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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更谈     唐侠txt下载     唐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鼠祸

    既然是回长安,就不用再回鸡鹿州了。UU小说UU小说从草原直直南下,先到丰州,就算入了关内道,便是大唐腹地。之后顺势南下至延州,直指长安,一路上都是官道,又快,又安全。可是比边疆稳定的多。

    (丰州,今内蒙五原县一带,延州,今陕西延安。)

    寒风料峭,日光半暖。

    李秉和安子坐在板车左右车辕上,盈澜儿抱膝坐在板车上,三个人有说有笑,一路看着别样冰雪风景,也是逍遥快活。

    “今天时辰还早,往前赶赶,约莫还能赶到下一个地方投宿,我们还要在丰州停一天吗?”李秉驾着马儿刚进了丰州城门,就问起另外两人打算来。

    “要不,今日不如就在丰州歇下吧。这马儿脚程比预想的快些,这一连几天赶路起来,干粮和水都不多了,也该修整修整。”盈澜儿检查了车上的包袱,又道:“这马儿估计也累了,让她也歇歇吧!”

    “也好!今天时间也还早,每天这么赶路,马儿辛苦,大家也都辛苦。反正都是第一次来丰州,不如就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停留一天也无大碍。”

    如此安排,最高兴的自然是安子。他跳下马车,挽着马髻:“好嘞,秉儿哥。这俏胭脂每天拉着我们三个人,居然也不嫌累。真是好马啊。改明儿,我一定要给她找一匹一样的好马,把她嫁了。生一窝小马来。”

    他傻傻一笑:“这么好的马儿,不生个十个八个的,不是浪费了吗?你说是不是,澜儿姐姐?”

    “是是是!你个小财迷。”

    三人刚过了城门,忽的几声叫嚷从前面传来:

    “喂!站住!别跑!”

    “来人呐!抓贼啊!”

    声音刚至,一笸箩烧饼被扬到天上,散了一地。

    一个小个子从街边档头窜出,身材瘦削,衣衫褴褛;他披头散发,花白带着土灰的脏乱头发被粘成几股,连脸也完全遮住了。

    小个子一路狂逃,老板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李秉的方向跑来。

    前面这人脚步蹒跚,但速度却不慢。看他一身肮脏,路上的行人不仅不拦,反而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看着小个子怀里抱的烧饼,李秉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待他跑的更近,李秉往街中心跨了两步,略微勾了勾脚背,往小个子脚边一送。

    那偷饼小贼本来就脚步不稳,被这一绊,一声重响,摔飞出半丈远去。

    不等李秉上前,那饼铺老板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小个子的褴褛衣衫。

    “你这混球,光天化日,在这大街上,怎么敢偷东西?”那饼铺老板把两块烧饼从他怀里夺来:“你偷便偷,还把我烧饼摊打翻,一箩烧饼都给你毁了?”说完对着那小老儿高突的颧骨便是一记爆拳!

    “你个狗东西!让你抢!”

    那小个子双手挡面,不住的求饶。声音沙哑,喊的声嘶力竭。他原本衣衫破烂,被这饼铺老板一顿撕扯,露出两个胳膊上无数的鞭痕来。

    那手臂连盈澜儿看了,都是一个哆嗦,不敢再看。

    李秉从小受的教育,便是要识得是非黑白。天下要稳定,便要所有人都谨守本分,世间的人千千万,为何非你要偷要抢?落魄至此,虽是不幸,可必有自身原因。更何况能做偷抢之事,则已生了歹心,不罚则会招致更大祸害。所有百姓都依法,有功则赏,有错便罚,这便才是治国之道。先讲规矩,画了方圆,国家才能兴盛。

    所以看见有人偷抢,他想也没想就拦了下来。

    但这事在安子那里又是另一番说法。世间的不幸,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如果能好生过日子,谁又愿意偷抢?他从小就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偷东西挨打,满身是伤的惨状还记忆犹新。这眼前小个子的惨状,实在感同身受。

    “秉儿哥,那人好惨。我们去帮他一把吧!”

    “是啊!你看那手上的伤。”盈澜儿又看了一眼,那饼铺老板实在愤怒之极,骑在小个子身上,一拳一拳,打的结实。小个子不敢反抗,只能死死护住自己的脸面,疼的哇哇直叫。

    李秉在江湖闯荡半年,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世子。看这个小个子如此可怜,已经后悔自己将他绊倒,还不如由他逃了去。

    他走到饼铺老板跟前,一把拉住他的老拳:“兄台,你这打也打了,气也消了。这事就算了吧,你看他也怪可怜的!”

    这饼铺老板一下挣脱李秉的手腕,伸手指着自己:“他可怜?我还可怜呢。一家老小都要张嘴吃饭,他要是偷我一个烧饼,我也不会这样。偷便偷吧,还打翻我的笸箩,百十个烧饼,散的到处都是,沾了泥。哪还能卖出去!”

    说完更是愤怒,对

    着那小个子,又是一记猛拳:“贱骨头!让你抢!”

    盈澜儿知道这事要是不花些银钱是摆不平了,当下拿出荷包,数了几十枚铜板,递给李秉。

    李秉又将这些钱在手里掂了掂,转交给饼铺老板:“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至少让你保本了。这人也是我帮你拦下的。老哥儿,看在我的份上,这事就算了吧!你把他打死了,自己也得上衙门不是。”

    饼铺老板看着那些铜板,即便保本也很勉强,可又想就算把这人再打一顿,也来不了钱了。当下拿了钱:“那好,既然你愿意帮他出钱,我也自认倒霉,这事就算了。”

    说完对着那小个子脑子就是一手刀,从他额头上削过:“看你不长记性,还敢再来抢不敢!”

    这人骂骂咧咧,又把铜板掂了掂,放入袖口,才从小个子身上站起来离开。

    安子走到小个子面前,又捡起地上的烧饼,递到他手上:“你这人,也是傻。偷就偷呗,还能被发现了?今天挨了打,也长点记性,下次偷的时候,看准机会再下手啊!哪有你这么在主街上抢东西的!这么笨!挨打也是活该。”

    李秉被安子弄的啼笑皆非。也上去帮忙。拉他起来,又拍了拍他的一身尘土,撩起了他黏着的头发。正要说话,却忽然惊讶的再也合不拢嘴!

    “是你!”

    这才露了半张脸来,就被李秉三人认出。居然是欢喜谷的掌门,鼠尊者!

    鼠尊者也认出了几人,一把推开李秉,连忙落跑。

    安子和李秉早已为他已经死在了休屠人祭坛“天之扉”里。盈澜儿在千花杏坊是见过他的,正是欢喜谷掌门和药王殿比草药的时候。

    鼠尊者脚底抹油,可他一身是伤,哪里跑的过李秉。刚奔出十丈远,从主街绕进一个小巷,就被李秉一把抓住。

    李秉用力一拽,本想将他拖住。却无意间将那已经残破的袖子整个扯掉,才看清鼠尊者的手筋已经被挑断,手腕上两道猩红的伤口。

    怪不得刚才在街上能任由一个普通人对自己拳打脚踢。

    “别杀我!别杀我!”鼠尊者被李秉抓住,害怕之极,完全不敢反抗,任凭李秉押住自己的胳膊。

    “你不是欢喜谷掌门吗?怎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盈澜儿先问了。

    李秉和安子均是吃惊,只从墨家兄弟嘴里知道他是融教东四堂的尊者之一,却不知道他还是欢喜谷掌门。这样两个身份都印证之后,墨家三哥的猜想就被坐实了。果然千花杏坊的药毒之争也是融教搞的鬼。

    “我……你们别问了,放我走吧!求求你们了。”鼠尊者忽然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向李秉磕头。嗓音沙哑,完全不是在天之扉时的声音。

    “啊,你这……”李秉侧身一步,还是押着他的胳膊,看他那可怜样,脑门在地上磕的咚咚直响。虽然不忍,但还是小心提防,鹿大人中毒而死的事情还在眼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你们放了我吧!”鼠尊者对自己的遭遇闭口不言,只是一味求饶,单手作揖。

    连问了两遍,都没有反应,李秉已经有些气急,扬高了声音:“我放你可以,你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再不说,我就把你送回武威去。那鹿大人中了你的毒,已经死了。云大使对你可是很有兴趣。”

    鼠尊者被吓得直起身子:“别……别!我说,我说,你问我,我都说。只求你们放我一马!”

    他顿了顿:“自从千花杏坊失败,墨家兄弟查到我欢喜谷的背后是融教,在江湖上广为散播之后,欢喜谷就被数十个门派围攻,已经灭了。我只是侥幸逃了出来。”

    “所以你这样,也是被正派人士打的咯?活该!”盈澜儿又想起毒学派在千花杏坊做的那些恶来,想着那些死去的弟子,对鼠尊者的怜悯之心荡然无存。

    “不!不是的。我被灵枢派的弟子追杀,但最终还是从甘州逃了出来。本来想去投靠我的东四堂堂主豹尊者,求他收留我,结果在半路上却被西四堂的人给抓住了。”

    “西四堂?就是鸢尊者、鹰尊者,还有象尊者他们吗?”

    鼠尊者一脸不可思议:“你……你们也知道?”说完他又低下头,蓦然说道:“这次千花杏坊,还有上次在武威,我们东四堂两次都把主上的事情办砸了。我就猜到主上会训斥。可是却没想到,这次主上居然是下了追杀令。要把整个东四堂剿灭!”

    “为什么?就因为你们办事不利吗?融教可真是狠毒!”办错了事情就要灭口?李秉也想不通这个事情,只以为是魔教心狠手辣。

    “也不是。不管哪个堂口,之前没有办成的事情,也有不少,可是每次

    也最多申斥几句。这次主上动了怒,是因为我们东四堂的人出了内奸,被主上知道了。”

    “什么内奸?”

    “东四堂的堂主,豹尊者的外甥也在融教,叫做尊者。他找到了一个主上想要的东西,不仅没有给主上,反而去打听主上的秘密。这事被西四堂察觉,告知主上后。这天就翻了,下令要把我们东四堂彻底剿灭。”

    “我在逃跑路上,不巧遇到西四堂的堂主虎尊者,还有鹰尊者。他们抓住我,挑了我的手筋脚筋,又给我喂下我自己配的毒药,如果不是我早点逃出来,自己配了解药,我现在已经又瞎又哑又聋了。”鼠尊者回话的时候,一定盯着李秉,似乎是在揣度他的心思。

    “自己的毒药自己吃,你这真的是咎由自取了!怨不得别人!”安子对着鼠尊者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早已经起了厌恶之心。

    鼠尊者冷笑一声:“是呀!,自己选的路,又能冤得了谁呢!”说完,他狂笑着摇了摇头,冷喝两声:“我为融教鞠躬尽瘁二十年,想不到啊,居然落了这样一个结果!哈哈哈哈!真是可悲,又可笑啊!”

    李秉看他惺惺作态,更觉得厌恶。盈澜儿倒觉得他的笑中似乎真有酸楚,二十年的尽忠,最后真的成了过街老鼠,那心中想必是有滔天的恨意吧。

    “你到底是怎么加入融教的?我记得欢喜谷是甘州百年的名门正派才对!”盈澜儿说道。

    “二十年前,我还是欢喜谷的弟子。我一心痴迷毒药,和同门师兄斗气,给他下了哑药,被掌门厌弃,逐出欢喜谷。我本来打算出甘州回老家,结果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主上!”

    这个词被三翻四次提起,李秉眉角上挑,问道:“你说的主上,就是融教的教主吗?”

    “不……不是的,融教教主,我从未见过。我说的主上,是融教二使之一的左魂使。他管着融教的十六尊者。不过即便是他,我也仅仅见过两面而已。”

    李秉眉头紧锁,依旧想从鼠尊者的话语里挑出错处来。这人狡猾,不得不防:“融教有二使四洞八徒十六尊者。怎么见你的不是四洞八徒的人,反而是左魂使?”

    “融教里面规矩森严,行事隐蔽。别说四洞八徒我一个都没见过,就连十六尊者,我也认不全。”

    他看着李秉没有继续发问的意思,又道:“当时他问我:‘难道这样离开,我会甘心吗?’我说不甘心有能怎样?他便说,如果能让我当上欢喜谷掌门,是不是愿意听命于他。我那时候穷途末路,自然一口答应。

    后来他把我带到一个庄子上,庄子里有两个庄主,让我在那里当苦役。起初我还不愿意,后来没多久,就发现那两人其中的一人非常厉害。青苗一脉各派医道,无一不精,我只跟他学了一年,就自信比我师父更厉害。

    一年后,左魂使派人联系我说时机已到,又给了我不少人马。我杀回欢喜谷,逼着师父退位,自己当了掌门。

    再之后几年,左魂使除了偶尔送些病人来我这里让我医治,一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反而是不断个给钱给人,欢喜谷比之前还壮大了不少。直到五年前,他带着两个病人找到我,说我要先治好他们,并且以后我们三人要一起去找几本经书回来。说来奇怪,十五年过去,那左魂使的样貌,居然和以前一样。”

    他说的有气无力,似乎真的是被西四堂的刑罚摧残的仅剩了这一口气,说了会话,居然累的瘫坐在地上。

    “那两人中的一人就是豹尊者,当了我们东四堂的堂主。然后五年,我就跟着豹尊者卖命。到各处寻访《三相经》的下落。我曾问过豹尊者这东西有什么用,他只让我别问,也千万别打听,安心做事。我也照办,不敢逾矩。”

    李秉已经从墨家三兄弟那里大概知道了这《三相经》的一些消息,即它分黑白黄三种,每种七张帛书,一共二十一页。当下便问道:“那这几年,你们一共找到几页?”

    “只有一页,白色帛书。当时为了这页书卷。还死了一个‘蝶尊者’。哦对了,那尊者,也就是豹尊者的侄儿,就是接的她的位置。”

    “咔~!”这一言刚说完,小巷子的尽头拐角处,传来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是谁?”一股寒意,顺着巷子尽头延伸而来,鼠尊者已经是风声鹤唳,被这一点动静吓的不轻。

    那拐角里,走出来一人,粉裙白纱,衣带飘飘,丝巾遮面,手握一把碧色短剑,真是婀娜身段,藏威藏笑。

    飞烟红绸白斗笠,一剑凌云笑瀚生,这人正是飞烟剑传人,鸢尊者倪裳。

    她从巷子转角缓缓走来,飘逸的身法,如同脚下开出朵朵莲花。

    “你见过蝶尊者?”

十一章 鸢飞

    鼠尊者见了来人,连忙往李秉身后躲:“快!快救我!他是西四堂的人,她要杀我!”

    李秉原本也懒得管他死活,不过这鸢尊者亦不是头次打照面,既知她背景,当下提防起来。www.uu234.ccwww.uu234.cc

    说话间,倪裳已经走近,打量了李秉几人,目光最终落在鼠尊者身上,冷言道:“我不杀你!我只想问你一些关于蝶尊者的事情。”

    “你……你……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鼠尊者噤若寒蝉,似乎已经对倪裳所问之事,心中有了眉目,只是又颇有顾忌,不敢讲明。

    “我且问你,蝶尊者到底是为什么而死?”

    “你就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不能说……”

    “你都已经被融教追杀了,还在乎这些吗?”她顿了顿,表情变得更加冷峻,眉头上扬:“是不是豹尊者下的杀手?原因为何?”

    鼠尊者心中一振,扭头看了一眼倪裳,看着她的眼眉:“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们很像。当时就猜到你多半冲着她的事情来的。”他转过头去:“可是既然你都知道内情,还要问什么呢?”

    欢喜谷为融教效力的事情败露,鼠尊者在正派的路上已经无处容身,融教又因为内奸的事情,牵连于他,也下了追杀令。天地之间,恐怕之后豹尊者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连豹尊者也出卖的话,他才是真的无处容身。所以在蝶尊者这件事情上才会三缄其口。

    “果真是他杀的。”心中猜想被证实,倪裳更加愤懑,情绪激动起来,连带着手中的剑也颤抖起来:“那原因呢!原因是什么!”

    “是主上亲自下的令,说蝶尊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也就是因为这个,我在融教效命二十年,从来不多打听一句。”

    他似乎又想起和蝶尊者共事那几年的光景来:“费劲千辛万苦,我们找到了一页白色帛书,交到主上手里之后,以为会被封赏。结果第二天豹尊者就对蝶尊者处了刑法,说是主上已经查明,蝶尊者在查融教的底细,是细作。”

    “融教的底细?”连带着李秉都起了好奇。

    “融教之内,有很多秘密,都不能问,更不能被提及。蝶尊者在世的时候,错就错在好奇心太重,一开始只是间接的知道一点点内情,后来便越查越多,连我和豹尊者也劝不住。不知怎么的,就查到了融教内,那个最大最深的秘密。这才触怒主上,被当成细作,灭了口。”

    这事说来说去,也没讲这秘密倒是是关于什么,多半鼠尊者也知情,否则哪还能安然站在这里。不过鸢尊者却似乎知道的还更多些,当下也不再问,只是冷冷道:

    “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情:蝶尊者的尸骨在哪?这你知道的吧!”

    鼠尊者抬头看她,细细观察她的神情,想从中察觉出她和蝶尊者的关系。却看那姣美容颜,既不悲伤,又不愤怒,

    只是冷漠,冷的刺骨。

    “我把他葬在甘州,欢喜谷远处的河边,一座无碑的土坟,坟前四棵杏树,就是那里了。”

    听到杏树的时候,倪裳眼角终于浮出一抹忧伤神色:“看在你葬了她的份上,我不杀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她收起剑,转过身,又回头:“象尊者还在回纥一带,你不要往那边逃了。”说完,便走出巷子。

    她和李秉擦肩而过,步伐缥缈,步步生莲。李秉看的清楚,那冷峻面容中,分明掩着眼角的半滴泪光。

    鼠尊者趴在地上,忽然转头,看着倪裳,用着已经嘶哑的声音,大喊道:“你姐姐知道你会来,让我告诉你,融教不是你招惹的起的!让你千万不要想着报仇!”

    鼠尊者声嘶力竭,鸢尊者却头也不会,冰冷的声音像她手中的剑:“她不是我姐姐,我也不会为她报仇,你管好自己吧!”

    一个粉红的影儿,转眼没入了主街上川流的人群,消失不见。

    鸢尊者走了,只剩李秉三人看着鼠尊者。

    “她的事情问完了,继续来说你的事情。还有些什么事情是你知道的,十六尊者都有哪些人。”

    “十六尊者,除了东四堂的,豹鼠蛇;就是西四堂的,虎鹰象鸢。南四堂和北四堂的行动更加诡秘,地位也比东西两堂要高;我只知道他们的堂首,分别叫做‘龙尊者’和‘凤尊者’。我没有跟他们接触过,知道的东西也有限。”

    “那融教的目的呢?只是为了《三相经》吗?”

