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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马出西凉     剑起苍黄txt下载     剑起苍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女人的斗争

    第三十一章 女人的斗争

    “哥哥要去哪里?”李勿执看到脚步悄悄后退隐于周修冶身后的李长风,疑惑的问他说。

    李长风老脸一红但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刚扭过身去忽然一阵风吹来,身负巨剑的居楼站在李长风面前,眼睛直直盯着他。

    叔明月和司徒千金察觉来者不善,真元弥散而出。

    周修冶晚了半拍,但那股身体上下飘荡的黄色真元也表示他已箭在弦上,只要居楼有所动作他不介意直接动手。

    解红妆略微惊异,这小小金牛镇竟然一下来了这么多修行者。

    居楼也看出这一行五人竟然有三个都是修行者,其中叔明月和司徒千金境界并不比自己低多少,也是略感惊讶,但更多的是被激发的战意。

    她嘴角荡漾起一丝微笑,诡异而又神秘。

    解红妆笑着说:“那边的公子,能否助我们二人完成比试?”

    李长风说:“姑娘,我只是乡野村夫一个,你们二人都是修行者我帮不上你们啊。”

    李长风心里暗道这小娘皮长得漂亮可是心肠大大的坏啊!

    解红妆不以为意,笑说:“公子过谦了,红妆从未见过一个普通农夫身旁有这么多修行者保护,所以公子自称乡野村夫怕是言不由衷了吧?”

    解红妆话一说出来,寄雨轩中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李长风,心道这貌不惊人的毛头小子身边有这么多修行者?

    难道是这附近哪家的公子哥,听闻南山书院中有很多富家子弟,难道那个在身旁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是修行者么?

    众多的不解汇聚到李长风身上,他的身份就变得神秘起来。

    李长风只能苦笑,心道这姑娘嘴巴好生厉害。

    但他转念一想,不就是当个靶子,他还真不信解红妆和居楼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射死他,况且他第一次看到解红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要杀他总得有个理由。

    既如此,不如顺手牵羊!

    李长风作揖,笑着回应说:“红妆姑娘有所求我却之不恭,但我方才说了我只是个乡野村夫,至于红妆姑娘信不信那也不重要了,只是无利不起早,姑娘要求我给你们当靶子,总得有点彩头才行!”

    舞池周围的人略微思索,顿时自语道:“说得有理啊!”

    这比武似乎越来越精彩了!

    解红妆似乎没想到他转眼反将一军,错愕转而微笑说:“不知道公子想要什么彩头?”

    李长风咧嘴一笑,解红妆忽然一股不祥感觉萦绕心头。

    “我要去你房里看看!”

    “哗!”

    叔明月和司徒千金一个踉跄,李勿执瞪大了眼倒吸一口气,连他们都没想到李长风平时不怎么说话,可每次总是有惊人之举。

    解红妆姑娘来到金牛镇寄雨轩这么久了,可曾听说过有谁去过她闺房么?

    况且前人不知尚可理解,但现在已经弄清她还是个修行者,要硬闯一个修

    行者的闺房,难道活腻歪了吗?

    居楼也是一惊,但转念就用异样眼光看着解红妆,她想看看这个西塞国公主会如何答复这种要求。

    解红妆脸上的笑意变淡了些。

    “无耻之人!”先前出言讽刺居楼的那个婢女终于忍不住,脚下生风提剑跃入高空,朝着李长风一剑斩来。

    周修冶这次的反应比谁都快,手上长剑一抖正要迎剑而上。

    “小青回来!”

    解红妆一声轻喝,这高空之中的白衣女子像青鸟归巢一般,脚步交错轻点,整个人又折返回去落入舞池,一脸愤恨的看着李长风。

    寄雨轩舞池旁的人长出一口气。

    并非为了李长风而担心,而是忽然发现一直在红妆身旁守护的这两个婢女竟都有如此修为,那可想而知红妆姑娘会有多强。

    这山野草莽之地,并非没有人想过用强,解红妆在寄雨轩从不接客,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安然接受。

    在有的人眼中,你寄雨轩打开门做的是皮肉生意,卖的是欢声笑颜,凭什么解红妆能例外?就算是花魁又怎样?说到底女子就是应当依托于男人存在这个世界。

    但如果这个人是修行者就不一样了。

    “姐姐,这种无耻之人为什么不让我一剑杀了他?”小青焦急的问解红妆。

    解红妆并没有回答,反而展颜微笑,对李长风说:“公子所言也有道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要求你助我二人完成比试自然也当给你彩头,便如公子所说届时你可以去红妆房内一观,只要公子不嫌红妆屋内简陋粗鄙就好。”

    李长风本意只是抛出一个难题好让解红妆知难而退,但他没想到解红妆竟然答应了下来。

    西塞国公主的闺房从未有别人进去过,李长风虽然也好奇但那也得有命去看啊!

    看她身旁女婢小青的脸色,似乎只要敢迈出一步那手上的剑就会立刻斩落头顶,李长风顿时觉得前后两难抉择,于是把求助目光转向了叔明月。

    叔明月摇头,司徒千金耸了耸肩,周修冶叹了口气,李勿执最直接,她都哭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李长风循着木阶下楼,走入了舞池中,此时箭在弦上美人在前却如坐针毡,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虽然红妆目光淡然笑意盈盈,且不说她脸上的笑是真笑容还是假装扮,但总归人家在对你笑不是?

    但是她身边两个婢女就差捅刀子了啊!

    解红妆看着居楼说:“我们以五箭为限,谁能先射中这苹果就算胜如何?”

    居楼点头表示接受。

    解红妆微笑回应。

    李长风接过小青递来的苹果很自然的站远捧在手心里,却被解红妆打断:“公子放错位置了!”

    解红妆笑着走过去,帮他把手抬高再抬高,苹果堪堪放在了李长风的头顶。

    “公子为什么出这么多的汗呢?只是个小小比试而已,绝不会让公子受伤的!”

    解红妆把‘受伤’二字咬的很

    重,还从怀中掏出丝绣香帕给李长风擦去额头的汗水,有如兰香风钻进李长风的鼻子中,可他身上却冷汗涔涔。

    靠,的确不会让我受伤啊,万一你手一抖直接让老子挂了该怎么算?

    周修冶觉得这样不妥,所以想要动手先把李长风劫下来再说。

    司徒千金拉住了他,低声说道:“解红妆已知道我们是南山书院的学生,她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无须担心,长风没有危险。”

    李勿执听了说:“她是如何差觉的?”

    司徒千金微微一笑:“她如此聪慧又怎会猜不出,金牛镇距离最近的修行地便是南山书院,我们若不是从南山书院而来,还有什么地方能同时出现这么多修行者,最重要的是我司徒家的秘哨在探查她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被她所探查,所以长风必然是无碍的,你们不用过多担心,南山书院还不是她一个西塞国能惹得起的。”

    南山书院位列两院之一,其底蕴深厚非同凡响,不是如表面这般简单,这个道理不仅司徒千金懂,这天下修道者都懂。

    “在座的有善使弓的英雄吗?我们二人想要借弓一用。”解红妆看着舞池下朗声说道。

    闻言一个国字脸露胸草莽汉子起身,从旁边抄起一张黑铁硬弓,哈哈大笑说:“如姑娘不嫌弃,我有黑铁弓一张愿借与姑娘。”

    解红妆接过黑铁弓入手沉重,她掂量两下说:“沉弓厚弦,触手冰凉,果然是好弓,不过这张弓应该更适合你用!”

    她转而把黑铁弓给了居楼,小公子身后的玄铁重剑本就是重器,这种黑铁弓自然不在话下。

    居楼扯动弓弦说:“不错,正合我意。”

    又一身穿绿衣的女子起身道:“我手上这张‘绿野’愿借与姑娘!”

    李长风也没想到这寄雨轩中竟然还有女子在场,解红妆接过这弓轻如鸿毛小巧玲珑,然而两端的倒角利刃却锐意锋芒,顿时感叹道:“好弓!多谢大姐!”

    解红妆和居楼两人站开,和李长风呈三足鼎立之势。

    居楼卸下重剑,这玄铁剑落在舞池顿时把地板压出几道裂纹。

    周修冶在一旁站得最近,眉毛一跳暗叹好强!

    “你们你们不能手抖啊!”李长风沙哑着嗓子说。

    妈的这活简直不是人干的,你们要是需要靶子弄张凳子不就行了!

    李长风暗骂自己猪脑子上了解红妆的当,鬼迷心窍要看什么闺房。

    妈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公子不用害怕,我手稳得很,至于她的手稳不稳我就不清楚了!”解红妆忍不住打趣说。

    就在这谈话间,居楼已弯弓搭箭,弓弦震荡箭矢如星坠射向李长风的面门。

    先前有重剑负于身后她尚且能和红妆抗衡,此时脱了这重剑,她的速度又何止快了三分?

    “我靠你想射死我啊!”李长风终于憋不住大叫!

第三十二章 红袖隐

    第三十二章 红袖隐

    李勿执羞愧的捂住了脸,没想到哥哥这么没骨气,顿时觉得有些丢人。www.uu234.net

    只是李长风刚刚喊出口,箭矢已如同流星到了面前,眼看就要射中苹果,忽然从旁有另一支箭横亘在中间,拦住了这一支重箭。

    李长风甚至能听到那距离极近的破空声。

    “第一箭!”解红妆放下手中的弓,微笑着说。

    居楼忽然放下了弓,淡淡的说:“你说以五箭为限,若是到了五箭你我二人皆没有射中苹果,那该如何?”

    解红妆说:“若是五箭后还是没有射中,那也算你胜!”

    西塞国公主的绝强自信和气势,此刻展露无遗,她不仅是西塞国公主,更是西境天生战士!在莽荒之域游历的修行者!

    居楼闻言大怒:“目中无人!”

    她抬手就是两箭,是寒鸦国的连珠箭!

    这两箭还在半空居楼已经翻身贴近李长风,如果和李长风距离足够近,就算解红妆的箭再快又怎能拦住她?

    可解红妆仿佛未卜先知,在居楼抬手的那一刻已欺身入李长风身边。

    然而她毕竟不如箭矢那么快,手上的箭刚刚离弦就和居楼的第一支箭爆成了一团星火,这第二支连珠箭已来不及抵挡。

    她也从未想过抵挡,因为她只是朝着李长风的屁股踹了一脚,这箭矢就紧贴李长风的头皮擦身而过。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箭矢擦着李长风的头皮掠空而过竟把头发都割掉一缕。

    “你要弄死我啊!”李长风大怒。

    解红妆回眸笑颜如花。

    居楼怒声狂吼:“不可能!”

    她是寒鸦国草原儿女,是狼神的子孙,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若说修为不如解红妆,她最多觉得天赋有异只需后天弥补总有追回的哪一天,可她从小就精通的箭术为何依然比不过?

    作为寒鸦国真如剑的传人,她决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连父亲都说自己的箭术就算在神弓门也少于人可比拟,可为什么还是赢不了她?

    居楼宛如入了魔障,忽然从兜中抽出一只箭,沛然无匹的真元让她狂发乱舞,她的眼中只剩下了解红妆,那个手握绿弓一席白衣的女子。

    她此刻早已忘了封闭真元的约定。

    箭矢忽然爆发出璀璨的颜色,那是真元释放过度凝形的征兆,她已动了杀心!

    此时此刻,她忘却先前的规则,磅礴的真元如滔天洪水汹涌澎湃。

    周修冶和叔明月提剑就要冲上去,被司徒千金拦了下来:“先别急,你们这样贸然上去只会让场面更乱,解红妆拦在李长风面前,不会让他受伤的!”

    居楼大喝:“我一定要赢你!”

    那股真元凝形的热浪铺面而来,解红妆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发丝飘散,以手轻轻捋到耳后,眼睛看着真元风暴中的居楼。

    她嘴角仍有笑意,似乎那种平静雅致淡然处之的气质永远在她身上不会消失。

    居楼松了弦,真元爆发光华,曜日箭矢迅如雷电,直逼得舞池外的人睁不开眼。

    解红妆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箭矢上流转的真元氤氲飘荡也显露她已动用修行者

    的能力,然而她的真元内敛不如居楼那般声势浩大,只是轻轻松指箭矢如流光射去。

    叔明月眉眼一挑,臃肿到眯成缝的眼睛陡然瞪大,浑身真元弥散把几人护在中央。

    “蹲!”

    随着一声爆喝,箭矢两相冲击!

    短暂宁静后两股真元爆发出一团更为耀眼的青红色,犹如碧海晴空忽然有巨浪滔天,猛地扑过来。

    巨浪沿中心扩散,寄雨轩的梁柱被冲刷的已经干枯发脆,表面的木皮被热浪吹干飘散变成了粉末,舞池外围的人竟然给这巨浪给逼出了寄雨轩的大门,一时间沸反盈天乱成一片。

    有一声清脆的咔擦声打破了这混乱,明明是嘈杂的空间,却被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

    “糟了,解红妆的弓胎断了!”

    司徒千金眼睛一跳。

    解红妆手上的弓忽然断成了两截,弦已崩裂成了丝状而弓胎已然成了一堆粉末。

    居楼冷笑,解红妆看着她说:“你还剩一支箭。”

    居楼冷冷说:“你虽然还有两支箭,但你连弓都没了,用什么来挡我的箭?”

    若说居楼只是个普通人,那即便不用弓解红妆想要拦她的箭也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但现在站她面前的是一个修为境界不弱于自己的修行者。

    居楼自小浸淫箭术,沿袭北方尚武寒鸦国一脉真传,她的真元中有真如剑术的霸道之气。

    对于这样一个人,在没了弓以后当如何面对?

    解红妆想了想,捻出一支箭,单手并指斩去尾羽,只留下短短的箭杆和箭尖,以剑指捏住。

    居楼似乎想明白了她要做什么,顿时大怒:“不自量力!竟想以真元催箭来抗衡,你这般自大狂妄,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李长风也明白了她的意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若连弓也没了,箭也要发出去。

    于是他咽了口唾沫说:“红妆姑娘,你站旁边点,我怕你挡不住那小公子的箭把我给戳死。”

    解红妆说:“放心,若是能戳死你,那一定是先戳死我的。”

    李长风说:“你别站我面前可好?你这样我心里有点怕。”

    解红妆笑说:“不行,我是一定不能让她射中苹果的。”

    李长风双目含泪,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

    居楼再抽一箭弯弓射来,真元夺目。

    这一箭不如前面疾风骤雨排山倒海之势,相反如一泓清泉表面的涟漪,轻柔且明澈清晰。

    但解红妆,甚至是被挤到寄雨轩门槛处的叔明月周修冶等人脸色少有的严肃起来。

    因为他们从里面感受到了一股潜藏的霸道,寒鸦国真如剑意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霸道之术,居楼虽然卸下了重剑,这股霸道沉重如山之意却一直潜藏在她的血脉中,此时被引入了箭杆中。

    所以箭杆不过三四两,其内含霸道之气却重逾千斤!

    解红妆衣飞舞如飘尘仙子,朱唇轻启发出一个字。

    “临!”

    这字宛如有魔力,她手上的短箭在飞舞,甚至已隐隐有锋芒吞吐。

    居楼眼睛微眯,为了击败这个宿命中的敌人,她已深读万千名卷竹藏,也深知西塞国毗邻西境莽荒之地,解

    红妆修行《红袖隐》更是得密宗真传。

    《红袖隐》有九字真言,其中‘临’字捻花指是阴柔力之最。

    以捻花指的柔力来对抗真如剑术的霸道。

    居楼的眉角飞扬,一股雄浑的战意透体而出如海啸山崩。

    “嗡”

    箭似流光,直指解红妆。

    解红妆手上也有箭,是寸许短箭,飞掠而起迎向居楼的箭。

    李长风头顶着苹果,脸色严肃起来,他虽然尚未破海引汐,但却能感受的出,居楼这一箭解红妆抵挡不住。

    非是故意,而是确确实实无法抵抗。

    解红妆的箭爆出一团烟尘,烟尘中居楼的箭刺破而出。

    这浓雾中忽然有青葱双指捏住了箭杆,两指间有真元激荡。

    解红妆夹住了居楼的箭矢!

    这箭杆内有霸道真如剑意,外有阴柔捻花指力,最终发出挤压破碎的咔擦一声,被纤柔手指一引轰向了旁边寄雨轩的梁柱。

    “轰!”

    梁柱旁被箭矢轰去了半边,轰然倒塌。

    舞池外围忽然有一个**着胸膛牛高马大的胖子,双手猛然托住倒塌的梁柱,骤然一声大喝,竟硬生生将这梁柱扛在了肩膀上,一时间硬生生充当了人肉木桩。

    解红妆朝着胖子遥遥一福道:“这位大哥,小妹在此谢过了。”

    那胖子朗声一笑声若洪钟,气息丝毫不乱:“哈哈,大妹子不必客气,哥哥我顶个一时三刻不在话下,你们尽管放手就是。”

    解红妆笑着点头。

    李长风瞠目结舌,这寄雨轩虽然占地不广,可用料都是极为考究,以青石为基松木为框,再佐以黄梨木雕花点缀。

    寄雨轩共四层,这往上三层分量重逾万斤,即便只是梁柱一角,千斤也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这人硬生生扛了下来。

    而且看他话语中的意思尚有余力,说他天生神力也不为过,简直可怕。

    解红妆看着居楼说:“你输了。”

    居楼没有料到是这个结局,脸色茫然问她:“九字真言你修行到第几个字了?”

