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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逢不识     山海横流txt下载     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筹谋剑南

    朱洽说的,虽然看似天衣无缝,可董凝阳支支吾吾的神情,也被尉迟槿看在了眼中。

    在场的众人之中,尉迟槿只对董凝阳,还算熟悉一点,自然不会对朱洽的话,偏听偏信,可是董凝阳显然有难言之隐,倒是让尉迟槿有了怀疑,一时之间,她也不好强迫董凝阳说实话。

    再加上,眼下什么都没有搭救朱璃要紧,一念至此,尉迟槿秀眉微蹙,肃然道:“这里是蜀地,无论是地利、还是人和,我们都不占不优,若想大索万寿寺和西洱河,怕是不容易吧。”

    “不知诸位有什么意见,不妨说来听听。”不管如何,这些人看起来,对她还是颇为敬重的,在不明形势的前提下,尉迟槿倒是想看看这些人的态度。

    有了朱洽的谎言在前,众人无不福至灵心,对于事实的,立刻三缄其口、不置一词。

    但尉迟槿的询问,众人却不能不应,作为文士的潘炕,率先拱手道:“夫人,据在下所知,现今的南诏,国主、大骠信乃是隆顺。”

    “隆顺是个十足的昏君,任用奸佞、听信谗言、淫 虐宫廷,导致南诏大权旁落。”

    “现如今,在南诏国内,久赞郑买嗣、大酋望杨登二人,分别权倾一方,若是我们能够取得,这二人中任何一人的信任,从而借用对方的势力,搜索万寿寺、西洱河,就容易的多了。”

    潘炕、潘在迎这对父子,入蜀的初衷,原本是要投奔王建的,只是半路上遇到了朱璃。

    类似耿?m、舒贺、王佥、折嗣伦这样的铿锵之士,眼都不眨一下,就誓死追随了朱璃,让这对父子,立刻就对朱璃产生了好奇。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如此之多的虎狼之士,争相效忠呢?

    一路下来,朱璃的言行举措,都让这对父子,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最后,当他们知道了朱璃的身份时,立刻就有了决定。

    现在的潘炕,俨然就是以朱璃麾下文官的身份,自居其能,对尉迟槿毕恭毕敬地献策的。

    只是他的声音未落,就被朱洽打断了:“潘先生所言,不失为老成谋国之策,可惜耗费的时日太久,我们能等得起,朱璃将军,却不一定能等得起啊。”

    “朱璃将军在大阵中,躺上三天,便可吊住性命;三天以后,可将他的身躯移到别处,一年,这是最佳时间,在这一年之内,若是我们还得不到龙木,朱璃将军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什么,竟然还有限制,众人闻言,无不神色一紧,王佥、舒贺更是脸色一黑,又有破口大骂的冲动,显然对于道士,还留着这么重要的消息不说,感到愤怒。

    不过,最紧张的还是是尉迟槿,她一听说必须要在一年之内找到龙木,否则朱璃就有危险,就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朱璃,抱得更紧了,一双美目,瞬也不瞬地看向了朱洽。

    这个时候,朱洽自然知道轻重,不等众人发飙,他就继续道:“类似潘先生这样徐图之策,见效太慢、夜长梦多;不过,老道恰有一策,可以瞬间颠覆南诏,从而让我们有机会,浑水摸鱼、大索目的地。”

    此言一出,刚刚还欲爆发的众人,神情瞬间就放松了不少,继而露出了好奇之色。

    众人尽皆见识过,这个道士的能耐,不说他大战黑袍人,显示出绝高的武力;就是一个众生归望聚心阵,就能将必死的朱璃,吊住一口气,只凭这一手,就让众人叹服不已。

    一听他有妙计,众人又岂能不期翼呢。

    众人的神色,自然被尉迟槿看了在眼中,让她不免高看了朱洽一眼,客气道:“前辈,若是有妙计,还请快快道来,若是可行,我等必然执行不怠。”

    面对尉迟槿的请求,朱洽也不拿捏,立刻开口道:“南诏是一个信仰众多的小国,除了主流的佛教之外,原始宗教也有不少。”

    “而南诏的达官贵人,或多或少都与这些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这里正好有一块图腾玉,可以在原始的宗教中,产生巨大的影响,若是利用得好,根本就不怕很多原始宗教,不倾力相助。”

    “更何况,从宗教入手,更容易打进南诏的贵圈,说不定贵圈之中,就有这些宗教的狂信徒;手持这块图腾玉,一旦碰到达官显贵般的狂信徒,即便我们让他去设计隆顺,相信他们也不带一丝犹豫的;若是这样的人,汇聚起来,颠覆南诏,绝非空谈。”一口气说完,朱洽环顾众人,神情十分自信。

    什么图腾玉,尉迟槿心中有些疑惑,可是她刚要开口询问之际,就听大和尚义存,突然一声厉喝:“什么人?”

    随着声音,义存猛地转身看向河边的一个隐蔽的所在。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放眼看去,只见数十名一身黑衣、面罩鬼面的武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等众人继续动作,尉迟槿就立刻出声道:“大家不必惊惶,自己人。”

    在河朔,尤其是河朔的重要人物,怎么可能对这身装束陌生呢?

    来人,正是河朔的鬼卫,当然是自己人了。

    尉迟槿之言,让众人稍微放松了戒备,只见为首的一名鬼卫,立刻离队而出,进而排开众人,来到了尉迟槿跟前,直接望向尉迟槿怀中的朱璃,惊呼道:“娘子,将军、将军他,他怎么了?”

    一听声音,尉迟槿就知道这是荆铭,脸上立刻泛起一阵苦涩,虽然朱洽的解释是遭人袭击,才致使朱璃变成这个样子的,可朱璃毕竟还是为了带她来蜀地求医,才落遭受如此不幸的。

    不待尉迟槿解释,边上的朱洽,就望着黑衣鬼面的荆铭,淡然道:“这位将军勿忧,朱璃将军伤势虽重,现在却并无生命之忧。”

    荆铭可不认识这个满身狼狈、形若乞索儿一般的道士,从面具上透露出来的目光,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十分激动,愤懑、苦涩的虎眸之中,隐有泪光莹现。

    这些老兵,对于朱璃的感情最深,看到朱璃的惨状,自然感同身受,尉迟槿不意让他继续沉浸在悲恸之中,连忙道:“荆铭,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荆铭闻言,缓缓地将视线从朱璃身上移开,看向尉迟槿,神情有点复杂,不过仍旧恭敬地拱手道:“将军出发后,两位先生、武将军、高将军,联合下令,让我等尽快赶到蜀地接应将军。”

    尉迟槿闻言,美眸一动,连忙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回禀娘子,我们化整为零,潜入蜀地,属下这一部,有五百兄弟;王冲那边可能更多,总的加起来,绝对不下千人,只多不少。”荆铭坦然地回道。

    荆铭之言,立刻让尉迟槿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不少。

    自从醒来,入目所见,都是她不认识的人,身边仅有一个董凝阳是熟悉的,似乎还言不由衷,这让她倍感无力。

    现在荆铭他们来了,终于让她有了一些依仗,荆铭可是朱璃最信任的鬼卫头目,自然也深得尉迟槿的信赖。

    再说了,鬼卫的人马,他们的前身,几乎全是军中悍卒,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千人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战力无匹;有了这千人在手,尉迟槿要是有什么打算,自然就方便多了。

    如今有了人手,尉迟槿的想法也就变了,只见她眉头微皱,立刻开口道:“据我所知,西洱河、万寿寺皆在羊苴咩城附近。”

    “羊苴咩城,乃是南诏国都,我们若想在对方的老巢,大索西洱河和万寿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南诏有八方节度,毗邻川蜀地域的,就是剑南节度使,我意派遣一名大将混进剑南,进入军中,只要此人稍稍展露一点能耐,混上个一官半职,就能设法将鬼卫编进军伍。”

    “介时,看看能否有机会,杀掉南诏的这个剑南节度使,若是事情顺利,这名大将顺势而起,即便不能替代节度使,也能成为一方重将,有了这股势力在手,我们就有了凭仗。”

    “如果再借助宗教势力,双管齐下,进退有据、相互协同,会不会更好一些呢?”尉迟槿冷静地提议道。

    朱洽说的千花乱坠,但尉迟槿不熟悉这个人,即便这个人确实对朱璃有救助之义,她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南诏的剑南节度使,节制的地域,正好毗邻羊苴咩城;将大将、鬼卫混入剑南军中,进而不断壮大,有了这支力量,暗中支持、接应,至少可保退路无虞,这在尉迟槿看来,方为上策。

    列位的都是聪明人,尉迟槿这么一说,众人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尉迟槿不想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图腾玉上,所以她做了两手准备。

    派大将混入剑南,不但可保后路,必要时候,以千余精锐,席卷剑南,即便图腾玉效应不大,尉迟槿手中也能有一股力量,起码大索西洱河,应该不成问题。

    明白了尉迟槿的用意,众人不免对于这个夫人,更加佩服了起来,这才是军人的作风,直接抢占一块地盘,自成一股势力,枪杆子里出政权。

第二九零章 冤家路窄

    茂县县城,一身黑纱、面罩黑丝的神秘女子,突然出现在了街头。

    女子身段玲珑、凹凸有致,吸引了无数道的绿油油的目光;女子身后,除了那名白衣清丽的小娘外,还伫立着数十名遒劲有力的大汉。

    黑丝女、白衣娘子,显然正是这波人的头目。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汉中客栈中,欲对朱璃不利的那个黑丝女,还有她的小跟班。

    好在周然的一撮巴豆粉,就让这两位,拉稀拉到虚脱的地步,整整在客栈停留了三天。

    当她们好不容易,从那种暗天无日的世界中走出来时,朱璃等人,早就走得无影无踪,根本无从追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们的大宫主,派人传令给了她们,让她们姐妹率领一支魇卫,前往茂县支援,这才是她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宫主,大宫主和我们,约定在玉垒山相见,我们现在就过去吗?”清丽女子嘟着小嘴,可怜兮兮地看着黑纱女子问道。

    一路行来,众人无不劳累不堪,见到茂县街道两旁,那些冒着热气的吃食,小娘子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白衣清丽小娘,好想美美地吃上一顿,然后再洗个澡、睡上一觉,她问这句话,可是幽怨十足的,黑纱女,自然能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黑纱女子何尝不想美美的吃上一顿,然后再休息一下,可是这里人多眼杂,再加上师命难违,她也十分无奈,只好冷然道:“玉露,你屁股又痒了吧,还记不记得,上次的那顿揍?”

    清若水华、美若茉莉般的白衣女子,想必就是玉露了。

    黑纱女的提醒,显然让她打了个寒颤,不过,吃货的天性发作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只见她小嘴翘得都能挂油瓶了,傲娇似的暗暗地瞪了黑纱女一眼,心中暗道,若是能够美美的吃上一顿,然后洗个澡、睡个觉,就是再挨一顿板子,她都乐意。

    可这毕竟只是梦,在黑纱女子的督促下,这一行人,几乎丝毫没有停留,就穿过茂县闹市,直接向着玉垒山的方向而去。

    《汉书地理志》有载:“玉垒山,湔水所出,东南至江阳入江”,可见,玉垒山应该在龙泉水的上游。

    这个时候前往玉垒山增援,这行人,显然来者不善。

    在前往龙泉水畔的路上,还有一群人,赫然正是齐妙戈一行。

    为首的正是一身女将打扮,英姿飒爽的齐妙戈,她的身边跟着一名车轱辘似的黑面大汉,自然就是周然了。

    只见他此时,正在滔滔不绝地向着齐妙戈吹嘘道:“小戈戈,我跟你说,不是我小周吹牛,即便那两个老家伙跑到天边,也休想逃过我的追踪;他们身上有股味,即便小周我相隔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得到,顺着我指的方向,放心走就是了。”

    “嗨,那个黑矮子,你喊谁小戈戈呢,小戈戈是你喊的吗?”一听“小戈戈”这个称呼,队伍中的一名魁梧刺头似的壮汉,就立刻跳了出来,指着周然大喝道。

    一路下来,齐妙戈在周然的口中,由齐家娘子、小齐、妙儿,现在又变成了小戈戈了。

    齐妙戈虽然对于周然如何称呼自己,根本不在意,她感觉周然十分有趣,而且对她非常好,自然不会介意,可有人在意啊。

    路长远对于周然,如此亲昵地称呼齐妙戈,就很不感冒,知道这家伙动机不纯,时常有事没事就跳出来,找对方麻烦。

    周然对于这大个子的吆喝充耳不闻,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继续道:“小戈戈,按照我的线索,那两个老家伙,还有折蛮子,肯定就在附近,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他们了;我们只管行路,不要理会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

    “若是找不到呢?”齐妙戈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怎么可能找不到?”周然故作不信邪似的炫喝道,“若是找不到,小戈戈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即便你让我趴在地上,给你当马骑都成。”

    “黑矮子,你想的太美了吧。”横看竖看,都看周然不顺眼的路长远,再次挑刺道。

    这个该死的大个子,影响英明神武的周大将军把妹,让周然飞都气炸了,只见他眉头皱了皱,正准备怒怼对方一嗓子,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他神色一苦,立刻捂起了肚子。

    人有三急,内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周大将军发威的时候来了,而且如此迅猛,让他始料不及。

    没办法,周然只好立刻就对齐妙戈抱歉道:“小戈戈,我内急,需要方便一下,你们先顺着方向走,我等等就来追你。”

    周然一脸便秘的神情,让齐妙戈看着都替他急,立刻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去得远一点,我们会放慢速度等你追上来,不要急、慢慢来。”

    一见齐妙戈应承了,周然立刻如奉纶音,眯起一双几乎都快粘到一起的双眼,笑眯眯地向着齐妙戈,连连点头,心道,还是小戈戈体贴本大将军。

    招呼之后,他这才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路长远后,就慌天忙地的向着一处清澈的池塘边上,蹿了过去。

    看着小胖子那一副猴急的模样,齐妙戈“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在她看来,这小胖子太有意思了,连方便的时候,都向她汇报,好像她是女皇一样,让她的虚荣心,瞬间就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只是她这一笑,瞬间春色无边、天地明媚,晃得郭大路、路长远兄弟,一阵吃味,心中着实不舒服,看向周然的背影,不免更加郁闷了。

    在他们心中,自家小娘,何曾对别人如此青睐过,没想到那个长得像碾子似的矮胖子,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竟然让齐妙戈如此喜欢,倒让他们这哥俩,干瞪眼,不起火。

    身为一个娇俏娘子,齐妙戈自然不会停下来,等周然便便,灿然一笑之后,她就带着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是一方池塘,柳色青青、绿水成碧,看上去,就似一面光洁的铜镜一般,十分清灵、秀致。

    池塘四周,除了成排的柳树,还有一簇簇芦苇,六月天的芦苇,正是苍翠茂盛之季,和着清风,犹如婀娜的舞姬一般,袅袅而舞。

    如此美景,周然根本来不及欣赏,一头就扎进了芦苇丛中,少顷就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卟”“啊”的一连串声响,显然是周然得到了解脱,弄出来的动静。

    半盏茶功夫不到,这方小池,又迎来了第二批来客,为首的正是黑纱女子,以及那个名叫玉露的小娘子。

    一看到如此明镜无比、清澈见底的小池,两位娘子的眼睛,齐刷刷的一亮,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从汉中一路而来,劳累的显然不止玉露娘子一人,黑纱女子显然也累得不轻,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清洗一下自己,更能让两位小娘动心了。

    心中有了念头,两位小娘子,只是对视一眼,黑纱女子,就立刻对着身后的一众大汉道:“你们继续进发吧,到前方不远处,找个休憩的地方,我和玉露有点事情要办。”

    一众大汉闻言,不疑有他,他们确实也累了,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大汉,立刻拱手道:“宫主放心好了,属下一定给宫主找个舒心的地方。”

    一言即出,大汉大手一挥,招呼道:“兄弟们,走,找个舒心的地方,休息会。”

    一听到了前方,就能休息,这些强健的大汉,无不鼓起精神,立刻向前蹿了出去,黑纱女子还故意向前跟了一段距离,直到确定那些大汉,已经走远,她才转了回来。

    尚未来到池边,就远远地对着一脸向往的玉露,俏皮地使了个眼色。

    看到宫主的眼色,玉露心领神会,立刻蹭的一下,蹦了起来,雀跃道:“哈哈,宫主姐姐是最好的,嘻嘻,终于可以洗个澡了。”

    看到这一幕,黑纱女子同样十分开心,不过,她仍旧没好气地白了玉露一眼,娇嗔道:“鬼丫头,看把你高兴的,我要是不让你洗澡,是不是就不好了?”

    “嘿嘿,宫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啊,宫主,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玉露一脸欣然,顺口捧了对方一句,就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了起来。

    看着对方一副猴急的模样,黑纱女子又白了玉露一眼,便不在矜持,同样开始解除身上的束缚来。

    一时之间,小池绿柳,愈发苍翠,春色更浓,不愧是:

    柳色青青玉横陈,

    半池凝碧半池春,

    清漪扬波佳人笑,

    谁道野湖不消魂。

    远远望去,就好似看到两条美人鱼,在碧如凝翠的湖中,快乐地嬉戏着,景美,人更美,当然,意境更是美不胜收。

    可是,不要忘了,小池的芦苇之中,还有一个苍莽大汉,在解大号。

    这个时候,周然早已卸货完备,随便扯了几片芦苇叶子,当做厕纸,清理完自己,就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只是他甫一露头,就立刻看到了春色无边的一幕,两只眼睛,立刻就要凸了出来,心中暗道,没想到俺小周艳福不浅啊,上个大号都能碰到美人入浴。

第二九一章 形若新生

    大好春色,周然岂能错过。

    可是正待他要仔细望去时,突然一声怒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地乍响当空:“淫贼无耻,受死吧!”

