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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逢不识     山海横流txt下载     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五章 契丹叩关

    虽然击竹子、布袋和尚联手,在实力上力压王智兴一筹,可王智兴十分狡猾,他的纵身之术,非常绝妙,一旦遇险,就纵跃翻飞,飞身上树,避开危险之后,就再次急转直下,挥刀攻杀。UU小说

    一番精彩绝伦、又险象环生的对峙,彼此纠缠,竟然变得相持难下起来。

    王智兴更是得不到空隙,刺杀朱璃,时间倏然,半个时辰转瞬即过,远处突然传来轰鸣的奔跑声,无数火把,将整个朔州城,映照得亮如白昼,支援的府卫来了。

    借着火光,只见无数的府卫,在杨再兴的带领下,狂奔而来,目标正是朔河水畔,朱璃发现了这一幕,对战的三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王智兴见此情形,脸色更加阴沉,突然暴喝道:“朱璃,洗干净脖子等着,你的项上人头,王某早晚会来摘取。”

    一言发出,他就一脚踹在柳树上,合身向着朔河水中扑去,只听“噗通”一声,转瞬就消失在了朔河之中,击竹子、布袋和尚再想拦阻,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回到府中,朱璃将养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就迫不及待地前去拜见了击竹子和布袋和尚两位高人。

    为了朱璃的安全,昨晚这两位,也跟随朱璃等人回到了刺史府,被安置在客房中,以防王智兴那厮,再杀个回马枪之类的。

    “两位前辈,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昨晚若不是两位前辈仗义出手,朱某恐怕就回不来了。”朱璃感激地拱手一拜,向着击竹子、布袋和尚诚挚道。

    “使君不用客气,这次前来北地,正好盘桓在鄯阳,晚上无聊,索性跟和尚四处走走,也是使君命不该绝,才正好让我们二人撞见了王智兴。”击竹子客套一句,随即又惊奇道:“只是听闻使君被一刀穿心,现在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倒是出乎了老道的预料。”

    他是真的被吓倒了,任谁被人一刀穿心了,岂能不死,结果这样离奇的事情,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岂能不疑神疑鬼的呢。

    朱璃可不是心脏长偏了,也不是天赋异禀,不过,他却有山海经啊,那个山海经中的巫彭,给了他一株不死药,这才及时保住了一命。

    要是没有山海经,他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想到这里,他立刻拱手道:“两位前辈,似乎对王智兴的底细十分清楚,能否告诉晚辈一、二呢?”

    秘书监,犹如阴魂不散的厉鬼一般,总是在朱璃一不小心之时,就冒出来给他一刀,几次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朱璃不是泥捏的,自然愤懑莫名。

    布袋和尚望了望击竹子,击竹子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和尚这才开口道:“使君是徐州人,那有没有听过,徐州银刀军这个传闻呢?”

    “银刀军?”朱璃懵然,他还真没听说过。

    一看朱璃的神情,布袋和尚就知道他应该没听过,坦然道:“咸通三年,徐州银刀军作

    乱,当时的匪首正是王智兴。”

    咸通三年,就是862年,也就是这一世的朱璃,还未出生时的六年前,这么大动静,身为徐州人,朱璃的父母应该知道,可从未听他们说过。

    “王智兴曾得徐州,召募凶豪之卒二千人,号曰银刀、雕旗、门枪、挟马等军,银刀军就是那个时候创建的,后来被朝廷荡平了,不知为何这匪首王智兴却没死,而是被宫中的一名老太监收归麾下。”击竹子插言解释道。

    “就是秘书监的那个老太监,那个下令追杀我的太监?”朱璃双眸微眯,太监他只得罪过田令孜,从昨晚几人的谈话中,他获得这个老太监应该姓刘,不知为何,这个人这么执着于杀掉自己,倒是让他十分窝火。

    “不错,这个老太监非常出名,名叫刘行深,曾为神策军左军中尉,在朝期间,此人广施仁政,减少纳税,深受百姓爱戴,是个少有的贤宦。”

    “现在神策军左军中尉刘季述,就是他的假子,当年圣上,就是他带头拥立的,为此还杀死了先皇留下的数位年长皇子。”

    “前些时候,传闻他死了,可不知为何,突然又活了过来,情形十分诡异,有人说是借尸还魂,还有人说是鬼上身,说什么的都有,我等二人,没有见过他本人,也不敢妄加揣度。”布袋和尚没有保留,甚至连风闻的消息,都坦言相告了。

    可听到借尸还魂、鬼上身,倒是让朱璃立刻联想到了自己,莫非这个刘行深也是别人穿越过来的吗,朱璃一时之间,竟然楞起神来。

    击竹子还以为朱璃在担心自己身的安全,安慰道:“使君大可放心,燕山海蟾子因为偏信奸人之言,上次险些错杀了使君,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不久之后,他就会派师弟星辰子,以及大弟子董凝阳前来朔州相投,保护你的家人。”

    朱璃闻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击竹子,惊喜莫名:“前辈说的可是真的?”

    “哈哈哈,那还有假,我们二人亲自找到燕山,海蟾子可是当着我们的面承诺的。”布袋和尚拍着胸脯道,“星辰子的武艺,即便不及其师兄海蟾子,但和王智兴比起来,也不见得弱多少,更何况还有一个董凝阳,那可是武破天关的巅峰高手,只要你活着,而且一直坚持造福百姓,他们就会一直守护你的亲人。”

    朱璃闻言,心中一凛,坚持造福百姓,固然是他一直的抱负,也是师傅武悼的教诲,可有时候你认为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别人可不一定这么认为,这还是其一。

    每个人都不是圣人,人生之中,总有那么几个人,或者几件事,会让你抑制不住情绪,抑制不住冲动,万一到时候,这燕山的道士认为自己不是在造福百姓,会不会拿自己的亲人做人质呢?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顾虑起来。

    可话又说回来,现在这些人都是朱璃惹不起的存在,对方要来,他能挡得住吗,更何况,他的府邸因为王智兴的关系,亲人

    们确实需要强有力的高手,前来保护,一念至此,他就释然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天予不取,必遭天谴。

    中和三年,关中大荒,饿殍遍野。

    很多难民拥入其他州县,其中逃往河套地区的最多。

    扬州由于持续大战,粮食也欠收,好在很多居民家中,囤聚了大量的干鱼,日子勉强还可以过下去,新任淮南节度使的杨行密,和众臣商议之后,果断决定,鼓励居民发展养鱼业,甚至其他副业也渐渐在淮南兴起。

    扬州宰辅袁袭,甚至当众盛赞,屯鱼以备不时之需的政令,乃是妖人吕用之在扬州,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他们可不知道,吕用之之所以下达这条政令,当时却是被朱璃逼的。

    扬州的粮食饥荒,也影响到了徐州,韩雉火速派人上报朔州,朱璃果断下令高价收购河朔居民的余粮,除了支援徐州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就地兴建义仓,将这些余粮存储了在义仓中,以待不时之需。

    九月,濮州刺史、天平军马步兵指挥使朱宣,驱逐天平节军度使曹存实,自称天平留后。

    十月,秦宗权肆虐河南,朝廷勒令朱温镇压,为了以示恩宠,赐名朱全忠,自此,老流氓朱温,改名叫朱全忠。

    河东,李克用全力对付孟立方,双方以潞州为战场,展开了斗志斗勇的激烈争夺。

    同月,契丹达剌部耶律撒剌、耶律释鲁、耶律辖底,联合奚人统帅辖剌哥、吐浑酋长拔剌,合三部,二十余万大军,叩关卢龙。

    卢龙节度使李可举骤闻噩耗,脸都绿了,即刻勒令岳鹏举统兵六万,布防居庸关;同时派出信使,十万里加急,上报朝廷,请求支援;私下又书信号召各地藩镇,前往支援。

    朔州朱璃也接到了李可举的请援信。

    刺史府议事大厅,朱璃、李罕之、杨再兴、郭奇佐、郭崇韬、王月瑶等人,就卢龙请援一事,展开了讨论。

    郭奇佐老神在在,双眸虚眯;郭崇韬神情阴晴不定,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左右为难似的;李罕之、杨再兴一脸肃穆,朱璃就在身旁,他们只需要按令行事就好,动脑子的事情,现在显然轮不到他们。

    朱璃寒着双眸,率先望向郭奇佐,开口道:“对于狄人如此规模的南下,先生怎么看?”

    朱璃垂询,郭奇佐立刻应道:“契丹一族由来已久,最早发源于西拉木伦河,以及老哈河流域,是匈奴、鲜卑的串种。”

    “古老的契丹有八大部族,分别是悉万丹、何大何、伏弗郁、羽陵、日连、匹黎尔、吐六于、羽真候等八大部落,他们原本在北方,无忧无虑地逐水草而生,随着部族的兴盛,终于让他们有了野望,开始向南发展。”

    “北齐时,文宣帝高洋率部击破南下的契丹,俘掠十余万人,兴盛的契丹衰落;隋时,契丹再一次兴盛,却遭受到强大突厥人的攻击,不得不再次蛰伏,依附在突厥人的羽翼下。”

第一六六章 武将技

    “自太祖建立大唐,太宗陛下励精图治,我大唐日益强盛了起来,当时的契丹八部,立刻组成大贺氏联盟,背弃突厥,归附大唐。www.uu234.ccwww.uu234.cc”

    “开元六年,大贺氏联盟首领婆固,因忌惮骁勇的可突于,想要除掉他,从而引发可突于造反,反攻婆固,契丹就此陷入内乱;开元十八年,遥辇屈列当选契丹首领,自此之后,遥辇氏家族,开始统治契丹。”

    “直到现在,新的契丹八部,以遥辇部最盛,其次就是新近崛起的达剌部,耶律撒剌、耶律释鲁兄弟,就是出身达剌部,耶律辖底出自遥辇氏,三人联手,集契丹最强的两部联军,来势汹汹、意义非凡。”

    “除此之外,还有奚人和吐浑的参与,声势之盛、堪称百年之最,使君若是援兵卢龙,必然要有打硬仗的心理准备。”郭奇佐待在朔州将四年多了,草原上的异族底细,怕是早就被他摸清了吧,对契丹的历史,竟然了如指掌,若说他没有谋算,谁会相信。

    可郭奇佐说了这么多,到了最后,他就来一句,若是援兵卢龙,就要做好打硬战的准备,竟然一点建议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先生对契丹人,没有办法可想吗?”朱璃皱着眉头,犹自不信。

    郭奇佐闻言,淡然地拱手道:“属下是使君的谋士,若是胸有良策,岂有不献之理。”

    这话一出,朱璃彻底没了脾气,转而看向了郭崇韬,问道:“崇韬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郭崇韬见询,犹豫了一下,恳切道:“使君,李公于我等有恩,如今卢龙危机,使君统兵支援,天经地义,不过,使君能否等上一等。”

    “等一等?”朱璃诧异了,救兵如救火,怎么可能等。

    他等的起,李公等不起啊,整个卢龙的百姓也等不起,那些还住在北口、无数兄弟家眷更不能等,现在郭崇韬竟然让他等一等,匪夷所思。

    郭崇韬抬眼看到朱璃的神色,无奈道:“属下也知道,如此一来,会让使君左右为难。”

    “契丹入寇,兵锋直指范阳,妫州的广边军、清夷军不堪一击,范阳所持者居庸关也,值此危机之秋,朝廷决然不会坐视不理,必然号召左近藩镇前往支援。”

    “卢龙左近,还有比我们更加强大的藩镇吗?若是朝廷勒令我们前往支援,必然会为使君平反昭雪,介时,使君援兵卢龙,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了吗?”

    郭崇韬这么一说,朱璃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郭奇佐不冷不热,一策不呈。

    他知道阻止不了朱璃出兵增援,可没有妙计,契丹之患,也会平定得那么迅速,这个时间差,正好让他有暇同朝廷斡旋。

    非是为己,而是为了朱璃,也是为了整个河朔,在这一点上,郭崇韬也是赞成的。

    站在河朔的立场上,他们二人这么做,一点错都没有,生活着皇权重于一切的社会中,没有谁愿意一天到晚,都顶着叛逆的名头,招摇过市。

    名誉、声名,高洁之士看得比生命还重,普通人

    也不可能等闲视之,不管是当下,还是后世,因为名誉受损,而自杀、发疯的人,还少吗?

    所以朱璃非常理解两位良谋的考量,对此并不置喙半句。

    可朱璃虽然理解他们,却并不代表就会遵从对方的建议,他只是个出身草根的小民,了解的最大道理就是“天大地大,人命关天”。

    他认为只要生活在这片华夏大地上,所有黄皮肤、黑头发、对着民族有着强烈归属感的生命,都是自己人,名誉算什么呢?

    有居庸关天险存在,范阳或许能够凭借雄关,阻击契丹一阵子,可朱璃不敢赌。

    哪怕他的这次增援,能够多救下一个汉人,都是值得的,宜早不宜迟。

    郭崇韬的恳切建议,朱璃只能无视了,望着二郭、王月瑶、李罕之、杨再兴,那灼灼、殷切的目光,他的回答,注定会让这些人失望的。

    见死不救,和杀人罪犯,有什么区别?

    他虽然不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大英雄、大豪杰、大智慧者,但他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最终朱璃还是开口了,只见他异常坚定地道:“再兴,你率领五千府卫前往偏头关,接替高远驻守那里,让高远火速前来鄯阳,带上他的陷阵营,以及所有府兵。”

    “诺”杨再兴闻言,拱手应诺,毫不犹豫,为将者令行禁止,这一点,杨再兴一直做得非常好。

    “罕之,紧急召集牙兵,明天一早,待高远抵达鄯阳,我们就发兵北口。”朱璃神色复杂地环顾了一下两位先生,以及王月瑶等人。

    他不愿打肿脸充胖子,去做什么大英雄、大豪杰,可让他见死不救,他真的做不到,更何况,置袍泽的亲人于不顾,他做不到。

    他相信二郭,也同样相信王月瑶,相信他们的考量,无可厚非,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明日就要出征了,朱璃站在练武场上,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武艺。

    近段时间,他一直勤加苦练,就连住进了刺史府的星辰子、董凝阳,他都没放过,有空就前去拜访,不断地和二人交手,寻求增益。

    练武场的周围站满了人,父母、小妹、弟弟、燕山师叔侄、以及李罕之率领的一众牙兵,尽皆目光灼灼地看向朱璃。

    经由不死药改造后的身体,让朱璃的武艺,近段时间增进很快,这种增进是全方面的,大战在即,他要测试一下,最近的成果。

    练武场的四周,一矛之距的地方,竖立着一百多个干草制作成的靶子,朱璃钢矛在手,凝神而立,他的脑海中,不时闪现王智兴出刀的一幕。

    银刀如幕、满目银白,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这快到极致的出刀速度,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犹如重重叠叠的影像,不断地回放一般,体悟得久了,心中自然有了一丝所得。

    只见,朱璃那原本静止不动的身躯,倏然而动,整个身影如同一道飘絮,轻若无物,却又快到极致。

    合身扑出

    的同时,手中的钢矛即刻挥动,看在星辰子的眼中,钢矛平平无奇,骤然而出的不过是一道简单的直刺。

    不错,朱璃并没多余的动作,就是一道直刺,迅捷、精准、犀利无比的直刺。

    而看在董凝阳、李罕之的眼中,却见一道玄光、不,那绝不是一道玄光,而是一道玄光未尽,道道玄光,层出不迭。

    整个练武场,陡然袭过一阵疾风,和着漫天的玄光、疾风骤雨般地刺向草靶子。

    仿佛只是一瞬,又好似已过千年。

    从玄光乍起,到玄光落尽,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众人再次望向草靶子,却怪异地发现,草靶子仍旧安然无恙地矗立在那里,这么大阵仗,这么长时间的蓄势,竟然没有撼动目标分毫,这,难道是朱璃和大家开了个玩笑吗?

    “噗哧”

    “哈哈”

    最先憋不住的,自然是天真开朗的朱凝儿,她的眼中盈满了笑意,俏脸涨得通红,突然忍俊不禁,喷笑了出来。

    继而就是朱那个小混蛋,他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只觉得大兄耍得非常好看,一看姐姐笑了,自然也就跟着起哄。

    可是他们不笑还好,这一笑,剧变骤生,只见那些安然无恙的草靶子,随着两小的喷笑,突然一起爆碎了开去。

    两小的笑声,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草靶子再也保持不了旧观,径直爆碎开去,只是刹那之间,众人眼前草屑翻飞、飘落如雪。

    看到这一幕,朱凝儿、朱立刻瞪大了眼睛,闭紧了嘴巴,样子说不出的惊讶。

    四周的其他人,同样骇然了起来,尤其李罕之,只见他虎目圆睁,口中不停地嘀咕道:“传说中的武将技,这是传说中的武将技啊!”

