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权倾朝野TXT下载权倾朝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权倾朝野全文阅读

作者:隐于深秋     权倾朝野txt下载     权倾朝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 耍酷作秀有瘾

    再见寒风,马权不知该如何开口。UU小说缓缓望了那已经分尸两半的明教教徒残躯后才悠悠说道:“既然来了,那在杀我或掳我之前,顺便将这人先杀掉吧。”

    一句话说的平淡无比,就好似再与寒风寒暄一番。

    幸好,杀人这种事,对于寒风来说,确实比寒暄要容易一些。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凭何断定,我可以替你杀了此人?”

    “因为我这个人十分惜命,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千方百计将所有有关你的消息打探了一遍。并且,还擅意推测了一下你的性格。这点,屋子里那位已经死去的掌旗使最有感触。”想起死在长篇大论当中的吴不名,马权就有些替那人不值:本来就是个江湖人士,操心那么多历史大事做什么?要是你跟眼前这位一样,能死得那么一塌糊涂?

    “你虽在江湖被称作‘霸道独狼’,但我却发现,死在你手下那些人,皆是声名在外的江湖高手。江湖上从未有过你滥杀无辜的传言,却流传着你为一决意复仇的幼儿,只身潜入百余人的贼窝,苦战一下午后,浑身浴血提着那贼首的头颅送与那幼儿父亲坟前的传说。而作为报酬,你只收了那幼儿仅有的十三文铜钱。”

    “那是我受人所托,这些死去之人,却没有铜钱送我。”寒风不为所动,他不否认马权说的故事,但也不承认他是嫉恶如仇的侠士:“至于你,我不接受你的委托,因为你骨气太软,连那个幼童都不如。”

    马权哀叹一声,可动作却越发放肆起来,竟直接毫无戒备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摊了摊手,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别矫情了,赶紧杀了他,我们好谈正事。”

    寒风额上青筋隐现,浓烈的杀气顿时增强了好几倍,带动着他身后的秋风都刮落下几片落叶:“你为何笃定我会帮你杀了他?”

    “因为像你这种人,说好听点,叫高人风范、率性而为。可说难听点,就是耍酷作秀有瘾,非要不走寻常路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马权擒住一片落叶,攥在手中把玩着,一副漫不经心的解释道:“说白了,你想杀我,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太没有挑战性,反不如斩尽明教高手。更不要说,你

    刚才还救了我一命,一刀将这位分成了两半儿,若放跑了这位,那就显得你行事拖泥带水,有损你独狼的威名了。”

    话音刚落,马权就觉他前方的杀气突然暴烈如龙卷风,呼啸着便袭上了半空,激得他一身全身细胞都战栗起来。明亮的长刀在夜间闪过一道光华,直如苍穹残月的寒芒。

    幸好,这阵龙卷风从自己身遭席卷而过后,未作停留,反而以更加威俦之势朝着那名明教教徒方位袭去。

    这一瞬,马权努力睁大了眼睛。之前他跃窗之时太过仓促,根本没看清寒风出刀。而这一次,他再不肯错过这位用刀高手的霸道绝伦的一击。

    然而,最上乘招式,都逃不过返璞归真四个字。也或许,连刀法门径都没迈入的马权,根本看不破寒风那一刀的精妙。

    在马权看来,寒风就是从空中跃下,丝毫没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就那么直接粗暴地朝着地面上的明教教徒劈了下去。而那位明教教徒,也没有传说中那般被杀气攫住了身子,如瘟鸡一般等着挨宰,反而大吼一声,中规中矩地举刀斜刺。

    马权练刀也有月余,最清楚刺和劈比起来,更容易发力,速度也更快捷。可这样的定论在寒风身上却不适用,马权分明看到,那明教教徒在寒风刀锋还未劈斩之时,便已举刀斜刺而去。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寒风手中的大刀又一次将明教教徒一分为二,而他的身上,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溅上。

    马权打死也不会相信,寒风的内力或杀气可以让对方喷溅的血液都不敢染身。不过,更令他想不通的是,寒风是如何避开了那该穿胸而过的一刀?马权敢向毛爷爷发誓,他绝对没有看到寒风在空中有半分躲闪。

    “别想了,等你什么时候领悟‘手中无刀’之后,自然会明白那一刀为何没有刺中我。”寒风收刀回头,丢下一句很违背辩证唯物主义的话。

    可寒风可以不介意那一刀,马权却不能释怀。他唯一能想出的解释,就是寒风出刀的那一瞬,那凛冽霸道的气势已经夺去教徒的心,让他在出刀时,潜意识当中就乱了分寸,从而才会徒劳无功……

    可,达到那样的气势心态,得需要多么不

    怕死的勇气啊?马权不敢想象,那一刀要是冲着自己劈来,自己还有没有出刀的意识。

    也就是这一刀,让马权清晰认识到,自己同这位刀法巨人比起来,还有着多么大的鸿沟。他之所以在端木思明让他选择兵刃的时候选择了刀,就是被寒风这一股子霸烈凛然的气势所震惊。可今日终于有所小悟后,他却再无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你怕了?”寒风看马权凝眉,不由哈哈大笑:“也是,如你这般还未登堂入室之人,见了这一刀,难免会因此被中下心魔。你啊,终究不是江湖中人,还是适合用脑子算计人……”

    说罢,寒风走回那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马匹之前,拍了拍那马的前脸,回头向马权说道:“事情办完了,我该回去了。徐州是个好地方,你可以多游玩几日。”

    马权一脸惊诧,不敢置信摊手问道:“你这就回去了?”

    “难道你还想送送我?”寒风扳蹬上马,一脸轻笑。别说,这位武林高手今日一笑,倒真有种让马权感到惊绝亲切的味道。

    “可你是绝情谷的人,更是大雍朝冤臣的后人。而我,我……我今晚才发现我是大雍朝的王爷,王爷啊!”马权跑着上前,看那样子,都想让求着寒风绑架他。

    寒风心中蔓延着浓重的无力感,一脸嫌弃回头威胁道:“你若是再不知好歹,我也不介意一刀劈了你。你的骨头,可他们的好劈多了!”

    被寒风的长刀指着鼻尖,马权轻轻嗅了嗅那刀尖上的血腥,额上的冷汗都留了下来:“我只是建议,建议而已……其实,抓不抓我,都无所谓的。”

    寒风最后深深望了马权一眼,微微一笑:“还是有所谓的。”说罢这句,他再不停留,双腿一夹马腹,清脆的马蹄声再度敲碎了徐州清冷的街道。

    而望着一骑绝尘的寒风,马权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连掌握着大雍朝暗影锦衣卫的王爷都懒得抓,绝情谷那群娘们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马权实在想不通,唯一能猜到的一个好消息,就是这绝情谷和明教看起来也是一场假结婚而已,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勾搭成奸……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赵都尉

    晨曦的清光缓缓覆盖着天边的黑暗,将明未明的时候,整个天空看起来好似一种黛蓝的颜色,迷离而神奇。www.uu234.cc

    清光之下,马权就躺在一片狼藉的大院中,裹着两床铺盖酣睡。

    昨夜他真的累坏了,寒风走后,他将一铲土一铲土将这家槽户枉死的长工埋葬起来,用木桩立了个坟头。就连那条可怜被毒死的大黄狗,也得到了马权的超度。唯独那五个死相极惨的明教之人,马权理都没理。

    在他看来,既然选择了当造反分子,那就该做好暴尸的心理准备。

    做完这些,仍旧没有等来糜家那一伙子锦衣卫的到来。马权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但却架不住睡魔来扰,搬来了大通铺长工的棉被一边等着一边思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想不到,自己神经太过坚韧,还没想通寒风为何会比糜家那伙子先行赶来,就不知不觉在院中找周公吹牛皮去了。

    半睡半醒间,马权听到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惊叫。毕竟一夜心力交瘁,他也懒得去分辨。可还未来得及睡个回笼觉,就被一瓢冷水泼醒,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等来糜家那伙子,反而被一群兵丁团团围住。

    搓了搓眼,还能看到这槽户的矮墙上,都埋伏好了弓箭手,随便数数都有几十支弓箭正森冷地对着自己。若是自己一个轻举妄动,分分钟就能让自己变成一只刺猬。

    “喂喂喂,小心,小心……”马权陡然大惊,急忙举起手示意自己无害:“我是海西县衙司户,被明教贼人劫掠至此。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

    可想不到,这一惊叫,立时让那些围住自己的兵丁吓得一哆嗦,纷纷后退持枪对准了他,还有一支弓箭直直就朝马权射来,正落马权两腿之间三寸位置,吓得他差点都尿了裤子。

    “你说你是海西县衙司户,可有路引凭证?”拨开那些兵丁开口的家伙,是个一脸粗犷的武官,四十上下年纪,倒真有些龙盘虎踞的威严。可一看到马权裤裆前的那支冷箭后,回头就破口大骂:“哪个没长眼睛鳖孙放的箭?等回卫所后,等着爷爷好生操练操练!”

    “卫所?”马权有些犯傻,可回头看看四周的状况,就明白了:这里是江苏第三繁荣的大城徐州府,是自己顶头上司都要来汇报工作

    的上级地区。拱卫这个城市的,自然不会是跟海西县一样的巡检司,而是驻扎在泗水岸边的卫所官兵。

    若是一般的民事,出动的自然会州府的捕快衙役。可这院子横七竖八当着五个死状极惨的明教教徒,院当中还埋了五个外加一条大黄狗,一夜之间死了十人,这简直是十足十的大案要案血案。

    更何况,前来报官的槽户短工还说,那凶手就在满是尸体的大院里酣畅大卧。这样一位丧心病狂、罪大恶极的悍匪,怎能不出动卫所官兵?

    “小人乃是被那五名明教余孽绑架而来,此处只是明教余孽一据点,替他们伪造路引的,就是这家造纸作坊的主人……”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不能打个电话让张靖初大老爷证明自己的身份。马权知道自己多说也无益,只好让这些官兵先办正事儿。

    那位粗豪的武官听了马权这番话,完全展露了一个武人的做派。他可不管马权说的是真是假,见马权没有反抗的意思后,先让手下官兵将马权绑了。然后再招招手,对身边两位千总吩咐道:“带上弟兄们,将这家槽户的主家围住,跑了一只鸡,当心你们的屁股!”

    “都尉放心,别说一只鸡,就是一只蚂蚁,也别想跑出去。”两位千总也利索,领命而去。

    办完这事,这都尉才回头看看马权,拍拍他肩膀道:“这位……公子,咱这些当兵的,都是些粗人,你到底是不是海西的司户,咱管不着也不用管。您先在咱卫所住上两日,待海西的公文证明你的清白后,老哥摆酒向你赔罪。”

    都尉是从七品的武官,而司户是连品级都不上的胥吏。可这赵都尉丝毫没有怠慢马权,便说明他绝不像看起来那么粗陋。相反,更是个粗中有细的武官。

    “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马权又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躬身回复着,要多温顺就有多温顺。

    可赵都尉随后看着手下兵丁抬出来那一具具四分五裂的尸身,尤其是吴不名那佝偻蜷缩成一团的尸体后,只能望着被押走的马权背影,憋了半天,才吐了一句武人涵义特丰富的评价:“这狗日的鳖孙!”

    因为马权已经道明了他的身份,所以赵都尉觉得也没必要过堂,只需先将他关押在卫所大牢中,待弄清他的真实身份后再作

    打算。这案子事关重大,赵都尉可知道徐州府大堂的那位胆小的老爷,有多希望能一拖再拖,最后大事拖小,小事拖了……

    马权猜的不错,这位都尉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早些年,他在边关打了十来年的仗,凭着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作风,累积军功升到了京城正六品兰翎侍卫的官职。

    可惜,在战场能挡得住异族刀枪血箭的赵猛,面对京城那些文官的唇枪舌剑毫无半分抵抗力,被羞辱急了一拳砸到了御史言官的脸上,直接被撵到泗水河岸练兵。

    不过,赵猛对于这样的贬斥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在京城当武官儿就跟大户家的狗差不多,时刻得夹起尾巴。长此以往,再凶恶的猛虎也得被养成王八,还是放野山林,才能一啸百兽惊。

    而在徐州这座城市,他这位卫所都尉也得偿所愿。徐州承平已久,盗匪贼患都已绝迹几十年,所以他这个卫所除了兼理一下泗水河道的日常琐事,基本上是没甚么大事可做的。

    赵猛每日除了练练兵,再也没有别的事做,对他这种打了一辈子仗的人来,真是闲得两膀难受,可他又不敢擅离军营去找乐子,只好每日与军中较技高手搏斗为乐,他是个好勇斗狠的角色,又兼一身武功,每日比武较技,便渐渐成了他唯一的娱乐活动,一些较技高手渐渐被他提拔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做了亲兵,以便陪他消遣时光。

    今日他刚起床,还未开始操练那些鳖孙,就破天荒接到了知府大人的命令。一听徐州竟然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大案,当即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可真虎头蛇尾抓了马权之后,一路上他的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

    他不是猜不出那吴不名是死于中毒,相反,在边关打仗的时候,他见识过那些戎狄利用草原上的毒药不知害死了多少袍泽;更令他眉锁阴云的是,里面还有两个被长刀劈死之人,那绝对是江湖上用刀的绝顶高手,才能做得那般干净利索。

    将这些疑点都加起来,他便知道,自己这番抓到的家伙绝对不简单。所以,亲眼看着马权被关入军牢,还未入帐的赵猛就吩咐手下亲兵:“从今日起,执行一级的战备。”

    而当他终于回到自己军议厅,推开房门看到那个不应该出现在卫所中的人后,脸色陡然大变。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绿蚁酒