    随着声音,只见漫天的水花,好似追魂夺魄的利箭一般,猛地向他疾射而来,猝不及防的周然,瞬间就被打了个正着。

    “噗通”

    “哎呦、啊!”

    毫无意外,细瞅不成,骤遭一顿水箭袭击,让周然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痛呼失声。

    水乃至柔之物,竟然被人当做利器来使用,可见那人的手段,有多高明,远远不是他周然能够想象得到的,更是比不了。

    现在他的胸口、脸上、小腹处,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痛,犹如被真实的硬物抽打过一般,骇得他脱口就骂道:“娘的,什么鬼东西,谁是淫贼?”

    可是,不等他骂声音落,远远的又是一声羞愤凄厉的暴喝:“该死的淫贼,还不承认,今天不将你剁成肉酱,姑奶奶我就不姓文了。”

    娇叱怒极,撕裂苍穹,好似远空的白云,都被这一生怒斥,给震碎开去。

    循着声音,小池中一道水花,急溅而来,那情景,就好像一条巨大的游鱼,贴着水面飞掠一般,沿途在水面上,激荡起一条湍急的水浪,直接向着周然的方向,电射而来。

    虽然没有看清这个小娘的面目,可是对方光凭水箭,就差点将他击成内伤,周然眼瞅着对方向自己杀来,他岂能坐以待毙。

    只见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根本就顾忌不了身体上的不适,转身就跑。

    美人入浴没看到,竟然杀出一个女罗刹,这到底是艳福,还是横祸?

    周然脆弱的心灵,是崩溃的,若不是母夜叉追的急,他都要指天骂娘了。

    心中暗暗发苦的他,腹诽不已,不就是解了个大号吗,又不是刻意偷看的,分明是这两个小娘自己送上门来的,怎么现在又怪到他头上来了,欲哭无泪,都不知道该向谁说理去。

    暗中抱怨着,周然脚下可不敢停留,一流烟地,就向着远离池塘的方向跑去,突然,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

    衣服,确切的说,是女人的衣服!

    即便周然再笨,也突然明悟了起来,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两堆,叠放整齐的衣服,肯定就是小池中的两个女罗刹的。

    看到那两堆衣服,周然一双老鼠屎般的小眼睛,立刻骨碌碌地一转,娘的,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对方不仁,就休要怪小周不义,只要对方没有衣服穿,看她们还怎么来追周大将军。

    一念萌生,周然瞬间化作一阵小旋风,疾风走马、风卷残叶般地向着衣服冲去。

    两堆衣服距离他并不远,眨眼之间,周然这阵小旋风,就席卷到了衣服跟前,他没有卷起漫天的残叶,却瞬间卷走了两堆衣服。

    “啊,混蛋,天杀的淫贼,快放下衣服。”

    小旋风远去,背后却突然传来,怒窒苍穹般的悲愤之音,那滔天的怒气,好似连这初夏的美景,都被震得一阵颤抖。

    无论背后怎么尖叫,远去的小旋风,头也不回,远远地还传来周然幸灾乐祸的回应声:“天杀的母夜叉,竟敢得罪你家周将军,你们就等着在水里泡一辈子吧。”

    声音缥缈,小旋风瞬间跑了个没影。

    杨柳依依,小池翠浓,此刻,再也没有了欢快的笑声。

    少顷之后,一道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无担忧地道:“文旖姐姐,没了衣服,我们该怎么怎么去和大宫主会合啊?”

    “该死的淫贼,最好不要让我再碰到他,否则,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继而响起,随后就是苦涩的叹息声。

    放眼看去,平静的水面上,只有两颗青丝如瀑、秀美绝伦的美人脑袋,在大眼瞪小眼,满脸苦涩的对望着,一筹莫展。

    良久,其中一个细眉如月,琼鼻樱口,美若西子般的女子,突然开口道:“别怕,玉露,义父这么急切地征调我们增援,应该绝不止我们一路,文兰那丫头,说不定也会前来。”

    “前往玉垒山,这里乃是必经之地,我们就躲在芦苇中,等看到文兰,再向她借两套衣服。”这个美若西子般的女子,看来就是文旖宫主了。

    她不提文兰还好,一提起文兰,玉露立刻没精打采地耷拉起脑袋,一脸郁闷地咕哝道:“文旖姐,你和文兰都是宫主,可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文兰那丫头,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的人,一见到好吃的,十头耕牛都拽不走;她要是到了茂县,还不知道要胡吃海喝到猴年马月,指望她,我看那,还不如指望天黑。”

    “再看看文旖姐你,风里来、雨里去,洗个澡,都被人家看个精光,连衣服都被人抢走了,难道这就是命吗?”

    “玉露!”一道阴沉冗长的女声,突然打断了玉露的抱怨,文旖那带着清晰的磨牙声,阴恻恻地道:“你屁股是不是又痒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来不是周然一个人的专利,这个名叫玉露的小丫头,好像也有这方面天赋。

    周然比较幸运,没有遇到文旖、玉露同行的那波壮汉,很快就追上了齐妙戈,当天晚上,他们就找到了朱璃一行人。

    对于他们的到来,最开心的还是舒贺、王佥、折嗣伦三人,尤其是舒贺,望向齐妙戈的眼神,总有一种老爷子看孙媳妇的暧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朱璃就悠悠地醒了过来。

    看到朱璃醒来,众人无不欢欣鼓舞,那情形,若是那个时代有秧歌,估计大家都能毫无顾忌地扭上一段吧。

    当然,这其中最激动、最开心的还是尉迟槿了。

    一见珍爱的那人醒来,尉迟槿连忙走上前去,想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缓解这几天的苦闷和担忧。

    可是,不等她走到近前,就见朱璃一脸怯生生地向后退了几步,一手平举,作推出状;一手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顾头不顾腚大喝道:“哇,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妈妈说,漂亮的女人都是饿鬼,专吃男孩子的心肝,你这个漂亮的饿鬼,千万别过来。”

    这突然的一幕,让欢欣的众人,脸上的神情,立刻凝固了下来。

    继而,不知他们想到了什么,一个个的,突然齐刷刷地转向朱洽,形容阴狠,好似要将这老道士给生吞活撕了一般。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众人,尤其是冷面凝霜的尉迟槿,以及杀意滔天的耿?m、荆铭等人,朱洽的神情同样狐疑不定起来。

    类似朱璃这样的重伤,在众生归望聚心阵的作用下,三天确实可以吊住对方一口生气,这个朱洽心里有谱。

    可是在以前,三天一过,那些被救助的人,虽然性命无虞,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立刻醒过来的。

    这个古老的神阵,用到了朱璃的身上,情况怎么突然变得诡异了?

    现在,对方不但没有丝毫的性命之忧,反而立刻就能窜能蹦了起来,大大出乎了朱洽的预料。

    他却不知道,朱璃曾经服用过不死之药,理论上,他就是不死的。

    只是骤然失去了整颗心脏,五脏不全,身体运转的关键环节,缺失掉了,不死药虽然保留了他的生机,却永远不可能让他醒过来。

    朱洽的众生归望聚心阵,从某种程度上,激发了朱璃的身体机能,让他的心脏重新生长了出来;可是,新生的心脏稚嫩、弱小,也让他成熟的心智,丧失殆尽,说话做事,形若小儿,就不足为奇了。

    其实最震惊的不是外界的这些人,而是潜伏在朱璃意识中的器灵,器灵只是一道类程序的存在,他的种种作为,都是法宝炼制者预先设定的。

    那位神通广大的高人,似乎预料到了朱璃,应当有此一劫,将会陷入永恒的沉眠,这才让器灵,预先制造出了朱琊,以图后继。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个空间,竟然存在着,不在他推算之中的人物,这个朱洽,恰恰正是其中一人。

    正是因为朱洽的出现,才有了众生归望聚心阵,朱璃的心脏才得以重新激生,再加上,山海经无数灵药的滋养,朱璃醒转过来,自然是必然的事。

    器灵的震惊,源自那位法宝炼制者,他设定的程序,只能让器灵,按部就班地执行到朱璃剖心救爱之时。

    若是朱璃重新活了过来,器灵就不知道,以后自己该干什么了。

    就像后世的ai,虽然侵入了各行各业,引起了人们的恐慌;其实大可不必要;ai能取代的事情很多,但也有他取代不了的,比如研究ai的工程师,写小说的作者等等,ai统统取代不了,程序毕竟是有限制的。

    器灵不知后续干什么,那么它唯有遵循以往的指令,朱璃受伤,它就必须倾尽山海经所能,给予搭救、滋养,朱璃遇到危险,它就必须加持更加狂猛的异兽给他,等等,可以预见,未来的朱璃,一定更加强大。

    其实这个时候,朱洽他们设计寻找龙木的事情,完全可以不用做了,山海经中的灵药、灵果、异兽、珍禽,难道不比龙木来得强劲吗?

    可是,对于一件法宝,朱洽的玄学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推算出来,类似智能机器的东西,怎么推算?

    朱洽推算不出,外界自然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可是面对朱璃现在的情况,他又不能不解释,虽然他也非常糊涂,不过,为了免遭众怒,现在的他只好开始忽悠了:“诸位不必惊惶,朱璃将军的伤势,比老道预料的,恢复的还好。”

    “大家也看到了,将军心智受损,形若小儿,我们必须立刻展开行动,争取尽快拿到龙木,难道诸位想要,一直面对这样的将军吗?”

第二九二章 锋芒依旧

    在朱洽看来,影响一个人智商和记忆的,应该是人的大脑,可朱璃只是心脏出了问题,怎么会出现失忆,以及心智退化的情况了呢?

    朱洽不解,不代表没有缘由。

    在后世,只要对人体知识,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心脏是人体的“发动机”,它是维持人体全身血液循环的动力之源,是人体最勤劳的器官。

    它日夜不停地运转着,将人体必需的氧气和养分,输送到脑、肺、胃、肠、肝脏等重要器官,试想一下,朱璃由一颗健全的心脏,突然变成一颗新生的心脏,对大脑真的没有影响吗?

    用后世的现实,打个比方,一个人每月可拿一万块工资,正好够还房贷、车贷、以及培养子女、赡养老人等费用;若是突然有一天,他的工资降到了,每个月只有一千块,对于他家庭的各方面开销,真的没有影响吗?

    心脏出了问题,影响的不仅是血液循环,同样也会影响到大脑、肺、胃、肠、肝脏等器官,这也是朱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朱璃醒来,就是众人行动之际。

    经过一番计议,由尉迟槿亲自率领耿?m、韩逊前去投军,混入释?咙的麾下,释?咙,就是南诏的剑南节度使。

    此人乃是南诏的一名老将,世隆当朝的时候,他就曾统兵,攻入过蜀地,现在更是身居高位,坐镇一方,要想在他麾下搞点事,绝不轻松,所以尉迟槿才亲自出马的。

    朱洽、义存二人,就负责拿着图腾玉,去蛊惑那些宗教信徒;其余人,就留下来,照顾朱璃。

    ?q州,乃是南诏和大唐接壤的一个边州,从唐地一路向南,西南方向,就是释?咙的节制之地、东南就是南诏的会川都督府。

    会川,乃是?q州的一处重镇。

    天宝末,这里还是南诏的属地;自从高骈击败了南诏的入侵,打得他们一蹶不振之后,会川就变成了?q州的一个军事重镇。

    会川的镇将,名叫黄景,在历史上,这是战死在抵御南诏战场上的英雄;可是现在,面对西川糜烂的时局,黄景在会川,俨然就成了一方土皇帝。

    西川三名大员,王建、杨师立、李思恭,相互之间,大战连场,谁还有功夫去管一个小小的边镇呢。

    这一天,小镇上来了一群人,赫然正是朱璃一行。

    现在变得弱智似的朱璃,正由荆铭、赵解愁陪着,走在众人的最前面。

    只见他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一手拿着十来串烤串,正吃得满脸流油,不亦乐乎。

    那形象,就好似后世的九十年代,乡下穷苦的孩子进城一样,不但眼睛骨碌碌的到处乱瞟,嘴巴还狼吞虎咽地吃着路边的小吃,生恐自己错过了新奇的吃食。

    尉迟槿,亲自前往剑南,众人当然不会放心,现在朱璃变成了这个样子,荆铭和董凝阳,更不能让尉迟槿再出事了。

    只是尉迟槿的性子,他们谁敢管,谁能说服?

    毫不客气地说,这位娘子,老娘顺着、大兄宠着,好不容易找个对象,为了救她,小命都差点赔进去了,朱璃现在不管,谁能管得了?

    不能管,就只好就近守望;这也是朱璃一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毕竟,?q州是距离释?咙治地最近的一个州,所以他们就来到了这里。

    说来也巧,朱璃等人刚到会川镇,迎面就碰到了本地的土皇帝黄景。

    黄景是一位肥头大眼的莽汉,久历军旅,他的眼力自然不差,朱璃一行,包括朱璃本人在内,个个都是高手,立刻就引起了他的警觉。

    朱璃一行,人数可不少,齐妙戈的旧部就有几十人;荆铭率领的鬼卫,同样将近百人,而且个个佩刀持戈,一身的彪悍气息,也很难让人不注意。

    拦下朱璃,黄景大马金刀般地走上前去,呵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前来会川想干什么,别怪本将军没有提醒你们,最好老实点,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将军?”黄景话音未落,一道轻佻的声音,就突然不屑地响了起来。

    显然,这么沉不住气,而且又这么爱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然,周然不高,站在齐妙戈的身前,只能触及到对方的胸部,可人家气势足啊。

    只见他高高扬起脑袋,用鼻口对着黄景道:“嗨,小猪头,你竟敢在我周大将军的面前,自称将军,你知道本将军是谁吗?”

    可别说,他这一番做派,确实有点气势,毕竟背景太雄厚,舒贺、王佥、折嗣伦、潘炕等人都站在他身后,能不有气势吗?

    “小猪头?”黄景神情一愣,立刻大怒“嗨,黑矬子,小猪头喊谁呢?”

    人有三忌,第一忌,就是莫道人短,可这两个家伙一照面,就喊破了对方的疼脚,双方的形势能不紧张起来吗?

    “本将军就喊你呢,小猪头,你能如何?”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周然可不愿弱了声势,想都没想就立刻顶了回去。

    黄景话音未落,他身前、身后的会川府卫,就立刻一脸不善地、将朱璃等人给围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趋势。

    面对这样的形势,朱璃身边的赵解愁,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毕竟是个小娘子,而且出自普通人家,神情瞬间就瑟瑟缩缩了起来。

    除了她之外,齐妙戈等人,面色也沉凝了起来;就连董凝阳、荆铭二人,同样一脸肃杀。

    虽然他们没将这个黄景放在眼中,可对方毕竟是一镇将军,如此敏感的时期,能不和对方起冲突,大家显然不想和黄景硬来。

    场中,唯一若无其事的人,就只有朱璃了也许是一生经历的大场面太多,这种小场面,根本就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解愁姐,你冷吗?”

    这段时间,对朱璃的照顾,细致入微的三人,就是尉迟槿、赵解愁、和荆铭了。

    所以,朱璃对这三个人十分亲切,一见赵解愁那搀扶着自己的手臂,颤抖不停,朱璃就好奇地问道。

    “不,没,没有!”一听朱璃如此关切地问向自己,赵解愁连忙强作镇定地回应道。

    “哦,没有吗,可你在发抖啊?!”朱璃十分疑惑,一脸不解地看向赵解愁。

    可是他的这副情态,落在了黄景的眼中,立刻就让他断定,面前这个,虽然高大英武,却是个傻子。

    真是白瞎了一副英武的卖相,黄景心中不免腹诽,心中虽然如此腹诽,口中却吆喝道:“哪里来的二货,滚一边去。”

    “让那黑矬子滚出来,本将军就让他看看,本将军到底能不能把他怎么样?”

    上者发话,下者劳力,黄景张口就让朱璃滚一边去,他麾下的府兵,自然就蹿出一人,上去就准备给朱璃来一下狠的。

    只见那名彪悍的府兵,面对朱璃,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抬手就抡起手中的长刀,合着刀鞘,奋力就向朱璃当头砸去。

    会川的府兵,面对的敌人,大多都是乌蛮和白蛮的战士,面对那些凶悍的蛮人,战场上要想活下来,必须要比对方更狠,由此养成的习惯,自然让这名府兵,一出手就尽显狠辣。

    可是这名府兵如此对待朱璃,在众人看来,那就是找死的行为,毫不客气地说,他们这些人,就是因为朱璃才聚集到一起的。

    谁都可以出事,唯独不能让朱璃出事,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有了这个共识,贴身守护朱璃的荆铭,怎么可能让对方伤到朱璃。

    只是,尚不等他拔剑出鞘,就见,刚刚还是一脸吃货模样的朱璃,脸色突然涨得通红,形若被人欺负的小孩子一样。

    只见他想都不想,就立刻挥动起手中的糖葫芦竹签,平平无奇地就向那名府兵刺了过去。

    糖葫芦的竹签,看在众人眼中,平平淡淡,可是却快到了极致,甚至到了半途,众人的眼中就突然一片懵然。

    因为那根竹签,一道青影未尽,道道青影,就随之而起,层层迭迭、飞刺无尽,只是在须臾之间,就在朱璃和那个府卫之间,衍化出漫天青光,如雾如荼,让人无法捉摸。

    “啊!”

