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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更谈     唐侠txt下载     唐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旧时密道危机涉

    李秉和安庆方依旧在地宫甬道里探查。www.uu234.cc那个火把又燃去一段,火光已经渐渐微弱起来。

    “小心!”

    李秉的脚刚迈了一步,脚踩的石头却略微往下沉了一点。他心知自己是触动了机关,忙喊了一声,顺手拿出韬剑堤防。

    “箜~箜~”两声括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听这响动,一定是箭弩机关了。只是听声辨位,还没有去看头顶,他提剑便是一招“星行夜归”,想扫开即将飞出的箭矢。

    可这一招打完,却未见箭弩射出。

    “恐怕,这个机关里面的弩弦坏掉了吧!”李秉看着地上,果然有一个张满铜绿的破烂箭头,还是青铜铸造。“哦,不对!已经有人触发过这个机关了,不过你看这箭头,都已经破烂成这样了。这地宫的时间应该真的是很久很久了。”

    安子跟在李秉身后,他指了指前面:“前面好像有响动。”

    李秉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哪个奇怪声音上面,反而忽略了安子听到的这个响动。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距离,一个惨烈的景象猝然出现在眼前,有些骇人。

    一个白袍青年被一块巨大的石板已经砸成了一滩血泥,血浆迸了一地。看衣着正是氐祀娘娘的弟子。他的脑袋还在石板外面,完好无损,面容既惊恐又痛苦;身子却被压在石板正中心,所有骨头内脏都压成了肉酱烂泥。

    安子循着刚才的声音看去,还有另外一人被困在石板和甬道墙壁的夹角中,多半截身子都在石板之下,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他神志还算清醒,正是之前见过面的鹿大人。

    “是你?”鹿大人在火把的灯光中先认出了李秉:“你怎么在这?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你是说……这些氐祀娘娘的弟子?”李秉反复打量着鹿大人的面容:“我不认识他们。早上那天和你一起吃饭的另一个人来客栈找你,我就猜到你可能出了事情了。想着说不定你昨晚来了井里,就跟着过来,找到了这儿。”

    鹿大人将信将疑,如果不是敌人就放心了不少。现下自己被压着,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有求于人,不敢多说什么。

    倒是李秉先说了话了:“你有没有受伤?”端详了一下石板,又道:“这么大的石板。你怎么被压在这里了?”

    鹿大人被石板压着,看起来是极为难受的,他用力试着往外爬了爬,但却纹丝不动,只能低声道:“我还好,就是腿被压住了,出不来。”他看了李秉一眼,又看了看安子,略作思量,缓慢的说道:

    “我昨夜听到动静,就到井下查探。没走多远,就看到这个氐祀娘娘的弟子在甬道里,谁知道我刚喊了他一声,他就立刻逃窜。我也跟上去。那个弟子不知道怎么触发了机关,我当时全力追他,也没有注意到。等看到石板落下,再想躲开,已经晚了一步。最终还是被卡在这里,动弹不得。”

    “这么说,倒是也合理。”李秉心道如此,又问:“这是你家的密道?”

    “当然不是!昨天晚上听着动静我才下来这里,我也是第一次进来。”鹿大人说了会话,脸上略有些惨白,估计是被石板压的时间太长了些。他又说道:“你问了这么多,能不能先救我出来!”

    “啊?”安子被这要求吓了一跳,他比李秉胆小的多。常年的讨生活经历,也让他对陌生人无比警惕。他连道:“万一救了你,你要杀我们怎么办?谁知道你是好是坏。”

    李秉其实倒已经想救他出来了,不过还是更加谨慎了些,毕竟他出长安的这一段时间来,已经见识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心思也不似以前单纯了。

    “我我们救你出来可以,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鹿大人心中自有琢磨,横

    眉怒目,不看李秉,只是对着地板冷哼道:“你问吧!”

    李秉蹲下身子,和鹿大人更近了一点:“你说你是第一次进来。但言语间,我总感觉你一早就知道这里有个地宫?”

    鹿大人倒像是被这问题一惊,诧异的盯着李秉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让李秉更加疑惑,也反问道:“嗯?这就让我不懂了,难道我应该要知道吗?”

    鹿大人更加惊奇:“你难道不是来武威郡找这个地方的吗?”说完,他又仔细的端详了李秉的表情,狐疑道:“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家祖上没跟你说过什么?”

    这一串问题问的李秉一脸茫然:“你有话就说!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两人打了半天的哑谜,鹿大人忽然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想事情,想着想着还皱了眉头,终究还是一字不提。

    “喂!问你话呢!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安子胆小,倒是比李秉更谨慎多了。

    忽然他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猛地抬头,看着李秉道:“好吧!这是哪里这个问题,说起来跟你也有些关系。”他清了清嗓子:“你应该也发现了,除了我们两人,别人都听不到这个声音。”

    “休屠人能听见一些别人听不见的声音。早些时候,在我家房顶上,你告诉我你也能听见那个声音,而且你还带着‘子午宗的韬剑’,我本以为你也是来武威找这个‘休屠人祭坛的’。现在看来好像你的祖上跟你什么也没说。连你是休屠人也没有说吗?”

    李秉和安子对视一眼。安子是知道李秉是大唐皇族的,但是有没有和这个休屠族有关系就不知道了。

    李秉自己却十分清楚,族谱上把家族的过往都说的一清二楚,完全没有提及这个休屠族。母亲是江南人士,更不可能跟这个休屠族有关系。他一定是会错意了。虽是这样想,他却也不说破。

    接着又听鹿大人说道:“也是现在休屠人越来越少,你家祖上不跟你说,也不奇怪。当时在我家房顶上见你,我还以为你也是来找这个地方的。我们休屠族的历史很古老,相传世代居住在武威郡这片土地上,这个地下祭坛也是早已有之。休屠族认为自己是从地下去往天国时,被遗忘在人间的神灵。这个地下祭坛对休屠族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地方。

    后来汉朝时期,当时的休屠王带着族人归顺汉朝,我们的民族也开始和汉族融合。休屠的教义在汉朝人的各种信仰教派前面,显得如此无力,信仰休屠的人也越来越少,这个祭坛渐渐的就被人遗忘了。只偶尔被一些休屠族人用来躲避战乱。再后来三国时期,天下乱作一团。马腾、韩遂攻来武威。当时休屠人为了保护这个地下祭坛,就把祭坛的入口全部封起来。然后烧掉了所有有关的书籍,迁往别地躲避战乱。

    再后来过了几代人,天下又稳定后,一些休屠人又回到这个地方。我鹿家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老一辈的休屠人已经全部老死了。新一辈的人就算听从祖训来这里找旧的祭坛,手里只有一些残存不全的资料,那个祭坛却入口再也找不到了。于是这些东西逐渐变成了传说。甚至连我看到这个地宫之前,都以为这只是传说。”

    说道这里鹿大人的眼光有些亢奋:“原来我们休屠人,也是像汉唐人一样,有着自己信仰和文化的民族!”说到这里,他已经把李秉完全当做了休屠人的一份子。

    随后他又说道:“相传,休屠人的耳朵和汉人并不一样,可以听到汉人听不到的声音。这个祭坛在建造之初,其中就有一样休屠的至宝,只要地宫里有一点点风,就可以发出声音,告诉休屠人,祭坛的位置,从而避免走了岔路,中了陷阱。而休屠人之外的人,则听不到这个声音。”

    鹿大人

    接着说道:“昨夜,我忽然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就猜想休屠先知祭坛的入口已经被人找到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入口居然就是我家井底。然后我就在我家遇到了你,当时还在怀疑你与这件事情有牵连。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进来看见了氐祀娘娘的人,就知道一定是他们了。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找这个祭坛,又是怎么找到的,我也不知道。”

    他死死盯着李秉道:“我说完了,你该救我出来了吧!”

    李秉略作思量:“我救你出来可以。不过先说好了。我们没啥恶意,就是巧合之下来到这里。一会救你出来,你可不要懂什么歪心思。”

    “你我无冤无仇,更何况你我还是一族之人。你如果救我出来,于我还有救命之恩,我为什么要杀你?”

    “安子来帮把手。”李秉说着试着抬了一下石板,纹丝不动。等安子也上手时,两人站在鹿大人左右,一同用力。

    “嗯……!呀!!”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这石板也没有动分毫。

    李秉打量了一下这个石板,又道:“这石板看起来少说也有几千斤中,我们两个是抬不起来的。要不,你在这等一下,我们出去找人来救你?”

    “不要!”鹿大人一听,心中安奈不住,又重复了一遍:“不要!”

    他叫住两人:“不然你们去石板的后面试试,我只有腿卡住了。你们能把石板抬起来一点,我就能爬出来。”

    李秉两人从石板上走过去,又看了看石板的样子,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下手,一起用力。石板后面的一角微微翘起,鹿大人连忙匍匐着往前爬了爬。

    “啊!”安子和鹿大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来。

    原来安子手上脱了力,一时没拿住,刚刚被抬起的石板又落了下去。鹿大人也刚往前挪了挪,还没准备好,这石板又压在了腿上,疼的他叫出声来。

    “你没事吧?”李秉看着鹿大人一脸痛苦,不忍问道。

    “没事!只是腿又被卡住了,这次卡的更紧了。”鹿大人的脑袋上分明有颗汗珠,这么大的石板压在身上,怕是没有说的那么轻松。他安慰安子道:“小兄弟,不要紧,我们再试一次。这次再坚持像刚才那么长时间,我就可以出来。”

    两人又抬了一次,这一次鹿大人抓住机会,双手用力,硬生生的爬了出去。

    鹿大人爬出去,整个人躺在地上,背靠着甬道墙壁,大喘粗气。

    “你还好吧?”

    “没事。”他摸了摸自己的双腿,用力的按揉,舒筋活血:“骨头都没受伤。就是两条腿已经全麻了。”

    鹿大人自顾自的说道:“还好你们来找我,不然再过几个时辰,我就算得救,腿也会废掉。对了,被两位兄弟救了,还不知道两位的名字。”

    和鹿大人原本也没有什么交集,李秉原本想给他说个假名字,可是没有提前想好,又不好多停顿,只得把真名说出去。心中暗道这真是败笔,下次一定要提前想好假名。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回去修养一下吗?”李秉问道。

    “不可以。既然氐祀娘娘已经发现了这里,我要先他们一步找到祭坛的位置。否则如果被他们破坏了祭坛,可是大大的不妙。”他揉揉腿,强撑着站起来:“之前看那些氐祀娘娘的弟子在甬道里四处寻找,大概是还没找到位置。而我们能听到声音,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祭坛的位置。事不宜迟,快点动身才是。”

    三人出发,却不想,在甬道岔路的另一边,两个氐祀娘娘弟子已经把他们的对话听的完完全全。

    一个人弟子留下跟踪他们,在每个岔道口做上记号。而另一个弟子早已经原路返回,去给氐祀娘娘报信。

第七章 蛇鼠一窝施为难

    三人循着声影继续在洞里行走,那奇怪的声响也越来越大,两边的甬道两侧也逐渐变的宽敞起来,看地道两侧墙壁的纹路,连做工都变得细致起来。www.uu234.cc

    “看起来就是前面了。”

    出现在李秉眼前的,是一个巨大且空旷的圆形平台。围绕着平台外周,大概有二十多间石穴,都直接和平台联通,没有门,看起来是贮藏室。这些石室里多数都放着写财物。或是已经腐朽的木椅板凳,或些刀枪剑戟,偶尔还有一些精致陶罐,陶像,又或者一两个木箱,也不知道立面装的是什么。如果真如鹿大人所说,这里是躲避战乱的地方,倒也是一应物资齐全,合情合理。

    那平台的中央,一个精致的小石桌上放着个形似牛角的东西,看起来正是那奇怪声音的源头。

    “天地号令!”鹿大人严重迸发出了灼热的光芒。“我终于见到了,我休屠人的至宝。”

    这天地号令,样子极为普通,只是一只水牛角罢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安子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还扯了扯李秉的衣角,示意他堤防。李秉当下会意说道:“鹿大人,我们对这里的财宝并没有兴趣。你想要便拿去吧。”

    鹿大人笑道:“你这是哪里话。都说了是一族人,定不会为难你们。而且,那个天地号令也碰不得!千万碰不得!”

    他正要详说,忽然安子回头望去刚才的地道:“有人!好像还不少!”

    鹿大人一口吹灭火把,拉着李秉三人藏到一间石室中。

    刚刚回复黑暗的平台,转瞬又被炽烈的火把光芒照的一点不落。一群人从甬道里慢慢进入到这宽阔的平台,不急不缓。

    “出来吧,别藏了。我们是跟着你们进来的。”说话的正是走在队伍前面氐祀娘娘,身旁站的是那个假冒的张家家主,十来个弟子分列在两旁,将平台的入口堵死。

    “鹿大人!我知道是你在里面!”

    “果然是你!怕是你从进入武威的第一天起,就开始算计这个祭坛了吧!”鹿大人也先一步出来,横眉冷对,看着氐祀娘娘,又怒又气:“我便早猜到你们的目的不单纯,却没想到居然是奔着我休屠人的祭坛来的!”

    “少废话!”氐祀娘娘大喝一声:“将他们拿下!”

    说时迟,这十多个人便团团围上来。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所有人都亮了兵刃。既然是抓人,断断没有空手来的道理。

    李秉也没有料到氐祀娘娘发难的这么快,自己和安子显然被当成了鹿大人的人,看氐祀娘娘的架势,自然是要一网打尽,当下也只能和鹿大人同舟共济了。

    嗖!嗖!

    鹿大人知对方人多,先下一筹才有胜算。袖里藏着的两把匕首露了锋芒,鬼魅一样的身法飘到敌人身后,只是一刹那,将先冲上来的两个弟子割了喉咙,一刀毙命!

    后来的弟子看到这一幕反而有些迟疑,这鹿大人一副文秀打扮,谁料身法如此厉害,杀人手段也是狠辣无比。

    “你们去抓那两个人!把他交给我!”

    氐祀娘娘的拳风比话音更先到一步。三拳袭面,逼得鹿大人后腿一步。不待他站稳,先是左手一掌,逼得鹿大人出拳相抵,紧接着右手手刀,划向鹿大人喉头,大开大合,带动白纱衣袖,功法缥缈。

    鹿大人反手一挡,从下而上,击中氐祀娘娘手肘,将这一记手刀打偏。正要再拆下招,一道寒光从氐祀娘娘的指甲上,映入鹿大人瞳里。原来这手刀才不是杀手,指甲才是。氐祀娘娘的指甲如此锋利,如若刚才真被她碰到喉咙,恐怕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嘶~!”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他脸上忽觉得火辣辣的疼。再看氐祀娘娘的白纱衣,衣袂上已经沾了红。

    “袈裟伏魔功?”

    这原本是“福建莆田显应寺”的看家功夫,以僧袍和袈裟为武器,结合自家内功心法,袈裟不仅锋利,更是有吞、绑、刺、挑等十多路招式,变化多端,打法灵活。却不知道氐祀娘娘如何会使。此刻她将自己的衣袂当成袈裟耍出这套功夫来,威力虽然不及正统武功,但胜在更令人防不胜防。

    一招之中藏了三个杀手锏,鹿大人险些吃了大亏,只能先退下来,更仔细的观察氐祀娘娘,沉着应对。

    李秉那边原本还好,三四个弟子还算对付得了。但是氐祀娘娘一发话,十多个弟子悉数扑了上来,以一敌十,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

    他的拳脚功夫比鹿大人差的不少,入门的《李家剑法》大多是些强身健体的招式,没什么大用处。虽说《阳月剑诀》算是江湖上叫的出名字的上等剑法,奈何他练的纯熟的也仅有“星三剑”,至多再加上一招“月四剑”中的“朗月清风”。应付这么些人,很有些费力,也只得边打边退。

    好在他有孙无亦的一成内功修为,又不知为何和这《阳月剑诀》好似同出一脉,剑法和内功相得益彰,这才勉勉强强防守住,更不说进攻了。

    安子没什么功夫,好在轻功不错,左躲右闪,兼拿着个火把当武

    器,两三个弟子也近不得身。

    两人和这一干弟子且打且退,起初还站在甬道进入平台的路口,几个回合往来,已经快被逼到角落了。

    既然退无可退,则要求变。李秉一脚蹬在墙上,飞身跃起,一个倒钩凌空耍出一招“众星拱北”,直攻几个弟子面门。

    正是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只是一招,就逼开了三五个弟子。

    “噌~!”有个弟子想要硬接这一招,提起全力,迎剑而上,两剑相拼之下,那弟子的佩剑居然被硬生生斩断。韬剑顺势辟入那人的肩头,竟然将整个肩膀连同右臂一剑削掉。

    真是一把好剑!

    “啊~!”一声惨叫荡漾在这个几乎密闭的祭坛里。

    且说众人打的乱做一团,却有一人动了贼心思。正是氐祀娘娘的大弟子假冒的张家家主。他看两边僵持不下,心道这次的任务是来祭坛找东西,提前把宝贝拿到手里才是正理。一早摸到平台中央,看着那个形似牛角一般的“天地号令”,抬手便拿!

    可这天地号令好似镶在地上,他猛拽了两下,居然纹丝不动。

    “噗!噗!”鹿大人挡开氐祀娘娘三招“常州光福寺”的“天宁十三手”,反手便是一刺。可这对招之间,他斜瞟见张家家主已经开始对着天地号令生拉硬拽。

    “不要!”刚喊出一声,他将氐祀娘娘踢开,连忙转向张家家主。

    氐祀娘娘也是反应机敏,一招“袈裟伏魔功”的卷字诀,甩起白衣袖,缠住鹿大人的右腿,猛的一拉,将他拖倒,迎面便是一掌。

    “轰轰轰~!”

    整个地洞开始颤动起来,巨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而一直烦扰李秉和鹿大人的那个声音消失不见。一干弟子以及李秉安子都因为这动静迟疑起来。

    “快放回去!”鹿大人忙向张家家主喊道。

    张家主一愣,又将刚刚拔出来的天地号令放回平台中心的小石桌上。李秉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鹿大人之前对他说那个东西碰不得。

    “嘶~!嘶~!嘶~!”平台的入口处,不断的掉落下来黄沙,转眼已经将宽阔的入口埋掉大半,即便张家主将天地号令放回去,也没有停止。

    “快跑!”不知道是哪个弟子喊了一声。所有弟子乱做一团,放开李秉和安子,开始往刚才的入口跑。张家主也是聪明,知道再把这东西放回去没用,干脆拿起宝物,奔着洞口跑去。

    鹿大人用匕首斩了氐祀娘娘的白衣袖,跑到张家主身前,飞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夺了那天地号令。可等他再转身。那山一样的黄沙已经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只过了这么一瞬间,那堆积的黄沙少说也有一丈厚。

    再看洞里,此刻只剩下了李秉、安子、鹿大人,张家主和另外两个氐祀弟子而已。刚才李秉和安子已经退到平台角落。这变故来的太突然,两人距离太远,并没有退出去。

    祭坛被破坏,鹿大人已经是气急,将天地号令放回祭坛中央。他便结果了张家主伸手抓住他的脑袋,匕首刺入心脏,张家主吐了两口血便没了动静。

    他转头要寻那两个弟子的命,李秉伸手拦他:“算了吧,他们也是听命办事,何况大家都被困在这里了,还是要一起想办法出去才是。人多也好挖些。”

    “他们是外人,若放他们出去,这祭坛的秘密肯定保不住。”说完拿出匕首就要结果两人。

    两个弟子要抵抗,可连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就被鹿大人一一解决,李秉的直觉果然对,这鹿大人的功夫比他要高明不少,显然是个练家子。

    整个洞穴里,忽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刚才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跟着氐祀娘娘的队伍进来之后,就藏进了平台外围的一个石穴里,被一起困在了这里。那奇长的手臂将一双指虎已经握在手里。这人正是早些时候便已经进来的“鼠尊者”。

    “这是何必?”李秉生气的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可怎么才出的去?那么多黄沙,要挖到什么时候。”

    鹿大人捡起地上的火把,掐灭到只剩一个,整个平台又变回漆黑。

    “现在里面没有了新的空气,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的消耗,只拿一个火把吧,不然路还没找到,可要被憋死了。”他顿了顿,看见安子已经在平台入口挖那些黄沙了。

    “不要白费功夫了,一旦天地号令被拔出,那些地道就是死路。你以为他们就跑出去了吗,几万斤的沙子堵在地道里,怎么挖,都是出不去的。出了这个平台才是死定了。”

    安子被这一句话吓的够呛,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挖的更快了。李秉也有些慌:“如果挖了,说不定还能出去。如果不挖,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

    鹿大人倒是胸有成竹,慢条斯理的拿起火把,走到一个石穴边,默默道:“你们不要怕,如果如果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没错的话,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出路。”

    他细细查看了那些石穴,每一个石门口,都刻有几个拇指大的文字,这些文字李秉和安子自然是认

    不得了,都是早已经绝迹的古代休屠文。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祭坛,我要找的地方还没找到。这是引导人们来找祭坛的阵眼而已。我们在附近找找,应该还有出路的,说不定就在哪一个石穴里。”鹿大人看李秉两人也不再挖,朝他们喊道:“你们过来跟我找找吧。”

    李秉两人被他这么一说,也是心存侥幸,连忙来到鹿大人身边。仔细一看,这里所有的石穴都不大,站在门口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完。

    “粮食?”鹿大人看了看门口的刻字:“这间屋子,应该是存放粮食的地方。”

    石室里果然放着几口大缸,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可能是之前封地下的时候,就把粮食都搬走了吧。毕竟这些东西也放不住。”李秉道:“不过,也有可能是被这洞里的老鼠、虫蚁都吃完了也不一定,毕竟都过去了那么年了,按照三国时候,休屠人逃难来算,到现在应该也有快五百年了吧。如果按汉朝征战武威郡来算,也该有近千年了。”

    “我们进去找找吧!说不定有机关什么的。”安子最是怕死,一个人先进了房间里,到处摸索,一点不肯放过。李秉也只能选择相信鹿大人,死马当活马医,跟着安子到处找找。

    鹿大心里其实多少有些忐忑,也吃不准那些祖上传下来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万一是假的呢?