    “我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好像一直在找东西。《三相经》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样,另外还有些古代的兵器,古玩字画之类的。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你们放了我吧。”说完,鼠尊者又长跪不起。

    三人犹豫不决,盈澜儿低声问道:“怎么办?杀了他吗?这人做的坏事太多,真的是死有余辜。”

    她和千花杏坊的弟子们最好,如今又个报仇的机会在眼前,哪肯放过。可是真要自己动手杀这毫无反抗能力之人,又有些害怕和不忍。

    看着鼠尊者,李秉想着之前对自己照顾有佳的鹿大哥,还有千花杏坊死伤的那些弟子们,原本恨不得这个始作俑者死无全尸,可看他这么苟且的活着,又觉得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算了!走吧!”李秉淡淡说道。

    “你……你们,真的不杀我?”鼠尊者跪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前几人。

    李秉已经往巷外走去,背对着鼠尊者扬扬手:

    “天地之大,你已经无处容身。死了所有债孽一笔勾销,苟且的活着才是赎罪。”

    ****

    等李秉三人出了巷子的时候,已经几乎要到晚市的时间,街上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离开刚才那巷子,四条街外,有一座七星

    道塔,已经是整个丰州最高的建筑。

    塔顶有两人,凭栏而立。

    “看清了吗?怎么样了?”身材彪悍的人,手中抱着一坛酒,先说了话。

    这人脸上一道狭长刀疤,从左耳一直延续到右边两颊,很是骇人,他身材不仅高挑,更有一身棕色长袍将健壮的身躯裹个严实,只能从那宽阔的背脊略窥得身材一二。正是西四堂堂首虎尊者。

    “那四人都出来了。鸢尊者放了鼠尊者不奇怪。怎么连子午宗那三人也放了他?”

    答话这人,身材更是颀长,比虎尊者还要高出一寸。他五官立体,眼窝深陷,目光精明,更有几分回胡人的面相。这人便是阿跌瑟的哥哥,西四堂鹰尊者阿跌颜。

    他又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虎尊者站在塔顶,一丝柔风撩散他的鬓角长发。看着丰州城中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亮起,他低声道:“月黑风高,最宜杀人。故意纵他逃跑,就是为了引豹尊者出来。既然鱼儿不要咬钩,那就是这饵无用了,弃了吧!”

    鹰尊者点头称是:“这豹尊者还真是狠心,多年同僚因他遭难,也不来救一手!”

    虎尊者冷哼一声:“意料之中的事情。倒是那个鸢尊者,居然也能找到这里来,可见是有点本事的。”

    “虎哥,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他一起做掉吗?”

    虎尊者摆摆手:“不可……且不说她武功高绝,你恐怕不是对手。”

    他沉思片刻,又道:“其实我在融教二十年,干的事情太多,对融教的底细和目的,心里也察觉出几丝不妥来,除了银钱权利,总觉得主上是另有所图,我已经渐渐对融教的那个‘大计划’感到不安。既然我们不能查,就由得她去查吧!”

    “好!”鹰尊者应声:“那么子午宗那三人呢?这三人和东四堂两次失利都有关系……”

    “你看着办吧!查查也好!”说完,把那喝了一半的酒坛放在地上,转身离开:“尊者还没抓到,我得亲自去一趟,这里就全权交予给你了。”

    “虎哥放心,我晓得其中厉害!”他应了话,抱拳目送虎尊者下楼。

    看着这满川灯火,嘴里嘟囔一句:“当年我和弟弟想拜入孙前辈门下,不能如愿。今日正赶巧,就让我瞧瞧这孙前辈的弟子,到底有多厉害。”

    鹰尊者捡起酒坛,将剩下的半坛囫囵喝下。

    “当年,仙萼州被攻破的时候,城里也是这样,半黑的夜色,漫天的火光。”

    他不胜酒力,只是一大口,便已经微醺,随即又将剩下半坛从这高耸的道塔上洒下去。

    酒化成一道水帘,从塔顶跌下,如银瓶炸裂,落地散出一斛水光。

    “总有一日,我要将这弑父杀母,破城屠戮之仇,原封不动,还给突厥。”

十二章 同门之战?

    “子午宗的鱼汤虽然鲜,可是天天喝也受不了。UU小说除了盐巴,这里总算有点别的味道了。”安子夹起青菜:“这菜也很久没吃过了。”说完,撕开手里的馒头,把青菜夹进去,一口咬掉大半。

    “有主食就是不一样,这馒头真香啊!”

    李秉和盈澜儿也大快朵颐,中原的菜色确实花样繁多。店小二端来豆腐清汤,李秉先给盈澜儿盛了一碗,正拿过安子的汤碗,忽瞧得一个醉汉从门口走来。

    一袭宽松的黑袍,深灰的粗麻围脖在粗壮的颈上缠了两圈,半吊在胸前,这人正是鹰尊者阿跌颜。

    他靠在门口,将酒坛举过头顶,将整坛的酒都倒出来,大口牛饮。酒洒在黑色衣衫上,好似团团墨迹。

    一坛喝完,他将酒坛摔出门外,嚷到:“小二……拿酒来!”

    他身材比寻常人高出一个头不止,虽说算不上健硕如牛,可也是个干练的胚子。店小二怕他生事,轻易不敢招惹。

    掌柜的使个眼色,小二拿了一小罐酒,凑在他身边,双手递上,堆出笑容:“这位爷,这是本店上好陈酿。算是孝敬爷的。店里人多事杂,怕会搅扰了爷的心情,能不能劳烦大爷去别处喝酒。”

    这店小二灵活机敏,话说极为中听。可这阿跌颜本就是来闹事的,哪里肯买账。

    右手接过酒坛,左手居然一把抓起小二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囫囵拎了起来,说话满是醉言醉语:“你是……嗝儿……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给我这么小一坛酒?还不够……嗝儿……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说完,他用牙撕开酒坛上的红纸封口,左手依旧将小二举着,右手又将那一坛酒灌入腹中,倒悬酒坛,抖了抖:“你看!是不是一口就没了!”

    双手一齐甩出,他将小二和酒坛都摔在地上。小二已经被吓破了胆,连忙爬起,躲在账柜后面,不敢再出来。

    “快去!再拿酒来!要是让老子……嗝儿……让我喝不够!老子拆了你的招牌……”

    阿跌颜说完又是一嗝,连带着反溢出一口酒来,辛味刺喉,反是一口呕了出来。他瞥了一眼场上众人,就当着这酒楼门口,扶着门廊,哇哇大吐。

    酒楼大堂几乎座无虚席,虽是满座侧目,却也没有一人敢出来阻挡。

    他拿袖口抹了抹嘴,露出三分傻笑:“哈哈,我没事!小二,你尽管去拿酒来!我还能喝!……呕~!”

    又是一阵干呕,再抬头,已是面色红润,目光闪烁。

    只见他踉踉跄跄绕过三五桌酒席,行动绵软,飘忽不定果然是醉了。

    晃晃悠悠走到李秉近桌,阿跌颜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站在三人跟前,活像一堵墙。

    他粗略打量一番,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盈澜儿身上,左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邪魅一笑,又打个嗝儿:“小娘子,长得不错嘛~!”正是满嘴酒气。

    他伸手去摸盈澜儿脸蛋,还不等盈澜儿闪开,李秉倏然起身,一把抓住他的后领,一手抓他腰带,将他整个人倒抛出去。

    阿跌颜倒在地上,也不起身,一手撑起脑袋,看着李秉,脸上

    翻出一丝红润:“哟呵~!还敢动手?”

    说着身子软绵绵的左右一晃,整个人直挺挺的又站了起来。

    这一招不似鲤鱼打挺一般以借力反弹的招式,反而好似有人从他背后推了一把,实在是身法诡异,令人捉摸不透。

    “小心,这人是个高手!”本来还以为是个市井酒鬼,但只是露了这一手,就让盈澜儿生出忌惮。

    李秉刚拿起桌上的剑鞘,正要抽剑,门口忽的冲进来四个酒保。

    说是酒保,实质上是这条街上的九流混混,平日里每个商铺收几贯吊钱,一旦哪一家有人摆不平事情,他们就出面“调解”,也算是一个谋生门道。

    “哪里来的不开眼的家伙。你现在滚出去,我们还能放你一马!”领头的那小哥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手中一把尖刺流星锤甩的虎虎生风,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威慑。

    阿跌颜没有理会四人,反而紧盯着李秉,淡淡道:“小弟弟,你这是要比划比划?”

    四个混混瞧着阿跌颜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心中怒意更盛,操起手中家伙,迎面攻了上来。席面上的人看着要闹事,纷纷往后躲,三五桌人已经夺门而出,剩下十来人,也都四散开来,寻个靠墙位置。难得有热闹,不瞧白不瞧。

    嗖~!一发流星锤直攻阿跌颜面门。

    阿跌颜身子不动,只是微微侧颈便躲开了这招,顺势反手一抓,握住流星锤的铁索,猛一拽,将流星锤夺在自己手里,学着刚才混混头目的样子,将锤头反砸回去。

    混混可没有奇妙身法,硬抗一击。锤头击胸,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再也起不来。

    阿跌颜看着三人混混手下对自己生出惧意,不敢上前,随手将流星锤当做“暗器”掷出,攻的便是那三人的脑袋。

    锤身飞出,在空中划出两圈弧线,正巧从李秉身前掠过。

    李秉抓起桌边剑鞘,手腕抖了一个剑花,剑柄挂住流星锤的铁索,暗使一股巧劲,将锤身带偏。

    流星锤失了准星,砸在酒楼的柱上,半个锤头都嵌入其中,要是这一锤刚才砸在三个混混的脑袋上,这三人哪还能点活路?

    不过阿跌颜本意也是想逼李秉出手,否则以他的本事,要杀着四人,还不是砍瓜切菜一般?

    那三个混混见情况不妙,看了一眼酒楼掌柜,抬起自己的老大,跌跌撞撞像丢了魂一样,夺门而出,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店小二蹲在账柜后面,大气也不敢出。掌柜的看着要坏事,悄悄从后门溜出,连忙赶去找差役求援。

    刚才躲在一边围观的人,看着这下真的下狠手,也不敢再久待,上楼的上楼,出门的出门,整个酒楼大堂,顷刻间就只剩下李秉三人和阿跌颜而已。

    “兄台,这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些?”人命关天,李秉看他如此狠辣,加之刚才这人又轻薄盈澜儿,已经动了怒气。

    “重吗?”阿跌颜略带把玩意味的一笑:“更重的还在后面呢!”说罢,双手比出架势,正是醉拳的模样。

    李秉也一手抽剑出来:“看来你是存心找事!”他刚一出手,又觉出不对来。一招“星行夜

    归”才起了势,又连忙停下。这劳什子《阳月剑诀》是不敢再用了,当下两式“李家剑法”迎头而上。

    话说这没了浑厚的内功,李家剑法原本也只是一个入门剑招,浅陋粗薄。李秉攻了十来招,连阿跌颜的边都没摸到。

    阿跌颜原本也是想探探他的底,结果这李家剑法一露出来,他心里更多了几分嘲弄意味,也不还击,只靠着灵活的身法,将李秉戏耍一番。

    李秉又几招下去,依旧不中,反是越打越急,招式更乱。

    盈澜儿看着李秉处于下风,解下腰间软鞭,一记猛抽。

    “啪!”

    鞭尾落地,一声脆响。盈澜儿借着这力道回身又是横扫一鞭,配合着李秉的攻势,让阿跌颜避无可避。

    这鹰尊者也是厉害,瞧着已无退路,反而迎着李秉的剑招而上,左手虎口轻轻含住剑尖,灵活一步,走到剑身一侧,右手猛的推出,一股内劲从掌中喷薄而出,轻而易举将李秉的铁剑震断。

    这剑原本就是安子在子午宗期间锻出的最好一把剑,论品质还不到正七品剑,只是勉强可用罢了。

    阿跌颜随手将这剑尖当做暗器掷出,李秉用断剑一挡,将剑尖弹开。

    “噌!”两剑相撞,擦出一道火光来。

    鹰尊者原本可以借着这股机会,连攻李秉。不过他并不着急出狠手,一个闪步,又退回来。

    还不及变招,又听着背后鼓起呼呼风声,也不回头,右手往背后一抓,正好握住盈澜儿的皮鞭,猛地一拽,竟然将盈澜儿拽飞,摔在地上。

    李秉现在更加生气,握着半截断剑,左步踩凳,右步上桌,高高跃起,便是一招猛劈,恍如万钧之势正是阳月剑诀的“河倾月落”!

    “我要你死!”怒气上头,李秉哪里还管的了那许多。虽然还没有内力,但这剑法上的差距却立刻体现了出来。

    阿跌颜看着剑法变了气势,三两步退开,冷笑一声:“这才有点意思!”

    一招未完,李秉跟上阿跌颜的步伐,对胸便是一剑,由下至上,反手斜刺,正是“对月行樽”。

    阿跌颜刚要循着旧法去抓这半截剑身,一出手便发现这剑法的气势比之前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若是徒手去抓,说不定要把自己的手掌也送进去,当下变招去击他手腕。

    李秉身体前倾,两招打出气势,又是横剑一斩,身形飘逸,以攻待守,便是“朗月清风”。

    两人都是攻势,生面硬碰。阿跌颜再次使出他那鬼魅身法,躲开剑招。李秉也忽的用剑柄在手里转个圈,改成反手握剑,收臂回刺。

    “搂云逮月!”

    这月四剑一气喝成,不仅打出压制了鹰尊者的气势,连李秉也觉出畅快来。精妙剑法的招式衔接,果然不是粗浅的李家剑法可比。

    刚才还略有轻蔑的阿跌颜,这四个回合斗下来,也不敢怠慢,重新正了正身形,双手假握酒樽,正是醉拳的起势。

    他有意藏着自己的本家“鹰击长空”的爪功,只用醉拳来斗敌。

    “小子!接下来,我可不留手了哟!”

十三章 风云乍变

    却说李秉和阿跌颜在酒店中打斗的同时,另一边掌柜的已经找到了府衙差役,二十来人,轻甲黄衣,腰挂朴刀,循着主路,整齐列队,往酒楼赶去。www.uu234.ccUU小说

    原本挤挤挨挨的道路,被这群当差的一赶,辟出了一条道来。

    街边的面摊上,一个粉衫女剑客刚刚夹起一筷子面条,听着背后这当差的脚步声,停下了动作,微微侧目。

    “官爷!再快点吧!那个黑袍人,听口音是个回纥蛮子,不仅个子极高,武功也强,再晚一点,怕是要把我的店给拆了。”掌柜的跟在捕快身后,不断催促。

    捕快被催的也有些不耐烦,白了掌柜的一眼,瞧见他那老实模样,对着一队人马冷冷道:“跑步前进!”

    粉衫女子闻言,从腰带中摸出两枚铜板,拍在桌上,拿起桌上的短剑,也跟在了群差役的队伍后面。

    再回到酒楼,李、盈两人和鹰尊者斗的正酣。

    阿跌颜的身法变的比刚才更快,须臾之间,似乎压制住了李秉的攻势。

    李秉现下没有内力,剑招威力大减,更何况他也心知这《阳月剑诀》每用一招,自己的内力就会增长一丝。如果用的太多,恐怕手上的那银铜两环就束不住了。他当下变招,改用攻势更加刚猛的日四剑,想要速战速决。

    “挥日阳戈!”李秉荡剑一击。

    阿跌颜左闪躲开,断剑劈在木桌上,桌面顿时炸裂,木屑四散。

    奇了!这一招,居然带着浑厚内力,威力大增。

    李秉手臂上的内力刚刚充盈起来,一招之后,又荡然无存。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阿跌颜原以为李秉的内力不纯,所以这精妙剑招,徒有其形,没想到之前都是在藏拙,当下更加谨慎小心。

    那内力的感觉刚一回来,李秉就心道不妙,再看手上的两道环,原本就驳杂不清的银色环,瞬间又剥离了不少,变得更加模糊,几乎快不成环了。忽然之间,那阳月剑诀,李秉不敢再用了。

    可阿跌颜发现李秉藏拙,哪里肯罢手,反而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攻势更加猛烈,除了鹰击长空的爪法没有使用,其他招式全部都亮了出来。三式醉拳捶胸,又急又猛。

    李秉正分神想着手环的事情,等看见阿跌颜袭来,已经晚了一步,刚刚挥剑,一拳已经击到他手肘,将断剑剑身震飞,横插入柱中;又一拳击腹,将他整个人身形都打的后退。

    还不算完,阿跌瑟一把拽住李秉的腰带,猛地回拉,当胸又是一掌,打的他倒飞出去。

    两力相冲之下,李秉的粗布腰带被震断。腰间没了束缚,皮袄褂子散开,露出白色的内襟。

    两本秘籍带着一张帛书,从他胸口处的内襟里掉出来,在空中翻飞,又落在地上正是李秉一直贴身收藏的《阳月剑诀》《白雪内经》以及休屠人祭坛里的那张无名帛书。

    这是一瞬停留就让其中夹的纯黑帛书一览无遗,一连三张,统一的样式,不同的图纹。

    阿跌颜愣了一瞬间,眼中震惊到难以置信!整个世界到处寻找的《三相经》帛书,居然一下有三页出现在自己眼

    前!

    他舍了李秉,连忙伸手去探那帛书,盈澜儿猛的一鞭,缠在他手腕上,硬生拽开。

    谁知这阿跌颜见到地上的东西,已经发了狂,全不留手,反抓住皮鞭,将盈澜儿拽飞到自己身前,凌空就是一掌。盈澜儿身法大乱,匆忙间也伸手对掌。

    两掌相击,阿跌颜岿然不动,盈澜儿被打的倒飞出去,跌落在桌上,痛叫两声。

    胳膊脱臼,五脏六腑也被内力震得疼痛不已,再也动弹不得。

    阿跌颜心中只有那三页残卷,懒得再管盈澜儿,连忙俯身去抓经书。

    李秉也回过神来,场上情况如此危及,哪里再管的了那手上的禁制,从柱子上拔出断剑。一步跨出,抬手便是一招众星拱北。

    一剑刺出,这剑招还未打在阿跌颜身上,李秉手腕上的银色光环,忽然光芒大盛,转瞬又崩裂,化为万千银粉,弥散在空中。李秉向前突刺,银粉便从他指间流过,扑在面上。

    银粉闪闪,如漫天星光,甚是瑰丽。

    三金锁脉,这白银一环,便是破了,李秉腕上,仅剩紫铜一环。

    却说这一剑蕴含充沛内力,气势滔天,连剑身上都出现了蜂鸣。阿跌颜也不敢硬接,只得收回手来,后退两步,抓起旁边一个木凳对拼。

    “嘭!”

    木屑横飞,两人都被这内劲相冲的余波震的后退半步。

    阿跌瑟看着刚才的银粉飞舞,李秉的真气又忽然涨了数倍,还以为是他启用了什么暂时提升修为的秘法,更不敢大意,终于不再留手,双手由掌变爪,对空三招,刮起疾风刺耳之声,算是起势。

    李秉看着这鹰爪功,又想起黎无寒和公羊无际说的“两兄弟”的事情来,心中大致明白了,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鹰尊者。

    地上三张帛书,和两人都是一步之遥;即便都想拿到,可谁也不愿先踏出这一步。

    忽的,外面行军的声音越来越响。两队黄衣人影闪过,一圈捕快吏役转瞬将这酒楼大门堵个严实。

    “是何人在此聚众斗殴!给我拿下!”