    赵猛的脸色的确变了,不过可不是一脸的惊愕,而是如一朵菊花般绽放了开来。UU小说

    来人他认识,那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半倚着腿随意靠在了一张椅子,面前摆着一尊小火炉,火炉上架着一壶新酒。那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火炉里添着干柴,赵猛正怀疑军议厅哪有柴火,最后看到军议桌旁的一张椅子已经四分五裂,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张子攀,只有你这家伙敢在我的军议厅里如此胡作非为。”话听起来好似责备,可赵猛说完就伸出了右臂,重重拍了一下张子攀。

    不错,来人就是无忧馆的馆主张子攀。也只有他这样的家伙,才能在脚臭气熏天的军议厅里,玩出一种湖心煮酒赏月的优雅和率性来。

    当然,赵猛喜欢张子攀并不仅仅局限于这一个原因。如果让赵猛细细想来,他觉得张子攀最大的优点,就是每次前来,都会给他这个好酒之人带来一壶好酒。

    其次,张子攀的武艺赵猛是领教过的。虽然这家伙整天一副就泡在酒色深潭当中的样子,但那身手却比他提拔出来那几个虎背熊腰的亲兵还要高明。赵猛最喜欢的,就是能和张子攀过上两招。

    脾性相似,武艺相当,外加每次前来还带上一壶好酒,这样的家伙,赵猛才不管他是不是徐州最大的黑帮头子。更不要说,在军营这种看母猪都似貂蝉的地方,张子攀每次前来,身边还会跟着四位绝色。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我今日带来的,可是凉州地道的绿蚁酒,连太祖陛下都对此赋诗了一首。”张子攀手摸着壶中酒温正好,便让身边的侍女替赵猛倒上了一杯。

    “嗯,这酒渣色微绿、细如蚁,果然是你张子攀拿得出手的好酒。”赵猛端起酒杯,还不忘一巴掌拍在了那侍女挺翘的屁股上,见那侍女脸上又羞又恼却不敢发作后,才哈哈大笑,一饮而尽。

    温酒入喉,赵猛的眼睛就眯起了起来:“你张子攀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带着这凉州好酒前来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你抓了一个海西县的司户?”张子攀也不矫情,直接说出了来此目的:“这人姓马名权,是我在海西的一位舵主。本来我已经派抱琴、箫月前去接待,却不想让你抢先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你替他做担保,让我先放了他?”赵猛伸向酒壶的手愕然停在半空,收手后,也不见他神情怎么变化,

    便立时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大将之姿。

    “正是。”张子攀毫不胆怯,竟直接点头承认。

    一瞬间,赵猛的一双虎目就如钢刀般扫了过来,而张子攀,则气定神闲地开始往自己的酒杯当中续酒:他不怕赵猛翻脸,一来两人的私交不值得为此断送;二来,他张子攀每年向这座卫所半送半卖了不少走私禁品,除非赵猛想满门抄斩,否则便不可能在他面前犯浑。

    可惜,张子攀还是小瞧了赵猛,这家伙见自己的王霸之气唬不住张子攀。竟干脆龇牙咧嘴地捏起了脚丫子,好像刚才的那副顾盼自雄的气势就如水中幻境根本不存在一般:“老弟啊,你来晚了,那人已经让我手下那些兔崽子送进了徐州府大牢。你要想捞人,就得找知府大人去了。”

    张子攀沉默了半晌,看了一眼表情既似痛苦、又似舒服的赵猛后,默默抿干了杯中之酒。一旁名唤抱琴的侍女似乎有话要说,可见张子攀这般沉凝,努了努嘴,最终还是一语未出。

    “老弟,你不会因此事记恨哥哥吧?”赵猛心中有些小惴惴,看着那壶绿蚁酒就想馋嘴的猫儿,虎着脸向张子攀身边的一位侍女说道:“玉麝小妞,再与我续上一杯,这酒可是千金难得啊。”

    可玉麝好似根本没听见这番话,倒是张子攀亲手与赵猛续了一杯,引得赵猛眉开眼笑。可不待赵猛端起酒杯,张子攀便起身提起了酒壶,看样子要不告而别。

    “老弟,你真生气了?”赵猛终于察觉到张子攀脸色不对,慌忙解释道:“那人可是同明教有勾连的机要之人,其中被毒死一人,身上还有着明教掌旗使的锐金刺印!”

    可张子攀却不搭理赵猛这一茬儿,而是回头问道:“人在知府大牢,对吗?”

    “对。”赵猛狠狠一点头。

    “如此,多谢都尉大人。”张子攀这才微笑致谢,然后不动声色地转了一下手腕,如仙子抛花一般将手中酒壶那么优雅一扔,酒壶便接着那股柔力,轻飘飘落在了军议桌上,半滴都未洒将出来。

    赵猛看了张子攀这一手儿,不禁心中暗赞:“到底是开妓院的,瞧瞧人家这作派,比个娘们儿还娘们,我老赵打死都学不来……”

    嘀咕完这句,他才一口喝干杯中酒,唤来两个亲兵,急吼吼叫道:“赶紧将今早抓来的那小子送入徐州大牢,告诉那怕事儿的知府大人,这人都惊动了无忧馆的张子攀,他想拖也拖不了!”

    亲兵叫苦不迭,一上午累得他们又围造纸主家的府邸,又秘密护送的,心中不由抱怨:那家伙,究竟什么来路?怎么一会儿县衙司户,一会儿又跟徐州第一黑帮无忧馆有关的,还吓得自家的都尉大人都不敢扣留?

    抱怨归抱怨,可活还是要干,亲兵匆匆领命而去,路上还偷偷摸摸的,生怕被没走多远的张子攀看到。

    “馆主,那赵猛没说实话,抱琴亲眼看到马公子就被他们关在了卫所。”出了卫所大门,再也憋不住的抱琴向张子攀说道。

    “我知道。”张子攀脚步不停,继续走着:“总务也真看得起我,竟让我从徐州府大牢里捞人。那老高头儿看似胆小怕事,实则滴水不漏。这次,恐怕殿下得在徐州带上一段时间了。”

    “那姓赵的军头儿也是奸猾的主儿。”被赵猛拍了一下屁股的玉麝,恨恨补充道。

    张子攀闻言哈哈大笑,伸手就在玉麝的屁股上抓了一把:“不错,这些当官儿,没一个省油的灯,就会欺负我们玉麝。”

    玉麝再次受袭,自然不依,正要反击之时,却听一向冷艳少语的箫月开口道:“馆主,婢子还是想不通,明教那些余孽,为何要千辛万苦将殿下掳掠至徐州?”

    此话一出,张子攀蓦然一脸沉重,脚步顿停,轻呼了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道:“因为陛下已经御驾到了海西,少了我们这位殿下,我这个暗影锦衣卫,只能是一个开妓院的黑帮头子。”

    “馆主是说,这些明教余孽想让殿下永远见不着陛下?”听闻这个消息,纵然冷若冰霜的箫月,也惊愕了片刻,可随后又轻皱娥眉:“可是,他们为何不直接结果了殿下,这样岂不是一劳永逸?”

    “这样,他们就无法用殿下来威胁我这位黑帮头子了。”张子攀轻叹一声,随后一脸阴沉道:“这帮明教余孽,如今愈加放肆,竟想染指徐州的走私活动,当真不知死活!”

    “可是,我们无忧馆的走私货品最近也越来越低靡了……”精于理财又天真可爱的玉麝小声提醒道。

    “咳咳……”张子攀忙咳嗽两声,狠狠瞪玉麝一眼。随后才将目光放到箫月身上,吩咐道:“箫月,你回去乔装一下,混入徐州大牢先见一见殿下,看看殿下有什么吩咐没。”

    “婢子遵命。”箫月口上应诺,心中却哀哀一叹:为何是自己?那个阴险怕死的家伙,怎么就会是大雍朝的王爷?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进宫

    箫月跟着张子攀见识过太多地方,但她保证自己从未来过这样的人间地狱。www.uu234.cc刚钻进大牢,她又迅速地钻了出来。

    猛猛的喘息了两三口气后,她才慢慢的活过来。若不是张子攀有吩咐,她打死不愿再进去,里面实在太臭了。

    最后,箫月咬了咬牙,将手巾子用酒打湿打湿,把手巾子绑在口鼻上,这才鼓足了勇气走进了监牢。

    每一间牢房里都挤满了人,虱子在脸上头发上钻来钻去,完全旁若无人,箫月努力避过不看,那个拿了银子的姓崔牢头儿见箫月一副嫌弃的模样,回头嘿嘿冷笑了两声,箫月努力辨识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的含义,可最终一无所获。

    “马家小子,你婆娘来看你了。”老崔头儿拿水火棍敲着一间牢房的栅栏,箫月抬头看去,发现这间最里层倒数第二的牢房,比之前她见到的牢房干净多了。

    而且,里面也只关押了马权一人,更令她想不通的是,马权身上连枷锁和铁链都没有,就那么优哉游哉躺在床上,双眼望天,好似一位来牢房里思索人生奥秘的圣哲教徒。

    听到老崔头儿的叫喊,马权好像才不太情愿地起身:“老崔头儿,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的,不就是张子攀遣人来看我而已。那家伙就是个色中恶鬼,估计是怕我寂寞了,才送来……”

    话刚说一半,马权就住了口,他看清站在老崔头儿身后的,是一位身穿高竖领、斜对襟的鹅黄长衫,下着一袭素雅的长可及地的襦裙白色罗裙的美人儿,一头如瀑长发简单用金簪盘在脑后,更显得脖颈修长、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呃……”马权愣了半晌,拍了拍脑袋后才开口道:“你是张子攀身边那四名侍女之一吧?”

    箫月真气自己身上没剑,否则一定朝马权嘴巴扎几个窟窿:自己乔装打扮才误让这个牢头儿以为自己是未过门的妻子,可这家伙倒好,竟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难道他不知,自己如今还是身背十条人命、且还跟明教有染的朝廷重犯?

    果然,那牢头儿立时警觉了起来,张口就要大叫。箫月正权衡着是否要趁这个机会劫了徐州府大牢,可想不到马权却懒洋洋一伸手,对那老崔头儿道:“别叫了,这蠢娘们儿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只提了我的名字,没给你塞钱?”

    箫月这时快要疯了,贿赂牢头儿这种事儿,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机密,他竟然冠冕堂皇地说了出来。并且,不可饶恕的是,还骂自己蠢?自己江湖经验何等丰富,来的时候就塞了那牢

    头儿三钱银子的!

    这一瞬,箫月都打算掏出藏在食盒夹层里的匕首,一刀抹了那牢头儿的脖子。可想不到,就在自己的手已经摸到那匕首柄之时,那老崔头儿长得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的嘴巴,什么都没喊出来,反而看着马权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最后觑了自己一眼才懒洋洋说道:“你家婆娘实在不上道儿,才给了三钱银子……”

    “女人家家的嘛,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什么事儿都藏着掖着。”马权也毫不在乎地回道,随后才对着箫月道:“带钱了没?你别告诉我,身为张子攀的贴身侍女,出门连买点胭脂的钱都没有。”

    箫月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机会说,现在更是无话可说,恨恨剜马权一眼,才从自己的香囊中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了老崔头儿,老崔头儿嘿嘿一乐,用牙咬了咬后才满意说道:“行了,不打扰你们小夫妻团聚了。”说罢,竟还将一摞钥匙扔在了地上,哼着小曲识趣离去。

    这样的变故,让箫月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她想过太多的方法,甚至编造了一个凄惨的故事借以博得牢头儿的同情,可想不到,马权三言两语解决得如此顺利。

    “别愣着了,快把食盒拿进来,我都饿得要啃这些干草了。这些狱卒,真他娘的黑,知道我身无分文,连赊账都不肯。”见箫月一副如坠云雾的样子,马权抬头叹了一口气才解释道:“别拿江湖那套来大牢这种地方,你们那里勾心斗角不假。可在这里完全行不通,这些家伙除了认银子,什么都不认。”

    箫月赶紧打开牢门,将食盒递了进去。这一次,与她第一次见马权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个时候,马权在她心目中,只是一个牙尖嘴利靠着他人打劫戒色的小混混。可现在,虽说那一副痞子样仍旧没多大改变,但她就是感觉眼前这个少年有所不同。

    “你别胡说,我曾经不止见过一次那些试图贿赂牢头儿狱卒的商贾大户,不仅别他们告发,更是连家都被折腾地七零八落……”箫月有些气馁,她很想知道,为何别人贿赂不行,他马权就能贿赂,还贿赂得那些光明正大。

    “因为你没当过县衙的司户,没跟刑房的家伙们打过交道,自然不懂这里面的规矩。”马权看着食盒中的烧鹅、烤鸡、熏肉,口水都流了一地,也不管手脏不脏,直接上手大撕大拽、大嚼大咽起来,连后半句的解释都顾不上说。

    箫月见状,才想到眼前这少年,虽是大雍朝王爷的命,可过得好像比自己还要凄惨。这牢房都是二进宫了,登时有些母爱

    泛滥:“慢点吃,这阵子我天天来送。”

    本来一句安慰的话,却让马权登时噎住了,嘴里含着鸡屁股,他巴巴问道:“我还得继续坐牢?”

    “不会的。”箫月忙安慰道,还给马权倒了杯酒:“馆主在徐州根基深厚,与知府大人也有私交。更何况,你又是货真价实的海西县司户,只要海西的公文一到,你就可以出来了。”

    马权听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灌了一口酒才道:“其实,我出不出去都没关系,这里其实也算不错。就是我想不通,那些明教家伙若只是利用我来牵制你们无忧馆,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毕竟,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大雍的王爷。杀鸡用牛刀,明教那群家伙,不像会是这样的白痴。”砸吧了一下嘴,马权真为自己的身份感到不值。

    “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箫月有些震惊,这少年今天当真让她刮目相看。可见他此时一副委屈的模样,心头不由轻快起来,道:“想不到你还为这事儿喊冤,你一个没名没分的王爷,用来威胁我们无忧馆,已经算物尽其用了。”

    “或许吧,”马权叹口气,不过后来又好像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告诉我,你们无忧馆是不是跟海上那些走私海盗有联系?”

