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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权倾朝野txt下载     权倾朝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劫难变喜剧

    “姐姐,这一切都是误会……”知晓眼前这人就是胡金花,马权立刻就老实了。www.uu234.cc这好歹也是真正的江湖人士,自己若是再敢放肆,要是被那些闻讯而来的侠少侠女赶来,恐怕以后一辈子就别想在海西混了。

    “哼!现在知道怕了?”胡金花绕着马权走了两圈,仔细看了马权两眼后,翻了翻如铜铃一般大的环眼,猛然出口暴喝:“告诉你,晚了!今日你必须随我一同回去致歉,向我家夫君道明我的清白!”

    一听这话,马权就腿软了,单烁枫同学之所以能从胡金花手中逃脱,全仗她那位深明大义的丈夫。不过,想着她那位丈夫距离单烁枫同学放走也有三月,之前就快被胡金花榨成人干儿……马权觉得,这次他恐怕会被那位高人多留几日,好让他喘口气啊!

    “咦?姐姐,你快看,单烁枫,竟然是恶名昭著的采花贼单烁枫!”马权突然一指胡金花身后,长大了嘴巴喊道。胡金花虽不知马权如何得知这个名字,但心思所念之下,还是扭头便看了过去。

    只街道上人来人往,哪有单烁枫的影子?胡金花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再度回头,果然见马权已经运好轻功,离地已有两尺。

    可就在马权以为自己可以逃出升天之时,他陡然感觉自己右脚被人狠狠箍住,随后一股巨力生生将他从空中拉了回去,重重被摔在地上!

    然后,就是胡金花一脚踏在了马权的胸口,俯视着马权狞笑道:“呵呵呵,想不到你竟然也是一位江湖郎君,我胡金花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等风流小相公。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是让姐姐我带回家去亲手教训一番吧!”

    马权本来屁股就没好利索,又被胡金花这般一击,当下眼泪就流出来了:“我可是县衙里的司户,县老爷少我一日不行,你这泼妇,还不速速放了我?!”

    “好一个令史大人,那本姑娘就先拎你去报官,看看县老爷会不会偏袒你这位上街调戏良家少女的司户!”胡金花不为所动,反而脚上发力,踩得马权都感到自己胸口渐渐发闷,就差一口气上不来了。

    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管了。历来恶人总是有恶人磨的,自己也难逃这例外,只好憋足胸中一口气,大声喊道:“贞儿,救命啊!……”

    糜贞儿这时已经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那芳华绝代的刹那,让周围看热闹的人,有大半儿都是朝着她看去的。却不曾想,这位女捕头竟然真跟这登徒子认识,不由纷纷摇头

    ,替糜贞儿不值。

    “误会误会,大家都散了吧……”强忍住笑,糜贞儿这才行使他捕头的角色,让围观的百姓远去。可此举显然没多大作用,不过她也不在意,走到胡金花面前,悄悄说了句什么后,就拉着胡金花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躺在地上的马权先是深呼了一口气,随后才看到先是糜贞儿在一旁说得急促,胡金花皱着眉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最后糜贞儿好像下了什么决心,提出什么条件后,胡金花才脸色舒展。而当胡金花眉飞色舞的时候,糜贞儿竟……微微羞红了脸?

    终于,两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双双联袂走来。糜贞儿脸上的羞红还没褪下,扶起马权,用跟蚊子一般的声音向马权说道:“都是自己人,一场误会,还不赶紧向姐姐道歉?”

    好汉不吃眼前亏,马权赶紧躬身行礼:“姐姐,是小人瞎了眼,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莫要怪罪……”那称呼马权喊得难受,也不知为什么,胡金花豪爽大气撒钱买口,就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她为姐姐。

    这时胡金花脸上也有了笑容,却走上前来,一把将糜贞儿的手捉着塞入马权手中,笑呵呵说道:“想不到你竟是我们海西蝶舞无双贞儿的意中人,刚才有所不知,还闹了笑话。行了,小两口怄气也别这样了,快快离去吧。”

    马权的手一触糜贞儿那微凉冰润、纤细无骨的柔夷,先是一愣,接着嘴就差点咧到鼻子上。那身体反应也十分敏锐,就在糜贞儿微微想挣脱的时候,瞬间又快又准地握住,傻笑着真诚向胡金花致谢道:“多谢胡姐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胡金花笑呵呵看着两人离去,还不忘向众人解释:“人家才是小两口,刚才都是误会,误会。”

    马权当然知道这峰回路转是怎么回事儿,人家海西一枝花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刚才那件事儿,糜贞儿若不承认自己是自己的意中人,那让胡金花如何下台?

    也只有糜贞儿这身材长相一出马,众人才不会怀疑马权是那种品味独特的登徒浪子……

    一场劫难变成了这等闹剧,自己还牵上了糜贞儿的手,马权就连城东还有什么高手的事儿都忘在脑后了。手也不敢松,小心翼翼装着糊涂,就想多牵一会儿,盼望着到芙蓉楼的距离再远一些……

    可就在马权打着自己心思的时候,看到糜贞儿已经红着脸朝自己瞪了过来,手中的小手儿也有微微挣扎的痕迹。这会儿再

    没个理由,糜贞儿定然会恢复冷怒的神情,甩开自己的手……

    脑中不断的借口蹦出来,却都在瞬间被否决。这个时候马权感觉自己的智商堪比爱因斯坦,却又一无所用。幸好,免费月老及时出来,两人身后蓦然传来胡金花的呼喊:“令史大人,您果真知道单烁枫这人的行踪?!”

    马权一愣,随后展颜一笑,强大的喜剧情绪迅速感染了糜贞儿。两人同时一点头,握着彼此的手,飞速逃离在热闹的街道上:“姐姐,那位单大侠也对您也是念念不忘,不过,他告诉我,必须修心三十年,才能洗刷自己的罪孽,再度现身见您……”

    “冤家……”胡金花一听这话,心都快要化了。

    而马权和糜贞儿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这个时候,马权突然发现,糜贞儿已经反应过来,但却强忍着羞意与他同结手心,十指相扣:“马权,其实你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的。绝情谷那人,应当不是为了杀你。”

    女人只会在自己动情的时候才左顾而言其他来转移话题,可惜,这个话题实在让马权上心:“为什么?”

    “我们推测过,从糜家到县衙,中间至少有四处突袭的时机,无论飞针毒镖,还是声东击西,我们都觉得不可能保护你周全。可他却一直没这么动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活擒你……”

    “就这些?”马权失望摇了摇头:“他们想要的,只是父亲手中锦衣卫名单和那本武林神功,杀了我还能得到什么?这个我早猜到了。”

    “猜到了你还往人群里乱钻?那还有什么是你没有猜到的?”糜贞儿这时与其说在生气,不如说在撒娇,百炼钢成绕指柔的反差,一下让马权都有些恍惚。

    “我没猜到,你竟认识那位海西一枝花……”口中说着,其实就废话,真正的意图,是马权的身子又朝糜贞儿边蹭近了点。

    “我跟她能有什么交集,不过为了救你,答应糜家的货品优先供给她家而已。不要忘了,她家也是海西的大户……”

    “亏了,这个江湖,实在太黑暗了。”马权明亮的眼睛看着糜贞儿,嘴角上翘,说出他的结论:“而且,更重要的,是连你自己也搭进去了。”

    糜贞儿气得想松开手打马权,可就在此时,马权微一用力,就将糜贞儿拉在了身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双唇便紧紧亲在了一起。

    这一次,马权感觉得出,糜贞儿的唇很凉、很软,但很动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 待卿长发及腰

    自己的手被马权一只牵着,糜贞儿的就一直涨红着,甚至,她还可以听到自己胸腔里慌乱的跳动之声。www.uu234.cc

    糜贞儿知道,这不是正常少女心门被打开时的欣喜和甜蜜。这种急促的跳动,只证明她在害怕、在担忧,如同一个小偷偷到了一件绝世珍宝般的不安。

    她很清楚,自己的理智正和情感作着激烈的交锋。无论心中的情感如何挣扎,都难以抵御理智的残酷:你只是一位锦衣卫,而他确实统御着天下锦衣卫的王侯!你们的身份有如云泥,再这样错下去,只会将自己的终生都误进去!

    牵手的感觉很充实、也很幸福,可这样的想法一旦涌出,糜贞儿随之就觉得每走一步都是煎熬,手心也不由沁出了冷汗。她一双慧明晦暗的眸子最终闪过一丝坚定,微微用力想挣脱马权的手:“马权……我有话要对你说。”

    马权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幸福灿烂的脸,笑道:“什么事,贞儿?”

    “我……”糜贞儿一听这个称呼,又面红耳赤,心口突然一阵发疼,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看出糜贞儿的异样,马权用力又握了握糜贞儿的手,再度轻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

    “……”糜贞儿的心更疼了,低头握紧手中的剑鞘。可等抬起头来,口中决绝的话却又变成了:“你以后不要再那样称呼我了……”

    “也好,”马权闻言居然大喜:“我其实还更愿意称呼你为大小姐,这样让我有种追上了白富美的感觉!”

    “哦……”糜贞儿想笑笑不出来,这个人,总是会让她在最忧愁的时候也感受到一丝阳光。望着那张脸,糜贞儿感觉一瞬间情感冲破了理智的阻隔,只想这人若是心中有自己,那陪他走到未知的尽头又如何?

    可他,心中到底有没有自己?

    糜贞儿现在很想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他用几乎轻颤的手撩动了一下额发,轻咬着嘴唇让语气正常一些道:“那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没有。”马权摇摇头,两人手也牵了,亲也亲了,还要再说什么?

    “是么?”林清儿眯起了眼睛,知道自己这句话太含蓄,但还是继续声如蚊鸣提醒道:“再好好想想,三年前,我走时……”

    其实,自从下山归来,她就一直有种作茧自缚的困扰……青梅竹马时的爱慕和思念,是她在深山幽洞当中支持下来的一种寄托。三年前,她被师傅带上山时,两人的那番孩童式的山盟海誓深深印入了她的心中。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位清俊傲气的小男生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

    下山归来的路上,她曾经就想到这个问题,她告诉自己,那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人物。毕竟,一个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少女,自生下来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还突然远离自己熟悉的亲情和环境,与一位陌生人接受严苛的训练,这样的心理转变,没一个虚幻美好的寄托,是坚持不下来的。

    虽然糜贞儿知道自己幻想的那个形象真有其人,但她已然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她不认为,再度回到熟悉环境的他,还会对一位才高气凌的少年有多少波动。因为,下山之后,她就是一名真正的锦衣卫。

    然而,世事之难料莫过于此。她回来了,见到了那个人,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人,完全

    已经不是自己想象当中那种遥不可及的才子,而是一位失去了父亲仍旧乐观向上、甚至还带着几分阴险的家伙。更可恶的是,那个家伙还有着一脸见谁似乎都会笑的脸庞。

    随着日渐的接触,她发现这少年为报父仇,性情大变,断然放弃了曾经追求的才华经纶,暗中迫切偷学武艺。更在只会一点粗浅轻功的时候,便独闯泼皮无赖窝,还差点死在一位绝情谷密探手下。

    这期间,他再没提过半句三年前的约定,就好像那场山盟海誓真的都被彼此忘记了一般。糜贞儿当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小小的遗憾。毕竟女孩子都有虚荣心,马权绝口不提那件事,就是对她最大的蔑视。

    后面的日子,糜贞儿也有过心境纠结,每当看到马权的时候,一颗芳心却片刻无法宁静。甚至为此他特意提出不去保护他的要求,因为她知道父亲其实也乐得见自己与他走到一起,但锦衣卫的身份给了她很大的压抑,她不想马权背上被欺骗的无辜。

    可是,就在这样的放心撩乱中,糜贞儿跟着马权入芙蓉楼震喝那些宵小、破王丞案、又见他斗县衙司户、主薄,自己心中的天平,竟渐渐起了变化。越是接触她就越是觉得,马权的改变其实也很好,破而后立的乐观和从容向上的坚持,的确让这个少年有了男子的魅力。直至她看到马权和薛玲儿开始走近时,她才觉得,这个男子不会只为她一人等待的。

    终于,她得知了马权也是锦衣卫后人的消息,这样的消息可以让她光明正大袒露心迹。可想不到,他刚离开密室,她却又得知,原来这个人还有着她高不可攀的身份……

    糜贞儿知道总务和他父亲的想法,就是想借助薛家的人脉,将马权推到他原本的位置上去。所以,与海内名儒、朝廷宿老女儿结合才是最好的选择,她不用想糜雄求证,只从那一夜糜雄哀伤的眼神中,就知道了答案。

    可是,心有牵绊的她不甘心啊!

    所以,她才会约马权同游海西,想与马权三年前那几乎被遗忘的怀念时光。也会情不自禁表露出自己的心迹,却故意神伤让马权走远,装出大小姐的架子与马权疏远。

    只是,想不到,情愫一旦萌发,一个错误的解围都能让心头再度泛滥。现在她知道自己必须抉择,但一边是锦衣卫的身份,另一边是心迹所向。她需要的,就是马权一个坚定回复啊。有那样一个肯定,她退让一分、隐在幕后又如何?

    可这个时候,她既不能吐出自己的苦衷、又不能道出他的身份,不让马权去猜又能怎样?想到这,她几乎有些急迫,顾不得大户小姐的矜持:“马权,我信守三年前的承诺,愿与厮守终生,可你也必须说出三年前的原话!”

