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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逢不识     山海横流txt下载     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二五章 奉先被脚踹

    抛飞这延伸而出的肢体,一旦让敌人避开,自己就会沦落到被动挨打的局面,谁也不敢轻易施为。

    可别人不敢,不代表李存孝不敢,只是第一击,他就这样做了,他为什么这么彪悍呢?

    无论是在史书上,还是在杂书上,大家看到的李存孝,他的装束都十分怪异。

    这个人,无论大小战斗,尽皆佩戴三件武器,毕燕挝、禹王槊、还有橐弓,为什么要佩戴三件兵器呢,这自然就和他的武技有关了。

    李存孝的战技,尤其是动真格时的战技,起手式就是飞挝,飞挝起、羽箭袭、王槊追击,鬼神毙,这可是一套连击之技,悍然无比。

    飞挝甫一飞出,携裹着遮天蔽日的乌光,流星电挚般的射向吕奉先。

    尚未等飞挝掠过半途,就见飞挝后面的李存孝,瞬间就从肩上摘下橐弓,弯弓搭箭、行云流水,一弓三箭,即刻射出。

    三箭竖排,飞袭吕奉先的面门、喉咙、以及胸口,去如流星,疾若闪电。

    射出羽箭,李存孝立刻收弓拔槊,纵马飞掠,狂风卷平岗般地对吕奉先发起了冲击。

    而就在这时,吕奉先才刚刚通过听力,捕捉到李存孝的飞挝轨迹,只见他猛地睁开双眸,挥戟就向飞射而来的飞挝,格挡过去,也就在他张开双眸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三支羽箭,陨星坠落一般地飞射而来。

    “当”

    一声巨响,就连这片时空,都仿佛在这一瞬间,颤栗了一下,可见这一飞挝的力量之大、撞击之猛。

    一格之下,吕奉先骤觉双臂发麻、腋窝发热、虎口发烫,虽然他找准了飞挝的轨迹,悍然挡下了这遮天一击,但他的身体,此刻却并不好受。

    这种难受,有身体上的不适、也有外界危机的刺激。

    就在这个时候,李存孝的羽箭,破空袭来,距离吕奉先的躯体,不过一臂之遥,三道乌芒,犹如三根要命的毒刺,电射而来。

    羽箭锋锐,破空暴急,“嗤嗤.......”之音,在听觉灵敏的大将耳中,清晰可闻,可见蕴含在羽箭上穿透力,是多么的可怕。

    只听声音,就给人以穿金裂石、犀利无匹的感觉。

    面对着这竖立当空,上、中、下一字排开的三箭,只见吕奉先,突然怒目圆睁,猛地“呀”的一声大喝起来,只见他手中的方天画戟瞬间撩出,划出一道疾如流星般的浮光,瞬间就锁定了穿喉、当胸的两支羽箭。

    只听“邦、邦”两声,相隔须臾,依次传出,一招两式,苍鹰飞啄,闪电击出,刹那之间就将两箭破去。

    “咔”

    又是一声脆响,只见那当面一箭,瞬间就被彪悍的吕奉先,张口咬住,牙齿咬合羽箭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而倏然。

    牙口接箭,看似轻巧,却凶险无比,只有尝试过的人,才知道有多可怕。

    蹦碎满口银牙,那都是小事,一个不好没咬住,就是利箭脑、立地横死的下场,谁敢轻易施为。

    吕奉先虽然成功接住羽箭,可情况显然也不好,虽然没有横死当场,嘴角溢血也是事实。

    “蓬”

    这个时候,那被吕奉先击飞的毕燕挝,才轰然落地。

    这一幕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就发生的事情。

    一连接住李存孝两波攻击,吕奉先放眼望去,只见一将飞马如风,擎槊如龙,只是一个振臂,就衍化出漫天星斗,向他扑头盖脸般的刺击而来。

    李存孝背负的三件兵器,原来就是这么用的,吕奉先作为第一个尝试的人,自然印象更加深刻。

    攻击如潮,一波接一波,犹如瀚海涌浪,巨浪绵连。

    “确实有点能力,竟然接住了飞挝和羽箭。”

    迎着满眼槊影,吕奉先的耳中,突然响起李存孝那不知是揶揄,还是称赞的轻佻声。

    “哼”,吕奉先冷哼一声,径直挥戟如龙,直捣苍穹,悍然迎上了满天星斗中的其中一颗,那颗星斗,显然就是李存孝的真实一槊。

    有了应对遮天飞挝的经验,吕奉先再次应付起这种虚中藏实的攻击,显然要轻松了一些。

    “咣”

    声震四野、冽风翻涌。

    硬接李存孝一击,吕奉先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一马两杀,瞬间爆发出他的武将技幽冥鬼戟。

    只见漫天鬼气弥漫而出,瞬间就将李存孝笼罩其中。

    在那森然、凄厉的乌光之中,一把悄无声息、诡异到让人发颤的幽冥鬼镰,幽光倏忽,好似一条油滑诡诈的毒蛇一样,小心潜伏着行踪,蓄势待发,扑向既定的猎物。

    “哼”看到这一幕,李存孝十分不屑,冷然厉喝道:“用这种招式对付我,不自量力。”

    面对着森然如狱般的幽冥鬼戟,李存孝不以为然。

    吕奉先的幽冥鬼戟,说白了,原理和李存孝刚刚使用的遮天飞挝、星斗无极两式,是一样的,都是虚中藏实的诡异招式。

    若想破解这种招式,不能依靠肉眼,必须依靠灵敏的听觉,李存孝自己就是这方面的行家,岂能被吕奉先的鬼戟偷袭到。

    不屑的冷哼声未落,只见李存孝突然挥出禹王槊,形容十分随意,犹如沉睡的慵人,下意识地驱赶蚊苍一般,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却又快到极致,光起光落、倏然而已。

    “咣”

    毫无意外,吕奉先的杀招,瞬间就被破去。

    任你藏得再好,武器挥动间,发出的裂空之声、震颤的气流频率,都是不可能改变的,无论是依靠听声辨位,还是对气流颤动的捕捉,李存孝都能瞬间找出吕奉先的真正一戟。

    鬼戟无功,二人错马而过,径直奔向对方的身后。

    李存孝趁机捡起自己的毕燕挝,提在手中,反手将禹王槊插回背后,显然他惯用的武器,还是毕燕挝。

    再次面对,吕奉先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前世今生,李存孝显然是第一个能全方位压制他的人,面的这样的高手,他敢不打出十二分精神吗?

    无论是速度、臂力、技巧、境界,对方都要胜他一筹,由不得他不用心。

    再次冲锋而起,吕奉先在二人坐骑还相距数米之遥时,就挥出了画戟,衍化一方森罗。

    战略有策,“以空间、换时间”,这样的策略,同样可以运用到搦战之上,吕奉先速度不如李存孝,若想抢得先手,就必须提前发动攻击。

    好在他的这招鬼神乱舞,本就需要蓄力。

    看在李存孝的眼中,只见漫天乌光、遮天蔽地,大有改天换地之势,朗朗乾坤、浩浩烈日,尽皆隐匿不彰,天地之间只有一片无尽的森然。

    一根席卷天下、扫灭八荒的擎天巨柱,滚滚而来,来势凶猛,犹如瀚海怒涛,又似万马奔腾,大有覆灭一切、摧毁所有的架势。

    面对吕奉先的顶级绝技,李存孝也不禁凛然了起来,只见他突然大喝一声:“苍天不明,我就裂天;大地不清,我就重衍。”

    一语未落,就见他挥动起手中的毕燕挝,重立天柱一般的悍然竖起,上击苍穹、下捣厚土,形若破天裂土,重铸寰宇一般。

    扫灭一切的巨型凶器,毫无意外地就和李存孝重立而起的天柱,碰撞到了一起。

    “咣”

    一声巨响,大地仿佛都在二者的碰撞声中,震颤了起来。

    那激起的漫天烟尘,弥漫住所有人的视野;那激起的湍急劲风,让双方猛将、悍卒的身躯,都是一阵摇摆不停。

    甚至有人控制不住身躯,“蹬、蹬、蹬.......”地向后急退数步,然后“噗通”一声摔坐在地,双目悚然、满脸惊惧。

    一击之后,吕奉先衍化的阴冥森罗世界,顷刻之间,就似飞射漆空的烟花一样,轰然炸裂蹦碎、留下的只有绚烂的回忆。

    在那浓雾般的烟尘之中,传来两声“噗通”“噗通”的突兀声响,那是重物坠地声音。

    待到烟尘散去,狂风停滞之际,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吕奉先、李存孝两人,尽皆兵器脱手,坠落在地。

    原来就在刚刚的一击之中,二人全都不可自持,不但手中的兵器瞬间被震飞,他们的身体也被震落马背,落在了地上。

    不同的是,吕奉先是躺在地上的,而形若大马猴一般的李存孝,却是站在地上的。

    高下立判,李存孝比起吕奉先,显然更胜一筹。

    “噗”

    正在河东将士惊喜莫名之际,吕奉先抑制不住,突然一口逆血喷薄而出,冷艳的鲜血激射长空,看在河东将士的眼中却是那么的绚丽。

    而不同于河东军将士,河朔军的将士,神色绷然、面色骇然,他们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就涌起一抹古怪的念头,“那李存孝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连单骑破关的吕将军,都被他揍吐血了?”

    李存孝可不管双方将士的反应,烟尘甫一散去,当他的视野恢复清明之际,他就合身而上,向着躺在地上的吕奉先拳打脚踢而去。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李存孝更是将这一理念,演绎得淋漓尽致,可怜的吕奉先,刚刚喷出一口逆血,全身还处于窒息、浑身不得劲的状态,哪里还有机会还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醋钵大的拳头、婴儿身躯般大小的脚底板,不断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脸上,让他憋屈莫名、欲哭无泪。

第二二六章 一枪凤来袭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之声不断响起,吕布那张英朗帅气的俊脸,瞬间就被揍成一只新鲜出炉的五香猪头。

    而听到这种声音的河东大将,无不好似聆听到天籁之音一般,只见他们惬意地眯着双眸,险些发出愉悦的呻吟声来。

    吕奉先在李存孝未来之前,可没少蹂躏他们,他们技不如人,被人蹂躏也只能忍着。

    可吕奉先现在被人揍成了猪头,就不怪他们幸灾乐祸了,那个曾经狂揍他们的人,终于被人给揍了,还有比看到这样的一幕,更能让他们开心的事吗?

    看到李存孝狂揍吕奉先,河东将士无不幸灾乐祸、欢呼雀跃。

    然而,河朔军的将士看到这一幕,却无不义愤填膺、怒火汹汹。

    李存孝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搦战了,而是在践踏吕奉先的尊严啊,可怜啊,吕奉先多么英武的一张俊脸,现在竟然变得青面獠牙、酱紫缤纷了起来。

    周德威、盖洪、莫贺皋、莫贺等人,看到这一幕,更是狂怒不已,立刻挥动兵器,就要纵马冲杀上去,只要让吕奉先尽早脱离这种羞辱,即便身死也不惜。

    可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突然一箭如光、飞掠如电,猛地飙射向正在虐待吕奉先的李存孝。

    一箭窜出,一名白马银枪的河朔大将,紧随其后,策马挥枪,直取李存孝。

    这突然的一幕,不仅让李存孝一惊,连河朔一方的所有将士,都是齐齐一愣,这谁啊,怎么这么猛,没看到连吕奉先将军都不是对手吗?

    要是能干过对方,其他人还不是早就上了,用得着犹豫到现在吗?

    不管众人如何惊疑,却在心中,无不对那人涌起一抹佩服之情。

    因为那人现在做的,就是他们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对方也是河朔大将,虽然没人认识他。

    一箭怒袭、纵马杀向李存孝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赵子龙。

    赵子龙攻挑杀郭啜,拿下仪州,就让高冕率部坐镇榆社,让任圜驻军辽山,二人前后呼应,死死防御着潞州武乡方向的来敌。

    他自己则带领一支飞骑转道汾州,想要再建新功、以报朱璃信重之义。

    可不曾想,他刚刚进入汾州,就听到吕奉先等人,被河东军挡在了高壁岭北面,不得寸进。

    赵子龙是为数不多的、了解河东现在情况的大将,自然知道事态紧急,万一李克用、李存孝父子,听到消息回援,再想像现在这样肆意攻略河东州郡,就不那么容易了。

    因此,他一听到消息,就飞马来援。

    刚到高壁岭,就见到了李存孝怒击吕奉先的一幕,二人甫一交手,就是全力以赴,绝招对撞、大招频发,看得让人心驰神往,又心颤不已。

    赵子龙仗着宣威将军的令符,策马来到军阵前,正好碰到吕、李二人的终极碰撞,结果,吕奉先技输半筹,沦落到被人蹂躏的份儿上。

    惜英雄、重英雄,吕奉先看在赵子龙

    的眼中,无疑是条汉子,可这样的一位人物,竟然被李存孝肆意拳打脚踹、面目全非,瞬间就让他腾起一丝愤慨。

    士可杀、不可辱,这李存孝太过分了。

    当众践踏好汉,非大丈夫所为,赵子龙火了,当即就是一箭怒射,直袭李存孝,随后就挥动起银枪、纵马杀奔李存孝。

    河东军中,有人看到赵子龙奔杀而出,自然不能坐视,搦战就搦战,一对一公平的较量,你河朔大将战败,又跑出来一人,到底几个意思,欺负河东无人吗?

    这样一想,立刻就有一名河东大将,拍马高喝而出:“呔,小白脸,讲不讲规矩,吃我安老一椎。”

    口中高呼着,名叫安老的大将,就挥动起手中的大铁椎,悍然迎向赵子龙。

    安老这个人,和康君立的感情十分要好,二人都是沙陀人,武艺也在伯仲之间,可他今天却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赵子龙心中有火,岂能容他横加阻拦。

    双方甫一靠近,就见赵子龙一枪挥出,好似银龙经天、疾如流光,伴随着无数似鸟非鸟的啼鸣声,银枪划过一道倏然的光弧,电闪一般地扎向了安老的喉咙。

    枪乃百兵之贼,扎枪如电、刺枪如光,赵子龙一刺一扎,尽得枪技要义,神鬼莫测、无可阻挡。

    直接、迅捷、精准而又凶猛异常。

    那疾如霹雳般的银枪,几乎是贴着安老的大铁椎边缘,穿刺而过,一枪贯喉、血花飞溅,凝眸处,唯留安老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眸,兀自惊愕、不甘地向后倒去。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安老能和康君立结交,自然不是庸手,可就是这样的一员悍将,却在赵子龙激愤之下,一枪殒命,这一幕彻底惊呆了双方的将士,众人无不瞠目结实、不敢妄动。

    解决了安老,赵子龙面无表情,立刻挥抢继续冲向李存孝。

    李存孝听到风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疾若流星般的飞矢,匆忙之间,顺势捡起了自己的毕燕挝,持在手中。

    在赵子龙怒杀安老之际,李存孝争分夺秒,助跑几步,突然纵身一跃,就跳到了乌龙驹的马背上,横挝立马,径直向着赵子龙怒视而来。

    放眼望去,只见那杀来一将,白马银枪、英俊果毅,若是说吕奉先很帅,还能让李存孝忍受;可这挥抢杀来的大将,他的那种帅气,就让他无法忍受了。

    真是岂有此理,世间竟然还有如此英俊的男子,真是天理不容啊,李存孝暗中怒忿一声,直叹苍天不公,想他堂堂河东第一悍将,竟然长成这个鸟样,心中的不平衡,就对赵子龙愈发仇视。

    这个时候,脱离了李存孝的踢打,吕奉先终于缓过了劲来,悲愤莫名的他,趁着赵子龙怒袭李存孝的空隙,立刻捡起了自己的方天画戟,纵身跳到乌云踏雪的背上,回马就向李存孝冲了过去。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吕奉先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践踏过,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荣耀,尽皆毁在了李存孝的手中,心中怒火就可想而知

    了。

    策动着乌云踏雪的吕奉先,端着那一张,不知是被揍得、还是被心中的怒火激的,紫红交替、清白相间的猪头脸,狰狞地冲向李存孝,显然是要找李存孝拼命。

    这个时候,赵子龙早已发招了。

    面对李存孝,赵子龙同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是一个大高手,轻慢就是送死,他岂敢轻忽。

    只见他甫一出手,就是银枪点点、漫衍无数灵鸟。

    看在双方将士的眼中,只是一个刹那之间,战场的上空,朗朗穹庐之下,一副千鸟翔集、万羽竟舞的瑰画,骤然闪出;那银光漫过的天空,好似清澈的细流,涓涓而淌;又似绵延不绝的音符、窥韵而动。

    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武技的演绎,美、美到让人如入梦境,妙、妙到让人叹为观止。

    本朝大文豪韩愈就曾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武技的修炼同样如此,有人专注于威力,有人专注于速度,还有人专注于修为等等,不一而足、各有所长。

    像李存孝、吕奉先二人,他们的武技就看重威力,招式发出,要么犀利无比、要么猛若山洪。

    而赵子龙不同,他走的是技巧的路线。

    通常意义上的长枪,是轻兵器,在冷兵器时代,轻兵器如何在战场上对峙重兵器呢?