    青光暴起突然,仿佛只是一瞬,又好似已过千年,光起光落,倏然而已。

    就在青光消失的刹那,一道痛彻心扉般的凄嚎声,就突然响起,惊得黄景、以及会川的所有府卫,一阵头皮发麻。

    这得要有多疼,才能发出这样毫无人声的哀嚎啊。

    “砰”

    放眼望去,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竟然是一把合着刀鞘的长刀,猛地坠落在地面上,激起一阵烟尘。

    而那名刚刚举起长刀,砸向朱璃的府卫,一双手掌,就像瞬间起了红疹子一般,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不,那不是红斑,而是血点,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朱璃挥起竹签,就在这个府卫的双手上,刺满了一个个的血洞。

    涔涔的鲜血,滴落在地,发出“噗、噗.......”的声响。

    可是众人的视线,却完全被朱璃给吸引了过去,只见此时的朱璃,满脸通红、好似发狠的小孩子一样,怒视着这名对他动手的府卫。

    在场众人,无不相顾骇然,那流露出来的眼神,好似在问,刚才你看清怎么回事了吗?

    是的,就在刚才,九成人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董凝阳、折嗣伦、荆铭三人,倒是看清楚了,可是他们仍旧震惊莫名,面对朱璃刚刚挥动的竹签,他们无不再想,若是自己,自己能当得下吗?

    显然,答案是极其玄乎。

第二九三章 叨扰一年

    黄景虽然身为一方镇将,他的实力,却连舒贺都比不上,更遑论和董凝阳、折嗣伦、荆铭三人相比了。

    朱璃突然露上一手,就是连董凝阳三人,都自叹弗如,身为一镇边将的黄景,更是目瞪口呆、震惊莫名。

    好歹董凝阳三人,还能看清楚朱璃的动作,空有镇将之名的黄景,连朱璃的动作都看不清,差距显然不是一般的大。

    这一刻,黄景十分后悔,他后悔自己闲的没事,干嘛要招惹这帮人;他更后悔,即便招惹了这帮人,为什么他自己,还要巴巴地跑到最前面来。

    对方连一个傻子都这么强,自己硬是挤到了所有府兵的最前方,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幸好朱璃没有杀意,否则,那名府兵就不是弃刀溃败那么简单了,身首异处都不意外。

    一根小小的竹签,在朱璃的手中,威力就变得那么大,若是将这根竹签换成一把长刀、亦或是一根长矛,那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黄景不敢想下去。

    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一群不得了的人了,连个傻子都有这等实力,更遑论其他正常人了。

    只是他永远也想不到,就是那位,在他看来傻乎乎的青年,才是这群人中,最可怕的存在。

    “怕了吧,哼,不要想欺负我,更不要吓唬解愁姐姐,我可不是好惹的,小心我揍你哦。”朱璃一招击溃那名府兵之后,兀自向着对方叫嚣道,完全就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打败了对方,还要炫耀威胁一下。

    可是这个时候,即便朱璃表现得再弱智,黄景也不敢再小瞧他了。

    就在刚才,就在朱璃施展暴刺连击的一瞬间,他突然就有一种错觉,好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郎君,而是一位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神似的。

    那种感觉虽然只有一瞬,但太清晰了,这个傻子,绝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材,黄景瞬间就有了这样的认知。

    这样一想,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瞥向朱璃一方的为首几人,只见董凝阳深不见底、荆铭阴森可怖、舒贺老当益壮、王佥形若猛虎,折嗣伦更是蛮横如龙。

    就连齐妙戈、郭大路、路长远等人,也是一身肃杀,目光坚毅,显然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唯一让他看不上眼的那个黑矬子,此刻在他看来,也愈发显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就在此时,那个在黄景看来“高深莫测”般的黑矬子,迈着八字步,趾高气扬地就来到他的身前。

    对方负手而立,扬起一张黑若锅底般的脸庞,瞪着一双、老鼠屎般大小的眼眸,洋洋得意地向他道:“小猪头,本将军出来了,你到底想将本将军怎么样?”

    朱璃大展神威,技惊全场,这个时候,周然岂能放过显摆的机会。

    可别说,他这番装模作样,确实有几分威势;起码在齐妙戈的眼中,周然仰首向天,鼻口对着黄景的模样,就非常威风。

    小娘子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对方的缺点也瞬间变成了优点,只见齐妙戈的双眸之中,瞬间就泛起了无数波的涟漪,好像有无数颗小星星,在她美眸之中,不停地摇曳似的。

    小娘子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小胖子,竟然这么威风、这么勇敢,一个人就敢直面对方的大将,简直太帅了。

    可是,能在军中熬到一方镇将,可不是单凭运气就能做到的,那还需要胆魄和眼光,黄景虽然粗蛮,却并不意味着他看不清形势。

    在他想来,对方人群中的一个傻子,就这么厉害,那这个黑矬子能差到哪里去?

    拥有那样神乎其技的身手,对方只要伸伸手,就能将他这个镇将瞬间撂倒,他又岂能奈何得了对方。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对方为首的十来个人,个个都像傻子那般厉害,别看对方只有一、两百人,动起手来,他这一方数千人,都不一定够对方灭的。

    更何况,他自己现在还杵在枪口上,若是动起手来,他肯定是第一个遭殃的人啊。

    有了这个顾忌,只见黄景突然一脸谄媚地大笑了起来,而且忙不迭地就迎上了周然。

    同一时间,黄景还将他那、原本六尺来长的身高,硬是佝偻到和周然一般的高低,甚至还要略低一点;一张圆乎乎的胖脸,瞬间就挤成一朵迎风怒绽的雏菊,恭敬地向着周然阿谀道:“阿,哈哈哈,周兄说笑了,小弟岂敢奈何周兄,如周兄这般英朗、伟岸的英雄,小弟之所以用言语,将兄长激出来,正是要近距离地,一瞻周兄的绝世风姿啊。”

    “周兄可千万别误会小弟的用意啊,小弟对你的敬仰,那是倾尽三江四海之水,都诉说不尽的,兄长一定要相信小弟的诚意。”

    说完,他还对着周然,谄媚地眨了眨眼睛,神情说不出的恶心,犹如卖屁股的龟公一般。

    黄景这般认怂,让原本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化为了乌有;众人看到黄景一个昂扬男儿,竟然做出那副奴颜婢膝、谄媚讨宠的姿颜,恶心得差点连隔夜的饭都吐了出来。

    无数会川的将士,几乎都快要将眼珠子瞪了出来,在他们眼中,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周然到底哪里英朗、哪里伟岸了,值得自家将军如此巴结。

    俗话说,情人眼中出西施,贱人眼中出狗屎,碾子一样的周然,硬是被黄景夸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众人除了憋出内伤来,还能说啥。

    再看周然,一听面前这个猪头一样的镇将,如此抬举自己,他的一双小眼睛,立刻就惬意地迷成了一条缝,猛地看上去,只见一张漆黑如墨般的脸盘,哪里还能找到他的那双眼睛。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这么识趣,倒是让周然更加?n瑟了起来,慨然道:“小猪......,不,小黄啊,你周兄我,活了一十九年,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眼光的人物,不错,小黄真不错。”

    说完他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黄景的肩膀上拍了拍,俨然一副后世大领导,鼓励职场菜鸟的派头。

    “既然小黄如此崇拜你周兄我,老周我初来乍到的,也没地方落脚,你看.......”说道这里,周然大有深意地瞥了黄景一眼,拖着冗长的嗓音,十分耐人寻味地道。

    这个时候,黄景若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才他的戏,可就白演了,闻言,他就立刻眉开眼笑地应承道:“周兄,看你说的,周兄能携诸位光临会川,乃是小弟的荣幸,自家兄弟不二话,周兄要是看得起小弟,就下榻在小弟府上如何?”

    “那多不好意思。”一看对方如此上路,周然心中千肯万肯,却还是故作犹豫地道。

    毫不客气的说,在这会川边镇上,有哪一栋府邸,能够有镇将的府邸好呢?

    虽然将军现在心智不全,若是将来恢复了过来,知道是我小周,在会川为他找了个好住处,那多多少少也算个功劳吧,要住,当然就让将军住最好的府邸,周然心中的小算盘,开始拨得哗哗响。

    “周兄说那是什么话,莫不是看不起小弟?”戏已经演到这份上了,黄景即便心中不愿,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立刻故作不愉地道。

    “哎,小黄兄弟如此盛情,倒是让为兄实在为难,不过,兄长我若是再推辞,就太对不起兄弟的一番好意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去你府上,叨扰个一年吧!”周然大大咧咧地应承道。

    叨扰个一年?

    周然声音未落,黄景的脸色,瞬间就黑了起来,那形象,看起来就像突然死了亲爹一样悲催。

    在他想来,再好的朋友,住上个几日,不就离开了吗,怎么要叨扰一年?

    你娘的,哪个不要脸的,一叨扰,就能叨扰一年的,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黄景心中,苦涩无比,大骂不止,可是这个时候,他还有机会拒绝吗?

    憋屈的黄景,将朱璃一行领进了府中,三天一过,他就摸着了门道,原来那个,一直被他当做亲爹一样侍候着的黑矬子,其实在这群人中,是最卑微的一个。

    黄景可不瞎,起码他会看吧。

    那两个将军似的老家伙,对黑矬子不是骂、就是打,黑矬子还不敢吭声;道士和那个阴森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黑矬子。

    好在还有一个英姿飒爽般的女将军,那简直就是黑矬子的女王啊,黑矬子在她跟前,不但随叫随到,女将所提的要求,黑矬子一概都不敢拒绝,简直比孝敬亲娘都殷勤。

    就连随侍在女将军身边其他两名壮汉,也对黑矬子冷嘲热讽,不断挑刺,等等一系列情形,都让黄景觉得,黑矬子地位,实在卑微。

    有了这个意识,黄景的内心,是哇凉哇凉的,捣鼓了半天,他巴结奉承了一个跑腿的,他那脆弱的心灵,岂能不千疮百孔。

    最让他意外的还不是黑矬子的地位,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个被他看成是傻子似的青年,却是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无论是谁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几乎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

    这颠覆三观的一幕,让黄景更加受伤,他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么一群大高手,为啥会对一个傻子这么恭敬。

第二九四章 龙鹄八仙

    玉垒山,一处山窟之中。

    内里开阔的空地中间,燃起了一堆熊熊篝火,照的整个洞窟亮如白昼。

    正对着山窟出口的位置,盘坐着一位黑袍老人,此人一身黑袍,破洞百出,就连脸上罩着的黑色面巾,也皱巴巴、脏兮兮的。

    篝火四周,伫立着数道身影,一眼望去,就会发现这些人的站位,井然有序、男女有别。

    黑袍人的左手边,恭立着四名男子,尽皆一脸懵懂、神情懒散;黑袍人右边,恭立着四名女子,尽皆一身黑纱,娇颜各异。

    若是朱洽在此,一眼就能认出这个黑袍人,正是那位曾经袭击朱璃,却被他击溃的老者,说起这个老者,他可绝非泛泛之辈。

    龙鹄山,三宫九观,皆是修道之士;其中,三宫分别是指,坐落山脚的龙鹄宫,伫立在山腰的崇真宫,以及屹立于山巅的天庆宫。

    而这名黑袍老者,正是龙鹄宫的大宫主,莫凌天。

    莫凌天一生,收弟子八人,由长及幼,分别是:红尘酒客李天府、春风剑客弈江南、倚剑吟花李孤峰、云隐霸刀盖松涛,茯苓药师杨正见、冷面罗刹李文旖、白吃白喝莫文兰、东游西逛莫阳光。

    八大弟子,分置八宫,又号龙鹄八仙。

    前六人,都是莫凌天真正意义上的弟子;而后两人,不但是莫凌天的弟子,还是他的养女。

    莫凌天摘下黑色面巾,一双如龙似虎般的双眸,带着一股愤懑不平的郁气,猛地看向大弟子李天府,冷然道:“你不会又喝多了吧,七天前,我就传令增援,为什么你现在才到?”

    此言一出,点燃篝火的山窟中,一片森寒,八大弟子立刻噤若寒蝉、垂首不语。

    李天府的脑袋垂得更低,莫凌天虽然说的是气话,却一语中的,这位红尘酒客,确实又喝多了,等他获知师傅需要增援的消息,距离约定的时间,都过去了两天了。

    他这一路可是马不停蹄、脚不沾地的,才赶了来的,还好,其他师弟、师妹,同样不负众望,没有一个守时的,和他这个大师兄,几乎不分先后、赶了个前后脚。

    面对师尊的训斥,他无话可说,不过他的心中,十分委屈,来晚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为什么只逮着他猛训。

    “你是怎么做大师兄的,你看看,你看看,老二江南,眼屎都没擦干净,是从被窝里,刚蹿出来的吗?”

    “老三孤峰,扣子都系错了三颗,脸上的唇印犹在,不会是从哪个小娘的床上,才爬起来吧?”

    “老四松涛,除了怀中的那把刀,你看看你自己,全身上下,像是正常人的穿戴吗,衣服都穿反了,你知道吗?”

    “还有,文旖,你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衣服,明显小了一号,你自己的有衣服呢?”莫凌天,一首扶额,皱眉不已。

    “噗哧......”一道忍俊不禁的噗笑,骤然打破了严肃的气氛,突兀而出;这个时候,老家伙正火大,是哪个不要命的憨货,还敢笑?

    众人闻声,立刻斜睨着眼眸,瞟了过去,入目处,只见一名面若春桃、眉似远黛,琼鼻小口、贝齿凝鲜小娘子,正花枝乱颤的、曲水弄波般的傻笑不已,俏立的身躯,几乎都要弓成了虾米状。

    一看是她,众人无不释然。

    这家伙除了吃、就是睡;别说是笑的不是时候,她现在能够出现在这里,都是世界上,第九大奇迹。

    众人能听见笑声,莫凌天没有道理听不见,只见他脸色一肃,望向笑声的主人,大喝道:“文兰,你嘴上的菜油都没擦干净,还敢笑,你又是从那个厨房里钻出来的吧?”

    一听师傅点到了自己,那个叫做文兰的小娘,涨红着小脸,立刻伸出白嫩的小手使劲地擦了擦嘴巴,这才看向莫凌天,没心没肺地雀跃道:“师傅,你不知道,我碰到二师姐的时候,可有趣了,噗哧,哈哈,她和玉露,可狼狈了,正......”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身前的李文旖,就立刻一副火烧屁股似的跳了出来,拱手就打断道:“师傅,不知您老人家,召唤弟子等有什么事吗,弟子已然知错了,师傅还是说正事要紧。”

    她可不敢让文兰说下去,这丫头,什么都敢说,一旦糗事被她传扬开去,她李文旖的名声就毁了,以后在龙鹄?m就别想抬起头来。

    对于文旖打断自己,文兰有点不高兴,这么大的八卦,不说出去,她实在憋的慌。

    可是,听了文旖的建议,莫凌天即便对弟子们再不满,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了,心中不禁暗自腹诽道,那个真正的莫凌天,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一个个的,简直都是极品。

    只是感慨未尽,让他皱眉的事情又出现了。

    只见那个排在最后,一身黑纱,眉眼如月、恬淡如荷的小娘子,正瞪着一双迷死众生般的双眸,不断地烧香拜佛,作磕头虫状。

    看到这一幕,众人身前的莫凌天,欲哭无泪,这都是哪里找来的极品啊,竟然有人站得笔直、瞪大眼睛,都能睡得这么香甜,他们的眼中,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师傅?

    看到这一幕,莫凌天怒从心起,立刻冲着最后的小娘子,大吼一声道:“莫阳光!”

    一声怒喝,磅礴轰然,震得这方洞窟一阵颤抖,山壁上的碎石、尘土,更是簌簌而落。

    这声大吼,终于将那位小娘子,从襄王的怀抱中拉了回来,只见她甫一醒转,就立刻一脸惊惶,一把拉住身前的文兰后襟,急吼吼地道:“三师姐,地震了,快跑。”

    一言未落,小娘子飞快地转过头去,抬腿起步,就欲飙飞而去。

    只是这个时候,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在她印象中,除了吃、就是睡,怕死得要命的三师姐,竟然一脸诡异地看着她,一点都没有跟她狂奔而逃的意思。

    这破天荒的一幕,终于让她意识到了什么,这才一脸讪讪地停了下来,垂着小脑袋,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了一眼莫凌天,只见她的那位师尊,此时正一脸森寒地望着她,吓得她脑袋一缩,立刻手无足措了起来。

    “哼”一声大吼,终于将这个贪睡、贪玩的小丫头拽过魂来,莫凌天冷哼一声,这才长叹一声道:“修道、修道,道法无为,无为不是让我们不作为,而是功而不居、行而不彰。”

    “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了什么样子,能不能用点心?”

    一通发泄,却发现八个弟子,尽皆一脸恭顺的模样,让老家伙再也提不起继续训斥的兴趣,转移话题道:“好了,我召集你们,主要是为了夺取一件至宝,关系到天下苍生、李唐社稷,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如此懈怠,做事麻利点。”

    老道的语重心长,终于激发了八位弟子的斗志,弈江南连忙擦掉了眼屎,拱手道:“既然关系到天下苍生,这方至宝,就决不能落入歹人手中,弟子们贪杯嗜睡,耽误了师傅的大事,实在该死。”

    “还请师傅告知,这方至宝,到底下落何处,弟子们一定竭尽所能,将它夺来,交给师傅执掌。”一番话,语出挚诚,坚毅决然,显然是真心悔过了。

    江南的一番话,让莫凌天十分舒心,赞许地看了对方一眼,继续道:“你们可知道怀化将军朱璃?”