    朱璃并不知道什么是武将技,他曾受师傅武悼指教,知道了暗劲、内息的巧妙运用,在前往北口的路上,就自行领悟了暗劲的第一重使用窍门。

    而在不久前,朔河之畔,王智兴穿胸一刀,让他明白了出手速度的重要,还有急刺的可怕。

    再加上近段时间,不断地和星辰子、董凝阳切磋、验证,厚积薄发,终于量变引起质变,大战在即的头一天晚上,他终于将暗劲、内息、急速、穿刺,揉和到了一起,首创出完全属于自己的一招。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急速运矛,转瞬就能接连刺中了一百零八个草靶子。

    这些草靶子,在被他刺过以后,从表面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在暗劲、内息的双重作用下,内部其实早已爆碎了。

    练武场上的草靶子,别人也许不知道具体个数,可对于天天在此习武的朱璃来说,心中最是清楚不过,一共一百零八个。

    师傅武悼的倾囊相授,并没有让他领悟震荡攻击;参照王智兴的出刀,也并没有领悟到王智兴的急速穿刺。

    可是最后,他还是领悟出了一种新招,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招式,也是现阶段,他的最强杀招。

第一六七章 出征

    这一招,揉和了武悼的暗劲、内息相互作用的原理,揉和了王智兴急速、穿刺的精髓,更揉和了他本人对于武道的理解和体悟。www.uu234.cc

    王智兴和武悼不同,他对朱璃是杀之而后快,绝不可能倾囊相授,却被朱璃偷师了,这是为什么呢?

    人只有吃过亏,才会记忆深刻,这是生而为人的普遍特性,更何况是在生死弥留之际,留下的印象呢。

    朔河之畔,朱璃不仅清清楚楚地记下了王智兴的出手动作,还用身体体悟了一番,印象之深,刻骨铭心。

    他终于走出了这一步,虽然走出这一步,他不一定能够战胜二人,但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本钱。

    起码不会再像以前,面对这些绝顶高手,不会再毫无还手之力了,被人欺负,却无能为力了,那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悲哀。

    同时也让他明悟,任何成功,都绝非简单,他就是历经生死、师恩如山之下,才走到这一步的。

    “使君,你刚才施展的技巧,能否再施展一次?”白发皓首的星辰子,目光惊疑,却谦虚地提议朱璃道。

    对于这位前辈的要求,朱璃没有拒绝,嘱咐人重新换上草靶子,朱璃一连施展了三次新技巧,一次比一次纯熟,一次比一次蓄积的时间少,及至到了第三遍,他几乎可以瞬间而发。

    星辰子、董凝阳、李罕之尽皆叹为观止,艳羡无比。

    “果然是特技,果然是特技啊。”星辰子,捋着银白的胡须,连声惊叹道。

    朱璃闻言,目露疑惑之色,特技,还杂技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疑惑,自然落入了星辰子的眼中,这老道就解释道:“特技,是一个武者独有的特殊本领,除了自行领悟,别人复制不了,军中大将,通常管这种特技,叫做武将技,你可以理解为杀敌制胜的秘技。”

    “秘技,难道这就是秘技?”朱璃犹自狐疑不定,嘀咕出声道。

    秘技、绝技、神技等等,都是武侠、玄幻小说上的,可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天,创出一种秘技。

    “正是。”星辰子十分肯定地确定道,“传闻,三国时期的一代猛将关云长,他的秘技就是拖刀斩,类似河北悍将颜良,就是死在他的武将技拖刀斩之下。”

    “除此之外,关云长还有绝杀技,用正常武者的话来说,就是绝技,所谓的入玄之境,但凡能入玄的武者,无一不是悟性惊人之辈,起码在他们没入玄之前,都自行领悟过特技,也就是说,特技,可以看做是武者入玄的前兆。”星辰子肃然而言,言辞十分恳切,就差没有拍着胸脯打包票了。

    朱璃闻言,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在武道上,他一直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师傅武悼,还有那个将他差点揍死的李存孝,现在终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如何不高兴。

    “对了,使君的特技,有没有名字?”星辰子兴趣盎然地问道。

    “呃”朱璃刚刚创造出来的,当然没有名字,坦然道:“不瞒前辈,这种挥矛技巧,晚辈也是刚刚领悟出来的,还没有名字。”

    “唔,那使君介不介意,让老道来给这个特技取个名字呢?”星辰子满目期待,犹如讨要糖果的小孩子,

    看得朱璃有点忍俊不禁。

    “前辈若是有兴趣,晚辈斗胆,请前辈赐名。”朱璃拱手谦逊地道。

    “哈哈,好,好,这种特技,迅猛绝伦,一个呼吸不到,就可连续挥动百余次,而且每一刺,都有暴烈的震荡内蕴其中,依老道来看,不如就叫就它暴刺吧,或者叫暴刺连击也行。”星辰子显然对于给事物命名很感兴趣,一脸期翼地道。

    对于叫什么名字,朱璃无所谓,闻言毫不犹疑地道:“那就多谢前辈赐名,这招以后就叫暴刺连击吧。”

    “哈哈,好,好,暴刺连击,好。”星辰子闻言,十分自得。

    名字定了下来,李罕之、董凝阳等人,连忙上期拱手庆贺,就连朱璃的父母,也带着他的弟弟、妹妹满脸堆笑地上前赞许。

    翌日。

    高远早早地率领三千陷阵营卫士、五千弓卫、以及八千府兵集结在刺史府门前。

    李罕之也统帅着四千越骑牙兵,早早地等在那里。

    二人见面只是相互寒暄一声,就凝立等待起来。

    不得不说,银州的银矿,帮了朱璃天大的忙,有了银州银矿的支撑,高远早已打造出陷阵营,陷阵营每一名卫士的装备价值,就是用来养五个重铠骑兵都绰绰有余。

    这些陷阵府卫,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每个人手中都持着一枚齐人高的大盾,人手一把锃亮的纯钢长矛,身背硬弩、腰挎长刀,一身重甲,黝黑发亮,给人一种坚韧、厚重般的质感,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朱璃一出刺史府,就朝着高远点点头,得到高远的回应后,他就不发一言,提着双刃钢矛,跨上和他一同出来的赤兔马,大手一挥,立刻下令,大军开拨。

    车辚辚、马萧萧,大军出征刚破晓;不扰民,不矫造,千军万马静悄悄。此去卢龙戍雄关,定让狄人血泪嚎。

    破晓,天边刚刚染上鱼肚白,这支大军没有鲜花,没有万民欢送,留给寂静的朔州,只有无数铿锵坚毅的背影。

    远处的一座茶馆木楼上,同样静悄悄的,白衫纶巾的郭奇佐、蓝衫幞头的郭崇韬,正神色复杂地望向他们远去的背影。

    “奇佐兄,昨天你为何不出言劝慰一下,现在使君增援而去,若是朝廷因此驳回我们的请求,那我们再想平反昭雪,岂不还要等待时机。”郭崇韬满脸苦涩地抱怨道。

    同为朱璃最倚重的良谋,两人私下里的感情十分好,都是兄弟相称,听了郭崇韬的抱怨,郭奇佐有点无奈地道:“我不劝,那是我比较了解使君的性情,有时候憨直得可爱,有时候又执拗得让人无语,这样的人,我平时虽然喜欢,却绝没有倾心辅佐之意,因为这样的人,大多不能成事。”

    “可是不知为何,这样的性格落在使君的身上,又让我不得不倾力辅佐起来,想想都觉得十分梦幻。”

    “古之成大事者,无不心狠手辣,无人不算,可这位倒好,心中还充满着自以为是的正义,不过这样也好,辅佐一个注定不可能上位的人,问鼎天下,那才更能彰显你、我的高明,千古之后,怕是也会让人自叹弗如吧。”郭奇佐斗志昂扬、无奈、又有些自嘲地慨叹道。

    在郭奇佐的

    心中,他认为一个不会为自己打算的上位者,注定是一个失败的上位者,古今多少贤臣、名士,他们能够青史留名,不是他们真的好到堪比圣贤,而是他们谨守着心中的准则,却做着比小人更阴险、比贼人更狡诈之事。

    忠臣、名臣、贤臣,若想有所成就,必须比奸臣更奸猾,比佞臣更阴险,比小人更无孔不入,外圆内方,才是成事之资。

    而朱璃在郭奇佐的眼中,就是一眼可以看透的人,这样的人要么运气好,能够长命百岁,在仕途上,大多数的情况下,如果没人暗中扶持、力挺,多半不得好死,这是最好的马前卒啊。

    目视朱璃出征的可不止郭奇佐、郭崇韬二人,翠微阁上还有几道身影,同样站在小楼上,作为翠微阁的掌柜,侍渔娘子恭敬地站在一名血目阴鸷的瘦脸老人身后,谦恭地道:“王将军,朱璃并没有等到朝廷的答复,就出兵卢龙了,看来是我们猜错了。”

    阴鸷老人,正是王智兴,这段时间他一直潜伏在翠微阁,本来想等待时机,前往刺史府收割朱璃生命的,可是击竹子和布袋和尚,那两个老不死,一直待在那里,让他不敢妄动。

    好不容易等到这两个人走了吧,燕山海蟾子又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派了他的师弟星辰子、以及首徒董凝阳入住刺史府,让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天下入玄的武者不多,可燕山一门就有两位,星辰子正是除了海蟾子之外的另一位,若是正面对上,他不敢保证,能够战胜此人。

    即便能够战而胜之,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战斗的,任何一个入玄武者,都十分可怕,拼死之下,若是没有深仇大恨,即便同阶高手都不敢触碰。

    这一等,就等了一两个月,现在朱璃出征卢龙了,不管什么原因,朱璃一旦出征,他就不可能前去刺杀了,大军之中,什么都可能发生,他还没活够。

    侍渔之言,让他有些讪讪,他曾猜测,不等到朝廷平凡昭雪,朱璃绝对不会出征卢龙的,可现在,他显然猜错了。

    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仍旧兀自争辩道:“朱璃能从一介升斗小民,混到如今的境地,得意于李可举的提携不少,没有等到朝廷赦令,就出兵增援,只能说明这个人,还不是一无是处吧。”

    侍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位何曾对别人肯定过半句,没想到,竟然对朱璃认可了一丝,因此继续道:“朱璃我们暂时无法除去了,那他麾下的两位良谋,将军要不要顺手除去。”

    王智兴闻言,摇摇头,慨然道:“天下诸如此类的人,多如牛毛,若是每个都杀,岂不自讨苦吃,算了,我的目标只是朱璃,其他人,没有上令,暂时不要妄动。”

    “诺”侍渔,以及身后的两位女子,连忙拱手应诺。

    若说这些凝望的画面,最美最忧伤的还是一处酒楼的临窗处,站在这里的,是一位月白长衫、容貌绝美的年轻小郎,正是王月瑶。

    望着那铿锵坚毅军旅、望着那旌旗飘荡的征卒,她静默无声,身体凝立,犹如一尊望夫石,唯有珠泪洒然,泫然欲泣的模样,望之让人心碎。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茫茫红尘,为何总是聚少离多?

第一六八章 契丹猛将

    朱璃的出征大军,刚刚抵达范阳地界,迎面就碰到了张归牟。www.uu234.cc

    张归牟带着北口的戍卫,草草地在易州通往范阳的路旁,扎下简陋的营帐,似乎正在等着朱璃似的。

    一见到朱璃,他连忙上前拜谒道:“属下北口守捉使,张归牟,拜见将军。”

    朱璃连忙跳下战马,疾走几步,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埋怨道:“归牟兄,别这样,对了,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北口的百姓呢?”

    他火速赶往卢龙,报答李可举的之遇之恩,是真心实意的,但更重要的还是抱着,保全百姓的心思,尤其是北口的百姓,更是让他挂念的紧。

    北口大多数的人家,可都是当初随他远走朔州的兄弟,留下的家眷,他岂能不挂念在心。

    张归牟闻言,一脸自得、而又疑惑地道:“北口的百姓,全被我送往朔州了,使君不知道吗?”

    朱璃一听,脸色一沉,立刻追问道:“你派谁送人的,走哪条路,为什么我一路赶来,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呃”张归牟闻言,也惊住了,神色立刻沉凝了起来,肃然道:“我是让别将张动、以及书佐赵敬二人,带领三千戍卫,护送过去的。”

    “确定走哪条路吗?”

    张归牟沉吟了一下,身边一名别将立刻上前两步,拱手道:“将军,守捉使阁下,张动他们走蔚州,转道朔州,应该会穿过雁门。”

    “确定吗?”朱璃神色严肃,立刻望向那名别将。

    “属下确定。”张归牟的别将一脸认真,异常坚定地道。

    虚惊一场,朱璃他们的行军路线,是兵出军都陉,一路赶往范阳的,难怪没有碰到。

    可即便这样,他仍旧不放心,立刻示意了一下李罕之,李罕之会意,大手一挥,几名牙兵纵马驰出本阵。

    “去,沿着蔚州、代州方向,一路查探是否有大批百姓迁移的痕迹。”李罕之即刻嘱咐道。

    “诺”几名牙兵立刻应命道。

    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朱璃这才稍稍放心,转过头看向张归牟,亲切地道:“归牟兄,你的动作挺快的吗,你这是准备前往何处,北口不守了吗?”

    张归牟神色同样有些担心,不过面对朱璃的问题,他还是回应道:“当然是跟随将军前往居庸关了,北口那里,鹏举将军已经有了安排,我这万余人马,在征得他的同意,可以作为机动部队。”

    “岳将军布防居庸关,北口那里暂时应该不会发生战事,我想去去居庸关看看,看看是否能够帮上一把。”

    果然是好战分子,朱璃无奈地叹息一声,不过也没推辞,直接跳上赤兔马,向着张归牟一挥手道:“走吧,居庸关是个大峡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契丹人并不容易过来。”

    一见朱璃应允了,张归牟神情大振,连忙奔回本阵,挥手示意他的麾下跟上朱璃的大军,一行直接北上。

    居庸关,是长城上的重要关隘,坐落在

    幽州境内。

    也可以说,它是范阳的重要门户。

    整个关隘建在峡谷中间,长达三十多里,两侧皆是郁郁苍苍的山峦,乃是狄人入寇卢龙、必须重点攻袭的关隘。

    这里地势险要,自古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盛誉。

    朱璃抵达这里时,城关之外,隔着长城的对面,正在搦战,几年未见的岳鹏举,听闻朱璃前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朱璃,拱手就拜道:“将军,你来了,请恕属下衣甲在身,不能全礼。”

    “不要在意这些,现在战况如何?”朱璃一边当先向着城墙上走去,一边肃然向着岳鹏举问道。

    岳鹏举见询,不敢怠慢,连忙道:“属下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狄人已经连续攻关五日了,契丹南下,妫州直接被扫平,原驻守妫州的广边军被灭,清夷军独木难支,被迫撤往居庸关,一边派人火速请援,一边拼死抵御,好在属下来得及时,不然整个清夷军的建制,怕是要被打残了。”

    “好在属下的增援及时,契丹人久攻不下,就出将搦战,想要借此摧毁我军的意志,这里除了我们镇远军、清夷军,李全忠也派人前来增援了,他麾下的高家五虎,这次来了两个,一个叫做高思继,一个叫做高冕,在城下和狄将厮杀的那个用枪的,就是高思继。”岳鹏举只是简略说了一下情况,几人便来到了城头上。

    有人说,人数过万,人山人海,可是将近二十万的大军那又是什么样的境况呢?

    站在城头上,你只能看到遍地人头,一眼望不到边际,那出鞘的弯刀,即便是在黑夜,也能映照得四下里一片光亮。

    旌旗如波、人潮如海,入目处,一眼望不到尽头。

    悍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是胆小的人,光是看到这么多的人,都能活活吓死,更遑论抵御对方的攻击了。

    在狄人的军阵前方,一名白马银枪的青年,正挥舞着长枪同一名粗野如熊的狄将,战得如火如荼、激烈无比。

    那狄将长得五大三粗,形若没有进化完全的黑猩猩,手中一杆大铁枪,被他耍动得缤彩纷呈,武技非常精妙,绝不像以前遇到过的那些狄人,只知道使用蛮力。

    显然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猛将,现在他正占据上风,高思继正被对方死死压入下风。

    高思继是谁,此人乃是唐末五代时期,最有名的悍将,听尉迟信所言,即便和岳鹏举也差不了多少,现在却被死死压入下风,倒是让朱璃对那名狄将有了一些兴趣。

    “那人是谁,和高思继对战的那人?”朱璃出声,问向身旁的岳鹏举。

    岳鹏举闻言,连忙道:“对方乃是契丹达剌部勇士,耶律撒剌,人称阿主沙里。”

    “阿主沙里?”朱璃疑惑不解。

    “阿主沙里,用我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勇士的主人之意,此人乃是耶律均德四子,勇猛绝伦,将军未到之前,他已经连斩李全忠麾下三元大将了,这才导致高思继亲自出战的

    。”岳鹏举话中充满了揶揄,幸灾乐祸之意,傻子都能感受得到。

    也难怪,契丹攻关不下,前来搦战,依照岳鹏举的意思就是,随便他们怎么吆喝、咒骂,唐军只管不动就好,没必要理会对方。

    更何况对面狄人,大部分不通汉语,即便他们喝骂,普通士卒也听不懂,根本动摇不了士气。

    可高思继、高冕兄弟一听,却认为岳鹏举谨慎过头了,不敢应战,偏要前去试试这契丹勇士的分量,结果就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被对方连斩三将,不但动摇了大军的士气,就连高思继亲自出战,都丝毫占不到上风,这不是成事不足、坏事有余是什么?

    朱璃怪异地看了岳鹏举一眼,没想到这位后世的民族英雄,还有如此小心眼的一面。

    不过他不难理解岳鹏举的心情,原本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这些家伙偏要出去耍威风,现在威风没耍成,结果将岳鹏举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换做谁,都难免愤懑。

    朱璃等人若是不来,岳鹏举是出战好呢,还是不战好呢?