    用枪的人都知道,枪技重贼、重速、重准、重巧等等,所谓四两拨千斤、以弱胜强,对于用枪的高手来说,都不是难事。

    赵子龙走的就是速、巧一道,这一招百鸟朝凤,就充分展示了轻巧诡突之极致,看似虚中藏实,实则不然,这是他将急速、技巧、诡贼运用到极致的,融和于一体的绝招。

    无论是吕奉先,还是李存孝,他们漫衍乌光,都是为了隐藏真正的杀招。

    而赵子龙衍化出的无数灵鸟,可不是迷惑敌人,他每幻化出一只灵鸟,都可化作实际的攻击,他的每一枪都可实可虚,倒是和朱璃的暴刺连击有点相似。

    如果你认为那是虚招,可它能转眼就能变成实际攻击;可若是你认为那是实招,最终却发现,那不过是长枪掠过的残影。

    百鸟成凰,绵延数米、美轮美奂的鸟中皇者,展开绚烂夺目的双翼,疾如流光一般地冲向李存孝、组成凤凰身躯的每一只灵鸟,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杀招。

    如果有人偏要说这还是虚中藏实,那么,这也是最致命的虚中藏实,没有破绽的虚中藏实,至少单凭听力和感应空气波动,你是破不了这一招的。

    对于久经战阵的李存孝来说,赵子龙的这一招虚实,自然被他看在眼中,了然于心,面对急速游弋、飘忽不定的长枪,他根本没把握找到银枪的轨迹,也就无从破起这招。

    不过,李存孝虽然破不了,却不代表他没办法挡住这一招。

    只见他微皱眉头,瞬间就将数百斤重的毕燕挝舞动了起来,旋挝如屏、飞掠如幕,屏幕漫天,瞬间就将他的整个身躯,连同战胯下战马藏于其中。

第二二七章 挥矛向宿敌

    这就是李存孝用来抵挡赵子龙百鸟朝凤的方法,赵子龙长枪游弋不定,诀窍就在速度极快,让人防不胜防,既然如此,李存孝就以急速对急速,根本就不去理会赵子龙的银枪所在,自顾挥动自己的毕燕挝,衍化一方防罩。

    若是论及速度,李存孝丝毫不下于赵子龙,甚至犹有过之,他将毕燕挝挥动起来,形成一个乌龟壳似的防御罩,将自身笼罩在其中,就像缩头乌龟一样,任你风水雨打,我自魏然不动。

    显然,这也是克制赵子龙百鸟朝凤的最佳方法。

    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这些战将的急智,他们能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能想出正确的方式,应付敌人的攻势,这就是天赋,战斗智慧,让人匪夷所思。

    “当、当、当.......”

    一阵暴雨般的密集碰撞声,骤然响起,那是二人急速挥动兵器的撞击声。

    就在这急速的碰撞声中,赵子龙的百鸟朝凤,不攻自解了。

    恰在这个时候,吕奉先纵马来到,他知道是赵子龙给他解围的人,匆匆地向着对方感激地点了点头,就疯虎一般地挥戟冲向李存孝。

    战场之上,立刻演化成双雄战一猛的图景。

    乌光烨烨、银光闪闪;画戟森然、钢挝无铸,还有一支夭矫如龙般的银枪,倏来疾往,诡异莫名。

    高壁岭下,战场之上,人吼马嘶、草叶横飞、尘土飞扬。

    每一次碰撞,都能带动四下里的气流无限震荡不息;每一次的对拼,都能让高壁岭的群峰,簌簌作响,声势恢弘、火爆异常。

    李存孝、吕奉先、赵子龙三人,绝对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绝世战将,这三个人打了起来,动静岂能小得了。

    这么大的动静,却惊动了高壁岭上的一群人。

    高壁岭最高的一座山峰之巅,一群峨冠长髯,大袖翩翩的出尘道士汇聚于此,似乎正在进行着重要的聚会。

    除了道士,还有几名僧侣,三、两朝官,以及十来个江湖名宿,尽皆一脸肃穆地认真聆听着。

    这群人,为首的正是论道高壁岭的天下五仙。

    为首的僧侣,显然以一名粗布芒鞋的大和尚为首,这人正是布袋和尚。

    朝官的头目,赫然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太监,只见他颤颤巍巍的,似乎一个不慎,一跤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似的,此人正是疑似刘行深的枢密院老太监。

    老太监的左右,站着一男、一女,男人凶厉、女人柔媚,二者皆挎长刀,形神迥然,正是王智兴和鱼翠微二人,枢密院的王牌杀手。

    至于其余江湖名宿,形容更加不同,有凶悍如鳄的,也有淡然出尘的,形貌各异、来路迥然。

    一名仙风道骨般的清癯老道,正欲开口,就听山下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李存孝,我吕奉先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

    声音苍浑、绵亘无尽,充满了歇斯底里般的愤怒,顺着九月的徐风,一直传到此处。

    清癯老道听到声音,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什么人,竟敢如此喧嚣?”

    这声疑惑,老道虽然说的平淡,可那抑制不住的怒气,显然透露出他那愤懑的情绪。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接连被人打断思绪,终于让这位仙风道骨般的神仙人物,走下了神

    坛,欲要寻隙红尘。

    老道刚刚问出口,妖媚如狐的鱼翠微,就连忙拱手回道:“师尊,山下的河朔军,正在和河东军对峙,现在应该是大将搦战吧。”

    这名心情不佳的老道,赫然正是鱼翠微的师尊,人称华亭老仙的谭峭。

    盘膝坐在谭峭身边的道士,是一名超然出尘、须发银白的老道,他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也皱了起来,疑惑道:“我记得河朔军,不是一直征战于北疆吗,怎么突然攻打河东了?”

    此人不是别人,乃是燕山刘海蟾,人称金蟾子,又号金蟾老仙。

    刘海蟾话音未落,就转向一名道髻高挽、粗布麻服的老道,这人正是击竹子,人称击竹老仙。

    “老蟾蜍,不要看老道,老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击竹子虽然不曾抬头,似乎就能察觉到刘海蟾在看他,他转头看了一眼布袋和尚,发现对方眼中也尽是茫然,这才无奈地回应道。

    刘海蟾自然知道击竹子和布袋和尚,同朱璃相交不浅,这才有此一问,不想现在竟连对方都不知道原因,倒是引起了他的不快。

    大战,就意味着无数百姓跟着遭殃,这位身在世外、心系天下的老道,对朱璃肆意攻略河东,好似不满了起来。

    “李存孝是道长的爱徒,道长知道原因吗?”刘海蟾不甘心,又转头问向一名面色肃然、面冷如冰的老道。

    这名道人,乃是人称华阳真仙的施肩吾,施肩吾一心闭户自修、不交人事,谁也想不到,他的弟子,竟然就是唐末第一悍将李存孝。

    施肩吾,自号栖真子,洪州人,他还有个雅号叫做烟霞客,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好,就一心求道、修身养性,没想到渐渐修有所成,成为一方著名仙士。

    见到刘海蟾问向自己,施肩吾冷面依然,淡淡地道:“老道不知。”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尖锐的话音突然响起,原来是老太监开口了,只见他面色沉冷,出声阴寒道:“朱璃曾经就有过无故攻略河间的前科,李思恭造反后,朝廷接受了他的解释,这才刚刚给他平反,没想到他贼心不死,竟然又袭扰河东,着实当杀。”

    “刘大家之言,请恕和尚不敢苟同。”老太监话音未落,布袋和尚就出言反驳了起来,“据和尚所知,狄人拥兵二十万叩关卢龙,天下藩镇尸位素餐,竟无一人出兵援助、外御鞑虏,只有朱璃迎难而上,三战定卢龙。”

    “契丹人贼心不死,次年继续肆虐丰州,还是朱璃不辞辛苦,率部血战北疆、平定丰州。”

    “放眼天下,当今岁月,百姓的生计愈发贫苦起来;只有河朔的百姓,才能给和尚一丝慰藉,因为那里百姓过的日子,才叫生活,刘大家欲杀朱璃,恐怕河朔数百万的黎民百姓,都不会同意吧。”布袋和尚斜睨了老太监一眼,不满地道。

    布袋和尚的一番陈述,倒是让在座的众人,神情静默了起来,尽皆略有所思。

    只有老太监三人,目光闪烁、愤愤不平。

    “李克用治理的河东,百姓祥和安宁,朱璃妄加刀兵于河东,让河东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难道不该杀吗?”身为老太监的头号打手,王智兴见布袋和尚竟然敢反驳老太监,就愤然质问向布袋和尚。

    “不然。”布袋和尚尚未回应,击竹子却突然出声,“李克用自

    从担任河东节度使,可就没闲着,众所众知,其人一直在和孟方立血战不止。”

    “年初,他又率部南下,肆虐关中,据老道所知,圣上之所以临幸凤翔,就是被李克用、王重荣等人给吓得。”

    “哼”王智兴闻言冷哼一声,还要出言继续反驳,却被一位面色红润、双目炯炯的老道突然出声打断了:“争论不休,不妨一探。”

    这位老道同样是一位道家名人,其人名叫彭晓,人称阴阳大仙,倡导性、命双修,虽然年纪一大把,却蓄养着众多美姬,蜀中很多青楼红牌、闺中娘子,都和他暧昧不明、牵扯不清。

    不过他的修为却深不可测,道行不浅,地位十分尊崇,既然是他提议探查一番,在座之人,无不默默颔首。

    正在高壁岭下双雄战存孝,高壁岭上欲要探访事情原委之际,朱璃已经来到了山下。

    朱璃刚进入汾州,就听到吕奉先早已攻到高壁岭,他就带着尉迟槿主仆三人,匆匆赶来。

    刚到高壁岭之下,就听说吕奉先搦战李存孝败北,幸好赵子龙来援,才侥幸捡回一命,吕、赵二人,正在阵前,激战李存孝。

    这一消息,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又担心了起来,李存孝可是猛人,这个时代,他就是无敌的代名词,吕奉先、赵子龙双战李存孝,朱璃岂能不忧。

    想都没想,他就带着尉迟槿三人,直接来到河朔军的军阵前方。

    对于朱璃的到来,整个河朔军无不欢欣鼓舞,士气瞬间高亢了许多,那曾被吕奉先战败带来的影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是整个河朔将士对朱璃的信心。

    当此时,即便面对着刀山火海,这些河朔的将士,都敢眉都不皱一下,踊跃而进、勇往直前。

    战场之上,李存孝虽然勇悍绝伦,但面对吕奉先和赵子龙两人的围攻,却依旧稍有不怠。

    吕奉先攻击威猛无铸,赵子龙技巧精妙绝伦,这二人的配合,严丝无缝,让他猛攻不果、欲退不能,显然落入了下风,若是一直如此,李存孝难免一败。

    看到这样的情景,朱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吕奉先、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啊,二人联手竟然能和李存孝战平,已经十分了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高壁岭上,悄然地走下一群人,人群中的老太监,一看隶属河东军的李存孝被人死死压制,微眯起的双眸,立刻就对身边的王智兴和鱼翠微,打了个眼色。

    王、鱼二人,岂能不知道老太监的用意。

    在众人尚未觉察之下,王智兴、鱼翠微立刻加快脚步,悄悄地向着战场逼去,在行进的过程中,王智兴暗暗锁定吕奉先,而鱼翠微也锁定了赵子龙。

    杀气,正在观战的朱璃,瞬间察觉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杀气,锁向吕奉先、赵子龙;心中一惊的同时,连忙循着杀气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眼,他就看到了王智兴,当然也看到了鱼翠微。

    对于王智兴,朱璃印象深刻,这个差点就要了他命的人,他的印象能不深吗?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且这个仇人似乎正在图谋不轨,想要对付他河朔的大将,朱璃岂能让他得逞,想都没想,他就立刻策马挥矛而出,悍然冲向王智兴和鱼翠微。

第二二八章 齐破天玄

    王智兴、鱼翠微蓄势一击,何曾想朱璃会横冲而出。

    只见,王智兴一声低吟:“刀如瀑。”

    长刀挥出,如光似幻、如影如梭,挥刀如瀑、落刀无数。

    这一刀好似暴雨倾盆,又似飞瀑落天,在王智兴梯纵如飞的身法辅助下,更显飘逸、更加凄迷,在那凄迷的刀光中,蕴含着致命的杀机,紧紧锁住吕奉先,飞斩而去。

    鱼翠微丝毫不慢,同样一声沉吟:“刃如幕。”

    就见她手中的一把细长狭窄的银刀,划过天际,犹如一道匹练,贯通长空,斩向赵子龙的后颈。

    吕奉先、赵子龙此刻,正在凝神对付李存孝,何曾想到,战场之上还有人敢刺杀他们,陡然感觉到那股杀机,让二人内心泛起一阵颤栗。

    生死之际,方显男儿本色。

    吕奉先嗅到了那股死亡的气息,瞬间就变得睚眦欲裂、神情愈发狰狞起来,他,似乎绝不甘心就此死去。

    他恨,他恨一世英名尽毁于李存孝之手。

    他恨,他身为战将,却不是死在堂堂正正的搦战之中,而是要憋屈地死在敌人的暗算之下。

    大恨如狂,导致他的出招更加森然,画戟带动的乌光更加漆黑,现在早已不能称之为乌光了,应当称之为墨光才对。

    只见那画戟笼罩之处,不再是森然的幽冷,而是死寂般的漆黑。

    而赵子龙嗅到那股死亡气息,却表现出另一番神情,震惊之后,就是坦然。

    在那一刹之间,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曾经的丞相,那个神一般的男子,挥羽谈笑之间、就让曹操八十万大军付之一炬。

    他想到了忠义千古的关云长、傲气凌云,睥睨寰宇,却还是死在了诡计之下。

    自古至今,豪杰几多、英雄几何?

    能够善始善终的英豪,又有几人呢?

    赵子龙自己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士为知己者死,既然选择了辅佐朱璃,即便横死沙场,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生而无憾、死又何怨。

    一念通达,他手中的银枪,挥动得更加轻灵、飘逸了起来。

    银枪所向、天马行空、羚羊挂角,瞬间天涯、倏然海角,试问天下,谁能捉摸、谁能截挡?

    吕奉先、赵子龙二人,在濒临死亡的刺激之下,武道似乎迈进了更加高深的境界。

    而他们的对手李存孝呢?

    李存孝此人,骁勇冠绝、睥睨唐末,天赋异禀,修为精深。

    他的武道修为,只差临门一脚即将入玄,迟迟不能迈入那一步,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可堪一战的对手。

    今天他遇见了,虽然是两人,却让他在二人的压力之下,随着吕、赵二人,几乎不分先后,相继迈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

    只见他手中的一杆毕燕挝,挥舞起来,更显恢弘激荡,大有打破苍穹、击碎浩宇之势。

    而就在三人相继破境之际,高壁岭下的世外高手,却爆发出一阵骚动。

    “混蛋,刘行深,你无耻。”几乎就在王智兴、鱼翠微出手偷袭的那一刻,手持青竹的击竹子,就愤然怼向老太监。

    战场之上公然截杀河朔大将,除了这个老太监,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无耻。”布袋和尚同样怒目相向,看向老太监的眼神,几欲就要撕开对方的胸膛、掏出对方的心脏,看看他的那颗心脏,到底是不是黑的。

    莲社二人对朱璃十分亲近,一见他麾下的大将,被人当场截杀,自然暴跳如雷,眼看就有了向刘行深动手的趋势。

    正在这时,一声轻“咦”,突然传来,倒是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突破了?”海蟾子捋着胡须,惊讶地看向战场之中,那正在对战的三员大将。

    经他提示,众人无不放眼望去,只见拼杀正烈的那三员大将,挥击横格之间,招式愈发玄妙起来,显然不能再和天关境武者同日而语了。

    三人同时突破,这在当今天下,也是绝无仅有之事吧。

    众人惊叹之余,也暗暗地在为吕奉先、赵子龙而惋惜,毕竟这个时候,王智兴、鱼翠微杀招已成,再加上李存孝拖住了他们,他们根本就无暇顾及这致命的击杀啊。

    百日功成,尚未来得及享受这无上玄妙之境,就要天人永隔,实在让人抱恨不已。

    “咦”又是一阵惊呼,这一次惊呼,可是这些世外高手一起发出的。

    只见三员厮杀不休的大将身后,一抹红云,风驰电挚般地转了出来,甫一出现,就见一缕玄光,悍然爆发,骤然攻向意图不轨的王智兴和鱼翠微。

    不错,这人正是拍马而出的朱璃。

    无论是王智兴,还是鱼翠微,他们的杀势已成,朱璃若想硬抗,显然不可能救得了吕、赵二人,危机时刻,朱璃果断出手,攻敌必救、围魏救赵。

    现在的朱璃,可丝毫不怕王智兴了,王智兴曾仰仗绝技蹂躏过他,害得朱璃差点横死当场了,若不是山海经中的巫咸显化,赐给他一枚不死药,哪里还会有现在的朱璃啊。

    再看王智兴、鱼翠微二人,他们眼看即将得手,冷不防,斜刺里突然闪出一道玄光,玄光如豆、犹如阴沉的午夜中,那远远的、闪烁于天空中的星眸似的。

    起初只是一点,一光如豆,二人百分之百的可以确定,他们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那如豆的一点玄光,顷刻就化作满天星斗,丛丛叠叠、如浪似洪,扑头盖脸地向二人穿刺而来。

    朱璃的武将技,暴刺连击,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就可以穿刺出无数矛。

    钢矛化雨、衍化漫天矛雨,瞬间就笼罩住王、鱼二人的全身要害。

    陡然碰到这一幕,让大唐枢密院的两个杀手头子,瞬间就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脸色顷刻就骇得惨白,比死了孩子的寡妇还难看。

    这个时候,无论是王智兴,还是鱼翠微,哪里还顾得上吕奉先和赵子龙,事发仓促,二人瞬间抽刀回防,手中的长刀,立刻就挥舞得泼墨不透、风雨不穿。

    “当、当、当.......”