    解红妆略沉思,回应说:“第五个。”

    居楼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弓提起重剑出了门。

    结局已定,无需再比,因为居楼已没了箭,而解红妆还有最后一支箭。

    李长风松了一口气把苹果拿下头顶,忽然有一支箭射中了苹果,箭尖距离他的心脏只不过分毫,吓得他脸色都青了。

    “公子,做人当善始善终,这一箭我还没射中就不算结束。”解红妆笑着看他说。

    李长风心道你个恶婆娘,分明是针对我!于是恶狠狠的说:“姑娘既已胜了比试,赶紧带我去你房里吧!”

    解红妆笑容微冷,真元束音传入李长风的耳朵:“就怕你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第三十三章 **一刻不值一文

    第三十三章 **一刻不值一文

    解红妆对着舞池外的大姐微微一福,略带歉意道:“弄坏了姐姐的弓,小妹定当原物奉还,只是现在离家在外多有不便,还望姐姐留下讯息,他日必定双手奉上。www.uu234.net”

    那大姐也是爽快人,笑说:“姑娘不必在意,小小软弓一张能换得如此精彩的观战,已是非常值得的生意,这绿野弓就当我送你了。”

    解红妆也不是矫情的人,于是微微一福道:“既如此就多谢姐姐了,如果他日游历到西境又看得起妹妹的话,可以直接报上我的名字,自然会有人帮助。”

    大姐笑着点头,显然已经猜出了解红妆的身份。

    江湖人尽皆知,《红袖隐》中的捻花指九字真言是不外秘传,只有皇族直系一脉才有资格得真传。

    而西塞国只有一个公主。

    到了这份上再猜不出,那已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了。

    于是那些原本还想着用强的人早已在半场就退出了寄雨轩。

    开什么玩笑,西塞国虽然还无法和天阙宫抗衡,但这一宫两院四国七宗门,西塞国甚至比很多宗派的实力更强。

    传闻中西塞国最为神秘的,不仅是那些源自西境昆仑山藏传佛教的秘术,更有听闻西塞国上宗师可以和莽荒之地的异兽签订契约,生死相依。

    没有人敢轻易得罪西塞国,更何况是西塞国的公主?

    李勿执看着远处的李长风认真说:“哥哥难道是思春了吗?为什么非得要去那个女人的房里。”

    叔明月也认真回答:“要不你和你哥哥商量商量,解红妆太过危险,我愿意代替他去这虎狼之地。”

    李勿执扭过头看着叔明月说:“你这个猪头还想着拈花惹草。”

    叔明月怒道:“什么猪头?我这是被燕教习打的!”

    “那还是被女人打成了猪头。”李勿执偏过头去不再和他吵架。

    解红妆看着李长风咄咄逼人的眼神,笑说:“公子有所求,小女子定当满足。”

    “小青,小白。”

    李长风心中不详的预感升腾而起,看到两执剑女子迎了上来。

    解红妆笑说:“你们带公子去我房中!”

    两执剑女子应了下来,李长风刚要说话忽然被点了穴。

    两人袖中飘出红色长丝,沿着李长风身边缠绕,只是两三刻就把李长风裹了个严严实实,轻松一抖竟然把李长风扛了起来。

    舞池外忽然哄笑。

    “小兄弟,你可是第一个去红妆姑娘房里的人啊!”

    “**一刻值千金可万万不要浪费时辰。”

    “只是被裹的和粽子一样,倒是难以发挥啊,哈哈!”

    李长风大喊:“我开玩笑的,我不要去了行不行?”

    小青冷哼一声道:“我家小姐说了,让我们好好伺候你!”

    李长风听出了一丝莫名意味,于是放声大喊。

    “救命啊!”

    “快来人救我!”

    “叔明月司徒千金周修冶你们几个王八蛋!”

    小青和小白动作迅速,舞池外还在因为李长风的大喊而笑闹,她们已经扛着李长风消失在拐角处。

    司徒千金看着离去的李长风摇头说:“不妙啊。”

    李勿执心头一紧:“什么不妙?你不是说解红妆不敢得罪南山书院,不会伤害我哥哥?”

    司徒千金吧砸嘴说:“她自然是不敢伤害长风的,只是接下来好戏看不到了,真是大大的不妙啊!”

    李勿执闻言冲他胸口给了一拳,只打的司徒千金倒吸一口气。

    司徒千金苦着脸说:“你用这么大力气是想打死我嘛。”

    李勿执说:“你们就是一群无耻之徒,不想着救我哥哥,却在动这个歪脑筋。”

    司徒千金哭丧着脸说:“长风不必去救他,相反这也许是一个机缘也说不定。”

    不仅李勿执没明白,连周修冶也没有明白。

    司徒千金看着周修冶疑惑的眼神,解释说:“对长风来说,目前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周修冶道:“当然是无法破海引汐。”

    “没错!”

    司徒千金继续说:“那我问你,若说这九州秘术,最为玄奇的在哪里?”

    周修冶略微思忖,认真道:“若说修行玄奇,当属太古恩祠的咒印和昆仑山密宗术!”

    李勿执似乎想到了什么。

    司徒千金点头说:“没错!长风虽然毅力坚决,但修行一事机缘更是不可捉摸,此时有一个密宗真传的西塞国公主摆在面前,若是不让他们好好接触,又怎能让长风有机会接触到那密宗术?所以这对于他而言是大大的机缘,我们千万不可干扰他,相反应当祝福他,希望他魅力惊人,能一举把那解红妆收为枕边人是最好不过了!”

    司徒千金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话语间充满了猥琐的表情和浪荡的笑容。

    李勿执虽然也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冲着他胸口打了一拳。

    “你们男人真恶心!”

    李长风从没被女人扛在肩上过,男儿行事霸道张狂,若是把女人扛在肩上那是一段佳话。

    但是他妈的被女人扛肩上算怎么回事?

    小青小白推开门,把李长风扔了进去就关上了门径直离开。

    李长风手脚不能动,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目眩头晕。

    等他醒过神才注意到,这房间素雅清净应是女子房屋,只有一桌一案一凳一床而已。

    梳妆桌前只有铜镜和竹梳,除此之外毫无一物,对于女子来说这几乎不可思议。

    案上是笔墨纸砚,笔有兔锋狼毫墨是秋山竹墨,纸是瑶镇宣纸砚是黑玉砚台。

    案上三尺有大楷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苍劲有力微露锋芒,李长风暗叹一声好字!

    窗内是风卷白纱,窗外是未名湖和南山风光,一片清雅。

    李长风挪动屁股,想要找个尖角把身上的红布割破,这地方太过凶险如虎狼之窝,得赶紧离开。

    忽然有吱呀推门声,有一身穿红衣女子迈步而入,李长风抬头一看心脏微跳,正是解红妆。

    妈的又是这女人!

    解红妆看到五花大绑的李长风,顿时掩嘴轻笑道:“此时虽然是食秋蟹的美季,但你身上又脏又臭,怕是没人愿意下口的。”

    李长风没好气的说:“姑娘,虽然你身上香喷喷,可我也是天天洗澡的。”

    解红妆被他说的脸色微红,手

    指一弹有真元隔空割破红布。

    李长风如释重负一个翻滚就脱离出来,顿时感觉呼吸都多进了几分。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李长风”

    “西塞国解红妆,想必你已知晓。”

    此时李长风松动筋骨,方才有闲情打量解红妆,这女子不过十四五岁,宛转蛾眉黛如远山,红衣束腰盈盈一握,堪称天资国色。

    但最吸引人的恰恰不是她的脸或身,而是嘴角永远挂着的一抹微笑。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李长风淡淡说:“你我都知道那只是一个玩笑,或者是让你退步的借口,你为何如此当真?”

    所谓观房只是借口,这个借口李长风清楚,解红妆也应该清楚。

    但分明知道这是借口,却依然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这就是他不明白的地方。

    解红妆忽然收敛笑容说:“公子,你觉得我穿衣好看,还是脱衣好看?”

    李长风忽然想到他站在寄雨轩门口的喃喃自语,原来都已入了解红妆的耳,顿时闹了个大花脸。

    于是他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讪讪笑说:“这个,姑娘何出此言,你如此天姿国色当然是穿衣好看,况且我也没见过你脱衣的样子”

    “啪”

    李长风冷不丁被抽了一巴掌,捂着脸看解红妆,解红妆淡淡的说:“下流!该打!”

    李长风心道你奶奶个腿,我虽然不会修行但也不能任你欺负,于是怒道一声告辞正要夺门而去。

    “慢着!”

    解红妆道:“公子出言轻薄却打算就此离去,那我的名声岂不如酒中糟粕、盘中狼藉?你让我以后如何在这金牛镇寄雨轩立足?”

    李长风怒道:“是你把我捆进来的!”

    解红妆淡淡说:“是你先轻薄我的。”

    李长风知道这事无法善了,于是大马金刀往床上一坐,抄起旁边的茶壶就是一阵牛饮。

    解红妆见他坐了自己的床,顿时皱眉道:“你这人实在可恶至极!你莫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李长风冷笑:“你早已知道我是南山书院的学生,否则又怎么会留我这么久,既如此你就不敢杀我,除非你不怕得罪南山书院。”

    解红妆冷冷道:“身为男儿当自强不息,你总是借着南山书院为盾牌抵挡风雨,又哪里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李长风再灌一口茶,抹嘴道:“修行人靠的是天赋感悟,这是天势,我身为南山书院的弟子亦是人和,有何不可?若是我不是南山书院的弟子,我早已是一具干尸了,又哪里能坐你床上和你闲聊扯淡。”

    解红妆冷哼道:“你这人虽然可恶,可歪道理倒是不少。”

    李长风认真说:“我自问天赋浅薄是稀松平常之辈,你是西塞国天赋异禀的公主,咱们两八竿子打不着一起,若是你认为我先前出言轻薄,我向你赔罪即可,现在可以让我离开了吧?”

    解红妆笑说:“若是我告诉你,我可以解你身上的黑龙障,你还要离开吗?”

第三十四章 胎藏真法身

    第三十四章 胎藏真法身

    “你说哥哥又不会修行,若是一语不合那解红妆会打他一顿吗?”

    百花栈的厅堂里,李勿执坐在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酒贩杂役行人踏在夕阳中,以箸戳着米饭忧心忡忡托着香腮说。顶 点 X 23 U S

    周修冶吃口饭,认真思考然后说:“如果解红妆打他,那长风怕是打不过的。”

    叔明月夹块肉塞到周修冶的嘴里恶狠狠的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寄雨轩三层楼解红妆的香闺中

    李长风忽然拉住解红妆的手激动地说:“真的能解吗?”

    解红妆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又是一声清脆响亮。

    解红妆淡淡的说:“你若再是动手动脚,我虽不能杀你但斩你一手一脚想必南山书院也不会说什么。”

    李长风捂着脸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有黑龙障?”

    解红妆见他捂着脸委屈的样子十分可爱,微微笑说:“因为我胎藏真法身。”

    李长风从未听过这个词,一脸疑惑。

    解红妆笑说:“这是宗门秘术,总而言之我可以看到有集天地法则而成的魔相,黑龙障就是其中之一。”

    李长风难言心中激动,咽了口唾沫说:“那如何破解?”

    解红妆说:“黑龙障非有大霸道术不可破,因此你必须修行一门暴横秘典,但欲修行必先破海引汐,除非是一些在破海引汐之前就可以疏经润脉的功法。”

    李长风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这天下虽大,可这种功法无一不是凤毛麟角般存在,又去哪里寻找?”

    解红妆忽然神秘笑说:“我西境昆仑山上,沿袭自藏佛的密宗真言,在破海引汐前需先醍醐灌顶,可以解黑龙障。”

    李长风瞪大了眼,忽然转念一想又冷静了下来。

    “你对我说这么多,怕是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做吧?”

    解红妆展颜一笑,百媚生风。

    她淡淡的笑说:“不错,我可以让族内长老让你醍醐灌顶,但作为交换你必须再次破海引汐,而且得带上我!”

    李长风皱眉说:“我不曾听说过破海引汐可以带一个人进入泥丸宫。”

    解红妆道:“若是别的修行者自然不可以,这是违背天地规则的事,若是人人都可以带修行者进入泥丸宫,又何来破神照困难一说!但我不同,我得密宗真传胎藏真法身,你可以理解为我是超脱规则之外的存在。”

    李长风第一次听说,眼睛瞪大如铜铃:“那你岂不是可以想帮谁破神照就帮谁?”

    解红妆摇头:“你错了,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胎藏真法身是对上言法师的一种传承,虽然跳出规则之外,但只能对同样改变规则的魔相出手,你的神照依然在规则之内,所以我无法帮助任何人破海引汐。”

    李长风仔细思考了这句话的含义,问她说:“那么你为什么想让我带你破海引汐?”

    解红妆说:“我从宗门秘典上看到过这些古老的秘术,但大多数年代久远已不可探知,忽然让我发现一个活在人体内的黑龙障,我当然想看看究竟有何鬼神莫测之处。”

    事到如今李长风终于明白,于是认真思考,解红妆也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李长风,却出奇安静生怕打扰他的静思。

    李长

    风看着解红妆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会带你一起破海引汐,至于我体内的黑龙障,若是能借助你宗门的醍醐灌顶解开,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倘若无法破解,那也是运数使然,我也不会怪罪于你。”

    解红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严肃认真,也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正直。

    更重要的是,她此时才发现,这个和他差不多年纪却依然没有破海引汐的普通少年,眼中的清明透亮竟似她的师傅上言真人那看破万物返璞归真的双眸。

    她一时间有些着迷。

    等她回过神来,忽然察觉自己的失态脸色有些微红,轻轻的说:“你放心,我稍后便飞书西塞,一定尽全力助你破除黑龙障!”

    李长风作揖到了一声谢说:“这几日紫薇星宫偏位非天兆吉相,况且我们下山时日不能过久,破海引汐只能等日后再说,这时候天色已昏暗,未免别人猜疑影响你的声誉我也得走了。”

    解红妆微笑说:“我虽在这寄雨轩中可修行中人身不受法礼约束,肆意江湖便是我的梦想,又怎会在意他人的目光。”

    李长风说:“你天性洒脱可我却不能做这毁坏姑娘清誉的小人之举,我还是走吧。”

    解红妆只能道:“那好,若是有回信我定传书给你,到时你可不能不理我。”

    李长风笑说:“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况且我也不会损失什么,你放心好了。”

    解红妆轻轻点头,唤了门外的小青小白两人进来,对他们说:“你们二人护送李公子回去,务必好生照料不要多生事端。”

    小青小白对视一眼,她们自然明白小姐话语中的意思。、

    可她们惊讶的是为什么小姐对待这无耻之人的态度会变化如此之多。

    华灯初上,寄雨轩这座红楼终于展露它的娇柔旖旎模样,欢声笑语莺歌燕舞在灯火光中分外显眼。

    李长风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寄雨轩,那些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条客看着小青小白两名剑女的陪伴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李长风没有和头牌花魁温情蜜意,又怎会离了寄雨轩还有剑女相送?

    可是寄雨轩的头牌红妆姑娘又怎会看上这样一个文不能登朝拜相,武不能上阵杀敌的普通少年?

    李长风到了百花栈门口,小青小白稍稍一福就转头离开,竟丝毫不拖泥带水。

    李勿执正要下楼,忽然看到了门口的李长风,顿时叫道:“哥!”

    李长风笑说:“让你们担心了。”

    李勿执皱着鼻子说:“我才不担心,哥哥在寄雨轩有美人在怀美酒相拥,简直再舒服不过了。”

    李长风刮她的鼻子笑说:“你知道哥哥不是那种人。”

    李勿执忽然凑近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胭脂味,等她看清了李长风脸上的红掌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抄起百花栈门口的木棍就冲着寄雨轩而去。

    李长风忙不迭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嘿!”李勿执一叉腰,怒道:“那小娘皮还没跨过我们家门槛呢!都敢动手打我哥了,这要是以后入了门还不得把屋顶掀了,我不要这种人做我嫂子!这就去教训她一顿!”

    李长风心中感动,但是听一个半大姑娘叉着腰拿着棍叫嚣着小娘皮,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这是误会!”李长风拿下木棍,安抚这小辣椒的情绪。

    叔明月笑道:“**苦短,竟有时间闹误会?长风你太不会享受生活。”

    李长风抬头一看,周修冶几人已出了百花栈的门,站在石狮旁红灯下笑着看自己。

    “今日有烟火灯会,金牛镇男女都会盛装出席,你们要去吗?”司徒千金笑着说。

    司徒千金果然换了一身丝绣锦装,凤表龙姿翩然公子。

    李勿执毕竟是小女儿心态,赶忙道:“你们等我!我去去就来!”

