么要在底下写一个“天”字呢?推测不少。余耀觉得,最靠谱的是“天字第一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这是《千字文》的头十六个字,天字排第一,“天字第一号”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

    既然是皇帝御用,故而单独标示“天”字。

    第二个,天字罐是干什么用的?有人说是酒器,有人说是食器。

    还有人说是祭器,认为是祭器的人,同时会认为罐底的“天”字是用来标示祭天之意。

    天字罐的用途,余耀也琢磨过,虽然他也想不出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但他认为这几种猜测都不对。后来,余耀干脆不琢磨了,历史上的谜团太多了,能力有限,就别勉强,说不定哪一天随着一个考古或者史学发现,就水落石出了。

    “天字罐”余耀长长呼出一口气,“即便是民国年间,不,就是紧接明代的清代,这样的东西,皇上也不敢大意啊。”

    这话不夸张。

    顺带还得说说那个在汝窑上刻字的乾隆。曾经有一次,他也想动一件天字罐,不过这次不是刻字,而是这个天字罐上缺了一小块釉,他想补补。

    乾隆传旨,交给唐英来补。而且还加了一句话,大体意思是:你研究一下,能补好就补,补不好别硬来,再给我送回来。

    结果,大名鼎鼎的瓷器圣手唐英,带着这个天字罐回到瓷都御窑厂,最后还是没敢补!他三次烧窑,仿制了三对,连同原来的天字罐,又送回了皇宫。

第100章 天青云破

    唐英送回天字罐,还上了一道奏折。m.www.uu234.net

    皇上虽然让你不能补就送回来,但你要是真的只把原罐送回来,那就太不会办事了!不过,加了三对新仿的,也得解释一下。

    唐英在奏折里说,皇上,我看了看,这是成窑真品,珍贵无比,而且传世这么长时间了,要是补釉回窑重烧,新釉老釉耐受程度不一样,新釉没问题,老釉可容易裂,所以我不能贸然补。但我也照着原样,新做了三对,请皇上赏玩。

    乾隆对这个回答应该是比较满意的,御批一个“览”字,此事就算了了。

    余耀在这边慨叹,萧影却对另一件梅瓶更感兴趣,“这梅瓶,被指无价之宝,显然是要高出元青花大罐和天字罐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呢?”

    “要是少见的器型,那还好说,但梅瓶却是瓷器第一器型,几乎哪个窑口也烧过,也没有纹饰,很难猜。”钟毓沉吟。

    余耀却忽而问道,“荆轲刺秦王,我看过,是黑白图。那成化斗彩天字罐,也是黑白图么?”

    “不是,天字罐是彩图。荆轲刺秦王元青花大罐之所以是黑白图,是因为苏麻离青发色特殊,很难用普通的绘画颜料调出逼真的原色。”

    “那就说明,这个梅瓶上本就没有纹饰!”余耀说道,“如果有纹饰,即便调不出色彩,也会用墨笔代替。”

    “没有纹饰,只可能是单色釉,我也想过,难不成是汝窑?”

    “汝窑虽然珍贵,但传世的也有几十件,说无价之宝,似乎还是有所夸张。”余耀抬头看了看天,“而且,既然天字罐可以用颜料绘制,汝窑多是青釉,那种天青,还有粉青,我觉得绘画颜料调色并不难。”

    钟毓好似明白了,“你是说,只画轮廓,是因为本无纹饰;不画釉色,也是因为调制不出?”

    “火字口的这件梅瓶,我猜,可能就是天底下仅存的一件!”

    余耀说完,看向钟毓,两人眼神交会,异口同声:“雨过天青云**,者(这)般颜色作将来!”

    柴窑天青釉!

    柴窑,完全配得上无价之宝这四个字!

    目前,还没有发现公认的柴窑传世瓷器。

    汝窑也有天青釉,是所有窑口中,最接近“云破天青”釉色的。但是根据历史上的各种资料,包括一些鉴定类的专著,只有柴窑天青釉,才是真正的“云破天青”!

    柴窑令无数瓷器爱好者心驰神往,却始终是一个传说。

    传说中说它,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美得不可方物。

    华夏历史上的名窑瓷器,基本上都是有实物流传下来的,唯独柴窑却失传了。

    在明清的一些史料中,尚能提及柴窑。

    比如不少玩家耳熟能详的《宣德鼎彝谱》中提到,内府收藏柴、汝、官、哥、钧、定名窑器皿。柴窑,被放在了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之前。《宣德鼎彝谱》的可信性是很高的,这说明,明代宣德年间,皇宫内府是藏有柴窑的。