    刀矛相击、脆响连天,在那密集的交击声中,王智兴、鱼翠微尽皆脸色惨白、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非是他们的武艺不及朱璃,而是他们被朱璃给偷袭了,仓促抵抗,十成实力,能发挥出六、七成就不错了。

    他们现在,连朱璃的面都没看到,就知道袭击他们的,一定是个高手,起码也是一个和他们同一层次的存在,面对这样的高手,二人必然全力以赴;可现在,他们仓促防御,已是力有不逮,若再不用心,就等死吧。

    矛雨如荼,来得骤然而猛烈,暴雨怒袭、二人岌岌可危、风雨飘摇。

    他们是杀手,向来都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可现在,却不得不被迫抵挡起朱璃的上百暴刺,面对这种遭遇,他们岂能好受?

    也许他们的速度、技巧、甚至修为都不比朱璃差,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有朱璃那么大的气力啊,在这种情况下,经受一番刺矛如雨般的洗礼,多多少少也要付出一些代价吧。

    也是朱璃出击突然,策马窜出之际,正好被交战的三人挡住了身形,等他蓦然转出时,王、鱼二人全部心神都放在吕、赵二人身上,不等王、鱼二人有所反应,朱璃就出手了,可见爆发得有多突兀。

    暴刺之后,放眼望去,只见娇滴滴的鱼翠微,两侧肩头赫然多了两个血洞,一左一右,极为对称。

    而王智兴稍微好点,他虽然没有受到重创,也是双手发颤、脸色苍白,显然有点脱力的征兆。

    “是你?”袭杀之后的瞬间停顿,倒是让王智兴看清了朱璃的面孔,虽然看清了对方的脸孔,倒是让他十分震惊。

    他受命刺杀过朱璃,因此对此人的资料十分清楚。

    朱璃才多大,竟然就能够施出这等绝技,那种古怪的绝技,显然比他创造的刀如瀑,更加难缠,无论是速度、威力、甚至刁钻,都更胜一筹。

    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让他极度震惊,他在朱璃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冲破天关呢,对比之下,他岂能不惊。

    至于鱼翠微,此刻连张口都难,朱璃的暴刺连击,岂是那么容易承受的吗,一旦命中,暴烈的震荡就会作用于她的伤口,伤口内里,就会被混乱的内息、暗劲相互作用,迫使创伤久久不愈,十分难缠。

    鱼翠微身为一名娇滴滴的美人儿,加上一直武艺高强、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种罪,现在几乎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对于王智兴的惊疑,朱璃冷哼一声,并没有搭理对方,对于大唐秘书监的所有人,他都没有好感,他曾经被这些人追杀得险死还生,这事放谁身上,都不会有好感的吧。

    一招用完,朱璃目露凶光,目视王智兴,眼中闪烁出一抹森然的杀意。

    就是眼前这个人,打着为国除佞的幌子,差点杀了他。

    若是朱璃真是无恶不作、祸害天下的奸贼,那也罢了,可他朱璃俯仰无愧、何来奸佞之说。

    杀心一起,朱璃的手中钢矛就再次挥动起来,看在王智兴和鱼翠微的眼中,他们突然觉得,朱璃手中的钢矛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那不再是一柄简单的双刃矛,而是一根倒曳在握的擎天巨柱,只见那根巨柱震颤不已、律动不休,仿若一条横贯长空的响尾巨蛇似的。

    一棒凌空,似要捅破苍穹、威压海内,那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好像一条人立而起的太古苍龙一样,浩荡苍浑,傲视寰宇、睥睨穹空。

第二二九章 轰飞老仙

    苍龙俯首,立刻倾倒而下,势如塌天般地向王智兴砸来。

    苍龙未落,王智兴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好似在朱璃的钢矛之下,他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

    一矛轮下,将王智兴和鱼翠微尽皆笼罩其中,崩山九击第一式悍然挥出,直取王智兴的脑门。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闷雷般的暴怒声突然暴起:“混蛋,庶子,竟敢伤我爱徒!”

    声如春雷、暴怒磅礴。

    不仅朱璃听到了,整个战场上的数万将士,差不多全都听到了,很多府卫根本经受不了这样的爆音,双耳隐有殷血溢出,都是被这道暴喝给震的。

    就连朱璃,也突然觉得头脑一沉,意识一阵迷糊,险些拿捏不住手中钢矛了。

    一声怒喝、数万人尽皆失色,可见怒喝之人,修为精深到了何种程度,显然和朱璃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出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鱼翠微的师父,华亭老仙谭峭。

    谭峭此人,从小就是个神童,博闻强记、聪敏睿智,师从嵩山、练气数载,放眼整个天下,在辟谷养气的造诣上,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鱼翠微被朱璃击伤,让他惊怒交加,暴怒异常,这一生大喝,尽显其人修为高深,也充分显示了他爱徒之切。

    伴随着声音,谭峭突然纵身而出、窜向朱璃,自己的徒弟被人给戳伤了,他岂能坐视。

    其人飞纵如风、身如飘絮,鸿雁掠空一般地激射向朱璃、王智兴、鱼翠微的激战之地,显然要去搭救鱼翠微。

    朱璃的崩山九击可不是说停就停的,更何况,他现在面对的可是大仇人王智兴,他根本就不想停,钢矛如天柱,一柱接一柱,环环相扣、狂涌不歇。

    砸得王智兴吐血连连,只是第三击,就被朱璃一矛轰飞了出去。

    而恰在这个时候,谭峭正好飞窜到了朱璃的对面,挥手就要向朱璃攻杀过来。

    这个时候,朱璃还会管谭峭是谁,崩天九击只要目标不失,就可以无限制地借力荡起。

    王智兴也好,谭峭也罢,既然有人要向自己动手,朱璃自然不会客气。

    只见他想都不想,就继王智兴之后,挥出了第四击,直接砸向谭峭。

    谭峭可是入玄高手,速度自然比朱璃迅捷,迎着朱璃的袭击,他还有时间顺手就拉过鱼翠微、将她护在身后。

    一道玄光飙起,那是谭大仙的剑光,一剑如梭、悍然迎向朱璃的钢矛。

    第四矛的挥击,足足比第一矛的威力,提升近三倍,可即便是这样,依旧被谭峭气灌青锋的一格,给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入玄境,果然是个费人所思的境界,竟能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道,随手一格,就发挥出如此非人的威力。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朱璃眼中,让他心惊的同时,第五矛立刻抡下,不敢丝毫懈怠。

    要不是分心照顾重伤的鱼翠微,以谭峭的身手根本无需如此被动,可为了贴身守护自己的弟子,谭峭不愧人师,竟然凝然不动,再次硬接了朱璃的第五矛。

    “浜”

    一声脆响,谭峭突然双眸一睁,面现惊疑之色。

    如果说朱璃崩山九击的第四矛,是第一矛威力的三倍,那么第五矛就是第一矛威力的五倍,连绵不绝的抡击,一击更胜一击,谭峭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竟然有如此诡异的连招,这第二击差不多就是第一击两倍的威力了,谭峭暗暗心惊,可他不知道,在他看来的第一击,其实是朱璃抡出的第四击,威力自然暴增无数。

    一矛倏落,第六矛接踵而至,崩山九击连绵不绝,自然不会停顿。

    如果说第五矛是第一矛威力的五倍,那么第六矛就是临界点,开始几何倍数的翻升了,这一矛整整是第一矛七倍半的威力,一击之下,就连谭峭也悚然动容了。

    不是他接不下这一击,而是这一击,也让他不得不动用起真正的实力了。

    看在谭峭的眼中,朱璃只是一个天关中期的小子,竟然让他一个入玄境的高手,动用全力才接下一击,自然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面对谭峭突然飞出,高壁岭下的世外高手,神情各异。

    天下五仙这样的人物,自持身份,很少对世俗之人动手。

    即便是教训一些狂妄不悖的恶徒,也多以戏弄的心思捉弄一番;可现在的谭峭,却为了救徒弟,竟然向朱璃出手了,其他人岂能没有看法。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谭峭出手了,朱璃竟然继续保持着一副愣头青的架势,接连不断地轰杀对方,在他们看来,这不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吗?

    这种心思不但其他四位大仙有,就连老太监也有,不过朱璃这副愣头青的态势,倒是正中老太监的下怀,他巴不得谭峭一个愤怒,一剑就杀了这个屡屡让他难做的将军。

    可事情的发展,每每都是出人预料的。

    谭峭一连抵御了朱璃三矛,面色竟然凝重了起来,这罕见的一幕倒是让高壁岭下的一众世外高手,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

    谭峭是谁啊,若是只论身手,五仙之中,根本没有人有把握,能够百分之百战胜他的。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高手,竟然面对一个天关中期的小将,严肃了起来,这难道不有趣吗?

    大人揍小孩,结果大人却神情凝重、不敢丝毫放松,这难道不让人奇怪吗?

    看在他们眼中,朱璃攻向谭峭的第一矛并不快,可是后面一矛比一矛快,一矛比一矛凶狠,三招一过,那挥矛的速度,竟然比起带着拖油瓶的谭峭,都丝毫不差了。

    崩山九击、无限借力,说是这么说,其实真的是这样吗?

    确切地说,崩山九击借的是势,不是势力的势,而是势能的势。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势能是可以转化的,学过物理的都知道,朱璃利用特殊的技巧将对方的反震势能保存了下来,这保留下来的威力,相当于他每次攻击的一半,然后再次叠加到自己的攻击中,就会让这种势能越来越大。

    势能越大,他攻击的威力也就越来越大,挥矛的速度就会直线飙升,看在外人的眼中,他挥矛的速度,当然就越来越快喽。

    朱璃硬拼当世高人谭大仙,竟然没有丝毫颓态,倒是让击竹子、布袋和尚,想要上去帮忙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刚刚他们看到谭峭不要老脸,上去欺负朱璃,可是十分着急来着,现在一看朱璃如此狂猛,反而安下心来

    毫无疑问,击竹子在五仙之中,若是只论身手,他确实是垫底的一个,其实力,最多也就和王智兴差不多,甚至略有不及。

    而谭峭却是五人中的佼佼者。

    这个时候的朱璃,第七矛已经挥出了,势如覆海、猛如倾天,看得远处的几位高人无不惊异莫名、满脸肃然。

    第七矛的威力可就更大了,这一矛的威力差不多是第一矛的十一倍左右。

    “浜”

    一声巨响,狂风呼啸、大地震颤,给人以一种地震将起的错觉。

    可见这一矛的威力之大,而硬接了这一击的谭峭,脸色猛地涨得紫红,双眸瞬间瞪得滚圆,他万万没想到,朱璃的这一击,竟会突然提升这么多。

    这个时候,谭峭终于意识到了不妙,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的一世英名,怕是要葬送在眼前的这个毛头小子手中了。

    一念萌生,谭峭突然出手,将鱼翠微当先拍送了出去。

    他的打算很明显,不能继续让朱璃发招,将徒弟送出去,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和朱璃厮杀了,起码他也要出手才是。

    可朱璃第八击的到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几乎就在他送出鱼翠微的一瞬间,朱璃的第八矛,就悍然挥来,其疾如电、快若流星。

    谭峭甚至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来得及,就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撼而上。

    第八矛的威力,陡然提升至十七倍,十一倍的威力,谭峭就面色涨红,更何况是十七倍。

    “浜”

    又是一声巨响爆发而出,周围的数万大军、连同高壁岭下的一众高手,尽皆感受到了天地一颤,若第七击给人以地震将起的错觉,那么这第八击,就是地震涌动起来的感受。

    放眼处,只见朱璃、谭峭对峙的地方,狂风肆虐、灰尘旋湍、草叶粉碎、气流摇晃。

    在那纷乱得犹如飓风中心一般的环境中,一个鹤发长髯的老道,身如败絮一般地倒飞而出。

    “噗”

    倒飞的老道,一口逆序喷薄而出,血染长空、震撼全场。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怔怔地望着那横矛驻马的身影;这一刻,他就犹如狂战不败的战神一般,睥睨无敌,威凛天下。

    而朱璃一矛轰飞谭峭,直接让吕奉先、赵子龙、李存孝三人停了下来,同样一脸惊悚地向着朱璃望了过来。

    晋升到了入玄境,三人的感应何等敏锐,朱璃这一击的威力,彻底镇住了他们,三人的眼角,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满脸尽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而此刻的河朔大军,个个昂首挺胸、神情振奋,目光灼灼地望着横矛立马的朱璃,那是他们的无敌统帅,那是他们的父兄一般的将军。

    在他们的心里,朱璃揍了一个老掉牙的老家伙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的将军想,说不定连李存孝都能揍趴下。

    可他们不知道,谭峭可是比李存孝,更加深不可测的大高手啊。

    至于高壁岭下的一众高手,神情更加精彩,谁都没想到,成名数十载的谭峭,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轰飞了。

    让人不得不慨叹: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豪杰辈出,更衬江山多娇。

第二三零章 质问(一)

    正在众人惊诧于朱璃的彪悍之际,老太监双眸虚迷,那望向朱璃的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其人心怀叵测,之所以没有立刻暴起,怕是在担心朱璃的实力吧,这才犹豫不决的。

    “拜见将军。”见到朱璃赵子龙连忙驱马上前拜谒。

    “拜见将军。”吕奉先自然不会怠慢,虽然现在他还顶着一张猪头脸。

    看到平安无事的二人,朱璃松了一口气,冲着二人点点头,满脸同情地看向吕奉先,关切道:“不会破相吧,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吗?”

    “无妨。”对于自己这副形象,吕布眼神有点躲闪,不过仍旧兀自强撑、恨恨不平地发狠道:“李存孝那厮,可千万不要落入吕某的手中,否则,吕某保证让他更惨十倍。”

    对于他的狠话,朱璃只能轻声安慰一番,毕竟他们二人双战李存孝,都没有将对方怎么样,吕奉先若想实现这个愿望,怕是不容易。

    李、赵、吕三人,一起入玄,可天赋??的李存孝,入玄之后优势更大了,实在让人无法小觑。

    三人说话的当口,李存孝带着河东的一众悍将,迅速地撤到了高壁岭下,那里正是河东军,不惜代价筑建而起的防线,经过几天的抢筑,已经有了关卡的模样了。

    刘夫人带着河东一棒文武,迎接英雄般地将李存孝迎进关内,近而又站在高处,向战场这边望来。

    击竹子一帮人,救起了被朱璃轰飞的谭峭,缓缓地向着朱璃驻马的地方走来,尤其是为首的刘海蟾,面沉如水,那架势显然是要向朱璃讨要个说法。

    而河朔一方的大将,如:尉迟槿、谢天、谢地、周德威等人,也匆匆赶到了朱璃身边,凝神戒备、神色不善地看向那些走近的世外高人。

    谭峭刚才向朱璃出手,河朔大将怎么可能对这帮人没有戒心呢?

    看到朱璃,击竹子、布袋和尚,率先打起了招呼,“哈哈,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僧一道,让朱璃倍感亲切,看到二人,朱璃的脸上,瞬间就浮现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真心的朋友,当然要用会心的微笑、和美酒来招待,后世有句话说:“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其实都是免费的。”

    也许有人不以为然,可若是仔细琢磨一下,其实还蛮有道理的。

    比如真心的朋友、欣赏你的前辈,他们给予你的帮助,可都是无私的;再比如父母,从小到大,父母有伸手向你要过报酬吗?

    布袋和尚和击竹子,可是救过朱璃的性命,二人来去如风、无谓恩仇,为的是什么?

    或许在他们看来,为的是道义,是任侠;可在朱璃看来,这种义助他人,转眼江湖的行为,就是天大的恩惠,对方可以不在意,可自己不能不铭记在心、感铭五内。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碰到这样的前辈、义士,有的人会格外珍惜了,因为他们知道,这样朋友,一旦离开,将很难会再次回来了。

    在朱璃的心中,击竹子、布袋和尚,就是这样的朋友,任何时候,他们都值得朱璃,用真心的微笑、和坦荡的胸怀去对待。

    “道长、大师,两位进来可好。”朱璃纵身跳下马背,走上前去,谦恭地拱手道。

    “哈哈,老道有口吃的,就活的很好,不劳将军挂心。”击竹子坦然道,继而又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当世高人。”

    虽然对这些直奔自己而来的江湖人,朱璃心怀戒意,但击竹子的好意,他自然不会推辞,连忙跟了上去。

    击竹子指着刘海蟾道:“星辰子知道吗?”