    叔明月看着李长风说:“好不容易赶上灯火盛会,连周修冶这个二傻子都知道换身衣服,你这般邋遢可不会有思春姑娘看上你。”

    李长风道:“你这猪头模样,怕是穿金戴银也没有姑娘能看上你!”

    “哈哈哈!”

    叔明月怒向胆边生,猛地扑过去和李长风扭打成一团。

    河岸旁有星火如炬,伴随着尖锐的声音,这一点星火爆开成了一团火花,把这未名河水照耀的金芒朵朵。

    铁树银花!有古手艺打铁花艺人可以把铁胚打成花火,犹如盛开的铁树银花,美丽异常。

    “果然漂亮!”

    就在几人感叹之际,忽然周修冶回过头,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李勿执。

    他愣住了。

    有姑娘着青丝白衫盈盈而来,头戴凤凰錾花铁木簪,脚步生莲,浅笑伊人,直把周修冶看呆了。

    李勿执脸色微红白他一眼,笑容依依看着李长风。

    叔明月和司徒千金也转过了身,看到了这个美丽异常的姑娘。

    李勿执虽然年岁尚幼,但已初具风姿。

    叔明月咽口口水,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玉如意,递给李长风说:“长风,不如你做我大舅子吧,就以漫天花火为媒以这玉如意为聘。”

    李勿执顿时捏着拳头恶狠狠的说:“你讨打么?”

    叔明月顿时嘿嘿一笑骚包的说:“正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如丝绸之光滑,芦苇之柔韧,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李勿执脸色微红,却满脸高兴,显然叔明月拍马屁还是很到位的。

    李长风第一次看到妹妹这样打扮,这才发现小时候跟在身后的跟屁虫已出落得水灵,顿时满心高兴,扭头一看发现周修冶和一木头一样杵着。

    “你看够了吗?”李长风把他推醒。

    周修冶忽然醒悟,顿时满脸通红。

    “我好看吗?”李勿执笑着问他。

    周修冶脸再红三分,但还是认真点头:“好看!”

    李勿执脸上的笑容如这青山上空的焰火那样灿烂。

第三十五章 一日悟三千

    第三十五章 一日悟三千

    清晨,南山书院

    依稀有星辰点缀微亮天空,清晨的风很凉,青山上的风更是冷到透骨。顶 点 X 23 U S

    李长风每日寅时醒来,已是活了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不可更改。

    鸡鸣之前他准时睁开眼,忍着浑身剧痛起床洗漱,然后抄起门口的黑铁扑刀出了门。

    他已回到了书院,已回到了柴院中。

    所以他的修行还是要继续,每日的练刀仍然不能荒废。

    刀锋在雾中舞动,偶然能听到少年的爆喝。

    此时已是秋末,日头起的晚,寅时的天空还依稀夜幕遮蔽无法看见光明。

    李长风挥刀做完早课,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以刀尖抵地调整呼吸。

    李勿执浑身酸痛夜不能寐,生活了几十年她当然知道哥哥何时练刀。

    此时见到李长风做完了早课提着刀回了房,于是她忍不住开口说:“哥,燕教习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才会让我们负石壁上山,可是那石壁真的好重啊,连叔明月司徒千金背到半山腰都已脱了力,更别说你和我了,可是你怎么还能有气力练刀?”

    李长风想到了他们上山的夜晚,看到燕教习着黑袍执长剑站在书院门口的场景,浑身依然不适。

    李长风说:“燕教习的确很生气,叔明月和司徒千金还有周修冶虽然是修行者,但也被燕教习封闭了真元,扛着石壁上山全凭他们一身蛮力,说到底我们几个人中,你是女孩子最吃亏了,至于我你也知道,我打小练刀已成了习惯,一天不练浑身不舒服。”

    李勿执泫然欲泣:“燕教习说我辜负了院长的期待,可是胖子师傅从未教过我修行啊!”

    李长风安慰说:“或许这只是燕教习的一番气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没有让你去月南阁已是宽待你了。”

    李勿执忽然想到那个黑黢黢的洞口,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说:“如此想来燕教习对我已经是蛮好了!”

    李长风欲哭无泪,燕教习说,幼妹有错当兄长负之,勿执当然不用再去月南阁,因为她所有的责罚都已经加在了李长风的头上。

    南山书院戒律堂主管惩戒和核查,而月南阁则是一处不分堂口的修行地,内里天枢机关潜藏修行道人无数,是一个学生自主闯关炼体的地方。

    “听说叔明月被罚去挑大粪了,是吗?”李勿执想了想说。

    李长风点了点头:“静字堂所有武生和大叔大婶的夜壶以后都是叔明月清理了。”

    李勿执想到那个场面心中暗叹一声小月月保重。

    李长风洗了个脸出门。

    “哥你又要去哪里?”

    “听涛崖”

    李长风循着泥泞扭曲山道往上,此时刚过寅半,旭日东升金光万丈,从丛林中透叶而出。

    听涛崖前有海浪的拍打声,甚至能听到淡淡的海鸥鸣叫。

    李长风沐浴在金光中,迎着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上书《紫日》。

    燕教习曾给过李长风一门功法,是靠东升紫气来润养经络,帮助李长风锻体破除黑龙障。

    所以李长风在寅时上了听涛崖,除去钟院长所在的缥缈峰,听涛崖应该是最适合修行这《紫日》的地方了。

    翻开第一页,引言撰述《紫日》共有三千道经络法门,日行一道。

    所谓日月经天江河行地,这三千道经络行走轨迹,日不可多不可断,每天一次不多不少,借寅时紫气运走全身,疏通经络梳理血气,强体锻魄。

    李长风略微思忖,也就是说这《紫日》少说十年方才有所成。

    “十年我也要试试。”

    李长风合上书页,缓缓闭上了眼,此时远方金光大盛,隐约有青紫色盘旋萦绕。

    他按照先前脑海中记住的经络运行周天,感觉有一股冰凉渗入毛孔,顺着血脉行走全身,分叉于各个支络中。

    忽然,他眼前一晃,出现在广袤草原之上。

    他此刻好似走进了另一处天地,早已不在听涛崖,而站在平原之上。

    李长风睁开眼,看到脚下有一朵紫色的郁金香,迎风颤动傲然屹立。

    草原上是浓浓青草,却唯独有着一朵紫色的郁金香。

    于是李长风蹲下,注视它,然后触碰它。

    就像平静的湖面忽然有水花,李长风触碰后的那朵郁金香,如同水面的涟漪荡漾,紫色延伸,这草原上漫山遍野都开满了郁金香。

    李长风起身,看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忽然摇了摇头。

    “太多了!”

    他觉得太多了,于是这紫色开始消亡甚至收缩,大片大片的郁金香燃烧成紫色的火焰归于虚无。

    这草原上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浓郁到发亮的紫色郁金香,李长风目光所及,发现有三千朵。

    他觉得这个数字很喜欢,很不错,于是笑着说:“好!”

    听涛崖前的李长风忽然睁开眼,因为眼前倏忽出现一片巨大的青色,一只青鸟在他眼前展翅蒲扇翅膀,灵动的双眸盯着面前的少年,透露出疑惑和慎重。

    但最终,青鸟朝天鸣叫一声,缓缓低下了头颅亲昵的在李长风身上磨蹭。

    李长风笑着摸它的头。

    青鸟满足的磨蹭李长风的手掌,舒服的闭上了眼,而后在李长风身旁跳跃舞动,最后朝着天空鸣叫,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远方。

    李长风起身,他忽然伸出了手,认真的盯着自己的掌心。

    原本应该平静的掌心,竟然开始出现了紊乱的真元凝形。

    一个尚未破海引汐的普通少年,竟然能凝聚真元!

    这已经不是正常与否的问题,而是这世间根本不可能存在。

    但李长风很清楚,因为他已把《紫日》融会贯通。

    很难让人理解,就在他面对三千郁金香说好的那时,《紫日》已集大成。

    从未有人这样修行《紫日》,从没有人像李长风这样。

    他一日悟道三千,这一天的光景竟然把十年的修行都演练通透,所以《紫日》已臻巅峰。

    缥缈峰的茅屋前,钟叔离院长早在青鸟来之前就已站在崖边,遥遥看着另一侧的听涛崖,他的眼中看不出是何情绪,只是平静如水的看着那处光景。

    南山书院藏书阁。

    八层楼有两人在窗边,一老一少。

    老人说:“没想到啊没想到。”

    年轻人虽然就站在窗边,但怎么都看不清他的容貌,似乎总有一层云雾挡在视线前如纱遮面,他淡淡的说:“紫气东来,青鸟前降,一日悟道三千。”

    老人道:“你是不是也没想到这少年竟是他的孩子?”

    年轻人说:“以前有个小道士,来藏书阁打着师傅的名头要坐观八字石壁,我觉得那小道士虽资质平庸但意志坚定可佳,于是让他看了八天八夜,后来那小道士临走前说懂了,等到他再次回到藏,已经是万人敬仰的大帝。”

    老人接着说:“现在他的孩子一朝贯通紫日决,顿悟三千道门,这父子两个的确都是变态。”

    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年轻人不等他开口就说:“老六,我知

    道你在想什么,九层楼他父亲留下的东西,当然得物归原主。”

    “如此甚好!”

    老人慈祥的笑着说:“说不得我也得让这小子来我六楼看看,他喜欢的玩具就让他拿回去玩玩好了,唉,这么上赶着给这些小屁孩送东西,我可是很久都没做过了。”

    老人喝口酒心情不错,于是放声大笑,这声浪竟越过书院在青山丛林中炸响,惊起飞鸟。

    李长风当然不清楚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这些人眼中,只是他盯着手中的紊乱真元露出了一丝苦笑,因为这真元无法凝聚,虽然能窥其形但依旧会消散。

    他转念一想好歹这也是一丝进步,于是长出一口气发现身体轻盈透亮,仿佛经脉中丝毫无阻隔,一通百通。

    “难到是因为神将所说的七窍玲珑心?”

    李长风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万事有果必有因,这《紫日》决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成,但李长风修行毫不费力直攀巅峰,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身上的玲珑心。

    如果按照神荼所说,这玲珑心是生母的传承,李长风忽然想看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

    他想看看那个生他的母亲,是不是很温柔,头发很黑很亮,笑容很慈祥?

    正在李长风思考间,有个黑衣人从树林深处走来。

    “燕教习?”

    燕教习看到李长风,冷漠的脸色微柔和。

    李长风道:“燕教习怎么会来听涛崖?”

    燕教习觉得李长风身上有了一丝不同,笑说:“昨日我让你们负石壁三十五张上山立碑,你今天怎么还有力气来这听涛崖?”

    李长风道:“我寅时练刀,只要身体还能动弹就不能缺课。”

    燕教习笑着点头:“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人给你下名帖。”

    李长风一愣:“我只不过是个烧锅炉的,怎么会有人给我下名帖?”

    燕教习说:“你不要总把烧锅炉的挂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给你下名帖的不是别人,是金牛镇寄雨轩的花魁红妆,听说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还是西塞国的公主,看来你艳福不浅啊。”

    李长风苦笑摇头:“教习就别打趣我了,她是高不可攀的公主,还是一名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地星境的修行者,怎么能和我牵扯到一起,她下名帖只是因为我和她有件事要做,想来她族内的长老应该到了。”

    燕教习点头:“看来她的确很着急,因为连下了三封名帖,这南山书院已经传开了,说你窃玉偷香,不动神色便金屋藏娇,现在东窗事发人家姑娘直接下名帖让你过去了。”

    李长风怒道:“这群王八蛋难道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么?”

    燕教习掩嘴偷笑,似乎很高兴看到李长风吃瘪的样子。

    “对了,上回我送你的那本《紫日决》修行如何了?是否有帮助?”

    李长风正要感谢燕教习,笑说:“我已经修行完了。”

    “哦,那修行到何种程度了?是否需要我指点帮忙?”

    李长风认真的说:“教习,我已经修行完了,紫日三千道门都已修行完了。”

第三十六章 破海引汐

    第三十六章 破海引汐

    燕教习觉得自己听错了,瞪大了杏眼再问他:“你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李长风认真拜谢:“教习常对我指点修行如长姐关怀,我又怎么会骗你?这紫日决内的三千道门,我的确已融会贯通直抵大乘。”

    这下燕教习才真正震惊了,紫日决给他不过几日,竟然已修炼至大乘,南山书院的教习中,无一人可有这种天赋修为。

    燕教习脸色严肃起来:“你为什么能悟道三千?你应当知道,若是一天一道门,这紫日最少也要十年光景才可圆满。”

    李长风很想告诉燕教习是因为他身怀七窍玲珑心,但神荼说过,他的身份是一个秘密,如果暴露会引发不必要的灾祸,天下之大,并非雪剑斋一宗门想要杀死自己。

    他也深知燕教习应当不会加害自己,但这个秘密他还没有准备好公诸于世。

    略微思忖,李长风道:“燕教习,我亦不知为何,但我再修行中的确通达百骇,悟道三千之后,有青鸟在我身边飞舞。”

    燕教习喃喃自语:“青鸟?紫气东来,青鸟前降,的确是大圆满的征兆。”

    似乎想到了什么,燕教习认真的说:“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李长风应道:“好,教习让我不说我便烂在心里好了。”

    燕教习点头:“虽说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你这样怪异的存在的确超然,从未有人能在一日内把紫日决修炼到巅峰,你身上肯定有灵物,但具体是什么我亦不想知道,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很难说不会有人盯上你。”

    李长风暗自心惊,燕教习竟然猜的**不离十,所谓灵物不就是七窍玲珑心吗?

    于是他认真拜谢:“谢过燕教习!”

    燕教习把三封名帖给了李长风就下了山,但她并非去静字堂,而是上山去了藏。

    李长风揭开名帖,上面有句话:万事俱备,君可速来!

    想来应该是西塞国族人已抵达金牛镇,于是他收拾收拾匆匆下了山。

    燕教习来到了藏中,然后迈步进入,朝着楼上走。

    她走过了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直抵六楼。

    尚未踏足六楼的地板,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刀光剑影之魅,但燕教习踏上这地板,一切都归于平静,只剩下了一个老人。

    六长老,南微。

    燕教习恭敬行礼。

    “丫头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燕教习略微犹豫,说:“叔伯,我想来问您,先前有一个叫李长风的弟子进了藏二层楼,还在这藏中破海引汐但并未成功,六长老觉得他天赋如何?”

    南微长老说:“稀松平常庸碌之辈尔,唯心性坚定可佳”

    燕教习轻咬嘴唇,说:“有没有可能他天赋异禀,是修行道的真人?”

    老人哈哈大笑:“他连破海引汐都做不到,何谈天赋?”

    “可是”

    老人一挥手打断她:“丫头无需多言,那小子武功稀松天资平庸,偏偏还是个牛脾气,你若是想说服我教他修行,那是必然没有可能的,改日你让他来六楼,挑几把喜欢的剑器回去吧。”

    燕教习脸色挣扎,终于化成一声轻叹。

    “谢过叔伯。”

    等到燕归来离开了六楼,南微方才喃喃道:“潜龙入海,非吾辈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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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牛镇

    李长风再踏足这里的青砖石桥,顿时一股熟悉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卖百器的商贩,推米车的农家人、还有热腾腾包子铺前的搭巾小二,这些熟悉的场面都一如之前模样。

    他独自一人脚步快速,终于赶在第二日清晨到了金牛镇。

    此时初日高挂,让他浑身暖意。

    自从紫日决大乘,李长风总有种感觉,自己的身体轻若鸿毛,脚步却又重达千钧之力,脚踏如泰山立地巍然不动,身轻似迎风鸿毛飘然若虚。

    他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径直朝寄雨轩走去。

    晚秋的早晨雾气很重,青石路上的水雾湿滑,这秋雾却比春雨更加清冽冷重,把石桥和未名河旁的寄雨轩清洗的纤尘不染,宛如烟尘中的蜃楼。

    刚一踏进去,一个丰腴老鸨就凑上来笑着说:“少年郎,我们这儿姑娘贪睡醒的晚,铺子都还没张罗开哪,你是不是来早了?”