    顿一下,糜贞儿又有些怒气冲冲道:“别说你忘了三年前到底承诺过什么,若是你今日说不出,我们就此权当路人别过!”一句话,惹得大街上的人纷纷侧目不已:小情侣吵架,最有热闹可看。

    让糜贞儿这么一吼,马权真有些恍然,拍着额头道:“三年前的承诺啊,我想起来了!”说着又激动的指着糜贞儿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想起来就好……”糜贞儿如释重负,犹如一朵雏菊花,在金风中不胜娇羞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定然不负于你,即便你让我……”

    “嗯,”马权点点头,表情严肃说道:“三年前你上山学艺的时候,我承诺当你回来就用八台大轿娶你过门,我明天就找刘婆子向家主提亲去!”鬼知道这家伙三年前到底向糜贞儿承诺了什么,不过,马权觉得这句话肯定差不了哪里去。

    可想不到糜贞儿一听脸色剧变,仿佛一下在风中凋零般,那只手也轻轻从马权手中跌落下来。马权见她神情那般哀伤,一时竟不敢再去握住……

    “马权,你果然还是不肯履行诺言,竟然连当众说出那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糜贞儿心里大声告诉自己不要丢脸,高高扬起头来。可看到马权终于还是一脸落寞离去,那泪水,还是从眸子里滚滚而下,摔落在石砖铺就的街道上,纷纷破碎……

    可就算心碎如此,糜贞儿脑中随后浮现的,竟还是师傅的教导和父亲的眼神。一时想起自己还身负保护马权的重任,不由赶紧抬起头,看着熙攘的人群,努力寻找马权的行迹。可面对那些交头接耳又纷纷叹息散去的人群,哪里还有马权的身影?

    这一次,她不仅失了三年前的寄托,也失去了锦衣卫的职责。一念至此,糜贞儿只觉心神一软,差些跌坐在街上。可就在此时,她突然被一人揽住了腰肢,回头一望,不是马权又是何人?

    这一刻,糜贞儿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绪,看着马权那张可恶的笑脸,她甚至想抽剑将马权的脸划花!

    “待卿长发及腰,红绳结发梢。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马权右手缓缓拿出一枚梳篦,笨拙地插在糜贞儿的青丝之上:“三年前,我应该说的就是这句话吧?红绳太寒碜,我就与你买了这把梳篦,结发同心,以梳为礼。早在那日夜市,我就该买给你的……”

    这点情话,在后世那是不入流的。但在大雍朝,绝对是胆奔放,无坚不摧的。

    糜贞儿终于解开心结,又听到马权如此深情款款的情话。一颗心如融化了般,嘤咛一声闭上眼,鸵鸟般扎入马权的胸膛当中,羞得再也不想见人。眼泪自然很快浸透马权的青衫,不过,这一次的泪水中,再无半分哀伤。

    街边的百姓没想到还有这等峰回路转的结局,纷纷为这对小情侣送上掌声祝福。一些已嫁的妇女,更是感动地也流出泪了。马权觉得,回去之后,她们家的男人会有一阵搞不清自己婆娘为何凄凄怨怨的……

    “小哥儿,真乃吾辈高手。”一位士子青年实在遏制不住敬仰之情,拱手向马权讨教道:“不知已获美人芳心,又当如何?”

    “你想知道?”马权嘿嘿一笑,看着众人都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骄傲道:“自然是一处能证明你优秀的地方,大小姐,随我一同入芙蓉楼可好?”

    “啊?……”大街上一片掉下巴的声音:刚俘获美人心,就想着去城东第一花楼寻烟问柳,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可更让众人惊叹的是,只见糜贞儿擦了擦眼泪,竟含羞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马权抬步,就感觉身后一片狂热崇拜的眼神,几乎能将后背的青衫都点燃……

    ps:这章本来想断开的,但想着你们看一半儿估计会揍我,就没敢得瑟了。还有不足4万字就50万字了,然后咱就来个10章爆发可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就是理由?

    单烁枫同学此时的心情很惊悚,很郁闷,同时,还有一点点担忧。www.uu234.cc

    郁闷惊悚的原因,是因为泼皮无赖干别的不行,但城东街面上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躲不开他们的眼睛。而当单烁枫听说胡金花大驾光临城东的时候,他当机立断制止了手下小弟去解救他们话事人的行为。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个小弟只要将他在城东的消息透露出半分,他单烁枫从此之后只能远遁天涯,再无法于海西立足。

    可同时,这个举动又让他有些担忧。虽然一个黑社会还没有什么主辱臣死的信念,但话事人在自己地盘儿被人刁难,小弟们却袖手旁观……单烁枫知道,马权来芙蓉楼后,第一要做的事,就是气急败坏冲着自己吼叫。

    甚至,单烁枫同学这个时候都已经可以幻想出,马权那张跟威武将军没肉吃时的暴怒嘴脸……不错,通过这些时日的了解,单烁枫确定马权就是这么德行的一个货。

    所以,听到小弟说马权已经就要到芙蓉楼时,单烁枫的心情已忧伤逆流成河。想着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自己爷们儿一点,主动凑上去让马权骂个痛快。

    可当他看到马权的手竟然揽着糜贞儿那纤细的腰肢走近自己身前的时候,他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单烁枫从来不怀疑马权会将糜家的大小姐搞上手,他只是想不通,为何这一幕终于到来时,会这么突然?

    就好像,昨日他们还是路人,可今日却已然相濡以沫很长时间一般。

    “师傅,我从此以后是不是应该改口唤师娘了?”单烁枫贼眉鼠眼跑上前去,他觉得有这样的喜事儿垫底,自己非但不会挨骂,还可能会讨得一些喜赏。

    “爱怎么称呼是你的事儿,不过你也别打什么歪主意,胡姐姐如今还在城东满大街打听你,为师可是宁死也没有将你的行踪出卖。这份爱护,抵得上你马后炮的恭贺吧?”从来都是马权从别人身上占便宜,单烁枫上来这模样,马权立刻就猜出他在打什么主意。好在自己果真抱得美人归,心情大好,也懒得跟单烁枫计较。

    糜贞儿低头浅笑,想着刚才也不知是谁上来就卖了自己徒弟的,这会儿还能大言不惭说地这般底气十足。可笑归笑,一些事情,糜贞儿是早就想到的,笑眼微微一眯,那春花一般的娇靥上就挂上了一抹隐晦如刀的警意。

    单烁枫心中微微一惊,登时就明白了糜贞儿的意思。锦衣卫的谋划他是知道的,糜贞儿在这个时候横刀夺爱抢占了马权

    的心,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举动。想必糜贞儿也根本不敢在锦衣卫当中公开这个消息,所以才向自己投来威胁一瞥,示意自己保密。

    单烁枫想也没想就低下了头,默认了这个指示。可待两人都走近芙蓉楼后,单烁枫才觉得有些委屈:凭什么,凭什么你糜贞儿也威胁我?为何自己认识的锦衣卫,好像每个人都能惹得起我?

    可怜的单烁枫不知道,这就是他不懂反抗的缘故。一个人的习惯和气场在十五天内就会养成,而他入锦衣卫时,便处在一个很弱势的地位。自然而然地,糜贞儿即便有求于他,也就想到了威胁一法,而明明捏着糜贞儿把柄的单烁枫,也自然而然接受了这样的方式。

    好在,这也是单烁枫的聪明之处,生性机敏的他,知晓用怎样的无关大节的退让来最好的保全自己:向锦衣卫告密除了会得罪糜贞儿外,又能换来什么好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怪罪的时候,以糜贞儿的秉性,也不会将他牵连进去,他又何必去当那个惹人嫌的恶人?

    想通这点,单烁枫便又释然呵呵一笑,跟着两人入了芙蓉楼。

    此刻的芙蓉楼,完全与马权两次来时不同。或者说,马权的两次前来,毁坏了芙蓉楼的原貌。

    云鬃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窗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取自这首诗中芙蓉二字的芙蓉楼,原本就是生张熟魏、卖笑迎春的地方。两次马权的到来,那些以身娱人的歌姬舞女都被隐匿在外,又因为注定有杀戮,所以才是一副简单的酒楼。

    而现在,芙蓉楼中红罗轻纱,莺莺燕燕。袅娜的歌声,一股股甜香在空气中若有如无的缭绕,似乎在轻轻地挠你的五脏六肺。穿梭其间的女子莫不衣着暴露、媚态撩人,看向马权的眼神,都带着一抹说不出的古怪幽怨之感。

    腰间的软肉传来一阵剧痛,马权脸上顿时苦笑不得:自己不过浏览一下这个地方怎么突然十八变了而已,又没有专门盯着人家姑娘的身段儿打量,糜贞儿你至于这样嘛?

    不过,这个动作也让马权醒悟为何那些女子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你入了酒窖,各色酒水自然唾手可得,可偏偏还自带了一坛绝世佳酿,这不是给自己、也给人家姑娘心里添堵嘛……

    单烁枫见事不妙,当下就给马权和糜贞儿安排了一间雅房。可想不到,马权刚入座,就开口向雅间门口的小侍女吩咐道:“将芙蓉里闲着的姑娘全唤来!”

    小姑娘

    一听这话脸就红了,虽然久在这个环境,总见过一些色中饿鬼。但如马权这般嚣张狂妄的,小姑娘却还是第一次见。更古怪的是,这位小相公难道就没看到身边那位绝色女捕快的脸都黑了吗?

    “马权!”糜贞儿这时真有些忍不下去了,虽然她猜出马权来芙蓉楼是为了张县令一事,也想着自己心中既然有他,在外就应多谦让他一些。可马权行事如此乖张,实在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乖,”马权似乎早就猜出糜贞儿会有此等反应,也不惊慌,只是带着一脸真诚自信的眼睛看着糜贞儿,顺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糜贞儿已年方二八,这种亲昵动作,即便父兄都不会再如此施为,可马权就做得那般自然,让她一时想到头上的文定梳篦。浑身的怒气便不知不觉消褪了一半:“那你至少也得告诉我,为何要来这里,还要将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唤来吧?”

    “自然是为了那个牛气哄哄的张知县,这家伙不想丢了脸面去求薛大人,那没办法,我只好让那位御史先没了面子。你想想,朝廷当中那些御史,是不是一个个都忧国忧民、一身正气的君子德行?”

    “自是如此,朝廷提拔御史,首要便是家世清白、不畏权威的方正之人。若是这些御史言官都奸邪不堪,那监察弹劾一事,岂不成了攀咬构陷?”

    “嗯,这便好。”马权嘿嘿一笑,再度解释道:“那既然他们都是正人君子,是不是就不能同这些烟花女子有所牵连?”

    “大雍朝不禁止士子上青楼,但当上官后,就不能随便了。朝廷官员涉及国家体面,自是禁止出入妓馆青楼。”糜贞儿以为马权想用这些女子色/诱那钱御史,摇头道:“不成的,那钱御史急着扳倒张县令,又怎么肯来这等地方眠花宿柳?”

    马权突然就笑得很人:“小糜同志的思想解放得不够彻底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这钱御史我们有把柄要拿,没把柄我们制造把柄也要拿……”

    “说人话!”糜贞儿双眼烁烁,她忍马权废话真有些忍不住了。

    “陷害他呗!”马权终于感觉有些不妙,好像自己的伪装被糜贞儿双眼如刀戳破了……

    “这就是你来妓院的理由?”

    好吧,男人来妓院是没有理由的。同样,女人不讲道理也是很正常的,糜贞儿这时完全没意识到,她是在马权来妓院的路上,两人才确定关系的。

    所以,现在的马权,就一点理由都没有……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人砸场子?

    此时正是午间,芙蓉楼里的生意自然清淡,一般都是姑娘们梳妆打扮的时间。UU小说马权一传唤,莺莺燕燕自然一大群。

    这些女子都是风流阵中的好手儿,一听还有这样要求的恩客,非但不害怕,反而一个个要来看看究竟是何人,口气能这么狂。

    人未到,香气已经袭来。而推开门后,环肥燕瘦、体态轻盈,顿时让原本冷清的屋子多了无数的媚意。这些女子虽然仪态万千、风流万种,但大多都是身穿纱裙轻衫、罩着贴身肚兜,虽然还有一些拿着团扇偶尔遮掩,但也让马权身旁的糜贞儿脸色又黑了一分。

    马权这时十分后悔在来的路上就将糜贞儿拿下,现在连一饱眼福的胆量都没有,赶紧提出自己的要求:“诸位姐姐都是见惯风浪的,在下这里还一件美差,需要一位逢场作戏、鱼龙曼延的高手,不知哪位姐姐有意?”

    “逢场作戏?”一位梳着坠马髻,拿着猫扑蝶戏的团扇女子娇笑起来:“小官人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姐妹若没有这等本事儿,那在床底间又怎能唬得那些恩客兴满而归?”

    马权老脸一红,他当然知道这女子在说什么。而一旁糜贞儿虽不清楚,但看女子说话间的轻佻,那浑身的杀气就不由自主蔓延了起来。马权一见事情要糟,赶紧开口又道:“既然如此,那诸位姐姐就先痛苦一场,好让我看看谁哭得最情真意切……”

    “哭?”那开口女子满脸疑惑,一见糜贞儿脸色,更有些不愿:“来这里的都是买笑的,我们姐妹可哭不出来……”

    “唉……”马权心中一叹,上辈子他创业拉投资,每天夜幕一降,不是在妓院,就是往妓院去的路上,什么阵仗没见过?当下从袖中摸出一角银子,轻轻一弹,正落在那小姐丰满的深沟中,笑道:“这只是诸位姐姐的表演费,若是选中,报酬十倍。”

    那小姐赶紧从自己的沟里,摸出那角银子,足足七八钱重,登时心花怒放。当下一挥手对着众位姐妹道:“哭!”

    一时间,满屋子哭声响起,低切婉转,闻之令人肝肠寸断。可身在其中之人,却十分难受,比如门口的单烁枫同志,一张脸红得都跟煮熟的虾子一样,觉得十分丢脸。就连知道了原委的糜贞儿,脸色也是一阵古怪,不知该气还是该怒。

    唯独马权丝毫没有丢脸的觉悟,他仔细看着这些女子的哭相,发现这些女子毕竟逢场作戏太久了,就连

    哭都哭得假模假样,一个个掩面低泣跟黛玉葬花一般,没一个他想要的。

    好在正在为难间,房门又被打开了,戒色这家伙搂着一人就赶了进来,一见这情景当下也有些晕:“怎么了这是,给谁哭丧呢?”

    “给我……”马权一看戒色搂的那人竟是他认识的第一位小姐白玉兔,当下脸色一苦,赶紧向白玉兔打眼色,祈求白玉兔别露出半点认识他的表情。

    白玉兔不愧是看破冷暖、心思玲珑的女子,一见马权身后的糜贞儿,生生就将嘴边那声招呼自然而然转成一个哈欠,表演如行云流水,半点生硬都不见。

    “演技不错,”糜贞儿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赞还是贬:“别装了,我早知道你认识她。”

    马权讪讪一笑,越发恨自己拿下糜贞儿的时机不对。可一听糜贞儿刚才的话,双眼就一亮,向白玉兔说道:“白姐姐,哭你会不会?”