    三人在石穴里仔细摸索,安子时刻谨小慎微,堤防着鹿大人,怕他为了空气不够,杀了自己。鹿大人也把这些看在眼里,只是略微一笑,也不说话。

    一统摸索,连只蚂蚁也没找到。安子还将里面所有的陶罐陶缸都移了位置,生怕错过什么机关。

    “这间房子,放的是衣服。”看着门口雕刻的休屠文字,三人又进入了第二间。

    果然有四个五大柜子,上面整齐的放着一些衣服,大多数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了。

    李秉随手拿起来一件,撑开来。衣服已经略微有些腐朽了,不少丝线的颜色退掉了,但总体还是可以辨认:“窄衣,圆立领。果然是三国时候的衣服。”他将这衣服随手放回架上,又看了看别的:“好像这里面的一些衣服年代还要更久远些。”

    三人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这第三间……是财宝!”鹿大人看着门口的文字。

    安子听到这声,习惯性的精神一振。眼前的四个大木箱子,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墙壁上还有些苔藓。

    四个箱子一一被打开,里面多时一些散碎铜钱,面上放着些碎银子和一些金银玉器的饰品。

    “哇,东汉的五铢钱!”安子看着这一箱子:“都是些铜板,这钱当时肯定不值什么了钱了。不过现在来说,可比当时值钱多了。毕竟是五百多年前的东西不是!这满满一大箱!”说完他又拿起一串面上的玛瑙珠串:“这玛瑙品相很一般,不算通透,只能算是下品,放在现在也就是三五贯的样子。”

    “安兄弟还懂这个?”

    他笑着看了一眼鹿大人:“放心,放心,我就是看看。不会动的。你要的话都拿去。”

    鹿大人倒是什么也没拿:“这些东西就不要动了,我们还是找出路要紧。”

    安子看着这几箱子,多少是有些失望的。想着既然是休屠人的宝藏,那多少应该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吧。眼前这四箱,满打满算,能有七八百贯就不错了。对于一个大族来说,实在是少的可怜。

    三人就这么看了十来间洞穴:武器、陶俑、农具、草药、零零总总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个机关。

    大半圈的石穴都找完了,按位置来看,三人已经很接近鼠尊者藏身的地方。

    鹿大人拿火把照了照门口的文字,没精打采的说道:“梯子。”一眼望去,这个房间里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

    “恐怕都朽烂完了吧。”李秉道:“这里放些梯子倒是奇怪。有什么用呢?”

    既然一眼都看完了,又是空空荡荡,也没必要再探查,三人转身要去下一个房间。鼠尊者已经躲在门口,双手抬起,两只指虎上莹莹发绿,都是淬了毒的,只等一个照面打个出其不意。

    “等等!梯子?”鹿大人灵光一闪,又折返回刚才的房间。

    “梯子在休屠人语言里,还有‘通天之路’的意思。而传说休屠人是要去往天国的人!这里会不会有东西!”

    安子也道:“对呀!那么多房间,多少都有个瓶瓶罐罐,为什么偏偏这一个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呢?”

    十几间房子一无所获,三人原本有些泄气,被鹿大人这么一说,顿时都来了兴头,冲进房间,一人一面墙的细细摸索。

    “这里有个裂痕!”李秉看着墙面整齐的裂纹,猛地用力:“真的是个石门,可以推开!快来!”

    潜藏在旁边一间房的鼠尊者听到这个动静,终于把心放下来。

    三人合力,一个窄小的石门缓缓推开,一股淡淡的清香从石门另一侧飘出来。

    “有凉风?是出口?”

第八章 祭坛无路黄沙掩

    这个洞穴比刚才的甬道要小的多,李秉和鹿大人都需要半躬着身子才能前行。UU小说

    李秉看了看墙壁,又用手刮了一下泥土:“好像,这个通道,还要比刚才的地道年代更久一些。”

    “的确是。”鹿大人也摸了摸墙壁,言语之中,满是欢喜的神色:“一定是这里了。这里才是真正的休屠人祭坛!”

    三人刚走了没几步,竟然同时呆住了。

    “哇!好美啊!”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巨大的平台,和刚才的平台截然相差无几,一样宽阔,一样圆的规整,但是却更高,高到仿佛也看不到顶。

    三人之所有惊叹,是因为这穹顶之上居然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星空。密密麻麻的点像繁星一样发光,颜色各异,忽明忽暗,和夜空绝无二致,甚至更加璀璨。穹顶中央还有一块巨大的海蓝色的琉璃石,放在这群星之中,如同月亮一样,炫彩夺目。

    “那些小的光芒,是萤火虫吗?”

    “不是萤火虫,是漫天的夜光石!是这里!是这里!这里才是我爹爹穷尽一生都没有找到的地方休屠人世代相传的祭坛天之扉!”鹿大人兴奋无比,似乎是多年的愿望终于达成。

    他狂热的说道:“相传我们休屠人原本是由地底迁移去天国的途中,被天神遗忘在人间的子民。所以休屠人的这个祭坛便是等待天神来接我们的地方。祭祀也是部族中的头等大事。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何等的壮丽啊!比武想象中还要美丽十倍。”

    李秉环视一周,这个祭坛的大小和刚才外面的平台相差无几,只不过做工更加细致,整个祭坛地面都铺上了红色陶土做的扇形地砖,从中心一圈一圈的散开。每一块砖石上都有独特的花纹。连同两边的墙壁上都雕着花。这么高的墙壁,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

    既然是祭坛,中央就不像之前只放了一个天地号令那样空旷。

    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马型石雕马昂首嘶鸣,眼神明亮,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三足腾空、飞驰向前,一足踏于飞燕之上。马嘴张开,衔着一个卷轴。工艺精湛,栩栩如生。

    “这个马石雕好特别啊!”安子远远的望着那巨大的雕像,看着出奇。

    “这是龙雀天马!传说是天国来接引休屠人的使者!他嘴里的就是天地诏书,是接引休屠人到天国的诏书。”

    绕着龙雀天马的,二十多个真人大小的雕像整齐的排成一圈。都是金色雕像。均是头戴尖顶高帽,单膝跪地,双手放于膝盖之上。

    “这些雕像的样子也很特别!还有淡淡的香味。”安子也蹲下,面对面的看着一个人形雕像,还贴近闻了闻:“真的好香啊!都一千年了,还这么香呢?”

    鹿大人看着正在端详人形雕像容貌的安子,低咳了一声:“这些不是雕像,都是死人!”

    “啊!”安子一惊,被下个趔蹶,连忙倒缩着爬回来。

    鹿大人将火把交给李秉,跪在“龙雀天马”和这些“人形雕像”前磕了三个头,行了大礼。他原本是向按照休屠礼节叩拜的。可是到了这里,心中一时激荡,不由自主的按照唐人的礼节行事了。毕竟休屠文明早已经泯灭殆尽,这些文化上的影响,从来都是潜移默化的。

    鹿大人起身,指着身前这些人形雕像解释道:“这些是我休屠族历代的‘休屠王’的尸体风干而成,称为祭天金人。待休屠王死后,他的尸体会被去除内脏清洁,然后里外都涂上不腐水,塞入香料,重新缝合,

    风干之后再涂上香漆和金粉漆。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看着连忙退开的安子,他又解释到:“王族祭天,本来就是我休屠人的传统。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说完他开始数这些祭天金人的个数:“一、二、三……二十、二一、二二、二三。果然只有二十三个!”

    李秉平复了心情,仔细看了看这些人的容貌,果然都是不同,身形也是有大有小。“二十三?有什么特别的吗?”

    “因为第二十四任休屠王降了汉朝,之后又被别的部族杀了。他的尸骨不在这里。从他之后,再也没有了休屠王。所以这个祭坛只有二十三个金人。”

    安子刚才被这些金人吓了一跳,悻悻的走到祭坛外围,绕着祭坛走了一圈:“这墙面我都检查过了,既没有暗门,也没有暗格。机关更是没有。鹿大人,这出去的密道在哪啊?”

    鹿大人也四处看了看:“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传闻祭坛里有一条出路,这条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走。至于路在哪,怎么走。我完全也不知道。只能到处走走。”

    安子一听,原本已经放下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只是传说?那这也太儿戏了吧!万一传说是假的呢?”

    鹿大人也绕着祭坛四周走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不过他此时还在发现祭坛的兴奋之中,至于出去的事情,已经抛之脑后了。

    他细致的欣赏着“龙雀天马”的每一个细节,对安子说道:“也不算是传闻。家里有一本祖上传下来的书,是三国时候,从武威出逃的祖辈门写的。上面记载了好多关于祭坛的东西。家族由来、祭祀礼仪、这地宫的机关陷阱等等都有详细的介绍。不过那本书缺了几页,有的地方也模糊看不清了。但是上面既然说了最后的祭坛里有出路,那就一定有出路。你们放心的找吧!”

    说完,他瞟了一眼李秉:“李兄弟,你在看什么呢?”

    李秉敲了敲马肚子:“我在想,既然你们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而这个祭坛就这么空旷,就只剩下这个‘龙雀天马’和‘祭天金人’了。”

    “如果金人都是休屠族历代的王,恐怕不会在他们身上动什么手脚。剩那么唯有一个东西,就是这龙雀天马了。”说完他又拽了拽雕像的尾巴,也没有什么玄机。

    鹿大人也拿着火把过来帮忙,把凌空的三蹄细细检查了一番,连蹄子底都摸了又摸。依然一无所获。

    安子不太想靠近那些金人,好在借着穹顶上那些夜光石,这祭坛里也能干个大概,他又走回祭坛的入口附近再行查探。忽然他灵光一闪:指着穹顶上那片璀璨的夜空喊道:“你们说,那个出口会不会在上面!”

    说完咦了一声,好像发现了来时候的通道里有一道光闪过,便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看:“刚才那个过道里,好像有东西闪光,可能是机关,我去看看!”

    李秉看了一眼安子远去的身影,说道:“这个穹顶比城墙都高,我认识的人,还没有一个人的轻功能上到那么高去。而且墙面这么垂直,爬也是爬不上去的。”

    他站在龙雀天马前面,忽然看着那马嘴衔着的里的石质卷轴:“鹿大人,火把借我一用!”

    不等李秉拿到火把,一声“惊叫”从祭坛入口处传了过来。

    “安子?”

    “秉儿哥!”回话的是安子没错,但从祭坛入口进来的郝然是两个人影。鼠尊者一只手将安子的双手制在后背,另一只手上的指虎抵住安子的右颈。

    两人徐徐走了

    进来,停在了铜雀天马四五丈远的地方。

    “你是谁?”鹿大人从铜雀天马上跳了下来,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已经攥在手中。

    鼠尊者桀桀一笑,那声音又尖又干:“两位别紧张,我本来只是跟着氐祀娘娘进来看个热闹。一不小心同诸位一样被困在了这里。本来想静静的跟在三位身后,能逃出去就行,不料被这个小兄弟先发现了,我先求自保。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们能出去,我一定放了这个小兄弟。”

    李秉向前一步,刚拔出剑,鼠尊者便把指虎抵的更紧了,逼的安子把头往另一侧偏。

    “你要再耍什么花招,你这小兄弟的命可就没了。你想清楚。”鼠尊者看着逼的李秉不敢向前,心满意足的笑道:“这才对嘛。”

    他看了看那龙雀天马,继而说道:“两位难道没看出来,那马嘴里的石头竹简有古怪吗?整匹马都是石头雕刻而成,偏偏那马嘴里的竹简是陶制。和整匹马都格格不入。

    李秉心中一惊,他刚才也发现了那竹简的颜色和龙雀天马略有不同,还需要借助火把才能看清,而眼前这人距离雕像几丈远,居然能看的如此清楚。

    鼠尊者的这门功夫,练门就在双眼,他早已经小成。不仅视力过人,百丈之外还能看清蚊蝇,更能夜视,即便完全黑暗的地方,他也能看的清楚,豹尊者这才派他来这地宫。

    “怎么样,两位兄弟,你们要不要去看一下。大家都困在这里,还是得想办法出去不是?”

    鹿大人给李秉使个眼色,便是让他去看看,又道:“你想跟我们出去,还是得有点诚意的好。都是为了出去,大家也不用闹这么僵。你把人放了,我保证带你出去如何?”

    鼠尊者笑道:“哈哈哈哈,那倒不用。我还是喜欢把命捏在自己手里,你们有三人,我只有一个,要是你跟我翻脸,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话间,李秉已经翻身上马,踩着马背上,伸手够到那竹简。

    果然那竹简如同鼠尊者所说,并不是和龙雀天马一体。李秉试着将它抽出来,也几乎没有什么阻力。

    “咯噔!”

    刚把整个竹简抽出来,这龙马的上下颚居然合上了。李秉心知触动了机关,连忙飞身下来。却未见有什么异样。

    鼠尊者、安子和鹿大人也是被这动静惊了一跳。四处张望,可不要从哪里飞出来一些飞镖箭矢才好。

    “咔~咔~咔~!”

    几声脆响从穹顶上传来。那碧蓝的月亮宝石多出一条裂纹来,裂纹在这不断的脆响中,越来越长,连同映照在地上的光芒也一同发生了变化。一股水柱从那裂纹中央笔直的流下来,像银线,又像水晶丝。

    这水流随着裂缝不断变得宽起来,不同颜色的光芒映在上面,这丝线化作七彩带,真的是极美的。

    “咔!咔!”

    不及李秉欣赏这美景,又是两声脆响从穹顶传来。那块碧蓝的月亮崩坏成碎片,落在地上,一股洪水夹杂着泥沙,奔腾而下!

    “我的老天爷!这出口还真的在顶上!”

    网上说“龙雀天马“和”祭天金人“都是文物,大家不要信。博物馆里的那个青铜的“马踏飞燕”是赝品,汉朝时期对我休屠至宝的仿品而已。那个祭天金人也是我们休屠人流失在外的宝物。大家千万不要信网上的谣言,不传谣,不信谣。要坚信这些都是我们休屠的至宝,跟前凉和匈奴都没关系。(手动狗头)

第九章 烂泥坑里慌捡命

    看着眼前这汹涌的泥石流奔腾而下,李秉把竹简拿在手里,只觉得这个竹简即便是陶制的,也轻了不少。UU小说

    “莫不是空心的?”他虽生出了这个想法,却也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生怕被鼠尊者瞧出什么端倪。

    随着穹顶上的洪水越流越多,整颗海蓝色的圆形琉璃石崩碎,水柱顺着那个鼓面大小的洞不断的流下来,里面的泥沙渐渐少了起来,水也越来越清澈。发光的海蓝琉璃石落入水底,反而把这碧蓝的光芒折射的整个祭坛都是。

    四人都心知肚明:这祭坛地宫分明就是修在水下,等上面的水都流下来,填满了这个祭坛,四人就可以借着水流从那个孔游上去。四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谁也不愿先动一步。

    转眼间,这水面已经即将要没过腰间了。

    鼠尊者有豹尊者给的情报,多少也猜到了那个竹简就是他要找的东西,心道:等水全涨起来,要两手凫水,到时候处境更加艰难。还要在那之前拿到那个竹简才好。

    “喂!你把那个竹简扔过来!”鼠尊者说完把指虎又往安子颈部顶了一下:“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李秉将竹简在手里扬了扬:“你想要它?接住了!”说就将竹简扔出,不过却不是正面扔给他,而是扔到了他身侧。

    鼠尊者没料到李秉居然把东西扔的这么爽快,伸手便接。

    他左手刚一离开安子的脖子,安子趁机一个团身滚地翻,跃入水里,消失不见。

    鹿大人也是手快,待李秉刚扔出竹简,抬手便是一镖。袖里的匕首当成飞镖使出,打的正鼠尊者的右手。

    就在鼠尊者即将接住竹简的一瞬间,匕首打中他的手腕,鼠尊者脱了力,竹简也飞出,落入水中。

    这水越流越大,巨大的冲击力,刚才鼓面大的小口,转眼已经有一丈大小,整个“星空”被撕裂开来。巨大的水流冲刷之下,整个祭坛之中的水流被冲的暗流涌动。巨大的水力把几人冲的晕头转向,任凭他们如何使力,都在这巨大的水流中难以自控。

    整个苍穹都被撕裂了开。汹涌的水流携带者泥沙瞬间填满了整个祭坛,在祭坛中创造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来。发光的宝石都从穹顶上震下来,混在水里,又没入漩涡中,那一瞬间,这个漩涡色彩斑斓,更如幻境一般。

    几人再也难以控制自己,只能尽量往上游,祈求自己不要被憋死在这巨大的光彩漩涡之中。

    “呼……”

    巨大的湖面上,漩涡勾起的波浪渐渐平息下来,安子率先浮出水面,几乎快要被憋死,举目四看,自己居然身处一个大湖之中。

    他刚想再潜下去救人,缺见李秉也浮上来了,肩头还架着鹿大人的胳膊。

    “咳咳……咳咳!”李秉被呛了水,止不住的咳。在看鹿大人,他胸口被划了一刀,并不深,不住的冒着鲜血。

    李秉缓过神来,深呼几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是哪?”

    鹿大人此刻还算清醒,只是有些脱力。他瞟了一眼周围的精致:“这是西水马湖,在武威城东边。”他又道:“原来祭坛在湖底下,难怪我父亲在城外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

    他有气无力,扭头问李秉:“东西你拿到了吗?”

    李秉将另一只一直在划水的手短暂的拿出水面给鹿大人看看,手里正是那个陶制竹简所谓的“天地诏书”。他将东西交给安子,自己拖着鹿大人浮水。

    鹿大人看到那诏书,嘴角一笑:“拿到就好,这才是真正的休屠人至宝!”说完他咳了一声,依旧虚弱的说道:“我们……快回去吧,还得……还得收拾了那帮氐祀余孽。”

    “刚才水底下那个人呢?”安子看着东西已经到手,问了一句。

    李秉一边拖着鹿大人往岸边划水,一边道:“祭坛的顶被水冲下来,当时我们打成一团,他刺伤了鹿大人,但是自己也被压在了石顶之下。这半天都没有浮上来,估计是死了。”

    看着鹿大人眼睛一翕一合,甚是虚弱。李秉拍了拍他手背:“喂!鹿大人,你怎么了?刚才看你伤口,伤的不深啊,也没有多少血,你怎么了?”