    李长风从怀中掏出名帖递过去:“是红妆姑娘让我过来的。”

    老鸨脸色一僵,赶忙赔笑道:“是嬷嬷老眼昏花,不识人中龙凤,没想到公子年纪轻轻却能做红妆姑娘的闺中客,她的房间在三楼,公子自行上去便可。”

    李长风点头,道了一声谢。

    等他沿着绣梯上了楼,看到了房门口站的小青小白。

    小青小白微微一福,娇声说:“给公子请安。”

    李长风苦笑:“你们就不要叫我公子了吧?这样怪别扭。”

    小青忽然发现这人也没这么讨厌,掩嘴笑说:“我家小姐下了三封名帖你才肯来,可见这一声公子你是当得的。”

    李长风解释说:“山中传信多有不便,这才来迟了,你家小姐国色天香,别说下帖了,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这金牛镇关口到寄雨轩门口的长街就要给堵住了。”

    一直冷若冰霜的小白噗嗤一笑,白他一眼说:“就你会说话。”

    这时候房门一开,身穿白衣的解红妆巧笑倩兮站在门口道:“公子终于来了。”

    李长风挠了挠头说:“我也不像你们修行中人,这山间道路难走我已经拼命跑了,你可别怪我来迟了。”

    三女都是掩嘴偷笑,解红妆眼如弯月笑说:“我都知道的。”

    李长风说:“那是不是你族内人来了?”

    解红妆轻轻点头。

    李长风心中长出一口气,拳头不自觉捏紧,成败与否只在今朝,若是密宗宗门真如传闻中神秘不可知,那今天极有可能把黑龙障解掉。

    李长风作揖道:“先前如果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还望姑娘原谅,你既已把族内长辈请到了这里,那我也不能食言,我今日可以带你一起破海引汐。”

    解红妆说:“屋内说。”

    李长风进了屋盘膝坐

    下,看着解红妆说:“第一次在南山书院藏书阁中,我破海引汐后被黑龙化形成人打出了幻境,你虽然身负高强修为,但黑龙诡秘莫测,若是有不敌你不要硬撑。”

    解红妆捋开白纱裙和李长风并排坐下,笑说:“我听你的。”

    “好!”

    李长风缓缓闭眼,脑海中浮现《引汐录》中的聚气经络图。

    解红妆也放松心神,身随念,念随心,她感觉到有一丝冷意,然后变成了耳边呼啸的狂风和打落身上的冰雪。

    漫天飞雪,风刀凌冽。

    李长风眯着眼看着远方,衣袍猎猎作响,解红妆这是第一次在别人的神照境中。

    她通读藏卷,知晓人力有时尽天地有界限,可是李长风的神照中,天水一色白茫茫,竟无法看清边际。

    无边无际的神照。

    她忽然感觉到有点冷,但接下来就有一件带着余温的长袍搭在自己的肩上。

    李长风略带歉意说:“忘记提醒你穿多一点。”

    “你呢?”

    李长风微笑说:“我虽然修行天赋比不上你,可身板却硬实的很,不用担心。”

    “我们走吧!”

    李长风率先朝着前面走,解红妆紧了紧衣袍跟在后面。

    这苍茫白雪地,李长风带着解红妆走到了神照之上,解红妆终于看到了他口中的黑龙,厚重的冰层下有盘绕黑龙躯体,扭曲蜿蜒,根本看不到尽头。

    解红妆的脸色严肃起来。

    竟然真的是黑龙障!

    “你在我神照外看到的是不是这样?”李长风问他说。

    解红妆摇头:“我看到了一个手执钩镰的黑衣人,常言道佛有千面魔有百相,我当初只是依照宗门秘典中的记录推测出这是黑龙障,没想到竟真的是,如此厚重的神照,再加上黑龙障为阻,你如果能破海引汐那才真的奇怪。”

    李长风无奈说:“我就姑且认为你是在安慰我吧。”

    解红妆扭头看他说:“那么该如何引出黑龙?”

    李长风抬头望天,轻轻说到:“刀来!”

    风雪中有星光凝聚,巨大厚重的斑斓刀锋在天空成形。

    风雪尽头处的白色中,有一点黑影缓缓而来,走的近了才看得清,那是一个人,浑身笼罩在黑袍下,一步步稳如磐石走向李长风和解红妆。

    李长风扭头对解红妆说:“你看到了,这就是那王八蛋。”

    解红妆点点头:“的确是王八蛋。”

    李长风第一次听这么漂亮的女孩骂脏话,不免多看了一眼。

    解红妆头也不回:“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孩骂脏话吗?”

    “没看过,但是很可爱。”李长风认真说。

    解红妆的嘴角荡漾一丝微笑。

第三十七章 剑

    第三十七章 剑

    解红妆说:“我猜他一定长得很丑,所以没脸见人。”

    李长风看她说:“你们西塞国人都像你这么有幽默感吗?”

    “只有我这样。”解红妆头也不回,笑着回应。

    因为他们依旧看不清黑衣人的面庞,头罩中氤氲一股黑气,遮住了他的脸。

    但李长风感觉到,他也在看着自己和解红妆,显然他也没有料到,神照境中竟然会有第三个人。

    解红妆开始挽袖,把李长风披在她肩膀的长袍拿下仔细叠好,然后站定看着黑衣人。

    李长风注意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截然不同,一股神秘陌生又圣洁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此时的解红妆,是真正的密宗真传弟子,而不再是金牛镇寄雨轩的小花魁。

    李长风摇了摇头,伸手把解红妆护在了身后。

    “这是我的神照境,主人还没动,客人怎么可以先动。”

    解红妆看着他背影说:“这样我保护不了你。”

    李长风回头笑说:“我们陈家沟的男人,要永远站在女人前面保护她们。”

    解红妆脸色微红道:“打不过不要硬撑!”

    “嗯!”

    李长风朝着天空虚空一握,轻声道:“落!”

    刀锋如泰山压顶,与其说是斩,不如说是砸,厚重的刀锋直挺挺朝着黑衣人的脑袋上砸下。

    黑衣人也望天,然后单手握住了刀锋。

    往日情景骤然重现。

    刀锋再不能落下分毫。

    但今天有解红妆在,她浑身有真元凝聚而不散,甚至没有溢出一丝,双手结了一个印,朝着黑衣人遥遥一指。

    天地间骤然有股压力把黑衣人牢牢捆住,就像有一只虚无的大手把他死死捏在手心。

    黑袍下传出声音:“小无相功?”

    李长风一惊,这声音缥缈虚无根本不像是人的声音,连男女都分不清,但更让他惊奇的是,这王八蛋竟然会说话?

    解红妆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冲着李长风喊道:“快动手!”

    李长风脸上狠厉初现,手上的刀悍然斩落。

    黑衣人的身后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钩镰,长柄弯刀,凌空斩在天空的巨大刀锋上。

    经历了短暂的沉寂,然后是怒爆的真元。

    李长风手上的虎口有鲜血顺着手掌留下,滴答滴答掉在冰面上,然后化成白茫茫。

    黑衣人浑身一震,那股枷锁般的力量顿时消失,他身形如电瞬间就出现在了李长风面前,并指如剑戳向李长风的眉心,看上去轻飘飘可是李长风却怎么也躲不开。

    他同样无法挣脱那股压力的束缚。

    这里是李长风的神照幻境,如果李长风失去意识,那一切都会结束。

    “大日波若掌!”

    一声娇喝,解红妆朝着黑衣人拍出一掌,黑衣人瞬间躲避,身上却被掌力沾上三分,顿时有半边身体变得透明起来。

    “小无相功和大日波若掌,你是西境密宗的人?”

    解红妆冷冷道:“你管我是什么人?”

    黑衣人微微点头道:“说得对,我何必管你是什么人!”

    他手上忽然出现巨大的钩镰,有黑气从他的袍下溢漏

    而出。

    钩镰裹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斩落,解红妆和李长风瞬间退开,但黑衣人的目的从来都是李长风,于是这一斩瞬间变扫,直指李长风的喉咙。

    解红妆暗道一声不好,掌心真元吞吐,有淡蓝色剑气直戳黑衣人的后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假若螳螂骗了黄雀呢。

    黑衣人身形骤然向后,绕过剑气近身一掌拍在解红妆的肩膀上。

    血雾飞洒,解红妆的身体如断翅飞鸟倒飞出去。

    李长风心中一急还没等反应,一把带着死亡气息的钩镰瞬间出现在头顶。

    他只能架刀抵抗,别无他法。

    于是这一刀落,李长风手中的斑斓巨刀已被斩碎成了星光飘散,他双手虎口鲜血淋漓,臂膀颤抖已无力再举刀。

    李长风跌坐在地上,慌忙扶起了躺在地上的解红妆。

    “你怎么样!”李长风慌张的擦拭解红妆嘴边的血迹。

    解红妆醒转过来忍着剧痛说:“他真的好强!”

    李长风心中舒了一口气慌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我带你出去!”

    李长风手上凝聚气力正要打晕自己,突然从虚空中有只干枯的手掌握住了李长风的胳膊。

    他抬头,看到一个身材中等素袍的老人,后背略佝偻,虽然面庞皱纹沟壑纵横,但他就简单负手站在这里,却和天地浑然一体。

    “师叔!”解红妆面色一喜。

    西塞国胎藏宗上言法师,智善。

    智善老人眯眼看着远处的黑衣人说:“天地造化鬼斧神工,竟能衍生如此异物,中原逐鹿之地藏龙卧虎,我西塞密宗确实无资格傲视九州。”

    解红妆疑惑说:“师叔,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智善看她说:“你未经大长老同意就擅入他人神照境,已是破了山门规矩,等回了昆仑山定然要惩罚你。”

    解红妆面色一苦泫然欲泣。

    智善脸色略柔和说:“好了好了,哭什么,还不是你太顽皮,这天下之大并非所有人都忌惮西境密宗,要是你出了岔子我怎么和你老爹交代?我也一大把年纪你就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不要乱跑了好不好?”

    解红妆破涕为笑:“你先帮李长风灭了这黑龙好不好?”

    此时智善才看向了李长风的眼睛,李长风和他注视竟有种耳晕目眩的感觉,于是强忍着猛咬舌尖,顿时醒转过来。

    这老人年纪看上去瘦小可眼神却像星辰浩瀚深邃,简直可怕!

    智善轻咦,笑着说:“少年碰到过青鸟?”

    李长风心里一紧,暗道这老人实力当真深不可测,但他当然不能和盘托出。

    于是说:“回长老话,小子曾在山林中偶然遇到青鸟。”

    智善笑说:“青鸟乃本门圣物,非有大善业之人不可见,由此看来少年善根深种,净业加身!”

    “不过”

    智善话锋一转笑着说:“虽然红妆是我西塞国公主,作为密宗传人既是下一代昆仑山领袖,按道理我应当服从她的嘱咐,可密宗醍醐灌顶秘术向来不外传,我恐怕是帮不了你的。”

    解红妆连忙说:“师叔!你之前信中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智善叹口气白她一眼,幽幽说:“女大不中留啊!”

    解红妆被他

    说的从耳根红到脖子,脸色绯红垂在胸口。

    李长风赶忙说:“老先生若是肯帮忙,小子无以为报,他日若是有用得到小子的地方,先生尽管开口!”

    智善忽然哈哈大笑:“小子,记好你这句话!”

    李长风的脑袋突然察觉到百会穴中有一点灼热透入,而后化作整个脑袋如同泡在热油中疼痛难当。

    “舌抵软腭,关照玄阴!”

    李长风咬紧牙关死死支撑,忽然那股灼热瞬间变得清凉,其后冰冷刺骨,仿佛有千万只寒冷的金针从李长风的脑袋和四肢百骸中插进去,疼痛难当奇痒无比。

    “啊!!!”李长风终于忍不住大吼。

    解红妆说:“师叔,他从未接触过密宗,醍醐灌顶之术对他来说会不会太重?”

    智善说:“丫头你这么关心这小子,早已身结情种却不自知。”

    解红妆顿时满脸通红:“师叔你乱说什么!”

    从智善来到神照境到他结印给李长风醍醐灌顶,黑衣人从来都没有移动一步,可此时他抬头望天,忽然从天空出现一丝清明,有金光刺破云层洒落,漫天风雪也变小了,于是他往前踏了一步。

    只是一步,顿时有黑雾喷薄而出,死亡钩镰高举斩落。

    智善知晓李长风已到了通脉关口,是决不能被打扰的,所以他也朝前走了一步。

    两人都往前各走一步,却迈过了风雪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钩镰斩落头顶,智善嘴里吐出一个字。

    “斗”

    解红妆一面护住李长风,另一方面紧紧盯着智善师叔。

    胎藏宗九字真言她已修行到第五个,但智善师叔却已通达八字,这种强者间的对决她怎能放过。

    智善口中吐出一字,顿时风雪中露出狰狞狮头,

    解红妆心中了然,斗字真言的大狮子印!师叔已到了无需手结印契的超然境界。

    黑衣人被那股狮子口中爆发的浑厚真元逼的倒飞出去。

    智善淡淡说:“你若是囊寄在神照下半甲子我或许还惧你几分,但现在的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黑衣人把黑刀钩镰插进了冰层,解开了黑袍的扣子。

    有狂风呼啸,黑袍滑落在地但解红妆看到里面只有一团黑气,甚至连手脚都没有。

    智善淡然看着黑气,显然也不清楚它要做什么。

    黑雾中有晦涩的咒语传出来,猛然间,黑气贯日有黑龙从冰层下抽离而出,凝聚成了一条庞大足以遮蔽天日的黑龙。

    风雪更狂了。

    忽然,黑暗中有点亮星光坠落,如破晓黎明扫除邪祟。

    黑龙怒吼,一爪拍向天空。

    那一束光明轨迹如风,斩落黑龙爪,而后朝着李长风飞来。

    黑龙发出一声撕心怒吼。

    等到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柄剑,清透如秋水。

    解红妆脸色凝重,把李长风护在身后,却有个手掌轻轻按在她肩膀上。

    “让我来吧!”

    李长风笑着说。

第三十八章 斩龙

    第三十八章 斩龙

    “你成功了?”

    解红妆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不同,但却缥缈如虹不可描述,作为密宗传人她当然也知道李长风已醍醐灌顶成功,所以她这个问题只是一种另类的欣喜表达。顶 点 X 23 U S

    李长风点头,朝着智善老人行礼,认真的说:“老先生和红妆姑娘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

    智善笑着说:“我只是老骨头一把你忘就忘了,莫要忘了这丫头才是。”

    解红妆满面绯红,羞怒道:“师叔!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回去给师伯告状!”

    智善哈哈大笑:“不说了不说了。”

    李长风也是满面尴尬,对解红妆作揖说:“谢谢你了。”

    解红妆轻哼一声:“谢我做什么,你也已经带我破海引汐,咱们两不相欠。”

    “恩,等此间事情了解我们再谈。”

    李长风越过解红妆和智善,朝着神照之上天空之下的黑龙一步步走去。

    本来乌云蔽日的天空,忽然有五色霞光从远处的天水一色射出,晶莹白壁被这霞光割裂,连厚重的冰层之上都被映的五彩斑斓。

    他手掌一招,天空的飞剑掠到他的手中,入手冰寒,是极锋锐之剑。

    他曾在村民的奚落冷讽中把刀执持,曾在春山如笑的惊蛰时节背井离乡,也曾在龙雏凤种的南山书院苦苦探寻自己的道。

    到了如今,在西境密宗醍醐灌顶的加持下,他距离自己的破海引汐修行路只差这一步,只差他头顶遮天蔽日的黑龙。

    所以他十几年不甘雌伏,十几年咬着牙卯着劲的不屈服,统统注入了这长剑中。

    秋水剑变得透明几近不存在,清明澄净到极致,却也锋利到削铁无声。

    “这里是我的神照幻境,所以我就是这里的王!你是龙,那我今日就斩龙!”

    李长风抬头,狂风吹乱发丝却吹不乱他的眼神。

    黑龙察觉到了危机,这个几十天前甚至连自己一掌都接不下的普通人,如今手执长剑却到了能伤害自己的地步。

    所以它先动了,黑风骤下,巨龙盖顶。

    李长风执剑上挑,是最简单的《撩云剑》。

    天空有一声龙啸怒吼,黑龙已被斩去一只龙爪,但这短暂交锋,它的肚下又添一条伤口。

    解红妆略有疑惑:“他怎会强这么多?我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修为浅薄,连我都不敢说必胜黑龙,可是他怎么能如此轻松就将之击败?”

    智善看着远处淡淡说:“这里是他的神照幻境,所以他在这冰雪之上就是主宰,密宗的醍醐灌顶法门在他身上效果斐然,甚至比很多宗门内自小浸淫的弟子都略胜一筹,我觉得应当是他自身兼功自厉打下的基础,武道一途唯有‘勤用功’三字,别无他法。”

    “若说宗门弟子醍醐灌顶后是一棵苍劲青松,那这小子就是万亩青山也不为过。”

    解红妆笑道:“师叔,从未见过你对别人有如此高的评价呢。”

    智善摇了摇头,脸色略严肃说:“你先别高兴太早,按我看这小子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智善话音刚落,天空的黑龙身体骤然收缩,黑雾缠绕

    最后变成了一个身穿黑铠手握长枪的战士,铠甲耀黑狰狞,头顶龙角冲天花翎飞扬。

    冷眸似星紧紧盯着李长风。

    李长风眼神坚定:“十几年来你阻我修行,今天一并把账算掉。”

    黑龙狞笑:“无知小辈敢尔!”