    为首的捕头大手一挥,这些差役顷刻间全部涌了进来。

    阿跌瑟瞥了一眼众人,心中一横,不再迟疑,伸手去抓那三张帛书。

    李秉见他动,也跟着一步跨出,左手去抓那秘籍,右手反转一剜,便是一招“日饮无何”,去截他手的去路,欲逼他躲开,。

    谁料他已经拿定主意要拿到那三本帛书,左手竟然一把死死握住李秉的断剑,一股鲜血喷出,将他的左手掌心浸的鲜红;右手再向前奔了一寸,先李秉一寸,将那沾着血的帛书抓在手里。

    说时迟,捕头大人喝了一声:“住手!”,二十多柄朴刀朝两人肩头架去。

    阿跌瑟反应极快,左手回掏,夺了一人的兵刃,顺带一扫,逼开其他差役,两步踏出,凌空飞起,一脚蹬在房柱上,借力从窗户跃出。

    李秉看他抢了经书又逃走,也想追将上去。可这一步还没迈出,十多柄刀就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另外十人也围在自己身边,当下不敢在动。

    他心中着急,对着

    那捕头大喝:“我又不是贼人,那黑衣人才是,快追啊!”

    安子看着差役来了,也跑出来:“我们是来帮忙抓贼的,你不抓贼,反倒抓我们!真的贼人已经跑了啊!”

    “嚷什么嚷?”捕头一脸不悦,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你是捕头,还是我是捕头!”说完他啐了一口,朝着门外大喊:“掌柜的?掌柜的!你他妈……人呢?”

    那掌柜的得了传唤,三两步走进来,站在门口,点头哈腰,细细瞅了瞅一下李秉的面容,默默道:“他好像是客人……对……他就是客人,我记得他,他是帮忙的,不是那人。”

    捕头应了一声,又道:“这样啊!那收了吧!”

    一令既出,所有差役收了刀,放开李秉。

    李秉刚摆脱这些差役,又连忙追出酒楼外门人头攒动,满街灯火,哪里还看的到鹰尊者!

    “哎!”李秉恨的咬牙切齿:“这下可糟了!”

    李秉气恼之极,手中的剑柄捏的咯吱作响。这群衙役来的真不是时候,他白了一眼那个捕头,真想上去给他两拳。

    他本想追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找到阿跌瑟的踪迹,可盈澜儿一声低咳,又引的他回来,围去桌边。

    “你还好吧!”李秉伸手扶她坐正,可手刚一碰她,盈澜儿就疼的哇哇直叫。

    李秉看她的样子,低声道:“左手骨头都错位了,不能动。你现在这呆着,我去找大夫来。”

    那群差役刚要走,捕头听这话,又折回来:“不就是脱臼吗?这点事还要找大夫?”说罢,慢步走到桌前,在盈澜儿手臂上摸了摸骨。随手抓起桌上筷篓里的一把筷子,放到盈澜儿嘴前:“咬住咯!别松口!”

    盈澜儿知道他要正骨,张口咬住筷子,看着那捕头,微微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

    捕头也不废话,连数也不数,伸手就来。

    “啊!”一声闷叫,李秉看着盈澜儿口里的筷子,分明颤抖了一下。

    “行了!你试试吧!”捕头说完转身便走,临出门前,他打量了一下酒楼里一片狼藉的样子,朝着掌柜的说道:“你看你这里乱的,自己收拾收拾吧!下次看到凶神恶煞的人,找点差人来找我们。别都指望你们街上那几个混混!听到没!”

    “诶!诶!”掌柜的点头哈腰,送走一行差役。

    看着差役离去,李秉原本想亮出世子身份,让这群差役帮忙找人。可自己身上一个信物都没有,空口白牙,估计也没人能信,当下作罢。

    盈澜儿也活动活动胳膊,果然又恢复如初,只是自己挨了鹰尊者两掌,五脏六腑翻腾的厉害,既不敢运功,也不敢大动,只能扶着桌子坐下调息。

    李秉对着安子说道:“你好好照顾着你澜儿姐姐,我出去找找!”

    安子知道其中关系厉害:“秉儿哥,你小心!”

    “我也去!”这猛的一动,盈澜儿又震得自己身上中掌的地方生疼,面露难色:“算了算你,你去吧,我动不了了。那人武功高卓,你千万小心!”

    “你好好歇着吧!这些事情交给我!”

十四章 清辉玉臂

    李秉出了酒楼,这夜色中的丰州,完全不同于回纥冷清,彩灯彩仗,应接不暇,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www.uu234.ccwww.uu234.cc

    果然呢!是真的到了年下了,处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当真是到了中原的花花世界。

    李秉一路追出来,四处寻探,单凭阿跌颜那“高耸入云”的个头,绝无可能在人群中注意不到他。

    追出三五条街,仍旧一无所获,李秉心灰意冷,正要折返回去,忽听的邻街传来打斗声,好似屋瓦落了一地。前面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不一会就围成了一个圈。

    李秉换忙推搡开挤挤挨挨的人群,奋力向那条街冲去。还未走近,就瞧着一个黑影,三两步踏墙上了房顶,一个粉衫子紧随其后,也跃上房梁。

    两人踏瓦而行,前面那人,无心恋战,头也不回,施展开鬼魅身法,三两步踏出五六丈去。后面这姑娘步伐轻盈,论轻功也不逞多让,始终和前者保持一丈远的距离。这正是鹰尊者和鸢尊者。

    李秉见状,也想一步跨上房顶,跟上去看看情况。可猛跃之下,只跳了半房高,撞在墙上,磕的头破血流。

    路上的行人,看着李秉主动撞墙,又抱头在地上疼的直不起来身,均是驻足侧目,哄笑成一团。

    李秉直起身子,摸了摸额头上,已经擦破了一层皮,还肿了起来。再看房顶上,早已经没了两人的踪迹。

    他的轻功原本也没怎么练过,论基础,说不定还比不上安子的一苇渡江,以前有着充沛的内功,还能勉强飞檐走壁一糟。现下内力全被锁住,连带着轻功也不好用了。

    既然上不了房,只能在拥挤的人群里,朝着两人刚才狂奔的方向追去。一条街又一条巷,已经渐渐出了闹市区,越走越偏僻。

    凭着感觉追了很远,李秉最终还是把人给追丢了。四下到处找了找,全然无迹可寻,刚要转入另一个巷子,忽然前面漆黑的街道里,传来两声低咳。

    李秉回头,小心翼翼的走到巷尾。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鸢尊者满身是血,连紫色面纱上也沾染不少,有气无力,仰头靠在墙角,双手不住的战栗。

    而她身边倒着的那人,正是鹰尊者阿跌颜面胸朝地平躺,手里还抓着那三张帛书,背后插着一把翠绿断剑,鲜血顺着石缝一直流到李秉脚边,显然是气绝了。

    “啊……!”鹰尊者的功夫,李秉是领教过的,如果他使出全部能力,自己尚且不能敌。想不到这鸢尊者居然如此厉害!飞烟剑传人,这个名头,果然有点名堂。

    不过,这两人都是西四堂的尊者?缘何会自相残杀?

    鸢尊者看着李秉靠近,用力蹭了一下墙面,想站起来,却还是失败了。

    “你们这是?”

    听到过鸢尊者和鼠尊者的对话,李秉多少也猜到这鸢尊者加入融教是另有图谋,并非表面那么忠诚,又问道:“你为什么要下手杀他?”

    鸢尊者额头上渗出岑岑香汗,白了李秉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差点闯下滔天大祸!”

    “我?我怎么了?”李秉说归说,不过还是不能判断鸢尊者是否对自己又敌意,不敢轻易靠近。

    倪裳似乎非常痛苦,也不回李秉的话,全身都倚在墙上,纱巾后的面容看不清楚,只能瞧见额上岑岑薄汗,还有她上下颌一直在颤抖,牙齿咬的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你……没事吧!”借着微弱的月光,

    李秉也瞧出事情不太对劲起来,又往前靠了两步,才发现她也受了重伤,双臂的血液顺着浅粉衣衫流到腿上,小腹上的粉衫子也被血浸红了一大片。

    忽的他想起赤仁受伤的样子,忙道:“他是不是用鹰爪功伤你的手臂?”

    鸢尊者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她额头和鬓边的汗水,李秉无奈,只能自己上前,撩起鸢尊者的袖口,查探她的胳膊,细皮嫩肉,白皙如雪,月光沁在上面,更生得几分清冷。

    此情此景,正是应了那句诗: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她胳膊上有一处爪痕,和赤仁之前的几乎一模一样,一排四孔,指尖大小,深可见骨,红血掺着黑血,顺着胳膊一直流到小指尖。唯独不同的是,这伤口周围的黑色腐毒要比赤仁的还严重不少。

    两人打斗这才多一会的功夫,这肉就已经开始溃烂了。

    鸢尊者看着李秉碰了自己的手,愤怒的瞥了他一眼,本想骂他淫贼,更要动手扇他耳光,可鹰尊者留下的三处伤痕实在是疼痛难忍,刚一抬手,这揪心的疼痛更加难忍,连带着心脏都抽搐了一下。

    李秉也不管她的生气,只道:“黎无寒说过,这个伤要是不及时治的话,腐毒入了心脉,就神仙难救了。”

    一手取了鸢尊者落在地上的剑鞘,送在她嘴边:“咬住!会很疼!”

    鸢尊者扭头逼开,一言不发。

    李秉不敢耽搁,冷声道:“随你吧!你要逞强就试试!”说罢,又拔出插在鹰尊者后背的飞烟剑,试着在鸢尊者手臂上比划了比划,找准位置。

    临下手前,还是看了一眼她,问道:“我要下手了,你要不要咬住剑鞘。”

    鸢尊者扭头闭上眼睛,再不答话,双颚颤抖的更加厉害。李秉也无奈,直接动手割开伤口。这腐肉若不割除干净,只要留了那么一丁点,便会越扩越大,所以只能从未中毒的地方割开。

    活活的割肉,那痛感怕是一般人实在承受不了。

    李秉沿着伤口割了一圈,忽然一刀割的深了些,倪裳身子猛的颤抖一下,猛地抓住李秉的胳膊,又睁开眼睛,死死盯着李秉。

    李秉也知道自己这一下下手重了,连连道歉,后面切的更仔细了。

    将整块腐肉都拿掉之后,鸢尊者的伤口流血更多。李秉从阿跌颜的黑袍子上面,撤下一宽一细两个布条,细的系在伤口上面止血,宽的包扎好伤口。

    李秉又按着这个方法把左臂也处理掉,只是这次下手更加娴熟。

    不得不说这飞烟剑确实锋利无比,割肉如同切豆腐一般,怕是因为这样,反而整个过程会更加疼痛。鸢尊者咬牙硬抗,一声不吭。倒是让李秉多了一分敬佩。

    两个伤口处理完,李秉又伸手去探那小腹上的伤口。

    刚伸手把那粉衫子揭开一半,鸢尊者忽的一耳光甩在李秉脸上,低沉的声音怒喝道:“不要脸!”

    李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吓了一跳,一手摸在脸上,又痛又辣,当下怒意也升了起来,大喝道:“我在救你!”

    鸢尊者白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衣衫整理好,撑起身子来:“你治好我的手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怕是两个手臂治好之后,倪裳的痛感稍减,说话声音也比刚才有气力了些。

    李秉心道:刚弄好你的手,你就打我。这种贱人不救也罢!

    他也不想再跟这个恶婆娘多说一句

    ,起身从阿跌颜的尸身上拿起那三张帛书,又道:“那好,那你自己处理吧!我走了!”

    倪裳看他举动,大喝出来:“等等!这三张帛书你不能带走!”刚要出手阻拦,又扯的小腹伤口生疼,眉头一紧,立在原地不动。

    她原本想自己把三张帛书都拿走,忽然一想,似乎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保护这帛书周全,又道:“你最多拿走一张,这帛书我要带走两张,不能全留给你!”

    李秉懒得理这个疯婆子,看她物理还手,拿起帛书便要离开。

    倪裳一手拿起飞烟剑,猛地站起身,以剑抵住李秉的后背:“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这真是东郭先生遇见了白眼狼。李秉不看她,冷声问道:“你要恩将仇报?”

    倪裳虽然孤傲冷峻,但也知道这么用剑指着自己救命恩人并非道义,遂冷声解释道:“左魂使手里,至少有三张《玄冥黑经》了,甚至可能有四张。如果拿了你这三张,他就集齐全部七张。万万不可!你武功平平,一旦消息走漏,若你失手被擒,那就闯下了滔天大祸!”

    “哦?这么说,你知道这《三相经》的作用?说来听听?”李秉对倪裳的话大感好奇,也不管指着自己后背的剑,当下转身,一掌推开那凌厉剑锋。

    “《三相经》的来历,我并不知道。一开始只以为每一页都是一门武功秘籍而已。后来才听说若七页凑齐,则是一个阵图。但是具体有何用,不得而知。”她伤并未痊愈,咳了一声,又道:“这东西对融教干系巨大,万万不能让他们得手。”

    李秉站在原地不动,思量再三,又似乎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今日一个鹰尊者自己已经应付不来,万一那传闻中的虎尊者、豹尊者找到自己,又该如何?假如融教真是对大唐不利,给他们集齐七页黑色帛书,自己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那这样!我拿两张,给你一张!你看如何?”李秉自有盘算,自己身上的内功,肯定和《阳月剑诀》或《白雪内经》脱不了干系,万一有一天要用到这两个功夫秘籍的正本,到时候东西又不在手上,岂非尴尬。

    但那休屠人祭坛里拿出的一页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了,可有可无,给了倪裳也无妨。

    “不行!”倪裳只鹰尊者能从他手上抢走帛书,他必然武功平平,两张帛书在他手上便太危险了:“最多只能给你一张。”

    李秉懒得理她,将休屠人祭坛那张帛书递到她身前:“你要就要,不要我就拿走了!”

    见他不理自己,倪裳更加发怒,刚要动手可小腹上的疼痛越来越强,连站着都很费力了,只能接过帛书,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要逞能就随你。不过千万别再被融教的人抓住了。”

    李秉冷哼一声:“该小心的是你吧,今日街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你去追鹰尊者,融教稍加打探,就能查出来是你动的手。恐怕你在融教再也呆不下去了。”

    “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倪裳倔强的收起飞烟剑,强撑着先一步从李秉身边走过。

    看着那个落寞的身影,李秉忽的对这个倔强的疯女人生出几分怜惜来:“喂!别忘了你腹上的伤!”

    倪裳却连头也未回,转身出了巷子。

    李秉看着旁边鹰尊者的尸体,自言自语道:哎!你这是何必呢。得了,就让我把你的尸体藏好,送你这最后一程。

十五章 漫补桃花

    掩藏了鹰尊者的尸身,又将两页帛书收好,李秉才赶回酒楼,快到的时候,在路上又碰见来寻自己的安子。www.uu234.ccwww.uu234.cc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盈澜儿坐在大堂,张望着门口,不过她面色已恢复如初,鹰尊者留下的伤没有大碍。

    “你们回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李秉走到桌前,也不坐下,给盈澜儿使个眼色,瞥了瞥客栈门外,行色匆匆,低声道:“东西找回来了,我们出去说。”

    “出去说?今晚不要在这投宿吗?这个时辰怕是城门都下钥了,出不去吧!”盈澜儿一愣,但还是跟着李秉出门。

    “客栈当然是要投的,不过刚才在外面发生了点事情。安全起见,得换一家客栈!”

    三人游走在街上,安子牵着缰绳,拉着马儿和板车。李秉将刚才的经过说给两人听。一听阿跌颜被鸢尊者杀死,两人也都大为惊异。怪不得李秉要换个地方,要是被融教找上门还得了?

    李秉道:“不知道是不是融教已经盯上了我们,得赶快回到长安才好!那一家客栈太引人注意,太不安全,我们还是换一家的好。”

    说话间,三人路过一间宽阔门脸,二层木楼,雕梁玉栋,碧瓦朱栏,左右两只黄纸灯笼下,龙飞凤舞写着一副对联:

    三千珍馐敬谢五湖好汉

    两盏淡酒堪酬四海英雄

    额顶上一个大大的金字招牌:“侠客行”。

    一眼望进去,里面方桌板凳、钱柜酒架,一应布置都是客栈没错,却不想怎么这样的名字。

    “这老板倒是有意思,写个对联气魄也太大了些!”李秉原本就在找客栈,看着这对联,又生出好奇来:“我去里面问问?”

    安子在外面牵着马车,李秉和盈澜儿同行进入客栈。堂上坐的人不多,但桌上都放着兵刃,看得出来,皆是习武之辈。

    那些人瞥见李秉进来,目光纷纷投到他身上,气氛略有些怪异,一刹间空气忽然静的出奇,让李秉好不自在。

    他走到账柜的跟前:“小二哥,借问,这是客栈?”

    跟前这人看起来和李秉差不多大,瞧着李秉走进,停下了手中拨攮的算盘珠子,抬头笑脸相迎:“这是客栈,也不是客栈。我这儿不做普通人的生意,来投店的,十有**是都是绿林英雄,江湖侠客。这些人都长住在这里,等机会。”

    “哦?等机会?等什么机会?”

    “等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绿林之中多好汉,可生不逢时的,也大有人在,多少人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没有机会实现必胜抱负。于是就有了我们这么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这里招揽英雄。这些人都是在这里,等着被招揽。”

    “还有这种地方,当真稀奇!”盈澜儿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武士剑客,瞧着那些人像看着猎物似的看着自己,觉出一丝不善来。

    “所以,二位。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投店吧!这里现在住的人,都是为了明日的比试来的。你住这里,小心误伤了你!”

    “明日就有比试吗?这么巧?”李秉一听这话

    ,好奇心大起:“那我要是不比,呆着看看,可以的吧?”

    日日都听江湖闻,刀光剑影,马革裹尸,当任自豪侠,放荡不羁才是,李秉也是因此要出来长见识。可这一路上的发生的事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有半分他想象中的样子。

    侠客比试,锄强扶弱,实现抱负,这才是李秉心中江湖人的形色。他当下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过了这侠客的瘾。

    “看是可以,不过如果只看不比的话,这食宿的费用,可要自己出。如果是为着招揽而来,本店食宿费用全免。怎么样?二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们一行三人,今晚就在这住下了。”李秉兴致正浓,回头看一眼盈澜儿:“我们就在这住下,好不好?”

    盈澜儿看着这些人都不是善茬,本来还想走,看着李秉这么高兴,也没办法拒绝,点头应下来:“好呀!”

    小二哥看着生意做成,猛地拨了一下算盘珠子,打的啪啪作响。

    “好嘞!三贯一位,一共九管!二楼左转,第三、四、五三间客房就是了。”

    “这!么!贵!”李秉刚要谢过店家,一听这价钱惊得眼睛都要飞出来。寻常客栈三十文钱已经算是顶好的,这三贯钱一位,可是贵了百倍。

    小二哥露出一副猥琐的奸笑:“嘿嘿。这客栈的生意还得做不是,这么多人都不花钱,那钱还不得你们这些看官老爷出吗?”他笑眯眯的看着李秉,眼神迷离:“怎么样,二位,你们还要住吗?”

    “要住,当然要住!我这就去外面给你拿钱去!”李秉应道,又反应过来,剩下的盘缠也不多了,问道:“那我们三人住两间也行的吧!”

    小二哥敲了敲桌子,咧嘴一笑:“嘿嘿,本店规矩,按人头收钱,三间两间都是一样。你要喜欢,住两间也行!不过这价钱嘛……”

    “这黑店!是真的黑啊!”李秉心里嘀咕一句,知道这小二哥已经吃定自己,遂道:“那算了,还是三间吧!马儿拴后院吗?”

    “诶!没错!两位请了!”小二哥指指旁边的一门:“外面还有个偏门,专门给马用的,放在马厩之后,草料不用管,伙计会照看,保证恶不了!”