    鹿大人比刚出水的时候更加虚弱:“他指虎上有毒。现在我头疼的紧,快送我去武威城的云府,或许还有的救。”

    他却不知道这鼠尊者其实是“甘州欢喜谷”的掌门。欢喜谷,是青苗一脉专门研究毒药的门派。而鼠尊者本身,也是一个一等一的用毒高手,这指虎上本来涂得就是鼠尊者最得意的见血封喉的毒药,原本是沾血必死的。只因为在水中打架,这指虎上的毒被水稀释,才保了他一条命。

    西凉地区大多缺水,极不容易才孕育了这西水马湖,武威当初建成选在西水马湖边上,也是靠着这湖水来养活一城百姓。

    李秉背着鹿大人,从西水马湖出来走不到半里地就到了大道。本身离城也不多远了,更是恰好拦到了运货的马车,三人飞驰进城。

    李秉看着躺在板车上昏迷不醒的鹿大人,心里也多了番好感来。两人本没有什么深交,可这在祭坛地宫里,鹿大人对李秉很是照顾。他也看的出来鹿大人绝对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能如此待李秉,都是因为他以为李秉也是休屠人。

    想到刚才鹿大

    人在水中救自己的一刻,李秉是发自内心的想救活鹿大人。

    安子也是个聪明人,那“天地诏书”刚交到安子手里,他便察觉出了它的不对劲,不管这个竹简到底是石头的,还是陶制,这也轻了太多了。轻轻一敲,还有中空的声音。他摆弄了一小会,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机关。

    安子轻轻旋开诏书一侧的龙雀天马的图案,这竹简真的像是罐子一样被打开里面只有一页黑色的帛书,上面浅浅的画着一个古怪的图案。。。。

    “啊!这,这……这。”这黑色的帛书李秉和安子自然都见过。阳月剑诀里夹着一张,之前孙无亦给让李秉带回北域子午宗的《白雪内经》也有一张。加上这一张,已经是第三张了。这三帛书的手感很一致,都是一种奇怪的顺滑,而三张上的图案却各不相同。

    两人大吃一惊,这时候鹿大人咳了一声,还是昏迷。不过这倒是把安子吓了一跳,他立刻把那一页黑帛书放回“天地诏书”中,将竹简的机关复原。

    西水马湖距离武威城非常近,马车转瞬间就到了城门口。还不等李秉进城,守门的士兵队长一眼就认出了鹿大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守城的队长被吓个够呛。颤抖着探了探鹿大人的鼻息,还好,有气。

    “鹿大人受伤了,要赶快送去云府。”守城的队长朝着其他人喊了一声,随后翻身上马,指挥两人骑马给这拉货的板车开道,李秉和安子在马车上跟着。

    有官兵开道,这板车在城里横冲直撞。

    报信的人早一步到了云府,云大使和云姑娘听说鹿大人出了事,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这云大使,算起来和李秉的父亲颇有渊源。起初和襄王同朝为官,当时他正是从李秉父亲手上夺了这武威郡的兵权,开始自立。

    云姑娘看着昏迷不醒的鹿大人,霎时间乱了方寸。连拉着鹿大人的手,喊他“醒醒”。

    还是云大使果断,一把拉开云姑娘。将鹿大人抱起来就往府里冲。边冲边喊:“郎中还没到吗?”

    “到了,到了!”云府门口,两个士兵架着一个老头郎中,也急忙冲进云府,整个云府乱成一团。

    李秉牵挂鹿大人的伤势,也跟着进了府。

    另一边,一个身影从湖水边爬上岸,精疲力竭的躺在岸上。

    他素面朝天,心中想到:

    完了!蛇尊者葬身地宫,连主上要的东西也被抢了去,我们“东四堂”把主上的事情弄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必须找去找“豹尊者”和‘尊者’,说不定还有办法补救。

第十章 云府凶险天机变

    李秉和安子被送到云府,几个大夫轮流问诊都说是中了剧毒,可这毒确实见所未见,几个大夫一时都没了办法,只能靠经验一点一点的试了。www.uu234.cc

    云大使和云姑娘吩咐大夫好生照顾鹿大人,转而出了卧房,到前厅。这房间不大,八仙桌下面左右分列三把椅子。安子和李秉被在鹿大人被问诊的时候,留在这里吃茶。

    几人一番客套寒暄,李秉将从鹿府下井之后的事情给云大使说了个大概,又从安子手上接过那“天地诏书”说道:“就是这个东西,鹿大哥心心念念,东西我给鹿大哥带回来了。”

    李秉讲的故事让云大使和云姑娘极为震惊,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来。他接过李秉递来的“天地诏书”,说道:“这事如此凶险,若不是李兄弟把人送来,说不定就要出大事。”

    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李秉两人就要告辞,云大使应了一声,再次道了谢,喊了人送李秉出去。

    可他还未出门,一边的云姑娘怒喝一声:“且慢!”她走到门口,伸手拦住两人:“如今鹿哥哥还没醒,我云家空下的厢房还很多,两位不妨就在我云府住下。等鹿哥哥醒了,两位就可以见面,岂不是更好。”

    李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真当是云姑娘客气,抱拳还礼:“不劳姑娘费心,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办。待鹿大人醒了,只需要来客栈知会我们一声就行。”

    云姑娘的手不曾放下,连李秉看也不看,面色冰冷:“不好意思了,现在鹿哥哥还没醒,我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就放你走。还请两位安心住下,等鹿哥哥清醒,我们自然可以把话分说明白。”

    李秉这才揣度到云姑娘用意,略有愠色:“原来云姑娘是想把我们软禁在此。我们救了人,你这是要恩将仇报了?”

    “到底是有恩,还是有仇,还不好说。鹿哥哥失踪的第二天,我去客栈就看见你贼眉鼠眼的打量我。你若心中没鬼,怎么连正眼看我都不敢?现在鹿哥哥受伤,你们又是唯一之情的人,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秉心道,自己当时确实碍着前一晚和鹿大人在房顶上见面的事情,没有敢正眼瞧云姑娘,只是斜眼瞥了一下,想不到这个事情都被她记住了。

    云大使也是个谨慎的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既然如此,不然两位少侠就在我府上住下。你放心,绝对好吃好喝伺候着。不会薄待二位。只要鹿谋士一醒,我们将话说明白。若是确如二位所言,我必当亲自认错。如何?”

    李秉看着这门口茫茫多的守卫,心道:“这下怕是没得选了。”

    从鹿大人的房间,到客厢。李秉看着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心道这都尉府的守卫还真是森严,想要硬闯出去,怕是不行。

    武威郡的这一天一夜,真是格外漫长。

    安子躺在床上,谁也睡不着,很是焦虑:“秉儿哥,你说他们不会把我们灭口吧!”

    李秉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应该不会吧。等鹿大哥醒了,一切分说清楚。这事情自然就了了。”他顿了顿,略有些气恼说道:“我也是,当时为什么要进云府呢?我们在云府外面把人送到就好了呀,趁乱就脱身了。都是我,当时脑子一热,就跟着进来了。现在好了,连‘韬剑’也被他们收走了。这东西我还得交回‘北域子午宗’呢。”

    云府要软禁人,自然也害怕李秉闹事,他的佩剑便被一早收走,美其名曰:“代为保管。”

    安子听到这

    话,一跟头坐了起来:“秉儿哥,佩剑的事情,你倒是不用怕。你看这是什么!”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页黑色帛书来。

    “这……”李秉刚要说话,立马压低了声音:“这不是‘天地诏书’里藏的那一张吗?我记得你在马车上的时候放回去了。怎么又在你这。”

    安子一脸神气,笑道:“在云府门口,我当时瞧着那云姑娘看你一脸怒气,就担心别进了府邸有什么变故。想着多个要挟也好,就趁着人多事乱,把这个东西悄悄拿了出来,藏在怀里。”他把黑色帛书交到李秉手上:“到时候万一他们贪图你的宝剑,我们就用这个交换。”

    说完,安子也坐在了李秉的床上,拿起那页黑色帛书来,反复细看:“你说奇不奇怪。《阳月剑诀》里有一页黑色帛书,按你说的,引得阳月宗内部自相残杀,《白雪内经》里也有一页,让子午宗的那个前辈不惜杀了云起宗那么多人,也要得到。现在这千年祭坛里又有一页,还没出世,就引得这个氐祀娘娘来打主意。你说这黑色的帛书里,到底藏的是什么呀!”

    安子忽然凑近李秉的脸:“这里面不是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吧!”他一想到宝藏,也变得兴奋起来:“秉儿哥,快把你那两页也拿出来,我们研究研究。”

    “那两本秘籍我贴身带着不便,还放在客栈里呢,没想到它们有这么重要。等脱身之后,一直带着身边才好。”被安子这么一点,李秉也意识到了这黑色帛书的重要性,这么多人要抢,不管是什么,总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东西。

    忽然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阳月剑诀》虽然现在好像没什么名气了,但是相传,也曾是门绝世武功。《白雪内经》就更不用说了,法家那么多门派,都说他是法家第一内功,绝对弱不到哪去。这两页黑帛书,既然都藏在武功秘籍里。你说会不会这第三页里也是一门绝世武功?”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可能是。”安子把手里的那一页黑色帛书看了又看:“那么这秘密藏在哪了?这也不像有夹层的样子呀!”

    两人细细研究半晚上,却什么也没发现,研究着,研究着。就在这一张床上睡着了。

    又一连过了两天。

    安子每天都问守卫鹿大人的情况,外面的人都只说还昏迷着。

    李秉倒是经过此事,越发明白闯江湖的时候,功夫好的重要性只恨《阳月剑诀》和《白雪内经》不在手里,不然研究起来。

    反正也没事,他索性就在房间里把《阳月剑诀》里自己练会的几招练习起来。只练了一小会,便已经是大汗淋漓,可越练越舒畅,虽然这阳月剑诀没有内功,但是练起来却把孙无亦传给的他的一层真气引导到全身,不再到处乱冲,当真舒服。

    我要是有爹爹的一半的功夫,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李秉越想越有劲头,在房间里练的十分开心。

    “你倒是乐得自在。”安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吃着盘里的糕点,虽然被软禁着,但好吃好喝伺候着,他的心情也不错。

    李秉并不停顿,越练越快:“还能怎么办,云府守卫森严,单凭我们两人,恐怕是逃不出去了。只能盼着鹿大哥早点醒来。这云大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解释完了,把我们放了。”

    安子在床上不仅翘着二郎腿,还抖了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看很难,看起来那两人都是狠心角色,那个云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对我们有敌意,万一鹿大哥一死,他迁

    怒于我们,到时候就……”

    “呜~呜~呜~”这房间外,不远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号角,均是低沉长音,拖的厚重。

    “这是丧号!”安子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一、二、三、四……”每响一声丧号,安子就数一次。

    “天呐,是九声。大丧之音。云府里吹了九声丧号,你说该不会是……该不会是鹿大哥已经死了吧!”

    李秉被这号角一扰,哪里还有兴致再练。站在窗口,望向窗外,虽然不想承认,但能在云府之中,吹九声丧号这么重的礼,除了云大使身边重要的谋士鹿大人,李秉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安子忽然之间就乱了方寸:“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呸呸呸!秉儿哥,你说怎么办。那个贼婆娘,不会真的杀了我们泄愤吧!”

    李秉看着安子焦虑,也有些着急,心道,鹿大哥一死,这件事就说不清了。不管云大使怎么想,他把我们杀了,可是一点损失也没有,怎么算都是杀了我们最稳妥。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安子推门,笑脸相迎问那两个守门侍卫:“小哥,这外面可是出什么事了?”

    “外面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守门侍卫一把将安子推进门里,正要关门,忽然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喧闹声此起彼伏,怎么听都不像是办丧事的声音,倒像是打起来。兵刃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

    安子一把抓住刚要关上的门:“你们听!外面好像打起来了!”

    守门侍卫再一把将安子推进房间,用力将房门关上:“打起来了也不关你们的事。”

    房间里安子还没有爬起身,院子里也传来了击打的声音。李秉轻轻推开窗户。三五个蒙面人已经杀到了园子里,和云府的护卫打成一团。这些人出手狠辣,目的也很明确,一得了空就往房间里跑,显然实在找什么东西。

    安子见状,问道:“怎么办,秉儿哥?”

    李秉心中一横:“云府大乱,现在要是再不跑,就真的跑不掉了。留在这里,定是个死。”他一把推开房门,院子里两拨人打的热火朝天,反而没有人管他们俩。

    两人从门廊走了不远,看着对面又冲来一群蒙面人,只能爬上房顶,从房梁上找路。

    话说,攻进来的这群蒙面人,为首的正是鼠尊者、豹尊者以及和李秉素未谋面的尊者。“东四堂”的百十号精锐,冲进府里,就是为了找那个“天地诏书”。却不想刚好撞上鹿大人去世。

    前厅乱成一团,李秉两人在云府里乱走一通,最终找个矮墙,翻墙出去。

    这刚一出来,李秉一拍脑门:“哎!我的剑!还在云府。一着急,光逃命了。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云府了。”

    听着云府的打闹声渐渐平息,他叹气说道:“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事情紧急,云府还乱着,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在城里缉拿盗匪,城门下了钥,我们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他拉着安子,便跑,边道:“先出城再说。”

    两人顺道拿了客栈的马匹和包袱。这下脚程更快,一阵疾驰,便到了城门口。

    这里一切还寻常如旧。一队士兵懒散的分列城门两边,有一眼没一眼的检查往来行人。

    两人强装正定,居然没有被盘查就出了城。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背后传来喊声:“云府遇袭,大门下钥,所有人不得出城!”

    李秉长吁出一口气:好险!

十一章 柳暗花明姬子桓

    “现在怎么办?”

    武威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已经很不安全了。www.uu234.cc李秉和安子也不敢逗留,驾上快马,先奔出了七八里地,边逃边商量对策。先出了武威节度使的势力范围,再做打算。

    两人一路疾驰,偶尔遇到盘查,也都是例行检查,想来是武威节度大使府变故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

    “这里是东茅山了,已经出了武威的地界,归朝廷管着。应该安全了。”一路狂奔四个时辰,李秉和安子已经是人困马乏,看到朝廷路标上写的“甘州东茅山”,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宁静。

    李秉的白马刚过来牌坊,便卧倒不起,鼻孔外翻,口吐白沫,不停的喘着粗气,已经是困顿之极。倒是安子的俏胭脂,一路奔来,虽疲乏,却也未见得有不寻常。

    这宝马,虽不及白马高大,但耐力却是好了许多。

    东茅山地方不大,小集镇而已。瞧着前面有个客栈酒肆,二人便走了上去。

    “小二哥,借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界?”

    饭点已过,客栈里稀稀拉拉,只有三两人罢了。小二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这里是东茅山,算是甘州地界。从武威往甘州郡城,方圆百里之内,都是荒山,只有这东茅山,是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天色已经不早了,二位可要投店啊!”

    “要投,要投。照小二哥这么说,天色都这么晚了,再不投店,难道要住在荒山不成。”安子交了吊钱,又道:“赶了一天的路,两匹马已经乏了,烦劳小二哥给喂点上等的草料。”

    “好嘞!天字房两间。”小二熟练的将抹布抖了抖,甩在肩头,伸手请路:“客官!楼上请!”

    李秉躺在床上,想着还落在武威节度大使府的韬剑,辗转发侧。

    那剑是答应了要送回北域子午宗的东西,他盘算着总要想个办法把剑拿回来才行。不过现在武威肯定加强了戒备,自己这点本事,单枪匹马回去肯定是自投罗网,还得想个完全之策才好。

    “咚咚咚!”

    “秉儿哥,歇着了吗?”

    “没呢!进来吧!”

    安子推门进去,瞧着李秉已经脱了外袍,半躺在床上。不过两人关系亲密,倒也不在意这些。

    “怎么了?安子,找我有事?”李秉起身,看着安子一脸愁容,以为他有些害怕,安慰到:“都已经跑出来了,大使府现在乱成一团,都是追贼寇去了。不会有人管我们的,你别害怕。”

    安子在意的,却不是这个:“秉儿哥,我知道你是很在意你的韬剑的,要不然我们拿那个黑帛书,去把韬剑换回来吧。”

    “嗯~?!”李秉万万没想到他是在担心这个,略微一笑:“那是不可以。现在鹿大哥已经死了,且不说云大使他们都不知道黑帛书存在这件事。光是有人杀入大使府,我们又逃跑的事情在,我们就已经说不清了。到时候诬陷那群蒙面人是我们的人,回去只能是羊入虎口。”他顿了顿道:“这本黑帛书,先留着吧。韬剑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们再另想办法。”

    “还

    能有什么办法?”安子有些泄气:“我们只身两人,大使府那么大的势力,怕是不好对付。”

    李秉叹气,又拿《阳月剑诀》和《白雪内经》,以及那页单独的黑帛书放在一起:“我知道他们不好对付,不过现在也不算是在绝路上。刚才我还在思量,我们可以去甘州找知州大人,亮明世子身份,请他出面帮忙拿回来了。不过知州大人能不能帮忙,我心里也没底。”

    他想了想,又道:“而且知州一旦去要剑,大使府说不定会怀疑这件事和朝廷又联系,两边气氛紧张,更是不好,想想还是算了,再想别的法子吧。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你别着急了。”

    两人聊了半夜,又研究了一阵三张黑帛书的秘密,才分房歇息了。

    劳顿整日,第二天晨起时,已经快到了子时。

    李秉和安子刚下楼,就被掌柜的拉住,那掌柜的个子不高,胖胖乎乎,是个四十来岁的敦厚老实人,一口浓重的甘州口音,鼻音很重,说话有些难懂。

    “二位,可算下来了!”

    “怎么了?掌柜的找我们有事?”

    掌柜指了指大堂角落里独自落座的一个年轻人:“那人看上了后院马厩里,你们的那匹红马,说什么也要买下来,我说我做不了主。那人就说在这里等着。”

    说话间,角落里的那人好像也瞧见了李秉二人,提剑大步走来。

    他论年纪、身高、体型,他几乎都和李秉差不离,面色比李秉更白些,眉清目秀,鼻梁高挺,样貌一般,但是胜在会打理。白绸衣,碧水带,青玉配,一身穿着,风采俊雅飘逸。这长相穿着和气度,不免让常人高看三分。

    那青年先抱剑做礼:“在下姬子桓(huán),想必这两位就是马主人了?还未请教?”

    这不行礼不打紧,一行礼,李秉和安子心中均是一惊!那人手上握着的剑,分明就是李秉刚刚遗落在武威大使府的“韬剑”!

    安子和李秉略微对视,均是说不出震惊,但面目上还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在下李禾,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安方。不知阁下所为何事?”

    自上次李秉被鹿大人在地洞里追问,李秉就想定了自己的假名字,秉字去掉中间,便是一个禾字,安子的真名安庆方,去掉庆字,便是安方。

    “是这样,在下去马厩取马的时候,瞧见了阁下的宝马。俏胭脂本就是黑水族中闻名天下的马种,速度耐力都是极好。而阁下的那匹俏胭脂,更是马中皇者。在下是好收藏之人,各样的马匹见了无数,俏胭脂也见过不少,而像阁下那匹俏胭脂一般的宝马,我一生见过的绝对不超过五匹。所以刚一见到宝马,就心痒难耐。不知道阁下能否割爱。在下愿意出价一千贯。”

    姬子桓眼光毒辣,说的也不错,安子的这匹俏胭脂,本就是蜀中峨边县时,“吕臻”的妻子“乌赫拉”的坐骑。乌赫拉本就是黑水人。自吕臻和乌赫拉遇害之后,李秉和安子就成了那白马和俏胭脂的新主人。

    “这……?”李秉装作为难,虽然他也被那

    匹俏胭脂的价值震惊,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想的是把“韬剑”要回来,一心认真演戏。

    姬子桓看着李秉面露难色:“李兄放心,只要李兄肯割爱,价钱绝对不是问题,都好商量。”

    李秉脑中飞速思量这些问题:自己的佩剑被云大使搜去,事情没查清之前,那佩剑绝对是不会被随意处置的。从鹿大人身死,到今天,也只不过一天时间。韬剑就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眼前这个人就是到都尉府抢劫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李秉心心念念全都是他的韬剑,至于这匹马,就算是宝马,李秉也不在意的。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用俏胭脂来换回韬剑。

    “其实姬兄,也能看出来,我们既然有这匹马,自然也不是缺钱的人。”李秉说完这句话,脸色略微有点尴尬。他斜眼看了安子一眼,果然连安子都低下了头。

    这姬子桓身穿华服,白色光洁无暇,又是玉佩,又是锦带的,而李秉两人都是普通的粗布衣服,还风尘仆仆,这么一想,说自己不缺钱还真的是没有底气……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果然不假。

    “嗯~!”李秉闷咳一声:“本来这马就是我朋友的爱马,本不会出售,不过看姬兄弟也是爱马之人,这事到也不是不能商量。”

    姬子桓一听可以商量,还以李秉要敲竹杠,心里乐开了花,和颜悦色道:“好说好说,只要能商量,多少钱都好说。”看起来这姬子桓也是一个不差钱的主。

    李秉拍了拍自己大腿上的尘土,尽量装的体面些:“刚才也说了,我们其实也是富贵人家,只不过是乔装打扮出来,处理点私事。姬兄弟,如果想用钱来买,恐怕是不行。”

    “不用钱来买?”原来开心的姬子桓,被李秉这么一说,反而犯了难,以为是李秉在作弄他,双手环抱胸前,一脸不痛快:“那李兄弟想怎么办呢?”