    在清代,能被确凿认定的,主要是乾隆的诗,含有柴窑的有四首,咏碗的两首,咏枕的两首。不过,乾隆有过把汝窑当成钧窑的光辉经历,这可信度恐怕得打点儿折扣。

    清代民间的一些笔记也曾记录过柴窑,但可信度就更小了。

    到了民国年间,还有一些传闻,但也只是传闻,无从稽考。比如琉璃厂发现过柴窑残片,还被磨成了三寸圆形;比如帮着袁世凯烧制洪宪瓷的大管家郭葆昌,曾经用一处大宅、数十亩良田作为代价拿下过一件柴窑。

    到了今天,并没有任何一件公认的传世柴窑器出现。

    倭国曾经展出过一件百合花瓶残器,据说是明代皇帝回赠给幕府将军的礼物,号称这是目前存世的唯一一件柴窑器。

    但是很多人不信。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余耀是不信。

    可火字口的这件梅瓶,余耀虽然未曾谋面,甚至没有见过实物图片,只是根据一个手绘的轮廓猜测,他却信了。

    这应该就是一件柴窑天青釉梅瓶!

    瓷器中说到柴窑,有两个意思,一个是用木柴作为燃料的瓷窑。还有,当然就是这个专属的“柴窑”。

    柴窑,是五代时期后周皇帝柴荣的御窑,柴窑天青釉,也是他主持创制的。

    柴荣这个皇帝,还是比较有才能的,可惜英年早逝。他驾崩后,太子年幼,他曾经的义弟赵匡胤,在陈桥驿黄袍加身,北宋取代后周。不过,赵家对柴家还算不错,一直养着,世袭罔替。水浒里的柴进柴大官人,就是按照柴荣后代来描述的。

    柴荣有个很大的爱好,那就是研究矿土,烧制瓷器。皇帝一旦有了爱好,而且孜孜以求,那各种便利条件太多了,必然会成就相当高的专业水平。比如宋徽宗赵佶的书画,创出了瘦金体;比如明熹宗朱由校的木工,创出了可以折叠移动的大床。

    而柴荣,则大笔一挥:雨过天青云**,者般颜色作将来!

    柴窑天青釉横空出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凌驾于所有单色釉瓷器之上,笑傲千年。

    见余耀和钟毓两人异口同声说出,萧影倒抽一口冷气,“单单只是火字口的这件柴窑,就是无价之宝,那所有的这批重器珍玩,岂不是真成了半壁江山?”

    钟毓嘴角微微一动,“可惜,只是猜测,终究是不见实物。而且,其他字口和大掌眼的东西,我也不知。”

    余耀想了想,“东江省博物馆的那件太颠方鼎是许太炎先生送出的,这一件,莫非原先也在秘藏名单中?”

    “这就不好说了。”钟毓接口,“我猜测,集中秘藏,也是无奈之举,肯定是本想安全稳妥转移,却发现很难实现。毕竟,当时倭寇已开始全面侵略,光是汉奸的耳目就很难避开。”

    “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件太颠方鼎转移的时候差点儿出事儿,才导致了秘藏计划?”

    “出事儿?”钟毓和萧影都是面露疑惑,“这件太颠方鼎不是一直好好的在华夏么?”

第101章 盛气凌人的专家

    “你们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这么说,恰恰是有倭国人来掺乎了!”余耀解释道。顶 点 X 23 U S

    “怎么回事儿?”钟毓问道。

    “倭国有个千贺美术馆,前一阵给东江省博发了函,也通了电话;他们认为,千贺美术馆馆藏的一件太颠方鼎才是真的,将会来华夏探讨此事。”

    “扯淡!太颠方鼎在东江省博多少年了,现在才出来闹幺蛾子!”萧影冷笑。

    “好像是说现任美术馆长中谷丰一整理发现了父亲的遗物。”余耀看了看他俩,“你们说,这个中谷丰一,会不会和当年的中谷安次郎有关系?”

    “中谷安次郎?”钟毓眉毛一竖,“这老儿,不知道弄走了多少华夏文物!”

    萧影摸了摸鼻子,“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个中谷丰一是中谷安次郎的儿子,很可能中谷安次郎当年也从华夏弄了一尊太颠方鼎?”

    余耀点头,“对。但这太颠方鼎只有一尊,如果是鬼眼门当时掌控转移的,东江省博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事儿有点儿麻烦。”萧影沉吟,“听你这意思,这个千贺美术馆似乎很确定的样子,不然也不会犯傻发函。”

    “官方的事儿,我们怕是掺乎不了。”钟毓皱眉。

    萧影接口,“小鬼子不知道要唱哪一出。这样,你回江州的时候,要是有展出,可以再去省博看一眼。”

    余耀摇头,“怕是没机会了,这尊太颠方鼎,本来也是不定期展出。千贺美术馆这么一闹,估计弄清楚之前不会展出了。”

    “嗯。”钟毓接上了这个话头,“如今我们把该捋顺的都捋顺了,你们俩出来时间都不短了,不行先回去,有需要我们随时再联系。”

    钟毓的态度很坚决,余耀和萧影各自又说了几句,但钟毓坚持要自己先详细查查,同时盘算盘算,暂时不会贸然出手。

    最后,两人只得依了钟毓。中午,三人便喝了一顿离别酒。

    下午余耀回到酒店,濮杰早就瘙痒难耐,“怎么样?你们三个谈什么了?”