    岳鹏举可不像李全忠等人,李全忠在幽州这块地方经营了多久,麾下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无数;岳鹏举麾下能人就十分少见了,若是他出战,万一高思继兄弟起了坏心,将他关在关外,他有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可若是不战,整个大军的士气,现在已经被这帮家伙带到了最低点,不想办法鼓舞士气,再要狄人趁机攻城,可以预见,即便守住了城关不失,也必然损失惨重,这是必然的。

    士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旦崩溃,哪怕百万雄师,都有可能瞬间溃不成军,没有大将敢不重视士气。

    现在朱璃既然来了,可以说瞬间解除了岳鹏举的后顾之忧,他随是都可以出战,而且十分放心。

    岳鹏举虽然身在幽州,但他忠诚的依旧是朱璃,所以他带出的兵,尤其是一些够分量的大将,都知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老大”。

    果然,高思继与耶律撒剌又继续对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一招不慎,被对方扫掉了趁手的长枪,武器都没了,高思继岂敢再战,拔马就逃。

    岳鹏举看到这一幕,双眸微眯,隐有寒光闪过,虽然十分气愤,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撂挑子,转身就欲下城出战。

    “慢”朱璃突然出声喝止了他,让岳鹏举不解地转过头来,朱璃直视着对方的双眸,淡然道:“让罕之去试试吧,这家伙应该早就迫不及待了。”

    李罕之闻言,黑脸骤然腾起两抹殷红,他已经在努力抑制了,却依然没能逃过朱璃的眼睛,闻言,挠了挠锃亮的光头,赧然道:“还是没逃过将军的眼睛,属下近来,手痒得很,那个鹏举兄,这个什么野驴的,就让给俺吧,回头请你喝酒。”

    话一出口,他就迫不及待地提着镔铁大棒走下城头,路过岳鹏举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管岳鹏举是什么感受,径直道:“谢谢啊,兄弟。”

第一六九章 英魂叛逆

    岳鹏举狐疑地看向朱璃,对于李罕之,他一点也不了解,只能希望朱璃能够解释一、二,给他透个底。www.uu234.cc

    朱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泰然道:“无妨,这个耶律撒剌,不但武艺精妙,而且天生神力,高思继在技巧上,绝不逊色于此人,他输就输在气力不足上。”

    “李罕之却不同,这家伙正好和耶律撒剌是一路人,无论技巧、气力、境界都几乎持平,即便不胜,也很难战败,更何况,耶律撒剌已经大战数人,罕之却以逸待劳,多少都能够沾点便宜。”朱璃耐心地解释道。

    岳鹏举闻言,点点头,对于朱璃的话,他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居庸关下,高思继打马奔逃而回,脸色涨得通红。

    他没有想到一向自诩武艺高超的自己,在这幽州这一亩三分田内,先是败给了岳鹏举,现在又败给了一个狄人,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如何不羞愧难当呢。

    正在苦恼、羞愤之时,只见关内方向,一名黑面如鬼般的大将,纵马提棒向他奔来,一双晶亮的眼眸,洋溢着浓郁的兴奋之意。

    高思继看到来人,神情狐疑不定,此人面生的很,高思继百分之百的确定,威武军中,并无此人,就是岳鹏举统率的镇远军中,他也从未见过这人,至于清夷军更没这号人物。

    那这个人从何而来呢,竟敢在自己战败之后,前去迎战,是否自信得有点过了头?

    李罕之可不管高思继作何感想,打马路过高思继身边,轻蔑地冷哼一声,继而一马飞纵,直接奔向耶律撒剌。

    高思继不善地回头瞅了李罕之一眼,回到关下,刚刚碰到担心他的安危,前来接应他的高冕,就疑惑地问道:“刚刚那人是岳鹏举额的麾下?”

    高冕闻言,脸色难看,冷哼道:“哼,岳鹏举的麾下,怎么可能有这等人物。那人是昔日威震草军,和孟绝海一起被誉为草军双虎的李罕之,乃是朔州朱璃的牙将。”

    “什么,朱璃来了?”高思继面色一变,仿佛突然被狗咬了一口似的,尖叫道。

    他受李全忠之命,前来居庸关,就是为了牵制岳鹏举,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朱璃,这下难办了。

    以朱璃往日的威名,这个人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他的几次经典战绩,几乎每次都能以少胜多,这样的人好对付才怪呢?

    “不错,朱璃亲自率部增援,同行的尚有四千越骑,皆是他的亲近牙兵;还有近三万的府卫,几乎带上了朔州所有备用府卫。”高冕同样一脸凝重,一个岳鹏举就玩得他们兄弟脑瓜子疼,现在又来了一个更难应付的朱璃,他们不紧张才怪呢。

    不提高家兄弟处心积虑,居心叵测,且说李罕之迎上了耶律撒剌。

    耶律撒剌是谁,可能很多人并不清楚,如果提到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契丹历史上,了不起的一位枭雄人物,而耶律撒剌就是他的父亲。

    这二人一照面,甚至还没开打,彼此

    全都凝神戒备了起来。

    无论是从各自散发的彪悍气息、释放的凛然杀机,还是从他们擅长的兵器来看,都让二人彼此,不得不谨慎起来。

    棍,乃百兵之首;枪,乃百兵之贼,一根镔铁大棒、一杆纯铁大抢,这两种兵器,不但技巧,还需要过人的膂力,无论怎么看,都是针锋相对、旗鼓相当之势。

    对于已经连战数场的耶律撒剌,李罕之自然不会客气,飞马如风,铁棒燎天,直接开打,甚至连让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出。

    耶律撒剌正想和来人通报一番名姓,不过,一见对方这么粗蛮,连正常搦战的礼节都不懂,也只好作罢,面对着对方奔雷一棒的袭来,他自然不敢怠慢,只见他轻磕马腹,座下俊马立刻斜掠而出。

    耶律撒剌一手在上,握住枪柄;一手在中,攥住枪杆正中,双手猛地推出,形似野马分鬃一般,悍然迎上了这彪悍一击。

    “咣”

    枪、棒相击,二人皆是双臂一震,目露湛然神光。

    那神情,犹如苍蝇碰到臭豆腐般的兴奋,心中尽皆庆幸不已,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手啊,二人皆是一副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而站在城关上的朱璃、岳鹏举等人见到这副情景,尽皆有些无语。

    岳鹏举咂摸着嘴巴,想要开口,却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李罕之是朱璃派出去的,他也不好出声指摘什么,不过心中难免吐槽,“拜托兄弟,这是搦战,不是比武切磋,麻烦你走点心成不”。

    对于其他人如何感想,场中二人无暇理会,相惜之下,竟然自顾自地激战了起来,一时之间,只见铁抢如矢、铁棒如梭,打得好不激烈。

    二人尽皆气力不弱,对战起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以硬破直,只听“乒乒、乓乓、咣咣、当当......”的兵器交击之声,络绎不绝、激鸣不已。

    转眼二人就战了上百合,依旧不分胜负,从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看到半分疲态,反而愈见兴奋。

    虽然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之战,让彼此惺惺相惜不已。

    毕竟耶律撒剌不是完全状态接战的,大战进行到了将近一百六十回合时,他的胯下战马首先坚持不住了。

    李罕之虽然战得兴起,对于这个狄人的武艺,也十分欣赏,可他毕竟是战将。

    战将最荣耀、最骄傲的战绩,就是斩将夺旗,看出了对方的马力不济之下,李罕之手中的镔铁大棒挥舞得更加犀利、威猛无铸起来。

    大战再次持续了二十多个回合,耶律撒剌的坐骑再也支撑不住了,李罕之挥砸、猛劈,虽然尽皆被耶律撒剌挡下了,可余震的力量自然传递到了马匹身上,长时间经由这种折腾,它哪里还承受得住。

    突然一个马失前蹄、口吐白沫,一头向前栽了下去,连带着,将措不及防的耶律撒剌,也带着一头向前栽了出去。

    这个时机,李罕之要是不懂得把握,那就真的傻到

    家了,一见耶律撒剌马失前蹄,他立刻猛磕马腹,纵马冲上,镔铁大棒撩起,照着对方的脑袋就是一下狠的。

    可以预见,这一棒若是落实,耶律撒剌的脑袋,非成烂西瓜不可。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契丹的大营中,突然急速窜出一骑,人未至,手中的马槊就被其投掷而出,一槊凌空,快如极光,风驰电挚般地袭向李罕之的后心。

    听到风声的李罕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砸下大棒,结束掉耶律撒剌的性命,结果就是,他自己也必然会被马槊贯穿,这一战没有赢家,同归于尽。

    可李罕之占据上风,这个时候,岂能拿自己的小命死拼,骤闻风声,他立刻放弃了袭击耶律撒剌,合身前扑,整个人死死趴在马背上,同时驱马前奔,埋头冲向关城之下。

    一道凌厉至极的破风声,从其头顶飞窜而过,划过一道急速的玄光,直接插在了李罕之前方的百米远的大地上,齐头插入地底,槊头全部隐没在土中,只有槊杆还在“嗡嗡......”地颤动不已。

    这惊险的一幕,不但救了耶律撒剌,也让李罕之脊背发凉,这得要多大的力气,武艺要达到何种程度,才能造成这样震撼的效果。

    熟悉槊的人都知道,马槊的头部一般呈球形,整杆槊锋至少也有两尺长,这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投槊飞击,在整个槊身贯穿三、四百米远的距离后,还能让槊头全部扎进土里,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此解释,可能还让人感受不到多么厉害,打个比方,现代人都应该知道铅球,铅球这种东西,即便你臂力再大,投掷的距离再远,大多数情况下,也只不过在远处,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而已。

    而这个从契丹大阵中飞马窜出的人,就好像是将一个铅球投掷出了三、四百米远之后,还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洞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李罕之看到这种情况,头也不回地一直纵马飞逃到关下,这才敢回头看去。

    同时看去的当然不止他一个人,站在城关上朱璃,也双眸微眯,向着来人看去,只见此人飞马奔到马槊旁边,似乎十分随意地就将马槊拔了出来,这才抬头向着城关方向看来。

    迎着对方的目光,朱璃得以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见此人,体长约莫七尺七寸、金发碧眼,十分英武,这种形象,即便在契丹人中也十分少见。

    看到此人,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突然轰然而出,继之而出的不是弘然之音,而是尖锐的刺鸣,一道阴沉、愤然的苍老之音,骤然提示道:“慕容霸,后燕成武帝慕容垂在世之身,慕容垂,后燕世祖,有战神之誉,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骤然听到这则讯息,朱璃悚然动容,慕容垂,那个建立后燕的帝王,年近七十还曾袭破平城、攻占北魏首都的战神慕容垂,这个人竟然是慕容垂的转世,还是个叛逃者。

第一七零章 只手沉槊

    慕容垂,十六国时,后燕的建立者,十三岁随父出征,文武双全、勇猛无敌。UU小说

    这样一位人物,竟然是叛逃者,山海经永不收录。

    对于叛逃者,朱璃没有丝毫印象,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是首次听闻山海经提到,从奇书非同一般的警示之音,也可推测出,慕容霸和其他的英魂转世,决然不同。

    单从感觉上来说,慕容霸没有给朱璃任何熟悉、亲切的感觉,甚至他还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

    驻马关下的那个慕容霸似乎也发现了他,二人就好像天敌间的重逢一样,一见面就感应到了对方的威胁。

    慕容霸的武艺有多高,朱璃无从估计,对方是慕容垂的转世,而以前世了解的信息来看,五胡十六国时期,在勇武这方面,除了武悼天王冉闵之外,可能就要数到这个慕容垂了。

    连北魏第一猛将,一应标配都属于绝顶高手之列的拓跋虔,都是死在慕容垂的手中,就可看出此人的难缠。

    更何况杀死拓跋虔的时候,慕容垂已有七十高龄了,现在他又以慕容霸的身份重活一回,粗看也不过三十之龄,到底有多厉害,确实无法估量。

    “将军,此人悍勇,罕之将军恐怕并非此人对手。”岳鹏举看到慕容霸,神色沉凝了起来,立刻拱手向着朱璃建议道。

    意思非常明显,看到李罕之这么悍勇,岳鹏举起了怜才之心,他可不想这样一位猛将,最后却被契丹人杀死,这才出言提醒朱璃,示意他召回李罕之。

    朱璃仍旧沉浸在震撼中,岳鹏举开口的时候,他似乎还在走神,因此并未听到,直到岳鹏举再次拱手请求道:“将军,属下请战,前去换下罕之将军。”

    这次他听到了,缓缓地摇摇头,径直向着关下的李罕之喊道:“罕之回来。”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慕容垂的悍然一槊,李罕之自问做不到,因此,他正满脸凝重地注视着慕容垂,有心要和这样的高手过几招,又怕平白丢了性命,可就让他如此灰溜溜地跑回去,以他的自傲,他又岂能甘心。

    朱璃出声招呼,立刻让他不再迟疑,深深地看了慕容垂一眼,打马就向关内奔来,整个城关前,只剩下慕容霸单马独槊,朗声叫阵。

    城关上,朱璃一脸凝重地转过头,看向岳鹏举,慎重道:“不是朱某看不起岳兄,这个人,岳兄不一定应付得了,你还是安心坐镇关城吧,我去会会他。”

    说完不等岳鹏举回应,就向城下走去。

    岳鹏举一听,不愿意了,连忙跟上朱璃,一起向着城下走去,心中却想,哪有身为大将的麾下都没出手,反而让身为“老大”的将军,亲自出马的道理。

    一边追逐着朱璃的脚步,岳鹏举一边连忙道:“将军小瞧属下了吧,比起高思继、耶律撒剌二人,属下自信,必能战而胜之,这个慕容霸虽然厉害,都没和属下交过手,将军又怎会就知道,属

    下就不是他的对手呢?”

    这个时候,二人已经来到城关下,听了岳鹏举的话,朱璃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环顾了一圈,从一名使用马槊的府卫手中,要过一柄马槊,槊头朝下,单手持着朔杆,一边目光灼灼地看向岳鹏举,一边单手用力,将马槊向下压去。

    循着朱璃手臂用力的方向,岳鹏举抬眼望去,只见朱璃单手不断下压,整柄马槊不断地向下沉去,马槊下沉的速度不急不缓,十分稳定。

    这悍然的一幕,让一味请战的岳鹏举,还有站在城下的高思继、高冕等威武军的诸将,以及刚刚打马归来的李罕之,骇然欲绝,那吃惊的样子,似乎就连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朱璃那只下压的手,中间只是换了一次位置,不到三、四个呼吸的时间,整把马槊,就被他只手压进了泥土中,齐柄没入地下,只留有尺许长的槊柄还在地面上。

    只手沉槊,神力惊天,在场之人,谁能做到?

    彪悍的一幕,惊呆了无数人,无论是威武军的精锐,还是镇远军的府卫,甚至朱璃亲自率领的越骑、步卫,尽皆一脸崇拜地看向朱璃,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例外。

    高思继、高冕兄弟,刚刚还在处心积虑思忖着,如何应付朱璃,才能完成李全忠交托的任务,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了。

    绝对的实力之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尤其是以彪悍著称的高家五虎,对于武力的崇拜,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眼睁睁地看着朱璃所做的一切,他们望向对方的眼神,此时已经不是审视,更不是探寻,而是一种膜拜的神态,犹如礼神一样的敬穆。

    做完这一切,朱璃这才淡然地看向岳鹏举,肃然地开口道:“岳兄可以吗?”

    岳鹏举眼角抽搐了几下,半晌才郁闷道:“属下不行,若是允许用技巧,属下或许可以一试,可若想像将军一样,只凭蛮力就做到了这一切,属下不敢献丑。”

    朱璃闻言,慨叹道:“这一手,并非朱某有意显摆,十六国时期,北魏第一猛将拓跋虔,就曾经做到过,可最后,他还是死了,死在了战神慕容垂的手中,而外面的慕容霸,丝毫不弱于慕容垂,岳兄前去,不过枉然罢了。”

    慕容霸就是慕容垂的转世啊,二十多岁,接近三十的慕容垂,一定要比年近古稀的慕容垂更加可怕。

    朱璃这么说,还是给岳鹏举面子的,若是不客气的话,岳鹏举若是贸然出战,只怕在慕容垂的手中,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当然这只是朱璃的估计,他又怎么知道岳鹏举这一世,就没有进步呢。

    任何一位英魂的转世之身,都不可小觑,更何况,这个慕容霸,还是英魂中的叛逃者。

    朱璃见过的英魂转世,少说也有十来个了,可对于叛逃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从山海经慎重地给出警示,就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个十分难缠的主。

    “诺,属下.