    李秉一看快要演砸了,连忙赔笑脸:“姬兄别急,我这位兄弟也是喜欢收藏之人,如果兄弟能有什么差不多的东西做为交换,甚至即便是价值低一些,我这兄弟也是必定会换的。”

    “哦~!这样啊!早说啊!这还不好办吗?”姬子桓思量再三,解下自己腰间玉佩:“这个东西如何?”

    玉佩对达官贵人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饰物。姬子桓的东西一出手,李秉和安子都能察觉出价值不菲来。

    安子接过玉佩:“蓝田玉中的‘翠白碧’,胚子不错,做工也很精细,看起来是佩戴过很多年的,雕花的棱角都磨的圆润了,人养玉,这玉被滋养的触手温润,是个好东西。”

    “果然是个行家。”姬子桓原本是不信这两人真的有钱的。但这个玉佩到了安子手上,竟然被说的头头是道,实在是让姬子桓吃了一惊,连对待二人的态度都变了:“这块玉是我偶然所得,据说是东汉的胚子,原本是个‘玉尊’,不过在前朝(隋)被摔碎了。有人拿了里面最大的一个碎片,重新雕磨成现在的玉佩。这东西,放市面上,少说也要值一千两百贯。怎么样,这个东西能否换回啊?”

十二章 十万十万哪有钱

    “兄弟大方,一下就多了两百贯出来。UU小说这生意成不成,我都认你这个朋友。”安子只听李秉说话,就知道他动的什么心思,自然帮着演戏。

    忽然他话锋一转:“这玉虽好,但其实我更喜欢兵器。我看姬兄弟的那把剑不错,不如我拿我的马换你的剑啊!”

    姬子桓听了这话,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安兄弟在玉上的眼光不错,可瞧武器的眼神就差了一点。”

    他抽出韬剑,给李秉和安子展示剑刃,双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笑道:“兄弟,你可看好了。这剑身长二尺四寸余,通体莹白,剑柄密织斜纹。这剑可是‘天机宫’宝剑榜上有名,天下一百柄的宝剑,‘子午宗四剑’之一。”

    他将剑收回剑鞘,轻蔑的咧嘴一笑:“我虽然不知它是‘子午四剑’中的哪一剑,放到任何地方卖,总不会少于十万贯钱的!”

    “十……十……十,十万贯!”在一边听的客栈掌柜已经被吓的说不出话来。

    安子和李秉也被吓的不轻,李秉虽然知道这是一把宝剑,但见过不少宝剑的他,拿过最贵的一把,也只不过是三千来贯。这剑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要十万贯!计算是纯金打造,这些钱,恐怕都够打几十把了。

    看到李秉和安子惊讶的表情。姬子桓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怎么样,李兄,不如你就把那马儿换了我的玉佩吧!这是笔好买卖,肯定不赔本的。”

    李秉还停留在刚才那韬剑价值十万的对话中。他是世子,皇帝之下,最大的王爷就是他爹李,如此显赫身份,钱自然是见过不少的。李秉每月从府上拿到的开支大概是三千贯左右,自己手上还有些庄子、水田、铺面之类的定产,大概每个月又能提供三千贯。小小年纪,每个月六千贯的收入,已经是多少人几辈子也挣不来的钱了,可这韬剑居然价值十万贯。便是李秉不吃不喝三年的收入,怎么能不让他心惊。

    孙无亦救过他,还把自己的真气度给李秉,临终前只托付李秉把剑交回北域子午宗,就这么一件小事,李秉还给办砸了。他心中本就悔恨,现在宝剑失而复见,他也不是犹豫之人。简单盘算到自己存的钱,也差不多有几万,不行就再变卖一些产业,或者找好友借一些,十万虽然多,也不是凑不够,当下就应了话。

    “十万,这么贵啊!我原本就喜欢你的剑,听你一说,居然是榜上有名的剑,那我更得买了。不过我现在没有现银,不知道姬兄弟有没有人手,跟我回府里取一下。到时候我拿十万买你的剑,你拿一千买我的马,岂不是大家都开心。”

    “哦?”姬子桓看李秉的样子真不像在开玩笑。心道自己居然看走了眼,难道这小子真的是世家子弟?自己随便报个数,他居然真的敢应。能一下拿出十万的年轻人,在世家也少见。

    姬子桓也装作很为难,半天才道:“你若真想要这剑,十万自然是卖得!不过我可先警告李兄一声,这‘子午四剑’就是一个武林大门派的镇派之宝,如果被他们门派的人发现这宝物遗失在外,肯定是要讨要回去的,到时候这宝剑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李兄可想清楚。”

    李秉自然知道这韬剑是子午宗的至宝,还需要他提醒吗?当下一口应下这事。

    “实不相瞒,家父是爱剑之人。我本来就是想找一把宝剑送给父亲做贺寿之礼,现在碰到了,当然不能错过。姬兄也请放心,既然我们出的起价,自然也有本事护得这宝剑周全。”

    “那好。这剑本来就烫手,既然李兄想好了,我自然也是乐的收了钱财,这才是好买卖。”姬子桓表面上彬彬有礼,心中却乐开了花,这事哪里钻出来一个冤大头,三四万贯的宝剑,居然要用十万贯买,连价都不砍一下。

    姬子桓微微一笑:“不知道李兄府邸何在?可是甘州人士啊?”

    “在下长安人士,需要拿钱也得回长安一趟,不知道姬兄弟可否跟我去一趟。”李秉说完顿了顿,看见姬子桓满腹狐疑,连道:“姬兄弟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另外约个地方,我可以带钱过去。”

    姬子桓自然是防着李秉的,只道:“李兄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放心李兄的。不过,我目前有要事在身,且要忙一阵。不如我们约定好时间,到时候钱货两讫,大家都快活?”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有另一幅算盘。万一李秉是个在长安有势力的,说不定自己就要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局面,还是约出来的好。不过他说的有要事在身,也是实情。

    “我这次办事,要明年二月才能回家,我在长安附近的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市)有个庄

    子,不如我们就约在那交易如何?”

    现在是十月,距明年二月还有三四个月,这样李秉可以先去找盈澜儿,然后又有时间回长安筹措资金,也是个好时机。姬子桓这个约定,对李秉而言也是很契合,他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找了掌柜的拿了笔墨,写下住所位置,又立了个约定,签字画押。姬子桓又给李秉留了名帖,道:“那李兄就说定了,明年二月,我在庄子上等李兄。不过,时间一过,这宝剑我可就另行处置了。”

    “在下必当准时赴约。”李秉抱拳还礼。

    姬子桓还想再跟李秉多聊聊。却瞧着门口,一个书童扮相的人,已经焦急的等候多时了。他朝那书童挥挥手,招他进来。

    那书童先看了李秉眼,听着姬子桓对他说道“说罢,无妨。”他才一字一句的传话来:“公子,另外两位都等着急了,让我过来喊你呢!”

    姬子桓轻叹一口气:“在下本还想跟李兄多探讨探讨,可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了。李兄,安兄,后会有期。”心中却想,这么好一个冤大头,只卖出一把剑,真是可惜。要是时间多一点,说不定还能高价卖出些别的东西。

    “姬兄,保重!在下必定准时赴约,还请不要将宝剑卖于他人!”

    “一定!”

    姬子桓出了客栈,低声问道书童:“鼠尊者和豹尊者都到了?”

    书童道:“他们二人一早就到了‘欢喜谷’,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欢喜谷,甘州的门派,属青苗一脉。鼠尊者是其掌门。上文有提及,见本卷第九章)

    姬子桓嘟嘴说道:“不是东西我已经抢过来了吗?他们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书童凑到姬子桓耳边,轻声说道:“好像他们想要的东西,并没有在那个陶制的书简里。豹尊者急切的想知道,‘(huán)尊者’你有没有在那府里看到一页‘黑色帛书’!”

    姬子桓也懒得管这些,他才不关心什么黑色帛书:“我哪里见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信啊的。”

    他心情大好,嘴角上扬,跟那书童炫耀到:“帛书什么的,自然是没有找到。宝剑却是找到了一把,你进来之前,我已经谈好交易,转手卖了十万钱了!没本的买卖,厉害吧!”

十三章 塞北孤城鸡鹿州

    “好歹是找到下落了,秉儿哥,你也不要再着急了。www.uu234.cc”安子骑马跟在李秉身后,抚了抚胯下宝马的脖子:“马儿啊马儿,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值钱呢!一千贯,把你卖了我后半辈子都够了!你可比我值钱多了。”

    李秉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忍笑出声:“安子,我发现你自从知道这马是宝马之后,就对他格外爱惜,连骑的时候,都不用力挥鞭子了。”

    “那当然了,这么宝贝的马,我还指望着给她配个种,生小马发大财呢。我的下半辈子,说不定就要靠到她的身上!”说完,安子俯下身子,贴在马脖子上,细细摸了摸马鬃。

    “哈哈哈哈!你倒真是个财迷!”两人边走边聊,慢慢赶路,总算又回到了武威州之前那种惬意的日子。

    “过了前面,就是回纥地了,也叫安北都护府。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李秉拿着马鞭,指着这茫茫草原,大喊道:“真开阔啊,看见这些草地,不知怎么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我也是!这么大的草原,还是第一次见。回纥属于大唐吗?”安子用力抖了一下缰绳:“驾!”

    二人就在这茫茫草原上,赛起马儿来。

    “怎么说呢?算属于吧,大唐在回纥地设立安北都护府。历代的回纥汗王,都是受到大唐皇帝册封的。回纥也有自己的朝廷,律法和收税,但是这个朝廷又得听大唐朝廷的。他们的军队要听大唐朝廷的,官员的任免也得听大唐朝廷的。像是藩属国,又比属国跟大唐更亲密些。连皇帝下诏,用字都是用‘敕’。意思是将回纥视为大唐的一部分。”

    “是不是有点像武威的节度使?”

    “嗯~!有点像吧。不过是和大唐关系很好的节度使,当时安禄山叛乱的时候,回纥还出兵帮助平叛。”李秉扬鞭疾驰:“安禄山?还是你们安家的呢!”

    两人开个玩笑,可谁也不知道,安子真的是安禄山安家的孩子……

    说说笑笑,停停跑跑。不多会就看见了高耸的城墙。

    “鸡鹿州?这名字好有趣。”李秉跳下马,一眼扫过高高低低、斑驳凌离的城墙,看着大门上的牌匾,一阵秋风吹过,莫名其妙的,心里闪出两句诗来。

    “古来边塞秋风紧,一片孤城万仞山。”

    看着这土城的倾颓寒瑟,这两句诗再贴切不过。看着这倾颓的城墙,才真切的感觉到已经到了大唐腹地之外。

    安子下马,耸耸肩膀松松筋骨。安子指着墙上的牌匾,笑道:“看到那个‘州’字,我就安心了,从甘州出来十来天,总算是到了大地方了。这一路都是干粮,又硬有干,总算有个地方吃点好的了。”

    这里便是塞北第一城鸡鹿州了。说是一州,其实也只有一座城池而已,很自然的这座城池便以州为名。鸡鹿州建城得有近三百年了,自东胡族的“柔然”建国时候就在此处,后来柔然被突厥所灭,突厥又被唐所灭,唐帮助回纥人建立汗国。三百年来,战事不息,然而这土质城墙不论是哪一方占领,都没有再好好修补过,不免产生一副衰败的景象。

    城外虽是破壁残垣,但是内城却是另一番龙马景象。此时大唐周边战火四起,唯独北边回纥很是安分,不仅与大唐商贸不断,甚至还出兵帮大唐平乱。内政定,四海兴。这回纥国内,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些人个头不算高,却生的好壮,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安子第一次到这里,初见之下,发出一声赞叹:“果然是到了边塞了。”

    鸡鹿州街道上人不算少,唐人和回纥人大约一半一半,两个民族不仅衣着迥异,连个头身材也相差甚远,唐人身材颀长,略高一些,回纥人却更矮胖壮实,膀大腰圆,肤色也略微深些,极好辨认。

    “这才哪跟哪,住

    在这城里的,大多都不是牧民。那些真正放牧的人,不吃菜,只吃肉,才是长得魁梧。等我们出了城,你就看到了。”一句说完,李秉似乎想起忧心事来,蓦然说道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还好现在回纥民风淳朴,又和大唐是百年的亲善不变,要不然真是腹背受敌了。”

    “民风淳朴?”安子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见得吧。”

    “怎么说?”李秉见他的眼神便知道安子知道了什么事情。

    安子向李秉身边凑了凑,一手挡住李秉的耳朵,低声说道:“前面那个回纥人是小贼,他把那个白衣文士的钱袋偷了。看分量,怕是里面有不少钱。”

    李秉初闻之下,略感诧异,下意识去摸自己腰间的钱袋,幸好还在:“当真?”

    “我就是贼祖宗,还能看差了不成?”安子嘟囔一句,然而眼光再看会街道,却瞧见那白衣文士的双耳微一动,也去摸腰间的钱袋。

    一摸之下,那人立即转过身来,先瞥了李秉两人一眼,又对着那回纥小贼喊道:“喂!这位兄台,请留步。”

    那小贼闻声一颤,饶是做贼心虚,斜眼瞥了眼李秉两人,转而低头快走,是要溜之大吉。可这刚迈开大步,却被文士从背后一把拉住。

    李秉见状,暗暗诧异,两人之间距离少说也有二十步远,街上嘈杂,加上安子说话的声音原本已经很小,那白衣文士居然能听见,这耳力实在是有些骇人了。

    “这位仁兄,在下的钱袋掉了,请问兄台可有看到么?”白衣文士说话非常客气,也不动手,只是微微笑看着那小贼。他虽是文士打扮,却生的肩宽背壮,加上比李秉还要高一个头来,这样身材的人站在对方面前,即便是笑着,身形亦极具威慑。

    那小贼死不认账,只道:“你丢了钱袋上衙门找去,问我作甚?”说完猛瞪了文士一眼,挣了两挣文士拽着的衣服,转身想溜。

    文士索性松了右手,却用左手扯住他衣领,一步踏出,转身便到了小贼身前,原本似乎是想用强,但却又止住了,只是撂下一句:“我不想动手,不如你还是给我吧,对你我都好。”

    看到文士奇怪的步法,李秉就已经猜到这人是练家子。又想起他刚才惊人的耳力,李秉已经确定这人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内家高手。

    在这边塞小城能看到如此厉害的内家高手,实在是不能不让李秉好奇。看到文士的困局,他心生一计,微微侧头,用更小的声音向安子问到:“安子,那人把钱袋藏在哪了?”

    安子倒没明白李秉的意思,哦了一声说道,正要说话,看见李秉的手势,顿时明白过来,将声音压的更低,几乎同蚊蝇一般:“在袖子里呢,左手袖子里!”

    果如李秉所料,那文士当真耳力惊人。安子刚一说完,文士顺手伸向小贼的左肩,一把扣住,顺着胳膊一划,一直捋到手腕,钱袋顺着袖口落到地上。

    小贼见事情败露,尝试用力挣脱胳膊,文士似乎有意放他,也不阻拦,任其逃跑。他看着地上的钱袋,也不躬身,只是右手成爪,凌空一抓,钱袋居然被内劲吸了起来。

    这就是实打实的内家高手了。李秉不禁叫了一声好,刚刚还是觉得此人气度不凡,好奇来历,此番更是惺惺相惜,起了结交知心。

    不待他上前,那人反倒是先朝他走了过来。文士抱拳便道:“多谢二位,要不然我今天可要喝西北风了。”

    安子憨憨一笑:“好说好说。”心里嘀咕一句:我可没想帮你,是你自己耳朵灵。

    这靠近之后,李秉看的这人更清楚了,看起来是儒生的服饰,却有一些自己也说不出的不同。加上这人生的虎背熊腰,更是感觉儒雅里透出威武,全然不是普通的儒生样子。

    李秉原本是顽劣却爽快的性子

    ,见到这样的人,不免要结交一下。

    既然文士给了面子,李秉就直奔主题了:“兄台的内家功夫了得,即便没有我们,一样能解决此事。”

    文士也客套:“穷门拙技,让兄弟笑话了。两位兄弟见微知著,在下刚才已经起了结交知心,又怕自己入不了阁下法眼,只能硬着头皮献丑了。哈哈。”

    李秉闻言,更是高兴:“哪里哪里,在下求之不得。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一叙如何?”

    文士笑道:“甚好,甚好。”说完又将钱袋在手里抖了两抖:“这还得多谢那小贼了,送了我们酒钱。”

    “哈哈哈哈。”

    刚到鸡鹿州,李秉两人心情大好。

    一个时辰后,

    酒过两巡,安子脸上已经有些红晕,但还是聊的起劲,李秉和文士也正在兴头上。

    双方互报了名号,算是认识了。这文士名叫“赤仁”,论年纪,要比李秉长两岁。李秉问了他的功夫,赤仁只说是跟家里学的,李秉便不好再问。

    “李秉兄,怎么从中原来了这西北不毛之地,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么?我能不能帮上忙?”赤仁喝酒是大碗,一口一碗,毫不遮掩。

    唐人却并不这么喝酒,李秉也学着干了一碗,自觉得口里太辣,赶紧吃了口小菜压压:“实不相瞒,我们是找几位故人才来到这里,他们去了一个地方求医,似乎是叫‘千花杏坊’,我们刚到这里,正想打探呢。赤仁兄可有听说过么?”

    赤仁摸摸下颚,略作思索:“千花杏坊是个大派,我也曾听说过,似乎就这附近,应该很好找才是。不过我也不是回纥人,具体地方在哪,我怕是帮不上忙了。”

    李秉原本是为了结交而来,没有打探到想知道的消息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听了赤仁的回答,更诧异了:“赤仁兄不是回纥人么?”

    赤仁淡淡一笑:“我是‘蒙兀室韦’人。”

    说起大唐周围番邦部族,比较大的,除了西南边曾经的属国的“南诏”,正西边的“吐蕃”和“吐谷浑”,正北边“回纥”,就剩下东北方的“”(mohe,一卷中出现过)和“室韦”。室韦是不少部落的总称,每个部落都有自己一支的名字,蒙兀便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些小部落的名字,寻常唐人也看不出来区别。

    (室韦,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位置大概在内蒙古乎伦贝尔、大兴安岭、以及俄罗斯阿穆尔州一带,仅在少数地方和大唐接壤,左邻回纥,右接。蒙兀室韦,则是建立元朝的蒙古人祖先。)

    “多谢赤仁兄了。对了,那赤仁兄来鸡鹿州也是有要事要办么,有没有在下可以帮忙的地方?”李秉推杯换盏,再敬一杯酒。

    “那倒没有,我只是在这里来见个故人罢了。”

    这些闲话说的也差不多,两边都是豪爽性子,这话题开了,便肆意的聊了起来。

    安子说自己从未去过室韦,也没怎么听过,更不了解风土人情。

    赤仁说起他的故乡便滔滔不绝起来。一番风景说完,又说了室韦的武学等等,李秉静静的听着,倒是安子不断发问。

    室韦说完,三人又开始聊起天下武学,赤仁说大唐的不少门派内家功夫高深莫测,自己很向往,一直想去大唐名门拜访,但都被耽搁了。

    李秉其实也算是个武学爱好者,只是见的多,自己练的却少。

    两人一家一家的讨论,很多门派的高手,李秉其实都是见过的。于是便向赤仁约好,去了长安可以找他。

    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就这么一个话题一个话题,从风土人情聊到武学,再到国家民族,又聊回山水诗经,不知不觉,已经从正午到了深夜,虽然一再拖延,还是被酒楼赶了出来。

十四章 依山傍水青苗首

    等李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不仅胃里难受,脑袋也有些犯晕。www.uu234.cc

    下了楼梯,在客栈大堂里四处找找,安子和赤仁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李秉正要去找小二问个清楚,却看安子已拎着一大包东西进门来了。

    “哟!秉儿哥,起得好早啊。哈哈。”

    李秉尴尬的挠头笑道:“哈哈,还早,还早。你手里这是些什么?赤仁呢?”