    朱璃点点头,那位燕山高人,一直坐镇于朱璃的府中,和董凝阳一起,尽心尽力地守护着他的亲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位就是星辰子的师兄,燕山刘海蟾。”击竹子肃然地介绍道。

    循着击竹子的指引,朱璃看到了一位须发皆白、超然出尘的老道,其人星眸矍铄、满脸正气,一看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朱璃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拜谢道:“晚辈朱璃,见过道长,承蒙道长垂爱,晚辈感激不尽。”

    秘书监王智兴,曾在朔河畔刺杀过朱璃,却没有成功;其人没有善罢甘休,藏身朔州翠微阁,以图再次出手。

    那一次,正是布袋和尚、击竹子帮助朱璃逃脱了罹难;继而就是眼前的这位道长,派遣了星辰子、董凝阳前往朔州,帮助朱璃坐镇刺史府,这才让王智兴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对于朱璃来说,这位刘海蟾对他一家,着实有着庇护之恩,他自然感激莫名。

    刘海蟾望着朱璃,心中同样感慨莫名,这一次,虽然是他和朱璃的第一次见面,可二人的纠葛,早就在一年前就发生了。

    他当初偏信了李克用,认为朱璃是个暴徒,就派遣了大弟子董凝阳前去刺杀朱璃,幸好没有成功,才让他没有酿成大错。

    直到老友击竹子前去找他理论时,他才知道他被李克用利用了,愧疚之下,就派出师弟、和弟子前往朔州,庇护朱璃亲人,以此弥补自己的内疚。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让他一直负愧在心的小家伙,肆意挑起战争,倒是让他十分震怒。

    刘海蟾心中有气,直接对着朱璃冷然道:“朱璃,老道有个问题想请教。”

    对方的态度,让朱璃心下一凛,不过出于尊重,朱璃连忙道:“不敢,道长但有所问,晚辈定然知无不言。”

    “好”一见朱璃态度诚恳,刘海蟾心中愤慨稍减,径直道:“如果老道没有看错的话,你身后的数万精锐,是河朔大军吧?”

    “他们现在为什么踏进了河东的地界,你这是在肆意攻略河东吗?”

    刘海蟾的这一问,倒是让很多人紧张了起来,其中就包括击竹子和布袋和尚两人,至于其他老道,倒是并不关心这些。

    “放肆,我家将军如何行事,何须你来聒噪!”吕奉先突然大喝一声,怒斥向刘海蟾。

    这个牛鼻子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跟朱璃说话,不提朱璃是他的主君,就是从感情上来说,朱璃刚才可是实实在在地救了他,他岂能让朱璃被别人质问。

    怒视刘海蟾的可不是吕奉先一人,朱璃身后的所有大将,全是一副不善的神色看向刘海蟾,连赵子龙也同样如此。

    毕竟就在这群人中,那个向朱璃出手过的谭峭,也在其中,河朔大将对这群人是真的没好感。

    “奉先,不得无礼,这是我的一位长辈,大家稍安勿躁。”这些大将无一不是狂猛之辈,几乎经常徘徊在生死边缘,更是不知道对方的跟脚,朱璃还真怕他们一个冲动,就和对方干了起来,因此,两忙出声平息道。

    当今天下,藩镇相互攻伐,其实已是数见不鲜的常事了,刘海蟾也不是非要揪着朱璃不放,一切皆是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缘故。

    刘海蟾有侠义之心,可却没有普救众生之能,他总想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多的给天下百姓,做点有益的事。

    这里可不是妄加揣测,唐末很多有志之士,投效无门,大多隐居于山野,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遁入空门,刘海蟾有这种抱负,也很正常。

    以前,他能影响的人就是李国昌、李克用父子,李国昌死后,刘海蟾就将这种希望寄托在李克用的身上,可李克用那家伙竟然利用了他,让他十分失望。

    朱璃的出现,以及老友击竹子、布袋和尚,对这位小郎的推崇,让他将这种期望又转嫁到了朱璃的身上。

    今天,他亲眼目睹了河朔大军攻伐河东,可想而知,他是多么失望和愤慨。

    对于刘海蟾的质问,朱璃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郑重,却还是打算认真地回应这位前辈,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银甲银盔、貌似潘安、颜比宋玉的小将,突然从他的身后窜了出来,并肩站到了朱璃的身侧,拱手道:“金蝉仙师,晚辈尉迟槿有礼了。”

    这位出现的小将,赫然正是尉迟槿,一身戎装的她,甫一出现,就突然施了个娘子礼,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你,你是,小娘子?”尉迟槿伪装得再好,也难以骗过这些高人的眼睛,只是让刘海蟾不敢相信的是,朱璃的军中,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位娇俏的绝色娘子,由不得他不惊讶。

    这一发现,让他对朱璃更加失望了起来,军中藏绝色,在正常人想来,那还能干什么?

    不仅是他在怀疑,甚至其他的世外高人,包括击竹子、布袋和尚,也都是一副看淫 棍的眼神,望向朱璃。

    骤然遭逢这样的境遇,朱璃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这下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好好地站在身后,跑出来干什么?

    这样想着,他看向尉迟槿的眼神,自然就有点幽怨,好在尉迟槿是他一定要迎娶的媳妇,说不清就随他去吧,随便这些人怎么想,如此一想,他倒是坦然了起来。

    朱璃的坦然,倒是让这些世外高人,看的神色愈发不屑起来,心中不由暗自慨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天下藩镇果然都一个鸟样。

第二三一章 质问(二)

    众人的神色,朱璃看到了,尉迟槿自然也看到了,只见她俏脸瞬间涨红了起来,红艳艳的,瑰如玛瑙、几欲滴血,煞是诱人。

    朱璃脸皮厚,可尉迟槿毕竟是女孩子,脸皮就薄了点,为了澄清,她立刻就道:“诸位仙师误会了,弟子原本就是朱璃未过门的妻子。”

    “一年前,弟子外出寻找朱璃,意外流落河东,朱璃此次出兵河东,很大原因是为了迎接弟子回去的。”尉迟槿腆着一张诱人的俏脸,急切地解释道。

    这是他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立刻各异了起来。

    有这样一种说法:女孩本是天上的天使,不食人间烟火;一旦她的七窍玲珑心,被凡夫俗子打动了,就会谪落九天,变得痴傻而平庸起来。

    面对刘海蟾的质问,原本聪明伶俐的尉迟槿,一早就替朱璃想好了说辞的。

    可在众人暧昧的眼光中,她心中一慌,早先的说辞,瞬间就被她忘了个精光,最后竟然给出这么一个强大理由。

    尉迟槿这么一说,倒是让很多人狐疑不定了起来,显然尉迟槿的理由,并不能让他们信服,但不可否认,这个理由真的很强大。

    丈夫接未过门的准媳妇回家,这道理即便说道玉皇大帝那里,都会理直气壮的吧。

    天大地大,人伦最大,准媳妇流落在外,若是遇到困难不能独立返回,作为男子,恐怕都会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将她带回去吧。

    当然这里说的是真爱,至于瞻前顾后、心有龌龊的感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无人可以否认这个理由的强大,也无人敢置喙,可这个理由虽然强大,却毕竟是属于私事啊,朱璃除了是尉迟槿的准夫君外,他还是大唐的一个将军啊,如此作为,难免就有因私废公之嫌。

    “原来是迎媳妇回家啊,朱璃,你的情况虽然情有可原,可因私废公、荼毒百姓之罪,你可敢认?”一道奸细的阴厉之声,带着揶揄不屑的口吻,突然响起,质问向朱璃。

    循着声音,朱璃立刻看到了一人,那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太监,颤颤巍巍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到在地一样。

    可是见到了这个人,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就再次闪烁而出了,继而尖锐的嘶鸣声暴起,还伴随这阴沉、愤然的苍老之音:“刘行深,唐玄宗爪牙杨思勖的在世之身,其人暴戾、食髓而修,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又是一个叛逃者,而且这个叛逃者还是一个太监,经山海经提示,朱璃眉头微皱。

    唐玄宗当朝期间,杨思勖就是一位宠宦,其受宠程度,丝毫不下于当时的高力士。

    若论功绩,此人先后平定了安南梅叔鸾、五溪覃行章、邕州粱大海、泷州陈行范、以及宫廷政变,可谓居功至伟,被英魂碑收录也是应有之理。

    但这人有个令人发指的恶习,就是喜食人脑,朱璃以前在史书上看到他的事迹,十分不解,一直猜测,这人怕是有病吧?

    可现在经山海经提示,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了,原来这家伙是为了练功。

    更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竟然还能寿终正寝,活到八十七岁,可谓高寿。

    正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上天给了他一次修成正果的机会,他竟然不珍惜,又要跑出来蹦?,既然前世的杨思勖逃过了天谴,那么这一世,就让你魂飞魄散吧。

    朱璃暗暗决定这老太监的宿命,可是表面上他却不敢妄动。

    这个老太监现在是以刘行深的身份出现的,刘行深再怎么说,也是一位贤宦,贸然杀了他,带来的后果,恐怕不是现在的朱璃能扛得住的。

    杨思勖这个人可不是善茬,史书有载:“思勖鸷忍,敢杀戮,所得俘,必剥面、?脑、褫发皮以示人,将士惮服,莫敢视,以是能立功。”

    这个人绝对是个恶魔,武艺奇高,不是说杀就能轻易杀掉的;好在其人对大唐忠心耿耿,不然,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事情来。

    既然看出了对方的虚实,面对老太监的质问,朱璃自然不会懈怠,恭敬地向着对方拱手一礼,循规蹈矩地回道:“刘大家,晚辈斗胆请教大家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面对老太监的质问,朱璃非但没有急于解释,反而想要请教,倒是让众人奇怪了起来,不等老太监开口,刘海蟾就爽快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希望你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显然,刘海蟾对于朱璃,还是有着一丝顾惜之情的,朱璃拱手一礼,再次拜谢后,就朗然道:“敢问诸位,关中现在的情况如何?”

    关中,朱璃为何在这个时候提到关中,众人疑惑的同时,不由得看向老太监,毕竟这家伙是从长安而来的,那里的情况,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可不等老太监开口,一旁的击竹子却率先开口了,只是他的神情略显沉重:“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在沙苑击败朱玫,在朱玫溃败逃往长安之际,纵兵攻掠长安城。”

    “朱玫不敌,让李克用攻进长安,这位沙陀总管进入长安后,到处纵火、四下劫掠,关中生民,死伤者不计其数,诸位如若不信,请往长安一探便知。”击竹子说着说着,脸上就腾起一抹凄冷之意,那是对李克用的愤恨,以及对遭难百姓的哀怜之意。

    一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之人,除了朱璃、老太监之外,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长安可是大唐的象征啊,身为朝廷的地方大员,李克用却做着逆贼才做出的事情,众人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关中的情况,确实就像击竹前辈说的那样,这一点,晚辈可以作证。”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清秀的道姑站了出来,不等众人质疑,就给击竹老仙做起了证明来。

    尉迟槿一看这个道姑,似乎故意要帮上朱璃一把,立刻就向对方投去羞怯的一笑,那神情,就好似羞怯的小妮子,见到了自己的长姊一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槿的师姐玉华仙子,乃是华阳圣母的首徒。

    无论是击竹子,还是玉华仙子,都不是一般人,二人一致证明的事情,众人不得不信。

    击竹子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说;玉华仙子的师尊,华阳圣母更是天下闻名,她的首徒之言,谁敢无视?

    华阳圣母,俗名宋华阳,她是一个修为、道行,都不比天下五仙逊色的女道士,年轻的时候,惊艳天下,连著名的大诗人李商隐,都曾是她的倾慕者。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就是大诗人李商隐,思念宋华阳的情诗。

    华阳圣母身为女子,一向与世无争,更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其人说话做事,却实事求是、不偏不倚,这在整个江湖,都是出了名的,现在她的首徒出来作证,众人不得不信。

    面对事实,老太监自然无从否认,列位的都是高手,只需前往关中一探,就知道事情真假,他也无从否认。

    也许是因为他是山海叛逆的原因,让这个老太监对朱璃敌意甚大,以前没有见到朱璃,他就隐隐觉得此人对他有威胁;现在看到朱璃本人,那种天生宿敌的感觉就愈发强烈了,若是有可能,他不介意立刻杀掉对方。

    朱璃提到关中的情况,让他心中不安,现在又得到击竹子和玉华仙子证实,更让他有点惶恐。

    带着这股敌意,为了快点给朱璃定罪,老太监连忙再次出言道:“不错,李克用狼戾不仁,咱家自会想办法对付他的;可是关中的情况再糟,又与你朱璃何干?难道这能抹杀你攻略河东的事实吗?”

    “自然不能。”朱璃倒是坦然,不过他马上又接着道:“只是晚辈要在这里请教一下诸位前辈,李克用视关中百姓如蝼蚁、肆意屠戮,不但纵火长安,还放任麾下肆意劫掠,以他如此残暴的性格,他真有资格坐镇河东吗?”

    他李克用真有资格坐镇河东吗?

    这句话,朱璃不仅是问老太监,也是问列位所有人的,更是他对刘海蟾质问的回应。

    这些世外高人,一直纠结于朱璃攻略河东,造成生民涂炭,这一点朱璃无可辩驳,因为他确实这样做了,敢做就要敢认。

    问题是朱璃为什么要攻略河东呢,因为他认为李克用不配做这个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现在敢肆虐关中的汉人百姓,谁能保证他不会这样对待河东百姓呢,这就是朱璃兵进河东的理由。

    至于尉迟槿说朱璃是来接她的,虽然朱璃的真实目的,确实是这个,可这个原因,并不能为朱璃开脱;朱璃问出河东李克用的品行,自然是证明他师出有名,绝非肆意妄为,也好给这些高人一个答复。

    “强词夺理,国有国法、民有民规,李克用再不是,也应该由朝廷来管,哪里轮到你一个三品将军前来过问?”老太监对于朱璃的说法,嗤之以鼻,似乎不将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在朱璃头上,他就不会罢休似的。

    他不愿罢休,科有人却认可了朱璃的行为,一直就是一副看热闹神情的彭晓,突然出声道:“商纣无道,武王兴戈;幽王无德,群雄并起;我不认为朱璃这么做有错,更何况如今的朝廷,真的有能力管制李克用吗?”

    “不错,几年前李克用父子肆虐云朔,现在还不是照样做官;现在他又肆虐关中,朝廷若是能管,相信刘大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吧,不是吗?”击竹子立刻不善地看向老太监,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李克用一而再的荼毒汉民,绝非河东良主,朱璃,既然你拿下河东数州,希望你能好好对待这里的百姓。”对于朱璃给出讨伐河东的理由,刘海蟾认可了。

    李克用既然是暴徒,自然就没资格统治河东,河东还是让更有资格的人执掌为好,朱璃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河朔百姓的生活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明,刘海蟾释然了。

第二三二章 一人纠结一人忧

    河东之战,就在一众世外高人的释然中,徐徐坠下了帷幕。

    中和四年九月,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纵兵长安;怀化大将军朱璃,趁虚而入,闪电般地攻下太原、石州、隰州、仪州、汾州等河东道五个州郡,迫使李克用在河东的势力,退往汾南。

    消息传到长安,正在焚烧宫室的李克用,气郁难明之下,仰天喷出一口逆血,当即就旋师河中,一路奔向晋州。

    经此一败,李克用的势力,大幅度缩水,由原先的中原第一藩镇,迅速堕落成一般藩镇,势力现在连杨行密和朱温也不如了。

    而朱璃节制河间八州,河东十州,以及阴山沿麓草原,一跃而成中原第一大藩镇,煊赫天下、威震四海。

    朱璃勒令宣武将军赵子龙为汾州刺史,谢天、谢地为副将,率部三万筑关高壁岭,南遏河东军。

    勒令轻车都尉吕奉先为仪州刺史,莫贺咄、莫贺?1?为副将,率部三万进驻榆社,防御武乡。

    勒令归德中郎将高思继为井陉守将,季逵为副将驻守井陉关。

    晋升王蟾为归德中郎将,坐镇宁武。

    晋升薛威为归德中郎将,坐镇石岭关。

    晋升霍青为怀化中郎将、隰州刺史,盖洪、高冕为副将,率三万精锐驻防大宁,以防慈州。

    晋升周德威为左千牛卫将军、石州刺史,任圜为偏将,坐镇石州,呼应四方。

    当然,这些大将兼任的刺史一职都是暂时的,朔州一旦派出新的刺史,他们就得拱手相让。

    安排妥了这一切,朱璃带着尉迟槿,和早就投降了的贺回鹘、程怀信二人,返回朔州。

    路上,朱璃和尉迟槿策马行在前方,贺回鹘、程怀信率部跟在后面,避开亲近牙兵和一众将士,尉迟槿嘟着小嘴,不满地向朱璃抱怨道:“你为什么要把谢天、谢地丢在汾州?”

    “那可是人家的家将,不是你的麾下吧?”

    朱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槿儿,你都快变成我家的了,更何况他们。”

    “谁、谁都快变成你家的了?”一句话说的尉迟槿俏脸腾霞,就像突然被马蜂蜇了一下似的,瞬间娇羞忸怩了起来,间或,她还鬼头鬼脑地向身后偷偷瞧上一眼,生怕朱璃的话,被亲近的牙兵听到似的,神情说不出的羞怯。

    “我说错了吗?”朱璃信马而行,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这位让他一眼难忘的娘子。

    在朱璃的逼视下,尉迟槿瞬间失去了往日的勇气,娇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过,口中依旧嘀咕道:“你就是变相惩罚他们,是不是因为我这次流落河东的事?”

    她指的当然是谢氏兄弟,这个朱璃心知肚明。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但给他们封了官,还让他们跟在义兄的身边,你没看到他们两个那股高兴劲吗,若是处罚,他们怎么会那么高兴?”朱璃打死不承认。

    其实他让谢氏兄弟离开尉迟槿的身边,确实是不放心这两个家伙,早在尉迟槿走失之际,朱璃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丝毫不怀疑谢氏兄弟的忠心,可也不能不担心他们的冲动啊,冲动是魔鬼,这次还好,虽然几经蹉跎,但尉迟槿最终还是平安无事的找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气鬼,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人家还以为你不会介意呢,结果还是介意的,不然怎么会将谢天、谢地留在汾州?”尉迟槿愤愤不平,不停地质问朱璃。

    “你要介意,为什么见面的时候不说,偏要憋在心里,让人家只能从你的决定上来推测?”