    “这样的?”白玉兔一指那些低声抽泣的姑娘们,撇了撇嘴:“奴家可不会,奴家一哭,跟嚎差不多。”

    “就跟死了亲爹一样的?”马权双眼更亮,追问道。

    “你要是给的钱多,能跟死了全家一样的。”白玉兔一笑,还以为马权在开玩笑。

    可谁知马权当时就当其他那些女子打发了下去,又亮了一手儿,弹了一角银子在白玉兔的深沟里:“姐姐,哭一个呗?”

    白玉兔脸上先是一喜,可随后就痛恸不已,转换之快,简直令人称奇。并且,她的哭真如自己所说,就根本不是哭,完全就是惨嚎。那眼泪说下来就跟流水一样,哭到伤心处,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丑态毕出。可马权却是越看越高兴,两人一个哭得肝肠寸断、一个笑得眉不见眼,弄得戒色、单烁枫、糜贞儿三人,就好似看到了两位精神病患者一般。

    “好好好,”马权连叫三声好,随后赶紧搀起白玉兔:“就是白姐姐你了!哎……姐姐,行了,莫哭了,打住打住,你还伤心个什么啊?”

    “我伤心你给的银子少了,这比伺候两个人都费神……”

    “没事儿,很快,你再哭一场,就不会觉得冤了。”马权笑得很开心:“非但如此,咱海西大老爷也会感谢你的!”

    戒色看的一头雾水,摇摇头就想离马权这患者远些。可刚开口,就见一混混踉跄跑来,胳膊还弯曲着,应该是被人声声掰断了,一脸惊恐闯了进

    来:“不好了,有人来砸我们洪兴场子了!”

    “何人?哪里?什么时候?”戒色一听这话,连珠炮般问了这三个问题。华彩员外衣一扯,翩翩美少年立时化身黑社会红花双棍,当下就想抄家伙大干一场。

    单烁枫这好孩子一听这话,也猛然一惊,随后立时精神起来,可惜台词被戒色抢了先,但仍旧一副‘狼来了有猎枪,小弟我冲锋在前’的气势。

    就连糜贞儿也一把将手中宝剑拍在了桌上站了起来,俏脸一怒呵斥道:“城南的还是城北的泼皮?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马权这叫一个郁闷,事情都还没弄清楚,这些人是想干什么?自己只不过起了一个‘洪兴’的名字,怎么这些人一听打群架,都就成了太子太妹?

    “都安静一下,别那么暴躁,你过来,好好说说,是不是你们这些时日又为非作歹,让人看不过眼了?”马权很想帮那小弟先正正骨,但也知道自己真不是那块料,只好用眼神示意糜贞儿先救人再说。

    “话事人,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那混混显得有些冤,被糜贞儿亲手接骨,又有些惶恐,说话结结巴巴:“那伙人根本不是本地人,叫嚣着就是要灭了我们洪兴社,前几天我们就跟他们打过一架,结果二三十人被人家三个人给揍趴下了。今天我们是在三虎帮主的带领下赴约决斗,可现在三虎也被人家踩在脚底下了……”

    “外地人,赴约决斗,胖三虎也被人家打趴下了?”马权一听这话就觉得有些怪,他好像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尤其这个时候,外面还有一位绝情谷的高手……

    “此事蹊跷诡异,不得轻举妄动。贞儿,你还是先回府将流火和沐阳唤来……”马权皱着眉思忖着,心不在焉交代道:“沐阳那人是有事必凑热闹的,流火若是想不来,你就……”

    “我就提你上次受伤一事。”糜贞儿知道马权的无耻,但这个激将对流火却是屡试不爽。

    “话事人?”那热血小弟见大佬还这般镇定,不由有些急了:“三虎帮主如今还在人家东兴社团的手中,我们要是去的晚了,恐怕三虎帮主就没命了哇……”

    “等等,你说什么,那些外地人组成的帮派叫东兴?”马权一听这名字,脸色突然大变,跟戒色一般猛然一把将自己身上的司户青衫一扯,抄起椅子就道:“他们在哪?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我们洪兴砸场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奇怪的帮派

    约架的地点约在城东郊外的城隍庙附近,马权一听城隍庙三个字就有些郁闷,自己好像跟这个时代的城隍庙就一直扯不清、道不明。www.uu234.cc

    他老爹惨死城西城隍庙也就算了,可好歹城隍庙也是保护一方百姓风调雨顺的神圣场所,如今竟然拿被一群混混当做打群架的场所,真真是亵渎神灵啊。不知周瑜大帅在天有灵,会不会真的显一显灵通,降下几颗炸雷炸死自己这些黑社会?

    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炸死,马权猛然就又想起那位绝情谷高手:被雷炸死的概率实在不高,可这次打群架来的实在蹊跷,会不会就是那人特意设的一个局?

    猛然止步,马权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不由回头突兀向众人说道:“我们今日暂且回去,这件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绝情谷那人在暗中捣鬼。”

    “别想寒风那人了,那人乃江湖第一刀客,就是一匹独狼,从来不会跟一群泼皮无赖混在一起的。”戒色见马权开口,当下就将他刚探听出的消息说了出来。

    “寒风?你说那个跟踪马权的人是霸刀寒风,那个一人一刀将江湖闹了个血雨腥风的寒风?!”

    糜贞儿一听这名字花容失色,单烁枫更是不堪,直接就跟中了一掌般向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马权一见这情景,心下不由更加忐忑起来,凑向糜贞儿耳边小声问道:“那个寒风,很厉害?”

    “不是厉害,简直称得上恐怖……”

    “比流火还恐怖?”

    “他两人没交过手,不过,流火在江湖的排名,确实不如寒风。”

    “哦,”马权听后仍旧很镇定,看不出一丝惊慌。可就在众人就要心生敬佩之情时,他却猛然大叫道:“那都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跑路啊!”

    “话事人?……”热血小弟心中那偶像老大的形象轰然破碎了,他呆呆看着马权,觉得自己应该投靠那个外地人帮派了。

    “别废话,我说过寒风不可能跟这些人搅在一起,他就绝对不会出现!”戒色有些忿怒,拽着怕死汉奸一样的马权就往外拖:“你好歹也是洪兴之主,此事岂能袖手旁观?”

    “的确如此,寒风此人无论哪次任务,皆以力破袭,从未与人合作过,更不要说他会跟一些泼皮无赖搅在一起。”糜贞儿也同意戒色的说法,看着马权不由有些愠怒:大丈夫当慷慨当世,雄冠九州为先,如何能一听强敌便折损自己的锐气?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你们懂不懂?这个胆小并非真的胆怯,而是经历了太多凶险之后养成的一种谨慎,一个老江湖绝不会一时冲动不计利害地与人拼命。”马权喊了一声,知道跟这些热血上涌的家伙解释不清楚,干脆说道:

    “你们想想,若是寒风真的是那等不会与人合作的蠢人,又怎么可能在江湖闯下这等令你们都闻之色变的名头?好,就算这次他没有跟那些混混合作,那趁此出手之后总可以吧?得手之后再诛杀尽那些混混,那江湖人上谁不是还照样认为他是一匹孤狼?”

    “你是说,寒风其实并不如江湖传闻那般,而是他有意迷惑世人?”糜贞儿终于开窍了,但马权这个论调还是令她难以认同:“我们江湖儿女,行走江湖就是……”

    “就是你们这些…呃,你们这些光明磊落的人,才以为江湖只是你们想象的江湖!”言谈至此,马权已算苦口婆心,再劝服不了众人,他只能趁机逃脱了。

    反正他知道,自己一逃,糜贞儿和单烁枫肯定会追来的,戒色羞恼也不会放过自己,然后,那些小弟自然也会全身而退。

    “你又闯过几天江湖?”戒色果然愈加恼怒,他十四岁便随张子攀纵横江湖,自忖江湖经验要比马权强上太多。陡然被马权巧言阻辩,自然心头难服:“我便要带你去那里看看,寒风是否真的会露面!”

    “放手!”糜贞儿一见戒色又去抓扯马权,当下手按剑鞘喝止。她即便再不相信马权所言,可身为锦衣卫,她便要保护马权不能亲涉险,即便只是有可能的风险也不行!

    单烁枫这时也知自己该站在哪边,微微错身便与糜贞儿形成一个夹击之势。唯独那些泼皮混混彼此面面相觑,一边是自己的话事人,而另一边却是为他们提供生计的芙蓉楼管事,两方看样子翻了脸,这让他们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可就在形势一触即发之时,前方幽然静谧的树林中却传来一阵脚步声。人影未现,却又一少年讥诮之声传来:“哟,还未开战,你们便先内讧起来了?”

    马权、戒色、糜贞儿、单烁枫四人快速交换一个眼色,迅速达成统一对外的协定。转身望去,只见树林当中缓缓走出一群人,当前一人竟然是比马权还小上一两岁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器宇轩昂,一身锦绣华彩袖袍,穿得半点不像黑社会老大,反而更像一位家世雍容的富家少爷。

    这少年身后,还跟着一群家丁模样打扮

    的随从,个个魁伟凶悍,手中都还拎着一些被打蔫儿的洪兴社团小弟,其中胖三虎就是代表,被一位气度不凡的教头打扮之人拎在最前处。

    糜贞儿、戒色和单烁枫一见这些人出场,脸色便不由凝重起来。他们第一时间已经判断出,这伙人根本不是什么泼皮混混。

    那些家丁看似走得随意,但他们每走一步都步伐沉稳,动作简炼,每次步距都与肩齐……若是有懂得军阵之人在此就可看出,他们那松散的乱位,恰恰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自由组合成任何一套战阵,完全带着一股浓重的大雍悍卒风格。

    三人虽然看不出这些,但即便如江湖二流水平的单烁枫,都感受到这些人的不同寻常。

    这种感觉,对于那些只会街头斗狠的泼皮可能不敏感,但对于见识过死人和杀气的单烁枫来说,却如夜幕当中的明月一般醒目!并且,他还感觉出,这些家丁身上散发出那种淡淡的杀气,完全不是江湖人士的戾气,而是一种沉淀到血液里的麻木!

    这是只有见惯沙场征伐、看遍鲜血横飞场景军卒才会有的冷漠!

    单烁枫如此认为,糜贞儿和戒色则更甚。真正等这些人走到距离三十步前站定的时候,他们才从彼此的目光看出一抹懊恼:当真该听马权的话,不涉足这等险境!

    这个念头一在心头升起,三人立时就将目光放在了马权身上。直至这时,他们才发现,马权的脸色十分古怪,好似憋着什么话不敢说一般。而令三人诧异的是,马权的眼睛还根本没放在那领头的少年身上,反而直勾勾盯向那拎着胖三虎的教头打扮之人的身上。

    “话事人,您救救我啊……”胖三虎这时半点老虎的威风都没有,在那人手中就好像一只小猫,被揍得说话声都带着幽怨:“这些人实在太能打了,我在他们手下,连三招都没接下,就被揍成这样了……”

    马权悠悠叹了口气,现在他确认那位寒风可能真不会出现了。同时也挺为胖三虎感到不值的:这不废话吗,你一个海西县城的街头无赖,去挑战人家全国散打搏击武术指导教练,不被揍成这样才怪!

    不错,拎着胖三虎的那人马权认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县衙签押房当中见过的锦衣卫使:安平大人!

    而这位镇抚使大人,就是指导那些鸾卫武艺的……

    ps:多谢火星树的今月第一打赏,如今已47万字,咱5天后就十章爆发,好不?

第一百七十章 社团单挑

    树林外清幽平坦,天气也云淡清爽,看起来,此地此时,的确是个集体斗殴、杀人灭口的风水宝地。www.uu234.cc

    可一眼认出了安平大人,马权现在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对方动手。正打算卑躬屈膝装出一副奴才样,洽谈一系列丧权辱社的不平等条约时,却见安平大人微微挑了挑眉毛,目视前方那锦衣少年。

    马权再蠢,也知道人家安平大人这是不想暴露身份,让他陪那位少爷开心。胳膊没人家粗,只能被当猴儿,马权当下袖子一撩,戟指面前那少年道:“小子好生猖狂,今天本话事人就让你记住,在海西,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说这话时,匪气冲天,哪还有一点县衙司户的腔调?

    可想不到,这少年一听此话,非但不恼,反而脸色隐有喜色泛起,抱起胳膊也学着马权的腔调:“果然不愧是从我们长安学来的气度,这洪兴之名叫的也不算冤枉!怎么着,是单打独斗还是一哄而上?小爷全接下!”

    这少年一点不掩饰他们从长安来的事实,反而一口道出马权起的这洪兴社是长安黑社会的名头。马权一听就极度郁闷那位穿越前辈实在太没节操,连这个梗都不放过,真不让后来人能有半点舒心啊!

    “想我太祖陛下英明神武,每逢战阵皆斗将以彰我大雍勇武,如今我等开战,岂能堕了太祖名头,自然要先斗将以助士气!”郁闷归郁闷,戏还是接着要演下去的。看安平大人眉眼舒展的模样,自己好像将那少爷哄得不差。

    “斗将?”少年一听这话,脸色更是欣喜,当真从这打群架中找到了两军对垒的感觉,傲气十足说道:“客大不欺主,就由你先点将上场!”

    “好!”马权也不客气,一回头,冲着还在发傻的戒色喊道:“戒色,就让他们尝尝你少林金刚伏魔棍法的厉害!”

    “我们少林根本根本没这么唬人的棍法……”戒色根本搞不懂马权这是在唱哪出儿,可幽怨归幽怨。却也是知情识趣之人,大步走出后,只见他除下上衣,露出满身斑斓的刺青,一脸沉稳道:“来人,上吧!”

    那少年一见戒色身上的刺青,眼睛一下子都有些直了,看样子甚是羡慕不已。再回头看看自己的手下,顿时觉得没了气势,随意恼怒一指:“就你了,你知道输了的后果是什么!”