    “你还知道海禁走私一事?”箫月这下真不得不严肃对待了,她皱眉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殿下乃执掌暗影锦衣卫齐王殿下的儿子,便是我们这一代锦衣卫效忠的对象,我们所有的一切,自然也都是殿下的私产。朝廷虽对倭国实行海禁,可这走私之事屡禁不绝,馆主认为,这条生财之道落入他人手中,还不如……”

    “放心,我才不在乎你们走私不走私。”确认了明教这些人绑架自己果然不单单只是为了胁迫无忧馆,马权心里才有些平衡:“明教那些家伙用我牵制无忧馆恐怕还是第一步,想谋夺徐州这片走私产业链才是最终目的。这些家伙,当真步步为营、图谋不小。”

    “可不仅仅如此,”见马权思路一点都不离他身份之事,箫月不禁也道出另一件事:“殿下,这些明教余孽费尽心机将您绑架至徐州,可是想一箭双雕。您有所不知,当今圣上已摆驾海西县。他们此举,为的就是想让您无缘面见圣上,好让我们这些暗影锦衣卫永世沉寂在市井之间。”

    “什么?”马权一口吐掉了口中的鸡屁股,大惊失色:“你说皇帝老儿去了海西?!”

    ps:多谢流淌的火打赏支持,再见你出现,俺激动莫名。

第二百四十四章 越狱

    马权这时才想通,为何糜家那伙子竟然在寒风露面后仍旧没有出现在徐州:皇帝老儿御驾到了海西,他们这些做梦都盼着咸鱼翻身的锦衣卫们,自然要屁颠颠儿鞍前马后起来。www.uu234.cc

    虽然,忙活到头儿,皇帝老儿也根本不清楚海西有他们这群人的存在。

    古代社会就是这样,一个天子顶着全国上下千千万黎民百姓的福祉。那些早就脑袋坏掉了锦衣卫们,断然不会因小失大,为救自己一个小小的家丁,而放弃他们尽忠天子的天职。

    道理上讲,他们没有错。可情感上,马权还是难以介怀。毕竟,那一夜假如寒风没有赶来,自己可能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殿下,今日您权在这里安歇,明日属下再来探望。”见马权吃完了食盒里的东西,也看到他在这里没受什么欺负,箫月收拾下东西便准备离去。毕竟,马权刚才那一句‘皇帝老儿’四个字,太考验她心理承受能力了。

    在箫月看来,马权毕竟是大雍的王爷。他父亲齐王离宫出走一事,无论怎么说,终究是大雍皇室对不住齐王,马权对大雍皇室有所气愤也是人之常情。但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外人,可不能听多了这种杵逆之言。

    “明日?”马权闻言冷笑:“你们心可真大,明教那些人费尽心机阻止我与皇帝会面,你们就这么顺了他们的意?”

    “馆主也为这等千载良机懊恼不已,可您如今身陷囹圄,若想从这大牢出来,还需好生谋划一番……”

    “狗屁!”马权闻言登时大怒,口无遮拦骂道:“你们那个馆主就是跟聪明人玩心眼儿太多了,还会看不到那灯下黑。简简单单一件事儿,非让他给办复杂了。告诉我,你今日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碎银只剩三两多一些,”既然已承认马权为效忠对象,箫月此时异常恭敬听话,打开钱囊看了一眼道:“奴婢身上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算下来也值几两银子。剩下的就是一张五十两的交子……”

    “堂堂大雍朝王爷,能值五十两,也不错了。”马权自嘲着,接过那五十两的交子后,朝着牢门大喊:“老崔头儿,老崔头儿!”

    “殿下,您这是作何?!”箫月一听马权大叫,当下花容失色:“您不会是想买通这牢头儿将您弄出来吧?”

    “当然是这样。”马权阴阴一笑:“你家馆主想将我弄出去,也免不了使银子,可向那位知府老爷上供,那张子攀就是十足

    十的冤大头了。既然他铁定肯为我作保,而我又是货真价实的海西县衙司户,那为何要舍近求远,去花那大笔的冤枉钱?您说是不是这理儿,老崔头儿?”

    前面还在对箫月说话,后面就把头转向了牢头。

    “听了公子这番话,我就知道,您绝对是县衙的司户。”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牢头嘿嘿的笑了出来,两只眼睛在昏暗的牢房里似乎都发出了绿莹莹的光。

    “殿…相公,您是昨日才被押来的重犯,更可能跟明教余孽有染!”箫月自己都不相信,她会替官府说了话:“您若是想出去,必然将过堂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乱来出了岔子,恐对您的名声不好。”

    箫月想劝马权莫要小不忍乱大谋,届时以一罪囚的身份面见圣上,恐怕非但不能为他们这些暗影锦衣卫正名,反而可能连自己都保不住。

    可听了箫月的话,马权和牢头儿一起嘿嘿笑了起来,马权站起来拍着木头栅栏感叹的说道:“若是我真的过了公堂,那想出来恐怕才是千难万难。可我现在在这座囚牢里,上不见天,只能见到地,而老崔头儿就是这里的土地公,这是他的地盘,想要谁生,谁就能生,想要谁死,他就一定活不到天亮。

    同样,想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也易如反掌。至于我回到海西县衙后,那事情就更简单了,我敢保证,一位勇诛明教叛贼的县衙司户,绝对会受到徐州知府的褒奖,而不会传出徐州知府有眼无珠,将一位忠君爱国的司户关在徐州大牢之事。

    不过,这期间,唯一要受到责罚的,就是我们的牢头儿了。所以,我现在只需付出让牢头不在乎惩罚的代价,就可以悄然无声离开这所大牢。

    老崔头儿!金子?还是银子?亦或交子?”

    “嘿嘿。司户大人是个明白人。金子不该是我们这些执贱役的人该有的东西。银子会被人家以为是贪墨了官银,所以还是交子比较好。先给五十贯,您顺利出去后再付五十贯,司户大人以为如何?”老崔头儿说的非常的干脆。

    “哦,我刚才不小心在在地上丢了五十贯交子,怎么找都找不见,老崔头儿你帮我找找,找到了就归你。”马权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刚才那张交子,顺手放在板凳上。

    老崔头儿拿起交子仔细的看了之后揣到怀里,笑着看了一眼箫月:“公子说的没错,女人就是心眼小,也思前想后越办不成事儿。幸好公子您是个明眼

    人,才没让我老崔头儿白忙活一场。”

    箫月同样也笑了,老崔头儿还是自作聪明小瞧了她。她这时其实已经下定决心,马权一出牢之后,她第一个就会杀了这牢头儿,以绝后患。

    可马权看着箫月的笑,突然也笑了,笑的就像是一只刚刚偷了鸡的小狐狸:“别想着杀人灭口这事了,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做起事来瞻前顾后,事成之后就翻脸无情。你放心,老崔头儿有着良好的行业操守,断然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的。”

    老崔头儿点点头说:“小人三代都是牢头,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此事说出去除了给自己招灾之外,又有什么好处?”说罢,牢头儿就朝马权和箫月拱了拱手,悄然离去。

    箫月愣愣看着这一幕,若不是她清楚知道那老崔头儿真的只是一个大牢牢头儿,还以为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宿老。

    “别小瞧任何一行业的人,五行八作的职业做到了极致,都就成了精。”说罢这句,马权又躺回了床上。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养足精神,因为后半夜的时候,大概就是自己出狱之时了。

    箫月知道这个时候该回去通知张子攀了,可踌躇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这一番对话奴婢倒是听清了,可这其中的门道儿,奴婢还是想不通……”

    “根本没什么门道儿,那些不会送钱的,不是送错了对象,就是出钱太少!老子以为五十贯就够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黑!”

    “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也不尽然。”马权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箫月是不愿离去的,干脆起身一五一十道:“首先,我没有过堂,这点很重要。这样一来,徐州府就没有任何文书记录;其次,我只是个有嫌疑的罪囚,并不是被定了罪的犯人,牢头儿受的惩罚要轻很多;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牢头儿知道知府大人根本不想审理这种大案要案,少了我在其中参与,事情反而更好解决。”

    “奴婢明白了。”箫月认真咀嚼了马权这番话,对马权的印象已天翻地覆。恭敬福了一礼后,才提着食盒离去。

    马权就悠悠躺回床上,看着那二尺见方的窗子,喃喃地念叨着:“徐州、无忧馆、走私、海盗、倭寇……皇帝、海西、锦衣卫,明教这一次,究竟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ps:成绩惨淡,贱价处理,今天只要有十块钱的打赏,加更一章啊,有人捧场没?

第二百四十五章 气场强大的御姐

    后半夜的时候,老崔头儿果然出现了,他递给了马权一碗水,道:“司户大人,您多担待。”

    到了别人的地盘儿,就按人家的方式办事儿。马权不知道徐州大牢是如何将犯人带出去的,不过,他也不会笨到开口去问,一口气喝干那晚水,抹了抹嘴:“没什么担待的,还多烦劳您了。”

    话刚说完,马权就觉得眼前的老崔头儿长了两个脑袋,还一晃一晃的。终于倒地不起前,他在心中暗骂一句:“早知道是蒙汗药,小爷就不白睡这一下午了……”

    晕晕乎乎再次醒来的时候,马权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麻袋当中,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什么老崔头儿,也不是张子攀,而是一颗美丽的脑袋。

    那是一位明丽动人的妖娆妇人,一领玉色罗衫,一件水红的纱裙,手执鹅扇,身姿娉婷,恍若仕女图中的美人儿。见马权醒来,她伴着那裙裾摇曳,环佩叮当走向马权,俯身对上马权那双还迷糊的眼,一双美目就好似看一件稀世珍品一般端详着。

    闻着扑入鼻子的幽香,马权眨巴了一下眼,才摸了摸自己的脸:“美女,第一眼免费,再看就要收费了。”

    那妇人登时笑得花枝乱颤,起身收起那一对儿令马权差点沉醉不舍的凶器,竟真的掏出了一张交子。马权不解其意,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人傻钱多的少妇,正纠结自己是该装作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从了呢、还是快快乐乐地从了时,一只脏兮兮的手已隔着他的脖子将那张交子收了起来。

    回头一望,才看到接过交子的那人,正是老崔头儿。而在老崔头儿旁边忍俊不禁的,不是那肾虚公子张子攀还是何人?

    直到这时,马权一颗心才放在了肚子里。老崔头儿接过交子验明真伪后,拱拱手向三人道:“从此再无瓜葛。”

    马权一脸严肃点了点头,张子攀则含笑不已,可出乎马权意料的是,那位妖媚如仙的妇人竟然主动回了一句,只见她微微挥了挥手,一副久居高位的雍容之态:“莫说这种令人心寒的话,就当结下了无忧馆这段善缘。”

    老崔头儿一愣,见那妇人一脸沉肃认真的面容,似乎也想通了什么,笑道:“还是花娘思虑的长远。”

    张子攀这位无忧馆的馆主这时才想到开口,他听了箫月的汇报后,也觉自己江湖气太浓,有些小瞧这位牢头儿了:“崔老丈,不知大牢少了一人,您该如何处理?”

    “时至晚秋,天干物燥,狱卒不小心丢了一根蜡烛烧了一座牢房,也是常有之事。”老崔头嘿嘿笑道,随后正准备抬手告辞,却见花娘已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这么拘礼。

    老崔头儿离

    去后,马权这时看那妇人的眼神儿就认真了许多,可想不到这妇人竟识情知趣得太多,不待马权仔细打量,便又向张子攀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在此商议正事了,放心,我这间屋子,保证隔墙无耳。”

    说罢她走到马权跟前,伸出一根凝如白脂的食指,挑起马权的下巴道:“我听箫月说,你好像很瞧不起我们女人?小权子,你以后可能会因此栽大跟头的……”

    震惊在这御姐强大的气场下,马权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一阵香风杳然,人已不见了踪影。好半天反应过来,马权依稀才记得,那妇人最后好像还望了自己一眼,那眼中的情愫,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张子攀见状,止不住大笑道:“是不是也被花娘的迷倒在了石榴裙下?要我说,您这位殿下,也该知晓一番女人的滋味了。”

    马权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这女人不简单,若我是外人,还以为她才是无忧馆的馆主。”

    张子攀闻言也顿了顿,带着几丝挫败感回道:“不是我张某人自负,这天下之人,我看得上眼的没几个。可这花娘,却是其中之一。以她的手段,掌管半壁江山恐怕也游刃有余……”

    马权只是觉得那妇人不一般,可想不到张子攀对她竟有如此高的评价,不由大惊:“那她怎么会在你手下?”

    “我也不清楚。”张子攀这下深深皱起了眉:“起先,我只知道她在我们无忧馆对面开了一家醉花楼,几个月的时间,竟将无忧馆的生意抢了一半。我出面与她商谈时,她却告诉我可以让醉花楼并入无忧馆……”

    “然后你就从了?”马权听这事简直破绽百出,走南闯北、江湖经验都可以拿来写一本书的张子攀,难道那一瞬脑袋被驴踢了?