    朱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槿儿,即便我说我不介意,你恐怕也不相信吧。”

    “不过,我真没什么好介意的,只是有些后怕而已,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小娘子流落在外,岂能不让家人担心?”

    尉迟槿闻言,黔首低垂,闷闷地道:“那见面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问什么?”朱璃疑惑。

    “问我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雍凤里;为什么又会流落到河东;为什么还要帮李克用做那么多事情;难道这些原因,你都不想知道吗?”尉迟槿不信邪,兀自追问不舍。

    “哦,有意义吗?”

    “什么,什么有意义吗?”朱璃的反问,让尉迟槿懵了。

    “知道这些有意吗?”朱璃依旧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毫发无损地回来就好,那些让你担心的问题,我问不问意义都不大。”

    “再说了,义兄当时还在场,谢天、谢地也在,还有贺回鹘;‘当众教子、背后教妻’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说道这里,朱璃望向尉迟槿的神情,就是一副我给你留面子的神情。

    “谁、谁是你妻子?”

    “你啊,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吗,更何况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承认了,我不娶你,你嫁给谁去?”朱璃说的很认真,偏偏这副认真的神情,看在尉迟槿的眼中,怎么看都有一点贱贱的味道。

    “混蛋,朱璃,我今天才知道,你就是个混蛋。”尉迟槿有些抓狂,现在,她早就忘记了一开始纠结的问题,倒是希望赶紧找块抹布来,将朱璃这混蛋的嘴巴给堵上。

    一口一个你是我妻子、你是我老婆的神情,对于云英未嫁的尉迟槿来说,每听一句,她的小心肝就不争气地“扑通”一跳,这种甜蜜中有夹杂着羞愤难明的情绪,让她浑身不自在,哪里还会想得起一开始的话题。

    朔州,刺史府。

    王月瑶、朱凝儿、林黑儿,还有朱?m,正在后花园的一处凉亭中闲聊,当然,朱?m这小家伙正在吃东西,好像在吃一盒糕点,吃得他满脸、慢脖子都是的,还兀自不知,吃得不亦乐乎。

    “小三,你能不能慢点?”朱凝儿看不下去了,板着一张俏脸,虎虎地望向朱?m,佯作生气的样子。

    正吃得开心的朱?m,一听姐姐叫他,连忙抬起头,茫然地望了过去,至于朱凝儿让他慢点吃的话,早就被他自动过滤了,根本不明所以。

    看到这一幕,朱凝儿有点无奈,发狠道:“哼,大兄就快回来了,等大兄回来,看我不让大兄打你屁股。”

    可朱?m一听“大兄”二字,非但不怕,反而有点兴奋了起来,立刻梗着小脑袋,?n瑟道:“大兄,大兄要是回来,我就让大兄教我耍棍子,姐姐不听话,我用棍子,‘浜’、‘浜’、‘浜’,狠狠地打姐姐屁股。”

    说完,还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瞅向朱凝儿,一副我根本不怕你的架势。

    姐弟相互威胁的一幕,朱凝儿反被朱?m一句话,气得差点抓狂,这混蛋,竟然还想打自己屁股,胆贼肥了不是。

    林黑儿率先憋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凝儿妹妹,你要是真被这个小混球打了屁股,你这个姐姐,可就要名扬四海喽,哈哈。”

    “他敢?”朱凝儿不善地瞅向朱?m。

    “我,哼,我就敢。”朱?m兀自不服。

    眼看朱凝儿又要发狠,去揪朱?m的耳朵,王月瑶连忙道:“好了,凝儿妹妹,三郎还小,不懂事,妹妹就让着他点好了。”

    “你刚刚是不是说将军就快回来了?”这个才是王月瑶关心的。

    “嗯,月瑶姐姐,大兄已经接到了槿儿姐姐,打败了河东军,很快就会回来。”朱凝儿这个时候,还怒瞪着朱?m,随口就回复道。

    “哇,真的吗,义兄和槿儿姐姐都会回来?”林黑儿一脸雀跃地惊呼道。

    “当然了,黑儿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朱凝儿不满地看了林黑儿一眼。

    可是听到尉迟槿要回来,林黑儿根本就没在意朱凝儿的眼神,神情一直处于亢奋之中。

    要说整个朔州,林黑儿最感激的人是谁,那自然就是尉迟槿了,是那位娘子将她带出魔窟的,这才有了她被朱璃父母认为义女的后继,尉迟槿能够平安归来,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可听到朱凝儿的确定,王月瑶反而陷入了沉思。

    尉迟槿那个小娘还真是命好,竟然还真的被将军找到了,王月瑶有点不甘心,要知道,朱璃、尉迟槿、王月瑶三人同岁,几乎都是十八岁。

    二女都对朱璃有意,这是很多人都看在眼中的事实,在尉迟槿不在朔州的这段时间内,其实是她最好的机会,可是她什么都没做成。

    现在尉迟槿要回来了,想必距离将军大婚的日子也不远了,朱璃的决定,可关乎着她们两个的命运,这个时候,说她不紧张,是绝不可能的。

    来朔州也有四年多了,在这漫长的时间中,她不断地通过朱璃的言行,对那个男子进行分析,她确定那是一个不好酒色、严以律己的男子。

    朔州现在的青楼酒肆也有不少,可朱璃却一次都没有去过,这就是很好的证明,至少她雇佣的翠微阁密探,一次都没有查到过这方面的消息。

    对于身为一方大员,手握十余州之地的朱璃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放在这个时代,朱璃简直就是一朵奇葩,不过,也是最让女子心动的奇葩。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是他或她,真心地想要获得一份长久的真情,就会希望找到一个忠于爱情的伴侣,无论是古代,还是后世,家庭和睦的基础必然都满足两点,那就是孝与忠,多少是非,多少不幸、多少悲剧,都源于悖逆了这两点。

    朱璃一个没有妻妾之人,身为一方大员,却能够做到路边野花都不采,洁身自好、严以律己,实在让她倾心不已。

    尉迟槿回来了,王月瑶似乎患得患失了起来。

第二三三章 匠师失踪

    朱璃回来了,可刚刚回到了刺史府,就迎来了一个熟人,应该说迎面扑来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正是赵敬,历史上赵匡胤的祖父。

    “将军,你可一定要为属下做主啊,属下真的没做过啊。”在刺史府的门前,朱璃刚刚纵下马背,尚未来得及前去搀扶尉迟槿下马,赵敬就从斜刺里,猛地一个恶狗扑食的动作,扑倒在朱璃的脚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朱璃哭诉道。

    而在赵敬身后,似乎还簇拥着一帮人,人人持有棍棒,满脸凶煞,那架势,似乎要将赵敬大卸八块一样。

    只是摄于朱璃的虎威,这些人才伫立当地,不敢妄动。

    这突然的一幕,不但惊住了朱璃,也让尉迟槿神色难看起来,回来第一天,还没进家门,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尉迟槿直皱眉头。

    朱璃伸出双手,连忙扶起了赵敬,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手持棍棒的大汉,安慰赵敬道:“什么事,你尽管说,有我在这里,我看谁敢动你。”

    赵敬可是命官啊,竟然被一伙凶徒给追得如此狼狈,朱璃岂能不怒。

    此刻,尉迟槿早已纵身下马,来到了朱璃身边,一脸肃然地问向赵敬道:“你一个堂堂将军府的朝官,竟然被一帮流氓给逼成这样,真给你们将军涨脸。”

    赵敬不认识尉迟槿,但不妨碍他推测啊,尉迟槿和朱璃并肩而立,不分先后,而且用这种口气向他质问,朱璃却丝毫没有觉得意外,就让他有了初步的怀疑。

    朱璃南攻河东,除了攻取太原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迎回传说中的那位娘子,而面前这人,虽然一身书生装扮,但浑身总有一股淡淡的馨香不断溢出,让赵敬马上知道了她的身份。

    一旦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赵敬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娘子恕罪,属下、属下也是迫不得已啊。”

    “哼”尉迟槿闻言冷哼一声,不善地瞥了一眼那帮凶厉的大汉,肃然道:“朔州不是有衙门吗,难道鄯阳的县令还制不了一伙流氓?”

    只是她话音未落,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就慌忙走出一人,此人年逾五旬左右,一派儒雅,身上的县令服饰,说明了他的身份。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看来这人就是鄯阳的县令了。

    来人走到朱璃和尉迟槿的身前,拱手一礼道:“属下鄯阳县县令宋韫,见过将军,见过......娘子。”

    “宋公无需多礼,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你就在左近,赵敬为何又要向我求救?”朱璃微皱眉头,十分不解地看向宋韫、赵敬。

    面对朱璃的询问,赵敬看了一眼宋韫,宋韫会意,不敢怠慢,怜悯地回了赵敬一眼,这才拱手道:“将军,就在三天前,弩坊署的莘大人前来报案,她麾下的几名女匠师,在回家省亲的期间失踪了。”

    “接到报案,属下不敢怠慢,连忙进行追查,不曾想,通过蛛丝马迹的分析,矛头直指赵府的一名女子;当属下找到赵书佐,他却说这名女子是尚夫人赠给他的。”说道这里,宋韫瞥了一眼赵敬。

    一听道这句话,赵敬先向宋韫告罪了一声,就连忙向朱璃分辨道:“将军,年关之际,属下拜访朔州同僚,做客尚府之际,尚夫人确实将一名女侍赠给了属下。”

    “只是朔州新法规定,没有功勋在身的官员,不可以私自纳妾,属下不敢行那违法之事,虽然将女侍带进府中,却很少召见她,谁想到她竟然会和匠师失踪扯上关系。”

    “属下真的很冤枉,就登门去找尚夫人讨个说法,谁曾想,尚夫人根本不予理睬,竟然直接派出府中家丁、牙兵,将属下轰了出来,还派遣这些人沿街追击属下,显然是要将属下置于死地啊。”赵敬说道这里,悲催地抹了一把眼泪。

    听到这里,朱璃的神色就难看了起来,弩坊署的匠师,可是莘七娘专门培训出来制造连弩的巧手,这些人对匠师下手,用意不言自明。

    当初朱璃为了安全着想,才将弩坊署从草原搬回了朔州,毕竟朔州才是朱璃的老巢,弩坊署设在这里,保护起来也方便,可现在竟然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了这些弩坊署的匠师,胆子可真大。

    “尚府?”尉迟槿一见朱璃神色难看,就知道情况似乎非常严重,不由的向宋韫露出了一丝询问之色。

    “启禀夫人,尚府就是归德中郎将尚让的府邸,尚将军一直统兵在外,府中做主的就是尚夫人刘氏。”对于这位娘子的询问,宋韫不敢隐瞒,立刻据实以告。

    朱璃闻言,这才想到鄯阳城中,还有着这么个人物,倒是被他忽略了。

    刘氏,史载其人貌美撩人,乃是尚让得自于乱军之中;尚让被时溥所杀,刘氏流落烟花之地,后被时溥发现,又成了时溥的夫人。

    朱温灭时溥,将刘氏占为己有,随后就被敕封为“国夫人”。

    时有贤臣敬祥,对朱温帮助很大,为了使敬祥归心,朱温忍疼割爱,将刘氏赐给了敬祥,可这个刘夫人,依旧肆意出入朱温的内室,俨然给敬祥戴上了一顶超级大的绿帽子。

    不仅如此,刘氏私设爪牙役使,暗通藩镇将军,淫施迷浪到了极点,让敬祥在同僚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

    现在这位花花娘子,竟然牵扯到了朱璃的军政,由不得朱璃不愤怒。

    “好了,赵敬,你且到我府中小住几日,若是你真的跟此事无关,我自然会还你清白,你可愿意?”朱璃转头看向赵敬,严肃地问道。

    “属下愿意,属下自然愿意,还请将军还属下一个清白。”赵敬闻言,喜出望外。

    他去找刘氏讨要说法,不但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刘氏指使家丁、牙兵,从尚府追杀到县衙,继而又追杀到将军府门口,这种经历有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刘氏不仅是军属,而且还是将军夫人,揍了他,他还不敢还手,朔州对军属的保护,严苛到了极点,就连律法都有规定,同样的罪,若是牵扯到了军属,就会罪加一等,谁敢无视。

    所以刘氏追杀他,他只能跑,宋韫这个县令都保不住他,他只能来找朱璃,结果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朱璃安置了赵敬,又转向宋韫道:“宋公,这件事我会派人协助你调查的,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狂妄,竟敢动我弩坊署的匠师。”

    “诺,但凭将军吩咐,属下一定一查到底,决不让将军失望。”宋韫连忙拱手保证道。

    刚刚打下了河东五州,这还没来得及庆祝,这边竟然就有人打起了连弩的主意,倒是让朱璃愤怒了起来。

    刚进刺史府,就宣荆铭来见。

    对于朱璃的急招,荆铭不敢怠慢,几乎盏茶功夫不到,他就来到了将军府的大殿中,朱璃阴着脸,沉声道:“有人打连弩的主意,你可知道。”

    朱璃虽然只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荆铭就立刻知道指的是什么事情,连忙道:“这件事,属下自然知道,鬼卫也正在追查中。”

    “唔”朱璃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可有线索?”

    荆铭闻言,抬头看了朱璃一眼,慎重道:“目前有三条线索,都值得怀疑。”

    “三条线索?”朱璃有点不爽,要是确定了下手之人,线索应该只有一条才对,现在竟然有三条,显然还是没有头绪。

    对于朱璃的不满,荆铭不敢抱屈,连忙解释道:“第一条线索就是翠微阁,我们早已确定,这是朝廷的势力,因为将军一直没有指示,所以兄弟们也没有动他们。”

    朱璃闻言点点头,毕竟他现在还是唐廷的将军,动了翠微阁,显然就是打唐廷的脸,若是依照他的脾气,他肯定会抹平这个翠微阁,可他现在毕竟不是一个人,他还要为身边的人考虑,这个时候,还不是动翠微阁的最佳时机。

    “至于第二条线索,就是鄯阳地下的新兴势力,赤坞堡,属下可以确定这是朱温的势力。”荆铭肯定地道。

    “赤坞堡?”这个名字让朱璃十分陌生,什么时候鄯阳的地下世界,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势力,若不是荆铭提起,他这个朔州之主,还真不知道。

    “赤坞堡原本就是右玉城附近的一处庄园,一年前,这处庄园被一个来自河南的大商人买下了,建造成一处壁堡;如果属下推测不错的话,堡中游侠好手,全都是来自汴州的赤梁卫。”荆铭坦诚以告,有一说一。

    “哼,朱温竟然也敢在我的地盘上插人,真是筹谋长远啊。”朱璃神情不忿,意味难明,“那第三条线索呢?”

    “这第三个有可能下手的势力,就是契丹人。”荆铭凝重地禀报道。

    “契丹人?”

    “是的,将军。”荆铭连忙肯定道,“自从将军荡平丰州,活捉了两个契丹女子,属下按例,就将她们安置在了将军坊;不曾想,鄯阳最近出现了一波契丹人,他们以贩马的名誉,常驻城中,暗中却不断地在试图接近岩母斤和月里辛的府邸,居心叵测。”

第二三四章 灾厄频发

    “赤坞堡,既然是朱温的势力,我就让再兴协助你,直接端掉。”朱璃神情不善,冷冷地开口道。

    继而又接着道:“至于那波契丹人,若是他们规规矩矩做生意,就不要多管,一旦他们有所图谋,但凡接近岩母斤、月里辛二人府邸的,来一个你就给我处理掉一个。”

    “诺”荆铭立刻拱手应道。

    “还有,尽快找到那些匠师,最好能够挽救她们的生命。”朱璃皱着眉头,凝重地道。

    “诺”

    送走了荆铭,安置了赵敬,朱璃这才带着尉迟槿去见父母,随后两人一起去见了尉迟老夫人。

    看到消失了将近一年多的女儿终于归来,老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母女二人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一聊就是没完没了,彻底将朱璃忘得一干二净,害得他在客厅独自待到很晚,最后发现,人家母女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才告辞而回。

    夜色撩人,最易感伤。

    在这凄迷的十月寒夜中,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独自俏立在将军府门口,“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

    月如水,人憔悴;白霜飞,望君归;那痴痴的守候,为在谁?

    一个如此娇柔、恬淡的女孩,站在门口守望着他,怎么不让朱璃心疼和悸动呢。

    “娘子,你怎么在这里?”莫名的感动,只能默默地留在心底,心有一人,足慰平生,感情的事情,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朱璃只能佯作若无其事地问候道。

    王月瑶早就看到晚归的朱璃,见到那人,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就勾勒出一抹甜蜜,闻听那人问候,连忙柔声回道:“将军凯旋而归,每次都是偷偷摸摸返回府中,直到晚间,奴家才知道将军早已回府了,因此特地在此守候,以便......以便能见上将军一面。”

    朱璃即便是白痴,王月瑶说的这么露骨,他也应该知道对方的心意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彷徨、越是揪心。

    美人恩重,奈之若何?