    那汉子信步而出,刚要出手,却见戒色微微躬身,双手抱拳向他行礼。这汉子一愣,不知海西黑帮竟然还有这等素质,心下

    有些惭愧。正要与戒色对施武礼的时候,却见戒色猛然屈身上前,趁他不备一棍子就朝他下路撩去。这汉子纵身急退,气得面色羞红,憋着一股怒气就展开如潮的反击。

    “好!”马权带头叫好,手下那些泼皮自然轰然起应,气得那边少年的脸都歪了。

    可更有趣的是,马权叫完之后,也不关心场上战况,下摆一掀便坐在了地上:“来来来,买定离手,戒色一赔二,那汉子一赔五。发财机遇就在眼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说着,马权第一个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就压在左边代表戒色的地方。那些泼皮无赖有几个是不好赌的,见自家话事人坐地开赌场,现场又有这般精彩的搏斗,当下都放松了身上的恃勇之气,一个个摸出铜钱叫嚷起来。

    “我押我们管事!”

    “我看还是那汉子武艺高些,我押那汉子!”

    “不,那汉子武艺是高,但脑子……啧啧,我押我们管事!”

    好好一场打架严肃凶狠的斗殴,被马权这么一搅,半点黑社会火并的气势都没了。倒是气得戒色憋不住气怒大叫,一棍子扫出千军奔雷的气势,还不忘回头大叫一声:“话事人,我押自己五两!”

    马权嘿嘿一乐,很快眼前就一片零碎钱财,看起来似乎还不过瘾。扭头向对方胖三虎吼道:“胖子,你押谁赢?”

    “押这边的汉子二两,这伙人真的很能打的!”胖三虎这时好像也没那么蔫了,双眼闪光盯着场上的打斗,恨不得奋起余勇再战一回才好。

    剩下那些被拎着的混混也都纷纷开口,只是身不由己,只能空口虚报。让身上没带纸笔的马权根本记不住,气恼向那少年吼道:“喂,都是混黑道儿的图口饭吃的,有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要不,你先放了他们,让他们掏钱押注如何?”

    少年早被马权这边的动静弄得眼神巴巴,连看场上的决斗都没了心思。见马权终于开口,他也讨价还价回道:“放了他们可以,那我们这里能押注吗?”

    “能!不过,赌场无父子,输了你可别赖账!”马权这时完全就像个赌场的大老板,再不现黑帮话事人的模样。

    可就在那少年上前投注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位高颧竖耳,鼻尖唇薄,颌下无须,一双三角精光四射的瘦高随从轻拦了少年一把,小声劝道:“少帮主,恐怕有诈……”

    少年微微一愣,脸上气恼之色昭然显现。而一旁的安平大人却

    慢慢拎着胖三虎,有意走在了少年的前面护住,随手扔下胖三虎,扔下一锭银子道:“我押勇信赢!”

    说罢这句,安平还回头看了一眼决斗场。那名叫勇信的汉子一听安平这话,原本被戒色已逼得步步后退的他,却陡然脸色一红,大吼一声,硬生生挨住戒色一棍,手中双刀上下翻飞、如双龙出海一般的凶猛反击,竟一下破了戒色密不透风的棍影。

    那少年再不犹豫,慌忙从身上掏出一物,扔在马权身前:“我也押勇信赢!”

    这一声刚落,马权就见场上那勇信眼珠子好像都红了一般,双刀被戒色长棍缠住之后,连戒色随后扫在腰间的攻势都不顾,突然丢下手中双刀,悍勇扑击上来,一记擒拿绞住了戒色的胳膊,然后下手如风,猛然在戒色上身点了两下,戒色当下身体一耸,就此不动。

    可勇信起身之后才突然发现,戒色的左手旁,却躺着一把绑在他腿部的解腕尖刀。可想而知,当时若是戒色一刀下去,勇信断然不会再出得了之后的点穴手。

    可马权似乎根本没看出这一幕,猛然跳脚气急败坏大骂道:“戒色!你他娘的戒那门子色了?浑身的力气都在白玉兔身上使光了吧,亏你平时还自夸自己如大雍上将,如赵子龙将军杀敌七进七出,我看你是逛窑子七进七出就完事儿了吧?!”

    一溜儿荤话说得那少年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可马权仍旧余怒未消的样子,拎着那少年的仍在自己身前的玉佩看了两眼,随后将身前的一捧银钱一推:“你的了!不过,事不过三,我下场要派出我们洪兴最利害的红花双棍,江湖人称无情摧花辣手、美丑皆收囊中的采花狂魔,单烁枫、单大侠!”

    那少年正在胜利的兴头上,闻言更是嚣张回道:“好,今日不让你输得连裤子都脱下来,小爷我就不姓马!”

    “哟呵,国姓啊,说不定咱俩两百年前,还是一家呢。”马权这时已经死皮不要脸攀上了人家少年的肩膀,嬉皮笑脸说道。可话音刚落,不待这少年脸生嫌弃,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扑倒这少年,大吼道:“小心!”

    而就在这一瞬,一支二尺三寸,箭杆粗大,还刷了一层深灰色遮阳漆的利箭。擦着马权的头皮便飞了过去,强劲的力道,直接贯入对面一棵古树上,深深没入一半!

    再之后,一人凌空的身影猛然爆出,一把仿佛将天上太阳光芒都遮掩的大刀贯然而下。那人威凌的气势,竟完全不将在场几十人放在眼中!

第一百七十一章 霸刀寒风

    从很小的时候,寒风就知道一个道理,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其余的不过是过眼烟云。www.uu234.cc

    父母不足为依仗,兄弟不足为依仗,情义不足为依仗,钱财不足为依仗,唯一能做依仗的就是强大的自身。

    他有时候在暗恨,恨自己的祖先为什么会那么愚蠢,为什么会相信那些不足为恃的东西,为什么会相信大雍朝就是他们的信仰。

    寒风的祖先不是大雍朝的敌人,相反,他的祖先恰恰是创建这个新朝代的功臣。他的祖先名叫寒古,是在雍代史书记录中永远不会存在的一个名字。起于微末的寒古不过北海悍将武安国收养的一个小乞丐,却因为天生神力而被太祖陛下赏识,投入太祖帐下赫赫有名‘陷阵营’中,直至成为太祖最敬重高顺将军的副将。

    然而,百年前,大雍朝动乱,高家及寒家先祖却被奸臣诬陷为乱臣贼子,被英宗下令满门抄斩。之所以寒家能有一脉存留下来。并不是皇家恩免,而是因为寒家在外还有一位遗腹子。

    至于当年的叛乱,寒风不太清楚。他知道的事实,只是英宗时期,正是大雍朝变乱频发的年代。文人和武人的争斗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尖锐时刻,而那时忠耿清廉的高家祖先却官拜上都督,统御着大雍朝七分之四的兵马。

    朝廷当中的文臣再不能容忍武人掌握着这等权势,他们要以文驭武、要文心武骨的将帅之才。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首先做的,就是不管不顾如疯了一般将能够想到的脏水罪名全往高家泼。

    至于寒家,只是因为历来与高家守望相助,也就成了这些文臣口诛笔伐的附属对象。最后,可怜的高家最终因为与他们先祖高顺一般忠贞耿毅,换来了朝廷诛族灭门的悲情一刀。那刀尾只稍稍扫到了寒家,就让这支辉煌了百年的武勋世家,彻底从大雍朝消失……

    所以,长大成人的寒风就顺理成章的认为大雍朝皇室便是自己的天然仇人。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寒风不这样看,他只将自己的仇恨看做一场游戏,一场旷日持久的游戏。他知道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毁灭整个大雍江山,但自己一生在世,只要不被大雍朝斩断高家命脉,一代人都做一些动摇大雍根本的事情,那高家总有一天会看到大雍朝的灭亡。

    在此之前,他将自己的个人武力已经修炼到了极致,

    他不好美色,不好饮酒,几乎不好任何和武道修炼相悖的东西和习惯,即使在寒冷的北地匈奴故地,每天用冰水浇身他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他唯一感谢自己祖先的一点,就是留下了大雍朝开过皇帝编撰的武功秘籍。用大雍朝的武功来毁灭大雍朝,这样的想法,每每让他夜晚想起来,嘴角都会浮现一丝冷酷的笑意。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帮绝情谷那些痴心妄想那些贱女人,捉住一个攸关大雍社稷的家丁他从来都不是绝情谷的人,但却最擅长与别人合作,同时还能完美留下一匹孤狼的假象。

    就如现在,他也无意与那些看起来根本不是一群混混的家伙们合作了一把当然,他所说的合作对象,是指那位安平大人,而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长安少年。

    所以,他劈下的那一刀,直接就砍破了安平无俦的肩膀。本来,这一刀,他可以直接砍断安平这位朝廷高手一条胳膊的。只不过,演戏就是演戏,安平无俦若是不装作仓忙不及应对的话,寒风知道这一刀也根本砍不中他。

    “保护公子!”背部被砍了一道血口子的安平猛然嘶声大吼,反身一双铁掌就向寒风挥去,这一掌去势如雷,显然使出了安平的绝学。

    可这一掌,恰恰也不经意阻断了那位瘦高随从救护那位锦衣少年的去路。寒风凛然一笑,面对那一掌,他不退反进,硬凭着之前的冲力硬抗了过去。

    他的身体早就练就的如铜浇铁铸,得益于先祖的血脉,他发现自己的痛觉要比常人弱很多。虽然胸膛处传来清晰的骨裂声,但他仍旧恍然未觉一般,狞笑着朝着安平无俦身后的人冲去。

    安平无俦无奈,当机立断之下,一把揪住马权的胳膊,朝悍勇扑击而来的寒古扔去。在所有人看来,这是他为了保护胸前那位公子所作出最正确的选择。至于马权的生死,不在他的考量之内。

    长安少年的随从也都这样看,包括那位凶光毕露的瘦高随从,更运势准备借着这一天赐良机,准备在寒风一举击毙马权时,再绝妙出手击毙这个刺客。

    “我日你祖宗!”被一把扔在空中的马权陡然一声大叫:“小爷的命不是命啊!”可他却不是如寒风和安平无俦所想那等坐以待毙之人,人在空中之时,望着凛然冲杀而来的寒风,竟也突然面现凶狠拼命之色,大吼一声,豁然抽

    出了一柄缠绕在腰间的软剑!

    寒风看得出来,这小子应该杀过人,慌忙之中竟还知道将剑尖冲准自己的心脏。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威胁,他只需侧身拧一下身子避开这一剑,仍旧可以将马权拦在腰下逃之夭夭。

    可寒风并没有这么做,面对马权那一剑,他虽然拧转了身子,却是将后背露给了马权。随后手中的长刀,狠狠朝对面那疾如烈火的一剑砍去!

    就在寒风准备第二次扑击的时候,他才感到背后有一人已然朝自己扑击冲来,而自己之前在那片树林当中隐藏那么久,甚至还布下了一台可以射出二十石力道的摧山弩,这段时间,他竟一直没有发现那人的存在!

    拥有如此耐心和冷静的家伙,寒风第一时间就猜出了那人的身份:流冰火影的白衣流火!

    “来吧,流火!”寒风好似根本不在乎他背后那一剑,面对一脸冷漠的流火,他吼出了嚣张的战意!

    而一刻,寒风背后的马权,突然之间发觉自己的手臂好似被冻住了一般。这种有如实质的感觉让他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势。一个人在感受到强大杀意时,身体机能自动调整迫切想远离危险的一种防御机制。可恰恰是这种惊恐和胆怯,会让人死得更快一些!

    然而,即便大脑在飞速运转,马权也知道自己最该做的动作。可那一袭背影却仍旧给他极大的冲击,仿佛寒风一人瞬间与四周的空气交融起来,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霸气凌然的整体。这种奇异的震慑向天地之间无限广阔延伸,颇有天人合一之态。令马权不由心生战栗,只能咬牙支持着自己僵硬的手臂不颤!

    没有激荡交错的撕裂,没有惊天动地的兵刃相撞刺耳之声。在寒风背后的马权,唯一感觉到的,是寒风的身体微微一颤后气势不散,随后他的整个身子就如自动撞向他的软剑一般。

    可那个时候,右手已经颤抖地厉害,马权的软剑,只刺破了寒风的右肋。随后不待马权反应,寒风又仿佛铁人一般迅速从软剑中抽离,带着一蓬鲜血再度迎向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

    而那一瞬,马权看到,寒风仍旧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他懂那抹眼神当中的含义,那是迫切想将自己擒住而不可得的暴怒。在那种眼神下,马权第一次感受到,立于武道巨人的面前,自己只如雄狮面前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野兔……

第一百七十二章 如此人物!

    现场众人在电光火石间都纷纷反应了过来,寒风立时陷入了以寡敌众的苦战之中。www.uu234.cc

    马权这个门外汉看不出他刚才的凶险,但寒风却知道,自己第一次身体微颤,是因为他硬碰硬接下了流火全力的一击。但他想不到,流火那如野火燎原疯狂的一剑竟只是一个引子,随后巨剑当中猛然爆出的一柄如毒蛇探喉的细剑,才是真正的杀招!

    那一瞬,寒风避无可避,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一双肉掌擒住了那致命的一剑。可流火果如传言一般,陡遇自己这种疯悍的打法。他也仅只微微一愣,又急速翻转细剑,将自己的左手割了一个血肉模糊。若不是自己不惧痛楚的随后一刀逼退流火,寒风觉得自己那一对招便会死在他手上!

    可暂时摆脱流火这个杀神之后,寒风才看清楚面前的环境,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安平无俦护卫的那位锦衣少年定然是京城的名门之后,可想不到那少年带来的随从竟都有着百战之兵的反应!

    相比马权手下那些真正的混混,这些随从已在极短的时间内已围成一个鹤翼阵,将自己包围在其中。这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寒风决然放弃身边的马权,脚下重重一踩,跃身躲过了那瘦长随从的沛然一击他有着如狼一般的嗅觉,已然看出那瘦长随从的掌劲当中夹着一股阴柔诡异的内力。所以,他宁愿选择落在那长刀丛林当中,换来几刀可怖的伤口,也不愿挨上那人的一掌。

    受伤大鹰一般从空中扑下来的寒风,只用了一脚就把冲锋在前的一名随从脑袋声声猜进脖腔当中,抢过那人手中的长刀随意向后一扔,便窜入了另一名随从的肚子当中。随后,他才挥舞起自己的大刀,如疯魔一般与这些随从战在了一起。

    流火凛然仗剑,一双冷目一眨不眨看着寒风搏杀;糜贞儿此时握着长剑的手也都已经泛白,她很恼怒自己在寒风快如鬼魅一般的攻击下,连应对都反应不及。可真正一咬牙想拼命的单烁枫准备冲击上前时,流火却和糜贞儿同时急声唤住了单烁枫:“那是军中杀阵,你胡乱闯进去,不会有半点帮助,反而会被他们毫无留情斩杀!”