    李长风长剑一抖,已欺身逼近黑龙。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十几年的恨唯有用血洗刷。

    但他忘了,现在身披铠甲的魔神已和刚才的庞然大物不同。

    化龙身为人的魔将速度何止快了三分!黑龙立地横枪,长枪黑漆似墨力透千钧,直扫李长风胸口。

    李长风按剑举挡,这长枪之上的力量却无可匹敌,巨大的轰击力量把李长风扫飞。

    黑龙眼神微眯,杀意透天。

    他的黑靴重重踏在冰层上,碎屑飘飞,身体如炮弹一样直逼李长风。

    解红妆手结印契正要出手,智善按住了她。

    “师叔,他会被黑龙杀死的!”解红妆略显焦急。

    智善道:“你莫要忘了,胎藏真法身可进入他人神照,但你我皆是外物,黑龙虽是天地衍生的魔相,可要真正面对它的也唯有李长风,密宗醍醐灌顶是旁佐之法,真正阻挡李长风的除了黑龙障还有神照,如果你一时不忍帮助了他,或许他这一生将无法再打破神照踏入修行道。”

    解红妆虽然心中焦急,可她也不得不承认智善师叔说的的确有理。

    虽然他们先前的目光全在如何破除黑龙障,但莫要忘了,李长风广阔无垠厚重无比的神照或许是比黑龙障更加难以克服的存在。

    她可以动用胎藏真法身帮助李长风杀死黑龙,可天地自然的神照她却无能为力,说到底她依然在规则之中,无法跳出天地法则之外。

    就在两人谈话间,黑龙已到了李长风身旁,长枪一抖砸下。

    李长风刚才受到重击心肺已然内伤,此时剑尖抵地,看到如山沉重的长枪当头砸下,竟提一口气长剑以《撩云剑》起手式剑起苍黄。

    剑锋以决然之势迎头而上,李长风避无可避,所以他的气势决然,丝毫不顾及这是两败俱伤之举。

    黑龙没想到他这么狠,即便长枪可以砸死李长风,可也无法阻挡这起手式剑起苍黄刺穿自己的喉咙,于是他改砸为斜劈,和长锋金火相交。

    一旁观战的智善点头:“聪明的小子!”

    李长风虽然成功让黑龙退步,可是这一记斜劈依然不是能轻松接下,重枪相交之下,他的虎口结成的血痂又裂开,鲜血淋漓顺着秋水剑流淌而下。

    剑身本透明,却因为热血而有形。

    李长风大口喘气,喃喃自语:“《撩云剑》第二式追风逐月、第三式九天揽月第十三式落日长虹。”

    黑龙手掌抚摸长枪,猛然一抖,这枪身上竟有火焰升腾而起,漫天风雪无法阻其灼热半分,越发将他照耀的像从九幽而来的使者。

    火焰飞舞,长剑如虹。

    交手中李长风被长枪轰击胸口,胸膛顿时凹陷,腑重创热血喷洒,重重砸在神照冰层之上。

    黑龙脸色默然擦去面颊上剑伤淌下的血,抬脚踩在了李

    长风的胸口上,然后用力。

    “呃”李长风喉咙中的痛哼伴随着鲜血喷出。

    解红妆浑身真元紊乱,狂风吹乱她的发丝,她已将真元全部逼出体外,似乎下一刻就会出手。

    智善看着解红妆,叹了口气。

    世间最难不过情关。

    黑龙漠然:“你输了!”

    李长风很想臭骂他一顿,却无法开口,只能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黑龙提起手中的枪,枪尖的火焰夺目耀眼,只需一下就能了解李长风的生命。

    解红妆手上已结出印契。

    李长风闭上了眼躺在冰层上,心中怅然。

    努力了这么久原来还是不行,这漫天风雪和厚重冰层不及自己心冷半分。

    就在这时,李长风侧过头忽然看到他的手掌边,冰原上长出一朵小红花。

    不仅李长风看到了,黑龙也看到了,智善和解红妆也看到了这朵红花。

    白茫无际的冰原,这朵红花屹立不倒迎风飘扬,白雪中一点红,十分突兀。

    小红花在生长,冒出了自己的根茎和绿芽,藤蔓沿着冰原扩散,红花变得娇艳欲滴,李长风终于看清楚那是一朵蔷薇,美丽异常。

    这冰原之上漫山遍野开始都长满了蔷薇,红艳似火。

    解红妆不解的看着智善,却发现智善眉眼肃穆盯着冰原上的花。

    李长风不解,因为这世间唯有一人可以解释。

    当初李长风在阵中遇到的神将神荼,神荼在李长风的泥丸宫中种下了一枚种子。

    现在这枚种子,终于生根发芽。

    《渡厄决》第一层境界,灵境。

    这门无字可寻无法可学的功法,终于在这一刻绽放。

    李长风仰面躺在蔷薇上,看着天空的黑暗,淡淡说:“要有光。”

    天空有光明刺破黑暗,黑龙忽然发现铠甲上有白火燃烧而起。

    “风停了吧!”

    呼啸狂风骤停,冰原变得平静美丽。

    “你的脚可以从我胸口拿开了吧?”

    黑龙胸口如遭重击,鲜血喷洒长枪掉落。

    李长风艰难站起,抄起秋水剑一步步走过去。

    黑龙已然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李长风手中的长剑举起。

    “你安息吧!”

    长剑从黑雾将军的脖颈处划过,天空忽然有龙啸悲鸣,黑龙最终变成黑色雾气消散在空中,这一片雪原终于没有了一丝黑暗,在暖日下美丽一望无际。

    但李长风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他摇摇晃晃走过大片红蔷薇,终于走到了神照冰原的中心。

    剑尖抵在冰原之上,李长风双手握住剑柄。

    “给我破!”

    一声怒吼,剑尖入冰三尺三分!

第三十九章 万紫千红

    第三十九章 万紫千红

    青山上的小茅庐。www.uu234.net

    李勿执问道:“我哥去哪里了?”

    燕教习回应说:“他下山去了。”

    李勿执忽然想到了哥哥曾给他说过的西境密宗法门,也许可以让他成功破海引汐,走上修行道。

    “教习,你觉得我哥哥能成功吗?”

    燕教习一愣,然后笑着摸了摸李勿执的头说:“你对你哥哥没信心吗?”

    李勿执撇了撇嘴说:“以前陈家沟的人看不起我哥,觉得他练一辈子刀也无法成为真正的修行者,可是我哥却杀了修行者陈阿满,我哥从不懈怠从不信命,只信自己,我坚信他有一天可以真正踏上修行道!”

    燕教习笑着说:“我也相信他一定会做到的!”

    金牛镇寄雨轩中

    在门口徘徊的水果商贩、在未名河画舫上休憩的绝美优怜、在寄雨轩门口热情迎客的媚笑老鸨

    他们都不知道,这小小的寄雨轩中,竟有一望无际的冰海雪原,竟有勇猛果敢的坚毅少年。

    百花栈中,金老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算盘,银姐放下了手中的器皿,两人一同走出百花栈,看着远处的寄雨轩。

    “有人破海引汐。”

    “潜龙渊,破神照,西北望,射天狼!”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雪原,暖日,微风,花海。

    解红妆忽然听到了咔擦声,眉眼一挑喜上心头。

    厚重的冰层从剑锋处出现一丝裂缝,而后裂缝沿着蔷薇藤蔓扩散,向着远方不可见之地不断展开。

    李长风从裂缝中看到了一抹紫色,不免嘴巴嘀咕:“老子又不是花痴”

    神照轰然塌陷,李长风已站在了一片花海之上,红色的蔷薇和紫色的郁金香在平静的海面上上下起伏,缓缓飘荡。

    破海引汐!

    神照下就是元海!

    而李长风的元海一望无际!

    这是一片真正的万紫千红!

    智善叹口气,幽幽道:“想不到我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如此场景,纵死无悔!”

    解红妆笑容依依:“师叔,广阔不可知边际的元海,是否意味着真元浑厚通天?”

    智善道:“元海辽阔的确是这小子的资本,但同样,他想要以真元注满这元海,怕也是无法做到的!”

    解红妆反驳道:“他连黑龙障都能解,你又怎会知道他无法用真元注满这元海?”

    智善呵呵一笑:“他注满不注满我不知道,但我此番回昆仑山倒是可以建议你那老爹给你操办嫁妆了!”

    解红妆脸色羞红怒道:“师叔!你闭嘴!”

    智善哈哈大笑起来。

    李长风手中长剑变成点点星光缓缓飘散,剑身鲜血滴落到蔷薇花上,花朵更加娇艳欲滴。

    他朝着智善和解红妆走过去,恭敬行礼认真的说:“此番小子有幸斩黑龙,破神照,全仰仗

    先生和红妆小姐的帮忙,大恩不言谢,日后小子必定登门拜谢,若是先生和红妆姑娘有用得到小子的地方,也请告知,我必定尽全力而为。”

    智善哈哈一笑,托起他道:“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但今天你能成功都是你自己坚韧果敢,可不关我们的事,你也无需自谦,老夫平生见过太多少年英才,但你的确是有大毅力之人!”

    解红妆眉如秋月笑似春风:“师叔宅心仁厚不贪功劳,我可是帮了你很大的忙,是要好好和你算账的。”

    她嘴里说算账,却巧笑嫣然眉目如画,显然心情十分开心。

    李长风笑着道:“好!”

    他心念一动,三人已回了解红妆的房间。

    桌椅茶凳一如之前,丝毫未动。

    智善呵呵笑说:“此间事已了,我老头子神疲身乏,要回去睡觉了,你们年轻人聊吧。”

    言毕推门而去,只留下了李长风和解红妆。

    解红妆皱眉看着浑身血迹的李长风,从怀中掏出雪白锦帕递给他说:“此次你竭力而为虽然强行斩了黑龙,但你也当休整稳妥才研习功法,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修行首重沉心守念,你要牢记。”

    李长风接过雪帕尚能闻到上面的香味,清雅如兰,呵呵笑说:“多谢红妆姑娘关心。”

    解红妆赶忙道:“谁关心你?!”

    李长风折过锦帕仔细擦去脸上的鲜血,一面问她说:“你来金牛镇可是为了三年一度的天阙宫殿试?”

    解红妆笑说:“据我所知,这三年一度的殿试不仅我会去,你们南山书院也有很多武生弟子会去参加,这本就是个年轻一辈的相互挑战之地。”

    李长风说:“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去参加这种比试。”

    解红妆忽然凑过去说:“你才和我相处几天,又怎会知道我是什么人?”

    李长风闻到她身上飘过来的淡淡女儿香,咽了咽口水说:“我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却知道你是个好人。”

    解红妆笑意更浓:“我好在哪里?”

    “漂亮的女孩心地都不坏,更何况你愿意让族内长老为我醍醐灌顶,帮我破海引汐,那就是真的好人。”

    解红妆掩嘴一笑:“算你会说话。”

    李长风道:“红妆姑娘,既然此间事毕,我也当返回南山书院继续修行,不如就在此拜别吧。”

    解红妆忽然问他说:“三年一度的殿试,你会去吗?”

    李长风认真说:“南山书院才人辈出,我只是刚刚破海引汐,恐怕不够资格参加。”

    解红妆略微沉思说:“先前你说我帮了你的忙,所以你要答应我三个请求,可否?”

    李长风一愣,点头道:“自然可以!”

    “那我便对你做出第一个请求,这三年一度的殿试,你一定要参加!”解红妆看着他眼认真说到。

    李长风看着她灼热的眼神,只是思考片刻便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这三年一度的天阙宫殿试,我一定会参加!”

    解红妆展颜一笑,如沐春风。

    寄雨轩外忽然有烟雨朦

    胧,斜风细雨吹面庞,暮阳晚霞画船舫。

    李长风站在青石路上回头,看到了寄雨轩窗边的一席如花红衣,于是挥了挥手拜别,朝着青山而行。

    出了金牛镇界碑,李长风已入了山林,然而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因为前面出现了一个人。

    金冠锦袍,冷面重锋。

    寒鸦国小公子居楼,身负重剑挡在李长风的对面。

    “不知小公子拦住我意欲如何?”李长风沉声道。

    “深山野林埋骨地,是杀人好去处。”居楼丝毫不演示她的杀意。

    李长风微眯眼沉声说:“如果我没记错,我不曾和你有过节。”

    小公子一步步走来:“你助她赢了比试,便是最大的过节。”

    李长风皱眉:“不可理喻!”

    虽然他心中恼火,这女人脑袋实在不知是何构造,分明是自己输了比试,却说自己助解红妆赢了比试,真正不可理喻。

    但棘手之处在于小公子已通达人魁境,根本不是自己能抗衡,而且自己手上全无武器,该如何是好?

    重锋已被居楼握在手中,显然今日必杀之心暴露无遗。

    “我虽答应过她不再跟随,但这也不妨碍我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杀死,我会让她主动求战,如此就不算我强迫她了。”

    李长风怒道:“妈的智障!”

    居楼冷锋一扬,寒鸦国真如剑技自重剑而出,举手投足间披荆斩棘,重剑无锋却锐不可当,所到之处横扫千军,朝着李长风一剑劈来!

    李长风脚步急退,但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切对居楼来说都毫无阻碍,碗口大的树干被拦腰斩断,草木不剩,李长风这才见识到寒鸦国真如剑术的霸道和一往无前。

    重剑当头斩下,李长风险之又险的避过,一掌拍在剑身上。

    可是这一掌落下,自己却胸口如遭重击,胸闷无比,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居楼冷笑:“竟敢硬抗真如剑意,莫不是找死!”

    李长风怒道:“找死也比被你这个不男不女杀死要强!”

    居楼眉眼一挑,显然动了真怒,重剑拦腰斩来。

    忽然从李长风身后有白雪匹练飞跃而出,如丝缠绕在剑锋之上,形成微妙的抗衡。

    解红妆一席红衣轻飘飘站在枝丫上,随着清风起伏,笑说:“你说硬抗真如剑意便是找死?那我今日倒要试试了。”

    她余光瞥到李长风呆愣看着自己,脸色微红羞怒道:“看什么?呆子!”

    居楼冷笑:“你怕是再和这废物待在一起就要破了你们密宗清规戒律,和他私定终生了吧!”

    解红妆冷冷说:“那也比你不男不女分不清自己性别要强!”

    李长风心道骂得好,解红妆看上去娇滴滴可这嘴巴却不饶人。

    居楼真元爆发,狂发乱舞怒道:“今日这青山野林就是你们二人的埋骨地!”

第四十章 银鱼

    第四十章 银鱼

    居楼手中剑舞流苏,长穗临风,厚重如山的真如剑意透体而出直逼李长风。www.uu234.net

    “离位三步,乾位五步!”

    解红妆娇喝道。

    李长风沿着解红妆的口诀行走,竟险险避过剑锋。

    居楼眉眼一挑,显然惊讶于解红妆对真如剑诀的步伐如此清楚,但她改劈为扫,已用宽阔的剑身把李长风逼入了死胡同,她这一扫已封锁离兑坎三位,唯一的缺口只有震位。

    但李长风不可能入震位,若是解红妆对真如剑诀如此清楚,应当知道,真如剑诀中最强杀招南华剑就在震位,这是一穷途末路的剑局。

    解红妆眉眼如炬,嘴唇轻启:“震位三步!”

    李长风跨步,却发现居楼已呈守株待兔之势,剑锋怒扫。

    “蹲!”

    李长风下意识蹲下,剑锋从脸上寸许处扫过,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雄浑的剑意。

    真如剑意洞穿了环抱大树的枝干,直将之变成碾粉。

    南华剑就这么被破了。

    居楼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结果,那股最初的愕然变成了不甘心,又化成心中的怒气,于是她展开了剑锋。

    这把重逾百斤的无锋重剑,李长风一直觉得很有威慑力,但此时此刻,居楼竟然把剑锋展开,原来重剑之内有乾坤。

    北方寒鸦国除了天下无双的真如剑,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匠工玄机,巧夺天工。

    剑中有弩机,弩机上是密密麻麻的银针!

    是寒鸦国的银鱼针!共计九千九百三十八针!

    解红妆杏眼一瞪,飘身而下,红纱裹身把李长风牢牢护在身边。

    居楼的气息显然已经癫狂,她已顾不上寒鸦国和西塞国的十年和平契约,精通密宗术的解红妆就是她修行道上最大的障碍。

    此人不杀,难以登神道。

    银鱼齐射而出,这一筒是两千五针。

    解红妆一声娇喝,真元鼓动如铜墙铁壁把两人护在身上,这两千五百针竟悉数被拦在红纱外,轻飘如丝缕却坚硬似铁壁。

    但是李长风看到解红妆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解红妆看到李长风瞪大了眼,也看到了他眼中的关切,于是笑了笑示意无事。

    她不敢开口,寒鸦国的银鱼针接二连三有连绵之势,她必须要毫不分神的把真元悉数逼出拦住这细若发丝的银针,真元一旦有一丝溃散将不堪设想!