    “朱璃,莫不是荡平沙陀、三战定长安、数击北狄于北疆的大将军朱璃?”李天府毕竟是大师兄,天下轶事,知之不少,自然就想到了,名满天下的朱璃。

    “朱璃,将军?既然是将军,剑术应该不错吧,有空找他切磋切磋。”江南略有所思地嘀咕道。

    “二师兄此言差矣,也许是个用刀的将军呢。”霸刀盖松涛一脸期翼道,他练刀、用刀,痴迷程度不下于弈江南,自然希望碰到一个用刀的对手。

    “管他用什么,胖揍一顿,抢点银子去泡妞才是正经的。”李孤峰一脸憧憬。

    “朱璃是谁,有钱吗?”擦掉嘴巴上的菜油,俨然一副精致小娘的文兰,好奇地问道。

    “应该很有钱吧,三师姐,大将军啊,怎么可能没钱?”终于睡醒了的阳光,秀眉一扬,一脸笃定道;继而,她又美眸一转:“若是我们抢在几位师兄之前,就将他打劫了,师姐以后吃饭,可就不用赖账喽;小妹也能雇得起马车出游了,不用每天跑来跑去,连觉都睡不好。”

    阳光之言,让文兰颔首不已,认同道:“有道理,还是小师妹眼光长远,肥羊啊,不宰一刀太可惜了。”

    一听到对方可能很有钱,她的眼前,好似立刻就飞满了烤乳猪、大鸡腿、五香牛肉等等,总之,都是吃的。

    见到这一幕,莫凌天的脸色又黑了起来,立刻吆喝道:“都想什么呢,重点是至宝,不是什么切磋、泡妞,更不是什么吃饭赖账、出游蹭马车,懂吗;我再说一遍,至宝就在朱璃身上,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他,然后将他骗到我这里来,清楚吗?”

    “诺,师尊。”八名弟子,立刻躬身应道。

    “不知朱璃身在何处,师尊知道吗?”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想了也是白想,杨正见一脸认真地问道。

    龙鹄八仙,茯苓药师杨正见,是最正常的一个,也是名声最大的一个,妙手仁心、素掌无双,在这唐末天下,这可是一块金字招牌。

第二九五章 大慈爽段义宗

    南诏,乃是乌蛮、白蛮的聚集地。

    蒙舍诏以前,中原人称这些蛮人为爨人。

    东晋以前,爨人分两支,为乌、白二蛮,乌蛮是统治者,而白蛮是被统治者。

    东晋以后,爨人内部斗争十分严重,相互兼并不断、争夺不停。

    唐初,爨人彻底分裂,化为东爨和西爨两部,东爨以乌蛮为主,西爨以白蛮为主。

    对于中原人来说,无论是东爨,还是西爨,尽皆以南蛮人称之。

    剑南节度使释?咙,乃是白蛮一族。

    剑南之地,治所剑川城,释?咙就住在城中。

    中午时分,剑川城迎来了四名远客。

    当先一人柳眉凤目、素面琼鼻,红润的小嘴上,不伦不类地黏着两簇小胡须。

    其人身高将近六尺,身材纤瘦,毡袍裹体、头插翎羽,完全就是一副蛮人的装束;除此之外,他的腰间,还斜挎着一柄铁鞭,足下还踏着蛮人常穿的草履,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槿。

    正所谓入乡随俗,若时进入了南诏覆地,还是一副汉人装扮,肯定会引起敌视的;毕竟,南诏曾被高骈和宋威等人,打得十分凄惨,现如今,举国的成年男子,都寥寥无几。

    尉迟槿左边,是一名方面狮眸、形容凶悍的大汉,正是耿?m;其人同样发髻高挽、斜插鸡羽,手持长戟,十分警惕地护卫在尉迟槿一侧。

    尉迟槿右边,就是韩逊了,他的装束,和耿?m差不多,腰佩朴刀,铜簪嵌发,一身短打,十分凶蛮。

    尉迟槿一行三人之外,还有一人,这人白面虬须,一派雍容,同样的白蛮装束,穿在他的身上,显然比尉迟槿三人,更加自然。

    无他,这人乃是正宗的白蛮人,名叫段义宗,自称是南诏的一位诗人。

    当然,诗人这个身份,显然是个噱头,私下里,段义宗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可是南诏的大慈爽。

    慈爽,相当于唐廷的礼官,品阶和唐廷的九卿相当。

    年初,作为礼官的段义宗,受命前往唐廷请和,一同前往唐廷的,还有宰相赵隆眉、和清平官杨奇鲲二人。

    他们在凤翔见到了僖宗,僖宗也答应了他们的请和,并敕封宗室之女,为安化长公主,准备和隆顺结亲。

    唐廷的皇帝,答应了和亲,显然三人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等他们三人巴巴地前去迎公主,准备返回南诏时,整个使团,却突然遭到袭击。

    赵隆眉、杨奇鲲当即惨死,段义宗匆忙之间,和一名忠心耿耿的佐官,置换了袍服,才险险地逃过一劫。

    大难不死,段义宗亡命逃窜。

    可他一个文弱书生,从凤翔一路南下,走川蜀,奔南诏,岂是那么容易的。

    再说川蜀的地界,也不平妥,再加上段义宗身无分文,一路走来,他几乎是乞讨而回的,好不容易逃到会川边境,却因为没有讨到吃食,饿晕在了路边。

    适逢尉迟槿三人南下,正好遇见了他,善良的尉迟槿救醒了他,还让他跟着自己三人,段义宗,这才一路跟到了剑川城。

    “段兄。”到了剑川城,知道对方是南诏人,尉迟槿就转过头,看向段义宗,诚挚地请教道:“若是小弟三人,想在这剑川城中,讨个一官半职,应该如何行事呢?”

    若是在中原投军,可以直接前去郡县设定的驿馆,或兵营;可在南诏,三人就不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尉迟槿如此一问,倒是引起了段义宗的好奇。

    一路尾随着尉迟槿三人,段义宗知道他们都是汉人,却没有想到这三人,千里迢迢地跑到南诏,竟然是为了投军,段义宗岂能不怀疑他们的用意?

    “哦,老弟前来南诏,就是为了投军?”段义宗面色复杂,神情闪烁地疑惑道。

    虽然尉迟槿三人,救了他的性命,但对方若是前来南诏图谋不轨,他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活命之恩,只是私情,忠君爱国,才是大义。

    段义宗的神色,尉迟槿尽皆看在眼中,只见她秀眉一扬,铿然道:“段兄误会了,段兄游历川蜀,应当知道如今川蜀的形势,王建那厮肆意挑起战乱,导致我等家乡,民不聊生。”

    “我等三人,虽然生于川蜀,却投效无门,无法为家乡父老做主;只得另辟蹊径,前来南诏投军,期翼能够混个一官半职的,也好为乡亲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如此解释,也属正常,即便是段义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唐末五代时期,很多百姓颠簸流离,逃到偏远小国的人,比比皆是。

    例如,契丹大将高模翰,乃是渤海高氏族人,渤海??战败后,曾经逃到了高丽,还娶了高丽的公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芥蒂尽去,又感念尉迟槿曾经救过他,段义宗立刻道:“西川王建,东川李思恭、杨师立等人,大战连场,确实苦了川蜀的百姓,兄弟若是想在南诏投军,混口饭吃,为兄倒是可以帮你引荐一、二。”

    “引荐?”段义宗声音未落,耿?m就猛地转过头来,森冷、凶狠地逼视着对方,那一双幽幽的眼光,几欲能段义宗冻杀当场。

    引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段义宗欲帮尉迟槿引荐,那说明他并非是个单纯的诗人,如此一来,就说明对方的早先之言,是在欺骗尉迟槿,耿?m岂能不怒。

    当初遇到奄奄一息的段义宗,依照耿?m、韩逊的意思,就是置之不理;奈何尉迟槿执意要救对方,二人无奈,也只好任由这位夫人,救下这个南诏人。

    可是在他们心里,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这个段义宗,就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现在对方一开口,就是要帮忙引荐,直接证实了耿?m、韩逊的猜测不假,耿?m岂能还会对他客气,他现在面对段义宗的神情,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就要将对方斩杀当场的势头。

    尉迟槿身边的韩逊,同样不善地望向段义宗,这二人,一个杀性如魔、一个森冷如狱,那齐刷刷地,望向段义宗的眼神,骇得他差点就尿裤子了。

    这还是人类的目光吗,无论是耿?m,还是韩逊,望向他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冰冷、无情,彰显无遗的杀意,让段义宗毫不怀疑,只要尉迟槿一个颔首,这二人就会立刻将他分尸当场。

    “算了。”对于对方故意隐瞒自己,尉迟槿同样有点不舒服,可是她毕竟要比耿?m、韩逊心善,能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立场想问题,因此才出言喝止两人。

    “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小弟相信段兄,并非是要存心欺骗我等。”

    “是极是极,还是老弟豁达,是为兄枉作小人了。”尉迟槿声音未落,段义宗就如蒙大赦,连声附和道,好似生怕慢上一点,就要被耿?m、韩逊活撕了一般。

    “老弟活命之恩,为兄不敢或忘,为兄毕竟是南诏人,当时生怕说了实话,会被老弟三人,直接送官讨赏,这才不敢实言的。”段义宗一脸后怕地解释道。

    “讨赏?”耿?m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就你也配,你能换几个赏钱?”

    “就是,有些人啊,不要自视甚高,也不怕口气太大,闪了舌头。”韩逊轻蔑地瞥了一眼段义宗,附和着耿?m开口道。

    这二人一唱一和,立刻就将段义宗气得张口结舌。

    想来他也十分憋屈,以前他隐瞒身份时,这二人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他准备坦诚了,结果这两个家伙,竟然还是瞧不上他,他岂能不郁闷。

    “好了,两位将军少说两句。”时至今日,尉迟槿也终于确定,耿?m、韩逊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投奔朱璃的,既然对方赤诚,尉迟槿对他们,自然不会客套,说话也就直接了很多。

    实话说,若是真正交手,尉迟槿根本没有信心,击败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在她想来,以耿、韩二位的本事,无论投身到那个藩镇的麾下,对方都一定会被奉若上宾,没道理要和自己一起前来冒险。

    现在二人不但来了,而且事事都以她马首是瞻,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对方的态度吗?

    一方是自己人,一方疑似南诏有身份的人,尉迟槿自然不希望他们之间闹僵,一旦闹僵,对谁都没有好处。

    “如果小弟没有记错的话,段兄说有办法推荐我等出仕,难道段兄在这南诏国,是一位显贵人物?”阻止了耿、韩二人,对段义宗的冷嘲热讽,尉迟槿就径直问道。

    段义宗闻询,冷冷地看了耿?m、韩逊一眼,傲然道:“老弟,为兄就实话告诉你吧,为兄在南诏,位列大慈爽,老弟若想进入官场,对于为兄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句话,段义宗可不是吹牛,既然确定尉迟槿等人,是走投无路的难民精壮,他自然就不担心对方,能对南诏造成什么危害。

    大义无忧,那他就像顺便帮上尉迟槿一把,也好报答对方的搭救之恩,以他大慈爽的地位,保证尉迟槿成为一方军将,或许不可能,可若是成为一名罗苴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罗苴子在南诏,可是百中挑一的勇士,可统领百人,在段义宗看来,尉迟槿救了他,他送一个罗苴子的职位给对方,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二九六章 轰动南诏

    剑川城,释?咙的府邸。

    经由段义宗出面,尉迟槿十分轻松地,就获得了一个罗苴子的职位,三人现在,已经前往军营报道去了,偌大的客厅中,现在只剩下段义宗,以及释?咙两人了。

    释?咙是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高髻峨然、玉簪横贯。

    其人面色红润、袒胸赤脚,目光灼灼地看向,突然冒出来的段义宗,开口道:“段慈爽,唐人杀我宰相,屠我清平官,此事若是上报大骠信,我南诏和唐人之间,难免会有一战。”

    “可是,如今时局,杨登,郑买嗣二人,日益骄狂无忌,大骠信若是出兵,很可能还要倚重他们。”

    “彼时,二贼任何一人执掌军权,都会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一旦到了那个地步,掌权者必然无人能制,若是其人心怀不轨,我南诏必危!”

    无论是释?咙,还是段义宗,都是忠于南诏皇室的良臣;这从段义宗,对待尉迟槿几人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当初,世隆攻打川蜀,释?咙、段酋迁二人兵败被俘,是世隆派人,重金将他们赎回来的,这份礼遇之恩,释?咙怎敢忘记。

    如今的南诏,皇权旁落,最着急的,显然还是他们这些、忠于皇室的良臣。

    段义宗闻言,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出声道:“大军将出身的杨登,狼戾不仁、上欺骠信、下压百官,不为人子;若是如此放纵对方,早晚有一天,他将成为我南诏的心腹之患。”

    段义宗说的,释?咙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他们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哎”只见他长叹一声,满脸忧虑地道:“正因为如此,为兄才更加担心啊。”

    “杨登乃大军将出身,若是骠信出兵攻唐,他总领三军的可能性最大,到时候,军权在手的杨登,意图不轨,我南诏倾覆,怕是只在顷刻了吧。”

    这二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知道,在有关南诏的史料中,就曾记载,隆舜这位南诏国主,就是被竖臣杨登弑杀的。

    “那怎么办?”段义宗眉头紧蹙,一脸凝重地问道。

    他只是一介礼官,虽然位高勋贵,对于军政之事,却根本插不上手。

    释?咙闻言,双眸一眯,慨然道:“兄弟休要小瞧自己,历来挽大厦于即倒的,可不一定都是强兵悍将。”

    “书生虽然孱弱,片言只语,却可啸聚风云、左右民心;杨登虽强,也不是没有能和他,分庭抗礼之人。”

    “郑买嗣的存在,恰恰正是杨登的心腹之患,若是挑起郑买嗣、杨登二人,自相残杀,我等趁机渔利,未尝不能鼎定天下,复兴南诏。”

    释?咙这么说,倒是让段义宗,神情闪烁了起来,只见他突然面向释?咙,郑重地拱手一拜道:“若是兄长有办法,稳定朝局,小弟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定竭尽全力,襄助兄长一臂之力。”

    如此慷慨之言,倒是让释?咙双眸一亮,他毫不怀疑对方的决心。

    他们都是一路人,都是南诏皇室的忠诚拥护者,对方绝不可能在铲除奸佞、兴复皇室的事情上,诓骗于他。

    有人声援,让释?咙更加老神在在了起来,开口道:“老弟远赴中原,九死一生,这才刚刚回到国内,对于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恐怕老弟还不知道吧”。

    “唔,什么事,难道和复兴我南诏有关?”释?咙的话,显然引起了段义宗的好奇。

    “自然有关,老弟应该知道,郑买嗣身后站着的,乃是巫神教、拜月教等原始信仰的民众;而杨登身后,则有万寿寺、高?寺等信仰佛教的民众。”

    “我南诏,虽然曾经一度推崇佛教,但民间的传统信仰,经久不衰,郑买嗣、杨登二人,正是由于暗中整合了这两股力量,才能傲立朝堂,呼风唤雨。”

    释?咙之言,立刻引起了段义宗的深思,少顷之后,只见他开口道:“兄长提起信仰,莫非是打算从这方面入手,挑起郑、杨二人的纠纷,甚至自相残杀?”