    “赤仁大哥一早就起来了,说是要去见朋友,就先走了。他看你还睡着,就没让我叫你,已经走了。还说以后去了长安一定找你。”安子说完,把布包仍在桌上,在武威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有点冷,现下来了这里,回纥不比大唐暖和,又是十一月了。我出去买了两身皮货。穿着也能暖和些。”

    “我倒不冷。”李秉酒量属实一般,宿醉醒来,是说不出的难受,他揉了揉太阳穴道:“先收着吧。”

    “你冷不冷是你的事,一会就要去见盈澜儿姐姐了,你难道就穿成这个样子啊!”安子嫌弃的看了一眼李秉那样子,也确实有些太不修边幅了:“你看看,你这腿上都是土,袍子是粗布的不说,早都脏了。快换了吧。”

    李秉看着自己一身粗布衣服,不仅寒酸,还有些脏了,闻闻领口,似乎还有点酸酸的味道,也确实太不雅观了些。

    “我们先去换上,一会就可以出发了,我刚才出去问了一圈,千花杏坊就在城外不远,说是个行医救人的庄子,和‘药王殿’差不多。澜儿姐姐既然是为了救人去的。肯定是那个庄子没错。”

    庄子确实不多远,鸡鹿州城外,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难得有一个小山丘。背靠着土丘,是一个月牙般的小湖泊,明面上没有源头活水,都靠着地下暗流供给。

    这小水洼唤作月亮湖。靠着湖泊的一角,坐着一座四方庄子,不大,外周一圈矮墙,碧蓝漆面,琉璃顶子,一片一片翠瓦,码的整齐。这外墙忽的给人一种江南小宅的感觉,内敛,精致。放在这粗狂茫茫的草原之上,让人不禁想捧在手里。

    “咦?怎么大门紧闭?门口一匹马也没有?”安子疑惑道。

    李秉下马,看着庄子门脸上那别具一格的刺绣匾额道:“千花杏坊,是这个没错。”

    咚咚咚。李秉连着叩了几下门。

    这应门的倒是快,把门开了一个小口子,门里的人连脸也没露出来:“不好意思,庄里这些日子有要事,不论小哥是要看病问诊还是要观赏风景,都不方便。公子请回吧!”说完便要关门,一派江南规格姑娘风范。

    李秉一把抵住门,连喊道:“姑娘,姑娘。我们不是来问诊、也不是来赏花的。我们来这里找几个朋友。”

    应门的弟子闻言,把门半开,李秉这才看清她的身材打扮,是个窈窕的小姑娘,二十来岁,素装单钗,白色长袖短襦,配一袭紫纱长裙,称得上妩媚,但又很是典雅。

    那姑娘看了李秉一眼,略微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知道公子的朋友是……?”

    “我们找盈澜儿,还有姜崇景。他们是一个月前来这里求医的,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庄子上。”李秉看着紫衣姑娘还在打量他,自顾自解释到:“哦,我叫李秉,这位是我的兄弟安庆方。”

    “劳公子稍等。”紫衣姑娘轻轻一揖,又将大门合上。

    两人在外面等着,李秉将皮褂子又整理了一番。

    “哎呀!秉儿哥,你别紧张,穿着好看着呢!”安子说着也帮着拾掇了下他的领子。

    两人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大门才重新打开。一青一紫两个窈窕的纱裙姑娘站在门口,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安子!呀,几个月没见,你又长高了!”一身青纱的盈澜儿,许久不见李秉二人,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她摸摸安子的脑袋,就像对自己的小弟一般。

    看着李秉风尘仆仆,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你,怎么穿的这样严实,这么一身皮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李秉摸了摸自己的一身棕色熊皮褂子,尴尬笑道:“这么穿不好吗?”

    盈澜儿挽过身旁的紫纱姑娘道:“这位是千花杏坊的‘苡(fuyi)’姐姐,客院的一应事物,都是苡姐姐说了算。我们在这里也多亏了她关照,对我可好了,像亲姐姐一般。”

    苡接李秉和安子进来,说道:“澜儿妹妹,既然既然她们是你的朋友,那么你可以带他们到客院或者后花园去见见,要是时间晚了住下也没关系。只是……”

    苡刚刚停顿,盈澜儿自然之道她不可明说的事情是什么,挽手笑答:“苡姐姐放心,我明白事情的轻重,庄子这个时候能让我们住进来已经很难得了。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去其他院子打扰庄上的大事的。”

    “那好,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澜儿妹妹,你带他们去吧,东边侧门就是马厩。如果要住下,可以把马放在那里,会有人照看。”

    “谢谢姑娘了。”

    李秉和安子道了谢,苡还了礼。四人分两路离开。

    盈澜儿带着李秉安子顺着石子小道往东边走了几步,不管是汀步还是花园,一草一木都打理的十分有章法,十分精致,让人看着心旷神怡。她

    指着左手边道,轻声说道:“这个拱门里面是正院,这几日千万不要进去,就连同在正院附近,也不要大声喧哗,千花杏坊有大事,不能受叨扰。”

    “什么事呀!”

    盈澜儿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细语道:“这个事情,我们一会再说。”

    盈澜儿带着李秉,或走汀步,或走拱廊,两边的花园无不精致典雅,拱桥凉亭,正是一个精致的江南园林。这还不算,更有一条溪流贯穿整个千花杏坊。让人仿佛觉得是置身苏杭的富贵人家一般。

    “塞北苦寒,这里怎么会有荷花?”李秉看着正院里的一处池问道、

    “厉害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感觉。这就要说到这庄子的奇特之处了。这庄子就落在有一泓温泉水上,旁边就是月亮湖,他们又修了水渠,将月亮湖里得水引过来,冷热相冲,蒸汽升腾,让这千花杏坊一年四季都如同江南的夏天一样。温度正好够荷花生长,不仅是荷花,南北花卉,在这里只要侍弄得当。保管一年四季都长开不衰。”

    没两步就到了又一个拱门前面,匾额上写着“甘棠”。

    “这个甘棠院,就是千花杏坊的客院了。我们就住在这里。因为千花杏坊一个月之前就闭院了,所以目前只有我、崇景哥哥、清语三个人住在这里,可把我憋坏了。你们要是不着急走的话,还能多几个人说说话。”盈澜儿带着李秉走到甘棠院的凉亭中。

    “怎么?清语姑娘还医好吗?”李秉等盈澜儿提起,才记得礼节性的问问清语和姜崇景的近况。

    盈澜儿给两人斟了茶,神情倒不甚凝重:“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一个月前,我们来到这里,发现这个庄子已经关闭了,什么人都不让进。如果不是崇景哥哥跟药王殿私教甚好,在蜀中的地界,蜀风商会对药王殿多有照料。估计我们也进不来的。

    之后药王殿的掌门看了看清语的病情,连千花杏坊的坊主也来了,还有其他几个‘青苗’一脉的大派掌门都在。谁能想到,来这里之后,整个青苗一脉的大掌门给开了一趟会诊,你说这事情有多好。也是让我清语姐姐赶上了这么难得机会,要是这里还看不好,那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看好了。

    当时千花杏坊的坊主说是病的虽然十分严重,虽不能断根,但是却可以改善,只要每日推宫过脉,一个多月之后就可以,不过庄子上马上要有大事发生,推宫一事,又十分损耗内力,所以暂且搁下了。只是给开了补气汤药先吊着。清语每日参汤不离口,只能等这件大事之后再医治。”

    盈澜儿眉飞色舞,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希望清语好起来,即便清语是她的情敌。也许只要姜崇景开心,她也会开心吧。

    李秉有些落寞,还是不禁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庄子这么紧张。既不会客,连推宫也要等到大事之后才会推?”

    盈澜儿压低了声音:“这个事情我也是听苡姐姐和崇景说的。是青苗一脉的隐秘了。”

    “话说是隋朝的时候,青苗一脉的门派还不多,最厉害的一个门派叫做‘神农谷’,几乎是占据了青苗一脉大半的力量。后来门派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一下列成了十多个门派,现在的千花杏坊、药王殿都是那个时候分裂出来的。每个门派后来各有所长,比如药王殿擅长培植草药,千花杏坊的针灸和推宫过脉都是一绝。这些门派总的来说分成了两派,就是所谓的青苗一脉,两百年来的‘药毒之争’。

    一派以悬壶济世为己任,认为毒药之学不可深究,悬壶济世才是正途,称为‘药学派’,药王殿和千花杏坊都是这边。另外一边则认为药和毒一样,都有大作用,甚至更倾向用毒,走的是江湖的路子,称为‘毒学派’。原本是各走各的路,谁也不碍着谁。但是后来却经常起了争执。”

    说道这,盈澜儿四处看了看,确定旁边没有别人,把声音压的更低:

    “这就要说起来以前神农谷的三件镇派之宝。第一件就是神农鼎,据说是神农炼药用的药鼎,一直传下来,已经有四千年,用这个鼎炼制丹药,成色要比一般的药草好的多。据说就是在药鼎里放一碗水,也能治病。”

    李秉闻言一笑,把这话全没当真,咧嘴一笑:“真的假的,哪有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真假,多半是真的吧。反正都是传说。”盈澜儿一脸正经,继续说道:“据说这个药鼎不光是神农谷,甚至整个青苗一脉,都奉为至宝,谁得到神农鼎,谁就是青苗一脉的至尊。这个神农鼎,当年分家的时候,分给了大长老成立的‘百草庭’,后来‘百草庭’没几年就在江湖上消失了,这个神农鼎也就没有了踪影。”

    安子听到这,心中一惊:“难道是神农鼎重现江湖,然后起了争执?”

    “当然不是!”盈澜儿瞟了一眼安子,笑嘻嘻的说道:“如果真的是神农鼎出现,恐怕不光是青苗一脉,甚至儒释道兵法墨这些大派,都要卷入其中,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厉害了。引来这两百年纷争的,其实是另外一个青苗至宝。

    青苗一脉,现在虽然不比六大脉强盛,却是所以武林流派中,起源最早的。他的青苗三宝,都是从三皇时期流传下来的,分别来自神农、伏羲和轩辕(即黄帝)。这第二个至宝,

    就是另一个故事。据说伏羲封禅在泰山之时,遇到一个怪物,长着蟒蛇的身,鳄鱼的头,雄鹿的角,猛虎的眼,红鲤的鳞,巨蜥的腿,苍鹰的爪,白鲨的尾,长须鲸的须。这说这个怪物是什么?”

    “这个怪物,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龙?”安子眼神缥缈,一直都在思索。

    “没错,就是龙!”盈澜儿活像个说书人,眉飞色舞:“那龙喜欢伏羲的琴声,为了让伏羲再为他弹一曲,便送了伏羲一根龙骨,相传以龙骨入药,可以起死回生。于是这龙骨就成了青苗一脉的第二个镇派之宝。”

    “是不是真的啊!”李秉越听越想笑:“刚才那个神农鼎说,虽说有点玄乎,可还有几分可信。你这个伏羲龙骨的故事,一定是杜撰的,哪有人见过龙。”

    “我怎么知道,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你问我,我能问谁?”盈澜儿反应过来,嗔道:“你们到底要不要听故事了,老打岔!”

    “好好好,你说,你说。”李秉看盈澜儿发怒,一脸无辜,连忙哄道。

    “不管这前两个至宝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反正这两个东西现在也不知所踪了。但这第三个青苗至宝,绝对是实打实的真。便是传说中的‘三坟之首’的《黄帝内经》帛书正本,轩辕帝手书,世上仅此一本。记载了无数罕见药材和药方,不仅有医药,也有毒药。不仅是华夏第一本医术,也是华夏第一本书,这样的东西,何其珍贵。”

    (三坟即指:伏羲、神农、黄帝之书。是中国最早的三本书。)

    看她们听得津津有味,盈澜儿也来了兴致,茶杯当做惊堂木,这书就真的说了起来:“我们长安非派,只是传承了韩非子一脉,有些韩非子的典籍著作,就能自居法家中正。如果哪一个青苗一脉的人,得到这黄帝内经,当然就可以宣称是青苗一脉的正统。”

    马上要说道关键处,她又压低了声音,连头也贴近桌面,小心翼翼说道:“听崇景哥哥说,这《黄帝内经》的正本,就在这千花杏坊里。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事情。”

    “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安子性急,已经等不了,连忙催促。

    “我这不是要铺垫一下嘛。”盈澜儿像模像样,把手指在空中点了点:“这就要说回刚才的神农谷分家之后的‘药毒之争’。两家本来相安无事,但神农谷三大镇派之宝,两个都丢了,只剩下这一个,还如此珍贵。你说分给谁吧。毒派和药派都想证明自己是青苗一脉的正主。《黄帝内经》一直放在药派,毒派的人怎么能忍的住。

    三个月前,毒派最大的五大派‘甘州欢喜谷’‘东海五龙神岛’‘幽州北寒幽庭’‘襄平极乐殿’‘南诏国盘州青蝎苗寨’联名下了帖子,说要来‘千花杏坊’,按照当年‘神龙谷’祖上传下的规矩,切磋技艺。时间就定在这月十五。坊主大人看对面来势汹汹,深怕一个不慎,毁了药学派的基业,于是通知了另外个药派的大门派,现在都已经住在千花杏坊了。

    (幽州,今北京中北部。襄平,即今朝鲜平壤,当时还在唐朝疆域内。南诏国盘州,今贵州盘州市。)

    “哦~!所以上次我们去药王殿的时候,掌门和高级弟子均不在殿里。原来是来这里助拳。”李秉将这一连串的事情捋清楚,心道:想不到青苗一脉居然有这么多的隐秘。

    “没错,当时药王殿的人已经到了这里,我们去自然是找不到人。不光是‘药王殿’,来这里的还有另外三家:襄州的‘灵枢派’,洪州的‘六微明堂’,还有一个就更远了,是新罗国金城的‘暖医阁’。”

    (襄州,今湖北襄阳。洪州,今江西南昌。新罗的金城,即今韩国庆州市,当时的新罗处在三韩统一状态,名义上受唐朝委任都督,实际上不完全受唐朝控制。)

    “怎么还有新罗人?新罗在哪?”安子虽然不知道新罗在那,但也知道新罗又是一个国家了,总之应该是离大唐很远的位置吧。

    “因为大唐的帮助,新罗才统一。这个过程中也传过去了不少文化,暖医阁最初也是唐人建立在新罗的医馆,后来就成了很多新罗人学医的地方,现在是新罗最大最强的医馆,甚至比新罗朝廷的内医院还要厉害。他和大唐的青苗一脉,联系很密切,经常共同探讨,分享医案。新罗人把暖医阁为首的医阁,都叫做‘新罗医’。算是已经从青苗一脉独立出来,自立门户了。”

    李秉痴痴的看着滔滔不绝的盈澜儿:“盈澜儿,你懂的真多。”,说话含情脉脉,眼里满是爱意。

    “我哪懂这些啊,都是我听崇景哥哥说起的。你说,崇景哥哥是不是很博学啊!”盈澜儿说些这些,她眼里也满是幸福。

    李秉呆呆的望着盈澜儿,满满的爱意,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失落遮蔽。

    我在桌前,

    含情脉脉的看着你;

    坐在桌前的你,

    含情脉脉的念着别人。

    你的眼眸,是钦佩,是崇拜,

    是对他无限的爱。

    我的心里,有喜欢,有嫉妒,

    更有难掩的落寞。

    也许至始至终,盈澜儿都只是把李秉当做一个好朋友,她钦慕的人,从来只有姜崇景一个。

十五章 谈笑心声语芣苡

    话说昨日李秉和安子就在千花杏坊住下,清语昨日很不舒服,姜崇景一直在身边照料,结果连面也没见着。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好些了。

    李秉刚起了身,就有个小女使来敲门。

    “李公子,到了早膳时候了。苡姐姐昨日看公子气色不好,吩咐我们做了些药粥,都是些温补食材。”

    李秉还没有整顿衣服,只能慌忙喊道:“有劳姑娘了,姑娘放在门口吧,我马上就来拿。”

    小女使知道他这一大早还不起,嗤笑一声,道:“不着急的,那我就放在门口,公子可要记得起来吃了。”

    李秉又再三谢过小女使,刚洗了把脸,不等他收拾停顿,安子已经端起那一盘子粥,进了房间。

    “哇!真香啊!”安子刚进门,李秉就闻到了香味。一边整理领子,一边走到桌边,揭起了铜锅的盖子:“哇,这还是药粥吗?药粥不都是苦苦的,这个怎么这么香?”

    安子舔了口水道:“闻起来香,不叫香,吃起来香,才是真的香。”说完就要动勺子盛粥。

    李秉一把按住安子,笑嘻嘻道:“你看,这么一大锅,我们两个都吃不完,不如你去叫盈澜儿来,一起吃吧。”

    安子乐呵呵也笑道:“想叫澜儿姐姐,就叫啊。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

    李秉心中窃喜,吐了舌头:“我去就我去!你可不许偷吃呀!要等她来了一起。”

    “好好好,我不吃!”安子说罢,舀了一勺子,在鼻子边闻了闻,又放回了锅里:“是真香呀!”

    李秉出了门,穿过门廊,正要敲盈澜儿的门,却看她已经站在姜崇景门前了。

    她端着餐盘,本刚要敲门,又将餐盘放在一旁,整了整自己的一缕垂发,捋了捋袖口领口,面容微微一笑,才重新端起餐盘,敲了门。

    李秉就呆呆的站在门廊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盈澜儿整顿面容,看着她轻轻叩门,看着她将活泼的性格压制,装的温婉恬静,看着她端着餐盘,灿烂的笑着,走进清语的房间。

    刚才无比高兴的心情,又瞬间低落谷底。

    李秉落寞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看见安子已经舀了一碗粥,吃个干净。

    “怎么了,澜儿姐姐不来?”

    “哦,她已经吃过了,我们先吃吧!”

    安子本来想开李秉的玩笑,可是看他如此失落,也不忍心再说,只是低声道:“澜儿姐姐自然是吃过了。我刚起的时候,那个小女使才开始做粥,但澜儿姐姐已经开始给姜崇景做

    小菜了。一碗粥,五个小菜。”安子说着,伸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五”。边吃边道:“那粥虽然不如这个香,可架不住小菜数量多啊!”

    他看着李秉坐在桌前发呆,连这么香的粥也没了胃口,思虑再三,还是劝到:“连我都看出来了,澜儿姐姐心里只有姜崇景,用情之深……秉儿哥,你这又是何必呢?”

    “可是姜崇景一点也不喜欢她呀!”李秉不知道是醋意上升,还是在为盈澜儿打不平,可转瞬间又压制住了心里的怒意,长叹了一口气。

    安子原本想劝一句“那是盈澜儿自己的事情”,可是一想“李秉喜欢盈澜儿,不也是秉儿哥自己的事情吗?”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给李秉舀了一碗粥。

    嘎吱~!

    房间里一阵沉默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盈澜儿进门,笑道:“哇,好香呀!”说完便径直走到了李秉身边:“这是谁的手艺呀!真香!有没有我的一碗呀。”

    李秉板着脸:“你不是吃过了吗?”