    李秉抱拳谢过,和盈澜儿退出大堂。

    刚才的对话,在场的人都听个清楚,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看李秉两人的眼神都和善起来。既然不是来比武的,说不定就是个有钱人,明日之后,当了自己的主子,也未可知啊。

    从账柜到门口短短的一段路,来回走了两次,这风向变得可真快!

    *****

    却说丰州的地盘,算不上大城,和武威比起来,甚至还要小些。不过因为坐落在回纥入长安的重要通道上,军事意义尤为重要,所以城墙并非普通州府的三丈墙,而是四丈五尺。

    (十尺为一丈,一丈约三米。)

    城东头的城楼上,五人一队的城防军左右巡哨。现在的丰州不同于大唐吐蕃边境,几乎没有多少城防压力,守卫自然也不多,主要还是例行巡视,以防盗匪。

    五人在城墙走踱

    了踱步子,回头望向这满川灯光。

    “今日这就是最后一值了。明个,我就跟老婆老娘回永州老家去探亲戚。过完正月才回来。几位兄弟,我们过年后再见了。”说话这人,四十来岁,面容沧桑,胡子拉碴,是个壮劳力汉子。

    “老李你这是五六年没回去了吧!”

    “哪呀!十二年了!自从来了这丰州当差,就再没回去。安史之乱刚平息那几年,到处都还兵荒马乱的,娃们也还小,拖家带口的,没事瞎跑什么。也就这两年,天下又逐渐太平下来了,才敢回老家去看看,也不知道老家还有人没,都好几年没收到过族里的信了。”

    “回去看看也好,多年没见,见面肯定格外热情!”这年轻小伙刚说话,忽然耳廓微动,猛的回头,拿火把对着城墙下面照了却是除了枯草,什么也没有。

    他又极目远眺,眼前还是一片荒原,银色的月光洒在原上,一切都清晰可见,无所遁形。

    “二刘!你怎么了?”

    “没事,刚才下面好像有什么动静,可能是我听错了!”

    “要到年下了,盗匪也猖獗起来。多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老李也跟着用火把四下查探,看着确实没什么异样,才放心下来。

    五人说说笑笑,继续巡墙。

    城墙另一边的街上,一个人黑衣中年人,鬼魅般,从空中落下,双膝微曲,又重新站稳,薄薄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他慢慢揭下自己披风上的黑色帽兜,将整个头露出来,回头看了一眼他刚刚越过的,那厚厚的城墙。

    这人约莫三十多岁,个头不算高,和李秉相近,皮肤白皙似凝脂,眉毛窄却浓,鼻头厚实,嘴大而聚,长得也算是俊朗。不过身材却是和这清秀相貌有些不搭,虎背熊腰,宽肩阔臂,孔武有力。

    最出奇的便是他的一对眸子,虽也是白仁黑瞳,不过双眼之中,皆有一条橙黄细线横向贯穿,细如发丝,蜿蜒盘旋,若非细细查看,绝对难以察觉。

    在相术里,这眸子名叫“蛰龙眼”,极其少见。命理之中,主的是早年生活困苦,中年大富大贵,晚年淡薄清闲,隐退自在。

    却说这些相术还真是有些门道。不知他早年是否困苦,不过单是年仅三十就当上了融教“南四堂”的二把交椅,更是“左魂使”的心腹,恐怕比东西二堂堂首的地位更加尊崇,这中年的大富大贵是已然应验。

    这人便是“南四堂牛尊者”陈青牛是也!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侠客行”客栈。低头刚迈出左脚,便消失在城墙边,只在原先站立的地方,留下两个淡淡的脚印。

    论轻功,这修为可谓登峰造极。

    今天手感很好,我试试晚一点能不能再写一章。

    另外这个陈青牛,可能也有人看出来了,是从我很喜欢的一个大神“烽火戏诸侯”的作品《桃花》里取出来的,试着给他写一个结局吧。嘿嘿。

    如果有人在看盗版书,还请来书评区留个言。一个人默默的码字,有点落寞啊。

十六章 奇经秘闻

    一间客房,古色古香。UU小说角落的黄花梨床架上,三层白纱帐,官窑的素白瓷枕,连带着被褥都是墨青色莲花缎子。

    旁边一方八仙桌上,正中摆着两条白玉镇纸,其右侧放着一方清水砚台,砚上雕着童子牧牛的图纹;左侧是一方红泥,泥上立着一枚寒玉阴文印。

    一人刚刚进屋,脱了黑色披风,露出一件白底蓝纹的长袍来。

    这种料子的作法和样式,在行里被称作扎缬(xié),是使织物在染色时部分结扎起来使之不能着色的一种染色方法。起源于汉朝时期的中原地区,但却兴于南诏和滇黔一带。

    他揭开长桌边的一个紫竹镂空香筒,刚用瓷勺取了沉香木粉抖入香筒中,还不等他将沉香木粉的瓷罐合上,便有人敲了门。

    “陈大哥,是我!”

    陈青牛让那人进来,自己先落座。来人正是之前“侠客行”客栈里,接待了李秉的账房小二哥。他一手掩门,一手带着托盘,上面放着一菜一饭一汤一茶。

    “陈大哥,还没吃呢吧!我亲手做的,你尝尝。”说完,他先取下托盘上的紫砂茶壶,先给陈青牛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上:“我知道陈大哥不喜酒,只饮茶。就取了这‘汉中仙毫’。青茶之中,最顶级的上品,去年庄子上,就产这么一瓮,一直没舍得喝。”

    “你的手艺,总是不会差的。”陈青牛没有动筷子,原本也没想动茶水,不过闻到淡淡的茶香,还是忍不住小呷一口。

    “嗯,不错,果真是好茶。你费心了。”

    萧纨得了赏识,心里高兴,又道:“我大概猜到陈大哥今明两天就会过来,还在前面大堂傻等。不想陈大哥早就到了楼上。”

    “我也是刚到不久。”他又尝了一口茶水,看来是真的喜欢,一饮而尽,才问了正事:“怎么样,这次来了多少人?”

    “年下的人不多,大概只有二十来个。不过却有两个十分厉害高手,他们的武功路数连我也看不穿。以前给别人招兵买马的时候,稍加宣传,也能轻易凑够五六十人,这次好不容易给‘融教’自己招人,陈大哥嘱咐过不要过分宣传,所以我只是按照之前查的底细,单独邀请了一些人来,人不多,但都有两把刷子,此刻都在客栈里了。”

    说罢,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递给陈青牛:“这是名录,那些人背景都查的差不多了,你先看看。”

    原来这“侠客行”便是融教设立的情报点之一,四方的情报都在这里汇聚。明面上做着有钱人招兵买马的生意,实际上也是自己收集情报的耳目。

    陈青牛大致翻了翻,偶尔细细浏览:“嗯,不错。这里面有几个人背景很干净,和中原势力的往来也不多,是个培养的苗子,就是不知道这功夫和心性到底如何。”

    他把小册子合上,放在桌上,又问:“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光是这名录上的人,我就很满意。对了,鹰尊者已经来了吗?”

    “还没到客栈,不过昨个早些时候,我瞧见他和虎尊者已经到了丰州城里,可能是有别的事情耽搁了,明天应该会到吧。”

    陈青牛没言语,面色略有不悦,心道:这东西两堂的人,自由散漫惯了,实在是不堪大用。

    原本东四堂因为尊者打探机密的事情,整个堂口被剿灭。这次在“侠客行”招揽人才,便是想为重组东四堂,储备一些可用的人才。

    左魂使的本意是让‘鹰尊者’上位,当新东四堂的堂首,他武功不错,人也有见识、有野心,能挑的起一个堂口的大梁来。

    不过陈青牛对这个计划却颇有微词。论武功,鹰尊者和前任堂主‘豹尊者’相去甚远,更何况他加入堂口也不过两年时间,算不上知根知底。只因为融教有意在回纥布局势力,这才从西四堂里选了他,他的‘黑鹰潭’毕竟是回纥西部第一大的马匪,算是有了根基。

    以后把整个东四堂都建立在回纥,培植回纥势力,他的弟弟则可以接任他在西四堂里的位置,予以策应。这样一来,事半功倍。

    这计划也算是圆满,可现在要给他选帮手了,人却也不早来观察。自己的事情,自己不上心,实在是有负所托。

    心中虽是这么琢磨,但陈青牛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摇头:“就这样吧。还有别的事情吗?”

    小那小二哥压低声音:“十多天前,‘龙尊者’飞鸽传信过来,告诉左魂使,说他那边有异动,也许过段时间需要增援,问左魂使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陈大哥,你要去看看吗?”

    “不用。”陈青牛斩钉截铁:“来的路上,我已经在‘长安’见过他了。堂首说大局目前还稳得住,继续按兵不动。越早做准备,就是暴露的自己更早,反而不好。等过了年节之后,我再去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对了,其他几个堂,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别的都不重要,不过最近北四堂的人,除了堂首凤尊者,其他的都去了吐蕃,已经出发十天多了。”

    陈青牛微微皱眉:“哦?这倒是奇了?从流球往吐蕃走,道可不近啊!原因呢?是什么?”

    “北四堂密不透风,起初还不愿意透露原因,后来我的人间接查到,吐蕃密宗有一门绝学“七十二天上天印”,这门功夫,实际上是《白罗仙法》之一,那白色帛书应该就在七十二天上天印的秘籍里。北四堂大约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

    只不过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密宗已经被绿林好汉攻破了,密宗里的东西被瓜分干净,也不知道这正本的功夫秘籍到底被谁拿走了。北四堂的人大概是想查到点蛛丝马迹,好顺藤摸瓜。”

    小二哥看着陈青牛面无虑色,又问:“北四堂在去年找回了《玄黄七术》之一的《伏画之术》,今年五月又找回了一页《玄冥黑经》,如果这次再被他们找到一张《白罗仙法》,这功劳上,可就压过我们南四堂了。要不要我从中使点手腕……”

    陈青牛摆摆手,打断他:“不用!都为融教做事,不要去想这些。如果让左魂使知道了,就更不好了,随他们去吧。”

    他顿了顿:“找东西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三堂去做,我们南四堂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好分内的事情之后,若果能查到《三相经》的消息自然是好,查不到也不要白费功夫,尽管交给别的堂口去做。”

    “我知道了。”小二哥,微微颔首:“其实这两个月以来,也有不少消息传出来。

    《三相经》分三部,黑色《玄冥黑经》,均是内功外功的武学典籍,左魂使已经拿到三页,除了‘休屠人’那一页被留在‘武威节度使’那里之外,其他的三页暂时还不知所踪。

    白色的《白罗仙法》,猜测应该是上乘的奇门异术秘籍,最是神秘,到现在除了‘天上天印’疑似是一本之外,其余六本的

    一点消息也没有。

    但黄色的《玄黄七术》就不同了,毕竟秦朝时期,已经被集齐过,虽然都不是武功秘籍,但其作用要比秘籍更大。玄黄七术分为:点矿、活甲、凌云、观星、伏画、望气、凝精。

    《点矿之术》,应该是一门锻造术,精通锻造的门派比较多,我们还在查到底是那一家。

    《活甲之术》,一直是南墨家的镇派之绝学,目前也不敢去招惹他们;

    《凌云之术》,传说是无上轻功,比陈大哥的‘踏岿罡步’还要厉害许多,不过秦朝之后,这门功夫就失传了;

    《观星之术》,应该是堪舆一脉的秘典之一,搬山、卸岭、观星、摸金、发丘这堪舆一脉另外四门都传下来了,只剩这观星,不知道是谁得了传承。

    《伏画之术》,是挥毫泼墨的破境之术,已经被左魂使从‘白鹿洞书院’拿到,这七术之中,恐怕是这个对我们作用最小,不过却也最先得到;

    《望气之术》,传闻‘秦始皇’集齐这《玄黄七术》之后,就练了这望气术,很可能是作为陪葬品了,不过这始皇陵在哪,目前还无从探知;

    《凝精之术》,便是炼丹,之前东四堂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这本书就是‘千花杏坊’的《黄帝内经》,只不过上次东四堂任务失败,没有拿回来罢了,西四堂又在筹谋新手段,应该不久之后就会有动作。

    这半年时间,我一直在派人打探擅长锻造的门派,逐一查证,目前已经排除的有:南北墨家,火冲一脉的‘唐家堡’‘神机营’,兵家的‘三谋宫’。剩下的几个可能门派,都在中原,探查起来容易些,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有消息。哦对了,还有一家‘北域子午宗’,虽然远在回纥,但是曾经出了一个‘碧海匠宗’,也有可能是他得了传承。”

    听到北域子午宗的时候,陈青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子午宗?应该不会是他们。”

    他见小二哥不解,又补充到:“北域子午宗,曾经有一个剑主叫‘孙无亦’,武功深不可测。三十年前,他可曾是‘融教八徒’之一的‘傲徒’。直到‘安史之乱’快被平定时,才脱了融教,去救他的心上人。他得过‘右魂使’大人亲自教诲,如果子午宗有《点矿之术》,他自然告诉教里。不过……为防万一,你查查也无碍。”

    “我晓得了”小二哥应了一声:“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下去了。”

    “嗯,你去吧。我看看这些人的背景……”

    话音刚落,门外楼下就传来了打斗声先是几个回合兵刃交缠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桌椅板凳的碎裂之声,最后便是一声巨响,翻江倒海,惊天动地,连带着楼板都猛烈的震了一下,杯中的茶水上聚出一圈圈波纹来!

    “走!去看看!”

    (扎缬,又称为扎染,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兴趣的可以搜一下,其实真的很好看的,去大理玩的时候,买了一件到现在还珍藏着。另外香筒这个东西现在用的不多,其实跟香炉差不多,镂空的木桶,里面放上香料,不需要燃烧就可以净化空气。是古代大户人家常用的东西,但是现在很少用了,多是收藏用,如果喜欢,买来装饰家里,挺有格调的。)

    这章关系重大翻来覆去改了好几遍,发的晚了些,希望大家喜欢。

十七章 飞鸟难还

    整个“侠客行”客栈成回字形,四面房围城一圈,分上下两层,一层除了客栈大堂门脸占了一面楼,另外三面均是其他的沿街铺面,并不和客栈相关,实际住人的地方的只有二层。UU小说

    大堂末尾有一个小门,进去之后便是“回”字中,最里的一圈空地,正中搭一个巨大的演武台子,两边各插一面旌旗,分别写着:以武会友,点到即止。

    小门附近便是通往二层的‘之’字楼梯,在半空中分成左右两边,分别连接客房走廊。走廊亦是口字形的一圈,两侧都有客房,外侧的一圈可看街市风景,倒是没什么特别。内圈的客房都有一个小露台,站在上面,一层演武台的场景一览无余。

    却说陈青牛和小二哥闻声出了房间,刚到二楼楼梯口时,正好迎面撞上同样出门查看动静的李秉三人。

    李秉只觉得陈青牛气度不凡,稍稍多观察了一瞬。但陈青牛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大的惊异,心道:这襄王世子怎么会在这里?不过面色却立即恢复正常,目光也从李秉三人身上移开,转而看着客栈大堂里的变故。

    只是这一个照面的功夫,客栈里其他的人也都从房间内出来,看看这巨大的响动到底是因何而起。

    “轰!”一根“八尺青铜杵”猛砸向一个紫衣青年,青年飞身跃起躲开这招,凌空两步踏着扶梯,将自己挂在二楼楼梯外侧,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持横刀指着用杵那人。

    这杵一击不中,反而砸着一张四方大桌,桌板顿时四分五裂,浩荡的内力将木屑震的迸发出来,扬起一圈粉尘。再看地面,之前已经被这人砸出两个大坑了,地砖已经列成了细小的碎片。

    “钱兴邦!你再如此,我可就还手了!”紫衣青年忍让了五六招,已经极为恼火。

    持八尺青铜杵这人是个半高胖子,收杵回来,抬头看着紫衣人,大喝道:“你这个卖国求荣的狗贼,人人得而诛之!居然还敢回大唐,今日我就为民除害,灭了你这个天杀的走狗!”

    他轻功不好,难以像紫衣人一般跃上二楼,遂三两步登上楼梯,对着那人横扫一杵。

    紫衣人虽然气急,还是不着急还手,一手松开扶手,脚尖对着楼梯一点,借力回跳,在空中一个筋斗,又稳稳落在一方桌上。

    钱兴邦刚跑上二楼,这紫衣人又回到堂中央,他轻功不佳,如此这般还怎么摸得到那人的边?感觉自己被当猴戏耍,当下怒火更盛,一手持杵,当做飞矛一般掷出,投向那人。

    这八尺青铜杵,少说也有百斤,在他手里居然轻若无物,脱手之后,电光火石般,又急又准。

    紫衣人还是不挡,用力一跃,翻身上梁。青铜杵如流星般,贯穿桌面,猛砸在地上,连带着二楼楼面都震了一下。

    这铜杵也投了,钱兴邦轻功又差,拿坐在梁上的那紫衣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破口大骂:“肖蠡,你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有种下来跟我好好打一架!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肖家出卖同僚,通了敌国,害我全家二十口战死沙场,这仇我今天非报不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胡

    言乱语!不知所谓!”叫肖蠡这个紫衣人并不想多理睬他,干脆坐在梁上不再下来:“你再乱说,我可不客气了!”

    “我胡言乱语?你肖家卖国求荣,难道还怕人说吗?”钱兴邦看着出来看热闹的人变得更多,干脆走到大堂正中,一手拔出青铜杵,指着梁上的肖蠡,大声嚷道:

    “大家看好了,就是这人,当了大唐的叛徒!他们‘肖家军’和我们‘钱家军’本来都是‘钵和州’的驻军。五年前‘勃律之战’,就是他们肖家军,将城外驻军人数和布防位置都卖给吐蕃,才害的‘钵和州’失守,连带着‘大小勃律’也被吐蕃夺了去!吃着天子俸禄,却卖国求荣,罪该万死!”

    盈澜儿听着这话一愣:“‘钵和州’?这个名字我怎么没听过,是大唐的州府吗?”不光盈澜儿,连带着楼上不少人都不知这人钱兴邦在说什么。

    只有李秉面色凝重,看着肖蠡解释到:“‘钵和州’是‘鸟飞都护府’的一州,还在‘安西都护府’的西南边,离大唐腹地非常远。它和‘大、小勃律国’以及吐蕃都接壤,是大唐的西大门之一。”

    他咬牙切齿,声音很大,仿佛故意说给所有人听一般。钱兴邦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最在乎的东西,卖国之仇,对李秉来说,的确十恶不赦。

    听着李秉解释,安子更加糊涂:“那大小勃律国又是什么?”

    “大勃律和小勃律,是大唐的两个藩属国。百年前,两国曾三次遣使入唐求援,因为两国位置是大唐‘安西四镇’的要道,玄宗陛下费了翻功夫,替他们赶走吐蕃军队之后,就派兵驻守,封了两国君主为王,算是认了藩属国的位份。之后‘钵和州’的驻军,就成了守着大唐西域之门的将士,地位无比重要!

    这二三十年间,大唐和吐蕃打的有来有回,钵和州和大小勃律,几次陷落都被打回来。不过五年前的‘勃律之战’,因为重要信息泄露,吐蕃竟然将所有驻军围杀干净,那之后大唐再也无力攻打钵和州,大小勃律国就被吐蕃吞并,‘飞鸟都护府’三城全部被攻破,连带着‘安西四镇’的‘于阗’都受到威胁。你说这人犯得罪过,该不该杀!”