    单烁枫心有余悸停下脚,愣愣看着眼前的战圈。一随从劈出破风的长刀,寒风似乎都不用看,一个闪身便从刀稍侧边钻了过去。手中的长刀毫不留情破开他的肚子,那人就保持

    着砍杀的姿势愣愣看着自己里的肠子哗啦啦流出来,用尽最后力气再看寒风时,只见他又抹开了另一位袍泽的脖子。

    大刀闪烁,落叶飞舞,寒风就像是一个在落叶中曼舞的血精灵。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刚劲的美感。大刀每一次挥舞,都有寒光闪烁,而后就爆出红色的花朵。

    这一幕,让马权整个人都已经看傻了。他的确见过黄三儿、丁狱卒的死,但如此残酷血腥、杀人如屠狗一般的真实酷烈和残忍,却是他从来没想象过的。直到一条整齐的胳膊带着一蓬热血掉落在他面前时,马权才面色一白,猛然捂腹,再也憋不住腹中翻江倒海,猛地大口呕吐起来。

    “不行,没有巨盾长枪,没有利弩绳网,我们根本拦不住他!”安平无俦看着寒风大刀挑着一具尸体重重砸在鹤翼最薄弱的腹心,身子如一阵狂风卷入那个不大的缺口,痛声急呼起来。

    此时的鹤翼阵中已惨呼不绝,原本的包围圈立刻四分五裂。寒风一手大刀,一手持着夺下的长刀,踩着那些随从的尸首纵掠如飞,硬是在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那名护着同样呕吐不停锦衣少年的瘦长随从眼神也阴翳无比,却因不能擅离而不能追击而上。而此时流火和糜贞儿终于等到时机,双双一左一右爆力打算截下酣战受伤的寒风。

    可想不到寒风早有准备,他倒转左手的长刀,也不顾及这样的动作又磨出手心多少血肉,便狠狠朝着马权的方向掷去!流火和糜贞儿毕竟只是第一次合力,一个因之前的阴影而不敢让马权再受一次伤,另一个因心忧情人自然全力回救。结果,那柄长刀同时被两人挑落,但寒风却得此良机,就此逃之夭夭。

    “流冰火影,有朝一日,你我定还有一场胜负之战!”这是寒风临走前留下的一句话。

    听着风中这等暴烈豪迈的声响,再看着满眼的残肢断臂。活着的众人一时只觉头皮发麻:人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人物!

    马权难以想象寒风是否可以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与几十万大军杀一个七进七出。但他却清楚知道,若是有此等机会,寒风这样的人,绝不会缺少闯上一次的胆气!

    自己,就是被这样的一个人盯上马权此刻万分庆幸的是,寒风的目的只是擒获而不是杀了自己……

    这一

    刻,马权对习武的渴望已经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心中已经决定,今日事了之后,他一定马不停蹄赶到薛大人的府上,磕头如捣蒜赶紧求薛詹事收下自己,然后就死缠着端木思明教自己武艺。

    想到这里,马权才震了震精神,虚弱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那锦衣少年大骂道:“姓马的,算你狠!竟然雇了这样一位武林高手来杀我,你等着,我们没完!”

    说罢,一伸手,糜贞儿适时搀住了他,步履踉跄往回赶去。只是,虽然嘴上说的厉害,但看那行色匆匆的模样,说是逃窜还差不多。单烁枫真是个很不错的徒弟,赶紧踹了几脚那些吓尿裤子的泼皮,抬起戒色,也灰溜溜跟着马权快速离去。

    直到马权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快不见时,那锦衣少年苍白的脸色才有些平缓,阴冷抬起头向那瘦长的随从道:“易公公,你知道该如何做了?”

    “殿下的意思,是追查刚才那人?”直至这个时候,易公公才露出他原本中性的嗓音,躬身向那锦衣少年回道:“殿下,那人明显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混混首领不知如何得罪了此人,才会引得我们遭受池鱼之殃。他走时故意留下那句话,目的就是想借您的手来除掉那人。此行殿下白龙鱼服,不可不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堂堂大雍禁卫被一江湖人士所杀,难道我这个王爷还要忍气吞声?这大雍江山,到底还是不是我马家之江山?!”少年闻言一怒,陡然散出一股凛然的贵气,令易公公不由再度躬身告罪。

    可当易公公再度抬头望着已看不见的马权背影后,眼中却不由流露出一抹精光:那少年一眼就看穿了王爷独断刚愎的气性,明知王爷身份非富即贵却还敢借刀杀人。有如此见识心机之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小的海西县?

    易公公只祈盼王爷在这海西能不与这人再有牵连,随后,看着禁卫已然清理现场完毕,才又躬身请示道:“殿下,日头已经西下,我们还是先赶去薛詹事家中吧。陛下交代之事,不可延误。”

    “嗯。”少年一脸阴郁点了点头,但沿着马权走过的路上离开时,嘴角又不由浮出一抹笑:刚才那人,倒是有些意思……

    ps:不管了,感觉很无聊,今天更五章。5天后再来五章好了,这样做,只告诉大家一下,俺隐秋还没有萎掉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地下恋爱

    “拜完师就能习武?”马权斜着眼神儿看着端木思明,明显不相信这个家伙:“我可是连县衙的公事都放下了,你可别骗我。www.uu234.cc”

    端木思明拎着大勺,灶台上的猛火呼啦一闪,锅里的鲜菜如浪花一般翻飞起来,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这时他连看都不看马权一眼,只是闷哼一声回道:“没看见我龙门客栈都不去,就等着你拜师归来后传授你武艺吗?”

    “可我还是觉得你在骗我,别看我我爹学富五车,但我读得书真不多……”

    “行了!”端木思明有些不耐烦,将翻炒好的一盘热菜倒入食盘中,嫌弃道:“别在这里碍眼了,你十六岁少年,又不是如二小姐般豆蔻华年,在我身边装什么嫩?最后一次告诉你,不管你读书多还是读书少,我都不骗你,吃了饭赶紧拜师去!”

    “但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学个武功,非要拜个大儒当老师?”

    “因为武术本就是杀人之技,专攻软肋要穴,中者非死即伤。还有阴损的招数,你拿别人穴道一下,当时无恙,过个十天八天,可能就要卧床不起!别人习武当护院镖师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你小子心术不正又生性阴险,我们都看不透、也指导不了你,只好让你拜薛詹事为师好好学一学做人的道理,免得日后你别戾气迷了心智,搅得江湖一片血雨腥风,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端木思明气势汹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那样子,马权要是还敢有废话,他满身的戾气就可能先迷了心智废了马权。吓得马权三步并作两步,赶紧逃离了糜家的后厨。

    马权当然不相信端木思明口中的一系列废话,即便有这种可能,也只会占极小一部分。根据他的现代认识,所谓的好人坏人,不过价值取舍不同罢了。而一个成年人,在他世界观、价值观已经定型后,除非发生天翻地覆的变故,且自己从根本颠覆价值认知后,才会变成另一个人。

    那种所谓习武戾气缠身需靠习文温养心性的说法,绝大部分是端木思明在隐藏他的真实目的而已。可郁闷的是,马权若是想搞清端木思明这位粘上尾巴就是肥猴儿的想法,他就必须先按着端木思明的路子走……

    回到蜗居,马权看到糜贞儿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六礼束修。古时六礼包括: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

    腊肉以表达弟子心意。

    这些马权是知道的,包括行跪拜之礼,双手献茶等,糜贞儿已在归来的路上便向马权交代过了。只是,此时看着糜贞儿一副小媳妇模样,一遍遍检查那些礼品又背对着自己叮嘱,马权看着那轮浑圆美妙的臀部,心中就有一丝说不出的怪诞和温馨。

    古代的女人就是好啊!

    在前世那个社会,你想生米煮成熟饭就成了?锅底煮烂了都不见得能拴住她的心,照样还得卑躬屈膝跟伺候老佛爷一般供着。可糜贞儿昨天还是高高在上的江湖侠女,今日不过一句甜言蜜语又亲了个嘴儿、搂了搂腰,就一下脱下云霞彩衣降落尘埃来为你素手煲羹汤……

    可是,这种态度转变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马权觉得,两人不过刚确立男女朋友关系,正是该享受爱情甜蜜芬芳的时候。糜贞儿这些举动,一下搞得就好像要居家过日子一样,让他在感动满满之际又惴惴不安。

    “贞儿,这些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让单烁枫动手。”从背后轻轻环住糜贞儿那轻风欲折的纤腰,鼻中轻嗅着少女好闻的清香,马权打算用自己的亲吻打断糜贞儿的喋喋不休。

    可糜贞儿一见马权如此孟浪,羞然转身一把赶紧狠狠推开了马权。即便她随后红着脸解释了一句:“白日不可如此无礼”,但马权觉得,他还是从糜贞儿眼中看出了一丝惊慌。

    恋爱当中的男人智商非但不会下降,反而感性思维还会更加敏感。见糜贞儿反应如此激烈,马权大脑当中不由传来一个清晰的信息:她在担忧什么?

    看到马权的脸色不对,糜贞儿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一下实在太过引人怀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表情后,拢了拢散落在耳边的乱发才开口问道:“你从总务哪里打听出,为何他一定要你拜薛大人为师的原因了吗?”

    “没有,那人是锦衣卫龙组的总务,我装傻卖萌也骗不了他。”马权撇撇嘴,显然对端木思明打破他帅气小正太形象很是伤心。随后,他又多问了一句:“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糜贞儿摇了摇头,劝慰马权道:“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反正拜薛大人为师总是不会错的。薛詹事乃江浙大儒,学识渊博,当今圣上潜邸时都以师待之。你拜入门下之后切记收敛一些跳脱性子,尊师重道,好生求学……”

    “贞儿,”马权皱起了眉头,想伸

    手安抚一下她,却半路还是缩了回来,只是委屈说道:“你不要弄得跟我娘亲一般,虽说我记忆当中的确没了娘亲的印象,但我知道他并不缺母爱……”

    “讨厌。”被马权这么一调侃,糜贞儿忍不住粉拳轻捶了马权一下。可不待马权得寸进尺,她又好似有所顾忌一般小声说道:“马权,你是我第一个意中男子,我……”

    “我知道,就因为我是第一位,所以你难免举动失常,一下就走错了方向弄得跟我娘亲一样。”马权趁机握住了糜贞儿的小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把玩,继续插科打诨道:“幸好也是这样,否则你遍阅花丛,成了风流老手儿,我还真不敢要你。”

    糜贞儿再度嗔怒,另一只手也开始袭击马权,可不防就被早有准备的马权又抓了过去。两人此时一下四目相对,糜贞儿清楚看得到马权眼中的柔情蜜意,身子一下不由紧张起来,猛地绷直僵硬了起来。

    糜贞儿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可这是在糜家当中,她不能在这等处处都是心神敏锐锦衣卫的地方表露出自己的爱意。只能努力克制住自己,轻咬着嘴唇用蚊子才能听见的声音羞愧说道:“马权,我暂时还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我还不知道如何应付……”

    本想在糜贞儿脸上再一亲芳泽的马权,突然看到糜贞儿这样一幅娇羞、难以启齿的模样,微微一愣:“你想让我在那些人面前演戏?”

    糜贞儿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马权的语气虽然听不出半分气恼,但糜贞儿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太伤马权的心,低着头半天也不敢看马权的眼睛。可想不到,马权沉默片刻后,才很惊喜地痛快回道:“好啊,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咱俩的事儿就我们自己偷着乐好了,干嘛非要他们知道?”

    说这话马权微微有些脸红,不过,不算上一世,这一世他的确是第一次恋爱。而糜贞儿却一下抬起了头,仔细看着马权的表情道:“你不怪我?”

    “为何要怪你?”马权回答地云淡风轻,随后微微又略带一丝伤感道:“父亲的大仇还未昭雪,我们还是待水到渠成、时机成熟时在向家主禀明方好……”

    “嗯!”糜贞儿重重点头,又觉得这样也不妥。正想努力克制住少女的矜持主动献上自己的柔情时,却发现木门被一人推开:“师傅,您拜师带上沐阳和流火便好了,为何偏偏还要带上我,您不是不知道,胡金花如何还在县城满大街寻我……”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跑车

    单烁枫一脸抱怨就进了门,抬头才发现马权和糜贞儿正四手相握、情意绵绵,当下尴尬不已,急忙打算抽身而退:“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师傅、师娘,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你个头!”马权气恼地将拜师礼扔给单烁枫:“带你去是因为你也要拜薛大人为师,你跟沐阳两人,以后就是县衙户房的书办,没有个硬气的老师我怎么压得住衙门那些牛鬼蛇神的歪舌头?你有了县衙书办身份后还怕碰见胡金花?她难道还敢抢一个官家人回去当面首?”

    于是,单烁枫立刻乖巧地背上包袱在前带路。www.uu234.cc而马权和糜贞儿出门一见俊脸冷漠的流火和整日挂着笑容的沐阳,则彼此对望一眼,心照不宣隔开一段距离,似如陌路之人。

    单烁枫不由奇怪看了两人一眼,马权不由便暗带威胁回瞪了一眼,心头微微一叹:贞儿,既然你有难言之隐,那我就先替你瞒下吧。总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告之与我为何的……

    求学一行人终于踏上征途,却不知道,端木思明和糜雄正在大厅当中皱眉忧叹。

    “总务,我们总算骗得权儿去薛大人那里求学了。只是,不知薛大人是否肯收下权儿?”