    正在朱璃思量着,该如何作答之际,他骤然感到大脑一阵轰鸣,继之而起的,就是一阵尖锐得足以裂金穿石般的嘶鸣声,响彻意识海。

    那本古色古香的山海经,震颤而出,瑟嗦得犹如寒冬的枯叶,整个意识海的世界,仿若末日般的摇晃起来,天地似乎都要倾覆一般。

    “哇”意识海中的突然变故,带动着朱璃整个人突然一阵颤栗、形若一个垂死之人,连站都斩不稳一般,身躯一阵摇晃,一口逆血毫无来由得突然夺口而出。

    银月浩荡、清辉如霜,天寒十月、夜霜缟素,在如此的环境下一道冷艳的血花飞溅而出,显得格外刺眼,又怵目惊心。

    血溅喷涌之下,朱璃的迷离地望着王月瑶,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就像狂风中的木桩,无助、突兀地直直地倒了下去。

    “将,将军,将军!”骇然的一幕,就这样突兀地发生在了王月瑶的眼前,让她的思维瞬间一片空白,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能梦呓般地惊呼出声,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将那个男子接在怀中。

    “将军!”无数的牙兵看到这一幕,同样惊惶了起来,数道身影合身向着朱璃扑来。

    “将军怎么了,将军”

    ......

    只是一瞬间,将军府门前就喧闹一片,王月瑶和数位牙兵惊恐地呼喊着朱璃的名字,乱糟糟地无所适从。

    继而就是杜鹃啼血般的哭泣声,突然从王月瑶的口中呜咽而出,在这喧嚣嘈杂的午夜中,显得更加凄厉而怆然。

    听到声音的将军府中之人,很快就陆续赶来,星辰子、董凝阳师叔侄率先到来,董凝阳二话没说就从王月瑶的怀中,接过朱璃,认真地检查了起来。

    星辰子皱着眉头,认真谨慎地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万分确定不是刺杀后,他才走上前去,和董凝阳一起,为朱璃检查起来。

    继而朱淳夫妇,带着凝儿、朱?m相继到来,看到朱璃一脸惨白地倒在王月瑶的怀中,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渍时,郑氏当即就晕了过去,朱凝儿也满脸惊恐地抽泣起来,进而就是朱?m茫然地嚎啕大哭起来。

    朱淳双眸通红,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可两行浊泪,还是不争气地漫过唇角,年近四旬的他,站在这霜寒十月的风中,显得十分凄凉、萧瑟。

    燕山师叔侄,一番检查,毫无头绪,脸色相顾难看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招呼众人,先将朱璃抬进府中。

    不久之后,杨再兴、郭奇佐、郭崇韬等人,匆匆而来,这些留守鄯阳的文武,无不神色惶然,神情凝重,出事的可是河朔的“天”啊,由不得他们不担忧。

    朱璃的住处,星辰子、董凝阳师叔侄,进入到房中,反复检查着朱璃的身体。

    院中,无数人翘首以待,郑氏此时已经悠悠地醒转过来,在朱淳、凝儿、王月瑶的照拂下,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悲恸,她生怕自己的哭泣声,会影响道房中的燕山师叔侄,进而影响到长子的性命。

    郭奇佐、郭崇韬、杨再兴等人,面面相觑,满脸阴沉,同样一言不发,沉静地等待着。

    偌大的院落,灯火齐明、人影攒动,却一丝声响都没有。

    时间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过了大概将近半个时辰,星辰子师叔侄,才满脸凝重地从朱璃的房中走了出来,他们刚刚一走出房门,郭奇佐等人就立刻簇拥了上去,郭奇佐小声而急促地问道:“怎么样,到底怎么了?”

    星辰子神情沉凝,迟疑了良久,才缓缓地道:“将军脉象很微弱,形若濒危之人,幸亏他身体强健,才勉强吊住一口生气。”

    “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郭崇韬一脸紧张地出声道。

    星辰子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苦涩道:“应该没有,不过这种脉象,谁也说不准啊。”

    “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将军昨日归来,一直都不是好好的吗?”杨再兴虎目闪烁,十分惊疑地问道。

    “哎,老道也不清楚啊,当时在场的只有王家娘子和数名牙兵,将军只是和娘子说了句话的功夫,就突然仰身倒地,还吐了一口血,情况十分诡异。”星辰子同样满目疑惑。

    其他人闻言,眉头紧皱,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什么症患?”郭奇佐不确定地道,这种情况,不由得他不怀疑。

    “应该不是,将军的的这种晕厥,和遭受内创的情况差不多,具体是怎么造成的,老道也不理解,最好派人前往桑干,去请武将军前来查探一番。”星辰子皱眉,率有所思地道。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将军府的牙兵匆匆赶来,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就径直向郭奇佐走来,到了近处,连忙拱手道:“先生,大事不好,住在府中的赵书佐,被人毒杀了。”

    “什么,哪个赵书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郭奇佐神色十分难看。

    竟然有人在将军府中投毒,还杀了一名朔州朝官,这个消息不但让郭奇佐脸色难看,列位的所有朔州文武,尽皆郁愤难明,这是**裸的打脸啊。

    “就是从范阳来的那个赵书佐,赵敬,曾经出使过渤海的那个。”牙兵连忙解释道。

    郭奇佐闻言,抬头望向星辰子、董凝阳二人,这二人一直坐镇将军府,如今出现这种事,自然要看看他们怎么说。

    星辰子闻言,神情一愣,连忙转向那名牙兵,肃然道:“什么时候的事?”

    牙兵闻言,神色有点迟疑,不过,最后还是拱手道:“从尸首的僵硬程度、以及温度来看,应该就在将军出事的前后。”

    “你确定?”

    牙兵思忖了少顷,毅然道:“属下确定,属下以前就是县衙仵作出身,这种事情绝不会看错。”

    众人闻言,神情一片怔然,心中不由得浮现出同一个疑问,莫非朱璃的事发,也跟下毒有关?

    他们的神色,自然一丝不落地落在了星辰子的眼中,这位老道连忙道:“不可能,老道反复检查过,将军的绝不可能是中毒。”

    “道长确定?”郭奇佐严肃地看向星辰子。

    “郭先生放心,是不是中毒,老道绝不会判断错的。”星辰子十分笃定。

    郭奇佐闻言,神色更加阴沉,继而嘱咐身边的一名牙兵道:“去,通知荆铭、赵五、王冲三人,让他们立刻来见我。”

    “诺”那名郭奇佐的牙兵,领命后,立刻转身匆匆而去。

    郭奇佐召见的这三个人,都是鬼卫的头目,鬼卫成立至今,三大头目一起被召集,还是首例,可见事态的严重,牙兵岂敢怠慢。

    “将军的状况,有没有办法治愈?”郭崇韬突然出声,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事情。

    星辰子闻言,和董凝阳对视了一眼,才认真地道:“至于怎么治愈,老道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两个,会全力稳住将军的状态。”

    “郭先生,还要麻烦你派人将莘署令找来,这位娘子的药石造诣非常了得,或许她会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星辰子说的十分恳切。

    “没问题。”郭奇佐应了一声,立刻就派人前去通报莘七娘。

第二三五章 都是赵敬惹的祸

    外界,正在河朔文武为朱璃晕厥而慌乱不堪之际,他的意识海中,猛然闪现出一位鹤发童颜、雪髯飘飘的老道。

    老道十分不凡,大袖翩翩、浮尘搭肩,满脸红润,好似年画中的福禄老仙一般。

    老道脚踩祥云,眉头微皱,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漂浮在面前的书籍,古色古香的、犹如一本陈旧的书册,赫然正是山海经。

    “哎”一声悠长浩远的叹息声,蓦然从老道的口中发出。

    随着叹息声起,老道就开始挥动起手中的浮尘来,漫天银丝顷洒而出,朱璃的意识海,那原本,怒浪滔天、天地轰鸣的末日景象,逐渐平息了下来。

    只是须臾之间,整个识海就变得风和日丽、波澜不惊了起来。

    稳定了意识海,老道继续将手中的浮尘,抽打向面前的山海经,只见山海经微微一颤,一道朦胧透明的虚影,有气无力地飘荡而出。

    看其形神样貌,可不就是朱璃吗,只是朱璃的这道身影,似乎有点虚幻,显然不是**,而是魂体。

    朱璃的魂体甫一飘出山海经,就看到了平静无波的周围环境,这样的场景,让他先是一愣,继而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识海突然就变得好似要倾覆一般,他的意识只是在这里露了一下头,整个魂体就瞬间被卷入了山海经中,继而就是眼前一黑,再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突兀的声音响在耳畔,惊得朱璃猛地转过头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伫立着一名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老道,老道身躯晶莹、恍若琉璃雕砌而成的艺术品一样,通体散发着一层莹莹的宝光。

    意识海中,突然出现这等人物,在朱璃的印象中,还是尚属首次,因此他神色沉凝,一脸戒备地看向对方,沉声问道:“前辈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哎”看着朱璃那一副虚弱而又戒备的模样,老道又是一声叹息,这才施施然地道:“小家伙,老道就是山海经的器灵啊。”

    “山海经,器灵?”朱璃闻言,满脸懵懂,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朱璃的心中所思所想,老道似乎一眼就可以洞察到,

    虽然觉察道对方的疑惑,奈何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老道只得无奈道:“哎,算了,给你解释你也不懂,我还是跟你说说山海经的由来吧。”

    对于老道的建议,朱璃不置可否,毕竟对方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连这个老道怎么出现的,他都感到非常奇怪,更不会介意对方多介绍一点其他东西。

    “这样说吧,我家主人乃轩辕大仙,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得道金仙,受皇帝之命看守英魂碑。”老道打开画匣子,继而就娓娓道来。

    “当年涿鹿之战,蚩尤战败,无数英魂身陨战火;轩辕皇帝仁慈,不忍看着这些英魂鸿飞冥冥,就暗中向女娲娘娘求来抟人标砂,铸造英魂碑,收录九州炎黄后裔的英灵,期翼着他们,能够潜心修道,位列仙班。”

    “无数年过去了,有的人身具慧根,早就修成正果;而有的人资质稍差,苦修无果,这些人中,大部分的人,恒心坚定,一直苦苦潜修,期待着一朝得道,未尝不能羽化飞升。”

    “但也有人,苦修不得,就暗自筹谋,施展下作手段寻求他途,主人称这些英魂为叛逆者,类似慕容霸、杨思勖这样的英魂,就是叛逆者。”

    “英魂一旦叛逆,英魂碑就会自动磨灭他们的印记,所以只要他们逃出英魂碑,英魂碑将永远无法再次收录了,可这些英魂一旦逃出,就必然会造成秩序紊乱。”

    “这些叛逆者,因为没有印记牵引,英魂碑无法锁定,具体逃出多少,也不再统计之中;只能依靠主人炼制的山海经,依靠你这个持有者,一个一个地去瞎猫碰死耗子。”说道这里,老道满脸忧虑,显然,叛逆英魂的麻烦,就连它也感到头疼。

    可是听了老道的阐述,朱璃的心中久久难平,震撼之后还是震撼,这个世界竟然真有仙人,甚至五帝之一的皇帝,也被牵扯其中,让他如何不惊。

    琉璃老道望着朱璃瞠目结舌的样子,没有在意,继续道:“无数年来,叛逆者暗中筹谋、苦心经营,终于让他们找到了契机,冲破了英魂碑的束缚,逃匿了出来。”

    “因为缝隙的出现,连带着还波及到了一些老实本分的英魂,将他们也卷了出来,这才有了你的出现;我家主人炼制的法宝山海经,就是为了重新招回无辜的英魂,顺便消灭那些叛逆之徒。”

    原来山海经是这么来的,朱璃恍然之下,不禁又疑惑了起来,为什么老道要说,叛逆者逃出英魂碑,就有了自己的出现了呢?

    而且这山海经明明就是老道的主人,那个什么轩辕大仙炼制的,怎么会跑到自己的意识海中了呢。

    老道似乎对于朱璃的疑惑,心知肚明,不等朱璃开口询问,就继续解释道:“浩瀚苍穹,无边宇宙,所有事物的运转,都是遵循着一定规律的,一旦有秩序遭受破坏,天地规律就会自行采取弥补措施。”

    “为了弥补叛逆英魂造成的浩劫,你就应运而生了,而山海经这件法宝,就是我家主人赠与你的辅助之物。”

    “我,我,我是天地应运而生之人?”朦胧的朱璃,瞪大比老牛还大的双眸,难以置信地看向老道,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怎么了,难道你不相信?”老道一脸严肃,沉声问道。

    自己是应运而生之人,朱璃真想指天骂娘,你见过苦哈哈生活了半生的应运之人吗?

    你见过好不容易找个对象,转眼就被人踹了的应运之人吗?

    你见过救个人,都能让自己挂掉的应运之人吗?

    你见过拼死拼活,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找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眼看洞房花烛有望之际,就再一次歇菜的应运之人吗?

    .......

    应运之人,如果都过的这么悲催,不要也罢,这都是骗鬼的吧,朱璃兀自愤愤不平,心中却哀嚎冲天:“苍天啊,谁敢比我更惨啊?”

    朱璃的所思所想,老道似乎一眼就能洞察,察觉到对方内心的哀嚎,老道连忙安慰道:“这次山海经暴动,导致你的意识海几将倾覆,那可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朱璃闻言,心中立刻一动,连忙问道。

    “因为你的出现,这个平行空间中,突然死掉了一个不该死去的人;他的死去,又导致本该开创一方皇朝的、某个姓赵的皇帝,彻底的消失了。”老道满脸苦涩地解释道。

    开创一方皇朝的皇帝,而且姓赵,不会是赵匡胤吧?

    赵匡胤消失了?

    还没出生就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对了,赵敬不是赵匡胤的祖父吗,难道是赵敬出事了?

    想到了这里,朱璃立刻满腹狐疑了起来。

    “赵敬确实出事了,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中,我好像听说,他被人毒死了。”老道长叹道。

    朱璃一听,眉头紧皱了起来,赵敬被他安排在将军府中,怎么可能出事,到底是谁下的毒?为什么要毒死赵敬,目的何在?

    一连串的问题,搞得他越想越糊涂,可话又说回来了,即便赵敬被毒死,和他朱璃又有什么关系呢,实在让人费解。

    他们两个又不是基友,更不是同志,赵敬死不死,理论上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才对,怎么对方的死,竟然会引发山海经的暴动呢,还让自己遭受这等不明不白的劫难。

    他的心思,老道自然一目了然,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历史是既定的轨迹,赵敬的死,牵扯到一个数百年的王朝从历史上消失掉了,你知道这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轨迹吗?”

    一个皇朝的消失,那影响到的人多了去了,海水不可斗量,这根本就无法计算,想到这里,朱璃一阵发毛。

    “那有没有补救的方法?”朱璃犹疑不定地问道。

    “怎么补救,难道你能让赵敬死而复生吗?”老道反驳道。

    “那可怎么办,他真的那么重要吗?”

    “废话,他的生死,牵扯到历史轨迹的改变,你所在的空间,历史前进的方向就会发生偏移,这还不严重吗?”老道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那、那该怎么办?”朱璃有点慌神。

    “凉办,历史轨迹发生改变,第一个倒霉的,自然就是你这个历史搅屎棍了。”老道严肃地说道。

    “会有什么影响,我该怎么办?”既然木已成舟,怕有何用?

    当前最主要的还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这才是身为男人该想的事情。

    “你吗,要么湮灭,要么逆天改命,除此之外,别无他想。”老道掷地有声,似乎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了。

    老道的答案,朱璃根本没得选,因为只有一条活路,拼死也得冲啊。

    “不要担心,历史上并非没有逆天改命成功的人。”

    “俗话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为什么会遁去其一,这‘一’就是变数;天道无情,但也处处留有余地,看似不可能之处,或许就是逆天的机会。”老道认真地安慰道。

    “前辈说的是,事在人为,尽力便好,起码不留遗憾。”朱璃倒是看得开,也不怪他看得开,加上这次,他都死了第四次了,久经生死,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嗯,好,心态很好。”老道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即便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为过,老道可以帮你留一条后路,不知你需不需要呢。”

    废话,自然需要,狡兔三窟,押张底牌在手里,关键时候,可是能够反败为胜的,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

第二三六章 后路亦是火种

    “后路,这个也可以留后路?”心中虽然跃跃欲试,朱璃还是打算看看什么情况。

    老道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嫌他少见多怪似的,继而认真地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所谓的后路,就是留下火种。”

    留下火种啊?

    朱璃迷惑了,难道这个老道要传授他玉女心经之类的功法,让他和媳妇多造小人?

    朱璃皱着眉头,完全不明白老道在说什么。

    山海经的器灵,显然可以看透朱璃的疑惑,一见朱璃犯迷糊,就认真地解释道:“火种,就是生命的印记,世俗中的夫妻,他们碌碌一生,大去之后,却留下了子女,他们的子女,就是他们的生命印记,也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前辈莫非让晚辈多生子女?”老道的解释,和朱璃的猜测正好吻合,由不得他不这么发问。

    老道见朱璃误会了他的意思,继续道:“你今年十八岁,哪怕你现在灵魂归体,立刻结婚,你的子女成长到你这么大,至少也得需要二十年时间。”

    “你能保证在这二十年的时间中,一番风顺?”

    这谁能保证,后世那个太平时代,路过小车后边,都能碰到女司机,朱璃郁闷地暗自吐槽。

    老道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老道有个速成之法,可以免去这二十年的时间,就能让你留下生命印记。”

    “还有这种方法?”朱璃惊呆了,既然老道说的火种,就是类似生命的传承,那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一个生命,从孕育到出生,再到成长成人,若是这个过程可以省略,那人类岂不泛滥成灾了,估计早就进军寰宇,占领宇宙了吧。

    “小家伙,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老道的意思是,老道能以你的灵魂印记为基础,重新塑造一个崭新的你出来。”器灵不得不将话说清楚了,不然谁知道这个家伙又会想到什么?