    .....遵命。”岳鹏举应诺得十分艰难。

    这就好比一个人,以编辑程序为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突破性的**ug,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番,解决掉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老板,竟然对于解决这种问题更为在行,只是甫一出手,展露的手段,就让自己自叹弗如,那种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一见岳鹏举终于不再抢着出战,朱璃松了一口气,岳鹏举不强吗,谁敢说他不强,可是在武力上,和黑化之后的慕容垂比起来,胜负恐怕难以预料吧。

    五胡十六国时期,军事才能,首推刘裕,其次就是慕容垂,就连朱璃的师父武悼,在军事才能上,也要稍逊慕容垂一筹。

    无他,因为天王冉闵,就是被慕容恪、慕容垂兄弟消灭的,向来以成败论英雄的历史,这就是铁证。

    慕容垂复生,化作慕容霸卷土重来,他这个天王的唯一弟子不得不迎面而上。

    朱璃跨上赤兔马,提起双刃矛,打马出关而去,直奔慕容垂,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在狄人中,号称战神的家伙,在武力上,到底达到何种程度了。

    对于慕容霸,朱璃并不敢小觑,和他一起出关迎战的还有高远,以及他麾下的三千陷阵营卫士。

    慕容霸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战马上,盯着纵马而来的朱璃,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对方是一名十分英武的汉人小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可不知为何,总是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那种感觉就仿佛老鼠遇到猫一样,二人好像天生就是宿敌似的。

    “来将何人,我慕容霸槊下,不斩无名之辈。”朱璃给慕容霸的感觉十分危险,因此让他不敢轻忽大意,开口喝问了起来。

    “朔州朱璃,请赐教。”朱璃同样不敢怠慢,这人不但智商高超,而且武艺同样勇悍,在任何桥段、小说、史实中,但凡这样的人,都是那种最不容易死掉的货色。

    朔州,这个名字对于慕容霸来说,并不陌生,前世他打通山峦,攻破北魏平城,就距离朔州不远,北魏平城,就在后世的大同附近,距离朔州自然不远。

    若是契丹没有将目标选择在卢龙,那么他们南下,最有可能选择的就是进攻军都陉,从而顺着河东,一路向南劫掠。

    “阁下从朔州赶来,就不怕我们趁机出兵军都陉吗?”慕容霸不怀好意地出言道,隐有威胁的含义。

    朱璃闻言泰然一笑,傲然道:“居庸关你们都拿不下,现在的军都陉,以及朔北的偏头砦,再给你么二十万人,你们也休想撼动。”

    “将军叫阵,朱某迎战,对峙之时,说这些有意思吗,若想威胁朱某,将军还是省省心吧,说出来也只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唔”慕容霸耸然动容了。

    听朱璃的意思,这两处关隘,现在只怕早已被对方经营得固若金汤了,而且对方十分笃定,自己等人,根本拿不下那两道关隘。

第一七一章 龙争虎斗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让慕容霸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曾经他攻破平城,用的就是一招釜底抽薪,硬是凿开山峦,直取平城的。

    凿穿山峦,说的容易,可做起来非常困难,当初他能以这一招,给予北魏沉痛一击,那是因为,他自感时间不多了,又想给儿子慕容宝留下一些家底,不得不如此而为。

    可现在再想故技重施,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他的战例,已经被书写在史书上,有点见识的人,都会留点心,恐怕尚未等他开始凿穿雄山,就会被人发现了吧。

    而且,朔州地处盆地,四周群山环绕,关隘之处,又驻以重兵,短时间内,若想席卷代朔,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一想到即便攻下卢龙,想要袭掠代朔这条路被阻,慕容霸就没有耐心磨蹭了,不耐道:“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一言未落,就见其人一槊裂风,马槊带着凄厉的嘶啸声,当胸刺向朱璃,飞马如练,刺朔如电,只是眨眼之间,马槊就攻到朱璃的近前。

    在朱璃的眼中,慕容霸袭来的马槊,他都能十分清晰地看到,毫无疑问,这是一柄上等马槊,桑拓木治炼的槊杆,镔铁锤炼的槊头,无不彰显着这把马槊的珍贵,上佳好槊,可遇不可求。

    朔好、武艺好,甚至连对方的战马都不是凡品,若想拿下对方,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念闪过,朱璃钢矛挥起,同样快若闪电,瞬间就斜拍在对方的槊柄处,只听“啪”的一声,长槊即刻就被朱璃击偏。

    一次交击,二人尽皆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简单一合就能看出,双方的速度、气力、反应竟然尽皆不相上下。

    错马之际,朱璃胯下的胭脂兽,竟是突然撩起蹄子,向着慕容霸的坐骑踢去,而慕容霸的坐骑,只是轻轻一纵,就闪了开去。

    身为大将的朱璃、慕容霸马上颤抖,而身为坐骑的胭脂兽、和慕容霸的那匹良驹,竟然也不闲着,互不相让,争相撕咬、踢打了起来。

    这一幕倒是让朱璃十分惊奇,传说赤兔乃是马中佳品,大将得之,无不如虎添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确实不愧为战将的最佳拍档,这一点,曾经的玉麒麟就没有做过。

    这不起眼的一幕,不但引起了朱璃的注意,同样也引起了慕容霸的关注,二人回马之际,慕容霸看向朱璃的同时,竟然也有意无意地观察了一下赤兔。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骏马千乘、宝驹难寻,朱璃的坐骑,显然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由不得他不慎重。

    回马再战,朱璃率先出矛,一矛如烟、划天无痕,缥缈倏忽、诡异迅疾,瞬间就将慕容霸,整个身形罩在其中。

    这般攻击,让慕容霸根本找不到朱璃攻击的落点,不过两世人生,两世为将,在战马上度过的日子,都比在普通人躺在床上的时间多。

    这点难题,根本袭扰不了他,只见他突然闭上双目,听风辩位,凭着空气的流动方向,来判断朱璃钢矛穿刺的目标。

    又是“当”的一声,慕容霸凭借过人的听力,瞬间就找到了朱璃的钢矛落点,挥拍出槊,直接让钢矛刺在他的槊面上。

    朱璃一击受阻,钢矛瞬间旋转如风,犹如飞速旋转的碾轮,另一侧钢矛矛头,刹那之间,轮转旋绞而出,迅疾无比地切向慕容霸的脖颈。

    “咦,破虏十三矛?”慕容霸神情一愣,仰身后倒,避开了朱璃单旋的同时,他口中却惊疑出声,十分诧异。

    这也难怪,武悼天王冉闵,就是被慕容兄弟所灭的,对于武悼的招牌绝技,身为慕容垂的转世之身,慕容霸岂能不认识。

    让他惊奇的是,如今他等于重活一世,在这个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后世的时空中,骤然见到曾经大敌的绝技,惊奇出声,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更是让朱璃步步紧逼,不依不饶,恩师如父,他的师父武悼,前世可就是被这家伙给灭掉的,父仇不共戴天,他岂能善罢甘休,那神情,就犹如慕容霸曾经非理过他一样,疯狂而歇斯底里。

    两百四十斤重的钢矛,被朱璃舞耍得犹如一根千变万化的如意金箍棒一般,刹那间,只见玄光如幕,交击如瀑。

    “叮、当、乓、叮、当、乓......”

    密集而剧烈的撞击声,不断响起,源源不断地灌入观战双方的人耳中,甚至连站在城关上的岳鹏举、高思继等人,都能清晰清晰地听到声音,那声音爆发的速度,连绵不绝,骤急如雨,让所有观战的将领,以及唐军府卫、狄人勇士,尽皆心惊肉跳、咂舌不已。

    站在城关上,运目望去,只见战场之上,红光飞窜如霹雳、白练纵横无痕迹,在那红光、白练之上,还有两团密不透风的玄光迷雾,氤氲成团,交织成网。

    若是单靠肉眼凡胎的目力,根本无法穿透那浓浓的光幕,查探里面的交战,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

    因为对战的二人,就连身影,都被遮蔽在那玄光迷幕中,外人只能凭借兵器的交击声,来判断二人到底战到何种境地。

    当然,除了兵器的撞击之声,不时还能听到两匹良驹的长嘶、骄鸣之声。

    “昂嘶嘶......”

    “咴咴......”

    大战到了这里,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唐军将校,脸上全都露出心驰神往之色,那是对于两位绝世悍勇大将的最佳盛誉,无声的向往,更显二人的不凡。

    转瞬之间,上百回合已过,二人依旧不分胜负。

    慕容霸双眸微眯,在他的眼中,朱璃就是一个越战越勇的拼命三郎,不怕你强,你加予的压力越大,他就犹如弹簧一般,反弹就越发迅猛。

    “呔”

    再次回马,尚未交击之前,慕容霸突然大喝一声。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又好似春雷炸响,那冲击而来的音波,震荡得朱璃眼冒金星、头脑发昏。

    这声大喝,可不是慕容霸乱喊的,这一招,乃是他的绝招,一种类似于“暴刺连击”的武将技,名

    叫“恫吓突袭”,音波震敌在前,马槊袭击在后,非常犀利、百试百灵。

    朱璃骤然受到音波冲击,头昏眼花,十分难受,就在这时,慕容霸挥动着马槊接踵而至,锤形的槊头,好似出膛的子弹一样,冰冷无情地照着朱璃的脑袋砸去。

    只是一个不注意,朱璃的生命就濒临危机,那恫吓的音波犹如无数的虫蚁,拼命地钻进入他的双耳之中,继而逆冲而上,直接冲向脑海,让他难受的同时,浑身不带劲,更是无暇顾及袭击而来的马槊。

    如此危机之际,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不负众望,轰然闪现而出,宏然之音朗朗而出:“脱扈之山。有焉,其状如葵叶而赤华,荚实,实如棕荚,名曰植楮,可以已,食之不眯。”

    一种类似大豆似的果实,倏然而出,瞬间化作荧光点点,沉浸进朱璃的身体之中,待那荧光散尽之时,朱璃头脑一阵清明,神智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意识海中过去一刻,而外界的时间,只是过去了一丝,慕容霸的马槊,依旧将要袭击到朱璃的脑门,距离不过咫尺。

    眼看朱璃就要被击杀当场,他的双眸,甚至都能清晰地感应到马槊上面,那凛冽的寒意,以及只有金铁才具备的锋锐气息。

    此时再想阻挡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朱璃循着对方马槊袭来的方向,仰首即倒,让对方的马槊堪堪贴着他的鼻尖擦过,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对方凶狠、必杀的一击。

    二马交错之际,朱璃起身望去,只见慕容霸正满脸疑惑,惊疑不定。

    他不明白,朱璃是怎么能从那种眩晕的状态下挣脱出来,这在以前可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竟然在今天发生了意外。

    可惜,他的“恫吓袭击”虽然神奇无比,却没有想到朱璃身怀奇宝,山海经这神奇的宝贝,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让朱璃有惊无险地脱离险境。

    回马再战之际,朱璃自然不会客气,这家伙这么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上这一手,差点让他小命不保了,他岂会再客气。

    身在马上,策马狂奔之际,他就已经蓄力完成,二马对冲之际,不等慕容霸故技重施,朱璃长矛挥起,“暴刺连击”即时发动。

    只见一矛如鸿,浑不着力,却有快到极致。

    一片玄光摇曳而出,层层叠叠、有去无尽,刹那之间就将慕容霸,笼罩在漫天矛雨之中。

    面对朱璃这极尽急速的刺击,慕容霸哪里还有空暇,喊叫得出,只见他脸色憋得通红,不得不极力阻截这疯狂的穿刺。

    “当、当、当......,噗哧、噗哧”

    虽然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也护住了要害,可慕容霸仍旧被朱璃刺中了数十矛,他的双臂、肩头、大腿、甚至小腹处,只是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就破开了十几个小洞。

    殷红的鲜血汩汩而出,小腹处,更是犹如一处小喷泉,捂都捂不住。

    朱璃的暴刺连击,可不是单单刺中那么简单,凡是受创的地方,内里还不知遭受到何种程度的重创。

第一七二章 释鲁毒计

    一击之后,慕容霸脸白如纸。www.uu234.ccwww.uu234.cc

    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面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怎么看都是找死的行为。

    一念倏闪,他顾不得说些场面话,招呼都不打一声,连忙身手捂住小腹,整个身体趴伏在了马背上,打马就向契丹军阵方向飞速而去。

    沿途,不时还有鲜血滴落,这突然的变故,立刻引起契丹大将的注意。

    从狄人的军阵中,呼啦一下,猛地策马窜出数十名狄将,皆是一脸凝重地迎上慕容霸,瞬间将其护在中间,一边提防着朱璃,一边簇拥着受伤的慕容霸返回军阵。

    等到朱璃回马转身之际,慕容霸已经被狄将护着,眼看就要进入军阵中了,即便他想追,也是不可能了。

    唐军的将士,一看狄将逃匿,而他们一方的的大将,依然驻马雄立在战场上,神情尽皆振奋起来。

    高远率先挥矛大喝道:“将军神武。”

    “咣、咣,神武。”

    “咣、咣,神武。”

    ......

    身为陷阵统帅的高远大呼神威,立刻带动三千陷阵卫士的响应。

    他们一边挥舞着钢矛,卖力地敲打着手中的大盾,一边齐声附和、高声呐喊了起来,进而整个居庸关的府卫、无数弓卫、越骑,也立刻跟风附和起来。

    “将军威武”

    “将军神武”

    ......

    数万人的雀跃,数万人的大喝,冲破九霄、直入苍穹。

    如此欢呼、如此振奋的场面,看在契丹、吐浑、奚人的眼中,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奚帅辖剌哥、酋长拔剌、达剌于越耶律释鲁、悍将耶律撒剌、以及夷离堇于越耶律辖底,面色尽皆阴沉了起来。

    慕容霸乃是契丹第一悍将,在契丹八部中,担任着挞马狨沙里,相当于禁卫军统领的职务,相当于契丹人的武将楷模。

    现在连他都战败负伤,可想而知狄人的心情有多难堪。

    在狄人中,没有绝对的武力压服四方,就永远也别想坐上挞马狨沙里这个位子。

    在契丹部落中,所向无敌的慕容霸败了,还是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刺史手中,狄人难以置信的同时,更是如丧考妣。

    朱璃固然丧失了追杀慕容霸的机会,却也粉碎了契丹击溃唐军士气的企图,慕容霸的败北,最近几天,契丹人都不会攻击关城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需要时间,重整士气。

    在朱璃未到之际,耶律撒剌,连战连胜,已将契丹的士气,推送到了巅峰极处。

    可自从高思继败逃,李罕之迎战,耶律撒剌就败了,等于将狄人蓄积的士气,毁了一小半。

    慕容霸出面救场,结果迎来了朱璃,身上被刺了十几个窟窿,若不是他见机得快,差点就命丧当场了,经此一战,朱璃将狄人的士气,彻底摧毁,点滴不剩。

    除非有人搦战朱璃,并且战而胜之,可连慕容垂都败了,还有谁能战胜此人,起码契丹大军中,现在找不到这样的人。

    回到关城之上,朱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竟连高思继、高冕这两兄弟,也是一脸膜拜的模样,拱手拜见,态度十分谦逊。

    居庸关上有大殿,可望、议事、令出。

    黑夜来临之前,众将齐聚于此。

    身为叛逆身份的朱璃,被请上了主座,倒是让高思继、高冕心中,一阵惊异。

    岳鹏举出列拱手道:“将军新临,让属下介绍一下最近的情况吧。”

    “嗯,麻烦岳兄了。”朱璃诚挚地道。

    这一切,看在李罕之、高远、张归牟的眼中,理所当然,毕竟他们知道,岳鹏举是他们朔州人。

    可是看在高思继、高冕等人的眼中,就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

    朱璃远来增援,是客军,岳鹏举身为范阳大将,无论如何也不该自称属下吧,若是岳鹏举都自称属下,那他们怎么办?

    岳鹏举是镇远军统帅,而他们两个只不过是威武军的裨将,在范阳这块地界,他们若是路遇岳鹏举,碍于面子,也不得不称呼对方一声将军。

    现在连将军都自称属下,他们两个裨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跟着自称属下喽。

    这些都是小事,岳鹏举根本无暇揣测这二人复杂的内心,他远离故土,带着家眷投奔北地,就是向朱璃效忠而来的,在朱璃面前,自称属下,有什么过错吗。

    “将军,敌人总兵力将近二十万,共分四部,契丹夷离堇一部、契丹达剌一部、奚人一部、吐浑一部。”

    “由于广边军仓促迎战,一溃千里,导致妫州失守,为了掠夺妫州,四部齐聚,现在一起抵达居庸关,现在他们虽然在一起,可不代表他们一直都会在一起,也有可能分兵袭掠。”

    “居庸关以西,有军都陉、偏头砦;居庸关以东,有北口和喜峰口,这些都是狄人南下的要冲,也是我们布防的重要关隘。”

    说道这里,岳鹏举抬头看向朱璃,北口和喜峰口,都在卢龙节度使的辖地区域,这两个关隘的布防情况,他可以布防掌控。

    可军都陉、偏头砦却在朔州范围,那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朱璃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开口道:“军都陉,乃太行八陉之一,两侧皆是山峦;我派遣大将梁缵戍守,他本身就是西戎人,部下还有将近三千的西戎族勇,整个军都陉驻守一万卫士,兼且雄关在手,狄人即便分兵一半前去,也不一定拿下。”

    “至于偏头砦,就更不用担心了。”朱璃自信道。

    偏头砦不仅有杨再兴亲率六千府卫戍守,阴山之中,还有张归厚统帅的数万马贼越骑作为策应,只要杨再兴挡住一时,张归厚趁机出击,从狄人背后掩杀,猝不及防之下,狄人若是不败,就出鬼了。

    朱璃自信的神情,似乎让岳鹏举放下心来,继而接着道:“北口,有我亲派镇远军三万人驻守,至于喜峰口,就看威武军的了。”

    岳鹏举望着高思继、高冕,大有深意地说道。

    “岳将军放心好了,喜峰口有匡威将军在,威武军四万将士驻守雄关,应该不会有失。”高思继知道岳鹏举的意思,他自然出言为李匡威壮势。

    距居庸关的四十里外,这里驻扎着无边无际的营帐,正是北狄的驻军大帐。

    军帐之中,耶律辖底高居帅座,其他人分坐两侧。

    耶律辖地神情阴沉,沉闷道:“居庸关历来难攻,我等强攻数日,折损近万儿郎,依然没能动其分毫;原本指望搦战提升士气,然后一口作气,攻破居庸关,不想又被那个什么朔州刺史给搅合了,眼下应当如何是好?”