    若是从信仰上挑起郑买嗣、杨登的对峙,他们这些人,再趁机渔利,还真有可能成事。

    在南诏国,不但广大的百姓,各有信仰,就是朝中的很多大员,也都有自己的信仰。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杨登、郑买嗣钻了空子,将这些人串联在了一起,从而形成了,两股无匹的力量。

    双方以前就纠纷不断,不过极为克制,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一旦斗了起来,谁都没有好处。

    若是释?咙真有办法,让郑、杨二人冲破克制,不顾一切地斗了起来,他们还真有可能扳倒郑、杨二人。

    “老弟高看了为兄,上阵冲杀,为兄还勉强可为,若是蓄意挑拨离间,那可不是为兄所长。”释?咙无奈地感慨道,显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那兄长为何提起此事?”段义宗不解。

    “老弟,为兄提起这事,自然是有原因的,前不久,巫神教突然出现一个道士,还有一个和尚,他们见到教主柳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向柳叶展示了一块玉璧,身为一方教主的柳叶,就立刻拜倒在地。”释?咙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道。

    “什么,怎么可能?”听到这个消息,段义宗立刻惊叫了起来。

    柳叶是谁,那可是号令整个南诏国、巫神信徒的人物;毫不客气的说,只要柳叶一声令下,整个南诏国,所有巫神信徒,全都会毫不犹豫地振臂而起,指哪打哪。

    一块玉璧,竟然能让如此人物,拜伏在地,这可能吗,段义宗难以置信。

    看着一脸惊疑不定的段义宗,释?咙好似余意未尽,继续道:“当天晚上,柳叶亲驾马车,巫神教三位圣女,在前开路,他又将那一僧一道,施施然地送进了拜月教的总坛。”

    “那二人进入拜月教后,同样一言不发,直接向拜月教书尘教主,展示了那块玉璧,你猜怎么着?”释?咙语毕,一脸神秘地看向段义宗问道。

    “怎么着,难道月隐**查书尘,也会跪拜不成?”段义宗,一脸不信地惊问道。

    释?咙双眸微眯,目光灼灼地看向段义宗,沉声道:“老弟说对了,书尘教主,一见到那块玉璧,二话没说,竟然也像柳叶教主一般,三跪九叩,如见真神一般地对着玉璧,参拜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段义宗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惶恐地走动不停,显然是被这个消息,给吓着了。

    无论是一刀追魂杨柳叶,还是月隐**查书尘,这二人在南诏国,虽然并无官职,却是毫无争议的无冕之王。

    不但教中高手无数,民间更是拥有万千信徒,这二人,无论是谁跺跺脚,整个南诏国,都要颤上三颤。

    更何况,杨柳叶、查书尘二人,皆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旷世绝立、倾国妩媚。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美色也是一种实力,以这二人的绝世风姿,只要她们勾勾手指头,整个南诏国,必将为之轰动,一定会有无数贩夫走卒、莽汉勇者,甘愿为其踊跃赴死。

    这样的人物,竟然拜倒在一枚小小的玉璧之下,可见这块玉璧的价值;可以说,任何人获得了那块玉璧,就相当于瞬间掌控了全国,将近一半以上的信徒,绝非空谈。

    连杨柳叶、查书尘都拜倒在地的玉璧,威力岂能一般。

    “那是一块什么样的玉璧,兄长知道吗?”焦躁走动的段义宗,突然驻足停下,猛地转过头,看向释?咙,一脸凝重的问道。

    看到段义宗的神色,就让释?咙知道,这位老弟终于重视了这个问题了,他本就要将此事告诉对方的,怎么可能会隐瞒。

    因此,当即就回应道:“那块玉璧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为兄也不清楚,不过根据各方猜测,几乎大多数人都认为,那是一块久未履世的神玺。”

    “神玺?”

    “不错,正是神玺。”释?咙一脸肃穆地应道,“传说,我们南诏的先祖,在远古时期,乃是隶属九黎一族,那个时候,有天生美玉,自带神纹。”

    “神纹铭记的影像,正是先民供拜的图腾,因此,这样的美玉,有人叫他图腾玉,有人叫他神引,当然,还有人称之为神玺,乃是上神,赐给先民的至宝,神玺一出,天下井从,绝非妄言。”

    “能让两大教主,都跪拜不已的玉璧,如果不是神玺,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魔力。”释?咙一脸笃定。

    “神玺,怪不得拥有如此魔力,若是神玺,就难怪柳叶、书尘两位教主,如此敬畏有加了。”段义宗脸色凝重,又稍显释然,继而,他突然眉头一扬道:“神玺即出,执掌神玺者,必然能够号令无数信徒。”

    “更何况,神玺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不亚于神迹,古老的信仰,将会再一次复兴,对于巫神教、拜月教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契机,一个夺取更多信徒的契机。”

    “但对于佛教来说,这不亚于一场灾难;佛祖不彰,神玺现世,看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他们对于佛的信仰,还会那么坚定吗?”

    一言未毕,段义宗慎重地看向释?咙道:“兄长,神玺的出现,已经危及到杨登等人的地位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介时,郑买嗣、杨登二人,必然会有一场大混战,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啊。”

第二九七章 入职截胡

    龙川的军营,就矗立在城中一角。

    进入军营,眼前的一幕,让尉迟槿三人目瞪口呆。

    只见校场上,排阵、训练的南诏士卒,有将近六成的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一幕怎么可能不让人心颤呢。

    自古以来,虽说男子十五从军,这样的事情,数见不鲜;可任何一个国家的精锐之师,士卒的平均年龄,也不会低于十八岁吧。

    剑南之地,乃是南诏一个节度使的控制地域,军营中,竟然有六成左右士卒都是少年,可想而知,这个国家的青壮年人,到底稀缺到了何种程度。

    昔年,南诏和大唐的升仙梁一战,十分惨烈,可毕竟耳听为虚。

    进入到了南诏国内,近距离地接触这个国家的百姓,才对那场大战造成的影响,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相隔数年之久了,南诏的军旅中,依然充斥着青涩的面孔,可想而知,那一把火,到底烧掉了南诏多少精锐。

    正在三人心中感慨之余,一名二十来岁,形容粗蛮的汉子,走了过来。

    来人一脸不耐,就好似尉迟槿三人,是一群烦人的苍蝇似的,大声喝道:“干什么的,眼睛瞎啊,看不到这里是军营吗?”

    “军旅重地,岂是尔等可以乱闯的地方,滚,都给我滚?”

    如此恶劣的态度,让善良的尉迟槿,都不禁皱了皱眉头;可惜真正瞎的,应该是他自己吧,尉迟槿也许不会跟他计较,可有人却怒了。

    只见耿?m双眸一眯,一言不发,猛地上前两步,根本就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瞬间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混蛋,你想干什么?”来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一道身影就到了他的面前,根本就不等他伸手去摸腰间的朴刀,就陡觉身体一轻、呼吸一窒,就被对方给提了起来。

    一道阴冷得能冻死人的声音,突然响在他的耳边:“杂碎玩意儿,嘴巴干净点,相不相信,我一个呼吸不到,就能让你死上数十次。”

    声音森寒,不带一丝感情。

    这名敦实的蛮人小将,立刻就被吓得三魂出窍、六魄离体。

    再加上脖子被耿?m掐住了,他更是连出声呼救都做不到,只能死命地伸出两手,去扒拉着耿?m那只、掐住他脖子的手掌。

    远远望去,耿?m的手中,就像提着一只不断踢腾的小猪仔一样,让那人呼喊不得、挣扎不脱,唯有哼哼唧唧地喘着粗气。

    看到这一幕的尉迟槿,也是大为解气;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才刚刚来到军营,还没有走马上任,就然就碰到一只乱咬人的疯狗,心中能不带火吗。

    可是无论怎么解气,但毕竟不能出事,像耿?m这样粗暴地掐住了对方脖子,若是时间长了,对方难免就会窒息而死,到时候问题可就麻烦了。

    可是不等她开口喝止耿?m,就见到无数人蛮人士卒,突然刷拉一下冲了过来,瞬间就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这里毕竟是军营,即便这名蛮人小将,不能出声呼救,这里也不是可以肆意乱来的地方,只是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人察觉。

    放眼看去,三人的四周,一片银白,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刀光。

    袍泽被人挟持,这些蛮兵,岂能坐视,他们人手一把朴刀,立刻就冲了上来。

    尉迟槿身边的韩逊,一见如此情景,立刻“仓啷”一声,拔出腰间的朴刀,冲到了尉迟槿的身前,死死地将其挡在了身后。

    对峙瞬间展开,这些蛮兵,若不是顾忌耿?m手中的那名小将,怕是早就冲杀上来了吧;即便如此,无数的威胁、咒骂之声,纷纷响起。

    “混账,快放下罗苴子,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放下罗苴子,留你个全尸,否则,一定把你们剁成肉酱。”

    “对,放下罗苴子,否则你们竖着进来、就只能横着出去了。”

    ......

    这突然的一幕,让尉迟槿也呆着了,一时之间,她也有点懵,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时候,人群之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混账东西,都不去训练,围在这里干什么,都想死吗?”

    随着声音,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众蛮兵,瞬间潮水一般地退让开来。

    一条宽敞的甬道,瞬间出现在三人眼前,透过甬道,尉迟槿三人,就看到一名豹头环眼的蛮将,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来人身长六尺有余,虎背熊腰,十分蛮横。

    只见他一边训斥着周围的蛮兵,一边瞬也不瞬地盯着耿?m,无他,耿?m现在十分显眼,手中还提着一名踢腾不已的蛮人小将,来人岂会看不到。

    看到这一幕,来人的眼角,也不禁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那可是一名罗苴子啊,而且不是一般的罗苴子。

    在南诏的军中,罗苴子有百中挑一的美誉,可身为罗苴子的人,却不一定有对等的实力。

    尉迟槿可以通过走后门,直接晋升为罗苴子,其他人自然也可以;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少,很多勋贵、大员的子弟,为了来军中镀金,至少也要混个罗苴子当当吧。

    可那名被耿?m,提在手中的罗苴子,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百中挑一。

    其人出身草莽,没什么背景,硬是靠着自身的实力,一步一个脚印,才走到今天的地步,即便是在军中,其人也小有名气。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死狗一样地被人提在手中,挣扎不已,却毫无还手之力,蛮将岂能不诧异。

    来将走到近前,目光直接从尉迟槿、韩逊的身上跳过,径直看向耿?m,肃然道:“能不能先将人放下来?”

    这句话,绝不算是命令,似乎有商量的口吻在其中;一名军中大将,对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已经是相当客气的了。

    可是即便如此,耿?m连甩都没有甩他,而是转头看向了尉迟槿。

    直到尉迟槿微不可查地、向他点了点头,耿?m这才顺手一甩,就将那名罗苴子,破布一般地甩了出去。

    “砰”

    一声轰响,继而就是一阵烟尘,显然,对于耿?m来说,他已经手下留情了,可再看那名坠地的罗苴子,却半天没有爬起来,似乎被摔岔气了。

    这丝毫不给面子的一幕,让列位的蛮兵,怒不可遏;若不是将军就在眼前,还轮不到他们多事,这些大头少年,恐怕一早就冲了上去。

    转头在看看耿?m,只见他做完这一切,就像没事人似的,瞬间又回到了尉迟槿的身边,恭立在她的一侧,俨然一副家将、侍从的样子。

    直到这个时候,列位蛮人,无论将校,才终于开始正视起,尉迟槿这个看似纤弱的年轻人来。

    看到这一幕,最惊讶的还是那名蛮将,他在军中已经待了数年了,像耿?m这样的猛士,他见所未见,这才是他刚才说话客气的原因。

    当他看到耿?m,一副唯尉迟槿马首是瞻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看错了,难道这个纤弱的青年,比那个彪悍的猛士还强?

    在军中,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的军中,若是没有特殊的原因,悍猛的大将,是绝不愿意屈居在弱者之下的。

    耿?m甘愿以尉迟槿马首是瞻,那么在蛮将看来,尉迟槿这个瘦弱的青年,一定比耿?m要强大,否则解释不通。

    明悟了这一点,蛮将立刻转头看向尉迟槿,肃然道:“我是军中缮裔,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闯军营。”

    缮裔,相当于唐军军制中,中府都尉一样的职位,可统千人;

    一方节度使麾下,绝不可能只有一个缮裔,耿?m揍了一个罗苴子,这位蛮人缮裔,就跳了出来,看来那位罗苴子,不是这名缮裔的麾下,就是这名缮裔,今天当值了。

    无论哪一种原因,都由不得尉迟槿不小心应付。

    听了蛮将的询问,尉迟槿连忙拱手道:“在下尉迟槿,奉都督之命,前来接任罗苴子一职,这是文书。”

    语毕,尉迟槿就将释?咙、亲自签发的文书,向那名蛮将递了过去。

    那名蛮将接过文书,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确定了尉迟槿的身份,眉头微不可查的又皱了皱,继而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头看向那位躺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罗苴子,厉声道:“华易,你带着你的部下,去千将军哪里报道吧,从今以后,你将不再是我的麾下了。”

    “啊”那名干嚎不已的罗苴子,等了半天,突然就听到自家的缮裔,就给他这么一个结果,神情瞬间懵了。

    “啊什么啊,千缮裔缺人,早就跟我讨要你了,我思忖再三,决定还是让你去他那边效力。”蛮将一本正经地说道。

    话虽如此,不过,他不时瞅向尉迟槿三人,那闪烁不停的目光,多少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华易虽然也不错,可是比起尉迟槿,就相形见绌得多了。

    人家尉迟槿的一个小跟班,都能举手收拾掉华易,华易又岂能和尉迟槿相比,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这位蛮将瞬间就将华易给踢了出去。

    打发了华易,蛮将有面带微笑地看向尉迟槿道:“既然兄弟是新来的罗苴子,那就是自己人,正好,我麾下缺少一名得力的罗苴子,本缮裔十分看好你,你们就跟我走吧。”

    只是他话音未落,远处就突然传来一声急吼吼的大喝:“无耻,夏洛皮,你个王八蛋,你想截胡是不是?”

第二九八章 威震三军

    随着声音,一个肉球般的人影,嗖地一下蹿了过来。

    只见此人,矮状如球、满脸横肉,身长四尺八寸左右,和周然倒是有的一比,只是其人,比周然长得圆润、浑然就是一个大号的肉球啊。

    来人甫一到来,就狠狠地瞪了夏缮裔一眼,继而蛮横推开了这位夏缮裔,一脸殷切地望向尉迟槿三人道:“三位,释?咙大军将,可是将三位,派往我千乐凤麾下效力的?”

    在南诏民间,普通百姓,或许还有人使用哀劳语交流,可记载、传递消息的文书,官方早已通用汉语,释?咙签发的文书,尉迟槿自然是看得懂的。

    按照释?咙的意思,就是要将尉迟槿三人,派到千乐凤的麾下效力,现在正主来了,尉迟槿当即就要点头承认。

    只是尚未等她有所动作,边上的夏缮裔就立刻打断道:“千缮裔,我记得昨天,你还低声下气地向我讨要华易的,现在我打算把华易给你,留下这三个新来的,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截胡?”

    千乐凤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夏缮裔,不要以为我老千眼瞎,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三位猛士当面,我还要你那华易做什么?”

    二人这一开口,那位被揍的华姓罗苴子,一脸苦涩。

    也不怪他幽怨难明,这两个缮裔,简直太不是东西了,喜新厌旧不说,还将他推来让去的,他又不是货物,心中自然有些怨气。

    不过这两位没心没肺的缮裔,现在可顾不了他了;肉球千缮裔一来,夏缮裔暗下里,就直呼晦气。

    他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尉迟槿三人,调到他的麾下,可不曾想,这个千乐凤竟然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只要看到那一幕的人,自然就会对耿?m的彪悍,有所认知,他夏缮裔能认识到耿?m的不凡,这个千缮裔没有道理看不出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身为扈从就这么厉害,那么身为主将的尉迟槿呢,这样一想,夏缮裔就更加难以割舍。

    一将悍勇,千军劈易,绝非空谈,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救场。

    以眼前的形势来看,认识到耿?m的悍勇,千胖子绝没有相让的道理。

    再加上大军将释?咙,也属意三人归千缮裔辖制,无论怎么看,他夏洛皮想要夺得三人的胜面,都绝对不大。

    办法都是人想的,没机会,还可以创造机会,不是吗?

    想到这里,夏缮裔眉头一扬,计上心来,只见他伸手就指向耿?m,朗然道:“千缮裔,既然你看到了刚才的一幕,那么我老夏就问问你,你觉得你有资格,节制这位猛士吗?”

    “什么意思?”夏缮裔一开口,千缮裔就知道对方要使坏,一起同生共死了那么多年,他还不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果然,只见夏缮裔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朗然道:“这样好了,你我尽皆都是缮裔,不妨就和这位猛士较量一场,谁赢了,人就归谁,千缮裔,你敢嘛?”

    夏缮裔说完,还不屑地看了看胖子一眼,十足的挑衅。

    可是他这番算计,胖子又岂能看不出来,在胖子看来,姓夏的实力不但略高于他,若这个猛士乃是同级高手,对方的胜面,一定比他要大。

    话又说回来,即便这个猛士十分强悍,两人都输了,姓夏的也没什么损失,这样的打赌,他能答应才怪呢。

    再说了,这三人本来就是大军将释?咙,指派给他千乐凤的,他为什么要比。

    可是,不等他开口拒绝,就听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同意,你们两个可以一块上。”

    循着声音,众人打眼望去,只见一名方面狮眸的大汉,昂首挺胸般地屹立在尉迟槿的身侧,其人手持长戟,双眸虚眯,冷冷的盯着千缮裔和夏缮裔二人,那眼中的不屑之意,即便瞎子都能感受得到吧。

    耿?m是自傲的,前世就是统率千军万马的一方主帅;这一世,即便混得不如意,他大、小也是个都尉。

    没想到,跟随主母前来一个蛮夷小国,竟然就混了个类似百夫长的职位,而且这个百夫长还不是他,而是他追随之人的职位,那将他耿?m置于何地啊?

    不但如此,两个类似都尉的小将,竟然还在他面前摆谱,对他们挑三拣四的,心中的腻歪,加上愤懑不平,让他不等尉迟槿开口,就顺着对方话,应下了比斗。

    在他想来,自己的主母,又岂是别人可以挑三拣四的。

    耿?m的贸然开口,瞬间惊呆了所有人,最放不下脸来的,显然还是夏缮裔和千缮裔,没听耿?m的狂言吗,让他们两个一起上啊,这就是**裸的打脸啊。

    这家伙也太狂妄了,现在事情的性质,已经不是两位缮裔抢人的事情了,而是关乎他们面子的事情了。

    被耿?m一呛,二人瞬间就放下了彼此间的那点小龌龊,开始刷的一下,尽皆神色不善地望向了耿?m。

    千缮裔,瞪着一双牛眼大小的眼珠子,玩味似地看着耿?m道:“小子,你真狂,你这么狂,你老子知道吗?”