    鬼眼门的一系列事情,余耀还是不能对濮杰说,因为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事儿,牵扯太大了。所以还只能照着之前“古玩公会”的说法来,最后一笔带过,“我把‘鬼眼穿火’还给钟毓了,我们可以走了。”

    “就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传人,你不过是半路上得了这么一枚鬼脸花钱。”濮杰倒没有在意,慢条斯理点了一支烟,“我上午没事儿,查了一下,清末民初,全国各地,还真有不少类似古玩公会的组织。”

    “哦?查到什么特别的了么?”

    “那倒没有。大同小异,清末到民国,世道乱,都是行里人搭个伙儿、抱个团儿呗。”

    鬼眼门,濮杰是查不到的,因为余耀也查过。特别是关于鬼脸花钱,恐怕只有几个掌眼的传人能知道了。

    濮杰接着却又转折了一下子,“不过,听你说的这个古玩公会,似乎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有种一明一暗的感觉。明面儿上有一套古玩生意,暗里却又有一套运作程序,历史可能不短了,而且江湖气很重,不像是一帮普通古玩商能玩得转的!”

    余耀心说,濮杰在这方面感觉还真是可以。他不由微微叹息,“可到底还是散熊了!”

    “不散熊是不可能的!当年不散熊,后面也得散!”

    余耀一愣,这口气,倒好像他比自己还知根知底,“为什么?”

    “建国后动物都不敢成精了,他们还想玩暗的,扰乱市场秩序,这怎么行?”

    余耀啼笑皆非,“好了,不说了,订票吧,回江州!”

    “好嘞,我还真想家了,今晚下了车就去我家哈,我让老妈包饺子,再弄一锅咱俩最爱吃的红烧肉。”

    一路平顺。

    当天晚上,濮存志告诉余耀和濮杰,太颠方鼎的事儿,又有新进展了,据说已经请了好几个专家再度鉴定,都说省博的这一件绝对没有问题。这两天,还有位燕京的青铜器专家要来!

    濮存志也说不上这个青铜器专家的名字,只听说很厉害,前一阵出国了,刚回来不久。最后,只要他再砸这么一锤子,就更踏实了。

    而且,到时候,这位青铜器专家还会作为华夏方面的代表,和倭国千贺美术馆方面见面。

    “爸,这么大一个新闻,华倭双方将会面商榷太颠方鼎的真伪,怎么没有媒体透风啊?”濮杰听完之后,不由开口问道。

    “,上头领导捂得严实着呢!要发布,也得最后确定倭国那件是假的不是?我这都是内部听说的小道消息。”

    “大爷,这么说,我们想看看这件太颠方鼎,得等到这事儿尘埃落定了?”

    “你小子不是以前展出的时候看过么?”濮存志看了看余耀,“还有什么好看的?”

    余耀嘿嘿一笑,“以前这不是眼力不行么?一听这事儿,还想再看看!”

    “这事儿我帮不了你,确实短期内不会再展出了。”濮存志想了想,“不过,影像馆有整套的视频资料,很多细节都展现得很好,你倒是可以看看这个。”

    “影像馆?我以前从来没去过,光看实物去了。”

    “我们员工福利,有通票,你愿意看,明天去找我,随时能进影像馆看。现在技术先进了,都是三弟的,不是二哥的了!”

    余耀忍不住微微一笑,濮存志还挺幽默,3d不是二哥。

    当晚,余耀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就睡了,第二天起得也很早,在店里待了一阵儿没什么客人,等到九点多,干脆锁了店门,真去了省博。

    到了大门口传达室一问,今儿濮存志是办公楼的班儿,余耀便又到办公楼去找他。值班一般是在门内一侧的登记台后面坐着。

    刚走到办公楼门口,余耀却发现濮存志就站在门前,而他面前,是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余耀噔噔噔几步上前,来到了两人中间,一看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不过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油头粉面,盛气凌人。

    “大爷,怎么回事儿?”余耀侧挡在濮存志身前问道。

    “我再说一遍,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是你们省博请来的专家!”男子开口,声音类似公鸭嗓,也挺难听。

    “专家?”濮存志不禁愣了一下子。

    不光他愣了一下子,余耀也楞了一下子,因为这个男子,实在不像个文物专家。

    哪方面都不像。

第102章 钟仿

    余耀一看濮存志的神情,就知道他也没料到。

    这个人,比起常见的专家,年轻是一个方面,同时这油头粉面的,也不像。

    最重要的一点,文物专家,往往比较谦恭,就算有傲气,也至多是在专业领域,比如探讨文物的时候;此人的盛气凌人,却是面对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没礼貌。

    “是我们请来的专家你不早说?只说一句找馆长便直接往里面闯?”濮存志反问一句。

    “怎么能是闯呢?这是你们省博的办公楼而已,又不是国安十八局!”男子不耐烦地抬手一指,“好了,现在你知道了,让开!”