    “耶律辖底兄弟,我们不如分兵袭掠吧。”奚帅辖剌哥出言建议道。

    “不错,二十余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耗费破巨,与其在这里干耗,不如分兵袭掠的好。”吐浑酋长拔剌,也出声支附和道。

    裹缠着一身布带的慕容霸,看了二人一眼,阴沉道:“分兵?哼,朱璃身为朔州刺史,却敢增兵来援,这说明毗邻朔州的军都陉、偏头砦的两座要塞,我们就不用白费心思了,那里必有重兵把守。”

    “眼下居庸关拿不下,我们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喜峰口了,喜峰口那里的地形,高低不平,并不适合大规模骑兵冲击,居庸关都拿不下,喜峰口也不见得好破。”

    众人闻言,眉头大皱。

    草原上的牲畜,今夏发生了大规模的畜疫,死了不少,这才导致各部南下劫掠。

    他们刚刚抢了妫州,正欲大展拳脚,一路南掠,抬头就碰到了居庸关阻路,而且现在的居庸关,比之以前,更加难下。

    看着众人愁眉不展的样子,耶律释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阴森地道:“在妫州,诸位应该都劫掠了不少汉人奴隶吧,若是众位愿意将他们献出来,在下倒是有个主意,说不定能够一举攻破居庸关?”

    “唔,什么好计策?”耶律释鲁之言,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若是能够攻破居庸关,进而冲入卢龙境内,那时,美丽、腼腆的汉人美女,强壮、耐劳的汉人男奴,他们还不是想抓多少就抓多少。

    条件仅仅是献出妫州所获的奴隶,在他们看来,只要计策管用,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众人的神色,耶律释鲁尽收眼底,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悠然道:“很简单,将这些汉人的男女,放在攻城大军的前头,驱使他们攻城,就看汉人的将军、戍卫,面对自己的百姓,下不下得了手了。”

    “驱民攻城?”耶律辖底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自古以来,敢使用这个计策的将军,无不不得好死,其人更是遗臭万年。

    “不错,汉人一向自诩仁义、大度,那些站在城关之上的府卫,打着保境安民号,听着都让人恶心,他们不是想安民吗,那就看看面对自己守护的百姓,他们是杀还是不杀呢?”耶律释鲁阴邪地环顾众人,阴恻恻地出言道。

    帅帐之中,短暂的沉静之后,奚帅辖剌哥当先称赞道:“不愧是达剌于越,这一招果然够狠,若是那汉人下得了手,亲手杀掉族人,以他们的心性,怕是一辈子都会做噩梦吧。”

    “不错,若是他们下不了手,我们的勇士混迹其中,一同攻上城头,到时候想要攻破居庸关,应该也不是难事吧。”吐浑酋长拔剌也出声附和道。

第一七三章 血战雄关

    耶律释鲁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里绝没有黑化他的意思。UU小说www.uu234.cc

    很多人都知道,耶律阿保机在成为太祖之前,曾担任过挞马狨沙里这个职位,不要以为这是他的亲叔叔对他的栽培。

    耶律释鲁只所以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保护他自己,将亲侄子竖在明处让人攻讦,他自己躲在身后,享受安逸,这样的人岂能不毒,有此毒计也不足为奇。

    耶律释鲁献策,奚帅、吐浑酋长尽皆赞同,夷离堇部的耶律辖底自然不会出言反对,对于他们来说,汉人只不过是奴隶、玩物,死光了再抓,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这个主意,落在慕容霸的耳中,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人毕竟做过后燕的皇帝,曾经无数次带兵劫掠、残杀过汉人百姓。

    可以说前世的慕容霸,就是一个满手沾满了汉人鲜血的刽子手,耶律释鲁之策,竟然引起了他的顾忌,可见歹毒。

    汉人被逼急了,那是会变成吃人的恶龙的,曾经的武悼天王就是个例子。

    正是由于草原异族肆意滥杀汉人,蹂躏作贱汉人百姓,激起了冉闵魔王的崛起,一道“杀胡令”,害得多少草原勇士永远埋身中土,那是一段黑暗的岁月。

    耶律释鲁这么做,多半会激起汉人的仇恨,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可连耶律辖底都同意了,身为部下,他能说什么呢。

    数日后。

    契丹、奚人、吐浑等联军,从军阵中,推出简易的投石机、攻城擂、云梯,摆出一副强攻居庸关的架势。

    岳鹏举一边嘱咐弓卫戒备,并让其他人准备好了火油、滚木、以及大石,以应付狄人的强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望向契丹冲城大军的眼中,骤然腾起了一抹不敢置信的骇然之色。

    只见狄人冲城大军的前头,那些衣衫褴楼、步履维艰、神色惶恐的一群人,可不正是普通的汉人百姓吗?

    这些百姓中,没有老人,没有孩子,全部都是一群年轻人。

    妫州地界,汉人居民中,不可能没有老人和孩子,那么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

    即便连普通府卫都能想象得到,那些人应该都被杀绝了,留下年轻的女子,可供狄人把玩;留下年轻的男子,可以充当他们的劳力。

    可是现在,这些男女的宿命,仿佛已经被注定了,他们就像牲口一样,被狄人驱赶在冲城大军的前面,狄人要以这些汉人百姓的生命,作为他们的盾牌,阻止城关上的箭雨、陨石砸落。

    看到这一幕,朱璃的双眸红了,红得滴血。

    岳鹏举、李罕之、高远等人双眸也红了,红得冷艳;甚至高思继、高冕的眼眸也红了,红得喷火。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府卫、弓卫,他们的眼眸都红了,红得让人胆寒,那是喷薄欲出的愤怒,那是炸毁胸腔的仇视。

    所有人中,最有资格、最有能力的统帅,绝对是岳鹏举,即便朱璃都没他做统帅更合适,朱璃也曾放言,让他指挥这场大战。

    可是,岳鹏举犹豫了,理智告诉他,这是狄人的阴谋,必须马上射杀这些百姓才行,可是看着那一张张

    惊慌失措的脸孔,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神情,岳鹏举数次举起的手,都没有勇气挥下;只见他干裂的嘴唇蠕动,射杀的命令,却一直喊不出口。

    “所有弓卫退后十步,所有府卫上前,准备血战。”朱璃不等岳鹏举开口,就下达了命令。

    他理解岳鹏举为什么犹豫,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爹生娘养的人,都没办法无视这些无辜的百姓,若是下令射杀他们,相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负愧终生,生不如死的。

    更何况作为曾经的民族英雄,岳鹏举若是下令射杀这些百姓,和让他亲手杀死至亲有什么区别呢?

    岳鹏举在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之前,他首先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大家明知朱璃这样的选择,是下下之策,却没有任何一人出声质疑,这一战还没打,戍守居庸关的一方,就决定放弃弓箭、火油、雷木、坠石,直接肉搏。

    “高远。”朱璃阴寒着脸,嘶声开口道。

    “属下在。”高远立刻转头看向朱璃,拱手问道。

    “将陷阵卫士分开,以他们能够围成的最小军阵为单位,穿插在城墙上,一旦哪里发生防守空缺,让他们立刻顶上。”朱璃满腔激愤、满口苦涩,去认真地叮嘱道。

    “诺”高远立刻应命,飞身而下,前去安排。

    “李罕之、张归牟、岳鹏举、高思继、高冕。”朱璃再次喊道。

    “属下在”几人齐声应诺。

    “将你们的麾下大将分成两组,分批安插在府卫中,专门截杀硬茬子。”朱璃飞速吩咐。

    “诺”几人再次应道,继而连忙转身安排。

    “所有戍守城关的兄弟。”朱璃运转内息,大声喝道。

    “在”城关上的上万府卫,齐声应道。

    “任何狄人,杀无赦。”朱璃悲愤欲狂,竭力嘶吼道。

    “诺”

    一应嘱咐完毕,朱璃转过头,又小声嘱咐一名牙兵道:“去,安排人巡察,等下百姓冲上城头,紧急接应他们,务必安置妥当。”

    “他们中,难免会混入狄人的奸细,安置后,也不能松懈,明白吗?”

    “诺”牙兵领命,转身就去安排了。

    可以说,耶律释鲁这一招,确实撩到了朱璃等人的软肋,让他不得不放弃优势,准备死拼。

    城关之下,不断地有汉人百姓,顺着云梯,攀爬而上。

    而奇怪的是,整个居庸关上,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没有落石投下,没有滚木碾下,更没有火油浇下,甚至连羽箭都没有一支射出。

    这千载难逢的守城景象,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眼前,狄人的勇士混迹在汉人百姓当中,一路有惊无险地攀上了城头。

    一名契丹勇士,满脸兴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攻上城头了啊,这一切简直犹在梦中。

    汉人的戍卫对于那些颤颤巍巍地爬到城墙的汉人百姓,果然一一让过,秋毫无犯,可是等他一露头,迎面就是一道寒光闪闪的猛劈。

    这名契丹勇士,也非庸手,十分彪悍,见得守城的府卫劈砍而来,立刻一手抓住云梯

    ,让整个身体,向旁边一荡,借助这股冲力,飞速跃向城墙。

    眼看城墙在望,突然一直钢矛倏的一下冒了出来,迎面刺向他的胸口,他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矛头,瞬间没入他的胸口,直接贯穿了他的身心。

    鲜血飞溅,这应该是大战将起,战死的第一个契丹人吧。一处开花,处处飞红,当第一批汉人百姓顺利登上城头,狄人勇士混迹其中,顺势到来的那一刻,大战瞬间爆发。

    甫一爆发,就进入到了极其凶残的程度,那血腥、残忍的一幕,望之让人胆破。

    戍守城关的府卫,几乎个个通红着双目,义愤填胸般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一名府卫,砍杀了一名狄人勇士,自己却不慎被另一名狄人,一刀扎进了胸口;可不等那名狄人,冷笑着拔出弯刀,就见这名府卫,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死死地抱住了那名狄人,一口咬在了对方的鼻子上,趁着对方满脸是血,视线模糊之际,硬是凭借着一腔悍勇,临死之际,将手中的长刀,插进了对方的太阳穴。

    在另一个地方,同样是唐军的府卫,他被狄人勇士一刀斩断了胳膊,鲜血飞溅之中,他冷着脸一声不吭,硬是举起手中的长矛,刺入了对方的喉咙中。

    还有一名府卫,一着不慎,被狄人勇士一刀划开了小腹,血流如注,就在他痛苦难当之际,手中的长刀又被对方磕飞,如此境况下,几乎必死,只见他不退反进,猛地跃到那名狄人的身前,一个过肩摔,就将对方摔在地上,同时麻溜地从体内抽出,还冒着热气的肠子,迅速缠绕到对方的脖子上,硬生生地将对方勒死当场。

    ......

    这种残酷的场面,随处可见,短兵相接,岂能没有死生之分。一时之间,城墙之上鲜血乱溅、残肢横飞,每时每刻都有勇士、府卫命丧当场。

    身为主将的朱璃同样不闲着,他一手长矛,一手长刀,玄光飞掠、叠影重重,瞬间就杀掉数个狄人;长刀纵横、匹练呼啸处,总有狄人的脑袋、肢体飞出,一个人纵横两、三里地,无人能敌。

    岳鹏举同样彪悍,一杆沥泉枪,飞掠翻飞处,到处都是狄人勇士的尸体,腰间长剑睥睨时,满眼尽是狄人勇士的鲜血。

    李罕之的攻击更加显眼,但凡被他砸中的狄人勇士,留下的只是一堆碎肉而已。

    ......

    大将拼命,麾下士卒无不效死,有准头比较足的弓卫,也趁机挑选着目标,射杀攻上城头的狄人,准头不足、不敢乱射的弓卫,不是抛下弓箭前去和狄人肉搏,就是站在犄角处,向着关外,抛射羽箭,现在没有百姓挡在前面,管他射中谁,一准都是关外的狄人。

    陷阵营的攻击最有法度,三个人一组,竖起齐人高的大盾,狄人攻击不到他们,只要一不留神,大盾就会突然裂开一条缝隙,不是一支钢矛飞刺而出,就是一支弩箭飙射而出,而且十分精准,几乎一击必杀,从不需要补第二下,这就是朔州的精锐步兵。

    大战绵延,碧血数里飞溅,炽烈的杀意、疯狂的呐喊、濒死的哀嚎,盈沸冲天、声震四野。

第一七四章 天意休战

    大战持续,如火如荼、日夜不息。www.uu234.ccUU小说

    对于狄人来说,好不容易攻上了城头,怎么可能轻易罢兵,还不趁机一鼓作气,拿下居庸关。

    城关下,北狄的勇士络绎不绝,源源不断地冲上城头,让唐军的戍卫杀不胜杀,好像割韭菜一般,收割掉一茬,一茬又生。

    辰时攻城,激战厮杀一整天,邻近入夜,城下燃起了篝火,城上点燃了火把,双方都是一副不决胜负,誓不罢休的架势。

    大战持续到第二天晌午,朱璃正在杀敌,一名唐军小校,一身是血地杀到他的面前,一边砍杀着冲上城头的狄人,一边大声地向着朱璃汇报道:“将军,南口告急,府卫伤亡惨重,濒临崩溃。”

    朱璃闻言,顺手击杀掉一名狄人,眉头稍皱,立刻回道:“调原北口戍卫三千,前去支援。”

    “诺”小校闻命,一路血杀而去。

    大战第三天,小校又来,大呼道:“将军,瓮城死伤惨重,请将军定夺。”

    “调朔州府卫三千,尽快支援。”朱璃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嘱咐道。

    “诺”

    ......

    大战持续,给戍守居庸关的驻军,带来的伤亡是惨重的,几乎每隔一天,甚至半天,就有人飞报朱璃,不是南口、就是瓮城,不是箭楼、就是城段,几乎到处都需要支援。

    契丹人想一鼓作气拿下居庸关,攻城的狄人悍卒,好似大浪淘沙一般,一波接一波涌上城墙。

    而唐军戍卫,却在朱璃的带领下,死战不退。

    驻守居庸关的唐军,粗算下来,绝对不少,光是镇远军,就有将近三万人马;加上清夷军残部、威武军来援,两部合在一起也有两万余人马。

    朱璃从朔州增援而来,四千越骑、三千陷阵卫士、还有万余府卫,以及张归牟的北口军,两部合在一起,光是府卫,就有两万人,短时间内,契丹人想一口吃下这七、八万人,根本不可能。

    大战进行到了第七天,双方尽皆死伤惨重、疲惫不堪。

    唐军的各位大将更甚,整整七天七夜,身为主将的朱璃、岳鹏举等人,最多也就休息了不到十二、三个时辰,其他的将佐在这股无形执着的引导下,哪里敢比主将多休息。

    几乎轮番上阵,拼死杀敌。

    可人毕竟不是铁打的,精神可嘉,但身体上的疲乏,得不到缓解,致使伤亡,更加惨重。

    战死的都尉就有十余个人,校尉数十个,旅帅、队正、火长更是不计其数,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整三十余里的长城。

    刀鸣矛雨之中,只留下慷慨悲歌,无悔天地,不愧苍生。

    战斗到了此时,就连站在关下,督促进兵的耶律辖底、耶律释鲁等人,都有些胆寒了,七天,仅仅只是七天,狄人联军,一共投入了整整七万勇士,冲上关城,只见人去,不见人归。

    根本没有伤员撤下来,不是那些受伤的勇士不想撤回来,而是唐军太拼命,面对北狄的勇士,不分生死,谁也别想走,致使每个人都流尽了鲜

    血,耗尽了生命。

    那可不是七万牛羊,而是活生生的七万精壮勇士啊,几天前,他们还有说有笑地站在关城下,指指点点,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可是一旦冲上了城头,就再也见不到了。

    居庸关内、外,城上、城下,遍地都是尸体,有狄人勇士的,也有唐军府卫的,死壮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但无一例外,都显得十分惨烈,其状可敬。

    死者已矣,生者依旧继续血战,奋不顾身,极尽疯狂,这个时候,生死是什么?

    每一个置身于厮杀之中的战士,尽皆忘却了它的存在,他们瞪着猩红的双眸直视着敌人,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杀死对方,杀光对方。

    如此惨烈、如此惨重的大战,似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就在第七天晌午,天空突然乌云滚滚,转眼就是漂泊大雨,狂风肆虐,城墙上几乎连人都站不住。

    风狂雨暴,雨点砸人脸上、身上,就好像被石头、瓦砾砸中一样;瘦小的人,站在那风中,几乎都能被吹起来。

    别说厮杀,就连一直站在城下督战的耶律辖底、耶律释鲁等人,都没办法在骏马身上坐稳,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战,就这样突然被一场暴风雨打断了。

    北狄人不得不撤军回营,非是他们情愿这么做的,但却不得不撤,云梯都架不上城墙,刚一搭上去,就被狂风掀翻,还攻个屁啊。

    唐军军议的大殿中,朱璃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眸,环顾着众人,凝声道:“说吧,我们到底损失多少?”