    “你是有点实力,可是这么猖狂,在军中就是找死,懂吗?”夏缮裔同样神色不善,接着千胖子的话,附和道。

    面对这二人之言,耿?m连表情都没有松动一下,就见他突然走了出来,三、两步就来到了两位缮裔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耿某是不是很狂,两位缮裔,不妨掂量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淡然的话语,却充满了浓浓的不屑,根本就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啊。

    这让两位缮裔,什么时候受过这等蔑视,只见肉球似的千缮裔,猛地一下,就跳了上来,带着一身震颤的肥肉,大怒道:“好小子,有种,那就让本缮裔来掂量掂量,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一言未落,胖子腰间的朴刀,就“仓啷”一下,电射而出,人随刀走,挥似泼练;一刀迅猛、疾如奔马,猛地就向耿?m,当头劈下。

    看在外人眼中,就见千缮裔腰间,骤然闪出一道银光,电光火石之间,就劈头盖脸地向着耿?m,狂劈而去。

    显然胖子气得不轻,丝毫没有留情的打算,如此迅捷、凌厉的攻击,看得一众蛮兵,一阵头皮发麻,就好像那把朴刀,狂劈的不是耿?m,而是他们似的。

    带着这番感受,围观的蛮兵,看向耿?m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当然,还有一丝幸灾乐祸,似乎无不在想,真是个蠢货,不说大话会死吗,现在现报了吧,咎由自取。

    可是屹立在场中的耿?m,面对着千缮裔的刀光,眼神依旧淡然,就好像不知道朴刀劈来似的,只见双眸虚眯,神情似睡非睡,给人的感觉,就好似傻了一样。

    可是随着刀光的靠近,众人的眼角,突然闪过一抹玄光。

    玄光如电、却比闪电更快;好似平地起惊雷一般地,拖曳出一片玄幕,后发先至,瞬间就迎上了刀光。

    “当”

    兵器交击,一声脆响。

    在那撞击声中,千缮裔陡感一阵山洪爆发般的巨力,通过手中的朴刀,猛地向他狂涌而去。

    他那持刀的手臂,瞬间就是一阵酥麻;握住刀柄的虎口,更是一阵钻心般的疼痛,狂飙而出的身影,就像一匹奔腾如电的野马,突然撞在了,坚若磐石般的石墙上一般,戛然而止。

    这还没完,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只见千缮裔一刀被阻,继而那道后发先至的乌光,犹如灵活扭曲的灵蛇一般,在抵住银光的刹那,突然绷弹而出,好似一条松软的草绳,突然被人拉绷一般,瞬间就绷弹在了千缮裔的胸口。

    “砰”

    又是一声巨响,突然响起。

    可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围观的蛮兵,早已闭上了眼睛。

    玄光太快,在弹出的一刹那,他们就想到了后果,不忍直视堂堂一方缮裔,突然被砸中的惨状,才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眸。

    “哎呦”

    一声吃痛,伴随着一个肉球,瞬间倒飞而出,当众人再次睁开双睛的时候,就见到千缮裔那一身五花肉,震颤得更加汹涌。

    “噗通”一声,肉球坠地,溅起一地的灰尘,连带这脚下的地面,似乎也跟震颤了一下。

    那该有多疼,旁人情不自禁地,就替那位千缮裔,抽了一口冷气。

    从千缮裔拔刀飞劈,到他被耿?m砸飞摔落,其实也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间,这位统领上千人的蛮军宿将,一合之下,就完败个彻底。

    围观的蛮兵,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似乎还不相信这一幕是真的;就连旁观的夏缮裔,也是一脸懵然,恍若梦中。

    在他想来,千胖子虽然不及自己,但也相差不大,这样的实力,在一个小跟班手上,竟然没走出一合,这、这真的可能吗?

    可是,不等他从疑惑懵然中回过神来,一道玄光,犹如蟒蛇出洞一般,倏然而至,笔直地停在了他的眼前。

    很显然,一戟砸飞千缮裔之后,耿?m还要继续领教一下,他夏缮裔的身手。

    肆无忌惮的耿?m,如此动作,让夏缮裔脸色一阵铁青。

    他觉得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但身手不能和眼前的年轻人相比,就连一双招子,也全都被蒙满了猪油。

    别说是他,整个军营,但凡看到这一幕的蛮兵,无不瞪大双眼、张口结舌,娘的,这也太猛了吧,第一天进军营就一戟砸飞了都尉,这是要上天啊。

第二九九章 锁定万寿寺

    耿?m的主动挑衅,让夏缮裔一阵骑虎难下。

    虽然脸色难看,但他毕竟是一方缮裔,被人当面挑衅,他又岂能不应,相互切磋,输人不输阵,身为大将,他更懂得这个道理。

    正在他要拔刀应战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喝声:“壮士,且慢!”

    循着声音,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数十名精锐蛮兵,簇拥着两道身影,急匆匆地向着军营的方向,疾步赶来。

    为首之人,乃是一位面色红润、龙行虎步的老者;他的身边,并排而行的,是一位儒雅白净、一派雍容的文士。

    这里的一幕,显然被对方,远远地看在眼中,这才这位老者,人未至,就出声喝止的。

    来人正是释?咙、和段义宗二人,他们计议完朝中的形势,段义宗就准备告辞离去,临行前,提议过来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只是他们尚未到达军营,就远远地看到,耿?m一戟砸飞千缮裔的一幕,继而又见耿?m,似乎尚不满足,还要向夏缮裔继续挑战,这才让释?咙情急之下,出声喝止的。

    如此威猛的耿?m,夏缮裔岂是对手,恐怕一交手就会被对方完虐吧;麾下不济,白白丢人现眼,释?咙身为主将,又岂能让此事继续下去。

    喝止之后,释?咙就满脸幽怨地看了段义宗一眼,好似再说,老弟不厚道啊,这么威猛的大将,你连吭都没吭一声,这不白白让为兄难做吗?

    可是这一幕,段义宗也是始料未及的,虽然他一路跟随尉迟槿三人,来到了剑川城,可是在路上,尉迟槿三人,也不曾出过手,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三人的厉害呢。

    段义宗还以为,尉迟槿三人,只不过是普通的流民青壮罢了;为了偿还救命之恩,他不惜走后门,为尉迟槿等人,向老友讨要个官位,就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怎么可能妄言其他。

    面对释?咙的眼神,段义宗虽然心下了然,一时之间,却也无言以对,事实俱在,他又能说什么呢。

    随着释?咙的喝止,夏缮裔果断地放弃了出手的打算,开玩笑,本来就不想打,这时候,又有大军将的命令,他更有理由不应战了。

    毕竟挨揍的滋味,谁都不想尝试。

    夏缮裔的退缩,耿?m也不好强自出手,只好不屑地冷哼一声,就提着长戟走回了尉迟槿的身边,瞬间做回了称职的近侍。

    这个时候,围观的蛮兵,再次让开了一条甬道,而释?咙、段义宗二人,顺着甬道,疾步走进了人群之中,直接走到了尉迟槿的身前。

    不等释?咙开口,段义宗就向尉迟槿苦笑道:“老弟真是深藏不露啊,害得为兄也跟着被老友埋怨,这事老弟做的,可不厚道。”

    尉迟槿闻言,愧然道:“兄长错怪小弟了,我等三人一路颠簸,岂敢无事生非;更何况,兄长一介文弱之士,自然见不得我等肆意卖弄,小弟又岂能主动炫耀,做那讨人厌之事。”

    “好了,好了,尉迟壮士对吧,段老弟的抱怨,壮士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也是怕老夫误会,才有此一说的。”

    段义宗和尉迟槿的对话,瞬间让释?咙明白了,他刚刚确实错怪了段义宗,因此连忙接过话头,不愿继续纠缠于此,以免伤了和气。

    “既然尉迟壮士,身边有如此猛将,若是继续让壮士担任一方罗苴子,就太屈才了,若是让外人知道此事,还以为老夫是个嫉贤妒能的蠢货。”

    口风一转,释?咙又继续接着道:“按照旧俗,没有军功在身,是不能担当缮裔之职的;可是壮士的一介家将,就有击败缮裔的能力,再加上尉迟壮士对段老弟,有活命之恩,老夫做主,就直接擢升尉迟壮士为演习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甚至那位被砸在地上,刚刚才爬起来的千缮裔,也立刻瞪大了一双牛眼,满眼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南诏军制,演习就相当于唐军中的上府都尉,甚至还要大上一点;因为一个上府都尉,按制可统帅一千两百人,而南诏的演习,却可统帅两千人。

    释?咙之言,尉迟槿虽然吃惊,却大有深意地看了段义宗一眼。

    看来,释?咙和段义宗这二人,交情实在不浅,即便是在中原,一名能力出众、而又运气逆天的士卒,若是熬到上府都尉的职位,也起码需要大半生的时间,相信在南诏,爬到演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耿?m的实力确实彪悍,令释?咙青眼有加,却也不至于让他一下子,就将尉迟槿提升到这么一个高度。

    现在尉迟槿被擢升为演习,段义宗的面子,应该占据大部分原因吧,与其说释?咙对耿?m青睐有加,不如说他更加信任段义宗。

    释?咙开口,就是一锤定音。

    尉迟槿上任演习,瞬间就提拔耿?m、韩逊为澹酋,分别执掌八百人马。

    官职有了,下面就是将鬼卫拉入军中,继而开始图谋剑南,可是依尉迟槿来看,释?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恶徒,倒是让尉迟槿犹豫了起来。

    阳苴咩城,巫神教,总坛大殿。

    这是一方古朴、苍莽的大殿,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繁芜古旧的铭纹。

    有远古大巫足踏双龙、遨游天际,横推诸魔的壁景;也有无上灵巫,碎山崩海、大战巨妖的石刻;还有大巫率领先民,祭拜九天、飞邀诸神,漫天花雨般的祈舞.......

    一应铭纹,大气磅礴,记载的都是早期大巫,对于人类发展的贡献。

    大殿正中、台阶之上的教主宝座上,现在坐着的,却不是那位风姿卓越、风靡南诏的巫神教教主,而是一位一身道袍,峨冠高髯的老道士,可不正是朱洽吗。

    老道士的那一身乞丐装,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现在的他,鸟枪换炮,大袖翩翩、衣袂飞扬,一头黑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神态一片肃然,给人一种幡然一新的感觉。

    朱洽之下,站着一名身着僧衣,袈裟炫然的大和尚,赫然正是义存,不过此刻的他,宝相庄严,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肃立在宝座之下的台阶上。

    台阶之下,左边俏立一人,乃是一位如月似水、温婉绝美的女子,若是凡夫俗子见到这位尤物,腿软得三天都爬不起来,也不是稀罕的事情,简直太美了,这人正是拜月教教主,月隐**查书尘。

    右边俏立的,同样是一位绝世尤物,只见此人妖俊如魅、袅袅娜娜,似凌波仙子,又如绝代妖姬,两种不同的风情,尽皆出现在她一人身上,极为矛盾、却又极为勾魂,这位正是巫神教教主,一刀追魂杨柳叶。

    此刻,坐在上首的朱洽,慢条斯理地接过一位圣女,奉送上来的香茗,清啜一口,缓缓地道:“柳叶?”

    “属下在。”杨柳叶连忙出列,向着上方福了一福,立刻应道。

    “西洱河的搜索,进行的如何了?”朱洽淡然地看了一眼,这位妖冶的教主,径直问道。

    面对朱洽的询问,杨柳叶不敢怠慢,两忙恭敬地回答道:“启禀神使,属下发动大批教众,沿着西洱河的源头,一直顺流搜索,可是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发现神异的木头。”

    朱洽闻言,眉头微皱,继而转向查书尘,继续问道:“书尘,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查书尘见询,同样不敢怠慢,连忙出列万福道:“启禀神使,属下同样发动大批教众,从西洱河的尽头,溯流搜索,时至今日,同样没有发现目标。”

    继柳叶之后,查书尘的给出的回答,同样让朱洽十分失望,继而,只见他眉头一皱,冷然道:“数万教众,大索数日,都没有搜到神木;看来,神木一定被那帮秃驴,藏在了万寿寺。”

    杨柳叶闻言,立刻附和道:“神使说的是,西洱河不过短短四、五十里,以属下和书尘妹妹发动的教众数量,以及我们耗费的时日,少说也搜索了两、三遍了,这样还没有搜到,可见神木并不在那里。”

    “柳叶姐姐说的是,属下也这么认为。”查书尘连忙附和道。

    二人之言,让朱洽一阵默然,继而他突然抬起头,漠然道:“万寿寺和高?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人物,让你们两个如此忌惮?”

    朱洽并非没有指使柳叶、书尘,前往万寿寺搜索,只是二人一直百般推脱,显然是万寿寺中,有让他们忌惮的人,或者是事物。

    朱洽的直接询问,让柳叶、书尘对视了一眼,继而,只见柳叶再次向着朱洽福了福,这才坦然道:“启禀神使,万寿寺乃是南诏国寺,守卫森严不说,内里还有两位修为绝顶的妖僧。”

    “妖僧?”

    “是的,神使;神使应该听说过妖若和尚吧,就是那位将世隆皇妃,弄大肚子的和尚。”查书尘探寻地望向朱洽,认真道。

    “不错,传说这个妖僧,乃是一只鹏鸟所化,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不成?”朱洽疑惑道。

    查书尘闻言,恭然道:“不瞒神使,传说不可尽信,大妖的传说,至少都存在于上古时期,若说现在也有,我等也没见过,自然不知其详。”

    “可是这个妖若,根据我们拜月教的情报推断,其人必然不是妖,而是一位修行了鹏类功法的淫僧,这个妖僧,武艺早已臻至化境,有他坐镇万寿寺,若想搜索那里,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妖若还有一位师兄,名叫沙成米,其人功力绝不在妖若之下,有这二人坐镇万寿寺,才是属下二人,投鼠忌器的原因。”边上的柳叶,也连忙出声附和道。

第三零零章 横练无匹

    万寿寺,原名护国寺。

    南诏前国主世隆,在世的时候,曾于蜀地抢回一尊大石佛,安置在寺院中,从此,寺院就更名为万寿寺,寓意唯我真佛、万寿无疆之意。

    不得不说,这是一方宝刹,宏伟、巍然,金碧辉煌;梵音袅袅、香火不断,确实不失皇家禅院之名。

    礼佛参拜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若是以往,可能还会更多,最近受到神玺现世的影响,一些信仰不坚定的信徒,早已改庭易帜。

    即便如此,依然人潮如海,可见往日的盛况,达到什么程度。

    万寿寺左近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座凉亭,亭中有一方石桌,桌下有四个石凳,用来给香客歇脚用的,现在却坐着四道身影。

    其中一位峨冠高髯、仙风道骨般的老道士,可不正是朱洽吗。

    朱洽左边,那位绝代妖冶、蛾眉皓齿般的女子,显然就是巫神教教主杨柳叶了;右手边,那位仪态万方、我见犹怜般的尤物,可不就是查书尘吗。

    万寿寺的水再深,只要神木在寺中,朱洽就不得不来。

    今天,他来了,还带着两大教主,无论如何,他都要探一探这万寿寺的跟脚。

    朱洽的对面,坐着一个大和尚,却不是义存。

    这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僧人,唇红齿白、白衣翩翩,若不是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以及那头顶上,井然醒目的戒疤,你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位风流倜傥的浊世俏郎君。

    事实往往会让人,惊掉一地下巴;这位一派潇洒、英俊异常的僧人,就是万寿寺的两大绝顶高手之一,淫僧妖若。

    身为一方高僧,其人风流如妖、形貌如狐,不可谓不妖。

    一介淫僧,竟是这般模样,倒是大大出乎了朱洽三人的预料,朱洽神色肃然,直视对方,开口道:“大师,老道此来,是想向大师讨要一物,救助一人,不知大师,能否割爱。”

    一代淫僧,连国主老婆都敢偷的大和尚妖若,一听朱洽之言,庄严肃穆的双眸微微一眯,决然道:“不可。”

    连问都不问是什么东西,就被断然拒绝,如此一幕,噎得老道朱洽,差点岔气,只见一脸气结的他,突然双眸微眯,咬牙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和尚,却视人生死于无物,难道就不怕被人诟病吗?”

    妖若闻言,淡淡地看了朱洽一言,朗然道:“修心当以静心为要,修道当以无我为基;过去事、过去心、不可记得;现在事、现在心、随缘即可;未来事、未来心、何必劳心。”

    “道长乃是世外之人,何必为红尘之事,劳心费神呢?”

    什么意思,被大和尚绕口令一般的佛偈,突然绕晕,朱洽满脸懵然,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红尘事?”他不明白,不代表没人明白,柳叶闻言,嗤之以鼻。

    只见她檀口轻开,不无讽刺地接着道:“大师可还记得宫闱之祸,昔年大师,都能为造孩子之事,劳心劳力,又何必指责道长呢;更何况,道长亲自上门,讨要一物,是为救人,可不是偷人媳妇。”

    柳叶之言,不可谓不犀利,直接攻其短肋。

    只是如此犀利的攻讦,似乎对妖若效力不大,其人不但丝毫没有惭愧之意,还大有深意地看了柳叶一眼,直接道:“佛说:前生的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更何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小僧明心见性,何错之有?”