    “塑造一个崭新的我?”朱璃蓦然瞪大双目,神情更加震撼,显然被老道的说法给吓了一跳,还能这么玩,要是突然又出现一个自己,那以后媳妇找老公,到底该找谁,这不乱套了吗?

    有时候,拥有类似读心的能力也不好,器灵就是个例子,现在他差点就被朱璃无厘头的想法,给气得发疯,不得不严厉地纠正道:“人最本源的东西,其实就是灵魂,类似本性、天性,其实都是灵魂的传承。”

    “以你的灵魂印记为基础,塑造出一个全新的个体,他具备和你一样的本性和天赋,却又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你可以理解为,那是你的双生兄弟,这样解释你明白了吗?”

    “路漫漫,其修远兮;改命之旅、除逆之行,异常艰险,万一你遭遇不测,留下的火种,将会继承你的一切,走完你未竟的路。”器灵耐心地解释道。

    这样一说,朱璃倒是明白了,这不就是克隆人吗,说这么多,一个名词就可以解释通了,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混蛋,这能跟克隆人一样吗,克隆人是违反血缘、违背自然规律的基因复制技术,克隆出来的人,和被克隆者根本无法确立关系,性格、秉性也十分迥异。”

    “不要以为老道不了解你生前的那个世界,老道的办法,是可以完全塑造一个,和你性格相似、本性相同、以及天赋同等的生命体。”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和你拥有不同思想,甚至血缘关系也略有差别,就像一对夫妻生养几个孩子,虽然是血亲,但也有差异一样,克隆人怎么可能和老道的方法相比?”器灵气呼呼地冲着大声吼叫道。

    对方这么一解释,朱璃倒是明白了几分,这个老道想给他塑造一个弟弟,一个本性、天赋都和自己一样的弟弟。

    若是朱璃一旦不幸,这个拥有和自己一样本性、天赋的弟弟,就可以在不违反自己既定的计划,一直奋斗下去,这才是最合格的火种啊。

    后世有句老话,富不过三代,父母的本性、天赋再优秀,三代一过,那种优秀的品质,大多都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导致祖辈的成果、积累,一朝化为乌有。

    而器灵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朱璃的这种本性、天赋,让后来者,完整的继承下来,再去继承他未竟的事业,难道不是最完美的火种吗?

    想通了这一切,朱璃只是稍稍思忖片刻,就毅然道:“晚辈该怎么配合前辈?”

    “你无需做什么,不过,灵魂印记取样,可能有点痛苦,你可能要昏迷一段时间。”老道慎重地说道,“不过,这个时间,绝对不会太长,也就三、四个月左右。”

    朱璃想了想,现在外界已是十月天,再往后就是寒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战事,这三、四个月时间,他还是能够给出的。

    这次因为赵敬的死,山海经的突然暴动,让他一阵后怕,甚至连器灵都怕了。

    虽然器灵说留下火种,就是为他留一条后路,其实一个完全独立的生命体,根本就不是朱璃想象中的那种后路,这种后路,也许只是器灵为了除恶务尽而留的吧。

    好在这个生命体,是以他的灵魂印记为基础塑造的,起码不用担心,一旦自己真的发生意外,家人没人照拂。

    可槿儿怎么办,若是自己娶了她,结果死翘翘了,岂不害了她?

    人无爱,则无恋,生与死,也不过是一种形态的转变而已;心有所爱,生死才会变得有意义,才会让人更加热爱生活、热爱世间,努力地活下去。

    打铁,果然还是自身硬的好啊,看来自己决不能懈怠,努力修行,才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不为别的,只为那些自己所爱的人。

    有这个火种也好,他的亲弟弟朱?m还小,仅仅只有一、两岁,自然扛不起照拂家人的责任。

    凝儿又是女孩,当然,朱璃没有小觑女子的意思,可女子毕竟是要嫁人的,尤其是这个时代,女子做事多有不便,也不会得到主流人士的承认。

    若是器灵,真的能给他塑造出一个同龄的弟弟,未尝不是一种保障,对家人、对河朔的保障,想到这里,朱璃欣然同意了,这个火种值得留。

    自从朱璃答应后,他的魂体就再一次进入到了沉睡中,而山海经的器灵,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朗朗之声,从老道的口中浩荡而出,一条绵亘无尽的神龙倏然而现,他只是匍匐在那里,就让人一眼望不到项背,绵延的身躯,几乎塞满了整个识海空间。

    “请烛神赐骨。”老道拱手遥拜,神态庄严而肃穆。

    声音未落,就见一根绵延数十里的洁白龙骨,从神龙的躯体中,浩然飘出,只是甫一出现,它就瞬间衍化成两百零六块白骨,赫然正是组成人体的骨骼,每个部位都有。

    烛龙隐、而一具属于人体的骸骨,凌空悬浮了在识海空间中,烨烨生辉。

    “天山,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

    “请帝江赐精血一滴。”器灵拱手遥拜,神态同样庄严、肃穆。

    声音方歇,一只庞然的巨兽凌空闪现,巨兽六足而四翼,浑然若彘,却无首无面,巨兽甫一闪现,就有一滴殷红的巨大血滴,从其身躯中飙射而出,径直射向悬空的人形骨架,在精血的滋养下,骸骨很快生长出了皮肉。

    巨兽杳然,一具人体粗略长成,只是图缺五官五肢。

    “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

    “请凤凰赐目。”器灵拱手再拜,神态欲显恭谨、庄严。

    朗朗之声,尚在回荡,两只神鸟遮天蔽日而来,皆为鸡头、燕颔、蛇颈、鸿胸、鹏翅、雀尾之神鸟,五彩缤纷、十分瑰丽。

    神鸟刚出,就立刻从眼眶中分取一目,疾如流星般地飞入了人形骸骨的眼窝中。

    ......

    以朱璃为模板的火种躯体,正在有条不紊地完善着,但有所需,尽皆来源于异兽。

    这具躯体尚成形,因为混杂着朱璃的灵魂印记,和精血,形貌自然和朱璃十分神似,若是有一个镜框,中间不放镜面,两人站在两边,别人一定会认为是有个人在照镜子。

    若论威势,朱璃显得威凛而肃杀,给人人一种威凌天下、却又可以信赖的感觉;而老道塑造的火种,形若龙虎、奔如帝江、凤眸睥睨、霸气凌天,更显苍莽而雄浑,显得更加狂野。

    在新的形体塑造完成之际,老道朗朗之声不绝,浩然道:“千古无二、天下第一,当具项羽之勇,当修霸王之技,当领不败之势。”

    老道满脸肃然,这个它一手塑造出来的生命,修炼了霸王项羽的绝技,具备了项羽的勇略,还额外拥有了项羽的天赋,兵形势,统兵则兵自勇。

第二三七章 未来女主人的风采

    鄯阳、将军府。

    风雨欲来,十分沉凝。

    朱璃昏厥,尉迟槿当仁不让地坐镇府中,王月瑶形神憔悴,此刻怕是连她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更遑论主持大局了。

    强忍着心痛,尉迟槿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俨然一副铁娘子降世重生的架势。

    书房中,郭奇佐、郭崇韬、杨再兴、荆铭等人都在,尉迟槿看向荆铭,肃然道:“你是说赤坞堡的堡主,就是那个擅长绘画的赵大富,他的真正身份乃是河南赵岩?”

    “是的,娘子。”荆铭严肃地肯定道。

    “那就错不了了,这个人确实是朱温的手下。”郭崇韬眯着双目,沉声道。

    “赵岩,陈州人,颇具才名,据我们安插在河南的鬼卫密报,这个人在一年多前,被朱温一眼看中,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士子,一跃成了朱温的乘龙快婿。”郭崇韬立刻插言道,将他了解的有关情报说了出来。

    “那连弩重现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你可查清楚了?”郭奇佐面沉如水,肃然地看向荆铭问道。

    “查清楚了,先生。”荆铭不敢怠慢,他感觉面对尉迟槿和郭奇佐等人,比他面对朱璃,更难应付。

    朱璃问话,直指目的,过程细节一般并不怎么问,他关注的是结果。

    而郭奇佐、尉迟槿等人,简直滴水不够,就连很多他都还没查到的情报,这些人经由其他渠道,早已了解了不少,比如关于赵岩的出身,就是个例子。

    “说,到底怎么回事?”尉迟槿冷着脸,径直问道。

    “诺”荆铭连忙应道,“大概在一年前,赵岩以河南商人的身份来到了鄯阳。”

    “整个天下都知道,我鄯阳的微墨乃是最出名的,而赵岩又擅长绘画,并且十分喜爱绘画;他就以贩卖微墨、遍访知己的名义,来到鄯阳,刚到此地,就买下了右玉城附近的一处庄园,兴建起了赤坞堡。”

    “赵岩有才,为人风流,再加上年少多金,不久就被作风糜乱的刘氏注意到了,刘氏贪利、赵岩慕色,二人很快就打得火热;再加上刘氏乃尚将军夫人的身份,更让赵岩趋之若鹜,他本就居心叵测而来,能够搭上一个将军夫人,他自然求之不得。”

    “借助于刘氏,赵岩以赠送美女的名义,不断地将培养出来的女细作,安插到朔州文武的府中,借此刺探朔州的军政扼要。”

    “已经查实的女细作有多少人,是否都曾盯牢?”尉迟槿突然插言道。

    “娘子放心,这些人大部分都被我们找了出来,尽在掌控之中,但毒杀赵敬的细作,现在还在追查中,这个人混迹在将军府,给我们造成了很多不便。”郭崇韬插言应道。

    “以将军的性格,他绝不会无故接受别人的馈赠,尤其是娇美的娘子,用将军的话来说,‘我们的姨娘、姊妹,都是女子,若是将女子当成货物一样买来赠去,那我们岂不连猪狗都不如了吗?’所以,这个毒杀赵敬的人,一定根赵岩、刘氏没有关系,而是一早就潜伏在将军府的细作。”

    尉迟槿闻言,眉头微皱,牵扯到朱璃的内府,她这个准媳妇也很难办,毕竟她还没有真正过门,妄加干涉婆家的事务,名不正、言不顺,十分难办。

    可若是不闻不问,拖延的时间越久,这个毒杀赵敬的女细作,就越有可能逃掉,想到这里,尉迟槿双眸微眯,毅然道:“这个人就交给我吧,鬼卫配合我行动即可。”

    “诺”荆铭连忙应道。

    “还有,鬼卫最好再培训一批女卫,类似这种牵扯内府的事情,以后用女卫探查,比较方便。”尉迟槿似乎想得更远,立刻就嘱咐道。

    “诺。”荆铭再次拱手应道,这里任何一人他都惹不起,只好安安分分地做只应声虫。

    “你继续。”尉迟槿又道。

    “诺。”荆铭松了一口气,接着道:“前不久,连弩复现,将军惊喜之下,立刻飞报武将军。”

    众人闻言,不禁了然了,武悼是朱璃的师父,古人的师父,职能和地位,同后世的教师大有不同。

    后世的教师,在古代顶多类似于教习,专注于传道、解惑者居多;在后世那个,一分定成败的社会,分数重于一切,也不怪他们那么做。

    而古代的师父,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师父不但会传道、授业、解惑,他还会教导你立身、处世、为人之道。

    很多后世的大学生,在学校里成绩优异、叱咤风云,可一旦踏入社会,立刻就会变得默默无闻,最后泯然众人了,为什么呢?

    立身、处世、为人之道,几近白痴啊,而往往这些,才是决定一个人成就的关键。

    人,一旦遇到高兴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最亲近的人,连弩复现,这么大的惊喜,朱璃飞报武悼,无可厚非。

    就好像小孩子一样,一旦考试拿了一百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父母报备,人之常情。

    虽然桑干的大小事务都是武悼说了算,可他毕竟不能其力亲为,他的麾下可是有辅佐之人的。

    河东之战爆发之前,尚让就一直效力于桑干,消息传到桑干,尚让难免就会获悉这个消息。

    以尚让对刘氏的宠爱,自然免不了要向妻子炫耀一番,而刘氏知道这个消息,作为她的面首之一的赵岩,获得连弩复现的消息,就不奇怪了。

    剩下的话,荆铭尚未开口,众人无不推测得**不离十了,果然,只听荆铭继续道:“尚将军当时,正好也在武将军的身边,同样获悉了这个消息;继而,刘氏就知道了连弩复现的消息,赵岩也就顺其自然地知道了连弩的存在。”

    “这样的利器,若是能够带回河南,朱温自然不会亏待他赵岩,若事情可成,他在朱温心目中地位,必然会攀升不少,不但可以稳固地位,还能获得一些其他的好处。”

    “获得这个消息的赵岩,立刻就采取了行动,他率先发动女细作明察暗访、搜集匠师的信息,接着就瞅准匠师回家省亲的时机,秘密派出赤梁卫,对那些女匠师进行抓捕,这才有了赵敬的女婢泄露行踪,赵敬上门讨说法,被刘氏追杀的一幕。”

    情况说道这里,已经一目了然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处理,这个尉迟槿自然不会怯场,几乎荆铭的话音刚落,她就立刻道:“赤坞堡现在的情况如何?

    “启禀娘子,将军就曾勒令严查此事,属下早就派出五队鬼卫,死死地守住那里,属下保证,那里现在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荆铭自信地回应道。

    “好,杨将军。”尉迟槿看向杨再兴。

    “属下在,请娘子吩咐。”杨再兴拱手出列,态度恭谨。

    “既然荆铭摸清了情况,赤坞堡就没必要存在了,攻下那里,抓捕堡内所有人,但凡反抗者,杀。”尉迟槿杀意凛然,不容置疑。

    毕竟是做过将军的人,令行禁止、十分铿锵。

    “诺”杨再兴立刻领命,招呼荆铭,告辞而去。

    等杨再兴、荆铭的身影,消失在书房的门口,郭奇佐再次向着尉迟槿拱手道:“对于府内的细作,娘子打算如何搜寻?”

    理论上尉迟槿已经承诺搜查,郭奇佐就无需过问此事,可这毕竟关系到朱璃的亲人,郭奇佐有此一问,也情有可原。

    循着郭奇佐的声音,尉迟槿缓缓地抬起头,将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疑惑道:“先生莫非有计较?”

    “属下不敢,属下有一小计,或许能够帮到娘子也说不定。”郭奇佐自信地道。

    尉迟槿望着他,淡然一笑,傲然道:“正好我也有一点想法,久闻先生大名,我们不妨就将方法写在纸上,看看是先生的方法高明,还是我的方法惯用。”

    鬼卫一直都是郭奇佐掌控的,而将军府的安全,除了朱璃的亲近牙兵负责守卫之外,暗中也有鬼卫的守护。

    赵敬作为一个朔州朝官,竟然在做客将军府时,被人毒杀了,若说尉迟槿对郭奇佐没有怨气,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郭奇佐是多么鬼精的一个人,一听尉迟槿的语气,他就知道这位娘子已经对他不满了,谁让他失职在先呢,这能怨得了谁呢?

    不过,他是真心帮忙,自然不会在意尉迟槿的挑衅,二人,一个和朱璃是良师益友,一个是朱璃的心上人,对于将军府的安危,都是真心实意的,如果能够早点将那个女细作抓住,郭奇佐岂会在乎这点小委屈。

    笔墨备好、纸张铺定,郭奇佐、尉迟槿相互对视一眼,就“刷刷刷”提笔挥毫书写了起来,只是转眼之间,二人尽皆写完了自己的妙策。

    再次对视一眼,二人将各自面前的纸张,推向对方。

    站在一侧的郭崇韬等人,连忙放眼望去,立刻发现二人各自书写的是什么。

    只见郭奇佐推出的那张便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打草惊蛇”。

    而尉迟槿书写的便签上,同样笔走鸾凤般地倒映着四个大字“绷弓惊鸟”。

    无论是打草惊蛇,还是绷弓惊鸟,显然都是同一个意思,虚张声势,扰敌自乱,这也是目前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更不会大肆搜寻,给朱璃的亲人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第二三八章 有鱼在网、欲掀风浪

    朱实、郑氏原本就是老实、本分的百姓,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劳作。

    就说做饭吧,膳房的厨师在做饭之时,郑氏就会有事没事地在一旁,吆五喝六似的指挥一通,一个不合意,她就立刻会将厨师推到一边,亲自操刀上阵。

    这种习惯,也直接导致鄯阳将军府中,仆役的数量并不多,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二十来个人。

    可不要小看这一小撮人,他们八卦起来,用铺天盖地、满城风雨来形容,也不为过。

    最近总有一些婢女、小厮,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

    内院的天井中,三名小丫头刚刚从一间小厅中走出来,一名胖乎乎的小丫头,就立刻神秘兮兮地、向着另外两人嘀咕起来:“听说了吗,毒害赵书佐的那个人,就在我们中间;尉迟娘子好像找到线索了,这个人很快就要原形毕露了。”

    一名身材颀长、年龄稍长的小娘,满脸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嗔怪道:“又来了,又来了,杜琦燕,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你又不是尉迟娘子,你怎么知道?”

    “玲姐,我说的可是真的。”小丫头杜琦燕一脸认真,那煞有介事的模样,看起来比后世的传销人员还敬业:“玲姐你也知道,人家可是跟着凝儿小娘、和黑儿小娘的,这个消息可是她们两个亲口说的,人家亲耳听到的,那还有假吗?”

    “唔,两位娘子怎么说?”一听胖丫头这么说,另外两人也来了精神,三颗小脑袋,瞬间就凑到了一块儿,接着就听胖丫头杜琦燕,好像算命先生逮到了个傻子似的,可劲地瞎掰了起来......