    濮存志的牛脾气上来了,“可以进去,请出示证件并登记!”

    余耀站在濮存志旁边,心想,如果此人就是省博请来再度鉴定太颠方鼎的专家,按说到了江州之后,省博应该派车去接的。再不济,馆长也应该知道。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就这么来了?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之前也没有定死时间,此人又太过我行我素。

    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余耀也就此断定,就这么一个人,居然还被上头重视,说明他的专业水平确实很高。

    但不管他水平有多高,这么硬闯肯定是不对的。

    濮存志的坚持没有问题。

    男子见濮存志如此坚持,竟然冷笑一声,抬脚欲走。

    余耀一直在察言观色,他当然是要帮濮存志的。特别是男子拿手指划濮存志,让他极为不爽。

    见男子欲走,余耀开了口,“这年头儿,什么人也冒充专家?”

    “你说什么?”男子顿住扭头,“黄口小儿,自以为是!”

    余耀说这话之前,自然是考虑好了的,只见他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鼻烟壶,“专家,我看你连这个小东西也不能鉴定!”

    道光御制粉彩耄耋鼻烟壶。

    这是离开瓷都的时候,钟毓送给他的。钟毓手上一共有两只,一只真品,一只是钟千粟做的高仿,当时本来想以此给卢宝山做局的,可后来选了更狠的方案。

    这一只,是钟千粟做的高仿。本来按照他的嘱咐,钟毓鉴定明白之后,是应该摔碎的;可是因为他的失踪,一直没摔。

    余耀临走的时候,钟毓本来要送他那只真品。算是一份谢礼,也算一份敬意。

    余耀坚持不要,钟毓却坚持必送。最后,余耀便提出要了这只高仿,口称这是弥补未曾和钟千粟谋面的遗憾。钟毓也就不好勉强了。

    男子看了看余耀手上的鼻烟壶,“我的专业领域是青铜器,你拿一件瓷器出来,无理取闹!”

    “噢!”余耀重重点头,“青铜器。那你应该说青铜器专家,而不是笼统的说是专家,这是东江省博物馆,不是东江省青铜器博物馆,以后还望注意一下,青铜器专家!”

    余耀虽然玩了个“白马非马”的文字游戏,但男子显然被激怒了,“小小一只鼻烟壶,你以为就能难倒我么?”

    “这样吧,青铜器专家。咱们说好,你如果鉴定对了,不用签字登记,只管进去,我们俩还一起给你道歉。如果你鉴定得不对,我们要求也不多,你按照规定出示证件,签字登记再进,如何?”

    男子却冷笑一声,“我哪有工夫和你一个毛头小子纠缠!”

    说罢,竟然再度欲走。

    余耀却也跟着冷笑一声,“就知道你不敢!”

    男子的肩头抖了一下,“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激将!不过你手上的鼻烟壶像是一件官窑粉彩,也算值得我上手看看。”

    濮存志心下一惊,心说专家就是专家,看来不只精通青铜器!他就这么瞄了几眼,居然便说出了“官窑粉彩”,想必不会鉴定错了。

    余耀却有几分把握。濮存志不算真正的圈里人,不知道里面的玄机。即便他能说出是高仿,那也得具体指出问题所在。钟千粟的手段,太过高明,钟毓看了好几天才看出来,余耀当场能看出来,也是因为一下子面对一真一假两只,有个比对。

    而如果他说是真品,余耀也有“秘密武器”。

    三人进了门,在门口一侧的登记台边站定,余耀将鼻烟壶放到了登记台上,男子拿了起来。

    男子看的时候,濮存志很紧张,不时搓着手。

    其实这事儿,濮存志一点儿错儿都没有,一切都是按规矩办事,男子即便真走了,那也是他的问题。

    不过,如果真是请来的专家被“赶”走了,毕竟不是好事儿,濮存志明着不被受处罚,但也会被领导迁怒。

    可如果就这么放他进去,这口气咽不下。

    正好,余耀出门之前,一直在把玩这只鼻烟壶,出门时顺手放到口袋里带出来了。刚才灵机一动,想出这个办法来。

    如果能让男子乖乖登记进入,那这口气出了,也不会误了省博的事儿。

    男子看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期间濮存志还接待了一位访客。

    “这是一件官窑真品,道光御制粉彩!”男子放下了鼻烟壶,同时不由多看了余耀两眼。这可是件好玩意儿,这小伙儿年纪轻轻,能随身把玩,可见也不是一般人。

    “你确定?”