    “由不得我不从。”张子攀这浪子,第一次脸红了起来:“详谈之下,我听出她竟然知道不少我们暗影锦衣卫之事。这样的人,还不如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说到这里,张子攀更加踟蹰起来,一向不拘小节的他竟然结巴起来。

    “不会吧?”马权一脑门儿黑线:“你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这花娘的确妖娆无边,冠绝天下,可她的年纪……”

    “殿下莫要取笑属下。”张子攀大窘,赶紧惭愧抱拳解释:“更主要的原因,是属下不是她的对手,交手不过十合,我就……”

    马权这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张子攀平时看起来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可这件事儿办的……你又打不过人家,还要把人家招到自己手下,这是监视人家还是引狼入室?

    看着张子攀那红一阵、白一阵的

    脸,马权知道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为难。干脆放下这个话题,马权单刀直入道:“我需要一匹快马、路引凭证以及一些银两,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属下已然准备妥当。”说起正事儿来,张子攀这才恢复了几分江湖枭雄的味道,拎出一个褡裢递给马权。

    检查一下,里面除了马权所说之物外,还有一些糕果点心等果腹之物。甚至,就连那把被徐州卫所拿走当做物证的重刀也赫然在内。马权这才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他需要尽快赶回海西那里,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儿就要发生。

    可就在马权刚把褡裢收起来时,房门一响,一阵香风又飘了进来,原来是花娘捧着一个托盘入内。马权这时才明白,这屋子的确隔墙无耳,但绝防不住这位花娘。

    张子攀这下脸色肃杀起来,右手微握折扇,明显对花娘起了杀心:但凡有些眼力之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刻出现。这花娘平时看似四平八稳,可马权一来,她便处处透着不对劲。

    这难免让张子攀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可怕联想。毕竟,马权的身份,可比他苦心经营的无忧馆还重要。

    可花娘似乎没有看到张子攀的异动,一声不吭将托盘放在桌上,先点上清香,又献上一壶热酒,摆出四色细点,动作如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做完这些,她才看着马权,关切问道:“殿下,您这就要返回海西?”

    张子攀一听她喊出‘殿下’两字,登时弓身如兔,迅捷如风朝着花娘扑袭而来。可花娘却恍若未见,微微一伸手,身形未动就躲过了张子攀那如迅雷急火的突袭,而她手中一物堪堪还指上了张子攀的喉咙。马权仔细一看,竟然只是一支筷子。

    可在场人都知道,那一支筷子,若想取张子攀性命,足矣。

    张子攀面红而赤,却不敢有丝毫异动。而花娘却也不为难于他,转口道:“你是暗影隐组之人,武艺搏杀并不是你所长,还是莫要班门弄斧了。”

    这一石破天惊的变故,让马权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也看出,这花娘对他全无恶意。思忖了片刻,他还是秉承一贯对聪明人实话实说的原则,道:“不错,我这就想返回海西。那里,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

    “唔,”花娘转悠了一下手中的筷子,风情万种地道:“你殿下武艺似乎稀松平常,不若让奴家随殿下一同前往。我可听说,海西那座芙蓉楼,交给一个什么少林俗家和尚搭理,弄得那叫一个乌烟瘴气……”

    马权摊了摊手,他此刻终于知道,这花娘,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答应是答应,不答应,恐怕也拦不住人家。

第二百四十六章 闯关出城

    天刚蒙蒙亮,马权骑着一匹价值千金的宝马,踏上了返回海西的路程。UU小说而他身边,是一位身量高挑,劲装窈窕的女子,座下一匹浑身皮毛似血、红鬃如焰的胭脂马,只可惜她头上被风帽遮住了容颜,让城门处那些浮浪子不禁想入非非。

    面对那些男人都懂的烁烁目光,马权也只能报以苦笑。花娘的虽然看起来三十年华,可就是这样有了岁月沉淀的成熟女子,该懂的,比你都懂,不该懂的,也比你懂。那样风华绝代的滋味,最是通杀上至十六、下至六十的男子。

    原本换上了高头大马,马权还欣欣然有种鸟枪换炮的骄傲。可花娘一出,整个徐州城男人的目光都快燃烧起来。没办法,为了安全着想,马权只好哭着求着,才让花娘带上了风帽。

    可纵然如此,轮到两人出示路引的时候,那兵丁哩叭嗦,连花娘的祖宗八代都想盘问个遍。马权知道,这苦哈哈的兵丁就是想多沾沾花娘的便宜,否则,那只手怎么都不听话地颤抖起来,光想在花娘的大腿上蹭两蹭?

    对付这种事儿,银子是不管用的。这时候贿赂门丁,只能让这些人更加有借口盘问下去。就在马权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突然看清前方,大吼一声:“快看,有贼人闯城!”

    “鬼叫什么?!”城门头儿当即大怒,可耳边听到马蹄声,当即脸色大变。

    果然,秋风飒飒的城外,这时已经掀起了滚滚的烟尘,待蹄声近了。众人才看到,烟尘中竟是四位江湖游侠儿纵马而来。

    “关城门,快关城门!”城门头儿大叫,胡乱下着命令:“快,快,重弩准备……不,不,赶紧通知徐州卫所,有贼人入城!”

    可马权看得仔细,那四人纵马狂奔之时,两边斜次里还突然冲出来十余名骑士,都是骑术一等一的高手,那装束比起之前四人,也带上了多带上了几分军中色彩,明亮的甲胄、黄绸披风,弓箭佩刀,一样不少。

    眨眼间,两队人就冲撞在了一起。正等着看一场血与火交锋的马权,突然张大了嘴巴:两拨人武艺都令人惊叹,可打来打去,怎么跟玩闹一样?你看那缭乱的剑光,怎么就不朝对方的要害招呼?彼此都带着弓箭,怎么上来就傻乎乎近身拼杀?当然,也有从马上跌倒下来的,可为何跌倒了还能再爬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难道又是那群吃饱撑的江湖侠少侠女再耍酷?可来徐州城下作秀,那城头上的弩箭可是不认人的啊。

    马权实在看不懂,不知是这世界太疯狂,还是他跟不上古人的思维。可花娘却不管这些,见城门即将合拢,二话不说,一拍马权座下的宝马,那大青马登时长嘶一声,冲着城门狂奔而去。

    鬼哭狼叫半天,好不容易睁开眼后没从马上掉下来时,马权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徐州城门外,正与那些表演作秀的骑士们面对面。终于看清这两拨人后,马权大惊失色:“你们怎么来了?”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糜家那伙子:糜贞儿、流火、沐阳和单烁枫。而另一拨骑士,更让马权心惊胆颤,身着雁翅盔、手持绣春刀,正是大雍朝的锦衣卫。

    “马权!”糜贞儿一剑磕开锦衣卫的绣春刀,惊喜莫名。

    “你果然没死!”沐阳展颜大叫,被锦衣卫一刀柄拍中了后背,却依然大笑不已。

    流火没有说话,手中长剑一扫,却又拍下了两位锦衣骑士,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只是一剑之后,微微向马权点了点头。

    唯一毁气氛的,就是马权那宝贝徒弟,被两名锦衣卫逼得狼狈不堪,鬼喊大叫:“师傅,救命啊!”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对着锦衣卫大叫:“看毒.粉!”

    马权欣喜莫名,正要纵马加入战团,却不料座下坐骑又被花娘拍了一巴掌:“别犯傻,大雍朝的摧山弩可射三百步距离,此时不跑,只会被射成刺猬!”

    想着城门那些蠢货,马权可不相信他们敢出城来探清这拨人到底是敌是友,二话不说乱箭射下来倒真有可能。当下朝着四人大叫一声:“风紧,扯乎!”

    四人这时已击落不少敌手,闻言纷纷一提马缰,四匹骏马前提高扬,反转马头如行云流水一般朝城外奔去。而那些灰头土脸的锦衣卫,看到徐州城上推出的摧山弩,气得破口大骂,却也只好扯上同伴逃命。

    待跑了半个时辰后,人疲马乏,花娘率先勒了马缰,反身向马权道:“小权子,介绍一下吧,这些人也是暗影锦衣卫?”

    “嗯,蝶影无双糜贞儿,流冰火影流火,剩下两位没啥名号,一个是招摇撞骗的沐阳,最后是我收的不争气徒弟。”马权一一将四人介绍完毕,随后才转身向那些可怜兮兮的锦衣卫招呼道:“过来吧,我们回海西,安平无俦那家伙没让你们杀我们吧?”

    这十余名锦衣卫当中有人在海西刑场见过马权,其中一百户上前,对马权也算客气:“安平大人只是下令让我等拦住四位,

    并未下达诛杀命令。”

    “这就好。”马权摆了摆手,见这些家伙们眼神不忿,明显对刚才十余人被四人打得七零八落之事心存芥蒂,也不再搭话,由着他们在一旁默默晒着可怜的骄傲。

    再回头,放在自己人身上,马权发现气氛也有些古怪。流火、沐阳两人还好,单烁枫那家伙见掀开了风帽的花娘,对马权的憧憬之情已溢于言表。而一旁的糜贞儿虽然看起来脸色无异,但两只眼睛还是忍不住在花娘和马权身上来回打量,娥眉轻皱、忧虑隐隐。

    “哦,这位是无忧馆之人,花娘。”马权想了半天,也解释不出自己为何要跟这样一位绝世尤物一同返回海西,只能将黑锅往张子攀身上扣:“花娘武艺高强,是张子攀特意派来保护我回海西的。”

    “别乱说,要不是看你眉清目秀的俊俏模样,一笑脸上还带着一对儿酒窝,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要陪你回那穷酸的海西县?”花娘笑吟吟看着糜贞儿,非但不借坡下驴,反而还唯恐天下不乱。

    果然,糜贞儿眼中立时透出一抹杀气,想着自己违背父命、日夜不停奔波来救心上人,可这死鬼家伙非但安然无恙,反而还拐了一位芳华绝代的美少妇一同归来,当真气炸了肺,若不是还当着流火和沐阳,她非狠狠教训马权一番不可。

    而马权这时也被花娘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不管人家糜贞儿有没有来迟,可明显风尘仆仆、排除万难救自己而来。这份心意,是个铁人儿都会感动。最恨这花娘,没事儿添什么乱?

    可不待马权想到解释的话,花娘却看着糜贞儿脸上那抹隐然的杀气,突然娇笑起来,主动握起糜贞儿的手:“你应当是糜家的女儿吧?真是天生丽质,想不到我花娘还能让你这样的美人儿吃飞醋,真是让人高兴啊……”

    一句话道破马权与糜贞儿的地下情,当下令糜贞儿俊脸涨红。马权左右窘迫,不知如何向众人解释的时候,却见沐阳默默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流火:“果然没有不偷腥儿的猫,小姐这朵鲜花终究还是……哎!”

    花娘见状,一时笑得更加花枝乱颤。

    可马权这时看着花娘,眼神却越来越狐疑:这御姐的所作所为,怎么这么怪异?看糜贞儿的眼神儿,咋就跟准婆婆看儿媳妇一样?就差掏出一金镯子给糜贞儿拴手腕子上了……

    ps:多谢火星树的打赏和机友10210的月票。有人露头,隐秋就有信心了,多谢!

第二百四十七章 重甲铁骑

    “师傅,您不知道,原来那马文瀚真的是位国姓爷,大雍陛下的亲弟弟!”

    “师傅,您还不知道,那柳乘风说不定是明教的首脑。吴不名一反水,他当下就消失不见……”

    “师傅,您更不知道,原来那位贤王马文瀚来海西,就是为了查访我们这些暗影锦衣卫……”

    “你师傅我的确不知道这些,但我却知道,你要是敢再这样嗦下去,你就该挨揍了……”马权郁闷回头训斥着单烁枫,当初多上进要强的一位采花大盗,怎么跟了自己之后,一下就沦落到八婆的地步了?

    从单烁枫零零碎碎的念叨,以及糜贞儿不时的补充说明下,马权大概拼凑出了他离开海西这段时间,海西发生的种种变故。

    那一日,自己被吴不名绑架后,张靖初便疯了一般请求安平无俦动员锦衣卫全城搜捕。一时闹得海西县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而想不到刑场之事会闹成那副样子的马文瀚,也不敢再夹紧尾巴装蒜,主动向张靖初亮明了身份,并告知他来海西的目的,就是奉新皇之命,寻得齐王殿下的暗影锦衣卫名册,进而恢复治国祖制,一明一暗,统御天下。

    还有一心要救自己的糜贞儿等人,却因随后皇帝御驾海西而出城不得,最后不惜暴露身份假冒锦衣卫出城,才引得那些锦衣卫沿途围堵。

    听完这些,马权也将自己这几日在徐州发生之事一一告知,众人闻知马权竟被寒风所救,又买通徐州牢头儿逃得升天,一时也唏嘘不已。众人一路上快马不停,三日之后,便到了海西城门。

    因为皇帝就在海西县当中,此时的海西与往日大不相同。低矮的城墙上,放眼望去尽是大雍朝的明黄色的金龙幡旗。根据董仲舒那套‘天人感应、五行更迭’的说法,继崇尚玄水黑服的秦朝和赤色火德的汉朝之后,大雍朝就是金色水火土的绵厚之土王朝,所以大雍朝以黄色为皇家正统。

    不过,马权却觉得,应该是那位穿越前辈,还是认为黄袍加身才有当皇帝的感觉,所以才默认了董仲舒那老神棍的狗屁说法。

    临近城门的时候,马权这伙人按说是要接受盘查的。幸好,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灰头土脸的锦衣卫,这些锦衣卫虽然败在糜贞儿等人手上,可毕竟是皇家的亲兵,公私分明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那个百户向城门禁军解释了一下后,城门的禁军对马权等人

    态度立刻好了许多,但却要求他们在城门处等候。显然,他们早就接到了上头的命令。

    这时候,马权已经可以看到,整个海西县的主道,已经冷清了太多。毕竟,大雍朝的皇帝在此,安全是首要考虑的问题。所以,一切不相干的经营活动能免尽量免,不能免的也想法子变通。

    在马权看来,大雍朝所谓什么效仿祖制,巡狩四方的政治工程,完全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封建社会自有成型的一套体系,像大雍朝皇帝全国最高领袖花费巨大精力四处乱窜,就政治意义上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白痴行为。不仅耽误了全国各地的大情要事的决断,还大大的劳民伤财。

    所以,大雍朝后来那些真正有识的皇帝,都尽量避免这种纯粹炫耀权力的活动。可自英宗之后,大雍朝国况江河日下,百姓对太祖时代的盛世缅怀不已。英宗之后的皇帝,也就一个个开起了历史的倒车,万事以太祖所作所为奉成圭臬,以期能稳定民心。

    那个翘辫子没多久的先皇,就是其中一位。不过人死为大,马权也懒得评价那老头儿的是非功过。可这位新继位的皇帝,据说在潜邸之时,就有着贤明圣德的美名。可一上台就迫不及待搞这种飞机,急吼吼告诉全国百姓,爷上台了,爷是大雍朝的皇帝……坦白来讲,马权对这位新皇帝没抱多大的期望。

    “太祖之时,天下初定,民心不稳,皇帝巡狩四方乃是为了安抚黎庶。如今大雍建国养士二百余载,民心臣服,却还要如此,未免有沐猴而冠之嫌。”

    听了花娘这一句话,马权更对那新皇帝没什么好感:一个好歹被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储君,政治觉悟还没有一个青楼老鸨子高,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可没待马权回话,大地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马权一行人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只见目光尽头的主道上冲出一群铁骑,绵延成两条黑线,仿佛没个尽头。

    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俱是大雍朝以一当百、名动天下的重甲骁骑,看那为首扛旗将军手中所拿的王旗,鲜艳如血,上书一字,“徐”!