    银鱼接踵而至,如天水镜面粼粼波光,美的不似人间物。

    可江湖人深知,这绝美之物却隐藏杀机,实在是人间凶器。

    解红妆虽然真元境界都在居楼之上,但不代表她有足够的能力抗衡银鱼针,李长风忽然扯去红纱,把解红妆护在了身后。

    此时他才发现,解红妆背后已一片红。

    比身披红纱还要红。

    比他在冰原上看到的蔷薇花更加艳丽。

    解红妆已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她焦急道:“我们都会死的!”

    李长风抱着她将她护在身后,笑着说:“我想再赌一赌!”

    他从怀中掏出查到了红丸,从闻人立雪那里拿来的红丸一直被他手在怀中,此时面对密集如发的银鱼针,李长风捏着红丸冷静的看着居楼。

    居楼显然明白了他的意图,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这样也好,我一并把你们解决掉,好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李长风没有说话,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只喜欢默默的斗争。

    解红妆这是第二次看到李长风坚定如山,第一次在她房中看到李长风认真的样子和深邃的双眸,她就有些着迷。

    此时被李长风护在身后,虽明知两人有可能都会死,但看着李长风提着刀坚定站在自己身前,她忍不住将头轻轻靠在并不宽阔的背上。

    那儿有令她满足的安全感。

    机阔声响起,银鱼针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是三千银针,李长风虽深知这银鱼针不是俗物,但还是低估了它的恐怖,铺天盖地让人避无可避。

    于是他搂着解红妆急退,手上的红丸舞动如疾风骤雨。

    他只会《撩云剑》,但好在他的双手已练刀超过十年。

    剑起苍黄、追风逐月、九天揽月

    李长风的胳膊上入一针,然后是第二针,第三针,他逐渐体力不支。

    这银鱼针太过密集,实在非人力所能抵挡。

    李长风手上不停,但心中叹息。

    天空忽然有爽朗笑声:“寒鸦国神机果然巧夺天工,银鱼针果然如传说可怕,但小公子想要不声不响杀掉我密宗传人,难道就不怕我密宗找上你寒鸦国银月堡吗?”

    解红妆失血过多已无法撑住身体,但听到这声音她心中欣喜。

    智善的身形明明在百步以外,可这声音刚落,他就已站在居楼面前,这等速度让居楼心惊肉跳。

    密宗的上言法师都是已浸淫近百年的老怪物,智善虽然不算密宗核心法师,但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人魁境可以撼动的。

    居楼转头看解红妆和李长风,眉宇间尽是不甘的恼怒,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等到他日解红妆恢复过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像今日这种好机会。

    居楼还有最后一招。

    她的怀中有玉简,捏碎后可搅动空间,寒鸦国的大祭酒可以立刻赶到,但这样无疑打破了寒鸦国和西塞国的十年平衡。

    这本就是她和解红妆的私人恩怨,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牵扯上两个国家间的斗争。

    思忖再三,居楼还是放弃了这兵行险着,提着剑扭头就走。

    智善略微眯眼,俗话说不叫的狗会咬人,寒鸦国小公子能屈能伸坚毅果断,其内心狠辣远非常人可比。

    最可怕的是年纪轻轻已入人魁境,如果不是有解红妆可以压她一筹,智善还真的要考虑考虑是否要把她扼杀在摇篮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前途不可测的敌人,能不留下当然就不留。

    “师叔。”

    解红妆虚弱的声音把智善的思绪拉回来,他转过身方才看到,李长风的胳膊和胸前已血流如注,银鱼针插满了胸口,好在李长风硬生生全受了,把解红妆好好的护在身后。

    智善要帮他用真元把银鱼针尽

    数逼出体外,但李长风摆了摆手道:“先生先救她吧,我暂时无碍。”

    智善这才看到解红妆背部有数十只银针已入体,连针尾都看不见。

    智善手掌浮现一抹土黄色,迷蒙如稠却不如居楼和解红妆那样璀璨,但这才是真正的返璞归真,真元透体丝毫不溢。

    智善的手掌落在解红妆的肩膀上,几只银针带着血雾倒飞而出,尽数没入大树的枝干中。

    解红妆脸上的苍白再添三分,软软靠在李长风的怀中,好在她舒出一口气,看上去好受了一些。

    智善看着解红妆无碍,只是失血过多,于是转头对李长风说:“我替你把银针逼出去!”

    李长风点头应下。

    然而智善的手掌刚落在李长风的背部立刻愣在当场。

    解红妆看着智善眉宇间的不解,虚弱的问他:“师叔,有什么不对吗?”

    智善不解说:“居楼射入他体内的银鱼针竟悉数不见了!”

    李长风一瞪眼,解红妆挣扎着要坐起来。

    “先生,您确定银针都不见了吗?”李长风焦急道。

    智善点头:“寒鸦国的真元沿袭真如剑意的狂暴霸道,透体而入会在经脉中肆虐,这一点绝不会错,如果不是这样丫头也不会被射几针就失去战力,可你的经脉中空无一物,一点真如剑意的气息都搜寻不到!真是奇哉怪哉!”

    李长风越发不解,认真问他说:“小公子射出的是箭筒中的银鱼针,这又怎会和她所修行的真如剑意牵扯上关系?这难道不是神机巧工之术吗?”

    “是谁告诉你银鱼针是神机巧工?银鱼针是寒鸦国最纯正的真元凝形而成!”

    这下轮到李长风傻眼了,他回头看解红妆,显然解红妆也知道这件事情,唯独他不清楚。

    李长风说:“那即是说这些寒鸦国的真元凝针,到了我的体内反而消失了!”

    智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为何,想到这里顿时心生挫败感,他一生走南闯北见过无数能人异士天才俊杰,可李长风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神秘,竟然这位密宗上言法师都自惭形秽。

    先是在李长风的神照境看到了神秘的《渡厄决》晋升灵境蔷薇花开遍地的场景。

    再是看到了碎冰原破神照后的万紫千红和一望无际的元海。

    现在又发现寒鸦国霸道的的银鱼针真元直接消失在了李长风的体内。

    这小子怎么这么邪门?

    解红妆沉思片刻道:“有没有可能是被他的元海吸收了?”

    李长风和智善两人都把疑惑的眼神看着解红妆,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推断。

    但若是仔细想想,也的确在情理之中,非但不是没可能,反而是很有可能。

    李长风以念内观,瞬间来到了神照境中,冰原还是一如那样白茫茫,只是此时此刻上 面的万紫千红和学院暖日让他神清气爽。

    李长风走到元海之上,看到了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还有元海之中水里飘荡的一丝丝银色的真元缕,飘荡如絮。

    是寒鸦国的银鱼针。

第四十一章 月南阁

    第四十一章 月南阁

    九州西有千丈雪原,其上云雾缭绕白峰金顶,壁立千仞不可攀,飞雪连天透骨寒,这里是不归雪原。m.www.uu234.net

    不归雪原上有不归路,不归路尽头是雪剑斋。

    有千万藏剑之地的雪剑斋。

    百里飞花所在的雪剑斋。

    一处冰冷干燥的密室中,有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妇人跪在小姑娘的面前。

    妇人哭泣的低着头:“我愿臣服!”

    小女孩粉嫩白皙脸庞清秀约莫十岁模样,却如妇人一般把头发挽髻,穿一件白纱短裙赤脚站在冰冷的囚室中,闻言目光怜悯微笑着把妇人扶起身。

    她微笑着说:“姑姑何出此言,我自小由你抚养长大亲若母女,即便你不臣服我又怎会加害于你呢?”

    妇人闻言哭泣的更大声了:“尊上,当初祭神我没有同意是我老眼昏花,我不识好歹,我贪生怕死不知廉耻!你就废去我一身修为,念在我为雪剑斋鞠躬尽瘁这么多年,放过我罢!”

    小姑娘幽幽叹了口气道:“若是姑姑执意如此,那便随你吧!”

    这话音刚落,小姑娘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

    神仆东溟臣。

    神仆只是一个人的仆人百里飞花。

    小姑娘的身份不言而喻。

    “散去姑姑的修为后,护送她回乡下吧,不要伤了她。”

    百里飞花轻轻把手中的碗放在脚边,那是她刚刚喂姑姑吃的饭,然后走了出去。

    那妇人望着东溟臣,忽然心生不妙。

    只是片刻,东溟臣便走出了密室,对百里飞花恭敬行礼之后淡淡说:“请尊上降罪,属下手上失了分寸,姑姑已去世了。”

    百里飞花责怪道:“为何如此不小心?”

    东溟臣低头道:“属下学艺不精。”

    百里飞花淡淡道:“既如此那便厚葬姑姑吧。”

    东溟臣恭敬道:“是。”

    “你此番前来是否还有别的事情?”

    东溟臣道:“是西境密宗。”

    百里飞花笑着说:“原来是密宗上言法师的帮助,也对,只有胎藏宗和金刚宗才有可能破除黑龙障,我前几日忽然看紫微帝星异常明亮,看来他的修行是阻挡不了了的。”

    东溟臣道:“尊上是否需要我去杀了他?”

    百里飞花虽然比东溟臣矮了半截,可东溟臣却弓着腰低着头,她笑着拍了拍东溟臣的肩膀道:“只要南山书院那胖子在,别说杀了他,你连靠近都做不到,况且我为什么要杀了他呢?我还没有玩够呢,既然他已经破了黑龙障入了修行道,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东溟臣的腰背弯的更甚,死去的妇人耳边忽然响起了百里飞花银铃般的笑声。

    金牛镇外的树林道上。

    李长风认真的说:“银鱼针已被我的元海吸收了。”

    智善的眉头皱起:“从未听过如此奇闻。”

    解红妆道:“不同真元混杂,难道不会驳杂不纯甚至走火入魔吗?为什么你的元海会吸收别人的真元呢?”

    李长风苦笑说:“我也不知。”

    他确实不知,但若

    是细细想来,他只修行过《撩云剑》《紫日》,剩余便是神荼在他泥丸宫中种下的《渡厄决》。

    李长风叹了口气,他开始怀疑《渡厄决》于他而言究竟是是利是弊。

    智善安慰他道:“你的元海与常人不同,或许世俗所知的真元纯净对你而言并不适用,你不要担心。”

    解红妆也点头:“你连黑龙障都破了,这种事情想来应该难不倒你的。”

    李长风点头道:“谢谢。”

    智善道:“既如此,我们也要分别了,三年一度的天阙宫殿试已不剩几日时光,我要带丫头回密宗一趟,咱们就此别过吧。”

    解红妆看着李长风说:“我走了。”

    李长风点头,挠了挠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保重!”

    解红妆抿着嘴白他一眼。

    智善带着解红妆拔地而起,李长风朝着天空挥舞:“我也会去天阙宫的!”

    李长风硬着清风踏着芬芳泥土走回了书院,此时已深秋,百道石阶上铺满了秋黄落叶,脚步踏在秋叶上发出清脆声响。

    再过不久就是霜降,是自己的生辰。

    李长风看着这清秋落叶,忽然想到了陈家沟那个女人,那个被时光磨白了发梢的女人,那个被风雪在脸上刻下了痕迹的女人。

    李勿执看到李长风上山,高兴的提着长袍飞奔下去,狠狠扑进了李长风的怀中,却看到了满身的血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脸色惨白的问道:“哥,你怎么了?”

    李长风暗道自己粗心,没有找个地方清洗一下至少不要让妹妹担心,他微笑着说:“不用担心,只是在来的路上遇到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李勿执怒道:“是谁?”

    李长风沉思片刻道:“是寒鸦国小公子。”

    李勿执眉宇间尽是煞气:“果然是她,这笔账我一定讨回来!”

    李长风摸了摸李勿执的头道:“哥哥会自己讨回来的!”

    李勿执忽然瞪大了眼,声音略带颤抖:“你破海引汐成功了?”

    李长风笑着点头。

    李勿执欢呼雀跃,在秋叶上翩翩起舞,她高兴的扑进哥哥的怀里大笑:“我就说哥哥肯定能成功,那些陈家沟看不起你的人都瞎了眼,我哥哥才是真正的天才!”

    李长风破海引汐的消息不胫而走,叔明月司徒千金周修冶几人,都发自肺腑的为他高兴,他们知道李长风曾为止刻苦奋斗,此时事情圆满自然值得庆贺。

    于是叔明月喝了三大桶酒,司徒千金啃了一车人参。

    李勿执做了一大桌菜,连平日不碰酒的周修冶都和李长风叔明月几人喝的酩酊大醉,抄起扁担吵闹着要挥剑千次,李勿执无法把他们几个送回房间,就让他们披着月光睡在了青石道上。

    但更高兴的除了李勿执以外,便是燕教习了,她如同长姐一样对待李长风,自然为他高兴。

    李长风对燕教习恭敬行礼道:“教习,学生想去月南阁修行。”

    燕教习轻咦一声,微微惊讶:“你刚刚破海引汐,不修行功法为何想要去月南阁?”

    李长风略沉思缓缓说道:“我虽已破海引汐,但我天生骨寒体本就经脉纤细,虽然有奇遇可以壮

    大经脉,可说来我的经脉依然驳杂不畅,我觉得此时若是勉强吸纳真元反而拔苗助长,我想去月南阁锻体洗筋,然后再挑选自己适合的功法修行。”

    燕教习赞许点头:“不骄不躁,的确有武者心,你自去吧!”

    李长风点头拜谢道:“教习,其实学生亦有私心,再过不久就是三年一度的天阙宫殿试,学生听闻月南阁天枢长者会记录武生闯关的难度,以此作为分数评判的依据,如果分数足够高是可以去参加天阙宫殿试的,学生也想去试试!”

    这一点是燕教习没想到的,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月南阁的确有这个权利,但若是你不修行功法,即便去了天阙宫殿试,恐怕也难以寸进,这一宫两院四国七宗门,藏龙卧虎太多,你为何想去参加?”

    李长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是一个姑娘所求。”

    燕教习掩嘴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年少风流是好事,你们这个年纪正是纯情洋溢的时候,姐姐懂得。”

    李长风解释说:“教习你别想歪了,只是因为她帮过我,我也要答应她一件事情而已。”

    燕教习笑说:“我懂得我懂得!”

    李长风看燕教习的表情,那分明就是没懂,于是叹了口气。

    南山书院月南阁是能和寒鸦国齐名的机关险要之地。

    天启历四百七十三年,北方莽族入侵中原,势要直捣黄龙篡位夺政入驻天阙宫,是南山书院月南阁七十一位宗师驻扎锦衣卫营和神弓门,改良机械一举把莽族联军打回了珞珈山以北,从此不敢再踏出山腰半步。

    月南阁在山中,前有半湖环绕,湖中能看到天空的明月。

    月南阁就在这明月倒影的南面。

    李长风以长篙戳进水中,青船慢悠悠靠了案,他看到了月南阁前的两只貔貅,扭头看着自己,虽然是石像却栩栩如生宛如凶兽当世。

    貔貅甚至眨了眨眼,盯着面前这个少年。

    李长风明知这是假的,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踏步走了进去。

    天色暗了下来,李勿执已在院中把这一周的菜都摘完了。

    夜幕将至,星点也逐渐出现,她伸手向头顶的藤架上够了够,发现这一片的葡萄已经被摘光了,足可以相见她在这里等了多久。

    李勿执叹口气刚要起身,忽然发现有个人跌跌撞撞冲进了院中,还不等她看得清了,这人一头闯进了屋子里。

    李勿执慌忙进去,看到哥哥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浑身软绵绵的。

    “哥!你怎么了?”

    李长风浑身已散了架,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的眼睛默然的盯着天花板。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天花板有一处梁脊有裂纹了。

    改天一定要修修了。

    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说话啊,哥,你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李勿执一脸担忧。

    “月南阁。”

    李长风有气无力的说。

第四十二章 霜降

    第四十二章 霜降

    晨林摇曳生歌,山间有寒雾,初霜而生,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www.uu234.net

    今天李长风的生辰,可是他却不见了。

    应当说,近一个月来,除了李勿执能每日月明星稀之时看到跌跌撞撞的李长风,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李勿执看到哥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李长风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期初是人定之时,过了三天,时间延迟到夜半,半个月以后,鸡鸣之时方才能看到跟喝醉酒一样的李长风。

    他在月南阁呆的时间越来越久,李勿执也曾看到过,李长风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但今天是李长风的生辰,李勿执清早起床就擀了手擀面,李长风却还是不见了。

    “咝咝”

    司徒千金捧着汤面碗,嘴巴咀嚼中却依然在说话:“难以置信。”

    叔明月乘机从司徒千金的碗里捞走一块色泽诱人的腊肉,接茬说:“你说什么难以置信?”

    司徒千金恍若无觉:“月南阁里的那些傀儡号称人间凶器,哪怕我进去也顶多撑个三炷香的时间,可是李长风这小子一头扎进去就没影了,感觉像是自己家一样,太难以置信了。”

    周修冶一板一眼的说:“真元对傀儡是无效的,而且天枢老人也不会允许你动用真元,万一把他心爱的傀儡打坏了你还得给他干活,长风虽然刚刚破海引汐,但他练刀已经练了许久,应该是依靠自身的武技和力量去和傀儡周旋,这样才合理。”

    完了周修冶又认真补充了一句:“你只能撑三炷香是因为你身体虚!”