    “无耻,大师堂堂护国寺高僧,竟能将无耻之言,说得如此正义凛然,倒是让奴家,十分佩服。”查书尘听到这里,再也憋不住了,极为鄙视地看了妖若一眼,愤然开口道。

    “既然大师乃是佛偈高手,一直以佛偈来糊弄我等,那小女子倒是想问一下,佛偈曾有言:人之所以痛苦,是在于他们,追求了错误的东西。”

    “大师敝帚自珍,见死不救,就不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痛苦吗?”查书尘说道这里,威胁意味,不言而喻,面对这个淫僧,她怎么看,都不顺眼。

    面对查书尘的威胁,妖若依旧淡然从容,只见他冷冷地环视了三人一眼,毅然道:“三位索要之物,无论是对于万寿寺,还是对于小僧师兄弟二人,都极为重要,请恕小僧,不便相赠。”

    “三位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请便吧,恕小僧不便奉陪。”一言即出,妖若就欲起身送客。

    对方三人皆是高手,可他并不畏惧,再说了,他和他的师兄沙成米,能有今天的成就,还要多亏了那块神木。

    虽然这个道士未曾明言,以他的眼界和见识,又何尝看不出来,整个万寿寺,除了那块神木,其他东西,应该很难让这个道士,看上眼吧。

    有人要贪图神木,简直就是要抢夺他们师兄弟的机缘啊,他又岂能愿意,既然无需多谈,还不如端茶送客。

    可是朱洽三人,根本就没奢望,能立刻要到神木,此来就是为了探一探万寿寺跟脚,又岂能如此轻易离去。

    “久闻大师修为精湛、神勇无匹,奴家不才,冒昧向大师讨教一、二。”声音未落,只见稳坐不动的查书尘叶,就直接素手轻挥,一条丝绦,突然飙出,化作一条伺机而动的绝世凶蟒,迅猛无匹地向着妖若扑了过去。

    丝绦如水,缠绵娇柔;丝绦如电、迅猛无铸。

    查书尘之言,犹在耳畔,那条绿色的丝绦,就已飙射到了妖若的面前。

    “好凶猛的女施主,不过,你还奈何不了小僧。”面对狂猛的丝绦,妖若神情不变,朗然无畏地自信道。

    在座四人,无一不是当世巅峰高手,对于他们来说,拈花飞叶,皆可伤人,更何况,笼月绦,乃是查书尘的成名冰刃。

    可不要小看这条丝绦,它的每一根丝线,都是由冰蚕丝所炼,乃是拜月教的一件传承宝兵,水火无惧、刀剑无伤。

    妖若声音未落,就突然竖起手掌,形若如来见礼,悍然无铸地迎上了这条宛若灵蛇般的绿丝绦。

    “轰”

    一声巨响,四野轰鸣,就连四人所在的亭阁,都是一阵摇晃,可见,这匆匆一击,蕴含的威力,却多么的磅礴浩荡。

    眨眼之间,二人稳坐石凳,生生地硬对了一记,一击之下,妖若安然无恙,倒是让三人心中,一阵嘀咕。

    “哼”查书尘娇哼一声,她‘月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冷哼未尽,只见那轰击在妖若掌面上的、绿色的丝绦,突然崩散开去,好似一条完好的锦帛,突然脱线松散。

    骤然化成成无数条飘飞的丝线,摇曳狂舞、密密麻麻、遮天蔽日;飞线如雨、刺线如幕,披头盖脸地,就向着妖若笼罩而去。

    身在其下,别说隐月笼雨,就是连光线,都能被漫天的丝线,给遮盖得一丝都不透。

    不愧是一件传承宝兵,聚则成绦、散则成线,万线袭笼,好比暴雨梨花、又似漫天牛毫。

    如此密集如雨的袭击,任何人对上这种攻击,恐怕都会头皮发麻,惶惶不可终日吧。

    更何况,掌控丝线的,是查书尘这样的高手,每一根丝线都被她灌入了真气,形若钢针骨刺,坚不可摧,何人能挡。

    就是妖若这样的高手,也不容易挡吧。

    看在朱洽、柳叶的眼中,妖若确实没有办法抵挡,这铺天盖地般的万线袭笼,细若飞针,怎么挡?

    可是,不能挡,不代表妖若防不住。

    只听妖若一声大喝,凛然道:“小僧既言,女施主奈何不了小僧,施主还是省省力吧。”

    一言击出,只见妖若形容更加肃穆,满身的皮肤,好似突然涂上一层金箔一般,瞬间焕发出淡淡的金光。

    无数的丝线,毫无意外地全都袭击到了他的身上,妖若身上的白色僧衣,瞬间就被刺得个千疮百孔。

    “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脆响暴起,丝线的一端,毫无意外地击打在,妖若的身上,然而,金石可穿的丝线,撞击在这个淫僧的身上,竟然发出了金铁齐鸣般的脆响,引得朱洽三人,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这个妖若,不但修为奇高,还将外家横练功夫,修炼到了如此地步,难怪让人头疼;杨柳叶、查书尘二人,一直都不愿轻易招惹万寿寺,不可谓不明智。

    脆响之后,妖若形容虽然稍显狼狈,却毫发无伤地稳坐在石凳上,怒瞪着双目,直视着查书尘道:“女施主何苦来哉,小僧既然声言施主奈何不了和尚,就绝不会虚言恫吓。”

    “狂妄。”查书尘素手一招,万千丝线瞬间重新凝聚成一条丝绦,须臾之间就倒卷而回,瞬间没入了她的袖口。

    “硬砰硬,或许奴家奈何不了大师,可是大师莫要忘了,这方小亭之中,除了奴家,还有柳叶姐姐,以及这位道长。”

    “道长高深莫测,奴家不敢妄加揣测,可柳叶姐姐擅长什么,大师不会不知道吧。”查书尘瞬间两合,绝招尽出,却奈何不了妖若,不过她却丝毫不在意,毕竟这次来的目的,乃是刺探。

第三零一章 万蛊不侵

    一刀追魂杨柳叶,若论身手,这位美人应该和查书尘不相上下,可别忘了,人家可是巫神教教主。

    巫这个职业,古来有之,及至今日、乃至后世,社会的某个角落,总有他们活动的踪影。

    天地之初,先民启蒙之际,有一群人师法天地,引领着先民,披荆斩棘、一路前行,这群人,就是最初的巫。

    大巫是人类社会,最初的贤者,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最早的知识分子,古老的铭纹、最早的符篆,几乎全都是祭祀祷文,可见人类之初,大巫在人类族群中,绝对不可或缺。

    巫神教,继承了远古大巫的道统,流传到了唐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对于人类最有益、最通用的东西,就是药和毒了。

    有人或许会说,巫医乃是骗人的把戏吧。

    可是在人类茹毛饮血的时代,巫医却是不可或缺、无法取代的,后世享誉中外的中医,谁能肯定地说,不曾受到过巫医的影响呢?

    为什么又要说,毒也是对人类最有益、最通用的呢。

    不提其他,就说巫毒对巫神教的影响吧,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巫神教能够屹立南诏,万年不倒,其毒蛊之术,居功至伟。

    更何况,药、毒不分家,在久远的年代,远古大巫,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就是依靠它们来济世防身的。

    提到巫蛊之术,柳叶身为巫神教教主,不敢说天下第一,但也鲜有人及。

    这样的一位人物,安坐于小亭之中,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谁又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的毒?

    毒蛊之术,向来诡异、防不胜防,在南诏甚至中原,毒蛊绝对是一块金字招牌,一块巫神教威慑群敌、悍卫地位的金字招牌。

    妖若横练无匹,固然可怕,可再坚固的堡垒,也经不住内部的破坏。

    而毒蛊之术,显然就具有由内而外、破坏横练功夫的效果,只要它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对方的体内,只要妖若还是一个正常人,巫蛊就让他在劫难逃。

    一刀追回杨柳叶,她的刀很快,当世能够快过她的人,绝对屈指可数。

    可是即便再少,毕竟还是有的,她这一生,只要碰到一个快过她的人,她就不配号称一刀追魂了。

    可是她的名号依然响彻南诏,甚至就连中原,都盛名昭著,可见,她还不曾败过。

    是她不曾遇见过,比她快的刀客吗,不见得吧。

    盖因,杨柳叶不但刀快,还擅长御蛊之术,毒蛊之下,当她出刀的时候,对方十成功力,也难发挥到一半吧。

    正因为杨柳叶,拥有以弱胜强的威慑力,查书尘才提到杨柳叶,来打击妖若的气焰。

    可妖若听到杨柳叶的名字,神情不由自主地一凝,继而猛地转向了杨柳叶,肃然道:“南诏之地,若论用毒,女施主冠绝当代,莫非施主,也要为难小僧吗?”

    杨柳叶闻言,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漠然道:“谢谢大师盛赞,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师如此推崇小女子,小女子总么也得表示一番才好。”

    “南诏之地,若论道貌岸然、理直气壮的无耻,大师同样冠绝当代、无人能及啊。”

    身为女子,查书尘对淫僧没有好感,杨柳叶同样不待见这种人,出言毫不留情,几乎针针见血。

    一言未落,妖若那肃穆庄严的脸上,就是一阵扭曲,一股青气逆涌而上,显然气得不轻。

    面对怒气填胸的花和尚,杨柳叶恍若未见,继而淡淡地道:“说道用毒,世人对奴家多有误解,其实奴家并不擅长此道。”

    “奴家擅长的,乃是用蛊,蛊是蛊、毒是毒,不能因为蛊是最毒的小宝贝,就将毒蛊混为一谈吧。”

    “就在刚才,大师和书尘妹妹打斗之际,奴家一不小心,就对大师释放了几只蛊虫,大师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什么!”妖若闻言,神色猛然大变,继而咬牙切齿地道:“最毒妇人心,贱婢果然歹毒。”

    一边怒视着杨柳叶,妖若忙不迭地就运功自查起来,少顷之后,他的神色古怪了起来,进而突然放声大笑,猖狂道:“哈哈哈,我佛慈悲、天助小僧。”

    妖若的反应,大出朱洽等三人的意料,杨柳叶俏脸一青,就仔细感应起来,她是在感应那几只被她释放出去的蛊虫。

    这一感应,顿时让她玉面寒霜,脸色猛地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进而难以置信地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的蛊虫全都死了。”

    朱洽、查书尘一听杨柳叶这么说,神情更是震惊。

    他们二人,可是和杨柳叶一伙的,对于她的御蛊能力,多少了解一点,以杨柳叶的御蛊能力,罕有失手,今日,却被人悄无声息地、弄死了入侵的蛊虫,这简直太骇人听闻了吧。

    “哈哈哈”,看到三人的脸色,妖若似乎更加得意了起来,朗然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是如此,忘记告诉女施主了,小僧修炼的乃是‘大鹏金身诀’。”

    “鹏者,拥有吞吐四海、啸冲九天之志,岂是几只小虫,就能撼动得了的。”言语之中,轻蔑之意,彰显无遗。

    “狂妄。”最擅长的毒蛊,被妖若悄无声息地破去,还被对方如此小看,柳叶怒了,倏然之间,一把精致小巧的柳叶刀,赫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刀光如月,似水温柔;刀幕泓然,又如情人间的凝视。

    刀美、挥洒出去的流光,更加凄美,只是这凄美的刀光,却充满了惊魂夺魄般的冷厉。

    杨柳叶出刀了,暴怒而出,小刀锋利、倏然而已,就已刺到了妖若的眉心,森然的寒气,刺激得妖若眉心,一阵阴寒。

    谁曾想到,妖若的身体,竟然连巫蛊都无法入侵,逼得柳叶只能冰刃相向。

    不过,杨柳叶并非庸手,一刀挥出,犹如飘零的柳叶,萧瑟而凄美、飘逸而灵动,最重要的是快,快到即便是妖若,都笑的戛然而止、急忙凝神应对。

    间不容发之际,妖若猛地竖两指,于电光火石之间,逆插而上,径直夹向,那把精致小巧的柳叶刀。

    “浜”

    一声骤响,妖若双指如钳,瞬间就夹住了柳叶的锋利小刀。

    空气激荡、徐风骤涌,从三人那飞荡不已的长发,就可看出,二人这一记碰撞,威力绝非等闲。

    杨柳叶攻的突然、攻的骤急,可妖若的反应、速度、以及精准捕捉,更加令人拍案叫绝,能在仓促之中,后发先至、毫发不差地、瞬间夹住柳叶的快刀,这神来之技,简直妙到毫巅。

    其人修为高深、横练无匹,如今再加上万蛊不侵,简直就是一块揉不烂,轰不碎的臭石头,想到这里,朱洽和查书尘相互对视一眼,尽皆一阵皱眉。

    不过,身为一方教主,而且是千年大教的教主,杨柳叶岂能技止于此。

    小刀丝滑,一击不中,一沾即走,只见那把,被杨柳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柳叶刀,瞬间化作**的香舌,油滑于津涎未合之间,化作一道白练,突然倒抽而出,继而电刺而出。

    妖若早已凝神戒备,又岂会介意杨柳叶重新来攻。

    刀名柳叶、凋零翻转、轻若无物、飞刺不停。

    “乒、乒......”的刀指相撞之音,密若骤雨、震人耳膜。

    若是仔细瞧去的话,你就能发现,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烟线,氤氲盈动,十分跳脱,盈荡在柳叶刀的疾掠之间。

    可是看在外人眼中,就见坐在石凳上的两人,只手挥舞、穿插不息。

    约莫四、五个呼吸之间,杨柳叶依旧急攻不辍,而妖若同样手下不停,只是他的眸光却突然柳叶道:“女施主,你如此纠缠,甚至连小僧的指尖皮肉都奈何不得,如此下去,有何意义?”

    “哼”柳叶闻言轻哼一声,冷冷地道:“是吗?”

    一言未落,只见那把灵动、跳脱的柳叶刀,瞬间爆发出一阵极为炫目的银光,银光倏然,一如夜色中的一抹烟火,璀璨而瑰丽。

    就在那抹瑰丽的银光中,一道血线,瞬间溅射而出,伴随着妖若的一声惊呼,瞬间溅射到了他的白衣之上。

    殷红点点,犹如白雪覆地的世界中,那多多残梅,凄美而醒目。

    大言不惭、目中无人的妖若,狂言未尽,就被杨柳叶划破了手指,这让他情何以堪?

    羞怒之下,妖若突然提起空出的那只手掌,悍猛决绝地轰向柳叶,径直向着柳叶的胸口打来。

    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修炼大鹏金身诀的妖若,一掌挥出,犹如大鹏展翅,啸击风云、怒唳九天。

    掌力雄浑,声势浩荡。

    一掌击出,整个小亭的周围,狂风暴涌、气流急湍,坐在其中的四人,无不衣袂翻飞,长发激荡。

    如此声势,如此突然,显然出乎了杨柳叶的预料,二人对峙,全都坐在石凳上,单手较量,以是默然成规。

    可是这个妖若,暴怒之下,一手骈指如剑,依旧同柳叶的小刀纠缠,而空出的一只手,却突然打出,毫不留情,显然是要将柳叶,立毙于掌下。

第三零二章 大鹏撞火海

    凛冽的狂风,吹得杨柳叶瀑发狂飙。

    她那迎着掌风的俏脸,一片煞白,醉人的美眸,猛然瞪成两颗圆滚滚的黑葡萄,眸中尽是凄美的绝望。

    妖若这一掌,刚猛无铸、杀意凛然,再加上事发突然,她根本就来不及应对,现在的她,除了绝望,似乎还是绝望。

    “姐姐!”坐在杨柳叶对面的查书尘,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蹭的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道惶然无措的惊呼,脱口而出。

    查书尘,她那望向杨柳叶的美眸,瞬间就爆发出一抹凄婉的悚然,那是在为杨柳叶而担忧和惊惧。

    可就在这个时候,稳坐在石凳上的朱洽,骤然出声,愤然道:“秃驴,老道当面,竟然还如此不要脸,你是看不起老道吗?”