    这可是自太祖时代就建立起的一支重甲铁骑,据说当年统御这一支用银子堆起来杀戮机器的,就是历史上本应是魏王曹操手下的五子良将这一:徐晃!

    天下间,谁能与驰骋辗转过王朝南北十三州的大雍重甲铁骑争锋?

    当年,四世三公的袁绍,觉得

    他麾下十二万大戟士敢逆其锋芒。可结果呢,黄河一战,全军覆没,降卒悉数坑杀,哀嚎如雷。

    两百精锐铁骑冲刺而出,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两百铁骑到达城门时瞬间静止,动作如出一辙,这份娴熟,已经远远超出一般行伍悍卒百战之兵的范畴。

    正四品武将云麾使徐宁翻身下马,一眼看见门前的马权,立即奔驰到身前,跪下行礼,恭声道:“末将徐卫国参见世子殿下!”

    一闻这话,城门那些禁军紧随其后跪地,齐声呼道:“参见世子殿下!”

    糜贞儿登时面色惨白、娇躯微颤,流火、沐阳、单烁枫三人也有些反应不及,怔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唯独一旁的花娘,看到马权一副咧着嘴、毫无半点风度的没出息儿样,本想一巴掌拍他头上警示一番,可见现场这么多人,只好伸出手在马权后腰的软肉上狠拧了一下。

    “啊……平身,不对…起来吧。”马权惊叫一声,才如梦方醒。不过,随后望着花娘的眼神儿,便越来越怪异了。

    “陛下有旨,请世子殿下入行宫觐见。”虽然听马权说话如土鳖,可这位开国重将徐晃后人倒是一副好涵养,仍旧恭恭敬敬向马权回道。

    “入宫面圣?”马权听到这话,似乎才真正回过神儿来,开口问道:“马文瀚那小子,是不是已经跟端木思明那家伙搞到一起了?”

    徐宁徐卫国的嘴角有点抽,这位世子殿下还真是……口无遮掩啊。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如实回道:“正是贤王殿下寻访到了端木指挥使,才找到了齐王殿下遗物,使得陛下得知海西县竟沧海遗珠,还存有世子殿下这条命脉。”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前方带路吧。”马权可不知道海西的行宫在哪,只好拿出王爷的做派,可终究画虎不成反类犬,那口气动作,就跟老piao客让拉皮条的寻小姐一样。

    徐宁悄悄擦了把汗:皇家有时太平易近人,更不好伺候啊。不过还好,将这货送县衙后,他就不必受这份儿罪了。

    但跨上大青马的马权心情却刚开始沉重起来:这位新皇帝,一上来就在连个泼皮都不见的县城里派重甲铁骑来迎接,明显是在敲打自己啊……

    ps:感谢寂寞的小男人打赏,明天滴,石家庄培训滴干活,更新已设置自动更新。若有朋友打赏未感谢的,还请多多包涵一下,回来再补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雍天子

    当徐宁将马权引到海西县衙的时候,马权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蛋:好歹在海西生活了这么久,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小县城除了县衙难道还有别的建筑,更有适合当皇帝行宫的吗?

    然而,这次再入县衙大门,马权便半分也感受不到之前的熟悉。www.uu234.cc假如说之前马权只是在县衙感到一丝阶级森严的沉闷和压抑外,这时他感觉到的,就是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

    大堂两侧,俱是刀枪森寒、面容冷峻的魁梧之士肃立两侧,六房外侧,更有按剑在手的甲士巡逻不停。还未走入二堂,花娘、糜贞儿等人已经被那些甲士拦下。马权凝目看了看那个跟流火一样面瘫脸的家伙,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便对五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这里等自己出来。

    过了二堂,进入县衙后院,之前那种浓烈的肃杀之气才稍有减缓。因为这个时候,马权已经可以看到身穿宫装的少女穿梭其间,用她们天生丽质的柔美冲淡了一丝冷肃。可若不经意四望,便可看到房檐院角那些影影绰绰的宿卫身影,表明这里的戒备其实要比外堂更森严几分。

    “陛下有旨,世子殿下可直接入内,无需通报。”走到签押房前,徐宁便驻身留步,再不向前。

    马权愣愣点头,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可翻了翻袖口没摸到一枚大钱后,才望着目瞪口呆的徐宁解释道:“习惯了,以前一听这话,我总是会打赏那小门子几文钱的……”

    徐宁感觉自己的脑门儿的青筋已经开始乱跳,幸好万里长征终于走到了陕西,他便也尴尬笑笑,转身再不作停留。

    今年二十六岁的马文有着英挺俊美的容貌,因为少年还有领兵作战的经历,他的身姿峻挺如松,身上更是透露着一股千锤百炼的杀伐之气。今天是私下朝见,所以他穿了一件大雍皇帝的常服,可虽说是常服,却也是金黄色的锦衣,上面绣着金龙咆哮、祥云环绕,更显得他威凌天下、掌驭宇内的霸气。

    马权入内时,这位大雍朝的天子正在提笔泼墨。除他之外,四周再无一人。

    笔是柳州硬竹和北地野兔毛制成的御笔,描金刻云,如金似石;墨是最上等的漆烟墨,有

    着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万载存真的美誉;纸自然是大雍朝最骄傲的扶风纸,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砚则是最珍品端砚,玉质纯苍理致精,锋芒都尽墨无声……

    更不要提,几案一角还放有一只巨大哥窑花囊,插着满满一囊的水晶球白菊,更有随手把玩的错金独角瑞兽貔貅一对。一尊洒金色斑古铜宣德炉燃有醒神的奇物龙涎香,令整个签押房香气缭绕。

    签押房里的东西一样未变,只因多了这几样,以及这位大雍天子,似乎一下就成了龙宫内室。

    这样的感觉令马权很不爽,奶奶的,人家明显这才是主角,自己可怜的青衫小吏,恐怕连个配角都算不上吧?

    马权很想这位大雍天下用着最好的笔墨纸砚,最后写出一首狗屁不通的诗句来。可想不到,这位天子似乎不喜欢被人无端打扰,突然看了马权一眼,眼中透出冰雪一般的寒光,笔尖狠狠一顿后,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展颜笑道:“是皇叔平安归来了?快看看朕新作的这一首《野望》如何。”

    马权的便宜老爹是先帝的皇叔,按辈份来算,他的确是这位大雍天子的叔父。可马权很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因为这个称呼很容易让人想起当年的刘备,而那个家伙恰恰又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主儿。

    从第一印象来看,这位大雍天子秉性阴沉、雄烈过人,想必也不愿从自己的口中呼出这样的两个字。

    所以,马权连接都不敢接马文递来的纸,慌忙跪地说道:“陛下,您是奉天承命的天子,小人不过县衙一司户,这皇叔一词,当真令小人惶恐不安,万望陛下收回。”

    马文没有回话,反而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扔在了马权面前:“皇叔的身份毋庸置疑,这块暗影密令,是太祖流传下来的,本为一体却被太祖用来警谕文帝时一分为二,此乃皇家秘辛,外人绝无从得知。”

    马权掏出怀中那块令牌,与手中令牌一合,果然看出真是二为一体。以前他总看不懂自己令牌上那只窥伺万物的眼睛到底乃何种神兽所有,可今日合并一看,才恍然大悟。

    马文的令牌上面,雕刻着一只样子如牛,

    但长着一只蛇一般尾巴的动物。两块令牌合在一块儿,正应了《山海经》里记载太和山上有一种野兽“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

    传说蜚乃是上古瘟疫之兽,不可轻放,一放则人间荼烂。可见那位太祖陛下,对于暗影锦衣卫有着多么清醒的认知和警醒。

    “皇叔的身世,朕已着易公公安排六百里快马加急送至长安宗人府,并谕令皇叔可袭齐王之爵,食其封邑,以慰齐王对我大雍的一片赤胆忠心。”顿了一顿,见马权仍在震惊当中,马文才又说道:“若是皇叔不喜朕如此称呼,朕便以齐王相称如何?”

    马权刚又想拒绝,可抬头时,他突然又看到马文眼中那冰雪般的寒光,心中登时警醒:最是无情天子家,这皇帝先是铁骑震喝,又弄来这一番费而不惠的收买手段,已经是明摆着告之自己,自己乖乖接受,还可落个君明臣贤、你好我好的双赢结局。可若是连这点政治眼色都察觉不到的话,恐怕他就会想办法除去这个碍眼的东西了。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马权却分明感受到这样的针刺感。他万想不通,从未涉足政治的自己,缘何就会被这位大雍天下视为眼中钉……

    “齐王,你还没有瞧一眼朕的这首诗究竟如何。”马文再度将手中的纸递给马权,这一次,马权再没有其他废话,恭恭敬敬接过。

    入眼一看,马权当即瞳仁紧缩。不是这马文的文笔太烂,而是那一笔一划,都仿佛用利刃镌刻而出一般,字字锥利如刀!那一笔的瘦金体,简直跟自己的书法同出一辙!

    ‘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斜阳欲落处,一望黯消.魂’。

    早就经历过最精华唐诗宋词熏陶的马权看得出,这样一首五言绝句,就是放到盛唐,也是一首上佳之作。可为何这起名《野望》的诗,虽然整个意境处处透露着暮秋斜阳的恬淡,可字里行间,却充满着掩饰不住的愤怒和恼恨?

    尤其是那‘魂’的最后一笔,显得格外墨浓凝重,锋芒十足。

    马权突然想到,马文在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正是自己推门而入之时,如此说来,他的愤怒和恼恨,就是源自自己?……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杀心

    马权心底打了一个冷战,已经知晓这位大雍天子不是什么心慈仁厚的主儿后,他抱着那张纸就跟猪八戒抱着人参果一样,口中啧啧叹道:“陛下当真好文笔,这诗写得真是……真是太妙了!”

    这幅模样,像极了那些不通文墨的刀笔小吏搜肠刮肚想吹捧一篇好诗,却肚里没词儿的丑态。www.uu234.cc

    可惜,这样的伪装被马文一眼识破:“齐王,你不必在朕面前藏拙。这首诗,你是看得出优劣的。皇叔爷当年离开长安之前,与先皇所受的都是最正统的储君教育,而皇叔爷的文采风流,在当时也是路人皆知。你身为皇叔爷之后,不可能连这点鉴赏能力都没有……”

    马权叹了一口气,今天这大雍天子摆明一副‘你不跟我好好说话,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逼得马权也不得不拿出真本事儿。毕竟,人家‘死给你看’可不是自己死,而是会砍了他的脑袋……

    “陛下,您这诗虽名《野望》,写的也是暮秋出行的所见所感。可斜阳落处、望之消.魂的心事,恐怕便在我身上。”马权恭敬将这首诗放回几案,恢复了几分正常的平静:“之前我一直猜不出陛下为何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杀心,可刚才听了您那番话,我才猜出了一丝端倪。”

    马文这才笑了起来,那张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当真如冰雪消融一般。他抬手示意马权入座,并倒上了一杯热茶道:“饮茶宜乎淡雅,茶叶之物,得天地灵气而生,用心饮之,能使人清醒而宁静,乐不思乱。相对于酒的烈,茶以其淡才使人荡心涤肺、洗脱尘俗。这是武夷进贡而来的大红袍,齐王可品尝一番。”

    马权接过茶,知道这大雍天子在等自己的解释。这一瞬,马权算是真正感受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折磨,出口每一句,都要细细斟酌:“陛下之前所言,我父与先皇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储君教育。那以此推断,想必我父亲也是有登鼎九州机会的。只可惜,他为了恢复太祖时代的荣光,孤身一人潜入民间,直至太皇龙驭宾天仍旧未出现在长安。”

    “我不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我父因未能搜集全暗影锦衣卫名册而无颜赶回长安;也或许,是先皇用了什么手段,致使我父亲不能如

    期出现。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在陛下看来,却是我父将皇位让给了先皇,才使得陛下初见我时,便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杀机。”