    暴风雨打断了无休无止的厮杀,唐军各位大将,立刻整军休息,清点了伤亡,以及安排了重伤员立刻就医等等,一番忙碌之后,就汇聚到了这里。

    朱璃一直就在这里等着,他必须第一时间知道损失情况,这一场残酷的血战,是他打过的最艰难、损失最惨重的大战,在他的人生阅历中,没有之一。

    众将闻言,无不脸色难看、神情哀然,岳鹏举环顾一圈众人,心中暗叹一声,用着一双害水肿似的的眼睛,望向朱璃,拱手道:“将军,镇远军原有越骑三千,步射八千,排矛手一万,刀盾兵一万两千人,合计三万三千人。”

    “经此一战,除越骑无恙外,步射还有六千余人,折损将近两千人;刀盾兵损失惨重,尚余五千余人;排矛手折损最重,还剩不到三千人。”

    “合计折损一万五千人。”这个数字,几乎是镇远军驻守居庸关人数的一半,岳鹏举说出这个数字后,满脸苦涩,心寒不已。

    要知道,朱璃未来之前,狄人也曾强攻城关,大战十多天,损失的数量都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啊。

    朱璃闻言,同样脸色难看,抬眼望向张归牟,张归牟手臂受创,现在还打着绑带,一看朱璃望来,知道躲不过去,低着头,拱手道:“将军,北口军排矛手、刀盾兵,合计一万人整,大战之后,还剩四千八百二十一人。”

    “三千步射,因为一直待在后营,没有接到出击命令,一人未损。”他说到这里,脸色惨白,这个一直憧憬跃马沙场,纵横天下的

    好战分子,现在终于怕了。

    他可不能跟岳鹏举想比,岳鹏举前生就是一方统帅,心理素质过硬,而且统领镇远军时间不长,和麾下感情并没有他那么深厚。

    可张归牟不同,北口军中的每一个府卫,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数年培养的子弟兵,一下死了一大半,对他的冲击,是外人无法想象的沉痛。

    朱璃瞪着猩红的双眼,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问向高远:“高远,我们朔州军的情况如何?”

    高远闻言,脸色同样不好看,沉声道:“启禀将军,朔州军步射损失一千八百六十三人;排矛手折损四千五百二十五人;刀盾兵折损两千三百八十九人。”

    “还有陷阵卫士,此战折损八百一十五人。”高远嚅嗫着嘴唇,最终还是哽咽地出声道。

    陷阵卫士,可以说是高远的子弟兵,每一个卫士,都是高远的心血结晶,一战之后,几乎死掉三分之一,难怪他会语带哽咽。

    威武军步射、排矛手、刀盾兵合计折损六千七百余人,进驻居庸关的威武军,除掉越骑三千人未动,府卫一共才一万人,现在还剩三千多,几乎平均一部还有一千多人,等于彻底被打残了。

    清夷军万余人,大战之后,还剩四千余,同样被打残了。

    整个居庸关守军,一战之后,折损过半,身在此地的将领,无论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若不是这场暴风来得及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可是朱璃的麾下,没有任何人埋怨半句,甚至就连威武军的高思继、高冕两位,都不曾说过一句怨言,因为他们是军人,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的荣耀,为守卫华夏苍生而死,死得其所,死得重于泰山。

    大战之后,风停雨住时,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光是整理尸体,整个唐军就忙碌了整整数天,可见此战损耗之大。

    朱璃从军这么久,都没碰到过这样惨烈的大战,在他仅有的阅历中,这次守城之战,是历时最长,损失最惨的一次大战。

    当七万多具狄人尸体整理出来之后,朱璃毫不犹豫地下令枭首他们的脑袋,在居庸关外,用整整七万颗狄人的脑袋,筑起一座人头景观。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一句话,自从被陈汤喊出以后,无数华夏儿女,但凡心系华夏,热爱民族的人,无不将之铭刻在骨子里,朱璃自然毫不例外。

    这道景观,就是留给契丹人、奚人、吐浑人看的,狼子野心,觊觎汉土,死了都让你们不能完整入土。

    面对这道人头景观,耶律辖底,耶律释鲁、辖剌哥、拔剌等人,无不都脸色难看,神情沉郁。这不仅仅是一道景观,也是汉人的深仇大恨,更是坚守居庸关的决心。

    事实上,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付出了七万勇士的生命,只换来唐军四万人的伤亡,他们的神情就不会那么沉郁、不忿了。

    几乎一比二的比率,要知道,这并非常规的攻城战,而是面对面的硬拼,这样的结果,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后怕吗?

第一七五章 老鼠屎

    居庸关血战,震动天下。UU小说UU小说

    晋阳李克用听到消息,出神地望向北方,良久才感叹道:“壮烈!”

    汴州朱全忠收到消息,突然下令全力展开攻击蔡州贼,大呼道:“将军带刀荡狄虏,我辈何惧贼不除。”。

    扬州杨行密听完麾下汇报,突然拍案而起,大呼道:“壮哉英烈、壮哉朱璃。”

    唐廷朝议时,收到捷报,满殿失声,很多大臣、良将,望向田令孜的眼神,尤为不善,居庸血战,彰显出整个华夏民族的精神,只要能够救民于水火,满城将士宁愿效死。

    ......

    是役、唐军战死近四万人,歼灭狄人七万余,七天时间,双方十余万儿郎埋骨雄关,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大战之后,半个月以来,狄、我双方谁也没再轻举妄动,尽皆默默地舔舐伤口。

    镇远军三万府卫,战损过半;清夷军被打残,威武军入驻居庸关部,被打残;朔州援军、北口府卫,各有折损,堪比镇远军。

    城关上,朱璃站在城垛的一侧,满脸疲惫地问向身边的岳鹏举:“为了救援一万七千余百姓,我们付出了近四万精锐的生命,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岳鹏举闻言,久久没有回应,良久才斟酌道:“若是只从生命的数量上,我们可能是错的,以多换少,大败亏输。”

    “可若从道义、职责、和义务上来说,只要能救援一名百姓,即便全军战至一兵一卒,我们也责无旁贷。”

    他说得慷慨激昂,坚定异常。

    边上的张归牟,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轻松、和对战争的向往,有的只是浓浓的肃穆,那是对英魂不屈的崇敬、那是对逝去手足的哀悼。

    朱璃这段时间,心情沉郁,很多事情都不想理会,一直纠结于四万府卫的牺牲,徘徊中自责和痛苦之中,很多事情,都是张归牟、李罕之代为打理的。

    这个时候,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趁着朱璃开口说话的当口,连忙插口道:“将军,长安送来敕书,将军同鹏举将军、高家兄弟,死守居庸关,有功于卢龙、有功于社稷。”

    “经过朝中众臣不屑努力,朝廷不但给我们平反了,还敕令将军为怀化大将军,冠军侯,统领代朔、卢龙两地府卫,抗击狄人,务必阻狄人于国门之外。”

    朱璃闻言,脸上丝毫没有惊喜之色,唐末的朝廷就是如此,有用的时候,加官进爵,没用的时候,就将你往旁边一丢,甚至一言不合,灭你满门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现如今,田令孜的亲兄陈敬,正忙于抵御李思恭、杨师立攻伐;河南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全力应付蔡州贼秦宗权;河东李克用,以韩槿为帅,全力攻击孟方立,等等。

    放眼望去,整个大唐境内,除了朱璃这个被称之为叛逆的人,在率军抵御狄人入寇,其他人好像都在窝里斗。

    这个时候,朔州郭奇佐、郭崇韬上书自辩,声称早就看出李思恭鹰视狼

    顾、早晚为祸一方,这才趁早攻占河套,断其后路的。

    这番自辩,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瞎扯淡,但也不能不当一回事,因为李思恭真的反了,而且还伙同杨师立进攻西川,这就是铁证。

    在加上狄人入寇,举国上下只有朱璃一人率部增援,居庸关血战,七天死了十余万将士,这也是铁证,证明朱璃才是心思社稷、根本不在乎个人荣辱的忠臣。

    在这个时候,连田令孜都无话可说了,你说朱璃擅自攻略别的藩镇,人家承认,那是因为人家早就预测到李思恭必然会造反,才这么做的,这叫眼光长远。

    李思恭造反没有,已经反了,而且还打得陈敬喘不过气来,田令孜还能有什么话说,陈敬可是他的亲兄长啊。

    朱璃的逆贼帽子,终于在血战居庸关以后,彻底拿掉了。

    可是他现在却高兴不起来,一战折损了四万精锐,是朱璃经历过的损失最大的战役,而且这些人,都是在他的号召下拼死的,他心中十分愧疚。

    这副神情,看在岳鹏举、张归牟的眼中,让二人相顾无奈,黯然、心伤,这种情绪,大多都只能依靠自己走出来,别人的劝诫,只能辅助,起不到主导作用。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鬼卫,在李罕之的带领下,匆匆赶来,“踏、踏、踏......”的脚步声,十分刺耳,倒是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朱璃回过头,看向李罕之,李罕之神情凝重,拱手道:“将军,这位兄弟有重要消息禀报,坚持面见您本人才肯说。”

    朱璃闻言,望向那名鬼卫,那人见朱璃望来,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许黑土,拜见将军,我部获得紧急密报,必须立刻面呈将军。”

    说完,这个叫许黑土的鬼卫,双手奉上一封书信,朱璃疑惑地接在手中,拆看密封,当场就看了起来。

    少顷之后,只见他脸色有点发青,声音变冷,向着岳鹏举问道:“檀州除了镇远军、威武军,是不是还有一支名叫雄武军的府卫?”

    岳鹏举闻言,神情狐疑,拱手道:“回将军,雄武军并不隶属檀州,而是隶属蓟州,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雄武军大将是谁?”朱璃没有回应,而是急切地问道。

    岳鹏举似乎嗅到一股不详的气氛,连忙道:“雄武军掌控在燕氏兄弟手中,燕氏乃蓟州大族,长兄名叫燕云、二弟名叫燕霄。”

    “立刻快马通知燕氏兄弟,回援范阳。”朱璃神色急切,几乎不容置疑。

    岳鹏举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唤过亲信牙将,将自己印信交给对方,让他持印信前去见燕氏兄弟,奉请他们回援范阳。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朱璃,不解道:“将军,到底怎么了。”

    朱璃脸色难看,嘶哑着声音道:“大敌当前,这些人不思保家卫国,竟然还有心思争权夺利,真不知道他们还是不是人。”

    此言一出,

    岳鹏举神情一愣,就连忙急切道:“将军,莫非李全忠那厮反了吗?”

    朱璃闻言,嘶哑着嗓音,脸色难看地道:“大战之后,狄人一直没有动作,可暗下里,奚帅辖剌哥所部,早已悄悄地前往喜峰口了,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经过数日协商,竟然说服了李匡威。”

    “李匡威非但没有阻止奚人入关,反而领着他们直奔范阳攻去,若是所料不差的话,现在只怕已经快要进入幽州境内了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历朝历代,华夏民族,就是少不了汉奸这种东西,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是一方水土养育千万种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吗?

    这些人的骨子里,满满的都是私欲,从不以大局为重。

    汉人的风骨呢,汉人的气节呢?

    这一刻,朱璃突然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族人中,有很多人显得十分陌生,他们冷漠、残酷,甚至十分可怕。

    朱璃脸上阴晴不定,岳鹏举适时开口道:“李匡威既然动了,我们必须立刻控制高思继、高冕兄弟;此外,必须马上解决城外狄人,方能引兵回援。”

    朱璃闻言,双眸微眯,出言道:“现在不要打草惊蛇,立刻封锁消息,明天一早,我带领麾下牙兵,连同高思继、高冕兄弟,将所有越骑整合一起,冲击敌营,趁机带着他们北上妫水,趁着这个时间,你必须带领弓卫、府卫,在军都山清凉谷一带设下埋伏,彼时,我会将追击的狄人,引入埋伏圈,到时候,能杀多少就看你的了。”

    对于这些狄人,朱璃可一点好感都没有,巴不得他们全部死光才好。

    岳鹏举闻言,脸色一变,立刻道:“将军何必亲自犯险,属下前去诱敌便可,不敢劳驾将军亲自冒险。”

    朱璃看了他一眼,沉凝道:“狄人中有几个厉害的大将,单凭武力,我相信你不会输给他们,可是你一旦被其纠缠住,很可能就会导致这万余越骑,全部葬身在关外。”

    “辖剌哥率部东进,已经入关,城外的狄人,现在最多也就不足十万人,我不会同他们纠缠,一沾即走,趁机大肆破坏、放火焚烧。”

    说道这里,朱璃的神情,更显凝重,继续道:“清凉谷设伏,你必须在伏击地点尽头,利用极短的时间,铸造一方高台,两侧容许双马通过即可。”

    “我们的安全就全靠高台了,为了免除误伤,到时候,我会率领越骑,全部躲进高台后面,堵住入口,以响箭为号,通知你们就绪,你们再奋力射杀。”

    岳鹏举闻言,一边用心记下朱璃的嘱咐,一边无奈看向对方。

    朱璃说的很对,冲营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主将被人缠住,大军十有八、九会被滞留下来,以区区万余越骑,对峙十余万敌人骑兵,覆灭几乎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

    所以,冲营、诱敌的主将,最好武艺高强,至少不能让对方缠住,在居庸关内,这样的人,除了朱璃,还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第一七六章 马踏狄营

    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则无所不寡。UU小说www.uu234.cc

    无论是契丹智者耶律释鲁、遥辇部枭雄耶律辖底,还是有着战神之誉的慕容霸,都绝对想不到,这等情况之下,唐军竟然还敢主动出击。

    黎明未至,夜色正浓。

    大概寅时一刻左右,居庸关的城门被悄悄地打了开来,朱璃骑着赤兔马,当先走出了关城。

    随后,无数越骑鱼贯而出,这些人马,无一例外,皆是马上嚼子、蹄缠厚布,静悄悄地向着四十里外的狄人大营摸去。

    居庸关,坐落在军都山的西南处,从居庸关出来,沿着军都山行军,就是向东北方向前进,而狄人的大营,就驻扎在军都山东北方向不远。

    狄人联军绝对想不到,双方在前次大战中,损失那么大,唐军竟然还敢出关夜袭。

    以有心算无心,狄人的巡逻卫士虽然颇多,但并没人认为会有人真的前来袭击,很多人簇拥在大寨的犄角处,抱团取暖,甚至有人熬不住困意,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朱璃身旁,左有李罕之,右有高思继、高冕两兄弟。

    四名大将一字排开,在距离大寨尚有一箭之地的时候,同时摘弓在手,羽箭上弦,暗夜之中,寨门两侧望的塔楼上,各有两名游弋着的契丹勇士,随着“嗖、嗖、嗖、嗖”的破空之声,一共四人,应箭即倒。

    不等契丹勇士的尸体倒地或坠落塔楼,朱璃双刃矛在手,策马如电,当先飞窜了出去,等到契丹的勇士,从望塔楼上摔落在地,发出“噗通”一声巨响的时候,朱璃已经连人带马,窜到了寨门跟前。

    赤兔的速度有多快,全速奔驰起来,毫不夸张的说,比起飞驰的羽箭,都差不了多少。

    一马凌空,一矛擎天,等到狄人其他的巡逻勇士听到响声,惊望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唐军大将,犹如飞天神将一般,踩着红云从天而降。

    只见那人,手中钢矛,高高竖起,呈力劈华山之势,狠狠地砸向营寨木门,只听“轰隆”一声,木屑翻飞,断木横抛。

    那么厚重的营寨大门,应声而碎,从上到下,随着钢矛的劈落,大门直接被劈成两半。

    那落天神将运矛如飞,将那劈成两半的大门,顺势挑向一旁,继而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冲啊,不要恋战,尽量纵火。”

    “诺”随着那人一声厉喝,黑暗中突然响起冲霄的应诺声,声音未落,就见无数骑兵,冲入大寨,几乎见人就杀,见到帐篷、木架就纵火。

    这个时候,那些巡逻的狄人勇士,才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乎瞬间就变得一脸煞白,惶恐无措地惊呼道:“不好了,走水了,敌袭啊。”

    “敌袭啊,快跑啊。”

    .......