    “薛詹事一生方正,持守儒术,恐怕对殿下这等性子不会喜欢。”端木思明对此也喟叹不息:“齐王那般忠贞持重,怎么留下这样一位面厚…机变的儿子?只盼齐王所教那些学问,堪过薛大人之眼,我们便谢天谢地了。”

    糜雄知道端木思明刚才要评价马权的是‘面厚心黑’,本想着他跟马权毕竟近一些,替马权说些好话。可一想马权的性子,抬眼看了一眼端木思明后,只能同端木思明一起,幽幽同叹了一口气。

    “什么,入学还要参加考试?不熟读四书五经、聪慧明达者薛大人根本不收?”马权此时正放开路边那位明显也是朝着薛詹事家中应考的学子,脸色很是不好。那学子一见马权前呼后拥、美人相伴的阵容,临走前还不忘鄙视马权一眼:呸!膏粱子弟、酒囊饭袋之徒,一听考试傻眼了吧?

    气得马权当街就想脱鞋作暗器毙了那学子,无奈人家溜得比兔子都快。马权只能傻傻呆立在街上,暗自神伤。

    在他的想象中,自己这位穿越千年的高人拜入那个什么薛仲谦的门下,应当是那老头儿的福气。可后来随便一打听才知道,大雍朝虽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可文风却也鼎盛到了极点,文人的地位也高不可攀。尤其是薛仲谦这样有名的大儒,开山收徒的消息一经宣扬,海西各家各户只要能能挤出一点闲钱的,都让自家的子弟前去应考。

    其中

    的原因,说是这位大儒之所以答应执教海西县学,就是要一扫官学的沆瀣之气,真正培养出几位国之栋梁。所以,老头儿跟县老爷谈出的条件,就是在海西广选英才,重点培养。对于真正有才识悟性的少年,老头儿还要求官府专门出钱粮奉养起来。

    而听端木思明的口气,好像自己拜不入薛仲谦的门下。这端木思明就唯恐自己以后成了祸乱江湖的狂魔般,宁愿那本武林神功就此失传也不会教导自己武艺。

    “马权,你不必如此忧虑,薛大人只是广选童生,无非考些四书五经、诗词对联,这些对你来说不过易如反掌。”糜贞儿见马权神色怪异,忍不住安慰了他一句。可看马权的眼神儿却充满了怀疑:不会这三年时间,你都将文渊先生的指导就饭吃了吧?

    “咳,我自不是担忧这些,只是以为家主已然打点好一切,我去那里走走过场而已……”马权心头当然露怯,四书五经啊!这对于一个读惯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等科目的现代人来说,那是多么高大上且神秘深奥的学问啊!

    马权的穿越融合根本不彻底,记忆里的一些事件直到这个时候都是模模糊糊的。糜贞儿笃信的是那个心高气傲的文渊儿子,可自己真连四书五经是什么都不清楚……

    现在的马权,唯独祈求的就是那考官弄一些诗词对联。那些东西,他即便没真才实学,可总有一些躲过了那位太祖陛下的毒口吧?实在不行,马权觉得,自己只能偷后门去找薛玲儿帮忙了,不过,这个办法,显然会引得某位刚成为自己女朋友的雌性生物大为不满。

    “你是不是又想投机取巧,去走薛玲儿的门路?”果然不愧锦衣卫,察言观色的水平一流。糜贞儿当下就有些苦口婆心,又开始教训马权:“马权,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以正胜邪。如今你已然走上邪路,事事想着用最简捷的方式取得最大的收益。明明手到擒来的考试,你偏……”

    交女朋友一不小心交到个妈,马权别提这会儿心情有多郁闷了。糜贞儿也是的,不是说要保持地下恋情吗?你没见流火和沐阳看我们的眼神儿已经不对劲儿了吗?

    “大小姐,我不是在想那些,我是在想……”马权赶紧打断糜贞儿,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正瞧此时大街上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位锦袍之人骑着骏马,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趾高气扬的招摇过市。

    当骏马之上那锦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刚刚拜别的东星社团的话事人,那个马姓的少年!

    骏马之上的少年也看到了马权一行人,但没有停留,只是对马

    权招了招手,潇洒而过。留下马权在这人马屁股后吃烟尘,隐约还能听到这人得意的大笑。

    “马权,你在想这人到底是何身份?”糜贞儿这时以为自己明白了,又道:“这人身份绝对不简单,身边有大雍劲旅护卫,被寒风杀死手下后又不见悲痛,必然是京城勋贵之后。”

    “我没想他的身份,”马权一脸高深,轻抚着自己光洁的下颌,郑重其事说道:“我在想,这次出来,为什么我就不能骑着白雪呢?那样,造型绝对很拉风啊!”

    大雍朝这年头,街上看到坐轿的不稀奇,看到骑马的才稀罕。当初马权见到白雪的时候,还不懂海西县人们为何惊叫欣狂,也不知区区一匹白雪,为何能抵得过四十套单元房。可现在,马权知道,这实在太正常了。

    当时马权只知道,大雍出产良马的地方是凉州、河曲及幽州。但这三处地方虽名义属大雍属地,但百余年前的那场动乱,使得日渐向大雍疆域迁移的异族渐渐强大崛起开来。

    凉州那里被敕勒一族多次洗劫并建立敕勒国,与大雍朝的西域都护府遥相对恃;河曲地带则因大雍朝奠立的匈奴一州已被后起的柔然一部皑皑覆压,虽如今仍尊大雍陛下为天可汗,却也早已独立成国;

    而幽州当时的延庆则为英宗篡逆燕王的封地,燕王手握天下暗影,在幽州早已经略密谋多年。英宗虽斩首一刀于长安密杀燕王,可锦衣卫却千里传信,将燕王已死消息传递至幽州,致使幽州几十年动乱不休。朝廷屡次出兵平叛,皆困于幽云铁骑锋芒无功而返。最后无奈与幽州世阀石敬敏和谈,也只取得一个幽州听调不听宣的结果。

    如此便是说,泱泱繁华的大雍朝虽看似抚率四滨、物产丰饶,但却连一处真正的养马之地都没有。只能通过茶马贸易换取,导致马匹的价格高昂。一匹马说是大雍马本产,却具有进口价格,平均也要三十贯,且主要用于军用。再辗转到民间,又不知加价几何。像海西县一般普通富户,想要买到一匹一般的军马,平均要一百贯左右,等于前世九十年代的一辆家用小轿车。

    如果是骏马,那价位就相当于跑车了。当然,还是前世九十年代的那种。

    而且养马的费用,可比养车贵多了。因为用作骑乘的马,必须有专人照料训练,还要喂精料,马又比较娇贵,不像驴和牛那样好养,所以一般人家都养不起马,更不要说养骏马了。

    而那位锦衣少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这就跟开着一辆超级豪华跑车过街的效果是一样一样的。

    所以,马权这没啥追求的货,真心也想奢侈拉风一回……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考试人真多啊

    路上出了一点小插曲,除了换来糜贞儿一个白眼外,这一行人似乎跟之前没什么不同。www.uu234.cc

    不过,马权却知道,这群锦衣卫恐怕早已经暗地里开始调查那少年郎的身份了。甚至,连寒风同这少年到底什么关系,都一定会翻一个底面朝天。

    马权对那少年郎的身份不太感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是,寒风为何会在这伙人与自己争斗的时候突然出手?那些江湖人士不是最忌讳官府吗,怎么寒风还敢在这头小老虎头上拔毛?

    当然,更让马权感兴趣的,是他不知这少年会不会将寒风连皮带骨给吞了下去。反正这次遭遇,那什么江湖霸刀寒风终究捅了马蜂窝,再有锦衣卫打探双方的动静,马权更是乐得当一位江边垂钓翁、静看大鱼吞小鱼。

    不过,这些兴趣总归还是比不过他此时的担忧:四书五经啊!好像关二爷喜欢读的《春秋》就是其中之一,可那是书还是经?对了,四书当中有一本是叫《大学》的,就是不知道跟自己上过的大学一样不一样?……

    一行人这次去的地方自然是薛詹事的府邸,薛仲谦的家说是在城西,但实际上已经很临近郊外了。这自然是因为郊外环境清净、优雅,远离城市适合读书。可坏处就是,马权脚底都走得发硬了,才满头大汗赶到了目的地。

    薛大人的府邸并不大,据说告老归来时还盘了下邻家的空屋,在县衙的拨资下修葺了一番,作为他肯出山执教县学的感激。但看惯了糜家和县衙那等高门大院、恢宏堂皇的建筑,马权怎么都觉得这府邸就跟前世要被拆除的危房一般。

    也不知这老头儿是安贫乐道还是沽名钓誉,不过,这柴门出佳丽一词,倒是挺应景的。薛玲儿那只小白凤凰倒也不挑窝儿,以她的性子推测,马权估计薛老头儿应当不是那种古板无趣的老学究。

    可薛府虽然看起来有些寒酸,但人可真多啊……

    不仅多,而且还特别杂。看那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明明人高马大,手一伸好似立刻就能有千斤之力,明显就是当绿林土匪或战场悍将的人物。此时却一副弱不禁风读书郎的模样。马权实在没法想象,这样的络腮胡的家伙,软绵绵念着‘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然后伤感嚎啕大哭的样子……

    这还不算什么,那家伙好歹也是一青年男儿,可那位一头白发的老

    爷爷来这里是个什么情况?等会儿,我靠,还真冤枉人了,这挤人抢位置的身手真利索啊……

    等等,这娃娃谁家的?见这场面都被吓哭了,还来拜什么师啊?……什么?大姐,这不是您家孩子,您也是来求学的?大雍朝不是不允许女子科举嘛,你先帮带带这孩子……哎,你干嘛抽我,这么没母爱?

    薛老头儿门前一片乱哄哄,比菜市场都还要厉害几分。马权好歹还有一身轻功傍身,挤了两下发现自己竟然挤不进去!又好心办了坏事儿,被人家少女喊着侮人家清白,一嘴巴就给抽了回来,只能蹲回人尾处,郁闷不已。

    “这些人,都是来拜师的?”马权捂着自己的脸,委屈地问着糜贞儿。

    “自然如此,大雍朝未取得生员身份的,无论是白发老翁还是垂髫童子,皆童生士子。薛大人名扬大雍,如今又有了执教县学的风头传了出来,这求学之人自然趋之若鹜。”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马权慢慢念着这首狗屁不通的诗,心中感慨良多,那位太祖陛下骗起人来真是效果惊人。马权绝不相信那位太祖陛下吟诵这首诗,就是想显得他有文采一些,反而愚民教化的政治因素更多一些。

    否则他为何不吟唱朱熹‘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这种单纯劝学的诗句,反而专门选择了这种蛊惑性十分强烈的《励学》?

    “读了书、考了科举,车子、房子、美女、仆从全都有了,这些读书人能不如过江之鲫才怪。”悠悠抱怨了一句,马权心里对于他能拜入薛老头儿门下更没谱儿。这架势,完全是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没两样。

    就在马权想着如何偷薛玲儿后门儿的时候,报名入学的士子被薛府一人引到了一方大坪上。那人穿着白绸衫、头戴黑色幞头的中年人,高高站立在讲经台上。待学子们安静下来,他才自我介绍说姓袁,是薛家的执事。

    “尔等既然有备而来,便都知拜入薛大人门下的好处。我只说一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薛大人已为尔等准备了入门考试,尔等需用心应答,这关系到诸位今年能否

    入县学。”

    说完,这执事又敲响了台上的一面金锣:“众人领取号牌后,找到相应的考场进行初试。”

    一时间,人头又开始汹涌,薛家的仆役抬着一箩筐开始向学子分发号牌。马权看距自己领到号牌还早,便向身边的糜贞儿问了一句:“习文科举的好处我知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可为何拜入薛大人的名下好处多多,难道这些人求学,不是贪慕薛大人的学问?”

    “没什么简单,大雍文重武轻的格局百余年前早已定型,历来大雍朝官场只有科举出来的才是正途。可你以为参加了科举就完了?官场波谲,各势力关系脉络错综复杂,你一衫进士,纵然高中状元郎,可在朝中没有奥援根脉,只凭一身才学就能闯出一片天地?”糜贞儿说这话时不自然就带上了一股子怨气,显然对于朝廷重文轻武有所不满。

    不过马权却着重听了糜贞儿的后半句,了然地点了点头:“就像我们的县太爷一样,考试成绩不差,但他自知根基浅薄,连京官儿都混不上,所以才另辟蹊径在先帝面前耍了花枪,主动从底层开始干起。如此说来,这些人拼命想拜入薛大人门下,其实就是想继承薛大人一脉的关系……”

    “不错,”糜贞儿点了点头,再一次为马权的眼光所拜服,这家伙身在官场最底层,却对官场的门道儿一点就透:“文人自古相轻,可为应对瞬息万变的朝堂,早已心照不宣达成守望相助的势力集团、党同伐异,所谓的同窗同学、同榜同年,便是新人打入官场最好的敲门砖。”

    “更不要说薛大人门生故吏都已在朝堂立稳了根基,大树底下好乘凉。并且,薛大人还曾经指点过当今圣上,若是拜入门下,便跟圣上有了一层同学的情分,这样的好处,你说又怎能不让这些人争得头破血流?”

    “哦……”马权装作了然地又点了点头,但实际上,他的心思已经飞到另一个地方:看来,端木思明那家伙,原来千方百计是想让我跟朝廷扯上关系啊……不过,这些可爱的人难道以为,只要自己将老爹的调查报告交给大雍皇帝,就能让皇帝重新启用锦衣卫?

    还是图样图森破,想得太简单了啊……

    ps:感谢三国同学的打赏支持,今天小爆结束,就是让大家知道隐秋打算雄起了。今日凄凄惨惨没关系,5日后咱继续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打酱油

    马权有时很恨自己来自另外一个时空,那里的知识大爆炸让他可以跳出这个时代人的局限,看透一些他们根本预料不到的事实。www.uu234.cc

    每当这个时候,马权才体会到那些先知先觉们的痛苦,你的预料明明是对的,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裹挟着你,烟尘滚滚的在覆灭的道路上狂奔……

    怪不得那些先知一般的人物,在大部分的传说中都是瞎子了。正因为不忍心看别人的愚蠢,才会心安理得的当瞎子,少看一点就少一些痛苦。

    幸好,马权这时觉得他可以避免这种痛苦。因为,他知道,自己参加这场考试,肯定是被涮下去的结局。

    端木思明和糜雄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自己已经根本不是当初那个马权了。自己根本不知道四书五经,来了纯粹就是送菜。

    抱着这样的心态,马权领了自己的号牌,可令他微微诧异的是,糜贞儿、单烁枫领号牌他是知道的,流火和沐阳这两人来搀和个什么劲儿?