    话音落地,马权已不敢看马文的脸色,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茶杯中的茶叶,好似他的命运也如那不能自由选择升降的茶叶一般,载浮载沉。

    好半晌,马权才听到马文打破了沉寂。他轻啜了一口茶,用茶盖划着光洁的茶沿儿道:“齐王,你好大胆,竟拐弯抹角说朕乃心胸狭隘之人……”

    “小人罪该万死!”马权慌忙滚落地上求饶,但心中却放下了块石头:听马文的口气,自己这条小命儿应该暂时保住了。

    “你说的这些,朕不否认。不过,先皇可未对皇叔爷使用过半分手段。皇叔爷当年不返回长安,不为其他,就是因为那段时间,正好是你出生之时。”

    “大雍臣民对我父登基一事,民间的确有所非议。不过,那些升斗小民只是听闻了一些坊间传言,以为由皇叔爷执掌天下便可顺应天意、风调雨顺,此事何其荒谬!”马文重重将茶杯拍在几案上说道,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马权心中也动了一丝忿怒,虽然他同那个便宜老子没多少感情,可从这具身体的记忆来,马文渊的舔犊之情还是很令马权感动的。可这位大雍天子却有意说马文渊不是当皇帝的料儿,这就让马权心头很是不爽。

    客观来讲,马权也承认,马文渊的确不可能是一个好皇帝。毕竟,一个尚武轻文又生性张扬的王爷,为了追求先祖的荣光和个人幸福,便可抛下皇家身份而不顾,最后还跟朝廷敌人绝情谷圣女生出一个儿子来。这样的皇帝就算被摁在了皇位上,也不是一个安生的主儿。

    不过,就跟母校情怀一样,自己学校自己怎么骂都无所谓,可别人若敢说一句坏话,拳头必然招呼他脸上。同样的道理,老爹再不争气,也轮不到马文这家伙在此说三道四。

    “若先帝在位政治清明,百姓心悦诚服,民间恐怕也不会出现这等传言吧?”马权冷着脸抬起头,虽明知这句话出口可能就会给他惹来滔天大祸,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据小人所知,先帝在位后期,猜忌大臣,刑罚苛重,搜刮

    无度,致使皇家内帑仓廪之盛,足可供大雍四千万百姓两年之用……”

    话说到这里,马权才突然感到自己额上的冷汗已经划到鼻尖,全身也因理智的醒悟后而被巨大的惊怖所攫取。他这时脑子唯一可以想起的一个词便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马权绝对希望自己可以收回自己这番话。此时的他,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嘴巴:刀把子在人家手里,自己逞什么口舌之快?……

    因为这一刻,马权才真正感觉出成熟与幼稚的临界点:真正成熟之人,绝对不会在如此不合时宜、尤其是对方还掌握着自己身家性命的时候,将不该说的话吐出来。这不是什么血气之勇,而是彻头彻尾的愚蠢!

    可就在马权心神惶怖之时,却没有听到意料当中马文暴怒的咆哮,而是他很冷静地回道:“不错,父皇行至暮年,也越如这大雍朝一般,看似天下太平却苛病缠身。为了努力证明自己的存在,便变本加厉地给这个江山制造病痛。以至于朕登基之后,高邮县发生灭门惨案,周新的学生竟然想到了扔两把倭刀来瞒天过海的闹剧!”

    “陛,陛下……”马权此时被双重震惊连番打击,震得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想不到这个心狠手辣的新皇,还有着那么一颗客观骄傲的心,可以将父子亲情都抛至一旁,只以最纯粹的皇帝职业来评价事实。

    而另外一个想不到的是,他已经知晓了高邮县的真相……

    “多亏了文翰,朕才能得知高邮县的真相。”说完这句,马文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朕之前从未想过,这暗影锦衣卫之能量如此巨大,竟能将大雍江山任何一个角落的风评言语都汇入朕的耳朵中!”

    马权闻言悚然一惊,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小瞧这位大雍天子了,心头想到那可怕之事,如鲠在喉,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可马文却无马权的顾忌,袖袍一摆,端坐在主位上后,登时酿出一副操纵乾坤的雄心:“可这样一支力量,却未掌握在朕最信任之人手中,而是你这样一位朕几乎可以当做陌生人的手中……这一点,才是朕对你生出杀心的真正原因啊!”

第二百五十章 冷酷的现实

    这一瞬,马权才忽然真正思虑了一下暗影锦衣卫对整个大雍江山的影响。www.uu234.cc

    虽然,这些暗影锦衣卫奉命恪守本分,潜伏民间扮作最普通的小民甚至是奴仆,而且一扮就是一辈子。只要没有得到召回的命令,他们终其一生都不会重新穿上飞鱼袍,直到死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

    但是,这些暗影锦衣卫却是太祖陛下手中最精锐的密谍特务。而且都是从小知道自己身份后,就跟着父辈练习技艺的能人。经过这么多年的变迁繁衍后,他们已经完全融入了地方,成为三教九流中的人物。

    并且,因为他们的高超手段,还可能都是最顶尖、最有权势的人物。

    例如,绝冷的杀手流火,无忧馆的馆主张子攀,以及比较特殊的海西世族糜雄这些人。

    他们平时看起来对朝廷丝毫无害,但从张子攀一人就能阻得明教费尽心机除之后快的事实来看,他们一旦动作起来,完全可以掀起一场无可估量的大风暴!

    而如今,大雍江山天下各地,像他们这样的暗影锦衣卫还有多少?百年的开枝散叶,足以使得这支大树更形茁壮。如果这股力量能够整合起来,将是多么庞大的一股能量?掌握着这支秘密间谍名单的人,如果有机会运用这股力量,他简直就是暗夜中的皇帝!

    更可怖的是,这些家伙还不像端木思明那样的中层锦衣卫一般,还会想着以天下为重。更多的暗影锦衣卫,他们早就怨恨起自出生起,朝廷就赋予他们的悲惨使命,唯一听从的,只有那个手持那枚似铁非铁、似金非金令牌、并且知道几句前世耳熟能详对话家伙的命令!

    可以想象,假如这个家伙让这些人起来谋反朝廷,那些最底层的暗影锦衣卫,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这样的威胁,足以让那位新登基的皇帝不惜背上‘沐猴而冠’的骂名,千里迢迢赶来海西这样的小县;也足以让大雍天子在纵情书墨的时候,将一腔的恬淡转为冷酷的杀机!

    直至这一瞬,马权才真切知晓畏惧的滋味。之前的一番对话,不过是马文真的在与自己闲谈而已。

    “陛,陛下……小人,小人我……”马权结结巴巴说不清一句话,这一刻,他清晰明白,什么穿越人士的主角光环全是狗屁,所谓‘佛挡杀佛,人挡屠人’的想法,不过都是妄念而已。

    相,却是如此残酷,且残酷地理所当然又令人无可反抗。

    此时的马权,就感觉自己如一个稚嫩幼童抱着一块金子,立在一位嗜财如命且杀人不眨眼壮汉面前一般。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非只言片语可形容。

    “放心,朕既然请人唤你前来,便没有杀你心思。”马文摆了摆手,道出了实情:“说到底,你也是正统皇室的命脉,虽然你的母亲……另一方面,朕从文翰口中,也得知了你不少过人的见解,尤其在大雍海禁之事上,你似乎有着自己一套的歪理邪说?……”

    说这番话的时候,马文有两次停顿。第一次停顿,自然是因马权母亲身份的尴尬所致。而第二次停顿,则要简单很多:他想知道马权对大雍海祸走私一事的看法。

    “陛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我大雍朝天朝上国,物资丰饶,而倭国番奴不过撮尔小国,地匮人乏。若从古至今老死不相往来便也罢了,可人性之贪婪,比之洪水猛兽尤甚。大雍自与其开通朝贡贸易之后,番奴使节运回倭国的大雍物资,已让那些倭国贵族的眼光伸向了我大雍境内。”

    对于这位雄才伟烈、且掌握着一国方略的大雍天子,马权说话没有如对马文瀚那般浮夸,而是一本正经、循序渐进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倭国上层贵族一旦尝到了我大雍瑰丽物品带来的奢华舒适,自然欲壑难填。十年一贡的口子太小、周期也太长,无法满足倭国贵族的需求。他们必然就会想方设法收买、诱骗我大雍朝淳淳百姓为其走私贩卖物品。”

    “因为向倭国走私物品本就是违制行为,那抢劫这些走私船自然便不会受到惩罚,而走私船为了应对那些劫掠船,又必须不断招募人手、购买兵甲,久而久之,祸延整个大雍沿海的海盗链便由此畸形形成,且愈加兴盛起来……”

    “如齐王所言,若想使得我大雍海疆靖平,唯一的办法,便是开放海禁,允许我大雍百姓与倭国通商?”马文凝眉道出这句话,看不出脸上的喜怒。

    而将后世对于明朝倭寇作乱起源的逻辑,这般深入浅出讲解了一遍后的马权,想当然般开口道:“自是如此。”

    “砰!”

    马文突然一拳擂下,面前的几案四分五裂,上面所摆放的巨大哥窑花囊,登时碎裂成千瓣万片,那一簇簇的水晶球白菊散

    落在马权脚前,凋零蔽落。

    马权从那一簇残落的白菊丛中捡起那对儿错金独角瑞兽貔貅,双手恭恭敬敬献上。马文却并不接过,眼露杀气盯着马权,森然道:“齐王,朕原以为你寸步不离随在皇叔爷身边,也算隐没在民间一栋梁之才。可朕万万想不到,你竟在朕面前说出如此混账之话!”

    看着马文愤怒的神色,马权不禁心底直冒寒气,他想不通自己刚才那番话哪里杵逆了这位大雍天子,既然海禁只会引得两败俱伤,那何不顺水推舟、一劳永逸?

    可惜,穿越这么久,马权从未意识到这一情况。在海西县,糜家因为他乃大雍王爷的缘故,处处谦让着他。而在县衙当中,张靖初又赏识他的才干,也人尽其用。这就使得马权自然而然忽略了,在古代皇权社会,解决问题的方式从来不是现代人那般就事论事。

    “倭国番奴,乃化外蛮夷,山魈鬼猴一般的东西!十年前竟然胆敢在我大雍境内拔刀相向,辱灭我大雍之威。我大雍对此既往不咎便也罢了,你竟然让朕对其摇尾献媚,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马权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继续道:“小人也不喜倭国番奴十年前所为,然我大雍朝却因此海事稠溏,海祸蔓延,若行此不釜底抽薪之策,恐大雍今后海祸之乱恐愈演愈烈矣!”

    “够了!”马文面色铁青,站起身来。马权真这位天子动了真怒,不自主地退了一步。

    马文却不打算放过马权,勃然作色道:“马权,朕平生所恨,就是这些不遵教化、私通外国之人!”他来回在签押房中踱步,步伐越走越急:“大雍朝自建朝以来,何曾亏待过百姓,这些刁民匪贼不思国恩,反忘恩负义。而你,非但不进言让朕与以惩灭,反而还要助长他们这等祸国之风否?!”说到后来声色俱厉,竟然是大发雷霆。

    马权还待再劝,但马文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说罢饮尽杯中之茶,阴沉着脸道:“文翰还在主薄衙等着你,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了,今夜朕召集诸官与你接风洗尘,无论怎么说,你也是大雍的亲王!”

    马权愣愣无言,心头一时百感交集,望着捧在手里的瑞兽貔貅,呆立在一旁。

    “还不退下!”

    马文最后又是一击,彻底击碎了马权对这位大雍天子的期盼。

第二百五十一章 娘亲

    走出签押房外,面对着晚秋傍晚阴沉沉的天气,马权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www.uu234.cc

    若是换在常人被当今天子这一番训斥,恐怕早就难过到悲伤逆流成河了。可对于马权这位体内毕竟拥有着三十岁成熟灵魂的人来说,这不过一次业务谈判失败了而已。

    往更邪恶方面想:这大雍江山可是你马文的耶,你丫爱玩爷就目空一切的把戏,那最后祸祸的还不是自己的江山,与我马权有啥关系?

    不过,心理上虽然无所谓,但该学到的反思,马权还是一丝都没放过。

    思来想去,马权觉得自己劝说马文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马文最介意的天朝上国优越感被自己给打击了。自古封建王朝有个不成文的共识:皇帝是爷爷,当官的是儿子,而那些挣扎在底层的老百姓,就是孙子。

    对于马文来说,这些孙子太伤爷爷的心了,尤其是那些还定居在倭国的侨民,更是将马文这位大雍天子的心伤到了伤不起的地步:你们在大雍好好的呆着不成,非要给山里猴子做生意不成?难道隔壁山里的饭就是比我们大雍朝的饭香?……

    马文心里不平衡,很不平衡。强烈的天朝上国优越感,让他无法单纯客观地从商业解读这件事儿。可在马权眼里,这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隔壁山里的猴子们都是傻子,一匹绸缎就能换来一小袋银子,那样人傻钱多的生意,谁不愿意去掺上一脚?

    所以,从根本上来讲,马文对马权的愤怒,实质上是他自尊心受到伤害的迁怒而已。

    针对这种状况,马权觉得,对付古人就要用古人的法子。对于高高在上且充满着极强自我优越感的君王,古人早就有所论断,对付这种人,必先要“揣摩其情。”

    “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者,不能隐其情。情.欲必出其变。感动而不知其变者,乃且错其人勿与语,而更问其所亲,知其所安。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者而知其隐者,此所以谓测深探情。”

    “摩者,揣之术也。内符者,揣之主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隐。微摩之以其索欲,测而探之,内符必应;其索应也,必有为之。故微而去

    之,是谓塞匿端,隐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无患。”

    突然想到这句话,马权心头狂震不已:这几句话说得太对了!