    司徒千金腾地站起,怒道:“二傻子你说谁身体虚?要不咱们比划比划!”

    叔明月拉扯拉扯他们的衣服:“干什么,勿执妹子还在呢,你们两个害不害臊!”

    司徒千金冷哼一声:“该害臊的是他!”

    周修冶略脸红,低头吃面条。

    李长风从月南阁出来的时候已是披星戴月,他仰面躺倒在船上,连动手拂水都做不到,青船飘到湖心他才看到天空的明月和弥天星斗,美丽静谧,让他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月南阁前有石貔貅一对,此时貔貅旁站着一个素袍老者,身段中等腰脊笔挺,头发花白却扎着及腰长辫,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似有浩瀚星海般深邃。

    常年住在这湖水以南以傀儡为伴的只有一个活人,天枢老人。

    天枢老人从怀里掏出纸和笔,翻开在九那一栏划了一横。

    他摸了摸石貔貅的头说:“我记得之前只有两个人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通关九座石塔,一个自然就是钟胖子那个武痴师兄了,另一个就是这小子他爹,虎父无犬子啊,不过这真元浑厚程度比起他父亲当年,坚持判若云泥算了,我老头子年纪一大把管那么多干什么。”

    李长风没有想到从他踏入月南阁的那一步起,天枢老人就一直在关注他,月南阁有石塔九座,共计九九八十一层,傀儡不计。

    而李长风在一月之内通关九座石塔,被天枢老人登记入册。

    李长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灶房,肚子已经饿得震天响,此时星幕初揭,明亮的月光洒落在青石板路上。

    他走进灶房想看看是否还有剩食,却发现在桌上有一碗面。

    一碗简单的腊肉油泼面,外面有竹笼罩着,面条虽然宽肥但依然陀成了一团浆糊,应该已经放了很久了。

    李长风抄起碗筷大口大口送到嘴里,这黑灯瞎火的如果是不开眼的人还以为是饿死鬼投胎。

    李长风不想吓人,可却没来由的被别人吓了。

    灶房角落黑暗处,总有月光洒落不到的地方,那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有个人端正坐在那里看着李长风。

    李长风虽说真元不够但最起码已破海引汐,已经可以感知到这天地间的气息,但这个人,李长风连他一丝呼吸吐纳都感知不到。

    “你吃完了?”

    李长风瞪大了眼,即便光线不足依然可以看出他的惊讶:“钟钟院长?”

    他走出了阴暗,肥胖的身躯立刻显现。

    钟叔离看着李长风不惊不喜的说:“大半夜的你吃这么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李长风一愣,心想你和吊死鬼一样坐在这里,谁能猜得到?

    但他嘴上却说:“要不我给您下碗面条?”

    钟院长点了点头。

    李长风掀锅倒水生火煮面一气呵成,炉灶里闪耀的光照在李长风略显稚嫩的脸上,柴火被燃烧的噼啪声竟成了这灶房里最大的声响。

    两人都在沉默。

    李长风觉得该说些什么。

    “钟院长,我实在没想到你会过来。”李长风认真的说。

    “若是你能想得到,那才是不合理。”

    李长风点头,心道这家伙真不会聊天,一开口就能把天聊死。

    于是场面再度陷入沉默。

    钟叔离淡淡说:“你破海引汐了?”

    李长风点头:“是的,侥幸让我破了神照。”

    钟叔离说:“能破了黑龙障可不是侥幸。”

    李长风一愣,想到有可能是燕教习告诉了钟院长,于是也不隐瞒,坦白的说:“学生在金牛镇遇到了西塞国密宗的人,得其帮助破了黑龙障和神照。”

    “那么破海引汐之后,你为何不去藏书阁学习功法,而是去了月南阁?”

    李长风知晓这青山万亩之地虽大,可无一事能瞒得过这貌不惊人的院长,于是认真的回应说:“学生天资愚钝经脉不畅,想要先以锻体筑基,这样日后修行功法可能会有帮助。”

    钟叔离点点头表示赞扬。

    “但其实还有个原因。”

    李长风接着说:“其实学生还未想好修行何种功法,对此一窍不通。”

    钟叔离捧腹哈哈大笑,肚子上掀起一股肉浪。

    “不知道院长有何指点?”

    钟叔离哼一声道:“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引我一步步入你的套,等我吃了你这碗面条,怕是不留下点什么都无处放我这张老脸了,小小年纪打蛇上棍倒是用的挺熟络。”

    李长风憨憨一笑:“钟院长神机妙算,学生心中所想皆瞒不住你眼。”

    “哼,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白吃你的东西!等会腊肉给我多加两块!”

    李长风嘴角咧的如发皱的橘子皮:“一定一定。”

    等李长风掀开锅盖,白沫随着滚烫的水翻滚,他捞起面条泼上热油,又撒上葱花盖上腊肉,一碗香喷喷的油泼面就摆到了钟叔离的面前。

    钟叔离食指大动,吃的呼呼作响。

    李长风微笑的看着大快朵颐的钟叔离,心中默默地想,多吃点多吃点,等你一碗下肚,到时候不扒下三两肉都不行。

    等到碗筷见底,钟叔离拍着肚皮打了个饱嗝,淡淡的说:“走吧。”

    “走去哪里?”

    “藏。”

    李长风这才真正惊讶了,钟院长这大半夜的来找自己可以理解为谈心,为什么还要领自己去藏书阁?

    “怎么?怕我吃了你吗?”钟叔离负手转过头说。

    李长风赶忙跟上,就这么跟着钟叔离一步步上了山,沿着青石板路而行。

    月明星稀,星空如幕

    李长风跟在钟院长身后三步以内。

    他以为这个神奇的钟院长会带他穿梭在云中,但可惜没有,钟院长只是一步步踏在青石路上,所以他也只能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藏书阁中仍有烛火摇曳,在窗面剪影,时而虎啸龙吟,时而鹤鸣九霄,时而有青韧翠竹摇曳生歌,时而有延津之合剑舞香江。

    李长风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一股从塔上穿梭而下的压力。

    但他仍然跟在钟叔离身后,直到上了六层。

    六层有残烛之火,也有慈眉老者正盯着来人。

    六长老,南微。

    南微看着李长风笑说:“来啦?”

    李长风瞪大了眼:“来什么?”

    钟叔离冲他脑袋拍了一巴掌,皱眉说:“怎么和长老说话的?”

    李长风于是作揖行礼:“老先生,来什么啊?”

    钟叔离怒发冲冠,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把他拍泥里。

    南微哈哈大笑,震的房梁上都有碎屑灰尘掉落。

    “我在南山书院藏书阁六层楼已逾二十年,守的是这六层楼的剑池,我叫南微。”

    李长风认真行礼:“南微长老,小子先前不知,如有得罪还望勿怪。”

    南微点头道:“先前有人让我收你为弟子,但我觉得我教不了你,我自然也答应了她,允你在这剑池中挑选一把趁手的兵器。”

    李长风脑海旋转如飞:“南微长老,您不试试如何知晓教不了我呢?要不您就收下我吧!”

    钟叔离暗道这小子面相忠厚,可打蛇上棍这一招却炉火纯青啊。

    南微再度大笑道:“非是我不愿意,但我确实教不了你,待日后再告诉你原由,现在你可以去剑池了。”

    李长风环绕这一亩三分地,除了那‘世’字石碑之外就是两三百青卷古籍,哪来什么剑池?

    “老先生,剑池在哪儿?”李长风话音刚落,忽然发现自己已不在六层楼中。

    头顶有星空,脚下有剑池,藏剑无数。

第四十三章 剑池

    第四十三章 剑池

    “天阙宫南纯真人的佩剑花杀。www.uu234.net”

    “太古恩祠暮雨尊者的佩剑摘星。”

    “雪剑斋慕容司的佩剑乐府神音。”

    “这些陨落的江湖剑客的名剑,都在这剑池之中,剑池藏剑无数,剑中亦有剑灵,这是个真正的剑冢。”

    南微如是说。

    李长风能感知天地间的那股飘荡的剑意,冷峭凛然,锋锐无比,也能感知到剑灵的那股躁动的不甘心,他们渴望重见天地,渴望披荆斩棘,渴望以鲜血洗礼。

    “我如何能找到和我命格相契的剑?”李长风问道。

    李长风的话音刚落,忽然有霞光从头顶的缝隙中洒落,把剑池中的水照映的斑斓如画,剑池中有五色游鱼曼延,美丽异常。

    然而钟叔离和南微却从这霞光中发现了一丝异常。

    钟叔离抬头,看到了溶洞头顶的霞光,透过霞光,是漫天星辰,但其中的紫薇帝星异常明亮。

    这霞光来自帝星宫。

    帝星显形,瑞人降世。

    于是他又把目光望向了站在剑池边的沉默少年。

    少年在踌躇,然后摘了鞋下了剑池。

    剑池中的五色斑斓开始飘荡,如清风如柳絮。

    远在千里之外的罗刹殿飞狐谷,有个身披血衣的女子从锁妖塔上观,在锁妖塔的夜幕上看到了明亮如白昼的帝星,她忽然没来由的想到了那个少年,在南岳七十万大山中一路随行的少年。

    但少女已不是当初的少女,想来少年应该也不再是当初的少年了吧。

    这一夜,帝星耀世,长安皆惊。

    李长风觉得很冷,这剑池中的水如跗骨之蛆,钻入他的皮肤中,钻入他的骨髓中。

    “好冷!”

    钟叔离和南微长老没有一丝动作,只是紧紧盯着剑池中。

    天阙宫南纯真人的佩剑花杀慢悠悠浮出了水面;

    太古恩祠暮雨尊者的佩剑摘星飘荡到了空中;

    雪剑斋慕容司的佩剑乐府神音也飞绕在李长风的身旁。

    李长风觉得这柄名叫乐府神音的剑很怪,剑身如蛇形,眼睛盯着总觉得剑身如蛇缠绕,蜿蜒扭曲吞吐蛇信,耳边能听到缥缈的天外神音。

    于是他抄起了这柄剑。

    但下一刻,剑断了。

    蛇形剑身断成了两截。

    李长风一惊。

    转眼一看,摘星剑也断成了两截。

    然后是花杀剑;

    然后是剑池中所有的剑;

    万把神兵,都断成了两截。

    李长风怔怔说不出话来,转而把目光望向了岸边的钟叔离和南微。

    南微的脸上已没了笑意,钟叔离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剑柄剑身洒落一地,失去了往日的峥嵘和光彩,留下的只有一堆失去了灵气的破铜烂铁而已。

    天空的帝星再度光明,直耀眼的如同明日,让人睁不开眼。

    “帝星耀世,神兵尽折。”钟叔离淡淡的说。

    “为何会如此?”南微

    问。

    钟叔离摇了摇头:“不知,也不愿知。”

    南微苦笑:“既如此,失了神兵的剑池也不复存在了。”

    钟叔离看着李长风问道:“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李长风咽了口口水:“没没有。”

    “那你便出来吧,老蹲在里面干什么?怕我们打你吗?”钟叔离淡淡说。

    “哦”

    李长风应了一声走出了剑池,说来也奇怪,这剑池中明明是水,可李长风走出来却浑身舒爽,衣袖裤脚没有一处潮湿。

    南微略拂袖,三人又回到了藏书阁六层楼。

    “神锋尽折,这六层楼,我再待着又有什么意思?”南微摇了摇头说。

    钟叔离道:“我虽不知,但却能猜出一二。”

    南微眼睛一亮,李长风也是惊讶的看着钟叔离。

    “快给我说说,今天你把这小崽子带过来把我剑池都毁了,如果你给不我了个说法休想走出这六层楼。”南微佯装凶神恶煞的说。

    但他分明慈眉善目,实在不适合假扮恶人,所以这佯装的凶神恶煞竟有股别样的可爱。

    不过李长风现在也才知道,原来南微长老对打蛇上棍这一招也挺熟的。

    钟叔离说:“不知长老听没听过太古恩祠有一柄极为玄奇的剑叫诛天乙罗?”

    南微一愣,回应说:“你是说那柄会自己择主,拥有先天灵智的剑?”

    钟叔离点头:“传闻那是一枚天外飞石,被天下第一匠人采桑道人一分为二,一半封在逐天鹿锁后,一半铸成了这诛天乙罗,但剑先天有灵,铸剑成即化作流光而逝,若是我记得没错,总共有两人拿到过这柄剑。”

    “一个是太古恩祠的开山掌门陈沧海,另一位就是大帝李孤鸿。”

    提到李孤鸿其人,两人又将目光望向了李长风,李长风心中微凛,没想到自己去世的父亲还有如此彪炳事迹。

    钟叔离道:“诛天乙罗从不受控,而且无形无象,根本不是剑形,所以从来都是它找人,没有人找过它,这也就是为什么诛天乙罗虽为太古恩祠的镇山至宝却从未出现在舍神山中,逼得太古恩祠以邪剑‘镇魂’镇守舍神山。”

    南微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诛天乙罗重现人间?”

    钟叔离:“这只是我的猜测,若非帝剑再现,又怎会出现剑池万把神兵尽折的场景?”

    南微道:“那如果我再往深推测一层,可否理解成帝剑已择明主?”

    钟叔离说:“不知道。”

    事已至此,南微也没了办法,李长风看到南微长老雪白发丝飘荡,顿时心生同情,想要出言安慰却没想到长老眼泛精光。

    钟叔离带着李长风离开,淡淡的说:“南长老一辈子以剑为友,他追求的是极致的剑道,今日虽然剑池尽毁,但他却知晓了帝剑重现世,这本就是他所追求的,说是死而无憾亦不为过,他应该会出藏追寻诛天乙罗的下落,你不必过于担心,于他而言这就是他的修行道。”

    李长风回头看到长老眼中的夺目神采,哪里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于是心生安慰。

    但让他更不明白的是,钟叔离并没有带他下楼,而是上了楼,径直往上走到了八楼。

    李长风道:“

    钟院长,我们不出藏吗?”

    钟叔离道:“为何要出藏?”

    李长风疑惑说:“那我们这是去哪里?”

    “我要带你去九层楼。”

    李长风瞪大了眼,神荼曾说自己的父亲李孤鸿在九楼给自己留了东西,虽不知那是什么,但李长风本以为经过苦修方才能去九层楼。

    没想到今日竟然被钟叔离带了上来,天意弄人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李长风从未去过八楼,总觉得里面应当光怪陆离今古奇观之事不胜枚举,但他踏足八楼方才看到,那里只有一桌一椅和一个年轻人。

    除了‘生’字石碑,八楼竟不曾有半本书卷,窗外的清风伴着美丽风光飘进来,年轻人却沉浸在书法中丝毫未闻。

    他在练字,练‘山门悟道,浮世狂生’八个大字。

    钟叔离安静等他写完,李长风也不敢放肆于是静静站立在一旁。

    生字收笔,笔力虬劲的一横,年轻人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李长风和钟叔离。

    但李长风能感觉到,他更多的是在关注自己。

    “你们来啦。”年轻人和煦微笑。

    钟叔离看了一眼字,又看了一眼人,说:“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修为精进也还是在这一层之中,又有何分别。”年轻人如是说。

    钟叔离点头:“的确没有分别,再精进也还是在八楼的。”

    李长风听不懂,但他已经习惯了,这些江湖上的大人物,潜藏隐居的贤能,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晦涩而又难懂。

    他真的已经习惯当一个笨蛋了。

    年轻人看着李长风说:“你准备好了吗?”

    李长风一愣:“准备什么?”

    “去九楼。”

    李长风当即大声道:“我还没准备好哪!”

    年轻人笑说:“没关系,那等你上去了再准备吧。”

    什么叫上去了再准备?这是什么话?我连上面是什么都不知道哪!李长风生气的想。

    但下一刻,他开不了口了,因为他已经不在八楼了。

    这些牛逼哄哄的人物,也不知是不是时间呆久了已经忘记如何与外面的人打交道,一言不合就挥挥手,自己就不在原地了,做人怎么能这样?