    外院的青石道上,一名探头探脑的小厮,一副做贼的模样,一把抓住一个路过的小胖子,张口就神秘地道:“一山啊,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胖子满脸憨厚,不解地问道。

    “傻了吧,一山,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是咋将军府的。”小厮一脸鄙视地望着胖子,不屑地嘲讽道。

    “到底什么事啊,我子腾兄?”

    “赵书佐不是被人毒死在我们前院了吗?”

    “嗯,是啊,怎么了?”

    “那个下毒的人找到了,保不准,马上就会有府卫来拿人了。”小厮一脸肃穆地道。

    “真的假的?”小胖子满脸憨厚的神情,瞬间不翼而飞,八卦的嘴脸立刻跃然而出。

    “我要骗你,我杜子腾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

    放眼将军府,漫天牛乱飞,这种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到了后来,有心人若是编纂起来,都可以出书了。

    在这种有的没的乱说一通的情况下,一名年约二九的娘子,每过一刻,她的脸色都会愈发阴沉几分。

    此女眉目如画,只是双眸之间,隐隐带有一股阴鸷的煞气,赫然将她的娇美破坏殆尽,徒留凶厉的模样,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朱丝。

    朱丝是翠微阁派往将军府,密切关注朱璃动向的唯一细作,从朱实夫妇进驻鄯阳,她就混入府中了,可以说,她是在将军府潜伏最久的细作,连之一都没有。

    因为一直贴身侍候着郑氏,她的地位不低,甚至连尉迟槿、王月瑶、郭奇佐等人见到她,都得客客气气的、敬称对方一声朱大家。

    在后世,打工打到这份了,也算出人头地了,正是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刻,眼看就可以申请提前退休,过着知足常乐的悠哉生活了,可一道翠微阁突如其来的命令,将她推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翠微阁得到风声,河朔军方似乎掌握着一种重要的技术,具体什么技术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这种技术,似乎跟赵敬有关系,这还得多亏刘氏追杀赵敬的行径,正是因为刘氏彪悍的行径,才引起了翠微阁的注意。

    悍妇逼的赵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不得不征得朱璃的同意,进驻到了将军府;如此良机,翠微阁的侍渔怎么可能错过,他们在将军府可是有人的。

    侍渔立刻勒令朱丝前去查探,最好马到功成,能够从赵敬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接到命令,朱丝不敢怠慢,当晚就借机来到了赵敬的住处。

    俗话说,利令智昏,色授魂与,朱丝身为一名长相娇美的娘子,岂能不利用自己先天优势呢,一出活色生香、赵兄真坏的戏码,就在赵敬的住处发生了。

    朱璃总是远征在外,作为朱璃新近提拔的书佐,赵敬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可是做着河朔的官,怎么可能不对一些关键人物没有了解呢。

    赵敬显然知道朱丝的身份,这可是朱璃母亲身边的得力之人,虽然打起精神和朱丝逢场作戏了一场,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玩过界。

    任凭朱丝使尽手段、牺牲色相,赵敬依旧恪守君子之道,调笑可以,动手动脚还是免了吧,脑袋和以后的性福可都悬于一线之间,他岂能不把持住,不过朱丝的这番作为,倒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再说朱丝,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卖弄风骚、极尽谄媚,不但没有达到目的,眼看着还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自然就激起了她的愤怒。

    虽然表面春心荡漾,心中却是将赵敬的十八代祖宗,都骂的狗血喷头:娘的,有贼心、没贼胆的蠢货,姑奶奶这都送货上门了,这家伙都不敢动,那她还怎么完成任务。

    赵敬非但没有动她,反而言辞闪烁,似乎有了探寻她目的的倾向,这就让朱丝起了歹心。

    她是郑氏身边的人,根本不怕别人对她的怀疑,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括朱璃。

    而不巧的是,赵敬恰恰就是朱璃身边的人,只要赵敬向朱璃嚼下舌根,她就吃不了兜着走。

    心中有鬼的人,是最经不起查的,几乎一查一个准。

    她还年轻,大好的年华刚刚开始;她还有远大的前程,侍渔曾亲口承诺过,等侍渔离开鄯阳,就将鄯阳这边的翠微阁,交给她打理的,朱丝绝不允许自己现在出意外。

    让一个人闭口的方法很多,可最直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所以赵敬死了,死的很憋屈,如此君子如此行,犹被放逐野狗岭,天理,何在啊?

    朱丝杀了赵敬,再听到将军府的谣言,显然成了惊弓之鸟,神情不难看才怪呢。

    不过,身为一个资深的细作,越是这个时候,朱丝就要越抑制住自己不能发慌,一旦慌乱,等待她的必然就是万劫不复。

    一番思量之下,让她眉头一扬,计上心来。

    这个时候,继续待在将军府,已经不安全了,对朱丝来说,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就是翠微阁了。

    如何在这种风声鹤唳的环境下,走出将军府,进入翠微阁呢,她显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内院,王月瑶因为朱璃昏厥,而悲伤莫名,几次哭晕了过去。

    朱淳、郑氏对她疼在心中,妥善地将她安置在一处幽静的阁楼中。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名女婢,轻手轻脚地侍候着,生怕惊扰了这位悲伤莫名的娘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突然闯了进来,女婢瞅见人影,正欲出声呵斥,却突然看清了对方的面目,正是朱丝,就立刻将吐到嗓门的呵斥之言,咽了回去。

    朱丝可是资深女侍,一直侍候在郑氏的身边,在这些女婢、小厮的眼中,朱丝简直就和后世的ceo差不多,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月儿,有人来了吗?”王月瑶的声音,适时响起,显然是朱丝的动作,惊醒了她。

    小丫头,一听王月瑶的询问,就要开口回应,朱丝却不等她开口,就立刻告罪道:“惊扰了娘子,奴家不请自来,实在唐突,还请娘子恕罪。”

    只是看她的神情,哪里有一丝唐突不安的惶恐,惊醒王月瑶,显然正和她的心意。

    “原来是朱丝姐姐啊,该抱歉的是月瑶才对,将军抱恙,月瑶却什么也帮不上,还要麻烦府中姐妹照拂,实在惭愧。”王月瑶语带哽咽、自艾自怜地叹息道。

    她倒是想和尉迟槿一样,在朱璃突然出现状况之后,挺身而出,主持大局,也好给心中那人,分担一些责任。

    可是一见心上人生死不明、气若游丝,她就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连带着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似的虚不着力。

    “娘子无需见外,再说娘子也是因为将军,才变得如此憔悴的。”朱丝连声劝慰,满脸关切,那神情,就好似五、六十岁的老妇,在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儿一般。

    这种关怀,王月瑶这几天,见得实在太多了,别人越是如此,她心中就愈发难受。

    王月瑶同样是一位十分好强的娘子,这个时候,别人越是关切、呵护她,她就愈发感到难受,更加自责不已。

    这副神情,被朱丝看在眼中,正中她的下怀,于是她佯作不经意道:“娘子只需养好身体,就是对将军最大的帮助了,其他事情,且放一放又如何。”

    “再说了,府中不是还有尉迟娘子在吗?”

    提到尉迟槿,显然是朱丝故意的,别人不知道,她身为翠微阁的小头目,可是门清的很,王月瑶外柔内刚,一直就不甘心被尉迟槿比下去。

    这个时候提到尉迟槿,不但不是安慰,反而是一种刺激。

    果然,一听朱丝提到情敌,王月瑶原本摇摇欲睡的娇躯,瞬间绷直了一些,夜明珠般的美眸之中,闪烁着不甘的火焰。

第二三九章 抱恙争强、芳心良苦

    王月瑶不明白,她出则雍容端庄、入则细致温恬;举手投足、无不暗合礼仪;待人接物,谦恭优雅,明明就是无可挑剔的淑女形象,可朱璃为什么就是不上路呢?

    别的不说,就说尉迟槿那小娘吧,她到底好在哪里,值得朱璃如此上心?

    明明就是一个小娘,却偏偏一直喜欢佯作男子,行事莽撞、不合俗礼,简直就一无是处啊,难道朱璃喜欢男人婆?

    这个古怪的念头一冒出,就连王月瑶自己都摇头不已。

    “静女其姝、娴柔最佳”这是王月瑶一直坚信不疑的至理。

    以朱璃刚强的性格,她绝不相信那样的男子,会不喜欢柔情似水的自己,她被尉迟槿平白无故地比下一头,她岂能甘心。

    朱璃昏厥后,尉迟槿可以像铁娘子一样,毅然扛起将军府的重任;她王月瑶同样也可以,她绝不相信自己比对方差。

    尉迟槿具备的优点,她必须要有;尉迟槿不具备的有点,她也要有,带着完美无瑕的自己,走向心中那人的怀抱,就是她的最终梦想。

    要强、不服输的脾性,从小被人捧在云巅的傲气,再加上天生脆弱的内心,以及对朱璃执着的爱,俨然就成就了如今的王月瑶。

    可惜,她不知道,压抑出来的性格,即便再美,也不如天然的率真,更让人沉迷,这或许就是悲哀的开始吧。

    真爱,往往不是靠压抑自己获得的。

    即便痴爱的那个人,被你一时被迷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被迷惑吧。

    以原汁原味的本色,追求到的真爱,才会更加长久,婚姻才会更加稳固。

    当然,若是碰到人渣,那就只能怪自己眼瞎了。

    朱璃喜欢尉迟槿,不是尉迟槿比王月瑶好太多,说实话,有很多方面,尉迟槿根本不及王月瑶,可在朱璃心中,为什么还将尉迟槿摆在第一位呢?

    原因很显然,尉迟槿率真,委屈了,就发脾气,任性了就怄气,这都是一个自然的女孩,该有的脾性,正因为率真,才让人觉得真实,才更具魅力。

    再看看王月瑶,她和朱璃在一起那么久,却从来没有发过脾气,难道她真是一泓清水,包容一切吗,应该不尽然吧。

    对朱璃来说,王月瑶是女神,是男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令人无限向往,却不真实;而尉迟槿是平凡的女孩,有自己的小性子和缺点,这样反而更显得实在,真实的女孩,才有可能抱回家暖床,不是吗?

    难道要抬尊雕像回家吗?

    完美的王月瑶,显然没有觉察到这些,当局者迷吧。

    虽然她天性柔弱,可她一旦下定决心,迸发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王月瑶是谁,毫不客气地说,在整个鄯阳、甚至是整个河朔地区,她都是富豪界首屈一指的巨富。

    没办法,从小就生活在商贾之家,耳闻目睹,再加上她天生聪颖,赚钱对她来说,简直比吃饭喝水还容易,一句话,“姐,现在穷得,就剩下钱了”。

    钱多好办事,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它却有着鬼神莫测般的魅力。

    对于河朔现在遇到的问题,有些人妄图染指连弩;有些人胆大妄为,竟敢在将军府内投毒,王月瑶不甘憋屈地躺在床上,她也要像尉迟槿那样,在危机时刻,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好让那人醒来之后,对她刮目相看。

    心思甫定,王月瑶檀口轻开:“姐姐这句话说的,妹妹可就不爱听了。”

    “槿儿妹妹,毕竟也是女儿家,值此为难之际,我们怎么可以将所有事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呢?”

    一言语即出,美眸迷离,但那股不甘人下的语气,却昭然若揭。

    朱思闻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抑制不住地、突然露出一个阴谋得逞似的微笑,不过这个神情出现的快,隐藏得同样很快,只是倏然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这突然的一幕,被站在旁边的小丫头月儿看到后,让她几乎认为自己眼花,还很无辜地揉了揉眼睛,怔怔地望着朱丝发呆。

    朱丝横了月儿一眼,立刻换上另一幅神情,愧然道:“妹妹说的是,可惜我等只是一介若质女流,即便有心,也无能为力啊。”

    王月瑶一见对方羞惭,就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挣扎着下了床,旁边的月儿看到这样的一幕,就再也顾不得寻思那抹诡异的微笑了。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夫人可是嘱咐过,让你好好休息的,你、你这不是为难月儿吗?”月儿一边搀扶着王月瑶,一边嘟着小嘴,不满地劝慰道。

    “无妨,谢谢你月儿。”王月瑶感激地对着月儿微微一笑,继而,就将视线移到了朱丝的身上,开口道:“姐姐无需自惭,我辈女子,虽然不及男子刚强,却也不一定事事都要依靠男子。”

    “只要我们肯花点心思,很多事情,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王月瑶说的很自信,当然也有安慰朱丝的意思。

    朱丝闻言,心中更加踏实了起来,据她所知,王家隶属河朔新贵,王满仓虽然没有儿子,自己却凭着能力,做上了县令。

    更了不起的是,他的女儿王月瑶,进入了将军府,成为了朱璃的第一位书佐,书佐虽然没有实权,可也要看她辅助的人是谁,不是吗。

    无论是古代还是后世,大人物身边的人,有时候,混得比大人物本人还滋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根本杜绝不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朱璃在河朔的地位,可不是宰相那么简单,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河朔的天,河朔的土皇帝,王月瑶作为土皇帝的书佐,经年不变,王家的地位能差吗。

    可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王家根基浅薄的事实,别的不说,只说王月瑶手下能用的人手,除了王家经过改头换面后的私军,就只有花钱雇佣的翠微阁人员了。

    类似于追踪、侦破、寻访这样的事情,翠微阁显然要比王家的仆役强的多。

    王月瑶现在若想做事,而且是针对勘破、追查这样的事情,她的首先,恐怕还是会落在翠微阁的身上吧,这也是朱丝费尽心机,蛊惑王月瑶的原因。

    王月瑶不顾自身的虚弱,软磨硬泡地让月儿帮她穿戴了整齐,继而就看向朱丝道:“姐姐还是回去好好照顾伯母吧,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府中恐怕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姐姐打理,月瑶也不能就这么躺着,是该做点事情了。”

    王月瑶说的很坚定,大有立刻出门而去的架势。

    “哎呀,妹妹,这可使不得啊。”朱丝怎么可能就这样让王月瑶走掉,她倒是希望对方走掉,可起码也得带上她啊,不然,她怎么能脱离这个将军府呢。

    虽然她身手不弱,等闲之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可燕山的那对师叔侄,可是一直都坐镇在府上的,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保证一瞬间就能被轰得渣都不剩。

    “你这副情形,怎么能够到处乱走呢,还是老老实实地歇着吧。”朱丝半真半假地殷勤劝慰道。

    可她越是劝慰,王月瑶就越是倔强,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尉迟槿能做到的,她王月瑶一定也要做到,至少也不能比对方差。

    “姐姐放心,月瑶心中有数,将军没有出现状况之前,月瑶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现在变得虚弱,也不过是心忧成疾罢了,走动走动,并无大碍。”话音未落,王月瑶就不打算继续跟朱丝空纠缠了,她赶时间。

    万一等她筹谋好了,尉迟槿把事情都给做完了,岂不让她白白遭这一回罪吗?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危急关头,正是“准媳妇”力挽狂澜的时刻,她王月瑶都还没出场,又岂能甘心认输呢。

    王月瑶要走,朱丝立刻尾随而上,口中还喋喋不休地道:“娘子,你怎么如此固执呢?”

    “算了,看来劝也劝不住你了,那就让姐姐送送你吧。”朱丝秀眸微眯,虚情假意地道,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真的不用了,朱丝姐姐,你还是照顾伯母要紧,不然,月瑶的心里可就不爽利了。”王月瑶情真意切地道。

    她是真的担心朱璃的母亲,正所谓爱屋及乌,那可是朱璃的母亲,她岂能不担心。

    可这句话听在朱丝的耳中,让她面色稍变,显得有点着急,垂头颔首之际,只见她的那双招子,滴溜溜地一转,就立刻道:“哎,实话说吧,夫人就是看到妹妹身体欠佳,才让姐姐来照顾你的。”

    “妹妹若是就这么走了,不说姐姐心里过意不去,夫人那边姐姐也无法交代啊,夫人可是真的很心疼你啊。”

    有时候,千言万语不及叩心一言。

    将军府在这种情况下,按照王月瑶的脾性,朱丝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让对方送她的,可朱丝突然提到了朱璃的母亲,就由不得王月瑶再拒绝了。

    说实话,朱璃的父母,对王月瑶可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他们的准媳妇啊。

    反而朱璃喜欢的尉迟槿,朱璃的父母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情。

    毕竟对于讨人欢心、照顾人这种活计,尉迟槿是真心不行,和二老的接触也比较少,不过儿子喜欢,他们二老也不会阻拦。

    朱丝提到了朱璃的父母,王月瑶的心中,突然涌现一道暖流,她知道在二老的眼中,自己可是他们最中意的媳妇啊。

    想到了这里,王月瑶再次回头看向朱丝,就没有出言拒绝,坦然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一见对方突然答应了下来,朱丝立刻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扶住对方,开心道:“哈哈,妹妹客气了,千万别见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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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横流介绍:
名为朱璃的失恋青年,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灵魂回到了唐末乱世,脑中竟然多了一本山海经的书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山海经的书影又有什么用呢? 刚刚穿越的朱璃,差点被三个市井无赖吃掉,刚刚逃脱虎口,又好巧不巧地一头扎进义军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草军一员,且看主角如何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拜得英雄冉闵的在世之身为师傅,收得智计无双的郭嘉在世之身为麾下,驱除鞑虏、卫我中华,“只要是我汉人的土地,一根手指头大小都不容失去。”山海横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横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横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