    要想使他人赞同自己,就必须先要揣摩清他人的具体情况,了解他人的心理,这才好对症下药地提出建议。这段话,非但在这个时空有其用武之地,放置现代社会,更会让人沟通起来事半功倍啊。

    想到这些,马权联想起刚才的经过,不禁大为懊悔:要是自己想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在马文怒火中烧的时候,还去大谈特谈什么平等通商。从马文的角度来看,自己应将通商之后的巨大利益告之马文,令他知道与倭国通商根本不是什么摇尾献媚,而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经济大掠夺,会为大雍朝带来数不尽经济和政治利益,最终从而可以操纵倭国的货币物价,令其拱手称臣来朝……

    “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老祖宗的智慧,自己怎么刚才就一下给憋到狗肚子里去了呢?

    不对,刚才这段古文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不知不觉间,马权的思虑已经跑偏,走着走着,他便想到这段话原来还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出自《鬼谷子》。

    这鬼谷子姓王名诩,常入云梦山采药修道。因隐居清溪之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长于持身养性和纵横术、精通兵法、武术、奇门八卦,著有《鬼谷子》兵书十四篇传世。

    这位老先生可谓是中国最牛的老师,常年隐居云梦山并在此教徒授艺,其中张仪、苏秦、孙膑、庞涓、毛遂、徐福等都是他的弟子。

    他的两大弟子苏秦与张仪便是时代最佳辩手:一个凭其三寸不烂之舌,合纵东方挂六国相印,统领诸国共同抗秦,显赫一时;而另一个又凭其谋略与游说技巧,将六国合纵土蹦瓦解,为秦国立下不朽功劳。

    想到苏秦、张仪二人,马权的心情就有些小激动起来。他也不期望达到苏秦和张仪的那种水平,但是今晚如能将临阵磨枪的现炒现卖,能说动马文开放海禁就足够了。

    无论怎么说,马权现在也是大雍朝的子民,更不要说徐州府就是海货走私的中转站和倾销地。一旦明教那些家伙真的引来小倭寇叽里呱啦冲上岸来,覆巢之下无完卵,

    他马权的小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此事无关那位大雍天子,马权只为自己和自己的原则买单。

    将今晚的说辞在肚子里组织了一下,估摸着可以忽悠住那位大雍天子后,马权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去寻马文瀚。可来至后院的时候,却发现花娘独自一人对着后院的几个宫女发呆。

    “他们人呢?”马权拍了一下花娘肩膀:“为何只留你一人在此?”

    “他们自然先回糜府负荆请罪去了,花娘我孤苦无依,人地两生,只能在此等你了。”见来人是马权,花娘一双明亮的眸子就弯成了月牙状,竟给马权一种美艳不可方物的心跳感。

    急忙定定神,马权艰难地让自己的目光,从花娘那仿佛还带着双十少女娇媚的脸上移开:“我还要去见一下大雍朝的那位贤王殿下,时间不会很长。今晚皇帝还会为我接风洗尘,你若无事的话,也可来凑个热闹。”

    “哼,又是帝王心术那一套。杀也杀不得,用也用不得的人,就会拿来当猪一样养着。”花娘轻蔑地嗤了一声,见马权一副不敢看自己的模样,不仅没有害羞,反而还将身躯微微向他靠了靠,那丰满挺拔的双.峰,只差几寸距离就贴在马权的手臂上。馥郁浓烈的少妇香气一阵阵飘入马权鼻子里,令马权窘迫不已。

    “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个用心专一的男子?”花娘似笑非笑看了马权一眼,随即更大胆勾起马权的下巴,轻吐幽兰道:“不过,世间有种女子,越是美丽,就越会将男人拉入万丈深渊。你有这点淳朴之心,倒也不失为一种保命心术……那个糜贞儿倒是好福气。”

    说完这话,花娘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神情一下变得落寞哀婉起来。对于这样的百变女王,马权毫无招架之力。不过,接下来他不假思索的一句话,却让花娘猛然睁大了明眸,人比花娇的身躯都轻微颤抖起来。

    马权的那一句话很简单,他回答的是:“您就不用这么嗦了,我今年十六岁,又不是六岁。”

    这句话当然不会让花娘产生那么大的惊愕反应,而真正使花娘陷入惊诧的是马权的称呼。

    说完这句话,马权对花娘的称呼是:“娘亲……”

    那么清晰自然,便如赤子之心震颤出的轻声呼唤,令落叶随之飘零。

第二百五十二章 母子相认

    后院内,人已无声。www.uu234.cc

    只有秋风,撩动心弦。

    随着马权这一声赤诚的呼唤,花娘的身体激烈的颤抖了起来,就好象是风中的柳条,颤着颤着。却又复化为一波轻澜的碧潭,软软浅浅,轻轻柔柔……

    这个世界中,她突然已感觉不到自己,只有马权那一声呼唤,唤动了她心底最隐秘的触动。

    “马权,你……你已经知道了?”

    这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好似二八少女渴慕得到心上人的肯定一般,期许中带着几分惶恐。

    马权回头望着花娘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时积攒的情绪也不由流露出来。待看懂花娘无声的默认后,他也语调轻颤起来:“我猜出来的。第一次见面,你对我的态度就不像两个初识者,再联想到你特意接近无忧馆和主动随我回海西之事,我便有了这样的猜测。最后……”

    “最后什么?”

    “最后,你看贞儿的眼神儿,完全就是一副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儿。”说到这里,马权的脸都有些烫。仔细回想起来,花娘那时一边看糜贞儿一边看他自己时,那眼中的欣慰,就跟看到自己家的猪终于长大知道拱白菜了一般,实在太明显、太**裸……

    “那,那你不恨我?”毕竟十六年没有伴在亲生儿子的身边,纵然没从马权口中听出怨恨的语气,可花娘也难以自动跳过这一关。

    “爹已经没了,娘却及时赶回来了。”马权回头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这是该高兴的事儿,我又怎么会恨你?”

    “好,好,好……”花娘一时哽咽,伸手摸了摸马权的脸,却又怯弱地收了回去:“好孩子。”

    假如没有这动情的一幕,马权恐怕真会抱着花娘痛哭一场。可一联想起花娘平日来的性情,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实在太狗血,忍不住狐疑地望着花娘:“这模式好像有些不太对,你到底是不是我娘?如何证明?!”

    “证明?”花娘脸上的戚容顿时消散,双手一叉腰,御姐气场大放:“你是从老娘肚子里跑出来的,用不用老娘现在就将你塞回去再生一次证明一下?”

    这样的花娘才是马权心目中的老娘形象,那气氛一下就对了。两人都不是什么悲秋悯天的人,那种母子抱头痛哭相认的戏码,实在无法在两人的领域里出现。

    “老娘,你刚才那一番温柔攻势都是装的吧?”马权嘿嘿一笑,

    伸手就揽住了花娘的肩膀。他的个子,比花娘高出半头,两人紧密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姐弟:“你早就知道我不会怪你,对吧?”

    “现在后悔了?”花娘回头,拍开马权的狗爪子,母子间的默契简直与生俱来:“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马权顿时懊恼,想着这时不趁机出手,以后想从这位曾经绝情谷圣女手中讨点好处,可就千难万难了。

    见马权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花娘顿时又笑了起来,捏了捏马权的脸:“小子,老娘亡命天涯十六年,手里还真没什么好宝贝送你赔罪。不过,眼下就有一大功劳,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什么功劳?”

    “救下大雍朝的皇帝,算不算一件大功劳?”花娘巧笑嫣兮,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马权身上移开,又投在了花院外那些忙碌的宫女的身上。

    顺着老娘的目光看去,马权盯住了一位身量窈窕的宫女。可看了半天,他也只觉得那宫女除了长得比其他宫女端庄秀丽一些外,再无二致。

    “那人有问题?”马权俯身小声问花娘道。

    “你如今也跟那些暗影锦衣卫待上了一段时日,难道你不觉得那宫女与众不同?”花娘并不直接道出答案,十六年未见的亏欠,也没有让她过分宠溺马权。反而以她的本性,扮演着一位严母的角色。

    马权凝眉,再度小心观瞧了一眼那宫女,却仍旧没有看出门道儿,只好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她看起来好像……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觉。”

    “熟悉?”花娘微微一愣,随后抿紧了一下嘴唇,小声却断然说道:“她是绝情谷的人!”

    扯住一支梅树枝挡住马权惊诧的表情,避免那位宫女警觉后,花娘才悠悠放开树枝说道:“我在绝情谷当了十六年的圣女,对于那里女子的一举一动最熟悉不过。你看她轻拽宫裙的手,要比其他宫女多拎一角,这就会使得裙裾多摇曳出一分褶皱。还有,她每次将手中之物摆放至案几上,都会很自然地轻拢一下头发。你仔细看下,那蓦然回头的一瞬,是不是令她比其他宫女更具女子的妩媚?”

    马权闻言,这才发觉那位宫女的与众不同。果然,当那位宫女这次放下手中果盘后,素手轻拢后鬓,那微微一侧首的温柔,竟令一些在那一瞬巡逻的宿卫为之注目。

    “一入宫门的女子,终生孤苦,又经历宫中六局二十四司苛酷的调

    教,都会成为一具具美丽的行尸走肉。”说到这里,花娘轻轻闭了闭眼,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往事。不过,那一丝的缅怀,只在她脸上出现一瞬便很快不见:“所以,那些真正的宫女虽然端庄娴雅,但都缺少一分灵气,更不要提这样见缝插针的妩媚。”

    “只有绝情谷那些女人,从小就对那些灵智清秀的女童言传身教,才能让她们在进行任务的时候,将女子温婉魅惑的一面尽情展露出来。”花娘向那位宫女流露出一丝轻蔑的鄙夷,随后望着马权说道:“就凭这一点,我便可以断定,她定然是绝情谷之人。至于你觉得她有些面熟,那便说明,此人定然与你相识。”

    “她易过容?”马权惊觉,终于想到了这一层。

    花娘缓缓点头:“孺子可教也。”可刚说罢这一句,她便拍了拍马权发呆的脸,转身便欲离去。

    “你这是要上哪儿?娘……”后面一个‘亲’差点脱口而出的时候,马权才猛然记起,自己这彪悍老娘可是朝廷和绝情谷双向通缉的重犯,赶紧含混带过:“您就把我一人扔这里?”最后见花娘连停都不停,实在气不过,又补一句:“这是要硬生生再抛弃我一次?”

    花娘闻言放肆大笑:“反正你已十六岁,怎么也饿不死!”

    众宫女侍卫闻听两人这段稀里糊涂的对话,纷纷为之侧目。吃了瘪的马权,不耐烦摆摆手道:“看什么看?见过老牛吃嫩草,就不兴嫩草寻老牛?!”

    吼罢这句,马权也知道自己实在太欠揍。可两母子刚才的对话,实在太引人怀疑……马权觉得,自己这是自污英名以顾大局,老娘不会怪罪的。

    这一吼之后,马权才发现,自己实在太自作多情了。后院内的宫女侍卫,其实没一个看自己的。

    反而自己这么一得瑟,却引来那些侍卫的一个个向他投来异样的眼神儿。至于那种眼神儿,身为男人的马权实在再熟悉不过了。这个时候,他仿佛都能听到那些侍卫的心里话:小兄弟,有胆气,会挑战!

    面红脸燥的马权赶紧掩面逃向主薄衙,而当他冲入主薄衙反身关门的时候,明晰注意到。后院里一明眸善睬的宫女,自闹剧开始至终,一直未敢与自己有过眼神的接触……

    ps:俺终于滚回来了,两天没写,发现都不会写了。感谢这两天攀爷、慕远峰、江心弯月、sj2968的月票,晚上还有一更,时间不定,估计会很晚。

第二百五十三章 暗影密语

    县衙主薄衙,自从糜雄入驻后,便扫了刁文龙之前华而不实的装饰。UU小说可当主薄衙正座上的人物换上那个马文瀚后,这里的装饰就又变得极尽奢华……和田地毯铺地,如霞云锦挂壁,紫檀木的安乐椅上,垫着厚厚的八福缎面坐垫。椅旁还有茶几、香炉、点心匣……

    果然不愧是皇家,真他妈会享受……

    马权越看心里越不平衡,同样都是王爷,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气愤之下,马权忽然跳了起来,摩拳擦掌站在马文瀚面前,一脸杀气,徒然大喝了一声:“人生自古谁无死!,

    马文瀚接口便道:“哪个拉屎不用纸!”

    马权毫不气馁:“人生就是一场戏!”

    马文瀚轻松回答:“混好混坏凭演技!!”

    马权表情狰狞:“书到用时方恨少!!”

    马文瀚叹息:“钱到月底不够花……”

    马权再次提问:“穷则独善其身……“

    马文瀚笑容嫣然:“富则妻妾成群。”

    “再来!“马权还是不服,卷起了袖子,大喝道:“马瘦毛长蹄子肥!”

    “儿子偷爹不算贼”马文瀚依然轻松回答。

    马权终于绝望了,最后问道:“后宫佳丽有三千?”

    马文瀚毫不犹豫再次回答:“铁棒磨成绣花针……”

    这两位王爷,互相就怎么大眼瞪小眼瞪了好半天,忽然,马权笑了:“这句你肯定不知道……英雄一怒为红颜!”

    “红颜一笑只为钱。”马文瀚摇摇手,最终完胜。

    马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醒过神儿,一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的颓废:“果然名师出高徒,你学得很快。”

    此话一出,马文瀚终于动容,带着一丝不敢苟同的神情向马权问道:“皇叔,我且不说你自卖自夸说自己是什么名师,便说这些不伦不类的俚语,你确定这就是皇叔爷传下来的暗影锦衣卫密语?”