    “不确定我就会说鉴定不了!”男子神情倨傲。

    余耀微微一笑,“你作为一个青铜器专家,鉴定错了也有情可原。”

    “别说没用的,要说不是真品,不是光凭红口白牙就行的,你得点一点!”

    “大爷,你这里有强光手电么?借给他用用,让他再看看!”余耀对濮存志说道。

    “只有大手电筒,没有强光手电啊。”

    男子却道,“不用!刚才我已经拿下顶盖看了胎质。”

    “确定不用?”余耀再问。

    “你嗦什么!”

    “好吧,你来看。”余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同时拿掉了鼻烟壶的顶盖。他一手用手电筒照射壶口,一手捂住了大半个鼻烟壶,只露一点儿壶身。

    这件粉彩鼻烟壶,胎薄釉透,余耀露出的地方,是一处没有粉彩图案的地方。

    男子凑上前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鼻烟壶内部在强光照射之下,从外壁也能隐隐看出,里面印有两个小小的篆字。

    钟仿!

第103章 跟我一起见馆长

    钟千粟做高仿,要么欣赏之后敲碎,要么会在原本底款的位置或者器身的明显之处,落下“钟仿”的款儿。

    但这一件粉彩鼻烟壶不一样。

    这件的外观,他要做得和原件一模一样,是不能落款儿的,但是又不能在短时间内敲碎。因为这是要让钟毓试炼眼力用的,一真一仿,钟毓得分辨清楚,吃透了各种诀窍才行。

    东西毕竟会不在钟千粟手上一段时间,所以,钟千粟便在壶内做了个暗记,不是他不相信钟毓,而是原则问题。

    钟毓开始参研的时候,是不能用强光手电的,这也是为了更好地提升眼力。确定了一真一仿之后,他才又用强光手电进一步深入观察,最后发现了这处内壁的暗记。

    这处暗记的位置很隐蔽,即便用了强光手电,简单看一遍也未必能发现。但钟毓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自然也告诉了余耀。

    当时给卢宝山做局,本来设计的,凭这个也是有后手的。卢宝山收了,再安排人去买,随后点出暗记,直接摔碎,水到渠成。

    不过这个方案没采用。余耀也没想到,除了自己留下把玩,居然又起了一次作用。

    “钟仿?”男子脸上登时挂不住了,但嘴里却喃喃自语,“没听说过居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

    “古董文物浩如烟海,术业有专攻。”余耀倒也没有咄咄逼人,而且他确实是有点儿佩服,“如此小的篆字,透光模模糊糊,还是反的,你却能一下子认出‘钟仿’,足见水平非同一般。”

    男子瞬间挺身摆手,“不必说好听的,愿赌服输!”

    说罢,掏出了工作证拍在桌上,而后在登记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濮存志打开工作证,口中念道:“华夏考古研究院青铜器研究所,贺文光,所长。”

    “看完了?”贺文光伸手索回工作证,“现在从上到下都说要提高办事效率,你们省博太麻烦了!”

    濮存志哭笑不得,这和提高效率是一回事儿么?要是省博办公楼随便就能出入,那不是乱套了?

    余耀却险些叫出声来。

    原来,他就是贺文光!

    余耀上大学时,青铜器考古教材,就是贺文光编著的。

    要说这贺文光,在文物界确实是大有名头的,虽然只有四十岁冒头,却已是国内顶尖的青铜器研究专家。

    此人在中小学阶段,跳过几次级,十四岁便考入燕京大学考古系,而后在华夏社科院硕博连读,博士毕业后进入华夏考古研究院,理论功底极为扎实。同时,他痴迷青铜器,工作后经常深入在一线考古现场,实践经验也很丰富。

    他在瓷器和其他文物上,或许比青铜器有所不及,但也绝非庸手。估计也就是钟千粟的手段,要换做别的高仿,未必能让他走眼。

    不过,贺文光一路走来太顺,工作性质又特殊,少在社会上行走,出现这种性格,也不算奇怪。

    至于西装革履,油头粉面,这个就没法说了。这又不是在考古现场,有些人是比较注重外表修饰的。

    贺文光收起工作证,却又看向余耀,口气缓和了不少,“小伙子,你也是省博的工作人员?”

    “不是,我是来看太颠方鼎的!”

    “什么?你是哪个单位的?”

    其实,太颠方鼎作为东江省博的镇馆之宝,余耀说来看,贺文光首先应该想到的是,他是来参观的。而且,太颠方鼎的出的事儿,外部人并不知道。

    可是,因为贺文光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再加上刚才余耀间接显示了水平,他便形成了思维惯性,以为余耀的“看”,和他前来是一个性质。

    “没有单位,算是民间古玩商。”

    贺文光立即眉头大皱,“东江省博怎么什么人都请!文物和古玩能一样么?光是太颠方鼎的铭文,就没几个人认识!”