    李秉拳头捏的紧紧,越说越狠,忽然一拳砸在扶梯上,怒视梁上那人。

    (钵和州,今‘阿富汗’东北部萨尔哈德。大小勃律,今克什米尔一带,是中国、印度、巴基斯坦交界处的一大片区域。)

    (安西四镇:龟兹、于阗、疏勒、碎叶。都属于安西都护府,丝绸之路上最大的城池,也是重要的军事据点。其中碎叶城之前有提及,是阿跌颜、阿跌瑟学武的地方。)

    “小兄弟说的对!”钱兴邦抬头看着李秉,视李秉为知己一般:“这肖蠡,原本都是钵和州前锋。吐蕃军杀来之时,所有人都被围剿,只有他的队伍得以幸免,事后还受了吐蕃封赏!不是他当了走狗,还能是谁!”

    说完,他挥舞大杵,指着梁上紫衣人:“你以为当年的人都被你害死完了,别人不认得你,我却认得!今日你插翅也难飞!”说完他一手拎起长凳,对着肖蠡砸了过去。

    肖蠡将

    长凳一脚踹开,还是不下来,大喝道:“满口胡言!休要污我清白!”

    钱兴邦却依旧不停,抓着木桌木凳,一股脑砸了上去:“钵和州被攻破,你已经没了用处。因为是唐人,在吐蕃更不受待见,现在又回大唐谋差事,难道是还想再把国家卖一遍吗?”

    他虽生气,但对于坐在梁上的肖蠡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扔出的木桌木凳,说到底也只能泄愤,都被肖蠡挡了回来。

    忽的二楼一人看的着急,大喝一声:“卖国求荣,人人得而诛之!”说完,抽出弯刀,一步踏上栏杆,纵身越出,攻向梁上那人。他轻功也不错,和肖蠡在梁上打了两个回合,不过刀法却一般,被肖蠡打了回去。

    “说的没错!残害同胞,卖国求荣,实在罪该万死!今日就让你血债血偿!”又一名侠客看着肖蠡安然无恙,极为恼怒,也加入战局,只是一招,就把肖蠡逼了下来。

    李秉也早就想动手,看着肖蠡被打下房梁,一把抽出身边一人的长剑,跃入大堂之中,抬手便是一招“拨云见日”,要破开肖蠡对另外三人的抵挡。

    看着李秉上了,盈澜儿也抽出软鞭,帮忙助拳。一时间,六七个侠客都跃入场中,居然对肖蠡形成了包围之势。

    原本还以为这人必定被拿下,谁知这人刀法奇高,横刀的招式怎一个快字了得,李秉一招打完,他已经连续三招,逼开三人,自己双脚一点,又退出一丈。不光刀法,连轻功都是不俗。

    “哼!我自负有才,在大唐却得不到重用!钵和州的将领,都该死!包括你!”他原本还在抵挡,这一言说完,忽然变招,袭向钱兴邦:“坏我好事,给我死!”

    钱兴邦原本就是攻势,这一剑打来,已经无从抵挡,连忙变招,可是青铜杵笨重,想半途抵挡,已经来不及。

    李秉也大为惊骇,这人在如此压力之下,居然还想着反击,真是有种!念及如此,他一步大跨,靠到钱兴邦身边,一招“众星拱北”将肖蠡的剑锋打偏。

    同一时间,其他一群人转瞬也围了上来。肖蠡两个剑花乱舞,又并着三步退到窗边,纵身越出,居然逃了。

    “追!”群侠之中,一人喊话,不等话音落下,堂下十来个侠客悉数追了出去!

    陈青牛站在二楼上,将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

    这人要剑法有剑法,要轻功有轻功,有见识,有胆略,敢下手,更可贵的是,他在大唐已无立足之地。这样的人,难道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重建东四堂的良将吗?试问在场所有人,无论背景有多么清白,哪还有一人比他更加合适?

    他打定主意要救下这人,淡淡向后退了两步,回到房中,轻手轻脚掩上房门,只是一步闪出,那小楼台的门忽的被推开,人影便消失不见。

    这轻功,又比肖蠡高出数倍。

    昨天没有更新,很是抱歉。所以这一章写的更加用心,查了很多资料。自己也很满意,希望大家喜欢。

    以后要多多攒存稿,不能再断更了。。

十八章 投身无间

    话说李秉他们十来人追出去,兵分三路夹击,原本是志在必得,想将肖蠡逼入死角,来个瓮中捉鳖。www.uu234.ccwww.uu234.cc

    可等三队人马夹击到一个巷子时,这人却凭空消失。一群豪侠犹在丰州四处搜了半晌,依旧查不到蛛丝马迹,只能悻悻回到“侠客行”。只有钱兴邦,对这个事情念念不忘,当下发誓要把肖蠡找出来。

    即便有人出言相劝,他并未同其他人一起回去。

    一人又在丰州城里像模像样转了两个时辰,一路上他看似在找人,实际上一直在用余光瞥自己身后,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被跟踪。

    转眼已经要到子夜,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钱兴邦摸到城东一个小宅子门口,一共敲了门口五次,间隔两长两短。

    里面的人也没有问话,直接给他开了门,两人刚打个照面,那人露出吃惊的目光,转而谨慎的探头往四周望了望,先让钱兴邦进来,又问:“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没有人跟踪吧!难道计划失败了吗?”

    “放心,都好!我很小心,没人跟踪。事情有变!所以……”钱兴邦还想继续说,却这人打断:“进去再说,房里还有其他人……”

    这院落不大,一共只有三间屋子,两人推门进入正厅,里面坐着四人。

    钱兴邦和那四人刚一见面,就露出震惊的面容:“哎呀!一平大师,你怎么在这!墨……墨家三侠,你们也都在啊!好巧!”

    那人道号“一平”,是个五十多岁白发老者,身穿深黄八卦道袍,一缕淡淡白胡须不浓密,却长及胸口。见了钱兴邦,也立即起身:“哎呀!这不是钵和州钱家军的‘钱校尉’吗?一别多年,想不到又在这里见面了。”

    “诶!钵和州已经陷落,我也早已脱了军籍,校尉一名,不敢再用,你还是叫我本名吧!”

    “你钱家满门忠烈,即便脱了军籍,再叫一声钱校尉又有何妨!”

    这两句话话说的轻松,但是却让钱兴邦动容,自五年前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女儿、军友同袍几千口人死在“大小勃律之战”后,钱校尉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听过。如今再被叫起,往日的戎马生活、城破家灭之仇又浮现在眼前,激动之下,竟然喉头一热,两眼血丝瞬间密布。

    刚才在门口钱兴邦进来的这人看着所有人都起身,招呼大家坐下说话。这个庄子是墨家在丰州的情报据点,这人便是庄子的主人墨子羽,四十来岁,他是个文人,不同武事,但是在打探情报上面却是一把好手。

    “我本还想给一平道长介绍,谁知道大家都认识,那就更方便了。”

    一平道人也道:“二十年前,‘恒罗斯大战’,我和几个道友曾经加入了‘钵和州’援军队伍之中,和当时的‘肖家军’‘钱家军’并肩作战,所以相熟。碎叶城和钵和州不算太远,每隔几年,我都会去拜访肖、钱两家。每每和两家想谈军事道学,都觉得相谈甚欢,获益匪浅,只可惜……哎。”

    (“恒罗斯大战”,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两个文明大唐和阿拉伯帝国(黑衣大食)之间的正面冲突。最终以唐朝失败告终,中止了大唐的开疆拓土步伐,以至于大唐国土最远止于恒罗斯,即今日吉尔吉斯斯坦与哈萨克斯坦的边境。)

    大小勃律之战,也是钱兴邦的心中之痛,他不愿沉溺悲伤,遂不再说这个话题,反而问道:“一平大师,从碎叶城来中原,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很要紧!

    我也刚刚和墨家三侠说到这里……”他沉吟一下,又道:“‘葛逻禄’里有个‘月宁郡主’,你知道的吧!”

    “她的大名,安西之下,谁人不知。”他刚说一半,看墨家三兄弟一头雾水,又解释到:

    “几位身在中原,对安西的事情可能不太了解。‘葛逻禄’是个游牧民族,有点像回纥,受过大唐的册封,是安西都护府下辖的藩属国,大唐帮助其仿照长安,还建立了一个‘弓月城’当做首府,和‘碎叶城’遥相呼应。只是规模不如碎叶城大,未能名列安西四镇之一。”

    “‘葛逻禄可汗’有个公主,骁勇善战,武功奇高,曾经帮助大唐立了不少战功,在安西广有才名,威望几乎和‘葛逻禄可汗’一样高。十多年前受了册封,封号就是‘月宁郡主’。属国的公主,一般只能封‘县主’,她却被封了‘郡主’,可见功劳之大。”

    一平道人接话道:“没错!就是她,一个月前,我在碎叶城截获一条消息,是说月宁郡主暗中招兵买马,扩充军备,想要攻打碎叶城。”

    “啊!”钱兴邦大为震惊:“‘突骑施’和‘葛逻禄’前后臣服大唐,朝廷也就分别设立了‘碎叶城’和‘弓月城’,教其教化。这两个藩属国要开战的话,岂不是等于葛逻禄要脱离大唐管控,准备自立?”

    “正是这样。”一平道人面色凝重:“突骑施日渐凋零,碎叶城的位置又在商道上如此重要,月宁郡主估计就是看上了这点,才准备趁着大唐虚弱之际,夺了城池自立。”

    “所以你这次来,是想给朝廷示警?”

    “不!这个事情,我已经禀明安西都护府的‘都护大人’,他说葛逻禄不臣之心已久,恒罗斯大战中,也是他们暗中使了手腕,才使大唐功亏一篑,只不过现在安西兵力也匮乏,还不能正面对质,只能小心提防。”

    一平道人看着墨家三兄弟,话锋一转:“朝廷上的事情,我只能帮到那里。我这次来,是因为那个消息之中,还包含了一件江湖事情。”

    他沉默一瞬,可能因为此时牵连太大,他说的很仔细,一字一顿:“我还查到,‘月宁郡主’居然有另一个江湖身份,就是融教的北四堂堂首‘凤尊者’!连同她此时招兵买马的钱粮,也有融教大力支持。”

    “啊!!!”墨三哥墨染湖失声惊叫:“融教十六尊者里,就是这龙凤两位尊者最为神秘。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融教真的是死灰复燃了,而且这次来的声势更大。”

    “是啊!我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急于把这件事情告诉中原正派。但事情干系太大,我对中原侠客并不相熟,不敢胡乱散播消息,还是通过一个至交好友,才和南墨家接上线。”他看着墨染江:“南墨家侠义为怀,兼济天下,这个消息告诉你们,我很放心,希望能对剿灭融教,有所帮助。”

    “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我们今夜就联系墨家大营,看看能不能派人去‘弓月城’‘碎叶城’走一遭。”墨三哥墨染湖一直是墨家三兄弟中出谋划策的人,他也知此事太过重大,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融教的势力,居然已经延伸到中原之外,而且还进了藩属国的皇室。”

    “是啊!原本查到‘侠客行’客栈是融教在丰州的情报据点,我们就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现在连藩属国也有了融教的势力,而且还是郡主!实在是匪夷所思,融教的底蕴,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大。”墨子羽也感叹道。

    说者无心,这话却忽然

    点醒了钱兴邦,他忽然一拍脑袋:“哎呀!你这个消息太震惊,让我差点忘了我过来的事情!”

    “两个月前,子羽兄找到我,说是查到了融教的情报据点,墨三哥有一个计划,需要我帮忙。我一听他的主意,欣然答应,还找了我的生死之交,肖蠡!一起完成这个巨大的计划!”

    一平道人听着肖蠡这个名字耳熟,低问:“是肖家军的肖校尉吗?”

    “没错,正是他。大小勃律之战,肖校尉的军队逃得性命,之后心生一计,假意投诚,吐蕃对外宣称,是肖家军出卖了钵和州,想把肖校尉的罪名坐实,让他没有退路。肖蠡身在吐蕃,却心系大唐,投诚之后两年,他从吐蕃打探出不少消息,一直暗中透露给安西,直到三年前,他察觉出吐蕃开始怀疑他,不再重用,就逃了出来。”

    “从来大唐良将都是惜名如命,刚正不阿,值得敬佩。但是像肖校尉这样,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受尽世间骂名也要保家护国的人,更能称为盖世英雄。”墨二哥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对肖蠡起了敬佩之心:“可惜没能和他见上一面,否则一定要和这样的英雄畅饮三碗!”

    “肖兄能忍常人之不能,侠肝义胆,我也非常钦佩。不曾想,他的骂名和投诚经历,在墨染湖兄这里,却有了极大的用处。”钱兴邦淡淡一笑,接着说道:

    “子羽兄查到融教东四堂被灭,想要招新人重新在回纥建立分堂,于是就联系我和肖蠡,一起上演了一出兄弟反目的戏码。想把肖蠡这不忠不义的身份坐实,让融教以为他在大唐吐蕃已经无容身之处,才能安心的用他。

    这多亏了墨三哥提前写好的戏本,我和肖兄演练多次,这戏码不仅要把他身份坐实,更要表现出肖兄的武功和心性。”

    我们原本是打算明日真正比武的时候,我们当着所有人面打起来,搅乱融教的比武,接机让肖蠡出风头。不想今日肖兄瞧得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侠客行的房顶,那轻功甚至比他还要厉害几倍。

    既然武功如此高卓,他就猜那人是融教管事正主,害怕那人明日不在,机不可失,于是他在客栈大堂授意于我,将这戏码提前演了出来。”

    “妙计!妙计!”一平道人听得精彩,大笑道:“如此一来,他的身份坐实,又有天大本事,势必在融教担当重任,只用一两年,就可以稳稳嵌入融教,伺机而动,给融教致命一击。钱校尉,来这里,这计谋应该是成了?”

    整个计谋施行得当,钱兴邦也很高兴:“应该是成了,我们十来个人在丰州都没找到他人,想必是已经被融教的管事人救走了!我本来也想回侠客行,可是我嘴笨,害怕那么人多问起来,我应对不得当,被融教瞧出来,不如藏拙,假装继续追击肖蠡,再不回去。”

    “如此甚好!真是老天庇佑我大唐!此计一成,覆灭融教,指日可待!”

    满桌五日,聊的开怀,欢愉的气氛,充满了整个房间。

    ‘突骑施’和‘葛逻禄’都是游牧民族,在唐宋之间,被融合进了其他民族,历史就断了,大致融入了当今的中亚五国之中。

    其实这个恒罗斯之战,涉及的国家民族又二三十之多,安西的势力也非常复杂。我害怕把大家弄混乱,就尽量省略信息。

    我不是专门学历史的,如果小说里有谬误,希望大家见谅。

十九章 修行路上

    且说李秉一行人追丢了“国贼肖蠡”之后,只得结伴回了侠客行客栈。www.uu234.cc这出闹剧之前,客栈里的各路侠客还是心高气傲,谁也瞧不起谁,只等明日一战分个高下。可只是一起跟肖蠡打了那么三五回合的功夫,这关系居然热络了起来。

    十来个人在客栈大堂坐下,推杯换盏,相互报了名号,居然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李秉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环境,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人,都怀着踌躇志向,聚在一起,不知明日在比武台上谁会对上谁,又有谁会被选上,可至少今晚,都是还是可以谈天说地,共饮一杯的好友。

    喝的微醺,困意上涌,李秉半趴在桌上,一群人拥在身边,畅所欲言,嬉笑怒骂。眼前忽然仿佛又回到了上一次的这样的情形,人影变得迷糊,连客栈都似乎回到了“峨边县”。

    对桌端着酒杯对他说话那人,同样穿着白色长袍,气度不凡,连容颜都像极了那晚想谈甚欢的“吕臻”。

    李秉对着“吕臻”微微一笑,从腰带里摸出些铜板拍在桌上:“吕兄!这次你就别抢了,该我了!总不能老让你请客。”

    “嗝!”他喉头一辣,猛然惊醒,吕臻早已死在峨边了呀!

    一个激灵吓浑身一哆嗦,直起身来,酒也醒了大半,看着眼前的人,思绪才回到现在。他懒懒的撑起身子,端了一杯酒,摇摇晃晃走了两步。

    安子看他起身,也跟着起来:“秉儿哥,怎么了。是喝多了不舒服吗?”

    李秉轻轻摇头,也不说话,径直走到客栈门口,抬头看着一帘星海中,那半弯的月亮,将酒水洒在门前:

    “故人入梦,可是有话要托给我?接着今日的水酒,敬你们一杯,我们相识不久,可我是真心拿你们当朋友!”说完居然借着酒劲,在门口又哭又笑起来,也不知道他又想起来什么事情。

    他原本只看得见江湖的任自豪侠、放荡洒脱。一遭下来,才之后江湖上真真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几个月的感悟,此刻借着酒劲全都迸发出来。

    盈澜儿酒量比李秉好不少,淡酒下肚,还是清醒如初,看着他在门口的怪异举动,也跟了过来,问着安子:“他这是怎么了?”

    安子拉过她到一边:“没事,秉儿哥真的喝醉了,又想起亡故的朋友了。”说完,大概提了一下峨边县和他们大战吐蕃三喇嘛的事情,又道:“秉儿哥看起来大大咧咧,心境豁达,实际内心最是柔软,是个长情的人。只是不擅长表露罢了。”

    盈澜儿站在李秉身后,看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人,愈发觉得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纨绔公子不是真正的他,这个喝醉了,大发酒疯的人才是。

    可是再一回想,人生在世,谁又不是披着一副假面具在生活,自己在姜崇景面前,不也是想表现的端庄大方吗?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柔软的地方,而李秉,每每谈到国家大事,都是一腔热血,满怀雄心。但这热血之中,怕是有比谁都柔软细腻的内心。

    整个侠客

    行,少有如此热闹的时候,不少人犯了困,直接趴在桌上睡着。

    李秉在门口哭闹一阵,又回到大堂耍了一通酒疯,实在困的不行,才被安子掺回厢房。

    “喔!喔!喔!”

    刚合眼,就又道了清早。后院的三只雄鸡攀比着啼晓,这才把李秉叫醒。

    他刚伸个懒腰,才发觉脚头好像有人,微微侧身瞥一眼,果然是安子他穿着白色内襟,身子团成一团,睡在床角落里。因为一床铺盖被自己扯过来多一半,他的半截屁股晾在外面,嗖嗖发凉。

    李秉翻身起床给安子掖了掖被子,却不想把他也吵醒了。

    “秉儿哥!你醒啦!”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刚想起床,又觉得手脚冰凉,索性用被子白自己团团裹住,只留个脑袋在外面。

    “嗯!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啊!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李秉太阳穴微疼,又觉口渴,拿起这隔夜的茶水牛饮起来。

    “我扶你回房的时候,街上寅时初刻的更都敲过了。你在大堂里面撒酒疯,拦都拦不住,等你疯够了,我才把你掺回来。”

    “发酒疯?我都干什么了?”李秉刚拿起皮褂子准备穿上,听着安子的话,立马愣住,扭头问道:“没出什么岔子吧!”

    安子傻笑一声:“有个大哥看你喝醉了,就说不要再给你劝酒,然后你非不听,说自己还能喝,抱着酒坛就开始灌自己。酒还没喝完,就当场吐了出来,吐得旁边一人,满身都是……”

    李秉听着,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光是想想就觉得胃里一酸。

    “啊!你怎么也不拉着我点!”