    狼奔豸突、鸡飞狗跳,一时之间,人人抱头鼠窜,根本无人上前阻截。

    皆因朱璃等四将带头,钢矛纵横、长枪翻飞、铁棍狂舞之下,但凡被他们碰到之人,无不魂断漆夜、命丧

    当场,这般凶厉的杀伐,彻底吓破了狄人勇士的怂胆。

    喧嚣、惶恐、骇然的情绪不断蔓延,瞬间袭笼整个狄人大营。

    紧紧跟在四将身后的越骑,人手一个火折子,甫一冲进大营,这些越骑将士,立刻用火折子点燃了早已备好的火把。

    一边砍杀着前方四将遗漏的狄人勇士,一边到处纵火。

    有狄人勇士,从梦中惊醒,慌慌张张、伊利哇啦地喊叫着,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拿着一把弯刀冲了出来,甫一冲出大帐,迎接他们的不是冰冷的长矛,就是无情的长刀。

    甚至有人动作慢了一点,栖居的行军大帐,就被点燃了,等他再想冲出大帐,跑出去杀敌的时候,四周已经一片火海,而他们只顾着躲避大火,哪里还有心思迎击。

    海上无风三尺浪,辽原之上,更是长风袭笼,平时都是清风徐徐,更何况十月中,更是朔风凛冽,风助火势、火助风势,整个大营的火势愈演愈烈,火焰很快化作数条疯狂的火龙,肆虐席卷整个营寨。

    一将纵马杀来,形容稍显陌生,不过面对此人,一矛、双枪、一棍,立刻犹如浮光、闪电一般尽皆招呼而上。

    可怜的狄将,连场面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身上就被捅了三个窟窿,最后还在李罕之的大棒之下,连人带马化作肉糜。

    朱璃等人,并不恋战,有人阻截,就径直击杀,没人阻截,就一路向北,疯狂策马纵火,冲击得不亦乐乎。

    这种骚乱,持续了不但一刻钟,终于被被闻讯爬起来耶律辖底、耶律释鲁等人制止住了。

    这些狄人头领,脸色非常难看,一看朱璃等人,直接策马奔向大寨深处冲去,他们连忙组织人马,追了下去,不能不追,大寨深处,营寨的最北面,那里可是有着无数的牛羊,那是大军的军粮。

    草原上的大军出征,他们都是赶着牛羊出征的,固有的粮草很少,全靠牛羊支撑,若是这些牛羊被大火波及,甚至逃窜丢失,那么这场南下,可以预见,将不战而败。

    耶律撒剌是最后一个走出大帐的,他目睹了慕容霸、拔剌等人,一副火烧屁股似的,率军追击而去,只有耶律辖底和三哥耶律释鲁还在,就疑惑道:“唐军竟然敢选择这个时候突袭,真是让人想不通。”

    耶律辖底、耶律释鲁闻言,同样皱着眉头,前者十分费解地道:“他们这次夜袭的人马,撑死了也就一万多人,就这点人手一路向北冲去,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还指望回返关内吗?”

    耶律释鲁狐疑道:“莫非唐军是想摧毁我们军粮?”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是十分确定,要知道,牛羊即便全部被杀死,肉依旧留下,契丹人和吐浑人,完全可以将死掉的牛羊,制成肉干,支撑个月余,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管如何,既然出动骑兵夜袭大营,我们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吃掉这万余人马。”耶律辖底阴狠地道。

    朱璃等人虽然夜袭了大营,杀了很多狄人勇士,也

    烧掉了很多帐篷,可死去的勇士数量,相比活下来的勇士,在将近十万狄人的军营中,还是属于很少的一部分。

    这也是耶律辖底这么说的凭仗,任谁被人突袭了大营,心情恐怕都不会好吧,更何况,唐军这次突然袭击,他们几个,竟然没有一个想到的,简直太让他们羞愤难当了。

    羞愤之下,无论是耶律辖底,还是耶律释鲁,都想从这波出关夜袭的骑兵身上找回场子,耶律辖底的提议一出,立刻就得到了耶律释鲁、耶律撒剌的赞同。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三人立刻纠集人马,尾随着慕容霸、拔剌二人身后,一路追了下去。

    契丹联军的大营确实十分庞大,从进入大寨营门,到朱璃等人彻底冲出整个军寨,大概用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虽然杀人放火也耗费了不少时间,但也有大寨太大的原因在其中。

    这次夜袭没有白干,光是烧掉契丹人的营帐,就有上万顶,驱散了他们的牛羊无数,还惊跑了一批战马,干得十分漂亮。

    不过,虽然是出其不意,但越骑的数量还是减员了上千人,没办法,瓦罐难免井边摔,将军难免阵上亡,冲出十万大军营帐,减员千人,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不过这点伤亡,比起契丹人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光是朱璃挑杀的就要数百人,高思继、高冕、李罕之等人也杀了不少,更何况还有越骑卫士自己杀的,这么一算下来,一次夜袭,契丹、吐浑联军,起码减员一万多人。

    下面就是兜圈子了,就看是否能顺利折回来了,一冲出大营,朱璃二话不说,立刻一挥手,根本不理背后的追兵,一路纵马,直向正北。

    慕容霸、拔剌追出了大营,连吃朱璃他们留下的灰尘都办不到,只能隐约知道,唐军逃窜的方向,正是北方,这一境况,让他们脸色十分难看。

    二人几乎连半分迟疑都没有,直接率领部下,沿着朱璃他们留下的痕迹,闷头就追了下去,而后面的耶律释鲁、耶律撒剌等人,更是没话说,又沿着慕容霸等人的痕迹追了下去。

    居庸关之外,就是妫州境内,距离最近的就是妫水,朱璃等人一直逃到妫水,立刻转头向东,沿着妫水河道,溯流而上,向军都山中段跑去。

    慕容霸、拔剌追到了妫水,稍微迟疑了一下,他们不知道朱璃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一直等到耶律辖底、耶律释鲁三人到来时,慕容霸才担心地向耶律辖底道:“于越,属下怀疑,朱璃故意兜圈子,目标似乎还是我们的大营。”

    战神的思路,果然不同凡响,这种迂回奔逃,回马一枪的事情,很多人都干过,也不怪慕容霸这么想。

    众人闻言,神情一紧,耶律辖底十分果断,也十分信任慕容霸的判断,几乎毫不迟疑道:“我和释鲁率部回守大寨,你们继续给我追,既然他们敢出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

    “诺。”慕容霸、拔剌、耶律撒剌立刻拱手应命道。

第一七七章 箭袭清凉谷

    妫水之畔,慕容霸等人,继续沿着唐军逃窜的痕迹,紧追不舍;而耶律辖底、耶律释鲁,则整顿兵马,回防大寨而去。www.uu234.ccwww.uu234.cc

    可是朱璃等人一直跑到妫水尽头,稍作歇息,让坐骑喝了点河水,就立刻转道西南,沿着军都山飞掠而去。

    朱璃的动向,立刻引起了慕容霸的注意,他一边飞驰在战马上,一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傲然道:“哼,就这点伎俩,还想瞒过我的眼睛,真是痴人说梦。”

    耶律撒剌闻言,恭维道:“慕容兄,果然神算,只要这朱璃,再敢回击我军大寨,我们正好前后夹击,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些许伎俩,也敢在慕容兄眼前卖弄真是不自量力。”拔剌也连忙附和道。

    军都山,隶属燕山山系,主体由两支山脉构成。

    北支为海坨山、佛爷岭、卯镇山;南支为燕羽山、风蛇梁、云蒙山。

    黑坨峰,是军都山一座十分出名的山峰,位于怀柔县西北,而清凉谷就在黑坨峰附近。

    朱璃和岳鹏举相约,就在清凉谷伏击狄人。

    唐军由妫水上游,一路西南驰往黑坨峰,途径清凉谷,伏击地点,就在此处。

    清凉谷迎面飞瀑落仙,两侧皆是高耸入云的雄峰,郁郁葱葱、草丰林茂。

    朱璃带着一众大唐越骑,在晌午时分,一头扎进了清凉谷。

    他们的身后,慕容霸、耶律撒剌、拔剌等狄人追兵,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就跟了去,在进入清凉谷的一瞬间,慕容霸心中骤然腾起一抹心悸的感觉。

    大将的直觉,通常并非毫无来由的,可是想想他们一方,好歹也有四万余骑兵,对方仅仅一万余人,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他一边纵马飞驰猛追,一边抬起头来向两侧张望而去,只见清凉谷两侧,悬崖峭壁、飞猿难攀,这种地势最适合做什么呢?

    当然适合伏击,可这里是关外,即便有伏兵,也应该是他们狄人的部下才对。

    他万万想不到,朱璃、岳鹏举二人,竟然敢铤而走险,只留下数千兵马驻守雄关,所有府卫、弓卫,全都被他们带出了关外,埋伏在两侧。

    数万骑兵的奔腾,震彻得整个大地都颤动不已,两侧的悬崖上,不时会有小石块、碎土疙瘩等等,簌簌而落,望之让人胆寒无比。

    慕容霸三人,纵马追在最前面,远远地看到,唐军越骑就好像奔腾的小河,突然遇到一个桥墩似的,纷纷向两边分开,继续奔流而去。

    待到所有唐军越骑全部分开之际,一道两人多高的青木拒马横亘而现,拒马很大,几乎横亘整个山谷,给人以牢不可破的坚固之感,迎面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原来,唐军越骑刚刚之所以分开,是因为那青木拒马的两边,分别留有空隙,可容两三匹战马,并排驰过。

    看到这一幕,慕容霸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刚欲下令追击的契丹、吐浑骑兵分开跟进,就在这个时候,青木拒马的两边突然涌现两波盾卫。

    那些盾卫,几乎个个人都有六尺开外的体魄,手中的大盾更是齐人高,青木拒马两边,这样的

    盾卫,每一侧出现数百人。

    这些人甫一出现,立刻架起大盾,只有寒光闪闪的长矛显露在外,笔直地对着狄人骑兵,青木拒马后面,就在这时,一声响箭骤然腾空飞窜而起。

    看到这一幕,慕容霸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有蹊跷,他就不是狄人的战神了,而是一头猪。

    而慕容霸身侧的耶律撒剌、拔剌二人,同样惊魂出窍,直到这一刻,他们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万马奔腾,不是想停下就停下的,而且是在如此急速的追击之下,即便三人有心停马都不可能得逞。

    随着响箭的爆发,两侧的山崖上,突然涌现出无数的唐军身影,这些出现的身影,不是弓箭在手,就是大石高举,俨然一副随时出击的架势。

    伏兵出现,悬崖一侧上的帅旗,就猛地挥动了起来,无论是岳鹏举,还是唐军的其他将校,跟这些杀死他们无数袍泽的契丹人、吐浑人,根本懒得说上一句废话。

    一时之间,整个清凉谷,就好像下起了一阵暴风雨一般。

    铺天盖地的羽箭从天而降,径直射向狄人骑兵,刹那间凄厉的惨嚎声,遍地传起。

    “啊”

    “哎呦”

    ......

    箭雨不停,血花迸溅不歇,那遍地血花的景象,犹如狂风雨中,在水地上溅起的水花一般,频繁而密集。

    无数的羽箭之中,还夹杂着无数的山石,轰然砸下,甚至有府卫几个人推动一块大石,从悬崖上滚落而下。

    不巧的是,就是这块大石砸下的瞬间,一代英雄,耶律阿保机的英雄父亲耶律撒剌,正好处于石头下面。

    “砰”

    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颤,耶律撒剌连人带马直接被砸成肉泥,那血腥的场面,惊得耶律撒剌身旁不远处的拔剌,“噗通”一声,一个坐立不稳,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一阵轰鸣而过,这位吐浑一族的族长,活生生地被无数发疯、发狂的战马,踩踏至死,三员狄人大将,转眼就只剩下一个慕容霸了。

    这个时候,慕容霸脸色煞白,正顺着战马奔腾的方向,一直向前冲去,手中的马槊挥舞不停,形若一扇旋转的屏障,死死抵抗着从天而降的箭雨、碎石。

    有契丹、吐浑骑兵好不容易冲到青木拒马跟前,只见拒马背后,突然迅疾无比地刺出无数的长矛,直接将那些骑兵贯了个透心凉。

    看到这一幕的慕容霸,双目充血,心底发凉,他没有想到这些唐人竟然有如此魄力,冲营为引,设伏于后,险中求胜,倾巢而出,想人所不敢想,若是将他换到唐军的立场上,他也不敢如此破釜沉舟。

    既有雄关在手,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有如此便利战略条件不用,偏偏要出关设伏,令人匪夷所思。

    可站在朱璃等人的立场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李匡威叛变,接引奚帅辖剌哥入关,雄关内外受敌,虽然暂时没有失去作用,但已经十分危险了。

    再者,李全忠、李可举发生内讧,战火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居庸关一地,很快整个卢龙地区都会席卷进这场

    混乱之中,内忧外患之下,他们只有行险一搏,歼灭一方,才有可能集中精力,对付另一方。

    朱璃收到消息,当机立断,立刻就定下了这个计策,而且相隔一晚,就采取行动,想必辖剌哥的信使,到现在还没有将消息,送到慕容霸等人的手中吧,否则狄人不会如此轻易就中计。

    这就是鬼卫的强大之处,千里之内发生的消息,几乎很短的时间,就能将消息传达到四方,可不是奚人信使,还要从喜风口出发,快马绕过军都山,才能将消息传递到大本营中。

    青木拒马,慕容霸是没有本事越过了,不过两侧的盾卫,他倒是可以试试,一念浮现,他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纵马向着两侧的盾卫冲去。

    慕容霸很猛,也非常狡猾,可慕容霸再厉害,应该和三国吕奉先,也只能旗鼓相当吧,这两侧的盾卫,可不是寻常的盾卫,而是陷阵卫士。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可不是喊喊口号那么简单,这可是曾困住无双猛将的军阵。

    更何况现在是唐代,唐代的冶铁技术比之三国时代,更加高明不少,后世仍旧驰名中外的唐刀,就是证明。

    以唐代的冶炼技术,锻造的大盾、钢矛,任由慕容霸冲砸,他能砸坏几个?

    而且像慕容霸这样的枭雄,关注他的,可不仅仅是契丹、吐浑的勇士,起码还有朱璃,这个唐军怀化大将军。

    慕容霸纵马飞槊,悍勇如虎,骤然冲向一面大盾,一槊凌天,天柱倾塌般地呼啸而下,只听“咣当”一声,那枚大盾瞬间就被他生生砸进了土里,盾牌下方,整整一小半,被他砸进了土里。

    神力非凡,勇不可当,战神之名,实至名归,但也仅此而已,盾牌依旧竖立在他的面前,最多就是在盾牌边缘上侧,留下一道白痕而已,除此之外也就那名手持大盾的陷阵悍卒,露出了身形罢了,再无其他。

    如此一幕,持盾的那名悍卒尚未惊惶,反而是慕容霸凌乱了起来,什么样的悍卒,竟然人手一面精铁大盾,别的不提,单单生生承受他的一击,就可见这盾牌的坚固和厚实了,这样的大盾,到底要多沉啊。

    这支盾卫,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大军,陷阵卫士可不管他怎么想,一看袍泽身形显露,立刻就有人架起劲弩,瞬间搬动机括,也就是在慕容霸砸沉盾牌的一瞬间,无数弩箭径直向他迎面攒射而来。

    犀利的破空声,以及森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上了他的胸前、脑门,尚未来得及顺手了结掉一名小小的卫士,慕容霸就不得不仓促挥槊横栏,不然,非被射程马蜂窝不可。

    刚刚摆平弩箭,斜下里突然一直钢矛穿刺而出,疾如浮光、迅若奔雷,矛出无声,好似羚羊挂角、天马行空,挥洒得不着一丝烟火气息,只是一刺,可那层层叠叠的矛影,犹如海浪一般,狂涌不止,峰涌不尽。

    虽然没有看到出矛的人,但慕容霸已经知道,这个出手的人是谁了,这种在极短的时间内,奔刺无数的攻击方式,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碰到过,那人就是朔州刺史朱璃,朱璃来了,而且甫一到来,就一声不响地向他攻击而来,慕容霸的心情,骤然跌入谷底。

第一七八章 山海遗馈

    转生以来,慕容霸纵横草原,无人能敌。www.uu234.cc

    这一世,他动脑的时间少了,可动手的机会却多了,从未败过。

    草原畜疫,他随军南下,入寇中原,绝没想到南下的第一战,就遭逢大败。

    如今,他深陷险境,那个击败他的人,竟然又出现了,这不仅仅是雪上加霜那么简单,简直就是要命。

    暴刺连击,朱璃的绝技,上次他都没挡住,这次当然还是挡不住,急得慕容霸,手中的马槊奋起猛挥,挥击得犹如飓风中的风车一般,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一阵急促的“当、当、当......噗、当、噗......”之声,密如骤雨般地响起,伴随着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一代战神,当即重伤险死、命垂一线。

    身后是无数的箭雨、飞石,身前又有雄兵强将横加阻拦,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两世为人,终于进入了绝境。

    山穷水尽之境,遭遇朱璃,是慕容霸人生当中最大的不幸。

    即便没有山海经的谆谆告诫,朱璃也必杀慕容霸。

    居庸关四万英魂的血仇,他早晚要向契丹人、奚人、吐浑人一一讨要,慕容霸身为契丹的一员,又是在战场上遭遇对方,朱璃找不到不杀他的理由。

    更何况慕容霸身为曾经的一代战神,若是任由其发展成长,谁知道会给中原带来多大的灾难呢?

    上次是他见机得快,逃得果断,才让朱璃错失了杀他的良机;可这次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岂能放过,一念坚定,朱璃杀气四溢,那澎湃的杀气,胆小之人对上,都能窒息欲死。

    身为绝顶战将,慕容霸没有理由察觉不到,感应到这股汹涌磅礴的杀气,慕容霸心下大骇,根本顾不上身体上的十多个血洞,还在汩汩的渗血,张口就大声哀呼道:“朱璃,放我一马,我慕容霸保证,今生再也不会南下一次!”