    盈澜儿端起李秉的那一碗,先来一勺:“哇,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她一边吃,一边说道:“可饿死我了,一大早就起来给清语姐姐做饭,到现在还什么也没吃呢。”

    李秉看着盈澜儿吃的快,又给她盛了一大勺:“你可是真勤快,一大早起来,自己不吃,还要去伺候别人。”

    盈澜儿伸出碗去,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姜崇景门外的骄矜,大口喝粥,边喝边说:“清语姐姐这不是病着呢吗,总要是伺候的。而且忌口又多,我当然要照顾着呀。这个时候,我当然要好好表现表现。”

    李秉原本已经拿起勺子,准备再给盈澜儿来一勺,结果盈澜儿话到一半,李秉就气得把勺子丢回铜锅里。

    盈澜儿本已经伸手把碗递过去,结果李秉没有舀,她好奇的问一句:“你怎么啦,怎么忽然不高兴了?”说完自己又伸手舀了一勺,囫囵吞下:“这个粥真好吃诶,李秉,你不来点?”

    李秉看着她,没好声气的说了一句:“早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接过勺子,准备也给自己来一勺,陪着盈澜儿吃一点。

    盈澜儿放下碗,笑道:“好饱呀,真好吃。”说完扭头看着李秉:“诶,你这个粥是怎么做的。也教教我,我明天给崇景哥哥做,他一定喜欢!”

    李秉的粥喝到一半,丢下碗,冷声道:“我吃饱了。”说完头也不回,三两步跨出了门。

    安子看着李秉出门,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盈澜儿端起铜锅,看了看里面还有大概一碗的量,问到安子:“他怎么了?怎么才吃了半碗。你还要不要了?”

    安子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摇头道:“别管他,他早上吃过了,吃的是‘醋拌炮仗’!早都饱了!哈哈哈哈!”说完,他看着盈澜儿抱起铜锅,把里面剩下的粥全部刮到碗里,一滴不剩。

    李秉心中烦闷,在这个客居“甘棠院”也呆不住,只想走到一个看不到盈澜儿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好在现在整个千花杏坊都在为三天的事情忙着,院子里也没几个人。他一个人走到千花杏坊后院,这个叫“小竹院”的地方。这俨然也是一派江南园林的味道,大虽不大,小桥流水、假山鱼潭、竹林凉亭一样不缺。李秉走到山尖的凉亭里,呆呆的坐在那想事情。

    “李公子?”沉思良久,忽听得背后一声低语。李秉想事想的出神,连有人近身都没有察觉。

    “是苡姑娘啊!”李秉倏的起身,心知自己不该出甘棠院,现下被抓个现行,真是脸上无光:“不好意思,我心情有点闷,所以出来走走。没有打扰到贵派的大事吧。”

    ”不妨的,大家都忙,着小竹院也是客院,现在没人的。”苡姑娘请李秉坐下,又问道:“李公子,一脸愁容,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李秉沉默不语,喜欢盈澜儿这事又如何启齿?

    倒是苡姑娘先开了口:“是为了澜儿妹妹吧。”她看着李秉吃惊,又笑道:“澜儿妹妹天真烂漫,你若死缠烂打,怕是不行的。如果真的喜欢她,不光要对她好,还要让他看到你最厉害的一面。”

    李秉和苡姑娘萍水相逢,却不知道苡姑娘怎么全都猜中,如此交浅言深,一时让李秉语梗:“姑娘怎么……”

    苡也是个热心快肠:“我第一次见你,瞧见你看澜儿妹妹的眼神,这又有什么难猜的?”

    她顿了顿:“澜儿是个好姑娘,姜公子也是个好人。可谁让姜公子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如此下去,只能是委屈了她自己,必然不会落个好结果。我和澜儿要好,把她当妹妹。如果你能带她出来,也不枉我今日跟你交浅言深,谈这些不该谈的事情。”苡也知道凭自己和李秉的关系,已经说的太深,起身想要离开。

    “谢谢姑娘指点。”李秉起身相送,面容有些迟钝,似在深思。

    “澜儿妹妹对姜公子的情愫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你要持之以恒才好。”

    李秉看着苡姑娘远去被背影,思虑良久。

十六章 寒屋陋舍道赤仁

    “让她看到美好的一面?怎么美好啊?”李秉坐在桌前,抓耳挠腮:“你别睡呀,快帮我想想。www.uu234.cc”

    安子已经趴在桌上半睡半醒:“秉儿哥,你饶了我吧。我才十五,这事情上我哪能帮你出主意!”安子被生拽起来,懒洋洋的道:“美好啊,还不简单。要是我也像姜崇景一样,坐拥几百家商行,每天坐着数钱,我也觉得美好。”

    “那是你,盈澜儿才不会这样!她是一个无拘无束的女孩子。”李秉敲了一下安子的脑袋:“不过你这么喜欢做生意,我在长安有个结拜兄弟,他的生意可比你说的几百家大多了。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比你大不了几岁的。”

    “哇!真的呀!”安子凑了过来,低声道:“这么厉害,他的生意可有蜀风商会大吗?”

    “小巫见大巫,没得比的。”李秉一句带过,也不知道他说的谁是小巫,说是大巫。

    “其实你想知道澜儿姐姐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你看姜崇景姜大哥不久知道了吗?家世好,学识好,武功好,样貌好,身材高大魁梧。无非这几样,样样都好。”

    李秉皱眉一愣:“就这样?”

    安子既然起了床,这就头头是道的分析了起来:“你看啊。论家世,姜崇景的家世虽然好,他老爹使手段夺了蜀风商会的会长,他就是下一任蜀风商会的会长,地位更是不一样。但就算这样,要跟你比起来,还是比不过的。这世上比你家世好的人,该也没几个了。这算你大赢。”说话间,安子流露出无比羡慕。

    “论学识,我不太懂,但我觉得的秉儿哥的学识,能认识那么多古代的字,就算不赢他,也不会输的太惨。这就算平手吧。”

    论样貌,姜崇景确实不错,油头粉面的,还会穿衣打扮,不像秉儿哥。”说完他看了一眼,李秉那棕色的皮褂子,咋了咋嘴:“啧啧啧啧,你平时都不在意这些。把你和姜崇景放一起,你就像他家的长工,没法比,这个算姜崇景大赢。”

    李秉听安子分析前两项还洋洋自得,这项刚说完,他嗔道:“这怎么能算他大赢。我仔细收拾一下,也不差的呀。这……这是……这是我出来了,没有人收拾,我在家的时候,都有丫头伺候着,梳头穿衣,哪里用的到我自己呀。不行,这个要算平,不能算我输!”

    “那你跟澜儿姐姐说去!”安子白了他一眼,接着说到:

    “这之后的身材高大魁梧嘛,姜崇景是高你那么一点点,但也不打紧,你们两体型相差不多,就也算打平吧。”

    “这最后一样,武功上,反正我看的出来秉儿哥也是个半吊子。澜儿姐姐可说过,姜崇景可是年纪轻轻就在法家大会的比武上拿到过第一的。盈澜儿姐姐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他的吗。武功这方面,算你完败,没指望的。”

    李秉被安子说中,心有不甘:“说来说去,不就是武功吗?我现在也有。那前辈传了我一层内力,我现在未见得就比姜崇景差吧?”其实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大半没底气的。

    安子给李秉一个眼神:“是是是,反正你们都比我厉害。”说完再不理李秉,往床上一瘫:“哎呀,好困呀!这种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生活可真是幸福呀!”

    李秉从怀里拿出三张黑色帛书来:“不就是武功吗?我这还有秘籍,照着练,我天资这么聪颖,难道会输给他不成?”

    “诶,安子?安子?你别睡,起来帮我参详参详!这几门武功要怎么练?”

    这边李秉和安子在房间里聊着私房话,那边也有两人聊的不以乐乎。

    一间窄小的屋子,仅有一扇窗户。窗纸已经不知道破过多少次了,上面满是草纸打的补丁。

    草纸透光不好,房间里有些昏暗,角落里打着一张土炕,土炕上一铺草席,一张破破烂烂的被子。

    土炕对过放着一个藤编柜子,柜子旁边倚着一柄锄头和一把铁锹,算是农具。

    房间中央一方小桌,小桌上放着一口碗、一双筷子、一把肉刀,桌子旁边放着一个缺了条腿,用黄泥垫起来的木凳。

    看的出来,这屋子主人的生活,既清贫又孤单。

    “哎!抱歉抱歉,还是来晚了。”一个男子推门而入,白绸衣,碧水带,青玉佩,还是那身装扮,此人正是“尊者”姬子桓。

    “不晚不晚,我也前天刚到。”床上坐着一人,他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得起劲。这人正是李秉前几日才在鸡鹿州结识的好友赤仁。

    赤仁起身,坐在床边:“不是说你早几天就要到的吗?有事耽搁了吗?”他原本想找个茶杯给赤仁倒杯茶水,可这房间里既没有茶叶,也没有茶壶,连碗也只有一个,还破了碗口。

    姬子桓也想找个地方坐下,看着那个用土垫了一条腿的板凳,还是没忍心坐上去。只能靠着赤仁在床边挤着坐下。

    “哎,还能是什么事,堂口里那点事呗。几个月前,有人打探到这鸡鹿州的‘千花杏坊’里藏着一页《三相经》,不过且不知道是哪一相的,舅舅这不是动了心思了吗?准备要动手了,喊我过去帮忙呢。”姬子桓大大咧咧,倒是跟之前见李秉时候的神态完全不同。看起来他跟赤仁应当是至交好友了。

    “那你怎么还能出来?千花杏坊在江湖上名气那么大,一直都是青苗一脉的翘楚,你们想动他们,人手应该很紧缺才是,怎么放你出来了?”

    “本来是不能放的,不过出了点变故,我们‘东四堂’这次要跟‘西四堂’联手了,这人手一下就够了,还有多的。这不是我可以逃出来了吗!”姬子桓不住的打量这间房子,冷淡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连口水都没有,渴死我了。”

    赤仁用那口破碗,去门外水缸里舀一碗水递给姬子桓:“呶!喝吧!你舅舅不是一直看不上西四堂吗?怎么能放下身段去找他们联手。”

    “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个新来的‘蛇尊者’,你还记的吧。”姬子桓有些洁癖,看着这碗似乎没洗很干净,碗到嘴边,还是放下了:“就是我说,很喜欢邀功,很烦人的那一个。你还记得吧。她,上个月死了。连她的氐祀教都在武威给查了,人手折损干净,是派不上用场了。”

    “‘鼠尊者’手底下的‘欢喜谷’本来也没有多少人。你又知道我,这个‘尊者’还是靠着舅舅的身份坐上来的,说到底也没什么底蕴。舅舅的人手虽然多,可他的‘玉豹番(pan)’也远在广州,一时间也难以调动大批人马来这么远的塞北。”

    “那倒是,从南到北,这么远也是挺折腾的。”赤仁看着姬子桓嫌弃那碗不干净,白了他一眼,自己喝了一口那碗里的水。

    “可不。原本指着蛇尊者手下人多,这事应该能成。可蛇尊者死了,树倒猢狲散,她手底下的人也没了。舅舅没办法,只能去找西四堂的‘虎尊者’了。好歹他们在这一带还是有点势力不是。”床上的草席坐的姬子桓也很不舒服,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小虫子爬到了身上,径直站起来,走到藤条柜子前,随手翻了翻。

    “所以,你舅舅要对千花杏坊下手了?这回使的是什么手段?”

    “哎,随他们去吧。反正这事我也不放心上,没问也没听。倒是你,我写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让你加入我舅舅麾下的事情啊。你看你,要计谋有计谋,要武功有武功,你要来我舅舅麾下,那肯定是如虎添翼。现在蛇尊者一死,堂口位置出缺。你来这里正好。我们还能一起做个伴。”

    姬子桓在赤仁面前全然无所顾忌,走到他跟前,打趣道:

    “你看,你来之后的事情我都想好了,我名下那么多庄子,随你挑一个当老巢,要哪个都行。你要不想在中原,回室韦,发展你的‘萨满教’也都依你。我和舅舅给你出资,随你怎么弄。你看怎么样。”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受人拘束。”赤仁也起身,站在姬子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拘束,不拘束。你看我,不也是随心所欲吗?堂口里也不是一直有事,就算有事,你也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拉倒。绝对不强求你。”姬子桓说道一半,好像也知道赤仁心意已决,叹了口气:“算了,随你吧。你要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再跟我说吧。”

    “对了,光说我了。你怎么来了鸡鹿州这么个地方?还住在这间房子里。”姬子桓的眼神再次扫过整间屋子,一脸鄙夷。

    这句话好像忽然触动了赤仁的哪根神经,他忽然蹲下,从柜子下面取出一个包袱:“说起这事,我也有事情问你!我是柔然皇族后人,这你是知道的吧。”

    “哎,还记着这个呢?都亡国两百多年了,怎么还皇族皇族的喊?是不是我还得喊你一声‘拓跋赤仁’王子?”

    赤仁把包袱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我哪稀罕这个虚名?只是这个事情还真的跟柔然有关,也跟这个皇族的头衔有关……一个月前,我收到信,说我外祖母病危,让我赶紧回鸡鹿州见外婆最后一面。”

    包袱被里外一共套了三层布,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黄花梨木的盒子,上面仔细的雕刻着繁杂的鬼神图纹,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和这个破落的小土房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鸡鹿州还有亲戚?你不是室韦人吗?”

    赤仁打开盖子,里面只有一封草纸书信:“我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外祖母这个人,一直以为她已经去世了。但是据我姑姑说,我两岁之前都是外祖母照顾我,直到后来,我们举家迁至室韦。”

    他把那封信递到姬子桓手里:“前几天赶到这里的时候,外祖母已经入土了,只留下这

    间房子和这个盒子。”

    “啊?我哪认识这个?信上说什么?”姬子桓看赤仁拿出那张草纸,草纸上全是回纥文。

    “信上说什么先不着急。你先看看,这是什么?”赤仁把信放在一边,用打开盒子的暗格,里面是一张白色的帛,帛上没有字,只有一个浅浅的灰色图案。

    “这!!!这……这这……你从哪里找来的?”姬子桓刚看见这东西,顷刻变得诧异无比,连声音都不免高了几分。

    “果然是!我原本只是怀疑,没想到还真是。这就是你舅舅‘豹尊者’一直在找的东西吧。”赤仁把这个东西丢给姬子桓看看。

    姬子桓却不收也不看,反而变得异常着急,本来高嚷的声音,忽然压的很低:“你快收起来,这东西是能随便拿出来的吗?小心惹来祸事。”

    赤仁似乎并没有把这个太当事,只是把白色布帛放在桌上,又听姬子桓问到:“这东西是你从哪里拿来的?”

    “外祖母留下的,遗信里字不多,除了说没最后看见我有些遗憾之外,只让我把这些东西好好收起来,也没有说有什么用。我想着这东西,你可能认识,所以就来问问你。”

    看着赤仁不动,姬子桓反而更加心急,连忙把白色帛书放回暗格里收好,再用粗布一层一层裹起来。放回原处。

    “这‘白色帛书’一定是《三相经》里的一张。《三相经》分为‘黑,白,黄’三种,每种七张帛书。我舅舅这么多年劳心劳力,一直在找的就是它,不过我却不知道这些帛书是做什么用的。我问每次问我舅舅,他只说是‘主上’要的,叫我别问,问多了引火烧身。诶,这东西,你外祖母是怎么得到的。”

    两人都坐会床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起来。这屋里的气氛不再如之前随意,反而变得凝重起来。

    “这就又要从柔然说起了,要从萨满教说起。柔然是政教合一的国家,萨满教发源于柔然,也是柔然的国教,萨满教的大祭司就是柔然的王。我们拓跋家族,既是王室,也是萨满教的核心成员。柔然灭国了,但是萨满教却传了下来,如今回纥、室韦、甚至大唐都有萨满教的踪迹。传下来的不仅是教义,还有萨满教的算术、武学、文化、历法等等。外祖母的祖上是柔然的‘司时’,历代都是管萨满历法的家族。祖母说这个东西是家族里传下来的,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那这本‘白色帛书’就是‘柔然’王室传下来的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柔然的‘司时’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官职。”

    “这么一来,就说的通了。目前我知道出现过的几本《三相经》也都和一些古老文明有关系。这么说来,你这一张更是十有**是真本。”说完,姬子桓再次瞟了一眼那个包袱。

    “所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在等你的这两天里,我一直在看他,可以怎么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有了一页,那你就收好他。我找个机会问问我舅舅,看看这个到底是干什么的?”

    “也好……”

    拓跋赤仁也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忽然话锋一转:“诶,对了。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跟我回室韦去玩几天吧。让你看看我们东北大森林大草原的风光。”

    “好是好,不过这千花杏坊的事情虽然不要我管了,舅舅还有别的事给我,我就不陪你去了。要不等明年二月之后,我得了空闲就去室韦找你。”

    “明年二月?你要干什么啊!”

    “上个月得到消息说是有一页《三相经》落入了武威节度使的手里,舅舅就带着我和‘鼠尊者’去节度使府里抢东西。结果经书没抢到,但是让我找到一柄宝剑,你猜是什么剑。”

    “宝剑那么多,我怎么猜的到。”

    “天机宫的宝剑榜上有名的哟,是‘北域子午宗’的‘子午四剑’之一!”姬子桓眉飞色舞,那炫耀的兴致又出来了。

    “啊!子午宗的剑,你也敢拿,被他们知道了,还不得要回去?子午宗离这里也没有太远的。当心被他们看到!”

    “说的是呢,我原本打算偷偷收藏起来就算了,结果有一个冤大头,非要用十万贯来买这把剑。你说这么个烫手山芋,还要用十万贯来买,不是蠢吗?”

    “所以你把剑卖了?”

    “那还能不卖?我们约好明年二月份到我的庄子上交易。你说这人是不是蠢?”

    “哈哈哈哈……真的是好蠢啊!”

    欢快的气氛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两个人有说有笑,又是一天。

    这样快乐的日子可真好。

    谢谢某个人,今天陪我度过了一个简单但是很快乐的生日。

    努力码字,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十七章 月圆雪落太疯癫

    十日后。www.uu234.cc

    叮铃,叮铃。

    剑锋所指,一阵风过,吹的花圃边的铃铛花叮叮作响。

    哗哗,两剑,又是引得地上尘土打成旋儿,落叶团成一团。

    “好好好!秉儿哥,这招‘概日凌云’打的越来越有气势了。”安子一边拍手叫好,一边从石桌上跳下来。“当初看这个《阳月剑诀》觉得也只是一般般,谁知道这一整套十一招练起来,居然这么厉害。进可攻,退可守。”

    李秉收了势,拿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这剑法原本就没有心法,只有剑招,可是越练我的真气越充盈,特别是这几天,感觉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打完一遍,还想再打,根本不想停下!”

    “你瞧你瞧,又用袖子抹汗。”安子抖手指着李秉:“说什么来着,人家姜崇景就从来不用袖子擦汗。可讲究呢!”

    “不擦就不擦,我也有汗巾。”李秉掏出袖口里的汗巾,扭扭捏捏假模假样在头上点了点,捏着嗓子:“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儒雅了很多。”

    一句话说出来,两人都噗嗤笑出声来。

    “哎哎哎,人家姜大哥哪有这么做作。”

    李秉刚想再把《阳月剑诀》从头到尾打一遍,却被盈澜儿隔着窗户喊了一声:“诶,你们练完了没有啊!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剑,还没练够啊,开饭了,开饭了,快来啊!”

    五人围坐一桌,桌子上都是盈澜儿的手艺,五颜六色一大桌,不知道味道如何,色和香都无可挑剔。

    “今天已是十四日了,明日就到了约定‘药毒之争’之期。也不知道千花杏坊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盈澜儿看着姜崇景问道:“崇景哥哥,你说这药毒之争胜负之数几何呀,要是千花杏坊输了,会不会……会不会影响到给清语姐姐看诊啊?”