    余耀已经替濮存志把场子找回来了,听了这话也不气恼,“认几个商代晚期的钟鼎文有什么难的?不过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是一个参观者,要到影像馆看看太颠方鼎的3d视频。”

    余耀自然不会显露自己知道此事的内幕。

    “原来如此!”贺文光这才意识到这一点,不过转而却又冷笑,“好大的口气!商代晚期的钟鼎文岂是那么好认的?”

    余耀神色淡然,“以前太颠方鼎展出的时候,我见过实物,同时展出的还有铭文拓片。上面的铭文,笔画粗大,起笔收笔锋芒毕露,间用肥笔,字体结构也很有特点,是典型的‘波磔体’,至于铭文内容,也不难看懂。”

    贺文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由扶了扶眼镜,“你能看懂‘波磔体’?”

    “我说了,没什么难的。”

    “你看过多少次?”

    “两次,第一次比较细,第二次走马观花。”

    “现在又来?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来看太颠方鼎?”

    “贺所长,你这问题很奇怪。镇馆之宝,顶级重器,作为古玩行里人,多来观摩几次不很正常么?可惜,我没你这样的身份,看实物得隔着玻璃。如今连玻璃都隔不了了,只能看影像资料了。”

    贺文光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余耀,“你学习研究青铜器多久了?”

    “肯定没有贺所长时间长。”余耀含糊应道。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你能轻松辨认波磔体,水平想必也不低。”

    “最起码,如果一件太颠方鼎摆在眼前,鉴定真伪是没问题的。”余耀毫不谦虚,这也不是谦虚的时候。

    “噢?”贺文光眼神一变,“你看过两次,可还记得铭文的前几句?”

    “惟五月,王在毕,祉文王福自蒿,咸,王赐太颠四十朋,用作宝尊彝。”余耀也就能记得开头这几句了。

    “一字不差!”贺文光沉吟,“你的水平不低,又如此参研,这太颠方鼎我以前看过,现在”

    说到这里他遽然停口,却抓住了余耀的胳膊,“走,跟我一起见馆长!”

    余耀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一个弧度。贺文光的性格有点儿“深入浅出”,但正因为这样,才会有这个结果。

第104章 一睹真容

    这时候,余耀也隐隐感觉,贺文光的盛气凌人,看着倨傲的状态,更像是一种外在的东西。

    就好像有的人见了你,笑嘻嘻乐呵呵,礼貌有加,可他在心里未必不鄙视你,未必不想对付你。笑面虎,口蜜腹剑,这些词儿就是这么来的。

    贺文光呢,他表面上好像不在意你,压着你,意识中却未必是你这个人的原因,而是一种习惯性状态。

    关于太颠方鼎,余耀是展露了一些专业素养,但在顶尖专家贺文光面前,也到不了震惊的地步。但,他却要拉着余耀一起见馆长。

    一方面是因为余耀三番五次来看太颠方鼎,却一直不曾直观感受,是隔着玻璃。如此关注太颠方鼎,又有一定专业素养的人,贺文光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这里面也有贺文光好为人师的因素。

    另一个方面,贺文光来东江省博,再度鉴定太颠方鼎,和之前常规性地来看不一样。事关重大,碰巧又有一个眼力尚佳的余耀,多一个辅证,对他来说,最起码不是坏事儿。

    于是,余耀跟着贺文光,一起往里走。

    可是,却又被濮存志拦住了!

    “出示证件!登记姓名!”

    余耀无奈地笑笑,掏出了身份证,然后登记了姓名。

    “有点儿分寸哈!”临了,濮存志还颇有深意地点了一句。

    馆长办公室在办公楼的顶楼,两人刚来到办公室门口,门却开了,一个五十多岁方脸膛浓眉大眼的男子出现。

    “贺所长?你”

    “司馆长,我其实昨晚上就到了,但时间太晚,直接在酒店睡了一觉,上午就直接过来了。”

    “哎呦,你说说你!来江州,好歹我也是地主!之前说时间不确定,可你启程之后该给我打个招呼啊!”

    东江省博物馆的馆长名叫司庆生,和贺文光自然认识,不过也不是很熟。

    “没必要。”贺文光随口应道。

    “快,快,先进来坐。”司庆生将两人让进办公室,关上门,这才又问余耀,“这位是贺所长的助理吧?怎么称呼?”

    “噢,忘了介绍了,不是我的助理。这位是我的朋友,咱们江州的民间收藏家!”

    贺文光这么说,在他心里并不是刻意拔高,在他看来,能真正交流青铜器的,那就是朋友;而余耀既然自己有古玩店,也确实称得上是收藏家。

    说罢,贺文光看了看余耀,因为他没法接着介绍了,他刚才一直忘了问,还不知道余耀姓甚名谁呢。

    “司馆长你好,我叫余耀。”余耀伸出了手。

    司庆生伸手和余耀握了握,脸上却带着狐疑的表情,“小余是江州人?在哪高就啊?”