    朱璃玩味似的看了他一眼,冷然道:“我朝太宗陛下曾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我中原王朝兴盛时,你们这些边外夷狄,就谄媚依附;一旦我们中原王朝,露出一点疲弱可欺之态,你们就会立刻化身恶狼、厉鬼,猛地扑上来撕咬一口。”

    “曾经的五胡乱华,别人不清楚,相信你慕容霸应该知道,那对我汉人来说,是个多么黑暗的年代,屠我汉民、劫我汉女、奴我汉丁、占我汉土,搜刮无度、索求无忌,民不聊生,天怒人怨。”

    “儒家用礼教,教导、感化你们无数年,你们这些夷狄改变了吗?大汉用海纳百川的胸怀,宽容、忍让你们,你们这些夷狄改变了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历史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千百年的驯化,都是失败的,那我还留你们何用?”

    话音未落,朱璃就毫不留情地挥动钢矛,猛地向前一刺,瞬间就贯穿了对方的喉咙。

    “不,你......”

    慕容霸还想挣扎,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朱璃,只是此时,这句话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完了。

    只有一流殷红的鲜血,沿着钢矛的锋刃溢出,血债、必须血来偿。

    无论是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甚至一个具体的人来说,对于人,可以试着以德报怨;对于畜生,就一定要以直抱怨。

    一矛捅死了慕容霸,朱璃面无表情,顺势一挑,好大一颗头颅抛飞而起,径直落入他的手中,顺势抓住对方的髡头发髻,直接交给了身边的牙兵,一丝情绪都不带起伏的。

    这个曾经震撼一个时代的枭雄,在转世后的第一次入寇中,就被朱璃枭首了,若是他泉下有知,不知道还会不会阴谋破坏阴魂碑,处心积虑地想要重活一世?

    随着慕容霸的死去,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轰然而出,伴随着宏然之声,还有美妙的凤鸣鸾和之音,就连它,都似乎在欢呼雀跃。

    庄严而肃穆的老声,朗然而起:“鲧死,三岁入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黄龙有息,是谓龙息,镇压百兽、威服豪杰,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英逆,馈之以龙息,山海遗馈,赠于功士。”

    随着宏然恢朗的声音刚落,朱璃就感觉有股无形的气息,悄悄地浸入到自己的体内。

    他的内息,在那股气息的注入下,本来犹如涓涓小溪一般的内息脉流,突然变得雄浑壮阔了起来,经脉轰然拓展开去,变得宽大、豁然了很多,内息畅流其中,好似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

    难道这所谓的龙息,就是帮助自己拓展经脉、增加内息的吗?

    朱璃不禁有了这个猜想,因为直观体验,除了这个之外,他的身体别无变化。

    可是看在外人眼中,此刻的朱璃,却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形容不怒自威,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龙行虎步般的气势。

    若从前的朱璃,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小郎,那么现在朱璃,看在外人的眼中,就好似一名充满威仪的王储贵胄一样。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高贵而威严,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而这个时候,冲入清凉谷的狄人骑兵,死的死,逃的逃,哀鸿遍野、惶恐不堪。

    耶律撒剌被砸死,拔剌坠马,被乱军踩死,一向被狄人勇士,视为神一般的大将慕容霸,被朱璃一矛穿喉,死得不能再死了。

    群龙无首,再加上身中埋伏,他们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在慕容霸死后,朱璃立刻下令出击,休息了不到一刻钟的唐军越骑,闻令后,即刻杀出,朱璃一马当先,高举着钢矛大声喝道:“杀,不留活口。”

    “杀,杀,杀。”

    “杀,杀,杀。”

    ......

    本就被羽箭几乎消灭殆尽的狄人骑兵,现在哪里是气势如虎、士气高昂的唐军对手,立刻就溃不成军,逃无可逃,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了。

    是役,朱璃引蛇出洞、回马诱敌,清凉谷一战,歼灭狄人四万余众,缴获战马万余匹。

    而唐军一方,死伤不过两、三千人,乃是居庸关御敌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

    毫不例外,所有狄人全被枭首,尸体就地焚烧,人头带回筑建景观,既然他们想做强盗,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杀人者,人恒杀之,杀

    这些人,众人只感心怀大畅,激奋昂扬,没有任何不适。

    回到关城,朱璃立刻派人飞马赶往契丹大营,响箭告知耶律辖底、耶律释鲁,让他们准备重金,前来赎回耶律撒剌等三人的头颅。

    议事大殿之中,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就连高思继、高冕二人也不例外。

    朱璃望向二人,神色变幻不定,现在应该考虑如何处理二高了,毕竟下一步,就是解除范阳之围。

    若是贸然杀了二人,朱璃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同袍一场,这二人数次大战中,从未掉过链子,杀敌也十分卖力。

    可这两个人毕竟是李全忠的人,若是任由他们继续呆在军中,一旦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要是就这么遣走二人,无论是朱璃,还是岳鹏举都不甘心。

    想到这里,朱璃虎目倏转,望向二高,沉声道:“高思继、高冕两位将军。”

    “属下在。”二人闻言,不知何意,却连忙拱手应诺。

    现在二人可没什么小心思,这一拜,拜得心悦诚服,朱璃不但用实力征服了他们,清凉谷一役,灭敌数万,更让他们佩服之至。

    更遑论,现在的朱璃,可不是什么叛逆,而是朝廷敕封的怀化大将军,正三品武将,他们参拜的理所当然。

    “朱某想问一句,你们兄弟,是忠于李全忠呢,还是忠于范阳李公?”朱璃直视二人,没有一丝遮掩,径直问道。

    这一问,十分诛心,可朱璃不能不问,史载,高家兄弟桀骜难驯,后来投靠了李克用,但李克用怕他们造反,最后还是派人暗中除掉了他们。

    无论是高思继,还是高冕闻言,心中皆是一凛,朱璃当面问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掌握了什么消息,并不打算和他们打马虎眼,而是开诚布公,直言不讳。

    兄弟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继而再次望向朱璃,在二人的眼中,现在的朱璃,给他们的感觉,十分压抑、威慑十足。

    对方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俯视天下的气息,那是真龙的气息,也是令无数豪杰,心折不已的气息,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唯有此人方是唯一的王者一般。

    清凉谷大战之后,朱璃的变化,不仅是他们感觉到了,其实连朱璃身边的大将,也都察觉出了异常。

    虽然朱璃,人还是那个人,但气质、神态、威严尽皆变得贵不可言,就好像丑小鸭,突然摇身一变,变成白天鹅一样,那是从内而外、焕然一新的变化,看不到、察觉不出的人,才是真的瞎。

    在朱璃漠然凝眸的逼视下,二人好似面对着一条亘古巨龙的俯视,只是目光,就让他们神魂摇曳,心折不已。

    “启禀将军,我怀来高氏一族,历来只忠诚于大唐;可如今朝堂粗鄙不堪,致使我兄弟投效无门。”

    “但我们初心不改,我们即不效忠于李全忠,也不效忠于李可举,愿誓死守卫乡人,此志不改,否则人神共戮。”高思继迎着朱璃的目光,满脸肃穆地开口应道。

    “属下高冕,与二兄同心共志,愿誓死守卫乡人。”高冕听了高思继的回答,也连忙拱手回道。

第一七九章 燕氏兄弟

    朱璃闻言,和岳鹏举、李罕之等人,对视了一眼,这才起身高喝道:“好,好,既然两位将军有此志向,朱某就不妨直言了。www.uu234.ccUU小说”

    高思继、高冕闻言,再次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惊疑,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有什么消息,他们兄弟一直都被埋在鼓里不成?

    朱璃没有让他们惊疑多久,就直接道:“清凉谷之战前,我收到消息,喜风口已破,奚帅辖剌哥,已统率三万奚人进入关内。”

    “什么?”高冕闻言,神色顿变,一脸不信地看向朱璃,继而立刻低下头,脸色阴沉。

    “不可能,喜峰口有匡威将军统率的四万威武军戍守,辖剌哥只带领三万人,根本不可能攻下喜峰口。”高思继同样不信,立刻反驳道,不过,等朱璃望向他时,他也不敢直视对方,垂首沉默起来。

    朱璃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漠然道:“若是李匡威和辖剌哥相互勾结,定下盟约,一同回袭范阳呢,喜峰口的沉陷,是不是就不难理解了?”

    朱璃一言,石破天惊,好似一道闷雷炸响在高氏兄弟的脑际。

    震得他们头昏眼花、摇摇欲坠,几欲吐血,李匡威为了夺权,竟然勾结狄人,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对比居庸关这边的血战抗敌,李匡威此举,绝对会遗臭万年、让人诟病不已。

    朱璃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入主唐末,小蝴蝶扇动着翅膀,终于导致了很多巨变的发生,史载李全忠篡政,发生在885年,可如今才中和三年(883年)秋末,篡政之战就爆发了。

    看来高氏兄弟,并没有历史上说的那么桀骜不逊,朱璃看到高思继、高冕神情巨变的神态,暗暗地嘀咕道。

    可是他不知道,山海遗馈并非那么简单,并不是只能壮大内息,拓展他的经脉,遗馈最大的功用,其实是威服豪杰,至于拓展经脉、壮大内息,才是顺带的效果。

    山海经的言论“鲧死,三岁入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这里的黄龙,也不是真龙,最多只能算是蛟龙,可即便是蛟龙的气息,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在这股气息之下,朱璃的一言一行,甚至气质、神态,都受到了龙息的影响,让人面对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会产生一种臣服之意。

    高氏兄弟固然桀骜不驯,但在龙息的影响下,面对朱璃,也是从心底发怵,不敢不屈服。

    难得朱璃对他们印象有所改观,就直接出言道:“两位将军,既然和李全忠父子,并非一丘之貉,朱某有意让高思继将军,继续协助鹏举将军,镇守居庸关。”

    “高冕将军,就协助高远将军,前去堵死喜峰口吧,辖剌哥敢进入我大汉疆土,我就让他又来无回。”朱璃眯着双眸,阴沉无比地说道。

    “诺”高思继、高冕,丝毫不敢反驳,朱璃若是想杀他们,简直太容易了,只从对方大败契丹慕容霸就可看出,对方的武艺,比起他们兄弟,足足高出一筹不止。

    计议已定,朱璃令张归牟、高思继辅佐岳鹏举,率领两万人镇守居庸关;让高远为帅,李罕之、高冕为副将,出镇喜峰口,同样率领两万人。

    至于他自己,只率八百牙兵,直接赶往范阳

    ,那里可是李公的栖息之所,李全忠父子若是造反,必然首取范阳。

    更何况,尉迟槿的兄长、和她的母亲,都在那里,他不能不前去看看。

    从居庸关南下,必经昌平,刚过昌平,斥候来报,突然发现一波人马,驻扎在昌平南边的良乡。

    昌平就是后世北京的昌平区,良乡就是后世北京的房山区。

    “对方打着什么旗号?”朱璃皱着眉头,一脸沉凝地问向来报的斥候。

    那名斥候,稍一回想,就立刻回道:“将军,对方打出的‘燕’字大旗,好像是雄武军。”

    “雄武军?”朱璃疑惑了,他记得嘱咐过岳鹏举,让他奉请雄武军回援范阳的,为什么雄武军现在出现在良乡了呢?

    “走,去看看。”最终朱璃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再说。

    良乡的地势比较低矮,朱璃率领牙兵赶到这里的时候,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朱璃,两名大将率领着数千麾下,已经遥遥驻马,等待多时了。

    “请问前方来的,可是怀化将军朱璃?”朱璃刚刚挥手示意牙兵驻马,对方阵营便窜出一将,迎头大声喝问道。

    “正是朱某,敢问来者何人?”朱璃凝然无惧,坦然应道。

    “果然是将军。”那名窜出军阵的大将,立刻向身后招了招手,另一名大将看到他示意,连忙打马窜出,会合当先一将,一起纵马向朱璃飞奔而来。

    刚刚到达朱璃面前十余米远,二人驻马拱手道:“属下燕云。”

    “属下燕霄。”

    “拜见将军。”二人坐在马上,谦虚地施礼道。

    朱璃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直接道:“岳将军的信使,难道没有找到你们吗?”

    二人闻言,脸上涌现一抹愧色,燕云惭然道:“将军,属下二人已经收到岳鹏举将军的调令,可是敌方人多势众,我们这点兵力,和他们对峙,毫无胜算啊。”

    说道这里,他和弟弟燕霄对视一眼,尽皆露出惭愧的神色,继续道:“所以燕某和二弟一商量,就来到良乡驻扎下来,寻找战机,伺机而动。”

    二人的解释,让朱璃明白了原因,同时对范阳的局势更加担忧了起来。

    燕氏兄弟,宁愿将大军驻扎在良乡,都不愿进入范阳,可想而知,李全忠的实力有多雄厚,一言以概之,这兄弟二人,之所以不敢进驻范阳,根本就是对李可举没信心啊。

    “对方有多少人马?”朱璃懒得责怪他们,燕氏乃蓟州大族,大族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站队。

    对于朱璃的询问,二人不敢不应,这位可不简单,一朝翻身,就是怀化大将军,堪比李可举的存在,可不是他们可以违逆的。

    更何况,朱璃和李可举不同,李可举治理卢龙,有李全忠从中作梗,彼此内耗,现在已经日薄西山,不复强大了。

    可朱璃的老窝在河朔,内部极其团结,可以说是铁板一块,君贤臣明、一派祥和,河朔的强大,与日俱增,这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的。

    “将军,光是李匡威所部就有四万人,李全忠整合经略军、静塞军、高阳军、北平军,合计共有五万府卫,再加上奚帅辖剌哥所部,总兵力高大十二万人

    。”燕云坦然直言,说完还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态。

    朱璃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早有预料,李全忠绝对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光是他们爷儿俩,就整合了差不多将近十万的大军,更遑论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辖剌哥了。

    “范阳呢,范阳有多少人马?”朱璃急切地追问道。

    燕霄闻言,神情有些迟疑,看了大兄燕云一眼,才连忙道:“横海军、唐兴军,都是李公的老部下,除此之外还有恒阳军相助,加上范阳李公的亲军牙兵,总共也有三、四万人吧。”

    范阳还有三、四万人,朱璃闻言,松了口气,三、四万人据城而守,即便数十万大军强攻,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拿下来的,起码李可举、尉迟信、尉迟夫人他们,暂时应该还安全。

    问完了情况,朱璃开始打起了燕氏兄弟的主意,不是他想谋划二人,而是他现在没兵啊。

    留给岳鹏举的两万人,高远带了两万人前往喜峰口,他现在除了亲卫牙兵,几乎无兵可用,自然要筹谋雄武军。

    “你们雄武军有多少人?”朱璃双眸微眯,直接问道。

    燕云、燕霄一听,当即就明白了朱璃的打算,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十分光棍,燕霄就坦然道:“将军,我部有步射三千人,排矛手三千,盾卫三千,还有一千越骑,这是卢龙九军的标准配置,全在这里。”

    “若是将军用得着,我们兄弟可以做主,让所有将士,全都听从将军的号令。”燕云开口,平静地道。

    李全忠他们惹不起,可朱璃他们同样惹不起,对于李全忠,燕氏兄弟虽然忌惮,但现在还不是十分惧怕,毕竟对方能否拿下卢龙,还在两可之间。

    可朱璃就不同了,这位不管胜败如何,河朔都是他的地盘,燕氏兄弟自然更乐意卖好朱璃了。

    朱璃诧异地看了二人一眼,不过转眼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谦虚道:“两位高义,朱某定然不会忘记今日援手之义,不过朱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将军但说无妨,只要我们兄弟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辞。”正所谓送佛到西天,好人做到底,燕氏兄弟既然已经决定卖好给朱璃,只要能办到的,他们自然不会推脱。

    “我需要耕牛,越多越好,至于价钱,我可要双倍支付,二位既然身为本地豪族,应该不难凑吧。”朱璃摸着下巴,好整以暇地说道。

    即便有雄武军全力襄助,单靠这点人,朱璃仍旧没把握击败李全忠父子,他必须另辟蹊径,无论是骑兵、步兵,对方都比自己要多出不少,那么他只好另辟蹊径、胜之以奇。

    “耕牛?”燕云疑惑,“将军需要多少头?”

    “越多越好,前提是这些耕牛必须暗中送到这里,而且一定要快,来路要正,可以吗?”朱璃认真地看着二人问道。

    燕云、燕霄只是稍皱眉头,便立刻答应了下来,毕竟北地的耕牛,确实要比其他地方多,这里靠近草原,草原上的狄人,牛羊最多,有时候和关内百姓贸易,都以牛羊兑换。

    可以说,北地但凡富裕点的农户,几乎每家都有一、两条耕牛,大户人家就更多了,有人甚至靠租赁耕牛赚钱,毕竟北地的穷人更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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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横流介绍:
名为朱璃的失恋青年,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灵魂回到了唐末乱世,脑中竟然多了一本山海经的书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山海经的书影又有什么用呢? 刚刚穿越的朱璃,差点被三个市井无赖吃掉,刚刚逃脱虎口,又好巧不巧地一头扎进义军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草军一员,且看主角如何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拜得英雄冉闵的在世之身为师傅,收得智计无双的郭嘉在世之身为麾下,驱除鞑虏、卫我中华,“只要是我汉人的土地,一根手指头大小都不容失去。”山海横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横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横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