    “拉了!不光我,澜儿姐姐也拉了。可是拉不住啊!你的劲那么大!喝完酒,你还要给大家表演舞剑,舞完剑还不算,还要吟诗。”安子本来一本正经,说道吟诗一词,又噗嗤笑出来声,摇头晃脑,学着李秉昨夜的模样:

    “一抹白月光,

    照在酒中央。

    举杯喝下去,

    相思愁断肠!

    痴人为何,

    舞剑为谁扬。

    欢喜道不出,

    澜儿好姑娘。

    哈哈哈哈哈……”

    安子笑的开怀,李秉却羞愧难当。一把抓起衣服捂在脸上:“这下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全毁了。这还怎么出去见人!”他看着安子笑的开心,妒火中烧,一把将安子扑倒在床上,扯开被褥,把他压在身下,狂挠他腰窝:“你还笑!还让我出了这个大个糗!都怪你……都怪你……”

    安子那里是李秉的对手,双手护住腰身,连连求饶。

    两人在床上玩的正欢,忽然有人敲门,声音正是那客栈账房小二哥:“李侠士?已经起了吗?”

    李秉和安子一听,连忙停下了动作,将床边的长衫一把薅过来,披在身上:“还没,稍等!”

    “哦!不碍事,不着急起来,昨日大家闹的晚,多睡会吧。“说完也笑出两声来:“我只是来通知

    两位一声,原本定在今天的比武要推迟了,因为主家有事,临时来不了。不过不要紧,几位如果还想继续等着。之后的酒菜费用,都是全费。”

    “啊!”李秉狐疑,和安子相视一眼,又嚷到:“怎么会这样?要推迟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嘞,是主家临时告知的。后面的时间还没定,可能是一两天,也可能要等到年后了。”

    “哦!我们晓得了!谢谢小哥。”李秉放开安子,坐在床边,叹口气:“本来还指着今天看大家比试呢,这下也没得看了!”

    事实上,那小二哥也是没办法。陈青牛昨夜一言不发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本来还指望鹰尊者能早些到这里主持大局,可他迟迟不出现,没有消息。

    这所有人都在大堂等这着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比武,可要比给谁看呢?两个大人都不在,自己虽然是这侠客行的管事的,可是要给东四堂选人,这责任重大,自己哪敢做主,只能把这比武推迟,择日再定。

    李秉二人穿好衣衫,下楼找盈澜儿商量,从楼梯下来的短短几十步,遇上人的都点头,笑嘻嘻跟李秉问好。

    自然猜得到是昨日酒后无状,惹了笑话,脸上一红,心道:这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不能再喝了。可是这话,好像自己上次就已经说过了。

    盈澜儿见他下楼,噗嗤一笑,竟然惹得李秉更加害羞。

    他先问了声早,又道:“你听说了吗?那个比试要推迟。”

    盈澜儿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笑盈盈看着李秉:“刚才小二哥已经说过了。你怎么打算的,要再等等吗?”

    “他没个准信,我不想等了,得赶快回长安去。”李秉将声音压低:

    “一来,原本也打算在年之前赶到长安,还能和家人一起过个年,只是时间比较充裕,才在这里多停留了一日。二来,上次我和那个‘黑衣人’打架,这‘三金锁脉’的术又碎了一环,得去长安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鬼谷的传人,否则这劳什子内功再发作起来,可是大大不妙。”

    说到‘那个黑衣人’的时候,目光瞥了瞥门外,又把声音压的更低:“另外,鹰尊者已经死了,万一融教的人查到这里……”

    这真是骑着驴儿找驴。三人处心积虑躲着融教,结果硬生生闯到了融教的情报据点来,幸得陈青牛已经走了,不然以他的内功,听到李秉这耳语,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变故来。

    三人打定主意,就此离开。安子去后院牵马儿,李秉和盈澜儿上楼将行囊收拾好。

    回到大堂里,二人挥手和其他侠客告别,只是短短半天时间,这关系却已经十分热络。

    还不急转身,却听见门外安子吼的声嘶力竭:

    “俏胭脂!停!停!不要!”

    “啊~!”一声柔弱的惊呼之后,又是双马嘶啼,尖锐长啸。

    再之后,就是马蹄乱踏的踢踏之声。

    “不好!出事了!”

二十章 此间少年

    等李秉赶到客栈门口,场面已经被镇住了。www.uu234.ccwww.uu234.cc

    一个公子哥,双手各用力拽着着一匹马的缰绳,左边的是安子的枣红马儿“俏胭脂”,右手是一匹深棕色高头大马,也是威风凛凛,颇有些李秉曾经那匹白马的样子。

    他努力让两匹马都安定下来。这人年纪比李秉稍长,一身上等白底湘绣对襟袍,绣的是双鱼戏莲的图案。腰带是七锻束,通体雪白,银线描边,没有镶珠,斜带两方白玉佩,一高一低,看起来很是简约大气。

    他身后还有五辆单驾马车,每辆都拉着三五箱货,用麻布盖上,只能勉强看个轮廓,车边插个三角小旗子,写着镖号。每辆镖车都有一个马夫,还有三个大汉穿插其中,看那打扮,该是镖师。这该是个商货镖队无疑。

    几个镖师上前,从公子哥手里接过两匹马的缰绳,分别将马儿拉开。

    李秉这才看清,刚才那两匹马之间,居然倒着个小姑娘。小姑娘看着年纪似乎比安子还小两岁,胖乎乎的小脸,稚气未脱,明眸皓齿,生的可爱。她一身浅粉衫子,扎着双马尾,呆呆的坐在地上,已经被吓得的面色铁青,花容失色。

    安子还以为这姑娘已经被马儿踩伤,看着她无恙,才定下心来,连忙上去扶她:“你……你还好吧?”

    姑娘看了一眼安子,也不说话,五官皱在一起,嘴巴瘪成一轮上弦月,满脸愁容,看着那个公子过来扶自己,终于忍不住,一下扑进他怀里,哭出声来,边哭边道:“没事!呜呜呜呜~!我没事~!呜呜呜呜呜~!”

    她努力想忍住,可终究还是放声哭了出来,也许刚才是真的害怕极了,越哭越觉得委屈。

    男子也不断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柔柔不哭了,不哭了啊……这么多人看着呢……羞不羞。”

    那姑娘越哭越可怜,抽泣道:“我……我害怕呀……呜呜呜呜……我也不想哭……呜呜呜……我再也不骑马了……好害怕呀!”

    这场面倒是把这公子哥逗得啼笑皆非:“没事的,没事的。柔柔是个坚强的姑娘,不哭了啊!没事的。”

    李秉和盈澜儿看着两人都没有大碍,定下心来,又问安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安子挠挠头,尴尬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才牵着胭脂,站在门口等你们。本来好好的,可是那深棕的马儿从旁边经过的时候,俏胭脂忽然就发了狂,鼻孔猛地喷气不说,还要去咬那匹马。那匹马也受了惊吓,就把它背上的这个姑娘给蹶了下来。还好这位公子手快,把马牵住了,否则两匹马乱蹄之下,踩到这姑娘就糟了。”

    他也有些后怕,看着一边的俏胭脂,又道:“这马一直都很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转头对那公子和小丫头说道:“实在是抱歉啊……”

    那个哄着小姑娘的公子哥,轻轻拍拍那姑娘的后背,也道:“人没事就好。这事我也有责任,我家妹妹第一次出远门,想骑马,我就把我的马儿给她骑……是我太不小心了,不该把缰绳全给了她……”

    公子哥看着安子说道:“小兄弟的这匹马可真是宝马呀。”说完又低声道:“不过,你应该不是这马的主人吧。”

    安子一愣:“我确实不是,你怎么知道……”

    那公子见小丫头终于不哭了,松开她,又道:“你这马是名种‘俏胭脂’,本来就是烈马中的烈马,而你这匹又是马中皇者,性子更猛。只是这主人驯的极好,它才如此听话。可不管如何驯服,烈马就是烈马,看见我的‘紫龙飞电’就起了好胜心,要比一比。”

    “这马儿如果真的是小兄弟自己驯的,刚才那样的情况,只要猛拉缰绳,就能把它镇住。可是小兄弟却完全慌了阵脚,一直在喊它,任由马儿发狂,也不太像个驯马高手,所以我才猜这马儿应该不是……”

    安子听完这一席话,恍然大悟,双颊微红,略有羞愧,连连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种情况要猛拽缰绳啊!我记住了……”

    盈澜儿看着那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取了自己的绣帕,给她擦擦泪痕,又道:“从这么高的马背上摔下来,不知道有没有摔伤,我们去找个医馆看看吧!也能安心些。”

    白衣公子半躬下身子,也轻声问道:“柔柔,哪里疼吗?有没有摔伤。”

    那小姑娘吸吸鼻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安子:“不疼,就是吓坏了!我没事的……”

    虽是这么说,李秉还是往前凑上一步:“还是去看看吧。有的伤现在看不出来,一会疼起来的时候,就晚了。大夫看过,也放心些……”

    这事情毕竟是由安子的马发性子引起的,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绝对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怎么都要负责到底。

    那公子刚刚推诿,心里也打个嘀咕,又道:“要不去看看也好……赶路再急,也不再这一时半刻。”

    几人通行去医馆的路上,觉得气氛尴尬,李秉先开了话头,介绍了自己三人的名姓,连声抱歉。

    那公子也是个开朗性子:“在下松柏柳,这是舍妹,松柔柔。后面几个都是我们的伙计。”

    松柏柳,这个名字倒是很别致。李秉回头瞥了一眼那五车货物,随口问道:“松兄赶着这么多货,是走镖吗?”

    “倒不是走镖,我家在大唐回纥边境一带做些小本生意。本来也用不到走这么远。只不过这两年世道安定了,生意好做,就想着能不能和一些大的商行搭上线,把生意再做做大。这里面都是些货样。”

    “光货样就有五车,松兄的生意也不小啊。”李秉又道:“这个时间,带着货样,从回纥往南走,松兄是想去长安准备‘永达堂’的春选?”

    松柏柳大惊,瞪着李秉问道:“正是!李兄怎么知道?”

    “这不难猜啊。长安‘永达堂’每年年初都要开行选货,寻找新的货源,那几天长安热闹非凡。我生在长安,自然知道。”

    “嘶,这样啊。有很多商行吗?”松柏柳倒抽一口凉气,他原本只是知道永达堂有个年初“开行选货”的仪式,虽然早已经递过拜帖,永达堂也邀请他们松家

    商行参选。可这事,毕竟自己也没亲眼见过,听李秉这么一说,多少生出些不安。

    “非常多,过了年初八就开始选货,一直到月末,整个正月,永达堂门前都是挤挤挨挨。永达堂的正堂铺面,每年都要拓宽,可还是不够。尤其这几年大唐生意比往几年更好做,想跟永达堂攀上关系的不在少数。”

    这永达堂不仅是整个关内道里最大的商行,在整个大唐也没几家和他一样大。贸易往来四十多个州,更有出海船队,最远甚至到过黑衣大食、三佛齐和日本。生意门类也齐全,寻常买卖几乎都做。要真比起来,蜀风商会在他面前只是小巫见大巫了。原这因之一便是永达堂不只是贩东西,自己也生产不少,名下的织造坊、染坊、铁器行、瓷窑规模都不小。

    永达堂堂口东家姓魏,长安城能比他富的人,似乎也没几个。只说十几年前,安史叛军占领了长安城之后,安禄山第二天便约见了永达堂的堂主,便可窥见它强大势力的冰山一角。

    “呼~!”松柏柳轻轻叹口气,面露愁色,自己的商行在回纥一带还算不上大,要是真的竞争如此激烈,胜算就更少了。不料却听李秉道:

    “如果松兄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帮忙引荐。永达堂里有几个熟人,应该是说的上话的。正好我们这次也是回长安,不妨同路,就当是给松兄赔罪了……”

    “哪里!哪里!这次的事情,我也有责任,赔罪一说是万万担不起的。”松柏柳听李秉说话,心里又有了希望,高兴说道:“如果李兄能帮忙引荐,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出门之前去庙里求了一签,住持说是上签能遇贵人。想不到真的一语成箴,真被我遇到了。”

    他谦逊有礼,说话也懂分寸,交谈起来很是愉快,李秉不妨多问了几句:“松兄,这次都带的是什么货?回纥一带,应该盛产毛皮吧!”。

    “羊皮、马皮、鹿皮自然是都要带的。回纥一带不比江南,能卖的东西不多。不过这次我还带了些药材、麻布、棉花,还有少量瓷器。品质肯定是跟江南的东西没法比了,只求低价,能借着永达堂的招牌,薄利多销。”

    这东西有好有坏,不是好的就能卖出去,差的就卖不出去。因质定价,才是生财之道。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医馆,伙计们牵着马,李秉几人进去,给松柔柔仔细的检查了下。

    大夫说无妨,这才放心。

    松柔柔哭的粉扑扑的小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看着安子,一脸无辜:“对不起……刚才我实在忍不住就哭了……我都说没事的……害大家担心了……”

    安子更是不好意思,脸上泛出淡淡红晕:“你没事就好……”

    李秉看着安子那娇羞的表情,心中叹道:到了年关,马上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连带着这人……哎呀……好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呀……

    每天3000字,这剧情推荐的有点慢。。

    我自己都有点着急了,试试看,能不能多写一点,多更才有人看。

廿一章 慧眼如炬

    却说那夜侠客行众人围追堵截,陈青牛从天而降,一手掳了肖蠡,脚尖轻轻点了地面,转而飞到半空,消失不见。www.uu234.cc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半分停顿和犹豫也没有。

    肖蠡被他掳在腰间,十分难受,挣了两下,居然纹丝不动。心道:这人力气之大,自己竟然完全无法反抗,看来厉害的不止轻功一样。

    陈青牛施展“踏岿罡步”,带着肖蠡,从丰州城墙越过,竟然没有一个士兵察觉。

    肖蠡自付:自己虽然也能越过这四丈半的高墙,可绝对没有这黑衣人一般悄无声息,如此轻松。更何况他还带着自己,这可是两倍的重量。

    等着两人落地,肖蠡才被他放下来,两人四目相对。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陈青牛不答话,仔细的盯着肖蠡,仿佛要从他的神态和言语中,察觉出点蛛丝马迹来:“你别管我是谁,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反唐?”

    “为什么要反唐?你这人真奇怪,这与你何干?”肖蠡装作不愿详说,又瞧见陈青牛的目光冷若剑锋,似有杀意,才淡淡道:

    “没什么,我不开心,想反就反了!”他看陈青牛还不满意,又道:“论武功,我比钱兴邦高出数倍,论谋略,论胆识,我样样不输给他。凭什么,他是右校尉,而我只是左校尉,居于他之下?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父亲罢了,说话口大气粗,对我颐指气使,我自付有才,如何能甘心!”

    历朝历代官职,以右为尊,虽是同级,但这头衔之前加个左右,便是正副之别。军营之中,只是差那么半级,权柄上,天差地别。

    陈青牛对这个答案还勉强满意:“那你现在身份暴露,大唐已经无立锥之地,又有何打算?”

    “丰州待不了,我便去别的州府。实在不行,还有南诏、室韦、、新罗、日本、流球,天地这么大,何愁找不到我的一个容身之所。”

    “容身容易,可你真能甘心?”

    肖蠡嗤笑一声:“哼!甘心?我自然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我肖蠡自恃有才,可却遇不到明主。只恨老天无眼,让我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

    这一句说出来,倒更和陈青牛的意,引得他直奔主题,一字一顿问道:“你听说过……融教吗?”说话间,他细细打量肖蠡的眼神,十分谨慎。

    “融教,二十年前搅/弄江湖风雨的邪教?”

    “你也认为他是邪教?”陈青牛不假思索,连着发问。

    “哼!”肖蠡冷哼一声:“天下哪有正邪之分,胜者自然为正,败者则为邪!如果二十年前融教功成,那今天谁是邪教还不一定。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融教自不量力,想要凭借一己之力,覆灭六大脉的最顶尖门派,真是痴人说梦,真当大唐无人?”他看着陈青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融教的人吧?是哪个尊者吗?还是八徒之一?”

    陈青牛嘴角上扬,诡谲一笑:“看不出来,你对融教还很了解?”

    “二使四洞八徒十六尊者,即便没有见过,却也听说过。我已经与大唐吐蕃都为敌,你却要救我,武功又如此之高,当今世上,除了融教,我想不出来你还能是谁的人。”

    “聪明!那我让你加入融教,你可愿意?”陈青牛大挥长袍,伸手相迎。

    肖蠡却没有动身,只是冷冷道:“我都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如果说不愿意,你应该会立刻杀死我吧。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也不是要强

    人所难!如果你不愿意,就算勉强加入,也是废人一个,对融教无益,不如现在杀了,省得以后碍眼!”说话间,陈青牛露出凶光,死死盯着肖蠡,微微动了动肩膀,发出咯噔的声响。他生的壮实,又有气势,露出威压来,一般人要做到心如止水,确实很难。

    肖蠡却满不在乎,主动与之对视,轻蔑一笑:“只有这点威胁的能耐吗?我能不能死心塌地,取决于融教的本事。若融教真的厉害,为你们卖命又何妨……人生在世,功名二字!若遇到明主,何愁不能施展抱负!”

    “够狂!我喜欢!”陈青牛收起那气势,淡淡道:“跟我来吧!”说完,又使出了他“踏岿罡步”的轻功。

    两人夜半赶路,陈青牛起初速度并不算快,肖蠡也跟的上,可他每次刚要追上的时候,陈青牛都陡然加速,距离再次扩大。肖蠡知他是在考教自己的轻功,也只能拼尽全力跟着加速,如此往复几次,他的速度已到极限,再也难加快。

    “轻功很不错!所有尊者里面,恐怕只有我比你强些……你这门是什么功夫?”陈青牛随着肖蠡的速度,一直贴在他身侧。

    问师承,是江湖大忌,尤其是萍水相逢,更是无礼。

    肖蠡却不藏着掖着,说道:“比起你的轻功,还差的很远。我这门轻功叫‘无相三步’,一共三招,依次是‘一苇渡江’‘双蛟归海’‘三指摘星’,我学了其中两步,第三步只能勉强走出来罢了。”

    若是安子听到这话,就要更加吃惊了,这“一苇渡江”,正是史思明教给他“风华六艺”的绝学之一。

    “哦!果真是佛家的上乘轻功!”其实即便肖蠡不说,陈青牛也大概猜到了他轻功的底细。

    “你的呢?比我的快这门多,难不成是道家的‘踏岿罡步’?”

    陈青牛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难怪了!天下第一轻功,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出口,陈青牛却笑道:“谁是第一还很难说,你可知道,这‘无相三步’,其实原本共有六步!”

    “啊?那剩下三步呢?”这六步的事情,肖蠡还是第一次听说,已经学会的三步,一步比一步厉害,如果真有六步,那该强到什么境界!