    “难道,你以为只有你能拜入薛大人门下?”流火拿眼斜了马权一眼,吓得马权就连问都没敢问出来。

    好在他早知考试的结果,便也慢悠悠去找自己的考场。一行五人,只有糜贞儿跟自己一个考场。一来对地方,马权就有些想笑了:什么考场,其实就是薛家的下人住的大通铺房子罢了。只因人家的主人是海内名儒,这房子也就一下有了考场重地的威严。

    两人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二十多人人在排队。学子们一个一个的进去,最多盏茶功夫便出来,有的泪流满面,有的面色凝重,没一个神态轻松的。

    “难道一个也没录取?”马权有些狐疑,灰溜溜被人撵回来的挫败感,果然不好受啊。

    “咦,你也来报名?”

    没等来糜贞儿的安慰,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惊疑的声音。马权回头一看,就感觉老天在跟自己开玩笑:“怎么?你东星社团的话事人能来报名,我洪兴社团就不兴有两个有文化的?有道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个大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哈哈,有意思。”锦衣少年一笑,见马权竟没有惊慌也没有乱叫,便又说道:“我叫马文瀚,原本打算拜入先生门下后,再去找你麻烦的。不过,看你如此有趣,我们便化干戈为玉帛吧。洪兴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确实不是祸害海西的贼人。”

    马文瀚抛出了橄榄枝,可马权却

    不领情。一个小屁孩儿,纵然勋贵之后,可在自己面前装什么少年老成?还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就算洪兴是害民贼,你就带那点随从武士,还以为自己真能挑了洪兴?

    “收起你那套折节下交的套路吧,小爷我不吃这一套。”马权斜了他一眼,直接戳穿马文瀚的把戏:“知道你是长安一纨绔,来海西就是爹老子嫌弃你这祸害了,想扔给薛大人调教调教。不过,我告诉你,你别以为那纨绔职业就好那么好混,你的逼格实在有些低……”

    “放肆!”

    马文瀚还未开口,他身边那瘦高随从已然怒火冲天了。不过,话未出口就被发愣后的马文瀚阻止了:“你这人,倒是真真儿有趣。不过,我到底是谁,还是待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同窗再说吧,诺,该你去应试了。”

    马文瀚笑得很是自然,显然不是装的。可马权却遏制不住撇了撇嘴:这些勋贵子弟就这德行,捧着哄着觉得没趣,真故弄玄虚跟他对着干,就觉得人生有了挑战……说白了,贱人就是矫情啊!

    不过,这时候马权也懒得搭理他,握了握糜贞儿的小手得意挑他一眼后,深吸了口气,便踏入了考场。

    考场内,摆着一张长桌,长桌后,坐着三个中年儒者。待马权进来,中间那个便发话道:“关门。”

    马权照做,回到屋子中央站定,便听那人问道:“姓名、年龄、籍贯。”

    “马权,十六岁,祖籍长安,现为海西人氏。”

    “之前在哪里上学?”薛老头儿这次既然广选英才,自然不会招一些白丁进来。报名之人一般会先在私塾或学馆中求学,所以考官才会有此一问。

    “学生未曾就学。”马权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学生在糜家做工,曾有幸被糜家先生教导过三年,尔后都是自学。”

    “自学。”三个儒者笑起来道:“都学了些什么呀?”

    “呃……四书五经?诗词对联?”这语气,马权完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不过,随后口风一转,又自信道:“算学我还是很不错的。”

    “嗯?”中间那儒者一听这话,扭头看向左边那人,那人当下便出题道:“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百钱买百鸡,问翁、母、雏各几何?”

    马权一愣,这题果然有难度,但随便拿笔算了下后,便道:“答案有三组,其一,翁四,母十八,雏七十八,其二,

    翁八,母十一,雏八十一,其三,翁十二,母四,雏八十四。”

    “嗯。”左边那学者几乎惊异了一下,随后才对中间那人点了点头。

    “算得很快,也很对。”中间那人嘉奖了一句,随后又道:“不过,大雍科举算学十不占其一,我听闻你还带了拜师礼来,那便默诵一遍《仪礼》当中的醴礼。”

    “醴礼?”马权连这两个字都没听清:“莉莉?这人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她有个姐妹叫露西……”

    然后,马权就看到中间那人的胡子都有些翘起来了。正当马权干脆摊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脑海当中跳出一段字,不由自主就念了出来:“彻皮弁、冠、栉、筵。入于房。筵于户西,南面。赞者洗于房中,侧酌醴,加,覆之,面叶。宾揖,冠者就筵,筵西,南面。宾受醴于户东,加,面枋,筵前北面。冠者筵西拜受觯,宾东面答拜。荐脯醢。冠者即筵坐,左执觯,右祭脯醢。以祭醴三,兴。筵末坐,啐醴。建,兴。降筵,坐奠觯,拜。执觯兴。宾答拜。”

    默诵完醴礼的流程,马权还解释了一句道:“此乃《礼仪》之冠礼所用。”

    中间那考官的胡子终于不翘了,右边那考官又道:“再背诵《论语》,雍也篇。”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马权这时也醒悟过来了,这是考官无意触动了这具身体的潜意识,那些马权曾经以为已经丢失的记忆一下苏醒:“……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可以了。”右边考官喊停道。

    “再出一个对子。”中间那考官见马权背诵十分流利,已然忘了他之前的废话,捋着自己的胡须,回头望见了墙上刚挂上的孔圣画像,沉吟了一会儿,道:“听好了,我出‘昨夜敲棋寻子路’。”

    马权当时双眼一亮,别的对联估计他可能真不会。但这个双关联,他娘的绝对是那个穿越皇帝出过的,当下脱口而出:“今朝对镜见颜回。”

    然后,马权抬起头,就看到三人极其满意的微笑,突然心中一惊:自己本来打酱油的,这不会是过了吧?

    果然,随后就听中间那考官道:“自学成才啊,来了几十个,终于见了一位聪慧的学子。很好,很好,你通过了!”

    然后,马权就傻了:这该怎么说,穿越主角从来不是打酱油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毁人不倦

    出了考场的门,马权的脸色很难看,非常难看。UU小说

    糜贞儿心中一沉,但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上前宽慰道:“没有考过没关系,回去之后同端木师傅好生解释一下,他不见得就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

    马权抬了抬头,有气无力回道:“考官说,这次只是初试,待县里秋粮征收完毕后,还要入县学再来一轮复试,优中选优。不过,复试即便成绩不佳,也能在县学入学了……”

    “嗯?”糜贞儿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通过了?”

    “嗯。”马权点点头,看起来好像有些惆怅。

    糜贞儿这时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已经不知该怎么跟马权对话了,憋了很有一会儿,才哼哼道:“如此也好,秋粮征收完毕之前,你一来可以先将户房之事理个头绪,二来也可以帮大老爷度过难关……”

    “县衙?你们还是公门中人?”那马文瀚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马权身上,见马权通过考试还郁郁不乐的样子,显然更好奇了,随口诈唬了一句:“海西县难道官匪一家不成,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欺瞒朝廷、鱼肉百姓!”

    “关你鸟事儿!”糜贞儿已经被传唤进考试了,马权实在嫌这没眼色的家伙在这里碍眼:“你以为小爷愿意当那洪兴话事人?以为小爷愿意去吃那碗公家饭?这都是海西县那大老爷陷害我的,你懂不懂?”

    “放!……”那瘦高随从又想叱喝马权,可这次连‘放肆’两字都没说完,就被马文瀚拦住了:“我真不懂,从来没听说过官匪勾结,还能被你说得如此光明正大、清新脱俗的。”

    “好,既然你不懂,我就给你上一课。”反正还要等糜贞儿、单烁枫那些人,马权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下雨天逗孩子打发时间了:“你既然自称是东星的话事人,那想必应该知道咱黑社会的悠久历史吧?”

    马文瀚摇了摇头,从小到大,谁也没告诉过他,黑社会这集团竟还能有历史。

    马权就知道他不知道,清晰无误白了他一眼后道:“身为黑社会的话事人,连自家的历史都不清楚,不得不说,你的逼格真的很低。告诉你,黑社会的历史,几乎与我华夏信史一般源远流长、光荣伟大。比如先秦时代的墨门,就基本符合黑社会的形态,但只能算是萌芽期。”

    “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产生于

    汉朝,汉武帝实行‘盐铁官营’后,把老百姓一日都离不开的盐当作垄断物品赚取暴利,就逼得老百姓不得不从事贩卖私盐的行当,于是就自发组织了武装,亦需要有官府和诸侯的支持。于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帮出现了。你以为简单质朴的百姓吃饱撑的愿意干那杀头买卖?说到底,是朝廷政令逼得百姓求生无门,黑社会才在那些居心叵测的官府手下催生出来的。”

    一口气说到这里,马权回头看看糜贞儿还没出来,心头儿有些焦虑。可马文瀚这时已听得津津有味,不但是他,就连他身边那瘦长随从也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张口欲驳,却略一思忖后,发觉马权说得竟然都是事实。无奈下,只好说了一句:“可我大雍朝不禁盐铁,商贾凭借朝廷颁发的盐引铁引便可于大雍全境贩卖。你总不能说我大雍的黑…黑社会也是官府催生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马权随口一答,见糜贞儿在里面已待了一会儿,估计考官没有难住她,便也放下心来,大言不惭说道:“黑社会是我大雍朝的特色,远胜之前历朝历代,汉朝如何能比?”

    “一派胡言!”马文瀚都被气笑了,马权的言论完全颠覆任何先贤的思想,简直荒谬至极,令他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如你所说,那些无事生非、横行街里的歹人还都成了我大雍功臣?这些人不思教化,不务耕织,一心只想着不劳而获,如此所为,危害何其甚也!若是我大雍百姓人人如此,那天下又该成何等面目?!”

    “你说得也不能算错,不过就是危言耸听了点。”马权摆摆手,不跟这偏激少年一般见识,只是就事论事说道:“假如你是大雍百姓,给你十亩良田和一个黑社会打手的角色,你选哪个?”

    “自是当一淳善良民。”

    “那你以为黑社会里的家伙就不想这样?”马权反口相机:“还是那句话,你以为他们都愿意混黑社会啊?真欺负一个有良田的百姓,把人逼急了,纠集乡老打死你官府都不带受审的。还不是没办法,才狐假虎威欺辱良善一把好过生活。”

    马文瀚想想也是这道理,但总觉得马权在巧言诈辩,可一时又想不出驳斥之词,急得抓耳挠腮,最后干脆戾声道:“宁误杀,不枉过!如此杀一儆百,我不信大雍朝还有那等胡作非为之人!”

    马权愣愣看了一眼满眼杀气的马文瀚,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还是这等狠心的

    主儿。当下面色一沉,也低着声音说道:“好一个杀一儆百,当真大气魄!就是不知我大雍太祖陛下得知大雍还有你这等良才,会不会气得从龙棺当中爬出,一枪捅死你!”

    马文瀚闻言大怒,他身后那瘦长随从也提气作势,谨慎防范起来。可马权却不理这些,大步上前说道:“你个蠢货,你可知我大雍朝为何会有黑社会?还不是因为我太祖陛下远见卓识,开放商贾,使得大雍朝商业繁荣、国力蒸蒸日上?”

    “那些一心想着过上好日子的百姓,心慕大雍福泽,纷纷迁入各大城市。可人有机遇巧缘,也有祸凶难料,城市里自然比日夜耕作的农村更容易出头,但也可能成为失业雇工、破落无赖、闲汉、兵痞、江湖艺人、私妓、乞丐及流浪者……这些人处于社会底层,地位低下,生活窘迫,又无法依靠出卖劳动为生。不从事非法活动,落魄到市井无赖的地步,又能如何?”

    “那,那……那他们再迁回原籍不就好了?”马文瀚不傻,听马权这么一解释,也随之明白这黑社会就如良田杂草。土地肥沃,那杂草自然也随之扎根。怪不得,马权才说大雍有鲜明的黑社会这团体,才远胜历代诸朝。

    这个问题,马权都懒得向他这个不懂民间疾苦的膏粱子弟解释。正巧此时糜贞儿已经巧笑嫣然从考场当中出来,马权也起身告退:“大雍到底是富庶百姓居多,黑社会不过美玉微瑕,若以太祖陛下一般远见雄识观之,不过淡然一笑。你这东星话事人杞人忧天,要想杀一儆百,还是自己先脱离黑社会吧。人在江湖,不由自主,或可富足,也很无助啊……”

    “人在江湖,不由自主。或可富足,也很无助?”马文瀚轻轻念着这四句,只觉语句平淡简练,却也道出黑社会的万般无奈。倒真对马权的一番曲解心生敬佩,可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后,他却只能冲着马权的背影大喊:“喂喂,你别走啊,我还没告诉我,为何你当洪兴话事人和官家人是被县老爷逼迫的……还有,那黑社会到底该如何治理?”

    然而,马权早已行迹杳杳,除了背对这马文瀚空挥一下手,示意告辞外,再无一句话传来。那姿态,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飘逸莫测了。

    于是,马文瀚这少年便只得使出杀手锏:“易…易总管,你知道该如何做了?”

    “属下知道。”易公公这次沉凝点头,再不辩驳一句。

第一百七十八章 都是学问家

    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www.uu234.cc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诸侯之孝也。”念完这一句,单烁枫同学还羞羞地一抬头,随后又小声道:“《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马权这时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颤巍巍用自己的手指头一一点了点沐阳、单烁枫,最后轮到流火的时候,又被人家双眼一斜,吓得他的手指就曲蜷了起来,但嘴上还是怒不可遏吼道:“想不到,真想不到,我原来日日陪在诸位文豪身侧,怪不得区区薛大人的考试,三下五除二就考过了,原来全是仰仗各位的文气熏陶!”