    马权闻言老脸不由一红,挠了挠头,有些不敢确定地回道:“应该就是这些吧……父亲从未向我透露过他的真实身份,这些密语,是我苦思冥想才记起来的……”

    不错,这次前来,马权是遵照大雍皇帝陛下的暗示,将暗影锦衣卫的联络之权拱手相让于马文瀚这位大雍朝的贤王。毕

    竟,那位大雍皇帝已经摆出了杯酒释兵权的架势,而意识到自己手里居然还捧着一颗不知啥时候就会爆炸手雷的马权,也没打算豁出一身剐跟大雍朝皇帝干架。

    可惜,事情很显然没马权预料的那般顺利。

    来到主薄衙后,马权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位怎么看好像都很闲的贤王马文瀚,毕竟也是久在皇宫风云当中扑腾的人物,也没跟马权客气,耸耸肩表示自己坐在这里就是等马权的到来。

    之后,两人自然心照不宣地开始。

    据马文瀚所言,他那位一母同胞的皇帝大哥,在潜邸的时候,便开始思虑恢复一明一暗统御天下的祖制,并对祖制的文献做了大量而细致的研究,登基之后,更是紧锣密鼓开始着手进行。

    接管马权老爹调查出隐匿在民间暗影锦衣卫,毫无疑问成为这位大雍皇帝实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重中之重。可问题是,现在名册已由端木思明呈上,那令牌也是马权一挥手的事儿……唯独暗影锦衣卫联络的密语,实在令人头疼。

    这其中的原因,皆因那位太祖对暗影锦衣慎之又慎,特意定下了异常古怪的密语。这些密语,历来也只传与负责统御暗影锦衣的亲王。而英宗一朝,执掌暗影锦衣的燕王谋反,被英宗密杀于长安。

    自此之后,暗影锦衣密语便似乎失传。可天意总是难以令人捉摸,百年之后,马权却轻而易举对出了端木思明那一句‘文能提笔控萝莉,武能床上定人妻’!

    如此一来,端木思明便认为马权那便宜老子不仅得到了暗影锦衣的名册,同时还寻得了联络天下暗影锦衣的密语……

    对于这种情况,马权简直欲哭无泪,只能咬着牙承认自己貌似、大概、可能知晓这些暗语。由此,经历了马权那一番‘毁人不倦’的教导后,终于出现了两人一问一答相互瞪眼的荒谬情景。

    “反正我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日后你若遇上不知的密语,你也可差人向我询问。”面对马文瀚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马权也只有破罐子破摔。摊上这种事儿,他也毫无办法,谁知道那位穿越前辈到底弄出了多少这样的密语?

    “如此也可。”见马权一副‘你不信我我就跳河’的样子,马文瀚想了想后便也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位殿

    下,陛下摆宴县衙大堂,请两位殿下入座。”声音婉转动听,很美,犹如春日牧笛般悠扬。

    一听这个声音,马文瀚顿时神色一动,柔声回道:“知道了,这便去。”说罢,也不眷恋屁股底下那柔软的坐垫,拉着马权便开门而出。

    马权看到,低眉顺目站在门口的,就是之前那位宫女。他毕竟留意过这个宫女,所以眼神不由在她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这宫女说天生丽质毫不为过,暮色里白莹如玉的脸,清秀绝伦,乌溜溜的眼珠子像幽处闪亮的星子,肌肤白嫩,五官精致无一处不妥,真是美人一个。

    这一次近距离观瞧,马权没有看到任何一丝熟悉。可宫女却在迎向马权眼睛的一瞬,猛然低头,随后才如弱柳轻摆一般向马权施了一礼。

    若是旁的宫女,马权会误认为胆怯害羞,可对于这位宫女,马权却断定她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个巧妙的掩饰。虽然,马权也承认她用少女的羞涩和胆怯来伪装是一步妙棋,但一个本能的条件反射和理智的掩饰却很难连贯起来。

    纵然,这期间只有一对眼瞬间的功夫。

    而更令马权皱眉的是,他发现马文瀚看着这宫女的眼神儿很不对。那种目光,马权也曾经有过,是一个少年对一位心仪少女才会有的欣赏和渴慕。

    所以,马权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起来。在那宫女前方带路的时候,他小声向马文瀚问道:“你之前在皇宫,见过她没?”

    “没有。”马文瀚没听出马权语气当中的异样,答完后又说道:“陛下巡狩四方,除了从宫中带出的宫女外,也会在沿途上临时征收一些身世清白的民女充当一番,她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哦,”马权点头,随后开口向前方那宫女问道:“你是海西人?”

    “回齐王殿下,民女正是海西县钱新乡人士。姓钱名凌薇,家父钱万通。”宫女回头浅浅一笑,恭敬回道。

    马权点了点头,钱万通他是知道的,是钱百万的远支族叔,一个承包着上百亩果园的果农。好像也的确有个女儿,记得当初刘婆子还给他说过这门亲事。

    这个时候马权也没功夫细查。不过,幸好他知道,接下来的御宴上,一切就会揭晓。

    ps:抱歉,还找不回状态,写得很艰涩,这么晚才更出来,真是抱歉。

第二百五十四章 粗陋的御宴

    一县之衙,最大的地方不过大堂。www.uu234.cc

    虽然每逢排衙小上朝的时候,大堂里也容纳得下县丞、主簿、训导、教谕、典史、巡检、驿丞、税监……这些头戴乌纱的芝麻绿豆官,还有六房司吏、典吏、三班首领这些身穿黑衫的胥吏。可真碰上皇帝陛下大升朝的时候,这地方就显得不够用了。

    好在这次皇帝陛下没有大张旗鼓,大堂上也只摆放了十来张几案。此时尚未开宴,马权和马文瀚倒是成了第一拨儿人。目光巡视了一番,马权率先看到的,便是站在大堂正中的一位熟人。

    那人是之前一直随护马文瀚左右的易公公,今日他身穿蓝灰色绸缎宦衣,胸前还描金刺绣着一只盘尾的蝙蝠,头戴一方深蓝色宦冠,手持拂尘,静娴当中透着一股子阴柔的威仪。

    如今的马权虽还是官场新手,但却也知道,大雍朝为避免前朝汉代宦官把持朝政,诏令宦官品级最高不可超过四品。而易公公身上的宦服和头冠表明,他正是一位太监中的真太监,绝对的宫中总管角色。

    这时易公公正轻挥拂尘指挥着那一群群鱼贯出入的宫女,一盘盘的菜肴不停被送上几案。马权简单一观,便见几案上的菜肴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其中还有两名御厨还现场表演起快刀片鱼的绝技。道道寒光如幻影飞闪,片片鱼脍如琼雪落入盘中,整整齐齐都不需要再动手去摆放了。

    看到这些,马权不由暗笑了一下:大堂内设宴,宴请的人数不多却又如此丰盛,这显然是易公公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授意才如此所为。知微见著,马权可以想象,这位大雍皇帝面对自己其实也很纠结。

    他若是真心想昭告自己寻得了齐王的遗孤,必然要回长安之后再宣告天下,进而大宴群臣。可他同时又有着恢复祖制、重启暗影锦衣卫的心思,偏偏不好贸然行事。只能本着礼仪体制不可废的原则,权且以这场小宴来敷衍。

    果然,看到陆陆续续到场的宾客后,马权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暗影锦衣卫的总务端木思明。他身后,自然是糜雄、流火、沐阳、糜贞儿、云老头儿、云霸天这几人,甚至就连单烁枫这位后备人员,也有幸被受邀而来。

    众人都是老熟人儿,可惜在这种场合上,却连说句闲话的机会都没有。易公公一本正经将马权和马文瀚两人安排在了首席,而这些尚未获得朝廷正式启用的暗影锦衣卫,只能

    屈居末席。

    当然,马权可不管这一套,看到这些人入座。他起身就来到了端木思明这一处,刚想打个招呼,就见端木思明和糜雄等人一齐站起身来,向他施礼道:“属下拜见齐王殿下!”

    马权的脸儿有些抽,当下想让他们起身。可随后见流火也半跪在地,心头一时暗爽,鼻头只哼了一句:“嗯”,后面一句话却故意不说。

    众人一时没听到想象中的‘免礼’,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单烁枫这家伙平日与马权没大没小惯了,抬头见马权一脸隐含笑意揶揄地望着额头青筋都开始跳动的流火,不由委屈开口:“师傅,您意思意思得了,不用专门为看流火出丑,就把我们也搭上吧?”

    这话一出,堂中央的易公公顿时双目如刀看向了单烁枫,吓得单烁枫都猛地一个哆嗦。马权见状,才赶紧笑出声来,大喇喇道:“那你们都起来,让流火多跪一会儿行不行?”

    众人闻言登时心中一轻,易公公顾忌马权身份,自然也发作不得。只有一旁的马文瀚笑得前俯后仰,整个大堂森严凝肃的气氛,顿时因马权这番恶作剧一扫而空。

    可纵然这些人都站了起来,但马权却陡然发觉,平时伶牙俐齿的自己面对这些朝夕相处之人,接下来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尤其糜贞儿脸上的那一抹凄婉,更让马权心头蒙上一层阴影: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当初糜贞儿为何会要求他不公开两人关系了。

    尴尬没一会儿,下一拨儿宾客也赶了进来。可惜,这拨儿人非但没打破堂内的尴尬,反而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凝肃几分。

    这些人马权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都穿着大雍朝服,但品级都不高,统一都一副奴才小受的德行。入堂之后,更是一丝不苟向马文瀚和马权施礼,弄得马权也不得不摆起王爷的架子虚以委蛇。直至后来薛仲谦和张靖初两人到场,马权才轻吁了一口气。

    宾客断断续续,最后来的一人是个三十左右的胖子,长得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身上穿的也是亲王的服饰。他没向马权和马文瀚行礼,反而马文瀚拉着马权小声道:“这是赵王马荣,宗人府的宗正,胆小,好色,却不傻,实实在在的人精儿。按辈分,他是你的兄长。”

    马权小声‘哦’了一声,拱手向那位赵王行礼,那赵王也和善回礼。只是见马上开席时间来不及,否则看他那样子,估计还会跟马权唱一段儿亲兄热弟

    的戏码。

    当穿着大雍明黄黄袍的马文出现在正席上,伴随着易公公一声字正腔圆的“御宴开始”时,众人又是一套麻烦的朝拜。弄得根本不知宫中礼仪的马权,只好依葫芦画瓢学着马文瀚的样儿,恭谢大雍皇帝百忙当中陪他们吃饭。

    这一顿饭局,简直比马权前世拉客户还要难受。每个人都笑脸盈盈,妙语连珠,可同时又小心翼翼看着大雍朝皇帝的脸色。呆得时间越久,马权就越难受,菜没吃出什么滋味来,酒倒是很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就开始有些头晕脑胀起来。

    终于酒过五巡、菜过三味,听完皇帝陛下那番‘天佑大雍保得他在海西寻得皇室遗孤’的长篇废话后,这顿御宴才渐渐轻松一些。而这时的马权却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双眼不时落在马文瀚身后那位捧着御酒侍奉的宫女身上,怎么看,都像个丝一夜翻身就饱暖思yin欲的土鳖。

    对于马权这幅德行,马文倒是面色如常,薛仲谦一脸嫌弃加羞愧,众暗影锦衣卫目光狐疑,就连糜贞儿也不相信马权贪图那宫女的美色。唯有马文瀚一脸戒备,暗现羞恼。当然,还有那个好色的赵王殿下,举著之时不忘向马权投来了一个赞许的眼光:不愧是咱马家的亲王,小伙子,有眼光!

    最终,见马权那双贼眼已经明目张胆在马文瀚身后那位宫女身上打量时,薛仲谦老家伙怫然起身,大声向正席上的马文说道:“陛下,草民斗胆有一事欲向陛下陈明。”

    马权闻言自然回神儿,就听马文用令人如沐春风的语气回道:“薛师乃朝廷故老,今日不比朝堂,薛师不必拘于礼节,但说无妨。”

    “陛下,草民闻我大雍沿海海盗猖獗,倭寇横行。草民夙夜忧叹,思虑良久,方醒悟这大雍海祸之患的源头在于海禁,沿海百姓为求生计迫不得已才铤而走险。草民恳请陛下为沿海苍生福祉计,开放大雍与倭国海贸,以绝海盗倭寇之患!”

    一听这话,马权酒登时就醒了一半,心中大骂薛仲谦不已:老家伙,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刚跟皇帝老儿提过此事,你也慌不迭跑来掺和,这不是让皇帝怀疑我勾结朝廷故老,有心觊觎政事?

    果然,薛仲谦话音刚落,马文一双龙目就幽幽盯向了马权……

    ps:生物钟开始正常了,早上刚写的,大家先瞅着。下午还有一大堆屁事儿,但再更一章是没问题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666/ 第一时间欣赏权倾朝野最新章节! 作者:隐于深秋所写的《权倾朝野》为转载作品,权倾朝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权倾朝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权倾朝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权倾朝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权倾朝野介绍:
何为权? 武功加身冠名,十步杀一人,为权力。 知轻重,度长短,衡量万物保全自身,为权变。 神谋世间,宝剑出鞘,机锋无双摧敌胆,为权威。 霸凛天下,彪炳千秋,生杀予夺之,再铸辉煌,为权柄。 力、变、威、柄,权之四相,得此四相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初则隐介藏形于市井;升则风云变动,化身为龙,遨游于宇宙。 现代青年穿越大雍国,蓦然发现这座王朝的太祖竟然是与他一样的穿越者,悲愤莫名之间,只有从底层一步步爬将上来,靠着天生对权力的灵敏嗅觉,一步步化险为夷,最终——权倾朝野! 《三国新马超》后传,敬请大家关注。权倾朝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朝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朝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