    李长风心中怒归怒,但还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

    想来这应该就是九层楼了。

    传闻天地伊始如卵,盘古生于其中,混沌不见光明,故手持巨斧开天辟地,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化为星辰日月后乃有三皇五帝。

    李长风曾在《浮云记》开篇读到过这一段,一个已开眼看世界的人对混沌没有什么概念,但李长风现在对混沌却十分了解,因为他就身处一片混沌中。

    周围全是灰蒙蒙的雾气,伸手不见五指,李长风甚至不清楚自己该往前还是往后走。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时,混沌中忽然出现一缕红光。

第四十四章 菩提

    第四十四章 菩提

    青山野坳下有连石屋舍,黑砖青瓦,泥泞小道。www.uu234.net

    李长风站在石桥上,看着顺流而下的浅薄清澈河水,那河水弯道处,是李长风呆了十几年的家。

    他又回到了陈家沟,回到了家里,此时家里灶台前依稀能看到红色火光跳动,炊烟从屋顶缥缈而出。

    今日是霜降,陈家沟的人都在挖萝卜。

    一人一个筐笑谈着从泥泞小道尾处上山,他们都要回家把新鲜拔出的萝卜洗净炖肉,霜降的萝卜鲜香味美,滋补赛人参。

    李长风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二狗的娘脸上又添了几道皱纹,她还是穿着那件碎花袄子,眉宇间尽是收获后的高兴。

    福叔的背弯的更厉害了,从前他能背一大块青石板,但现在这一筐萝卜都快把他压垮了

    李长风和他们说话,和他们招手。

    却没有人理会,他们从李长风身旁走过,恍若无人。

    李长风觉得奇怪,于是下了石桥往家里走。

    绕过溪水道走到家门口,门口匍匐在地的阿黄忽然抬起了头。

    “阿黄!阿黄!”李长风高兴的朝它拍手,但阿黄又把头低了下去趴在自己腿上假寐。

    李长风走进屋,看到了那个日夜思念的女人,正往灶台里添加柴禾,她还是一如以前那样温柔美丽,只是时间和风雪又在她脸上增添新的痕迹。

    那个照顾了他十几年的女人眉宇间尽是空巢落寞,虽然她并非李长风的生母。

    李长风很心疼,眼眶泛着红走过去想要抱一抱她,却扑了个空。

    村还是那个村,家还是那个家,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长风怔怔不语,忽然想到了什么。

    南山书院藏书阁六层楼有一座剑池,剑池中藏有万把江湖名剑,但这些剑都毁了。

    钟叔离院长带着李长风并未下藏书阁,而是去了八层楼,那里有一个年轻人在练书法,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自己去了九层楼。

    对啊!李长风忽然清明,自己应当在九层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分明不是自己的家,不是陈家沟!

    他再看母亲,母亲以袖擦了擦泛红的眼睛,脸上尽是伤心,又添了一把柴。

    只是这四周变了,扭曲如同波纹涟漪,又变成了那灰蒙蒙的混沌。

    但李长风却愣住了,因为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老人。

    一个发须花白秃了顶的老者,身着红色袈裟,眼角狠厉如鹰隼紧紧盯着面前的李长风。

    李长风本能的察觉到危机。

    “小子,幻境为何对你无用?”老者略眯眼,口气不善的说。

    李长风皱眉:“你是谁?什么幻境?”

    老者冷道:“老夫道号菩提,是涿离让你来的?”

    李长风疑惑说:“涿离是谁?”

    老者冷哼,李长风顿时感觉有一记重锤打在自己心脏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我问你就老老实实回答,如果涿离没允许又怎会让你来九层楼!”

    李长风心中也被打出了火

    气,这一整天都是莫名其妙的事情,于是抬头怒视道:“我不认识什么涿离!九层楼也不是我想来的!”

    菩提老者相反却没有因为李长风的暴怒而生气,他虚空一坐就这么飘荡在空中,看着李长风戏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九层楼?”

    李长风不像他那么神通广大,但输人不输阵,他就地盘腿坐在地上,没好气的说:“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随便挥挥手就把我换到另一个地方了,也不问问我的意见,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菩提第一次遇到这么臭脾气的,于是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制造的幻境对你无用?”

    李长风白了一眼说:“不知道。”

    菩提老者伸出手轻轻一握,李长风顿时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死死掐住,顿时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

    “或许我离开九州太久,你们这些后生已经忘了菩提尊者的手段,也好!这混沌中久不见人影,好不容易来一个活人,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菩提冷笑说。

    李长风脚不沾地,脸色已酱红,一字一句道:“怕你个毛!”

    混沌变得清明,有漫天黄沙。

    菩提消失了,混沌消失了,掐着李长风的那只无形大手也消失了,李长风跪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咳嗽,良久才缓过气来。

    他看着地面的黄沙忽然心生不屑:又他妈弄个幻境唬人,你们这些人也就这点手段。

    他抬头,忽然看到风沙中有人。

    七匹烈马上坐着七个刀客,正围着中间的一个白衣女子绕跑,偶尔吹嘘口哨,满脸淫笑。

    李长风定睛一看那中间的白衣女子,顿时眼中一片血红。

    是勿执!

    “小姑娘,一个人跑到大漠里可是要死人的!”

    “是啊,这大漠中有沙蛇毒蝎,不如上来哥哥的马背,我带你出去!”

    “一个人多危险,跟着哥哥们有酒喝有肉吃,多快活自在,哈哈!”

    七个人放声大笑,李勿执手脚发抖显然已经竭力,却倔强的盯着他们丝毫不让。

    “你们这群畜生!休想动我妹妹!”李长风一声怒吼,从山坡上跃起一拳轰在刀客的脸颊上。

    一拳解决一个,顿时手抄刀一记打滚贴到了李勿执的身旁。

    “哥!你怎么来了?”李勿执惊喜的说。

    李长风道:“你没事吧?”

    他扭头一看,李勿执的肩膀上已经多了一道伤口,虽然没有伤骨头,但家人就是他的天他的地,只是这一道伤口,他心中就已经判了这七个人死刑!

    “哪来的野小子,妈的以后可以去沙漠里捡尸了,怎么随便都能蹦个人出来。”

    正在说话间,有一人刀锋而至,极为阴险的悄然斩落。

    李长风余光所至,单手捏住刀背,手上以刀作剑,剑起苍黄把那刀客的喉咙捅了个通透,鲜血喷了他一脸,再看那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长风把李勿执护在身后,擦去脸上的血看着他们说:“再来!”

    眼神如狼。

    刀客被他眼神威慑后退一步,却突然心生狠厉一刀捅向了李勿执。

    大漠从来只有他们烧杀

    抢掠,今天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都敢威胁自己了!

    李长风一刀撩开这刀锋,竟硬碰硬的用刀背砸进了刀客的脸上,连骨头都给刀背砸出了凹陷,满面鲜血,足可见这一刀的力气。

    李长风的确是下了死手!从小在陈家沟野猪林打猎,他的气力比同龄人又何止多了三分。

    李长风眼神泛红盯着他们说:“谁敢动我妹妹,我第一个宰了他!”

    他并未说谎,一刀一个,已经砍死了两个!

    先前那被李长风一拳轰晕过去的刀客刚刚醒来就被他刀锋一扫,没了知觉。

    第三个!

    “还有谁!”李长风冷冷说。

    刀客皱眉:“妈的这小子太邪门,一起上!”

    四把刀同时砍向了李长风。

    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师傅,李长风只有两只手一把刀,还要护住身后的李勿执。

    所以他挡住了两刀避开了一刀,却被另一刀砍中了肩胛骨,刀锋入骨卡住了。

    李长风抓住机会一刀把对方的头给砍了下来。

    李勿执浑身在发抖,她深知自己成了哥哥的累赘,否则李长风又怎会被这一刀砍中。

    李长风知她所想,咧嘴笑着说:“没事,皮外伤。”

    “点子扎手!撤!”

    刀客忽然勒马回头,李长风早已判了他们死刑,又怎会放过他们,于是双手抄刀投了出去。

    他一个打滚贴近马腿,刀锋一扫顿时马腿变成两截,刀客落地被揪住头发抹了脖子。

    但仍有一人逃了。

    李长风大口咳嗽喘息已经脱力,李勿执慌忙拉住他说:“别再追了,哥哥你已经流了很多血了!”

    李长风上下看了看确认李勿执没什么大碍,于是说:“别担心,我没事,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李勿执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李长风一愣,他知晓这是菩提老者设下的幻境,于是反问她:“你怎么会来到这大漠?”

    李勿执说:“你不是出去打猎了吗?我和娘亲担心你,所以让我出来找找,后来就遇上马贼了。”

    李长风一愣,妹妹的话漏洞百出,这大漠中又有什么猎物好打,况且陈家沟毗邻南岳,是青松茂盛南山之地,又怎会在这大漠中。

    但他知晓这只是菩提道人的考验,于是也不拆穿回应说:“好,那你带我去见娘亲吧。”

    李勿执扶着哥哥一路前行,走的久了忽然在风沙中看到一家茶庄,门前的鲤鱼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李长风虽知这是幻境,但所见所闻所感无不真实,那种刀锋入骨的痛感让他几近昏厥,刀锋还卡在肩胛骨中,流血后的无力感也让他眼皮厚重,脚步虚浮。

    李勿执刚刚推开门,李长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哥!”

    等到李长风醒来已经是夜半,大漠中昼夜温差极大,他肩胛骨上的刀已经取出,绑着厚厚的纱布,身上也盖着厚厚的棉被,床边放着一碗鸡汤,但已经冷凝出了肉油。

第四十五章 八阵图

    第四十五章 八阵图

    李长风挣扎坐起,看到了窗边的竹椅木桌,也看到了坐着的人。www.uu234.net

    母亲担忧的看着自己,李勿执低着头。

    窗外的风更狂了,即便是锁住的门窗都被吹得呼呼作响。

    李勿执低头说:“我都知道了。”

    李长风头痛欲裂:“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了我其实不是你的亲妹妹。”李勿执抬头看着哥哥说。

    轰的一声,李长风忽然脑中一片空白,担忧、不舍、茫然、失落诸多情绪用上心头,最后化成痛彻心扉的心疼。

    她还是知道了。

    李长风焦急的看着母亲,希望母亲安慰一下勿执,可是母亲却温柔的看着自己说:“长风,以后娘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李长风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忽然。

    李勿执转身拉开门,涌入了风沙中。

    她涌入了风沙中,风沙也涌入了酒馆中。

    李长风声嘶力竭的呼喊,却被掩盖在风沙里,他转眼一看母亲已没了踪迹,顿时焦急的下床想要去寻找勿执,却因为竭力倒在床边,打翻了床头木案上的一碗鸡汤,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原来当遇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是这样的手足无措,是这样的痛心切骨。

    风沙停了,酒馆消失了,李长风还是坐在菩提的面前。

    那种肩膀处的痛感依然真实,可伤口却已恢复如初。

    这依然是幻境,却这样让人心碎。

    李长风心中存有的最大秘密,其实是李勿执。

    于他自己而言,所谓的大帝之子,所谓的命运传承,都是身外之物。

    可母亲和李勿执才是他最大的软肋,他想把心中的秘密永远保存下去,最好让李勿执开开心心的当自己的妹妹,快快乐乐长大,欢欢喜喜嫁人,然后安静过完这一生。

    可今天却被菩提尊者把心中的伤口撕开了一角,让他深知原来秘密被揭开是如此的不可挽回。

    于是他抬头看着菩提老人。

    菩提说:“每个人都有弱点。”

    李长风说:“那你的在哪里?”

    菩提似是被他提到了心事,蔚然长叹道:“吾命只在朝夕,所谓弱点已无足轻重,但确是我心中最大的憾事!”

    “我一生顶天立地笑傲江湖,修为直达神王境,昔年天阙宫一战连祭神后的百里飞花都没能杀死我,可唯独有一心事未了,于是深陷混沌想要在星陨前一博以求参破大道,晋升主宰!但事与愿违,我已时日无多,恐怕是无法参破天字卷了。”

    李长风问他:“什么天字卷?”

    菩提却未回答,而是喃喃道:“我早该想到,你能在幻境中穿梭自然有清明静心之能,七窍玲珑心不愧是莲净之最,你的母

    亲应该就是济世堂主郑疏桐吧?”

    李长风没想到菩提竟然能看透他的身世,但转念一想神荼都可以一观而知全身,这一点对菩提而言恐怕也算不了什么。

    于是点头道:“家父李孤鸿,家母郑疏桐。”

    菩提忽然摇头叹道:“天癸命格果然是定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还是得原物奉还给他的后人。”

    李长风皱眉,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菩提道:“好了,我给你说个故事。”

    不等李长风答应他就自顾自说起来,但他恐怕真的在这混沌中呆了很多年,已消磨掉了很多记忆,于是努力回想起来:“从前有个道士,他桀骜一生未尝一败,可命运轮转直到他已逾耄耋之年,却发现自己恐怕这一生直到星陨怕也难以逾越那一道鸿沟,后来有个后生找到了他,说他有一门功法若是参破可窥天道,能助他跨过那道障碍,但条件是若有他的后人来找他,并且道人尚未窥破天字卷,就需要倾囊相授予他的后人。”

    “这就是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长风沉思,然后道:“你就是那个道人,而那个后生就是李孤鸿。”

    菩提点头:“在和百里飞花战前,他已猜到可能不会有善果,于是和我做了这交换,因为他深知,百里飞花是杀不死我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让他找到了这块地方,盘古混沌之地。”

    李长风疑惑道:“什么是盘古混沌之地?”

    菩提似乎是知道自己大限即将到来,变得极有耐心:“传闻盘古开天辟地,但神州之地依然存在一些地方处于混沌之中,那逐天鹿锁锁住的铜门后就是一片混沌,里面具体有什么谁也不知,这藏书阁九层楼,也是一片混沌之地,内界一年外界十日,我已在里面修行百年。”

    李长风问:“他给你的难道是八阵图?”

    菩提看他的目光略带欣赏:“不错,就是古八阵图卷,但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参破天字卷,大限已到,我也没有时间了。”

    “由九宫八卦推演而来的生死八门,八阵图乃是洞理天地玄机的绝妙道术,与其说是一种功法,不如说是窥探生死洞察天理的众妙之门,以灵、器、人、地、天共五卷,生、死、中平共八门,然而我即便修行百年,依然无法看破天字卷,时也命也。”

    李长风长出一口气,此时此刻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对生死时的无力感,其实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分别,顿觉白云苍狗,人生如白驹过隙,那么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菩提看着他说:“你心性坚定侠肝义胆,对人生所求看的比我透彻,是我平生所见罕有之才,即便没有你父亲的嘱托,我也会把八阵图传于你,可惜我自山中修道以来一生潜心修行,对身边的人漠不关心,现在想来乃是失去了最大的幸福,实与修行一途初衷背道而驰。”

    李长风肃然道:“老先生造化登仙,神王境已凌驾于众生之上,但天有轨迹人有命数,何必如此看不开呢。”

    菩提爽朗大笑:“众人只知神王境登峰造极,却不知其上玄妙

    更甚。”

    李长风疑惑问:“神王境其上是什么?”

    菩提忽然抬头望着混沌,心生向往道:“我虽无法触及,但我知道那应当是主宰,是掌控万物的存在,到了那一步你就是天,你就是地,你就是万物,亘古长存!”

    藏书阁八层楼

    涿离和钟叔离看到了从楼上走下的李长风,他从九层楼走下。

    李长风对着涿离和钟叔离行礼,然后又跟着钟叔离出了藏书阁。

    他们踏着星月而来,归去时亦是漫天星光,月明如昼。

    但他们都没有说话。

    钟叔离没有问李长风在九层楼看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李长风也没有问钟叔离为什么这么做。

    等到李长风和钟叔离在青石路前分别,他对着钟叔离行礼道:“学生问一个问题。”

    钟叔离应了一声。

    李长风说:“院长为何从不让李勿执修行?”

    钟叔离看着他说:“你觉得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李长风思考片刻,回应说:“学生愚钝,但觉得应当是锄强扶弱吧!”

    钟叔离悠悠说:“修行一途没有终点,但普通人破海引汐后踏入修行道,是为了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而非将自己的能力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上,勿执要走的路太过艰难,如果不能大彻大悟,于她而言反而为祸无穷。”

    “若是她不能明白这一点,倒不如让她安心做一个平凡的农家女来的自在,你明白我说的吗?”

    李长风:“学生明白了!”

    等到李长风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李勿执正裹着被子在门口的长椅上撑着脑袋打盹,现在已经是三更天,她实在是困得不行,却还是坚持在门口等自己。

    李长风内心感动,凑过去刮了一下李勿执的鼻子。

    她皱了皱鼻睁开眼看到是哥哥,张开手臂抱住了李长风,喃喃说:“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给你留了碗长寿面,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睡着了。”

    李长风把她抱上了床铺好被子看着妹妹安心入睡,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李勿执的梦呓,心中一片清明。

    他忽然想到离开藏书阁九层楼时,回头看到菩提老者落寞的身影。

    这个造化登峰造极的修行者在面对死亡之时,就像一个犯了错误手足无措的小孩,他看不透生死,看不懂修行的真谛,所以对死亡很恐惧,人生未尝一败,却败给了自己,败给了时间。

    修行道,修的是万般造化,行的是普世济人,而非求长生,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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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535/ 第一时间欣赏剑起苍黄最新章节! 作者:白马出西凉所写的《剑起苍黄》为转载作品,剑起苍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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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起苍黄介绍:
天凤久不鸣,一鸣惊长安 磨剑十九载,一剑荡乾坤。 # 这是一个少年可歌可泣的,与天争命的故事!祝阅读愉快:) ——白马出西凉剑起苍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起苍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起苍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