    声音未落,那犹如大鹏凌天般的攻击下,一道青色光影,突然半路杀出。

    青光闪现,当即就化作一袭连绵的青山,面对着势若山洪般的攻击,毅然决然地横亘在杨柳叶的身前,一往无前地迎上了妖若一掌。

    “轰”

    妖若的狂猛一掌,毫无意外拍击在了青光之上。

    一声爆响,狂猛的气流,好似巨涛拍岸一样,轰然四荡飙溅;在极短的时间内,狂涌的气流犹如酝酿万年的地底岩浆一般,爆发炸碎。

    “咔嚓、咔嚓”两道脆响,突然清晰传出,继而就是整个小亭,猛地垮塌而下。

    妖若的怒极一击,以及朱洽的毅然横拦,两大高手的瞬间对撞,爆发出的气流,瞬间就冲断了两根亭柱,山顶的这座小亭,猛然坍塌。

    站在远处,你就会看到,原本精致、古朴的一座亭台,突然崩塌,在那漫天灰尘、满眼碎石之中、四道身影,几乎不分先后,猛地就从小亭中电射而出。

    其中两道身影,犹如迎风招展的柳絮,婀娜妖娆、国色无双,飞出凉亭,就面色凛然驻足望向另外两道身影。

    循着两位绝代佳人的目光,众人就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不断地撞击在一起,那繁芜的光影,似繁花漫天,又如梨花千树。

    当然,不得不说,大部分雄性人士,在望见两位勾魂夺魄的美人后,目光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自然见不到天空中,那精彩的一幕。

    小山顶上,飞沙走石、狂风肆虐。

    间或,还夹杂着“蓬、蓬、蓬.......”的交击之音,连绵不断、经久不歇。

    山顶上的植被,更是千树摇曳、万草倒伏,似乎有一股游走不定的激流,在奔走不停。

    “臭道士,要你多管闲事!”一声怒喝,骤然从混乱的狂风中传出。

    进而就见,一道白色光影,拧转不停,那是妖若的身躯,身在空中,却如大风车似的,伸出的双臂,不断地交替,拍打在青光之上,而且越拍越急。

    这正是妖若的独门功法,大鹏金身诀。

    鹏者,鸟也,有双翼,扶摇直上,只需扇动翅膀就行了。

    可妖若是和尚、更是偷人老婆的淫僧,他没有翅膀,若想扶摇而上,就必须借力;拧转身躯,交替拍击敌人,正是为了借助反震之力,助他凌空而上。

    对于大鹏金身诀,朱洽不了解,只要妖若拍打而出的攻击,他全都悍然地对轰了回去。

    如此一来,倒是恰恰中了妖若的奸计,只见妖若的身影越升越高,及至双方的最后一击对轰后,在朱洽的反击之下,他的整个身躯,突然纵飞到到了极高之处。

    大鹏金身诀,强悍无匹,但也存在着一个弊端,那就是它的招式,必须衔接顺序施展,才能更具威力。

    大鹏金身诀第一式,正是“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此招讲究一个“快”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旦施展,身躯凌空,急速拧转,无限拍击,罕有人能够支撑得住。

    当然,除了“快”字,它还讲究一个“蓄”字,拍打敌人,总有反震之力,就是要将这股反震之力,不断积蓄,以便让自身的攻击更加强悍,倒是有点和朱璃的崩山九击,十分相似。

    不过朱璃的崩山九击,蓄力是为了伤敌;而大鹏金身诀第一式,蓄力就是为了让自己飞纵到更高处,目的不同,但效果其实十分相似。

    大鹏金身诀第二式,“大鹏凌天穿云击,放眼苍生皆蝼蚁”,当施展第一式之人,身躯飞纵到了极高之处,凌天而下,才能施展出这样霸道的一击。

    这个时候,朱洽双脚踏地,目视上空;而妖若凌身当空,一掌拍出,掌势袭笼,犹如无边的天际,乌云滚滚、倾天而下。

    “臭道士。”苍穹之上,妖若一掌凌空,携裹着飞天之势,势压四野;突然暴喝一声,向着朱洽泄愤道:“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逼出小僧的第二击;现在,就让你尝尝,穿云一击的威力,这可是你咎由自取,即便死了,也足以自傲了。”

    站在小山顶上三人,望着那犹如流星坠天般的妖若,神情立刻难堪了起来;朱洽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原来妖若这个秃驴,竟然还有这样的绝招。

    妖若一掌之下,天地之间的光线,瞬间就暗淡了不少;周围的花草树木,无不弹压不起,甚至有些细嫩、干枯的枝条,更是“咔嚓、咔嚓......”的脆折不停。

    掌未落,威势磅然,几欲让人窒息。

    身处掌势笼罩之下的朱洽,他那踏在山顶地面上的双脚,已经深深陷入了泥土之中,整个身周,似乎都被抽空,让他处于绝对的窒息、气闷之中。

    不过,这般逆境之下,老道士依旧面色肃然,丝毫不见慌乱之态。

    一件圆盘状的物什,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是阵盘,研究古阵的宗师级人物,一般都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哼”阵盘甫现,老道士就冷哼一声,不屑道:“‘淫邪恶万行、莫溺诸禅定’,一介淫僧,竟欲势压正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言未落,只见他甩手就将阵盘抛于地上,双手突然急速挥动,连弹数下,周围的那些碎石、瓦砾,顷刻之间,就被他激发出的指劲,击打到了预定的位置。

    就在妖若凌天一掌,即将落下之际,朱洽一脸毅然,神情不悲不喜,只见他猛地舌绽春雷,朗声厉喝道:“无极而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分阴阳,水火蕴中央,水火两仪相,虚火炼魔障。”

    一言既出,只见朱洽屹立之处,突然升腾起无数的烈焰,烈焰成片,汹涌激荡,瞬间就化为一方熊熊的火海,而身在其中的朱洽,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那霸气凌天的妖若,全力一击,志得意满,冷不防,目标骤然消失,让处于飞坠之中的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猛地一头栽进了熊熊火海。

    在外人看来,他一路风骚,极尽煊赫之能事,到头来,也不过是飞蛾扑火、悲催收场,尤其是他栽进火海之前的脸色,怎么看,都有一种仓惶、悲壮之相。

    “轰”

    一声巨震,整个小山都颤栗不已,显然是妖若一掌,没有打中朱洽,硬生生地击在了地面上,从而爆发的动静。

    可想而知,若是朱洽被这一掌击中,即便他修为高深,也不免遭受重创。

    就在小山震颤不已、大地轰鸣之际,查书尘、杨柳叶身边,一道青光倏然而至,紧接着,那道青光,就突然凝现出身形,可不正是朱洽吗?

    只见此时的他,一脸肃然,毫发无伤,不过,甫一显现,他就立刻盘膝而坐,急声道:“两位教主,还请为老道护法,老道就不信,凭借老道数年的功力,还炼不化一个花和尚。”

    火海并非真火,而是朱洽数载玄功的俱现,借助水火两仪阵的增幅,其炽热程度,已经不下于真火了。

    “诺”得到朱洽的嘱咐,查书尘、杨柳叶二女,不敢怠慢,连忙出声应道。

    三人现在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大妖姬自然知道轻重,几乎就在应声之后,她们就一脸凝重地守护在了朱洽一旁。

    得到回应的朱洽,立刻闭合双目,手掐玄诀,开始操纵起阵法来。

    在朱洽的操纵下,阵法笼罩的范围,肉眼可见的烈火,越烧越旺,大有席卷苍穹、风靡大地的趋势。

    而坠落其中的妖若,左冲右突,就是冲不出那方寸之地,一身白衣,已经被大火点燃,进而化成道道灰烬。

    远远望去,就见一名面色惶恐,一头大汗的金色和尚,一丝不挂、寸缕未着的,流窜在火海之中,激怒惶然的怒吼声,不断传出:“啊,混蛋道士,莫让小僧冲出火海,否则小僧必将你碎尸万段、剁成肉糜。”

    “啊,我的衣服、我的腿毛,臭道士,你有完没完,啊,快放我出去。”

    “师兄、师兄,快救救我啊,就救我,我要被炼化了!”

    ......

    鬼哭狼嚎的声音,不断从火海之中,从妖若的口中嘶吼而出,盛传数里,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惊动了万寿寺的其他高人,情况愈发危机了起来。

    而看到一身精光的妖若,查书尘“嘤咛”一声别过脸去,红霞满面,愈发美艳得不可方物,引得无数凡夫俗子,一阵口干舌燥、冲动不已。

    而杨柳叶却不同,只见这位妖姬,突然凝聚目力,仔细望了过去,少顷之后,她才突然不屑道:“我都怀疑世隆皇妃的品味了,这年头,真是怪事年年有,绣花针都能兴风作浪,真是无语。”

第三零三章 同归蛊

    放眼望去,火焰滔天、烈烈无尽,身在其中的妖若,上窜下跳、四处奔腾。

    可是片刻之后,这个家伙,还是那副状态,他那一副肉身,却丝毫无恙,简直就是百灼不伤、万焚不破。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朱洽直皱眉头;无论他如何加大火力,最多也只是让对方,更加痛苦一点罢了,若想更近一步,却几无可能。

    此刻的妖若,将大鹏金身诀,运转到了极致,浑身上下,犹如一尊**的金佛一般,百炼不毁。

    娘的,即便朱洽的修养再好,这副情形,也看得他暗暗骂娘,这花和尚还是人吗,若是正常人,早就被烧成灰了吧。

    这个结果,显然不是朱洽想要的,只见不信邪的他,突然再次轻咄一声:“水火两仪,转!”

    随着声音,就见漫天火海瞬间杳去,连一点火星,都没有剩下;继而就是滔天的水浪,轰然涌出,劈头盖脸地冲向妖若。

    面对这滔天的洪水,妖若立刻就被淹没其中。

    可身在水中,这个家伙似乎舒适了不少,除了脸色被憋得通红之外,一时之间,朱洽更是不能奈何对方分毫。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名鹰眸如电、满脸阴鸷的大和尚,风驰电挚般的凌空狂掠而来,看那方向,显然是冲着小山方向来的。

    来人尚未靠近,就突然一声狂吼:“何方鼠辈,竟敢暗算本座师弟,活腻了不成。”

    声若狮吼,恢弘浩荡,无边的空间,似乎都在这一声厉喝之中,震颤不停。

    见到来人,查书尘瞬间就拿出了笼月绦,杨柳叶也不怠慢,立刻挥起银刀,二女一声不吭,立刻化作两道惊鸿,纵身就向来人杀了上去。

    这个大和尚可不是别人,正是妖若的师兄,鬼雕沙成米。

    数米距离,对于三大高手来说,不过眨眼之距,顷刻之间,三人就碰撞到了一起。

    在南诏,这三个人间的厮杀,绝对代表着巅峰武力的对撞。

    只见查书尘,瞬间就化身成谪落九天的倾世神女,挥洒起漫天绿线,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见缝插针般地,骤然笼罩向沙成米的周身。

    而杨柳叶同样不慢,须臾之间,这位颠倒众生般的无上妖姬,就挥舞起一点银芒,暴掠如电、疾刺如练,狂风骤雨般地攻击向了沙成米的周身要害。

    面对两位倾世美姬,那毫不留情的攻击,狂奔而来的沙成米,暴喝一声,俨然化作一尊降世明王,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同一时间,这位大和尚,挥爪如雕,崩打、抓拿、啸击、交封,寸步不让、针锋相对,见招拆招、见缝出击,悍勇如魔般地,和二女对战了起来。

    天空中,丝绦如龙,银刀如练,间或还夹杂着凄厉的鹰爪掠空声,无不宣示着三人,激战正炽。

    向小山方向,狂涌而来的和尚,可不止沙成米一人;查书尘、杨柳叶二女,只是挡住了最大的威胁,其他的光头,手提铁棒,悍然就奔向了朱洽的盘坐之地。

    一脸泰然的朱洽,眼眸开合之间,就瞥见了这些和尚,手下立刻变幻印决,改为单手控阵,以便继续炼化妖若;他那空出的一只手,不断挥动,指劲犀利、指风凛然,几乎每一次跳动,都有一名和尚,应声而倒。

    “啊”

    “阿弥陀佛,孽障受,哎呦。”

    ......

    顷刻之间,小山顶就变得沸腾了起来,无数光头气势汹汹而来,迎着傍晚的余晖,玄光反耀、格外醒目。

    再加上狂暴狠戾的吆喝声、彼伏的哀嚎声,这方区域,简直比后世的菜市场,还要喧嚣。

    就在朱洽大杀四方之际,冷不防,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一道痛呼,“啊,无耻秃驴!”

    声音突兀,却异常熟悉,朱洽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纤弱的娇躯,疾若陨石一般地,从上空急坠而下,看那身形,可不正是查书尘吗。

    一个呼吸之前,二女双战沙成米,柳叶主攻、书尘辅助,有攻有守,二人配合得严丝合缝、几乎同沙成米战得不相上下。

    冷不防,沙成米突然暴起,一爪逼退了柳叶,趁势一脚,猛地踢在了书尘的小腹之上,一举就破掉了二女的合击之势。

    这才造成了柳叶飞退、自顾不暇;书尘坠落、眼看就要砸落在地。

    看到这一幕,朱洽当机立断,立刻就放弃了,继续炼化妖若的打算,猛地化作一道青光,倏的一下,就凌空接住了下坠书尘。

    刚一接住这位美女,朱洽就立刻向着柳叶疾喝道:“走。”

    声音未落,朱洽就转手将怀中的书尘,抛给了柳叶,而他自己,反身就迎上了沙成米,显然是要给两位美女制造机会,让她们立刻离开。

    失去了朱洽的控制,那困住妖若的水火两仪阵,瞬间崩溃,一身光溜溜的妖若,猛地破阵而出。

    甫一破开两仪阵,就见妖若蛮横地从一名僧人身上,“刺啦”一下,硬生生地撕下一块破布,向着腰间一缠,就神色不善地望向了朱洽三人来。

    那眼神,不但火焰狂冒,更是要生吃活吞了三人一般。

    太惨了,一身英明尽丧不说,还光着屁股,鬼嚎到现在,妖若岂能不怒;狂怒之下,妖若二话没说,腾身而起,就悍然地冲向怀抱书尘的柳叶。

    只是他的目的,朱洽又岂能让他如愿,只见朱洽,猛攻一招,逼退了沙成米,倏然一下,就挡在了妖若的身前,头也不回地再次疾呼道:“快走!”

    狂呼之中,朱洽就骈指如剑,疾如流光一般地飞刺妖若喉咙,迫使对方停下身形。

    柳叶匆匆回望一眼,沙成米、妖若,这对师兄弟,现在正?哿ν?模?黄鸸ハ蛑烨?娑远?耍?烨7淙徊痪澹?匆裁懔xc牛?丫?挥辛嘶故种?Α?/p>

    再加上书尘受创,他们一行,劣势已显,这一刻,绝非意气用事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柳叶不再迟疑,将书尘往背上一托,就向着远离万寿寺的方向,狂奔而去。

    柳叶、书尘远去,妖若、沙成米看在眼中,却无可奈何,他们被老道士朱洽死死缠住,根本就无从追击,只能将一身愤懑,全都发泄在了朱洽身上。

    朱洽虽然不是二人合力的对手,但却犹如一块涂满黄油的牛皮糖似的,滑不留手的不说,还特别耐揉,兄弟二人拼尽全力,短时间内,若想奈何对方,也绝不可能。

    再看柳叶,她背着书尘一路疾掠,犹如一道飞鸿,片刻之间,就奔出数里之遥。

    直到二人再也看不到朱洽、和妖若师兄弟时,背上的书尘,才担心地出声道:“姐姐,我们就这样走了,要是神使出事了怎么办?”

    柳叶闻言,抬头四下环顾了一圈,径直找了个,隐蔽的所在,将书尘安置妥后,这才出声道:“妹妹无需担心,可还记得姐姐曾经伤了妖若?”

    查书尘闻言,不明其意,疑惑道:“不错,那淫僧自视过高,倒是让姐姐破了金身,可是,这和神使被对方纠缠住,有什么关系呢?”

    柳叶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妹妹莫非忘了,姐姐我是靠什么吃饭的?”

    “我的柳叶刀,又岂是那么好挨的,只要小刀见血,必有毒蛊入体,妖若那秃驴,真以为本教主奈何不了他吗,哼。”

    书尘闻言,美眸一亮,一脸惊喜地道:“这么说,姐姐已经成功的将毒蛊,种入到花和尚的体内了?”

    “那姐姐为何不引爆毒蛊,当场结果了那个臭和尚?”

    柳叶闻言,嘴角噙着一抹苦涩,无奈道:“妖若修炼的大鹏金身诀,十分诡异,普通的蛊虫,是万万种不进对方体内的,姐姐给他种下的,乃是同归蛊。”

    “同归蛊?”书尘不解,一脸疑惑地看向柳叶。

    柳叶看了看绝美如仙般的书尘,突然伸出玉手,轻抚了一下,书尘那精致秀美的脸庞,悠悠地道:“同归蛊,取自同归于尽之意,乃是我巫神教玉石俱焚的手段,欲伤人,先伤己。”

    一言未尽,柳叶的神色,突然一片决绝,只见她反手一掌,猛地就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当即就“哇”的一声,喷射出一道血溅。

    于此同时,那身在远处,和沙成米一起,死命地缠住朱洽的妖若,骤感心口剧痛,当即就“哇”的一声喷射出一口血溅。

    此时,别说让他攻击朱洽了,他连自己的身形,都控制不住了,猛地就向地面上坠落而去。

    这个时候,沙成米正好攻出一招,瞥眼就见到妖若的惨状,心下一沉,再也顾不上攻击朱洽了,立刻就飞身而下,向着急速坠落的妖若,扑了过去,口中疾呼道:“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朱洽,心中似乎猜到了一点什么,一个沙成米就能和他打成平手,若是妖若不死,他们师兄弟联手,还真有可能将他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停留,趁着沙成米救助妖若之际,朱洽转身就走,只见一道青光,疾风掠影一般地向着远处遁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万寿寺的众人眼中。

    二女藏身之处,查书尘瞬间就被杨柳叶的举动,给惊呆了,一脸悚然地惊叫道:“姐姐,姐姐你这是为何?”

    柳叶嘴角溢血,凄美地看了书尘一眼,安慰道:“没事的,妹妹,只是重创,还死不了。”

    “姐姐重创自己,那中了同归蛊的妖若,同样会遭受重创,只有这样,才能让神使逃离纠缠。”一言未尽,柳叶又继续长叹道:“你、我姐妹,身为巫神、拜月,两教教主,一直相互扶持,才能和佛教堪堪对峙。”

    “现在你我二人,尽皆受到重创,等那帮秃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必然不会错过这个,打击、报复的机会,古老的信仰,和外来的邪教,终究还是难逃一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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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横流介绍:
名为朱璃的失恋青年,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灵魂回到了唐末乱世,脑中竟然多了一本山海经的书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山海经的书影又有什么用呢? 刚刚穿越的朱璃,差点被三个市井无赖吃掉,刚刚逃脱虎口,又好巧不巧地一头扎进义军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草军一员,且看主角如何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拜得英雄冉闵的在世之身为师傅,收得智计无双的郭嘉在世之身为麾下,驱除鞑虏、卫我中华,“只要是我汉人的土地,一根手指头大小都不容失去。”山海横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横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横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