    “我自己开了间古玩小店。”

    “贺所长真是朋友遍天下。”司庆生打了一句哈哈,顺势便看向了贺文光。他没听说过余耀,而且余耀只有二十多岁,实在是猜不透贺文光带他来干什么。

    贺文光接口,“是这样,余耀对青铜器有一定研究,我想和他一起看看太颠方鼎。”

    “啊?”司庆生一愣,接着眉头一皱,“对了,贺所长,有份文件需要你过目,先劳驾跟我过来看看吧!”

    说着,司庆生抬手一指办公室的里间,同时对余耀说,“小余,你先坐会儿,喝口茶。”

    余耀笑着点点头。沙发前的茶几上,哪有什么茶?水杯都没有。

    司庆生带着贺文光来到办公室里间,司庆生关上门,“贺所长,再度鉴定太颠方鼎,可不是小事儿啊!您怎么带一个系统外的人过来?”

    贺文光当然也知道,并没有什么文件需要过目,他让自己进里间,就是避开余耀,要问单独问问这事儿的。

    “司馆长多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在一旁一起看看。有个辅证,总不是坏事儿。”

    司庆生沉吟,“贺所长看重的人,眼力应该不差,不过”

    “平时咱们省博不也展出么?又不是秘密收藏的东西。我这次来,责任重大,也需要一些辅证才更稳妥。”

    “可是鉴定结果”

    “放心吧,出了问题我担着。他不过是看了之后表达下看法,供我参考一下,司馆长总不能这个便利也不给我吧?”

    见贺文光如此坚持,司庆生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吧。不过贺所长咱们有言在先,你的最终鉴定结论,可不能让他知道。另外,进入文物库房,他还得进行详细的身份资料登记。”

    贺文光点头。

    两人出去,司庆生笑着对余耀说道,“贺所长这次来,进一步研究考查太颠方鼎,我们必须配合好;既然小余一起来,那就是贺所长请的编外特聘助理了!”

    余耀知道司庆生这么说,无非是给自己暂定一个身份,提醒自己在外面别乱说,便认真应道,“是啊,贺所长都跟我交代清楚了。”

    贺文光不嗦,接着就提出去看。

    进入博物馆的文物库房,程序比较繁琐。不过贺文光有完整的一套手续,又是馆长亲自带着,速度还是不慢的。

    太颠方鼎有单独的一间库房,三人进去后,库房的防盗门再度锁上,门外还有文物管理部主任和安全保卫部主任一起守着。

    输入密码,钥匙开锁,撤掉最后一层防火防弹玻璃的保护罩,太颠方鼎终于直观地展示在余耀面前!

    三人都带上一次性白手套之后,司庆生开口道,“贺所长,虽然手续齐备,但按照管理规定,我们也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足够了。”贺文光没有先整体打量,直接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微型高倍放大镜,戴到了右眼上。

    余耀此时的身份有些尴尬,不过为了能如此直接观摩太颠方鼎,他也不在意了。

    最关键的是,他以前来看,不光是在展厅里隔着玻璃,而且当时并没有现在的眼力!

    一睹真容,着实难得!今天本是来看影像资料的,但没想到会遇上贺文光,又机缘巧合发生了这么多事儿,造就了这么一个特殊的机会!

    贺文光贴身上前。余耀便先围着整体看了看。

    这么看,确实不一样。

    不过,虽然余耀没有过多注意细节,但仍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第105章 气韵

    这种不对劲儿,一开始余耀也难以确定清楚。www.uu234.net

    他先稳了稳心神,心想有可能是密闭的环境带来的,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如此直观。

    不过,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之后,他最终觉得,这种不对劲儿,好像是来自太颠方鼎本身!

    太颠方鼎,铸于商代末期,武王伐纣之前。当时是武王在“毕”这个地方祭祀文王,而后约集诸侯,孟津观兵;太颠作为重臣,是祭祀事宜的第一负责人,武王便赏赐钱财,太颠铸造此鼎记录此事。

    根据鼎上铭文,铸造此鼎,花了“四十朋”。朋,是贝壳货币的计量。根据史料,商代晚期到西周早期,二十朋,就能铸造一尊很精美的鼎。四十朋,那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意义重大,太颠还要“传示子孙”,不可能有半点儿不讲究。

    这样一尊鼎,细节上应该相当到位;气韵上,也应该非同寻常。

    余耀还没斟酌细节,只是整体观摩。但正因为这样,才感觉到不太对劲儿。

    应该就是气韵导致的不太对劲儿。

    气韵,是一种玄乎的东西,不太容易说清楚。

    但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有的顶级高手,隔着几米远,看一件古玩,当场就敢说是仿品,靠的就是对气韵的观察。