    “这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加入融教,我再跟你细说。”

    两人星夜兼程,脚程很快,不过半个时辰,肖蠡的体力和内功均透支干净,速度逐渐慢下来,之后更是力竭,只能慢步走路,大喘粗气,陈青牛却面色如初。不过他好像也不着急,就随着肖蠡的速度,一路向东走。

    两人除了偶尔交谈,一直都是沉默赶路,肖蠡曾建议骑马,却被陈青牛说道:“你的三指摘星练的还很不纯熟,要再练。”

    这一路不走官道,只走直线,不论是密林还是山涧,都是施展轻功,绝不绕路。等肖蠡累了,就放慢速度,歇够了就再快速赶路。一连五天,每日如此,直到两人到了一座城池,才停下来。

    又是深夜,肖蠡站在城墙之下,抬头一看,城门上三个大字:“平卢郡”。

    怎么来了这里?他心中狐疑:这可是安史之乱中,安禄山史思明起家的地方!难不成真如传言一样:安史之乱的背后,是融教的支持?

    他心中震撼,要真的如此,融教的势力怕是比自己想象的又大了十倍不止,安史乱军,可有六十万之多,若这些人都受融教控制,哪有一方江湖势力可以与之为敌?

    “别问!跟我走!”陈青牛不等肖蠡说话,又跃起飞入城池。这三丈墙,比丰州容易了许多

    ,肖蠡也跟着跃起,进了平卢郡城。

    两人顺着街道,七弯八拐,走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来到一座道观前。

    这道观残破不堪,门口杂草丛生,青砖围墙倒了一段,只用两片木板挡住;大门的牌匾上书三字,只能勉强认出前后两个,中间的字迹已经消失不见。

    “玉什么观?是玉皇观?”肖蠡只能勉强猜测名字,大概是供奉“玉皇大帝”的地方,这样的道观,大唐少说也有百十来个。

    两人刚进了门,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人来。那人身穿道袍,飘然间,就出现在两人跟前。

    “怒徒大人,左使回来了吗?”陈青牛先问了话。

    这人名叫“怒徒”,表情却无比祥和,圆圆的脑袋,双目微睁,无精打采,不像修道,倒更像个参佛的高僧,平静无比。

    “左使不在,不过师父却在。”这怒徒,连声音都有气无力。

    “什么!右使大人从东瀛回来了?”陈青牛不知为何,对这个消息极为震惊。

    “嗯!三日前刚到,在这里等左使回来。”

    这人叫“怒徒”,想必是八徒之一,他又管右魂使叫师父,右比左高,听起来,好像这右魂身份确实比左魂使更加尊崇。肖蠡暗自思量,又听那怒徒“你要先去见师父吗?”

    陈青牛应了一声:“还劳烦怒徒大人代为通传。”

    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直到怒徒去而复返,才跟着进入院子。

    原本还以为外面破落,院内应该别有洞天,结果还是一样的衰败不堪,陈设杂乱无章,落叶满地堆积,好不容易兼着一方石桌石凳,也都布满青绿苔藓。这地方要说不是一个废弃道观,怕是也没有人相信。

    肖蠡跟在两人之后,进了院中角落里的一间小屋。屋子不大,正中间放着老君像,一人坐在蒲团上,面像打坐,背对三人。

    即便陈青牛如此高傲,见了这人,依旧单膝下跪。瞧着怒徒也单膝跪地,肖蠡只能照做。

    “来了!南四堂一切都还好?”右魂使没有回头,这声音也不像从嘴里发出,反而好似从天上传来,直达脑海。

    “都好!左使大人的计划,一切都在按步进行!龙尊者对这个计划也充满信心……”

    “不错!你身边这人,就是这次你为东四堂选的人吗?”

    “是!”

    右魂使听着这话,才终于起身,回头看了眼前三人:“嗯!筋骨极好,佛家的内功也练的不错,藏而不露,已经入了境界,是个好胚子。气息略有不匀,这几日你们赶路很辛苦吧!”

    肖蠡大为惊异,这人只是一个照面,就把自己的功夫全部看穿,这是怎么样的修为。好奇之下,他抬头看了右魂使一眼,又立刻低下头,不但丝毫没有感到威压,反而觉得这人十分平和,一副慈祥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竟然生出亲近的感觉。

    “除了武功,还有什么别的长处吗?你又是如何认识他的?”

    陈青牛将当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整个过程丝毫也没敢抬头。

    右魂使闻言,微微摇头:“那两人言语之中,表露痕迹太过,当是逢场作戏。他跟你来了这里,少言少语,镇定自若,多是心中有鬼,过分谨慎。”

    他沉默一瞬,接着说道:

    “他是奸细!杀了吧!”

    两章完毕,都是今天才写的。

    这是个好开头,以后继续加油。哈哈哈哈哈……

廿二章 融教往事,策反诡谋

    “他是奸细!杀了吧!”

    右魂使淡淡一句话,道场内的气氛瞬间凝固。www.uu234.ccwww.uu234.cc怒徒眼睛半闭,往左移了半步,守在门边。

    陈青牛看着肖蠡,心中也生了疑惑,这次遇到他的整个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些,若说是人为安排,倒也说的通……

    肖蠡心中更是惊恐,但只能强装镇定,堂上三人,不管是谁,恐怕拒收投足间都能将自己抹杀,绝无失手可能。既然不能硬闯出去,只能试着蒙混过关……

    “哈哈哈哈……”肖蠡大笑三声,看着陈青牛道:“我还以为融教是有多大的本事,到头来,却也是做事全凭自己好恶,妄自猜测做事罢了。到底只是个江湖门派,倒是我高看你们了,还以为来了之后能有一番作为……”

    他泰然自若,全然不拘谨,转而又望着右魂使说道:“难道每个人见到你都应该被吓得瑟瑟发抖才对吗?我只是镇定些,就犯了你的忌讳。如此嫉贤妒能,狂妄自大,实在可笑……”

    这是他第一次直视右魂使,五十来岁,皮肤已经有了褶皱,但看起来精神矍铄,双目如炬,那气度,绝非常人能比。只是稍加留意,忽然觉的这人的面容,好像十分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右魂使见他反应,没了刚才的冷峻,反而莞尔一笑:“老夫阅人无数,自然不会看错,任你如何狡辩,都无济于事……”

    肖蠡以为他要下杀手,眉头紧锁,右脚微微挪动半寸,斜眼瞥了身后的陈青牛和怒徒,见他们还是没有动手,心里迟疑,正要再次辩解。

    右魂使却大笑出来:“好啦!你看……连防备的举动,都如此相似,你还否认?”他笑道:“你还算沉得住气,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稳不住了!心性不错。”说完看着肖蠡依旧仔细堤防,又道:

    “莫怕,莫怕!只是试试你的胆色,我不会杀你的……”

    肖蠡自然知道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又道:“事不过三,我已经否认了三次,你还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言尽于此,你们武功高强,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右魂使看他着急的样子,反而更觉的有趣,瞧着肖蠡又想起自己年轻时候来,居然更合眼了些:“不想承认,也随你吧。你出自军旅,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肖蠡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旧谨慎堤防,用余光扫了一眼怒徒,他依旧面色祥和,呆呆的站在门口,仿佛睡着了一般。陈青牛却和自己一样,不知道这右魂使意图,也有几分紧张。

    却听右魂使开始讲这故事:

    “曾经有个青年,大概比你还几岁,子承父业,当了一州兵马将军。他年少轻狂,一心报国,连发数道奏章,将自己十多年来对军队改革的想法呈禀圣上,又实地考察之后,细细拟了些条陈,将攻打回纥、新罗、吐蕃的战术一一陈奏。可所有奏章都被留中不回,全然没了消息……你也是军旅之人,若你是他,该作何感想?”

    “这还不简单……大多时候打仗,不光是有战术就可以。粮草、内政、时节,都是因素。若那人因为这点事情就生了怨怼,怕也不是什么良将。”肖蠡从军数十年,对战备之事,了若指掌。

    “有些见识!”右魂使夸了他一句:“那青年也是这么想,害怕自己考虑不周,毕竟‘玄宗’是一代英主,如果留中,必然有缘由。他随即连续三次请求亲自面圣,却都被驳回。他只能擅自离开军帐,偷偷到长安,拜托兵部好友,安排机会面圣。

    他好不说动兵部尚书,得到机会同时上朝,可一连十日早朝,陛下都不亲临,只安排宰相代管。他怀疑陛下被软禁,打定主意,潜入皇宫内院一探究竟,在房梁上待了三日,滴水未进,却见玄宗陛下整日与杨贵妃骄奢淫逸,纵情声色,哪有半点初继位时期的开拓进取。当下觉得无比失望,遂离开皇宫,再不提兵事。”

    右魂使说道这里,又问道:“若你是这青年,此时又当如何?”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果能遇明主,自然是幸事,如果主上不贤,则臣下更应竭尽全力,予以辅助。自怨自艾,又有何用?”

    他刚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这真的是中了右魂使的圈套了。如果自己的想法是这样,那怎么可能会叛离大唐?一时失言,追悔莫及,当下更加堤防起来,看着陈青牛听了自己的话,也是一惊,似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过右魂使好像毫不在意:“你倒是忠心,也看得开……不过那青年就没有你这么踏实了,青年感觉没了施展抱负的可能,心灰意冷,回到旧地,斗志全无……”

    “不过他爱国之心却从未改变。有一天,他察觉自己的州府内,出现一个邪教,不仅试图鼓动百姓,挑衅武林门派,更欲拨弄风云,攻击朝廷。他以为是敌国势力,于是下令搜查,不过这邪教行踪诡秘,每次都只能抓到臭鱼烂虾,总是逮不到领头人。

    无奈之下,他和自己的四个结拜兄弟,一起乔传打扮,混入其中,谎称要加入邪教。

    说来也巧,那日正好也像今天一样,月黑风高。五人寻得机会,和头目密谈,却不想一眼被识破……”

    说话间,他忽然一笑,看着肖蠡:“不过那青年的运气,比你好些。当时堂上除了他们兄弟五人之外,只有邪教首领一人而已,并无护卫。那青年心性不稳,又自恃武功不凡。被拆穿之后,干脆起了杀念,和自己兄弟联手,想一举将这头领拿下。

    谁知那头目功夫超然,青年以五敌一,还是被全部制服……”

    说着,他略带把玩意味的,问肖蠡:“你猜这青年最后怎么样了?”

    肖蠡以为终于要图穷匕见,双手握拳,冷声道:“既然卧底被发现,又被制服,我猜这头目应该恨极了几人,杀个死无全尸……”

    他的举动自然被右魂使看在眼里,不过却没有理会,反而继续说道:“那青年也以为如此,却不想那头目非但没有杀他们,反而还给他们讲了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说是战国时候,有一个猎人,独居在一片密林之中,每日打猎为生,过得逍遥自在。有一日,打猎完一头狼之后,发现那母狼身下藏着四头小狼,看起来是刚生下来不久,十分可爱……猎人不忍心下手,于是将四匹狼豢养起来。

    时间慢慢变久,狼开始长大,猎人不断打猎喂他们,有了狼的帮助,打猎也容易了很多。可是渐渐的,大狼生小狼,小狼又生小小狼,十多年过去,这个狼群已经有十多头。林子只有那么大,即便有狼的帮助,猎人打到的猎物,也渐渐不够吃了……假如你是猎人,会怎么办?”

    “猎物不够,是狼太多,杀几头,只留下一两头就好,另外多余的狼也要阉割掉,防止他们再生小狼……”

    “猎人也是这般想法,于是他了些年迈或者不那么敏捷的狼,杀了吃肉,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是剩下的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猎人吃了,都自危起来,到了第三天,猎人刚进狼圈,那些壮年的狼,以为猎人要吃自己,一起反击,将猎人咬死了……”

    肖蠡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又听右魂使说道:

    “接下来,那邪教头目,又给五人讲了第二个故事: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宇宙洪荒分成天地二界,女娲觉得天界无聊,便用泥巴造人,孕育了人族,留在地界,供天神取乐。

    天神虽然寿数长久、力量强大,却难以繁衍,千万年过去,数量也不过几千而已。但人族却不同,繁衍极快,短短千年间,就已经生出万万人来,将整个地界占得满满当当。

    人类寿数虽短,亦没有神族的强大天赋,却勤恳好学。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将创造的东西一辈一辈的传播下去,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众多武学流派,偶有强者,能力甚至比肩神族。

    这样的力量,就让神族生出了忌惮……天地二界只有那么大,地界已经被占满,人族还在不断繁衍,并且如果放任下去,等他们拥有和神族一战的力量,那天界的众神要如何自处?”

    肖蠡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邪教首领的意思是,是神族就是猎人,而人族,就是狼群……”

    “没错……,神族之中,有三位大神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便想要削减人类的数量,将老弱病残屠戮干净,只留下自己需要的人,这计划刚一实施,自然招致了人族反抗。于是两族之间,掀起一场大战,不仅人族、神族,还有各路妖魔鬼怪、仙魅精灵都被卷入其中,天地一片混乱。

    人族虽然数量众多,却还是不敌神族天威。不过这场战争中,神族也受重创,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三神拼尽最后力量,将神族之外的所有其他族类驱逐到地界,又合力创造了一个巨**阵,封了天地二界的通道,天地相隔,让天界灵气不会下泄,也锁

    死地界武学的上限,此后,再也没有人能将武学练到天神一般的力量……

    既然通道被所死,天神也不能再来往两界,但其害怕人界又生出其他的变数,便留了七个神族队伍在地界,镇守七个法阵的阵眼,三神又各留下七门功夫,来抵挡人界高手……”

    肖蠡听着这故事越来越离奇,但又觉得这故事里东西似曾相识,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就是《三相经》的来历?那白黑黄三本书,就是这三位天神留下的武功?”

    右魂使不答话,继续说道:“那头目说完这个故事,就问青年,如果有人想要破除这七个封印,你觉得这是对是错?

    青年答道:‘,造福武学,自然是对。’

    头目又问:‘那如果破除这个封印的代价之一,就是要覆灭大唐呢?’

    青年沉默了,思量许久才道:‘既然君主已经昏庸无道,当个叛将又能如何。如果还能同时帮助地界破除封印,更是万世之功,一举两得!”

    右魂使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看着肖蠡,淡淡一笑。

    肖蠡将整个故事从头回想一遍,忽然之间惊醒!

    他愣在原地,呆若木鸡……无怪乎,眼前这人的样貌如此熟悉,当年从钵和州返回大唐平叛,这个样貌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要捉拿的敌将首领吗?

    他惊讶的看着右魂使,眼睛瞪的几乎要掉出来:“你……你是……安禄山!”

    右魂使,没有正面回答:“曾经我也像你这般,想要除恶定邦,维护天下,可后来却发现了,比忠军报国更重要的事情。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来观察我们所做之事,如果一个月之后,你愿意留在融教,那我们自然好好栽培。如果一月之后你想离开,我们也绝不阻拦……

    你自己想好吧!”

    说完,大袖一挥,对着陈青牛道:“我封住了他的武功,这人就交给你了!带他去吧!”

    陈青牛也是第一次知道右魂使的身份,惊讶之余,却不敢再多问,只应了一声“遵命”,便带着肖蠡退了出去。

    两人前脚走,另一个青年就从道像背后走出来,锦绣华服、容颜绝代、丰神俊逸如长虹,气度潇洒似白鹤,只是脖子上有一条狭长印记,格外显眼。

    他背对着右魂使:“你觉得这个故事他能信吗?”

    “我当年不也信了,才加入融教吗?三句真,一句假,信不信由他!”

    那青年微微点头:“这事就交给我吧。鹰尊者死了,得重新找个人来挑这东四堂的大梁。这人武功心性都是一流,值得培养。若是他能留,我就慢慢调教,如果不可,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泄密的……”

    “十六尊者是你的事情,你拿主意就好。”

    这青年正是十六尊者的头领,左魂使。

    他应了一声,又问:“这次你去扶桑,一走便是半年,找到‘水之阵盘’的位置了吗?”

    “还未!”

    “上次北四堂从‘白鹿洞书院’找到的《伏画之术》中,明确提及‘水之阵盘’就在扶桑附近,一定不会错。不然等我安排完‘东四堂’的事情之后,就随你去一趟?”

    “也好!不过水之阵相关的三页帛书,还少《白罗仙法》那页,需加紧行动,否则即便找到水之阵,也是无用!”

    “这事已有了眉目,我来正是为了借你的弟子,怒徒和惧徒,跟我走一遭!”

    那怒徒一直不吭声,只道左魂使提到他的名字,才微微仰头。

    “好!”

    右魂使一字说完,左魂使和怒徒微微颔首,身影瞬间消失。

    这破落的道观,又只剩下右魂使一人。

    他踱步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

    “当年,也是在这里,和思明、无亦他们遇到的师父。一晃已经二十年了,连当时的融教总坛,都破落成这样,可惜!”

    他轻抚那满是苔藓的方桌凳,又想起五人在这里对弈棋局,受师父教导的日子来。

    “昊存死了,无亦几个月前也没了。趁着思明和紫茹还在世,再去看看他们吧。不知道那两个家伙再次见到我,要有多吃惊……”

    第三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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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头章 花间迷醉

    六年前,甘州郊外。www.uu234.ccwww.uu234.cc

    正是夏日三伏天,红日当空,一窝矮矮的山丘旁,一泓河水边,一片宽阔的药田,化成茫荡荡的白色花海,淡淡清香,幻化出别样的凉爽。

    一阵风过,青藤浮动,群芳弯腰,这田间波出层层白绿相间的浪来,才将藏于其中的人显露出来。

    一个姑娘恣意的躺在药田间,宽阔的田埂上,身旁的野草,开满各式各样的琐碎小花,随风翕合,如群星般闪耀。

    这姑娘身材娇小,玲珑可爱,长的也恬静水灵,一股温婉小家碧玉的气质,连风也吹不散。只不过她两颊上,各有七八道长短不一的疤痕,横纵交错,虽然已经很浅,但依旧是破了相,坏了这美感。

    她身上盖着一方半透的鹅黄纱巾,被风撩起,上下鼓动。姑娘索性松了手,纱巾从指尖溜过,被扬在空中,翩翩翻飞。风停之后,轻纱又落下来,像蝴蝶一般,扑在这姑娘面上。

    姑娘微微一笑,拈起纱巾,伸臂在空中,随着风左右招摇,头脚亦随之微微摆动,像是在风中浣纱,手舞足蹈。

    她没有哼歌谣,只是听着耳边清风徐徐,流水潺潺来之声,已觉得十分开心。

    “我去你房里送药,瞧你不在,就猜你来了这里。”一个瘦削的身影,提着食盒,从田埂上走过,在这姑娘头前停了下来。

    姑娘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依旧轻柔的躺在田埂上,脑袋微微后仰,看见那人的容颜,微微一笑:“自从来了你这欢喜谷,六个月时间,感觉已经断了以前的一切,开始了新的生活,很久没有这么无忧无虑了。这这欢喜谷名字取的真好,了却烦恼,欢喜忘忧……”

    “你喜欢就好!”

    这人正是鼠尊者,六年前的他,虽然也是一副尖嘴猴腮的刻薄相貌,却年轻了不少,皮肤不是惨白,隐约透着红润;头发先结成高髻,又用紫檀发簪束好;衣衫也是精心打理过,墨绿色束腰长袍上,用白线勾勒出兰花纹样,简约含蓄;腰间一枚香包,正是这姑娘的手艺。

    这一身既干练又整洁,甚至连那从来没有刮过的,嘴角边痦子上的黑毛,也剪个干净。

    仔细一看,虽然谈不上相貌堂堂,似也没有那么可憎。

    他极目远眺,扫视一圈,又道:“这里好是好,可是四面都没有树荫,夏日里还是太晒了些。你总是喜欢躺在这里,当心中暑了……”说完,又走到这姑娘身边,贴着她坐在草地上。

    “既然你喜欢,不如我就在这里给你种几棵树,不但能遮阴,等长大些,还能扎个秋千。你说好不好……”

    那姑娘笑嘻嘻道:“真的吗?如果要种树,一定要种杏树……”

    “为什么呀?”