    姜崇景低头吃饭,心思颇重,盈澜儿的担忧亦是他的担忧:“毒学派我了解的也不多。明日我也去助拳,总不能看着千花杏坊输了。到时候要是真的有点什么事情,我也得保护千花杏坊坊主的安全,有她在,清语才有的医。”

    原本欢谐的氛围,转瞬就铺上了一层阴霾。

    不光是这客居“甘棠院”,整个千花杏坊也变得压抑起来。

    层云遮蔽,满空不见星,只有一轮月亮挂在空中。快到十五,这月亮是格外的圆。

    半夜,一层银光撒在地上,转而又见了白。今冬第一场雪就这么下起雪了,浅浅的盖了一层,恰好在石子路上铺了一层,石子淹没一半,露出一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各房各院都吹了灯,只有几个值守的弟子,守着各个门廊。

    咚咚!咚咚!

    两声瓷器落地的声响从李秉房里传来。

    停了没多久,又是两声闷响,像是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

    安子睡眼惺忪,把皮褂子披在身上,掌着油灯走到李秉的房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整个房间的摆件被扔的到处都是,两个木凳已经被劈成木屑,李秉只穿着内襟,衣衫不整,站在墙壁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双手死死捏着一条木凳的腿,手指把木头已经被抓的凹陷进去。

    看到门口的烛台,李秉猛然回头面容扭曲,眸眦凶恶,双颊憋的通红,像烙铁一般。不知道是否因为剧痛,他的身体猛然偶尔抽搐一下。

    瞧见来人是安子,他丢了手里的木棍,踉踉跄跄走向安子,显得极为难受,走路也是踉跄。不出两步,实在是支撑不住,身子瘫软下去。

    安子眼疾手快,丢了烛台,三两步轻功跨出,伸手扶他。

    李秉倒在安子怀里,面容扭曲。他双手抓住安子双臂,安子只觉得胳膊上传来一阵痛,好像骨头都要被他捏断,忍不住痛叫一声。

    他低头看李秉,似乎秉儿哥情况更加糟糕。他整个脸被憋的青筋暴起,额头上的血管已经扎成虬状,瞳孔放大,周围的眼白几乎要变成血红。

    “安子……我……我好难受啊!”

    安子觉得手臂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他身材瘦小,抱不动李秉,只能将就着让他倒在自己怀里。此时他六神无主,又极为害怕,连忙转头,发疯般的向着院外大声呼救:

    澜儿姐姐!姜大哥!快出来!秉儿哥出事了!”

    “澜儿姐姐!姜大哥!快出来!秉儿哥出事了!”

    “澜儿姐姐!姜大哥!你们快出来啊!秉儿哥出事了!”

    一连三声,带着哭腔,声嘶力竭!

    没想到安子第一个看见的人,却是当夜当值的苡姑娘。

    她从院子外跑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安子,也顾不上淑女仪态,奔着跑进李秉房间。

    “天呐!这是怎么了?”她看见李秉的面容,也被吓了一跳。

    “我……我不知道啊!前半夜还好好的,我们还有说有笑的。这才过了两个时辰,大家也都刚睡下,就忽然成了这样了。”安子看着怀里的李秉好似昏迷了,连忙拍他的脸:“秉儿哥!你……你……你别死啊!快醒醒!快醒醒。”

    他被吓得不轻,说话之时,已是颤音。两抹担心害怕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到李秉脸上。

    李秉醒过来,依旧极为难受,咬牙切齿,脸庞依旧憋的彤红。额头上扎成虬状的血管,颜色从青紫反而变得有些殷红起来,鼻孔里也似乎开始流血。

    “快,先把他让在床上,让我切一切脉。”苡姑娘这些年见的病患也不少,还是能稳住,给安子搭把手,好不容易把李秉放在床上。

    谁料这脉还没切上,李秉忽然狂性大发,在床上扑腾起来。安子想按住李秉的身躯,却被一脚踹飞。苡终究是个姑娘,被这场面吓的不轻,也不敢上前。

    李秉从床上爬起,自己已经站不稳身形了,一手抡起木凳,用力砸在墙上,摔个粉碎,可还觉得不过瘾,又是猛的一锤砸在书桌上。

    这书桌倒是比凳子结实不少,一拳下去安然无恙。李秉好似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一般,双手一拳一拳的砸下去。无穷的力气发泄不完,每拳都是十成十的力道,没两拳他已砸的自己手掌血肉模糊,溅的桌上到处都是肉泥。

    苡姑娘被吓坏了。

    安子摸了摸被踹的胸口,也顾不得疼,看着李秉自残,还不停止,连忙爬起来,从他身后扑上去,双手环抱住李秉的双臂,让他停下来。

    可是现在的李秉哪里是他困的住的。

    转瞬挣脱束缚,李秉右手抓住安子的胳膊,竟然将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一把丢出门外。

    眼看安子就要被砸在门口的石阶上,一个身影飞过,伸手将他接住。来人正是姜崇景。

    “这是怎么了?”他也看的是一头雾水。

    “不知道,秉儿哥,忽然发疯了一般。”安子站起身,想重新进去困住李秉,却被姜崇景挡住。

    苡姑娘惊慌失措,对着姜崇景叫:“不能让他这样了,再砸下去,这手非废了不可。”

    “李兄?李兄?”姜崇景叫了两声,不见李秉回话,他松开安子,从侧面一把抓住李秉的右胳膊,想制住他。

    李秉虽然发了狂,可不知怎么,武功还在,而且反应和力道都比之前好上几倍。姜崇景的手刚碰到他,他左手就反扣回去,右胳膊也脱了钳制,扭身便是一记肘击,打在姜崇景肋骨。

    完全没料到李秉还手居然如此迅速,力道也大的惊人,姜崇景被他打的后退两步。

    李秉此时双眼连眸子都红了,鲜红一片。两道血管从脖子延伸到脸上,不仅暴露出来,更是变成扎眼的鲜红色。李秉舍了桌子,反而是认准了姜崇景,又追了上来。

    双腿扎马,双手撑拳,一锤从姜崇景头顶砸下,正是《阳月剑诀》的“河倾月落”。这招式厚重无比,可现在李秉已经都是蛮力,一点巧劲也没有。姜崇景微微后移,略略侧身,这招式并不难躲。

    他再想抓住李秉,又被李秉一拳逼开。这躲开进攻容易,李秉现在疯魔了,力大无比,想近身却不容易。

    说时间,李秉伸手够到木凳的一条腿来,耍在手里,好似铁剑,抬手便是一招“挥日阳戈”。

    姜崇景差点没有反应过来,断裂的木尖子从他的脸庞丝远的地方划过,险些挂了彩。这剑招安子看李秉已经练过不少次了。可这次使出来,比以前何止快了一倍。

    一击不中,李秉又变了招式,脚下身法飘忽,对着姜崇景上中下,连续三刺。

    姜崇景手里没有兵刃,这挡也挡不

    了,打也打不到。只能跳上书桌,一个凌空翻身躲开。

    还不急姜崇景落地,李秉第三招已经打到身前。

    “啪!”

    一招“对月行樽”结结实实的打在姜崇景胸口!幸亏这只是个木凳腿子,若是真剑,说不定已经没入姜崇景胸口。

    姜崇景被这一招震的胸口闷疼,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一口血呕了出来。

    李秉的武功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下手居然也是毫不留情。

    姜崇景原本武功比李秉高不少,不敢下狠手,怕伤了李秉,现在自己被打伤,又气又急,也不敢再大意。

    看李秉第四招攻来,他一个闪身躲开剑招,伸手就要去抓李秉的手腕,谁料李秉的手法比他还快,左手双指成剑,便要伸手点他脖子上的“人迎穴”。姜崇景连忙变招,伸手去硬接这一指。

    刚刚拦下这一指,却又被李秉横扫一腿,踢在右腰。

    姜崇景后退两步,半跪在地上,疼的直不起身。想不到变成这样的李秉,速度和力量都提高了这么多。如果不用真刀剑,现在不要说制服李秉,就算连近他身也做不到了。

    还不等他站起来,李秉又攻了过来。那凳子腿眼看就要砸在头上。姜崇景只能伸出胳膊硬挡,那木棍却迟迟没有砸在身上。

    原来是盈澜儿赶到,一脚踢在李秉手腕上,把木棍踢飞。

    盈澜儿看这情况也不敢留手,飞身连着就是第二脚,踹向李秉后背,要先把李秉逼开再说。

    李秉不躲不闪,竟然生生抓住盈澜儿的芊芊玉足,一掌推了回去。

    盈澜儿借力后仰,在空中后翻,青纱飞舞,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落地之后,一把扶住身后的石桌稳住身形。

    他看了一眼已经起身的姜崇景,道:“先制住他再说。”

    长安非派的武功大多以内御外,可惜盈澜儿一点火候也没有,只有一个鞭法还能看的过眼,现在也都是些粗浅拳脚。姜崇景已经挨了李秉两级重击,身法已经比正常情况有些迟缓,好在他已经知道李秉现在是全攻无守,只要逼开攻击,也不是那么难找机会。

    盈澜儿两拳三脚,虽然都被李秉化解,可以是引得李秉追她。姜崇景得了机会,又使出最初的一招,扣住李秉的肩膀,另一只手扣住李秉的右手手肘。

    李秉左手攻来,姜崇景松开肩膀,和李秉对拆一招,之后又遏住李秉手腕,反手一扭。这一招正是少林寺的“三十六路小擒拿手”中的招式。却不知道,他一个法家弟子,如何会这佛家功夫。

    刚下了一城,他双腿一盘,夹住李秉双腿,让其动弹不得。李秉用力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伸手就要砸向姜崇景的后脑。

    盈澜儿见李秉已经被束住,双手抱住李秉的胳膊,借力团身倒勾,猛踩旁边的立柱,接着这股巨大的反冲力量,把李秉硬生生压倒在地。

    两人终于合力制住李秉。姜崇景对着安子大喊:“快去找绳子来。”

    安子得令,可还不等他出门,盈澜儿扣住李秉的手居然被蛮力挣脱。她被李秉双掌推出,稳不住身形,倒退两步正好撞在苡姑娘身上。一青一紫,两个纱衣姑娘倒在一起。

    脱了束缚,李秉又猛捶向还困着自己的姜崇景。

    姜崇景不敢硬接,只能松了束缚,滚身躲开。不等他稳住身形,李秉的第二招已经打出来,眼看就要劈在他的天灵盖上。

    “啪!”

    一只巨大的手掌打在李秉后背,将他打出一个趔蹶。

    李秉鹞子翻身重新站稳,舍了姜崇景,转而扑向那人。

    那人倒是不黄,侧身躲开,随手两掌将李秉双臂打偏。啪啪啪,又是三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胸腹,转身绕到身后,扣住他双腕,一脚踹在窝,让李秉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套招式,行云流水一般,实在是比李秉的蛮力高明太多。

    苡已经站起身来喊道:“郑掌门请留手,他是客人。”

    刚才进门制住李秉的这人,正是应邀来到千花杏坊的“襄州灵枢派”掌门。现住在千花杏坊的几个掌门之中,便是他武功最高。他抬头,一张四十多岁,留着断髭的脸庞看着苡,面带怒气:“有这样的客人?”

十八章 因缘际由看不穿

    郑掌门的人把李秉扣住,终于等到安子拿来绳子,给李秉的手脚捆个结实,丢在床上。www.uu234.cc

    李秉还是那样,脸被憋的通红,手臂和脸上的青筋爆出,还成了殷红色,不光是眼白,现在连眸子也成了鲜红,像是要吃人一般。

    安子看着现在的李秉,只觉得这样子好像在哪见过,却始终也想不起来。

    郑掌门还刚想问话,看着另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也走进房间,便退到一边。

    那妇人气度不凡,身段高挑却纤柔,看着这满屋的打斗痕迹,问道站在一边的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妇人正是千花杏坊的坊主岑孤柔。

    苡抬头看着妇人道:“岑坊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下午都还好好的,晚上的时候,这位李公子就忽然狂性大发,好像连意识都失去了,见人就打。”

    “莫不是喝醉酒了?”郑掌门听苡说话,心中怒火更胜,伸手给李秉搭了一脉。他手刚摸到脉象,原本严峻的脸色瞬间变得惊异起来,转而伸手到李秉的脚踝,又搭了一脉,不说结果,只是对着岑孤柔说道:“岑坊主,你来瞧瞧!”

    岑孤柔也摸了摸李秉的脉,同样面色由愤怒变为惊异:“怎么会?”说完便撩开李秉的原本已经松散衣襟,露出小腹。

    “啊!”围观的几人都同时叫出了声。两道殷红的血管从肚脐爆出,一条向下延伸至右脚,向上延伸至脑部,另一条从肚脐向上一直延伸至右手。

    “怎么会这样?年纪轻轻,经脉幽闭,但气海却充盈。没有内功调和,体内真气大乱,‘手阳明大肠经’和‘足少阴肾经’的脉象更是闻所未闻。”岑孤柔正想再次号脉确诊,李秉却猛的抽搐起来,嘴角也吐出白沫。

    “快去取我的针来!”岑孤柔向着门口喊了一声,此时门口已经站了不少听见打斗声之后赶来的人。这话音刚落,就有人递过银针来。

    苡看着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只叫大家都散了,不要围观,又听岑坊主吩咐她:“快去找‘傅掌门’来,这恐怕也只有傅掌门能救他了。”

    “我已经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进来,站在门口,看了屋内乱做一团:“我还当是那帮贼人提前来了,带着弟子赶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人唤作傅泰和,正是“六微明堂”的掌门,年纪本和郑掌门差不多,不过他保养的很好,细皮嫩肉,面相也稚嫩些,瞧上去只是二十出头,要说跟郑掌门是父子,怕是也有人信的。

    自从“神农谷”分家,裂出来的这些门派几乎都各有所长。

    药王殿的草药培植是一绝。

    灵枢派则是青苗一脉中为数不多以武学见长的门派,内外兼修,辅以丹药,武功上别有一种境界。

    而这六微明堂算是一个异类中的异类,专捡青苗一脉奇怪的奇术偏方研究,哪里都有涉猎,倒是说不出来有何所长。

    “我先护住这孩子的心脉。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忽然内功如此充盈,分明他的气海和经脉都没有仔细练过内功,根本承受不了多少真气,再这么下去,这人就要被真气活活胀死了。”

    岑孤柔一边施针,一边道:“我记得傅掌门有一门磨人内功的功夫,不知道可不可以救这个小子一命。”

    不等傅掌门答话,郑掌门先说到:“不行!傅兄的‘玄蚀劲’是以自己的内功去引别人的内功出来的互伤之法。要消磨对方多少真气,自己就要损耗多少真气。明日就是‘药毒之争’的日子,现在把自己真气耗损,大敌当前,可值得?”

    傅泰和在郑掌门说话间,也已经走到床前,伸手给李秉搭了一脉:“诶!郑兄。医者父母心。人都已经进了千花杏坊的庄子,我们青苗一脉的五大派都在这里,难道要放着不管吗?”

    他号脉完毕,略微点头,应当是有了解法。他捋了捋袖子,又向郑掌门说道:“如果这时候庄子里死个人,世人又该如何看待我们?青苗一脉的名声又要如何?这人今天是必须救下来的。更何况,有郑兄这个青苗第一高手在,我这点微薄的武功,有和没有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说完,傅泰和便伸手去抓李秉的手,准备施展那“玄蚀劲”,可这刚一碰触,傅泰和就被震的后退。

    “嚯!好霸道的真气!”

    郑掌门出手帮傅泰和稳住身形:“傅兄,你没事吧!”

    傅泰和拍拍袖口,重新站定,双手从胸口推至小腹,简单调息:“没事没事,太不小心了。不知道这小子练的是什么内功,居然如此专横霸道。”

    傅泰和再次和李秉对掌,这两人四掌就像被吸住一般。

    时间慢慢流转,傅泰和显得有些吃力,手臂几乎微微在颤抖。额上也冒出薄薄一层汗来。

    李秉那边还略微好些,停了抽搐,赤红的脸色,也渐渐淡了下来,反而沁出一股像喝醉了般的红润来。

    郑掌门看傅泰和好像坚持不住了,忙道:“傅兄,不要勉强自己!”

    傅泰和没有说话,恰好收回手来,面色铁青,很是难看。

    他一言不发,立即坐在地上开始打坐。

    “傅兄?傅兄!”郑掌门看着大

    事不对,立刻走到傅泰和身后,要帮他运功。

    傅泰和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不用。

    他运了一个小周天之后,才起身说道:“我没事,内功耗了九层九,有些撑不住了。”

    郑掌门递给傅泰和几粒丹药:“这是我炼制的补气的‘天蟾丸’,快服两粒,歇歇!”转而又道:“这小子虽说内力充沛,可远不及傅兄的内功,怎么会耗掉了傅兄九成九的内力。”

    傅泰和接过苡递来的一杯水,一口灌下。“我也不知道,我刚上手的时候,觉得也就是我三成内功的样子。可谁知我耗掉他一成功力,他立刻又涨回八分。无穷无尽,我只能接着磨他的内功,瞧着他这样,我便想一次把他的内功给他磨个干净,要不然再涨回来,更是麻烦。可是即便是我耗了九成九的内功,也没能办到,倒是累的我让大家看了笑话。”

    傅泰和是个平和性格,即便都累成这样,也还是和大家有说有笑。

    李秉的面色回复正常,可是依旧昏迷不醒。

    岑孤柔又给李秉号了一脉:“是好多了,脉息还是强壮有力。”她忽然转过头对苡问到:“这小子这几天是不是吃过什么大补之物?”

    “没有啊!饭菜都是我准备的,我们五个人都吃的一样的东西,大家都没事,只有他这样。”盈澜儿答道:“两个时辰前我们都还在一起聊天,那个时候他都还是好好的。之后大家都回房休息,也没瞧见有什么不妥。”

    “这就怪了,原本这内力长久不衰,也只有吃了天材地宝的大补之物才会出现的……奇怪奇怪。”岑孤柔解开李秉手脚上的绳子,将他翻身,解掉上衣,从背上为他推宫过气。

    岑坊主的推宫过气之法,便是青苗一绝。清语病到每日需要参汤吊命的地步,她为了“药毒之争”也不曾帮清语推气。现在却为李秉推一推,说不得这次真的是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了。

    “这孩子没有修炼过内功心法。体内真气还十分古怪,真气一多,就在体内乱窜,也不会归在气海,我帮他理一理,不然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麻烦来。”岑孤柔帮李秉理完心脉,李秉的脸色才真正的回复如常,只是还昏迷着。

    郑掌门吩咐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弟子帮忙看着李秉,一旦李秉再次发病,就要先制服了再说。

    真个“甘棠院”忙了一晚上,等几个掌门都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哎呀,今天没什么人气。再发一章,有人读到这里吗,来个书评呀~~!

十九章 药毒之争迷雾掩

    “水……水!”

    李秉半醒未醒的喊了两句,伏在床边的安子连忙倒了杯水,又扶李秉起身。www.uu234.cc

    “秉儿哥,你可算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李秉看着自己双手缠着白色布带,被安子喂完水后,又道:“再来一杯。”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安子小心伺候,扶他坐起身,生怕李秉又弄疼手上的伤。

    “我只记得我昨晚燥热的难受,然后看见你进门。”李秉又喝完一杯水,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瞪的老大,盯着安子:“天呐!我不会把你……把你那啥了吧!”

    “你在说什么呐!”安子啼笑皆非:“昨天晚上你差点把我给杀了,你看!”安子解开衣领,把胸口给李秉看:“你看,这一大片都紫青了。你这一脚踹可真狠呐!”

    安子把整个事情的从头到尾说给李秉。

    李秉也大惊:“怪不得我浑身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到底使了多大的劲。”

    事情到了这地步,李秉和安子都察觉出不对来。李秉思虑良久,淡淡道:“安子,照你的描述,有没有觉得我昨天的样子,特别像一个人?”

    “你是说那个找我盗取《阳月剑诀》,后来又传了你一成功力的那个前辈吧!”两人都在不同时候见过孙无亦发作时的样子,安子见过他杀云起宗弟子的样子,而李秉也在嘉州夫子庙见过孙无亦满脸血丝的恐怖面容。

    “不是孙前辈传给你的内力有问题吧。难道他要害你!”安子话刚说出口,立马摇头:”也不对,他功夫那么高,要害你,还需要用这手段吗?”

    李秉浑身疼,经脉也胀的难受,稍微想点事情,就觉得太阳穴疼的厉害:“算了,先不想这么事情了。盈澜儿和姜崇景呢?他们还好吗?”