    实际上,能达到这种玄乎的地步,反而是靠着日积月累的大量的学习鉴赏和实践历练养成的。

    没这个基础,上来就说气韵不对,那不是装逼就是傻逼。

    余耀本来是没这个基础的,但如今的余耀,自然已经不是当时隔着玻璃看太颠方鼎的余耀。

    余耀正在沉思,贺文光却已经摘下了微型高倍放大镜,他是选取了几个点,一一看去,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需要放大镜么?”贺文光问余耀。

    “不用。”余耀见贺文光看完了,便又上前仔细看起细节来。

    铜质,铭文,纹饰,锈色,工艺,等等都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从细节上来看,这尊太颠方鼎就是商代晚期的青铜器。

    余耀看完后,不由得又离开两米左右,反复观察。

    气韵,就是不对劲儿!

    余耀此时,心里也大体有了些归纳。

    首先,此鼎当时有着遵王命、礼天下、传子孙的背景,虽然太颠作为一代重臣,不可能亲自铸鼎,但也绝非一般工匠铸造,而且铸造时的心态也应该是与背景相合的。

    再者,这是三千年前的重器,即便大多数时间在土中长埋,那种独特的古意和幽深的气息,是掩盖不掉的。

    两者综合,必会产生独特的气韵。

    眼前这件太颠方鼎,却很难了然感觉到这种气韵,虽然也有一定的视觉冲击力。

    “你怎么了?”贺文光不由问道。

    余耀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定了定神,余耀开口道,“贺所长好像没有整体看看气韵。”

    “气韵?”贺文光一愣,但很快便和余耀一样,离着两米左右,踱步环绕看了一圈。

    看完之后,贺文光若有所思。

    “贺所长,还用再看么?”司庆生看向贺文光。

    “不用了!”贺文光点头,忽又问道,“你说的限定一个小时的时间,是每天么?”

    “不是每天,是你单独的这一套手续,只能看一次,一次的限定时间是一个小时。”司庆生解释之后,接着说道,“现在时间还早,贺所长要是觉得哪里看得不仔细,可以再看看啊。”

    “这跟时间长短没关系,因为细节上没有任何问题!”

    “啊?”司庆生纳闷,细节上没有任何问题,那不就是没问题么?

    难不成,刚才这个小余说什么气韵,他信了?

    在他看来,这有点儿扯淡。文物鉴定,是一门科学!而所谓的气韵,则是不靠谱的形而上学的东西!

    司庆生是搞技术出身,虽然也相信文物鉴定眼力很重要,但更讲求证据。

    贺文光此时重复道,“我不用看了。”

    “好,那我们出去说吧!”司庆生一边说,一边恢复了防护罩,重新锁好,然后开了门。文物管理部主任和安全保卫部主任进来查验之后,又锁上了库房的门。随后,他们俩和司庆生又分别在一张留底的单子上签了字,这才一起离开。

    出了库房,贺文光对余耀说道,“你在大门等我一会儿,完事儿了我想和你谈谈。”

    司庆生对余耀挤出一个笑容,“小余,辛苦了。”

    余耀笑了笑,“司馆长,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纯粹就是给贺所长打打下手。”

    司庆生点点头,心说这小子虽然没听说过,但的确是够机灵;他是表态,刚才对贺文光的提醒,不过是“打下手”的内容之一,他对外也会守口如瓶。

    司庆生和贺文光回到办公室,司庆生关上门,“贺所长先坐,我给你倒杯茶。”

    “不用了。”贺文光直接说重点,“今天,我还不能在鉴定单上签字。”

    “这既然细节上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不能签字?”

    “我说不能签字,并不是持否定意见。而是,我还拿不定主意,需要再斟酌,甚至请示要不要进一步加大鉴定力量。”

    “贺所长以前也看过,这是同一件器物啊。”

    “没错。不过,以前的眼力和现在的眼力,还是有区别的,而且,我以前确实也有不周全的地方。”

    司庆生笑容僵住,转而摸出了一盒烟,先派了一支给贺文光,贺文光轻轻一挡,“不会。”

    司庆生便自己点了,喷出一口烟雾之后,才又说道,“贺所长,你不会真要听一听那个姓余的小伙子的意见吧?”

    其实,司庆生并不相信贺文光带余耀来,是真的能参考他的意见当个辅证。司庆生大体估摸着,这个余耀可能是贺文光不知道在哪方面的亲近关系,估计挺好这一口儿,但平时没机会如此观摩,借了一个贺文光的便利罢了。

    只不过,贺文光既然坚持要余耀看,还说出了问题他负责,司庆生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仔,声名赫赫的贺文光怎么可能还用参考他的意见?

    但是现在,司庆生却有点儿懵圈了。那小伙儿轻飘飘甩出“气韵”两个字儿,贺文光却好像真的很重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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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宝大师介绍:
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玩宝大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宝大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宝大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