    “杏花好看啊,等夏天的时候,风一过,杏花从树上飘下来,这意境又上一层。”这姑娘说的开心,又挥舞起手里的纱巾,一丝不慎,却被风吹走。纱巾从鼠尊者面上拂过,柔滑细腻。刚到空中,又被吹开,张成

    大网,又像风筝,扬出好高。

    鼠尊者连忙伸手去抓,总算够到一个角,把鹅黄纱巾扯回来,交换到姑娘手上。

    “嘿嘿……”姑娘得了轻纱,双手撩拨,重新敷在面上。透过这鹅黄的青纱,看着鼠尊者痴望着自己的脸,更加开心,笑出声来。

    鼠尊者看着她,也觉得心情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从带来的食盒里,取了汤罐:“哦对了,你的药……,我给你端来,恐怕已经凉了。”

    “没事……我不想喝……这药喝了六个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鼠尊者也不勉强她,放下药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瓷罐,上面描着黄鹂鸣柳的图案,十分精致。

    “我上次跟你说过的神仙玉女粉,我照着书上的记载,试了十多次,总算配的很好了。用这个除疤,很好的。”他盯着那姑娘两颊上的刀伤疤痕:“我瞧着你脸上,应该是旧伤,好像要比这次其他伤早很多……”

    姑娘伸出纤纤玉手,抚了抚脸颊,轻声叹气:“是啊,小时候的伤的,这么多年也试着用了很多药,刀疤是淡了些,但还是不能尽除……”

    鼠尊者的猜想被应证,带着怒气:“是谁这么狠毒,要在小姑娘的脸上划这么多伤口?”

    “是我自己划的……”这姑娘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快乐,又陷入旧日的愁苦之中,她着鼠尊者惊异,又道:

    “我有一个小我四岁的妹妹,我很喜欢她。她三岁那年的冬天,寒冬腊月,我们玩雪之后,我抱着她去屋里取暖,结果手上脱了力,妹妹磕到了炭火盆里,整张脸都烧坏了,十分恐怖。

    这妹妹本来就是庶出,生母早亡,面容又被毁了,纵使爹爹怜惜,但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疼爱她。偌大的家宅之中,下人大多欺软怕硬,她孤苦无依,什么事情都只能靠自己,性格很是要强。

    我家世代习武,十二岁那年,父亲听说扼云剑的主人,要来长安寻找传人,就想让我去试试,结果妹妹也想去,却被父亲制止。父亲知道妹妹的天分比我好,如果一起去,我必然落选,于是就把妹妹强锁在家里……

    可惜,我最终还是没有被选上。回家之后,妹妹知道扼云剑的主人已经选了别人承接衣钵,就哭着骂我,说不仅我没本事,还毁了她的一生……

    我当时本就失落,她旧事重提,我又恼怒又愧疚,气急之下,就说:‘我伤了你的脸,那就还你一副脸好了。’于是用刀也毁了自己的脸。这个时候爹爹进来,还以为是妹妹伤了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毒打,几乎将妹妹打死。

    妹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再也不认这个家。还说就算不是扼云剑传人,也会自己闯出来。”

    鼠尊者听到这里,赞叹道:“看你柔柔弱弱,想不到也是一个倔脾气。果然是两姊妹,小小年纪,气性都好大。”

    这姑娘没有答话,神色更加伤感:“十年后,我才知道,妹妹真的说到做到,居然成了‘单传九门

    ’之一,飞烟剑的传人。”

    所谓“单传九门”,是中原武林中,比较出名的九个一脉单传的门派的统称:

    扼云、飞烟、不知梦;

    相思、太吾、斩红尘;

    螟蛉赤焰,雕雪鎏虹,

    玉杖渡来生。

    九门之中,只有扼云、飞烟是单剑,就作为一脉单传中,最厉害剑法的代表。

    她继续说道:“去年,有人诬告我家犯了重罪,府宅也被抄没,全家都被流放。仇人借着这个机会,在流放途中,半路劫杀。即便这样,妹妹也没有回来,想必是恨极了我吧……”

    鼠尊者,看着她的表情慢慢凝固,又回复到刚到欢喜谷的愁容,连忙岔开话题:“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听说豹尊者说,你也加入融教了?”

    “是啊,等我好了之后,就是蝶尊者了……豹尊者说会替我找回,家族世代相传的宝物:‘九环龙凤佩’,也会帮我重新重建我家的门派……”

    话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姑娘思虑半刻,看着天上流动的云彩,忽然盯着鼠尊者,低声问道:“你,喜欢我吗?”

    不等回道,又继续道:“以前也有很多人对我好,但都是看上了我家的势力,家里没有儿子,我是长女,娶了我就等于掌控了我家的力量。可家被抄没之后,我四处伸冤,被打的遍体鳞伤,竟然没有一人回来探望帮忙,本以为要那么卑微的死在街上,却被被豹尊者救起,送到你这里来。”

    她说着,往鼠尊者身边靠了靠,两人贴在一起:“你对我很好,这么久的时间,只有在你这里才能感觉到一点温存。在这世上,除了我的妹妹,和我最亲的人,就只剩你了。”

    鼠尊者痴痴的看着她:“我……我自然是很喜欢你的……可是我……”

    “没有可是!”蝶尊者听着前半句,就已经心满意足,低声道:“帮我,把脸上的纱巾拿开吧……”

    鼠尊者连她的眼睛也没有敢对视,一手轻轻揭开丝巾,生怕碰到她的皮肤。又看着她娇柔的身躯、温婉的容颜,喉头微微鼓动,悄悄的吞了口水。

    炽烈的阳光,洒在蝶尊者的脸上,浸出一层闪亮的金黄,像是金佛一般,庄严清丽,熠熠生辉。

    她轻轻闭上眼睛,微微抬头,浅浅翘起朱唇。

    鼠尊者愣在当场,竟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看着蝶尊者的双唇又抬高了一丝,终于也吻了上去。

    这夏日的风停了,田埂上的花海却依旧在招摇荡漾……

    第四卷开始咯,看到这里,大家有什么感想呢?我急切的想知道大家的反馈啊,希望大家留点书评,把书推广给朋友。

    另外,每一卷开头都有一个回忆故事,看起来和主线不相关,其实里面的信息很重要,千万不要跳过……。

    下周,在分类上有大推荐,开心!

第一章 长安可是我的地盘

    凉风徐来,梅香弥漫。www.uu234.cc迎着晨曦赶路,惬意又舒服,

    十里金丝绕玉树,八水连城汇长安。便是这入城前最后十里的见闻。

    “呼,总算赶上了。”松柏柳一手勒马,排在进城队伍末尾。李秉一行人的镖队终于到了长安,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五,再过五天,就是年节了。

    “哇!好大啊!我还是头回来。”松柔柔坐在板车上,极目远眺,居然看不见这城墙的尽头。

    这长安的城墙,是整个大唐独一无二的六长墙,每遇城门,再高一丈。深黑的土砖,砌的极为规整,看不出一丝误差。每垛墙上均插着黑红相间的战旗,上书大历,正是年号。城楼上,巨大的三个字,更是太宗当年亲笔所题,朴实厚重,上书:“光化门”。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白雪盖在墨黑的城楼瓦顶,在这巍峨庄重之中,添上一点人间烟火的灵动来。

    安子坐在松柔柔身边,也道:“我也是头回来。真的好壮观啊。秉儿哥是长安人,澜儿姐姐是非派的,也住在长安,应该司空见惯了,难怪一点也不吃惊。”

    盈澜儿跟着李秉跳下马车:“那倒不是,我家是非派汉洲堂口的,我一直住在汉洲。长安来过三四次,并不是很熟。”

    “一会进城,松兄可要先找个地方歇息?”李秉整了整衣服,习惯性的想带着松柏柳从正门进,但看着其他人都再往偏门牵马,当下会意,也连忙跟上,又道:“他送样的事情,可能要在长安呆几天了,有没有地方落脚?不如去我家住吧!”

    松柏柳不知李秉背景,只怕自己一行人太麻烦他,说道:“不敢叨扰李兄。上次我们来永达堂递拜帖的时候,就在长安买下了一个铁匠铺子,正好这次落脚。今天还早,我想先去送样,早送早了,否则终日悬心,寝食难安。”

    李秉也不再劝,一抬头,已经要到了等候城卫盘查的最前方。

    这光化门是个五拱门,中央是三丈宽的正门,左右两边各有两个一丈半宽的小门,大多数人都排在这小门边等待审查,反而是中央的正门,少有人用。

    这正是从商朝就延续下来的世家制度。书云,皇族之下,民有四位,士农工商。中间的正门,只有皇亲国戚,达官世家,和百姓中最高的‘士’才能用,其他户籍只能走偏门。普通人要走正门,至少要拿了秀才,入了士籍才可以。

    看两边在偏门等候之人,不少人都身穿华服,是有钱的人,只不过这些人没有功名在身,行商又是四民之末,仅仅比贱籍高一等。所以即便是松柏柳这样,一方富绅,依旧只能走偏门。

    长安的城卫军,威武雄壮,比其他地方高壮不少,普通城卫着皮甲,握四尺剑,长安的城卫,则是细鳞甲,握五尺长剑。阳光一照,鳞甲亮闪闪发光,威武不凡,让行人对这浩荡天威,又多出三分敬畏。

    一行人跟着队伍,慢慢向前移。松柏柳让镖师掀开麻布,将所有箱子都摆放整齐,开了箱锁,以备查验。李秉几人也跟着帮忙。

    三个城卫,喊着松柏柳把马车拉倒偏门洞口,先一一收身,再开箱细验。旁边的光化门当值统领,原本还在正门检阅几个秀才的通关文牒,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偏门,目光刚落回文书上,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扭头回去,在仔细瞧那人容颜。

    他认出李秉,随手将文书丢给旁边一个门卒,一手握住腰间长剑,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足下踏出气势来,走向李秉。

    看着那人朝自己靠近,两人目光相对,李秉连忙给那人使个眼色,微微摆手。统领也是个聪明人,当下会意,改向走到那一小队城卫军中,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车没什么问题,还有后面四车。”这城卫军答话之间,猛地收腰站直,个头都显得高了一寸。

    统领对他的表现也很满意,亲手合上一个箱子,在上面拍了拍:“不用查了,放他们过去吧!”说完还看了李秉一眼,像是在等其他命令。

    李秉也投以赞许目光,以示回应。

    松柏柳如获大赦,跟手下麻利的将所有箱子捆好,驱车离开,又道:“通关真是简便啊!我去过一次陪都洛阳,那进城可是很麻烦。”

    看着李秉

    微微一笑,他又停了下来,站在路口:“哎呀,上次我们是从正南门‘明德门’进来的,这次从西北的‘光化门’走,这么大的地方,我已经迷路了,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去利人市。”

    长安以朱雀大街为轴心,左右对称。分为:外郭城、宫城、皇城三部分。

    外郭城是百姓居所,南北十一条大街,东西十四条大街,将其整整齐齐的一百一十坊,布局严谨,结构对称。

    朱雀大街的尽头是皇城三门,皇城是中央官署和太庙、社稷等祭祀建筑,亦是整个大唐的行政中枢。

    过了皇城,长安正北便是宫城,是所有皇族至亲的居所。宫城分为三部分,正中为太极宫,称作“旧大内”,是隋朝大兴宫旧址,高宗修建大明宫之前,这里是大唐最初几任皇帝的居所。东侧是东宫,为太子居所,西侧是掖庭宫,为后宫人员的住处。

    除此之外,老宫城西北边还有新建的大明宫和兴庆宫,他们和旧的太极宫,并称三大内,都是皇帝用来处理政务的地方。

    大明宫是太宗皇帝所建,完工后,取代太极宫,成为皇帝正式的官邸。

    兴庆宫是玄宗所建,原本是玄宗皇帝和爱妃杨玉环居住之所,安史之乱后,弃之不用,竹简成为太后闲居之所。

    “我带几位去吧。就在前面不很远。”论长安,还是李秉最熟悉,他在前面牵了马,带队前行。

    松柏柳很是感激,连连道谢。

    长安的街道极为宽阔,莫说十马同骑,便是二十匹也行得。街道两边商贾众多,各色铺子应接不暇。这里,便是这个时代,整个天下,所有文明,最大最繁华的都城。东起扶桑,西至大食,长安一骑绝尘;天下之大,再无一城,可望其项背。

    “真好看!高楼好多啊,你看远处的佛塔!到这里看的眼睛都花了,连精神都为之一振。”安子去的地方不多,来了长安之后,才惊奇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壮阔的地方。

    松柏柳闻言,也道:“我第一次来,也觉得精神振奋。其实这跟风水也有关系。我曾听说,隋朝杨广建大兴城的时候,找了堪舆四脉最德高望重的人做了布局,规划了风水,坐这横平竖直的城。为的就是天下钟灵汇聚,让人福寿绵长。”

    盈澜儿听他所言,本来还觉得有理,仔细一想,又问道:“这风水之说,如果那么灵,隋朝怎么会二世而亡呢?再说,后来这城池原封不动,做了唐都长安,一直兴盛到现在,也不知道这风水到底是怎么算。”

    李秉听完,淡淡一笑:“其实也不是全然相同,杨广找的堪舆四脉的前辈,的确德高望重,能力非凡。所以大兴城的风水,说是天下第一,也没有问题。

    只不过隋朝有一人,名叫李淳风,原本是杨广的‘司监官’,他不满杨广施政无德,于是私下改了这长安布局阵眼,将原本大好风水,化成一个巨大的倒行逆施之阵,断了隋的气运,加上杨广本身残暴无德,所以二世而亡。

    后来李淳风遇到明主,跟随太宗陛下,除去了倒行逆施的阵法,甚至还更近一步,将原本堪舆四脉做的大阵,又添了几笔,长安的风水更上一楼,才有了这世间第一城。灵气所钟,入城之后,大家自然觉得神清气爽。”

    安子听着这些传说,啧啧称奇:“不过既然是堪舆四脉最厉害的风水师所做,那个李淳风又哪来的本事改的了呢?”

    李秉又道:“堪舆最初也不是四脉。除了搬山、卸岭、发丘、摸金之外,还有最厉害的第五门,便是‘观星’!李淳风,就是这观星一脉的嫡传之人。”

    可惜这件事情本就是皇族秘闻,知道的人并不多。

    说话间,李秉几人已经到了利人市。这里又称西市,和东市“都会市”,分列朱雀大街两侧,遥相呼应。

    天下最繁华的国家是大唐,大唐最繁华的地方是长安,长安最繁华的是东西两市,而这西市之中,最繁华的地方,又是一座一座三层宫殿。

    远远看去,紫木黑顶,高梁飞檐,气势恢宏。宫殿宽百十来丈,一排七八十间铺子,应有尽有,这便是永达堂的总部。整个长安西市,被他占去三分之一。

    松柏柳赶车到永达堂后院,那是一个六十丈见方的

    宽阔广场,路面皆用青砖铺就。此刻上面已经站满了商队马车

    “这还没到年后,怎么已经有这么多人了。”松柏柳倒吸一口凉气,可这话音未落,就有小厮上来问讯:“请问几位是来送样,还是送货,有无货契或者邀约?”

    这小厮举止得体,很合规矩,大堂口教出来的伙计,就是不一样。松柏柳心中赞许,将早已准备好的邀约信件从袖中拿出:“这是上月张香主给的邀约,我们是来送样的。信上所列的条目,我们都带了些,另外还带了些信上没有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同样请贵堂过目?”

    即便知道对面是个底层伙计,他还是双手递信,很谦和的行了礼。那小厮见了,连忙还礼:“不敢,不敢。回纥的货源,都归张香主管,请排到最右边的队伍后面。如果有新的货样,只需一会告知验货的弟兄报备就可以……”

    小厮说完指了指,前面的队伍。松柏柳又抱拳道谢。

    李秉帮着拽马,还不等排到队伍末尾,就听得旁边一人趾高气昂,对着松柏柳自己的方向就嚷了起来:

    “嚯!你们也来了,倒真的是越败越勇。”他装模作样,大摇大摆走到松柏柳身边,轻蔑说道:“丰州延州的生意做不成了,便想来长安混混么?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回纥有我们一家就够了。”

    听这话就知道这两家不对头,李秉也懒得理会,连他正眼也没瞧,继续帮忙卸载货物。

    松柔柔低声嘟囔一句“小人得志”后,转身又对安子说道:“原本他家跟我家在回纥生意平分秋色,我们都想扩充商贸到关内道,哥哥本来在丰州、延州的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他家使了什么手腕,将我们的合作铺子,拉了多一半过去。所以哥哥才想来永达堂搭上了线。”

    她说到这里,努了努鼻子,瞪着那人:“我们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狗皮膏药,真是讨厌!”

    松柏柳倒是温和性子,全然不理会他,看着管事的人走过来,便连忙迎了上去:“这位老爷,我们是‘汉莲堂’的,之前跟贵堂口写过信,今天带了货样来,还请张香主过目。”

    “嗯,好的,先卸了货吧。”那管事的也不看他,只是答了话,便从他身边走过,径直站到刚才那人面前:“喜子,你今天安分点,别惹事。年末了,不仅各位香主在,今天连‘左商领’大人也在这,你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吃亏的可是自己,到时候谁也救不了。”

    喜子闻言忙点头哈腰:“小的知道,小的知道。一会还得得劳烦您在商领大人面前美言两句。”

    管事的低嗯一声,又走到松柏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你表现很好,不惹事,能忍让,才是我们永达堂商会合作人的样子,一会我会特别关照你们的。”

    松柏柳原以为这人会帮着喜子,此刻闻言,如释重负,连忙称谢。刚要说话,却看着那管事人正盯着前堂的小门,脸色略有变化。

    前堂走出来一人,三十来岁,松柏柳观其衣着气度,便知道那人身份不低。

    管事的见那人走来,低声对松柏柳和喜子说道:“左商领大人来了,千万别失了分寸,好好表现着。”

    两人均点头答应。

    左商领大人绕着几个队伍巡视一圈,随意挑了车货物查探,总算是走到了这最右边的队伍,管事的忙迎了上去,正要说话,却见那左商领大人忽然瞪大了眼睛,望着还在卸货的李秉,失声惊到:“我的天!李秉世子。”

    他快步迎上去:“世子殿下,你……你怎么在这!是来找三少爷的吗?殿下是何时回京的?”

    李秉闻言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哦,是周兄,我刚刚才到。”说完把肩上的箱子摞在地上,呼出一口气,伸出大拇指,指了指他身后的松柏柳,道:“这几人是我朋友……还劳你多多关照……”

    松柏柳闻言,受了莫大惊吓,呆呆的看着李秉,茫然无措……

    算命先生说会遇到贵人……可这贵人……也太重了吧!

    看了复联4,12点才到家,熬夜写了这章,虽然是赶稿,还是很仔细的查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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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侠介绍:
【慢节奏】【大格局】【剧情取胜】 本是安于乱世,无心庙堂,不料一时狂放却引来天地浩劫。 书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是该为国?还是为民? 我有好故事,你有酒……哦不……你有月票吗? 书友群:220785545唐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