    安子扶李秉再次躺下歇息:“他们还好,没怎么受伤。今天是‘药毒之争’的日子。昨天那个傅掌门为了救你,耗损了内力,姜大哥怕到时候有点什么情况,去给千花杏坊助拳了。澜儿姐姐照顾着清语姑娘呢。”

    安子帮忙掖掖被子:“其他人,也都去前院了。算着时辰,那些毒学派的人,应该也差不多要来了。”

    今日有事忙,千花杏坊的午饭早早开过。不到正午,这大草原上的月亮湖就热闹了起来。

    来的一共有五路人马,其中四路人马的服饰统一且各有特色,极易分辨清楚。另外一路人马就驳杂些,服饰从天南到地北不说,连年纪都要长些。

    千花杏坊的弟子分列在门口两边,将这五路人马一一迎进坊里,先去“香阁”,祭拜过了三皇祖师的泥像。

    所谓三皇祖师,正是伏羲、神农、和轩辕。三位远古皇帝被认为是青苗一脉的起始。不论药学毒学,都以这三位为尊。

    每个门派的弟子由掌门领着,恭恭敬敬的在三皇祖师的泥像前,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之后,才被引至正院。只见药学派的另外四派也早已分列整齐,偌大的正院一时间竟被这形形色色的人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站定,气氛严肃,居然没有任何一人出

    声,庭院里安静的只能听见溪水淙淙之声。

    “岑坊主,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啊!恭喜恭喜。”说话的这人一脸笑意,丝毫不像是来上门找场子的。这人正是“幽州北寒幽庭”的掌门“萧何才”,也是这次“毒学”一边的话事人。

    “萧掌门也别来无恙。“岑坊主略作停顿,瞥了一眼对面前排几人:“萧掌门发来的帖子上原本是有五派人马前来。怎么没瞧见‘襄平极乐殿’的邹长门?倒是这几位,恕我眼拙,这几位同仁好像不曾见过,还请萧掌门介绍一二。”

    “哦。恕萧某唐突了,这几位都不是我青苗一脉的人。他们都是听说了这次药毒之争的其他掌门,只是前来做个见证。怕到时候有人赌输了不认账,不肯讲青苗一脉的圣物《黄帝内经》的正本交出来。”

    说罢,萧何才诡谲一笑,走到那三人见证掌门前,一一介绍。

    他看了一眼已经急不可耐的‘灵枢派’郑掌门,又道:“极乐殿的邹长门听闻郑掌门近日武功大进,他之前和郑掌门四次交手又都没有占到便宜。既然如此,他还来这里做什么,索性就不来了。”

    郑掌门一脸怒气,从人群中站出来:“神农谷昔时定下弟子考较规则,有‘行功’‘植药’‘问针’‘炼丹’‘论经’五项。如果邹长门不来,那‘行功’一项,由谁来应呢?”

    他一语说完,死死盯着萧何才,伸出右手,故作挑衅说道:“不如就让我领教一下你‘北寒幽庭’的功夫吧!”

    萧何才轻蔑一笑:“郑掌门不用激我,邹掌门都打不过你,我萧某人自然更不是对手。青苗一脉原本就在武学上不见长,‘神农谷’分家之后,也只有‘灵枢派’和‘极乐殿’继承了武学衣钵。有你这个青苗一脉第一高手在,这第一项‘行功’,就不比了。我们认输。”

    萧何才认输倒是大方,还未比试,药学派就先赢一局,一干弟子无不欢欣鼓舞。只是岑孤柔等几个掌门,心中狐疑,怀疑有诈。不知道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刚输一局,萧何才却依旧面露微笑,直接出了话头平了这一院弟子的窃窃私语。

    “这第一局既然你们赢了,那第二局‘植药’便由我们的人先来吧。”说完他对欢喜谷的掌门使了个眼色。

    欢喜谷的掌门得令后从人群走出。他瘦瘦矮矮,獐头鼠目,嘴角一颗好大的痦子。若是李秉和安子在这里,一定能认出他来这人正是之前在武威生事的“鼠尊者”。

    而这‘植药’一局,顾名思义,则是比较双方培植药材的本事高低。

    鼠尊者桀桀一笑,站在场中,扫视对面五位掌门:“听闻,年初时候,药王殿曾经培育出一种纯白色的‘天仙子’。”

    这话一出,药学派五个掌门心中均是一惊!这‘纯白天仙子’正是‘药王殿’要拿出来比试的草药!

    天仙子是一味很常用的草药,青藤黄花,叶子和种子皆可入药,主消炎镇痛,清热解毒,起效迅速。但这一味药有个极大的弊端,就是有毒。多食后,可能出现头晕、头痛、呼吸

    加速、四肢逆冷、抽搐甚至昏迷的症状。对部分人而言,中毒后效果更严重,药量把握不好,极容易致命。这味药使用起来要慎之又慎。

    鼠尊者看见几位掌门严肃的表情,更是信心满满,居然生出了几分睥睨神态:“听说药王殿培育的白色天仙子,毒性大大降低,即便服用一斤白色天仙子熬成的汤药,也只是轻微头晕,休息半日症状就消退。如此一来,这白色天仙子入药,几乎可以毫无顾忌。可以说,这白色天仙子,真是‘药王殿’培育的一种神药!”

    他摇头晃脑,把手伸入袖中:“生为毒学派的我,听到这消息便觉心中不安。天仙子的毒性发作迅速,初期又不易察觉,如此美好的东西,怎么能说舍弃就被舍弃呢。于是我欢喜谷也开始对天仙子就行选种培育。”

    岑孤柔看着鼠尊者如此自信,心道:难道这鼠尊者也培育出来没有药性,毒性却大增的天仙子?

    鼠尊者从袖中拿出一个广口青绿色的琉璃瓶子。瓶子底部有浅浅的一层土,土上只有一株草药,纤细的青茎上,挂着一黄一白两朵花。花朵硕大,把茎杆都压弯了。

    “我欢喜谷费劲心力,终于培育出这‘双花天仙子’。一株生二花,白花无毒,能入药。黄花剧毒,中者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毒性猛烈,发作也快,寻常人一次服下五朵就可致死。”鼠尊者洋洋得意,满脸奸笑,将这琉璃瓶子举过头顶,展示给所有人,又轻轻落下,伸手送到药王殿掌门身前。

    “怎么样!我这株双花天仙子,可算是上品啊?”

    药王殿掌门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流,淑女气势,比不上千花杏坊岑坊主的刚毅。鼠尊者拿出花之后,原本还有些侥幸心理的她,此刻已经是面如死灰。她将琉璃瓶子拿过来,放在鼻息前仔细嗅嗅。

    这一嗅,她更感绝望,只凭气味,那双花天仙子中白花的药性,就比他的白花天仙子还要强。

    药王殿掌门一颦一步,满面愁容,走到场中央:“贵派培育功夫了得,再下深感不及。这一场算是我们药王殿输了。”这声音低沉、冷漠,竟然还带着一丝哭腔。

    “且慢!”看着药王殿掌门认输,一边的灵枢派郑掌门已经按奈不住,走到场中央,低声耳语道:“小心有诈。”这话是说给药王殿掌门听的,声音不大,外围的弟子是听不清了,可内圈的一干掌门,都听的一字不落。

    鼠尊者桀桀笑了两声:“怎么,郑掌门信不过我,想要亲自验验?”说完就将琉璃瓶子放在郑掌门身前。

    郑掌门也不推迟,接过瓶子,竟然将里面的株苗一把扯出。这双花天仙子脱了土,地下的根须清晰可见,两花一株,浑然一体,并无半点虚假。

    他还不死心,将那白花摘下,放入口中,嚼了嚼,不觉有异;又将黄花摘下,也放入口中。刚嚼了两下,他的面色一冷,将黄花吐出,啐到地上。冷言道:“这第二局,就算你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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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百年奇才谁敌堪

    第二局药学派输了,现下这一比一打平,第三局显得尤为重要。www.uu234.cc若说‘行功’‘植药’比的都是积年累月的功夫,这第三场比的‘问针’则更看做临场发挥。

    “素闻‘青蝎苗寨’有一套闭人经脉、废人武功的针法,我千花杏坊也以行针见长,正想请教一下。”见着己方士气低迷,千花杏坊的坊主岑孤柔主动站了出来,这简单两句话,声音响亮,气势恢宏,不禁让众弟子心中一振。

    岑孤柔如此自信,也有缘由她千花杏坊本就是以施针见长的门派,她钻研数十年,更是将祖上各路针法研究透彻。

    所有人都说,岑孤柔是青苗一脉百年不遇的天才。她十二岁开始行医,十八岁将所有千花杏坊的行针典籍背个滚瓜烂熟,成为首席大弟子。三十岁执掌门派时,整个江湖,论针法,已经无出其右。经过这十多年的经验积累,她在针法上的造诣,早已经远远超脱出了所有人,可谓一骑绝尘,无人望其项背。

    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这一局,看起来,比‘行功’的比试,更没有悬念。

    说话间,两个千花杏坊弟子已经将木质人偶拿了上来。人偶一人高,身上所有经络和穴位都标注分明。

    所谓‘问针’,也叫‘斗针’。是青苗一脉比试方法中最有看头的一局。人体经脉分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共有三百零九个穴位,又分左右两侧,则共有六百一十八个穴位。奇经八脉上,共五十二个穴位,还有分散的奇穴四十八个。故,一个人一共有七百一十八个穴位。

    以人偶为棋盘,分攻守双方。攻方先施五针,然后双方轮流,每次各施一针。若六十回合之内,这人偶的十二正经加上奇经八脉,二十条经脉中,有不超过四条被封,则算守方胜,反之,任何时候只要人偶的五条经脉及以上被封住,算攻方立即胜出。

    这场比试要双方共施百针以上,更何况医针又有九种(chán)针、圆针、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其作用各不相同。七百余穴位中选取百余个,配以九种不同针具,更有多重独特手法,组合起来,真是有万万种变化,结果自然难以预测。更何况,医道如此严谨,往往只是一针扎错,便要落个满盘皆输。

    岑孤柔走到那一人高的木像前,伸手问道:“谷寨主,你是想先出针,还是后出针?”

    这谷寨主只有二十余岁,毒学派中的掌门,属他年纪最小。苗族分支无数,每一支都有独特的名字和文化。这‘青蝎苗’便是其中一支,十分擅长医学。在苗寨之中,广有才名。甚至其他苗寨,又把青蝎苗叫做“青医苗”。

    “不忙!”萧何才看岑孤柔如此成竹在胸,伸手拦下谷寨主。

    “哦?难道萧掌门连这第三局也想认输不成?”岑孤柔求胜心切,出言讥讽,满堂药学派弟子笑成一片。

    这斗针原本就考教心智,这谷寨主年纪轻轻,稍微施压,说不定就要乱了阵脚岑孤柔真是一手好盘算,连心机也斗上了。

    萧何才也不理会这嘲弄,走到木人身前,对着所有弟子朗声道:“两位都是行针的大家,青苗一脉,在无人能及,难免在斗针期间,使出些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针法路数。这一百二十四针下去,到时候人偶身上插得到处都是针,恐怕连我们这些掌门,都难以难以判断输赢,恐怕最后又免不了一场口水仗。”

    “那以萧掌门高见?”岑孤柔眉毛上挑,心知萧何才又有诡计盘算,十分不屑。

    “不如我们各派一个弟子,坐于堂上,每次施针分都别在他们两人身上,到最后他们经脉有无阻塞,一搭脉便知。”萧何才还是一副飘逸姿态,似乎丝毫不担心这场比赛会输。

    “这样也好。”岑孤柔略作思索之后便答应下来。以活人为棋盘,也不是首例。更可况一边出一人,有两个结果参照,也不怕他们使诈。只是在活人身上施针,没有经络图案标注,对针法要求就更高了。

    岑孤柔和萧何才,各选了一个男性弟子,脱了外袍,只穿短裤,坐在堂上。就算千花杏坊有温泉滋润,这寒

    冬腊月,刚落过雪,也不知道是冷是不冷。

    两边都是学医弟子,即便是姑娘家,也是见怪不怪,看着两个弟子几乎脱光,也没有半分扭捏姿态。

    “岑坊主,那我便先施五针了。”谷寨主见一切落定,终于走出人群,想当这进攻一方。

    “且慢!”

    同样的一句话,又是灵枢派的郑掌门。他喊住谷寨主:“依我看,双方还是验一验这两个弟子的经脉为好。若是有人本身经脉就阻断,亦或是没有内功修为,那比试之后再搭脉,必然是经脉闭合的结果。”

    被郑掌门已提醒,岑孤柔心中一惊:险些着了这萧何才的道了。还是郑掌门江湖经验深厚。

    萧何才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郑掌门还真是小心啊!那么我也认为验一下最好。不然有些人输了不服气,还要找这样那样的理由。那么就请两位掌门,互相验一下对方弟子的经脉吧。”说完,他又微微点头笑笑。

    这一笑,更让郑掌门觉得其中有诈,使个眼色,让岑孤柔仔细查探。

    “没有问题。”青蝎苗寨的谷寨主先说了话。

    岑孤柔上手搭脉,不仅号了双手双脚的脉,还在颈部也号了一脉,甚至连奇经八脉也检查了。“这二十条经脉都是真气充盈,没有问题。”

    “那好,我再确认一遍,两位掌门都验过弟子,确认已经了解情况,可以开始了吗?”萧何才说道,目光扫过郑掌门,笑的带着一丝轻蔑。

    郑掌门很是不服气,心道绝对有诈,可连岑孤柔这个施针行家都没检查出来,他也只能忍住不发。

    “检查无误,可以开始!”

    “检查无误,可以开始!”

    岑孤柔和谷寨主齐声答道。

    谷寨主是攻方,在飞快的在自己弟子身上施了五针,然后又以同样的手法在千花杏坊弟子身上施了五针。

    “任脉,水分穴,针。”

    “手太阳小肠经,肩中俞穴,铍针。”

    “手太阳小肠经,肩外俞穴,针。”

    “足太阳膀胱经,魂门穴,铍针。”

    “足太阳膀胱经,神堂穴,圆利针。”

    报针的弟子,将这五针大声读出。不过这在真人身上认针法要比木质人偶上认针要难上不少,这弟子站在边上,居然能将谷寨主的针法说个明白,显然在针法上的见识也不低。

    岑孤柔看了这五针,心中大致已经知道这谷寨主想封住的是哪几条经络,略作思量,便在弟子身上也施了一针。

    “手厥阴心包经,天池穴,毫针。”

    这读针的弟子还未说完,岑孤柔就已经觉察出不妥,这谷寨主的的穴位虽然没有问题,但是这针法居然不仅仅是中原地区通行的针法,更混合了‘苗针’‘新罗针’的针法。这不同的针法施展在同样的穴位上,效果和中原针法又不太相同。

    (新罗,今部分朝鲜及韩国地区。)

    “原来,你们打得是这个算盘。”岑孤柔看了萧何才一眼,瞧着他也在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心道:你想用别的针法来迷惑我,怕是痴人做梦。

    岑孤柔不愧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即便是苗针或是新罗针,她也能将每一针的效果分说明白。

    两人一招一招比试,岑孤柔每次施针,几乎毫无停顿;谷寨主则经常要思虑良久才肯下针。饶是如此,岑孤柔也对他赞赏有加,论针法,恐怕千花杏坊之中,除了自己,没有人再是这个年轻人的敌手。

    赞赏之余,她不免生出几丝担忧来。毒学派有这么厉害的后辈,就算现在自己能赢了问针这局,等自己百年以后,哪里有人是他的敌手?

    等这一共两百零四针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原本应当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比完的,谷寨主思考的时间太久,延缓了进程。

    “所以针已经施完,一共封闭了四条经脉,应该算是我们胜了。”岑孤柔让两个已经满是银针的弟子站起身来,展示给所有人,并且宣布了自己的胜利。

    “居然封了四脉!”一干弟子中,已经有不少弟子惊出

    声来,特别是千花杏坊的弟子,都知道要在师父手上赢下四脉是何其艰难,连首席大弟子也不能每次做到。

    “诶!不着急,这结果还没验,你怎么就宣布你赢了?我看还是验一验吧。”萧何才等笔试完毕,居然不让谷寨主说话,自己先朗声说起来:“我看,郑掌门刚正不阿,为人最是公允。不如就请郑掌门来验一验吧!”

    郑掌门全然不料萧何才有此一招,既然岑孤柔都说了是四脉,难道还能有错不成?他到底耍的是什么花招?

    不过,这个情形郑掌门也别无他法。只能上场验证。

    一一检查完千花杏坊弟子的二十条经脉,他心中的石头才落地,心道:是只有四脉封闭没错!

    他直起身子,朗声道:“十二脉中,足阳明胃经,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行气不畅。奇经八脉中的阳维脉经行气不畅。其他十六条经脉,均行气顺畅,守方胜出。”

    不等他呼出一口气,萧何才又笑道:“那就请郑掌门再查探青蝎苗寨的这个弟子吧!”

    郑掌门略有愤怒,这不是多此一举?但还是耐着性子上前探查。可这刚查到一半,他脸上的欢喜颜色就冷了下来。将那条经脉又查了一次,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萧何才。

    他一言不发,萧何才却朗声说道:“怎么了?郑掌门,怎么不说了?是不是发现除了那四条经脉之外,还有一条手太阴肺经也是气滞,难以行气?”

    萧何才正是得意,连笑三声。

    “你耍诈!”郑掌门一脸怒气:“定是你们在两个弟子身上施了不同的针法!”

    “诶!郑掌门为人公允,怎么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我们这位谷寨主,虽说年轻些,但也不至于做出那等弄虚作假的事来。更何况,有岑坊主在此,就算谷寨主用了不同针法,难道岑坊主会看不出来吗?”

    岑坊主也向郑掌门示意,她从头到尾都有仔细观察,这谷寨主在两个弟子身上的针法,绝对一致,并无半点差异。不过她听闻这青蝎苗寨弟子的“手太阴肺经”气滞之后,也皱眉思虑,在那弟子身上打量不停。

    萧何才笑道:“郑掌门你不清楚其中缘由,不过我想现在岑坊主应该已经想出来了吧!”

    他说道兴奋之处,仰头昂声道:“没错!这个青蝎苗寨的弟子,就是万中无一的‘重脉’之人。他手太阴肺经中的‘尺泽穴’和手厥阴心包经中的‘曲泽穴’天生相重。两条经络在此交汇,其中一条行气不畅,则会影响另一条。”

    经他一说,郑掌门自然也想到了其中关窍,放声大喝:“你这是作弊!手段下作,结果不算!”

    萧何才早知他由此一招,走到那些前来观礼的其他掌门身前:“这怎么能说是作弊呢?我们一边出一个弟子,是做公平。弟子就位之后,双方掌门也有查探,并且承认检查无误,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我还问了岑坊主,是否检查清楚,岑坊主也答‘检查清楚’。怎么比试完了,郑掌门要不认账了?这恐怕有些小气吧!”

    重脉在行气顺畅之时,根本无从察觉,自然岑坊主一开始也看不出来。这真是图穷匕见,原来整场‘问针’比试,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萧何才先建议不用木人而用真人;随后借机引郑掌门主动要求查探;再让岑坊主亲口承认检查完毕;比赛之中又让谷寨主用多种针法让岑坊主分神,错过探查重脉的最后一次机会;到最后比试完毕众人发觉上当,已经为时已晚。

    整个一计,设计的漂亮。萧何才说的也是有理有据。岑坊主这次是被玩弄于鼓掌间,又气又恼,却有没有半点办法。

    “这千花杏坊的弟子,闭塞四脉,就算你们赢。但这青蝎苗寨的弟子是闭了五脉,当算我们赢。这‘问针’一项,就算打平。如何?”

    瞧着萧何才那面目可憎的样子,岑坊主心中之愤难以自抑。又多少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检查清楚。不过这全身七百余穴位,要一一检查重穴,恐怕不是一日能完成的。

    不论她再气愤,再后悔,也只能淡淡答道:“那,就算是平局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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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侠介绍:
【慢节奏】【大格局】【剧情取胜】 本是安于乱世,无心庙堂,不料一时狂放却引来天地浩劫。 书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是该为国?还是为民? 我有好故事,你有酒……哦不……你有月票吗? 书友群:220785545唐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