    “你以为我们流露民间,就真的和光同尘了?”见马权不知发的那门子脾气,流火可一点都不惯着马权,轻哼一声道:“你知道你父亲名簿上为何没有王丞的名字吗?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承袭暗影而来的锦衣卫,真正暗影四组锦衣卫,皆要三岁习文、五岁习武,待十岁小有所成时,还要从父辈那里习得一门傍身的技艺。因此,我们能通过薛大人的考试,实乃意料当中之事。”

    “那你们怎么不好好参加科举,一朝金榜题名,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就算想重振锦衣卫,也离皇帝近一些。”

    “非不能,实不敢也。”沐阳这时候又接口解释道:“我们本来就是有官身之人,只不过英宗陛下裁撤锦衣卫,令我们隐匿民间。若一旦金榜题名改头换面,事密则无虞。可一旦身份公开,非但不能重兴锦衣卫,反而可能令朝廷对锦衣卫更加提心吊胆。”

    说完这句,沐阳还困顿长叹一声,道不尽的其中的壮志难酬。马权这时也明白身边这些家伙为何这么怪异了:流火寡言少语、沐阳絮絮叨叨且念念不忘自己的先祖,张子攀更是纵情声色……原来这些都是因为他们空有一身文武,本该登堂拜相的上人之姿,却只能因朝廷一纸诏令而老死乡野。

    并且,这些人还都是自明智时就知道自己一生的使命,如此心酸……马权觉得,若是换成自己,干脆连媳妇都不要娶,直接让自己这一脉的悲哀宿命断绝得了。

    气氛一下有些沉重

    ,马权最见不得这个,赶紧插科打诨道:“好了好了,你们赶上了好年景,我不是曾经说过,朝廷这几年就会重启锦衣卫吗?现在得知凉州、幽州、河曲三地都烽火动乱,我觉得都不用三年,你们就可以一展抱负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果然好转了一些。可马权又适时口风一转,望向单烁枫:“你们都通过面试我不奇怪,我据我所知,徒儿你可不是根正苗红的锦衣卫,为何你一堂堂的采花大盗,也知四书五经?”

    “徒儿,徒儿……”单烁枫小脸又红了,人高马大的汉子在马权面前就跟小媳妇一样,羞赧说道:“徒儿又不是生下来便是采花贼的,幼时家中也是书香门第,只因后来家道中落,又被指腹为婚的亲家退婚,才不得已沦落江湖,想着……”说到这里,单烁枫猛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闭了嘴。

    可马权怎能不展开想象?突然一巴掌拍在单烁枫的肩上,大笑道:“有追求、有理想啊,退婚羞辱你,你就去当采花贼,想着先跟人家姑娘生米煮成熟饭……好计策啊!”

    “师傅!”单烁枫一下恼羞成怒,可马权这时已然展开轻松一路飘飞,单烁枫毫不示弱,紧紧在后追赶。糜贞儿、流火、沐阳三人见此情景,彼此不由相视一笑。

    “大小姐,你说他预料我们锦衣卫三年后当兴,可属实?”流火少有感性一回,开口问道。

    “他说会,应该就会把。”糜贞儿一笑,望着西方残落的红霞,以及旷无人烟的草野上两人的背影。当下纤足一点,也追随那身影而去。

    再之后,流火一袭白衣也如火蔓延。更离奇的是,一向隐藏武艺的沐阳这时也化作一道青烟追去,轻盈畅快!

    只是,这些人不知,就在他们离去一炷香后。他们原先所站立的地方已被两个扭曲怪异身影取代,此时天上的晚霞已经烧尽了生命,沉沉的夜色缓缓压迫上来。

    “你欺骗了我。”寒风的声音有如秋夜凌冽的风,大战当中,他被人伤到了脖子气管,声音难免粗粝沙哑:“那位锦衣少年的身份绝对要比马权重要许多,可你却没提前告诉我。”

    “有这个必要吗?”安平无俦皱了皱眉头,看着两人的影

    子。一个因为背部受伤佝偻,而另一个则完全扭曲着身子,导致影子更似山中魈鬼。

    “有这个必要。”寒风很自然的说道:“我虽然只是你们雇佣来的一件工具,但很可惜,你们之所以需要我,而不是绝情谷那群娘们儿或锦衣卫的人,是因为我便是你们几番权衡后最佳的选择。现在我因为这次行动负了伤,心中怨恨,假如你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话,我可能便会终止这项任务。”

    安平无俦听到这样的话,惊愕了一下,然后就很认真的对寒风说:“看来,我果然选对了人。不过,现在事情有变,我暂时不需要你的出手。所以,我想你还是不知道那少年的身份为好。假如你一意孤行的话,我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说罢这句,安平无俦已经开始缓缓走出那片阴影之地:“之前,我只觉得那个家丁有些奇怪,竟然会引得绝情谷那些人的注意。可现在我发觉她们竟也不告之我护卫那人的身份,那便是说,马权的身份或许比我护卫的少年更加重要。”

    安平无俦回头看了一眼寒风,带着一抹隐晦的笑意又补充一句:“作为寒氏的后人,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养好伤势,隐匿行踪,不是吗?”

    寒风一张脸瞬息剧变,诡异的身子也随之绷起,无边的杀气凶戾涌出,好似要直接将道出他真实身份安平无俦吞噬。可随后看着安平无俦丝毫不设防的背影,他眼中的冷幽瞳仁悠悠转了一圈后,便收敛了那没必要的杀气。

    安平无俦既然知晓他的身份,就知自己想改换目标杀死那个锦衣少年来给大雍朝带来一丝震荡。可他又专门透露马权的身份似乎比那锦衣少年还重要,并且叮嘱自己将养伤势,很明显是还需要自己的下一次出手,来制造一起比大雍震荡更汹涌的暗潮……

    既然,他已经帮自己衡量出了轻重,那自己为何还要空费心机?

    “你说得不错,这段时间,我的确需要一处安全的地方养好伤……”缓缓揉了揉自己麻木快要失去感觉的左手,寒风对着一片空虚如此回答到。

    而此时,天边最后的一丝光亮也完全被黑夜吞噬。浓浓的夜色覆盖在空旷的郊野,好似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的行迹一般……

第一百七十九章 骑马,骑驴?

    “这是驴啊……”

    一大早起来,马权对着院子里那‘昂昂……’叫唤、似马非马、头大耳长、体小腿细的牲口惊叹起来。www.uu234.cc

    “废话!”端木思明脸有些黑,见马权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有些不喜:“不是驴还是牛啊。”

    “嗨,”马权哭笑不得道:“我的意思是,你弄头驴来干嘛?”说着一脸期待道:“我知道了,你要做驴肉火烧。”

    “就知道吃。”端木思明白他一眼,脸色更黑了:“这是为你的代步所用。”

    “你让我骑驴?”马权更糊涂了,嘟囔一句道:“我又不是张果老。再说,谁家少年上街出门都是高头大马,端木思明专门弄来一头驴,这不纯粹恶心自己嘛。”

    “马?”端木思明嗤笑了一声,明晃晃鄙夷马权道:“早知道你会这样,喏,那里是从糜家牧场牵来的三匹骏马,你任选一匹吧。”

    糜家在下三乡有一处马场,马权是知道的。大雍战马稀缺,英宗时期几番征讨幽州,皆困顿于幽州石家的幽云铁骑,为此英宗听取重臣意见,开放民间养马特权,立志重现太祖马踏天下的壮举。糜家的先祖就是那个时代在下三乡寻到一处适合的牧场,开始蓄养马匹。

    不过,有意思的是,根据一百年来的试验结果来看,当初那重臣所谓救国良计,现在看来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英宗陛下开放马政,原想打造一支真正的骑兵。可骑兵从来都是北方的特产,自大雍朝失去对凉州、幽州、河套地区的实际控制权后,就没有所谓的北方了,还去哪里找骑兵?

    不是所有骑马的人都叫做骑兵,这需要从小就耳濡目染才成,和战马一起长大,相互融合,相互配合,最后才能形成人马一体,继而组成一道滚滚的骑兵铁流。

    大雍的马政出台后,民间养出的马匹在适应南方气候后,便根本不能再入北地作战。而除了这点外,更主要的是,民间种地农夫养出来的马只适合拉车!那个所谓国之重臣的家伙出身大族,根本不懂得百姓喜爱养马只因不用缴纳赋税,家里还能有一个大牲口使而已。

    由此,百余年后的结果就是,真正的战马军马在大雍千金难得,而拉车驮货的那匹却随处可见。至于说养马的马税是否能抵得过那些空缺的赋税,尚未有人统计过,可马权却知道,应该是弊大于利的。至少下三乡那里,全乡的人就因为糜家的牧场而钻了空子不必

    缴纳赋税,因为人家为国培育良马来着……

    不过,也不见得所有大雍的马匹都温顺如驴,至少,马权看到的这三匹,明显就带着十足的野性。这三匹马个头雄壮、毛色光亮、筋骨看起来也壮实,眼睛比那些驮马驾马比起来澄亮有神,尤其是马鬃还被剪成了三花装饰,显然都是三花宝马。

    大雍朝时兴剪马鬃做装饰以为时尚,剪成三瓣的就叫三花马。根源起于那个太祖陛下一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那个五花马指的就是马鬃剪作了五瓣的马匹,后来成为了良马的代称。而三花马就是稍逊五花马的良马,不过说到具体如何到底如何评判三花五花,马权不是专家,自然不知晓。

    三匹马被拴在白雪的马厩当中,马权清楚看出,这三匹马都离得白雪远远地。拽着缰绳也不敢靠近白雪三步之内,显然对于白雪有着天然的威惧,可对于马权这个两条腿的生物,这三匹大马都表现出了十足的傲气,其中一匹在被马权拽扯的时候,他清晰打了一个喷嚏,斜着眼睛瞥了马权一眼。

    这时候就看出宽待白雪的好处了,见那匹马敢对经常给自己好吃零食吃的马倌儿无礼不错,在白雪心目中,马权就是个对它不错的马倌儿而已,人家可不像威武将军那么没眼光白雪当下一声长嘶,扬蹄便欲踩踏那三花马,吓得那三花马一时就低下了身子。

    马权当下一个翻身,顺利跃上那三花马。可骑上之后才发现,这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那三花马被马权勒得嘴生疼,胸腹又他双腿挤得难受,不由凶性大发,来回奔腾跳跃起来。吓得身在马背上的马权一时乱叫连连,最后三花马一个倒立,马权直接倒栽葱跌了下来,屁股都快摔四瓣儿了。

    然后,马权就看到钉着马掌的两只蹄子直冲冲朝着他的头顶压过来,吓得惊魂未定的他赶紧一个打滚滚出危险范围。最后还是端木思明身形一晃牵住了马缰,安抚住了那匹三花马:“现在你还想骑马吗?”

    明知这是激将法,可马权就是架不住心头儿的怒气,一咬牙斩钉截铁道:“骑!”可刚说完这句,又看那三花马不屑的眼神儿,马权只能又叹口气道:“还是先骑……不行,至少换成骡子啊!”

    终于不用两条腿走路,不过,骑着高头大…骡的马权脸色很难看,真的很难看。因为此时一行人中,只有他一个人骑着那骡子,可怜的骡子混在三匹三花马良马以及一

    匹真正的夜照白当中,顿时就如跌入白鹤塘里的鸭子,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当然,要有多丢人,就也有多丢人了……

    马权一向有些小傲气,总觉得穿越人士要比土著牛一些。但这次,当他发现单烁枫都会骑马时,他的心情一下就蔫了。

    “哟,这不马令史吗?高头大马,仪表堂堂,果然英雄少年啊!”买肉的朱屠夫笑呵呵递过荷叶包着的棒骨,打趣着。

    “哎呀,马小哥果然了不得,你看骑着一头骡子混在良马中央,仍旧这般气定神闲,果然高人风范。”听闻马权又成了薛大人的弟子,刘婆子慌不迭也来凑热闹。

    就连经常苦着脸、担忧寒冬来临自己果子没地方卖的刘瘸子看到马权,这时也露出两颗大黄牙:“马令史,俺家的果园还差一头拉车的牲口,我看你这胯下良驹就不错。”

    城西的街坊是看着马权一步步起来的,原先当马权成了县衙书办的时候,还都转了脸巴结。可后来见马权这家伙真没脸没皮,送东西就收,稍微照顾的一些也帮忙。可真正让他走些门路,他总是嘻嘻哈哈拖延后,这伙人也知道马权就根本没把自己当官家人看。

    他自己都不作威作福了,这些街坊自然也不会惯着他。由此,该走动还走动,可该打趣调侃的时候,也绝不放过。

    马权呢,该低眉臊眼的时候,也坚决不会露出半点仗势欺人的德行。由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一夹骡腹,期望着骡子能走快点,让他的脸能少那么红一会儿……

    终于,太阳刚刚升起,马权一行人也来到了衙前街。经历了清心楼阿香那银铃一般的捧腹大笑后,马权感觉自己一路的辛酸该到头儿了。可想不到,他刚要下骡,身后又有一人大笑起来。

    “原以为在海西遇一逸才,却不知马兄原来喜欢这般出行。”马文瀚一身白衫,好像看到天下最好笑的情景般指着马权乐不可支:“昨日马兄还是安步以当车,今日便骑上了如此良驹……马兄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哦。”

    “犬你妹啊!”马权眉头突突直跳,怎么这家伙阴魂不散的?都快成自己的跟屁虫了:“你来县衙做什么?”

    “自然是应卯啊。”马文瀚一抖身上的白衫,得意非凡:“令史大人安好,属下乃新来的户房书办,还望大人多多照拂……”

    ps:又觉得没意思,咱后天就再爆一次吧,好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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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朝野介绍:
何为权? 武功加身冠名,十步杀一人,为权力。 知轻重,度长短,衡量万物保全自身,为权变。 神谋世间,宝剑出鞘,机锋无双摧敌胆,为权威。 霸凛天下,彪炳千秋,生杀予夺之,再铸辉煌,为权柄。 力、变、威、柄,权之四相,得此四相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初则隐介藏形于市井;升则风云变动,化身为龙,遨游于宇宙。 现代青年穿越大雍国,蓦然发现这座王朝的太祖竟然是与他一样的穿越者,悲愤莫名之间,只有从底层一步步爬将上来,靠着天生对权力的灵敏嗅觉,一步步化险为夷,最终——权倾朝野! 《三国新马超》后传,敬请大家关注。权倾朝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朝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朝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