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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逢不识     山海横流txt下载     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零九章 困阵显威

    “哼!”

    一见沈光、来护儿二人,和王月瑶谈崩了,李密就不屑地冷哼一声。

    若不是了解这二人的性格,他李密又岂敢将二人带出来,一起寻找公主呢?

    正是因为他对二人的了解,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地将二人带了过来;沈、来二人,自从重生到了这个时代,心中就有着一股执念,那就是一雪前耻。

    二人在杨广当位期间,备受杨广礼遇和恩宠,感念之下,他们对于杨广的忠心,日月可鉴。

    可身为杨广信重的大将,却致使自己的主君,被奸人所害,而他们却无能为力;若说二人心中,没有芥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主死臣辱,杨广身死,而他们却没有护在身旁,哪怕是后来为其报仇,也未曾得逞,可见他们心中的憋屈,是多么的不堪其负重。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自然要洗刷耻辱。

    故隋的名将,从英魂碑中逃出来的人,可不止他们两个,还有数位。

    若是能将这些人全都聚集起来,必然会形成一股席卷天下的势力;这股力量,不但李密眼馋不已,就连沈、来二人,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欲要借助他们,一雪前耻、推翻李唐。

    借势雪耻,显然就是二人内心深处,最殷切的渴望。

    这么庞大的一股势力,若想将之聚拢起来,李密不行,他没有这个威望。

    沈光、来护儿自然也不行。

    他们当初,身为杨广宠将,就曾遭到很多人的嫉妒;若是他们去聚拢那些人,不但聚拢不到,还免不了要遭受一番冷嘲热讽。

    可王月瑶就不同了,作为逃匿而出的英魂,她是杨广唯一一个逃出来的子嗣。

    若是她肯揭竿而起、声讨唐室,那些重生的英魂,必然会纷纷响应、投效不怠,这就是身份的作用。

    三人各有异心、居心叵测。

    李密不甘人下、野心勃勃,意欲挑起前世的杨静姝、今生的王月瑶,向唐室复仇,实乃是为了给他自己聚势,从而达到他荣登九五的野心。

    而沈光和来护儿,一心只想洗刷前世的耻辱,意欲鼓动他们的公主揭竿而起,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正名罢了。

    这些人,何曾替王月瑶想过?

    哼声未落,就见李密突然飙起,纵身如鹏、蹿飞如枭,瞬间就化作一片遮天般的乌云,闪电般地就向荆铭和王冲,飙射而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李密显然就是抱着这种用心,一言不发,出手就杀。

    “哼,老贼,在你家道爷面前,也敢以大欺小?”一见李密不顾廉耻,以自然绝巅的身手,竟然攻向荆铭和王冲这两个小辈,朱洽立刻就怒飙而起,飞身如烟,瞬间就迎了上去。

    “见过不要脸的,还从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你的脸皮是擦脚布吗?”

    朱洽出口不饶人,只见他一边挥手迎向了李密,一边左手轻掐,捏出一个古怪的手势,似乎正在控制着什么。

    李密曾经和朱洽有过一战,那一战,他被对方揍得喋血飞逃,甫一冲出,自然不敢找上朱洽;至于王月瑶,他就更加不敢对上了。

    都是从英魂碑中逃出来的,像他们这种被英魂碑定为叛逆英魂的人,连记录都查不到,可他们彼此之间,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对方的底细的。

    身为前朝公主的杨静姝,天生就带有一种让人怜爱般的特殊魅力,甫一进入英魂空间,就被妇好看中,不但收为弟子,还钟爱有加。

    名师指导、修练的又是量身定做的武艺,早已去到了释然巅峰之境;以李密这种自然境的小喽喽,自然不敢徒自找死。

    再说了,李密一方有四人,他和沈光都是自然境巅峰,李狂霸和来护儿更是释然境,王月瑶这样的硬茬子,自然要留给高手去啃,他李密自然不想自讨苦吃。

    而朱璃一方,能够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也就那荆铭、王冲、千慕然、王月瑶、以及朱洽几人,李密毫不犹豫地就挑了荆铭等软柿子。

    随着李密的飙起,李狂霸、来护儿、沈光,立刻就要向着王月瑶等人冲杀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地之间,突然一片阴寒。

    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骤然袭笼一片天地。

    白雪晶莹,一如隆冬的雪落,看在青箬、文兰、阳光等人的眼中,只会让她们觉得诧异,八月飞雪,对于久居西南的她们来说,确实有够惊诧的。

    可是望在沈光、来护儿、李狂霸等人的眼中,显然就不是那回事了。

    三人的神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因为在外人看来,那是飘雪,可在他们眼中,那哪里是什么飞雪,那每一片雪花,都是一缕充盈的剑气。

    剑气充盈到可化为实质般的落雪,可见其锐,普通人若是挨上,立马就得死啊。

    很显然,王月瑶动手了,甫一动手,就雪落满天、天地裹素。

    一剑光寒十四州,瑞雪漫天鬼见愁。

    扑头盖脸地就向李狂霸和来护儿等人,笼罩了过去;同一时间,只听她急叱道:“荆铭、王冲,带其他人先走,我和道长为你们殿后。”

    声如鸾鸣动九霄、音似珠玉落玉盘,清脆而急促,闻者心动、听者震奋。

    其声未落,正在与李密缠斗的朱洽,也突然开口道:“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一言未尽,就听他话口一转,立刻冲着王月瑶道:“娘子好身手,我来给你助助势吧。”

    “一剑霜雪天、有风自欲仙;风阵,起!”

    随着老道一声疾叱,一股飓风湍旋而起,放眼场中,只见风雪呼啸,无数鹅毛般的大雪,夹杂在狂暴的疾风中,疾如暴雨一般地向着李狂霸三人飙射而去。

    剑起孤鹜飞、苍天亦可追。

    只见在那狂风肆虐、湍雪如漩之中,一道剑吟突然暴起,就见沈光挥剑纵起,夭矫如......蛇,虎头蛇尾。

    自然境的沈光,骤遭危机,立刻就要仗剑冲杀而出;可是漫天的白雪,亦是弥天的剑气,瞬间就如湍流的潮水一般,在他刚刚纵起之际,就峰涌而上,狂猛无匹地将他砸了回去。

    莽撞啸冲的代价,那就是遍体鳞伤、衣衫褴褛,若不是他见势不对,生生地停下了动作,挥剑急挡,现在只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朱洽的风阵、加上释然境巅峰修为、王月瑶释放的剑气,岂是他一个自然境能够吃得消的,他以为他是朱璃吗?

    王月瑶,怎么说也是释然境绝巅的高手,她挥洒而出的无数剑气,怎么可能会被一个自然境的武者,轻易破掉呢。

    就在沈光啸冲未果、落得个狼狈收场之后;一道金光、再次飙飞而出,其势如凰、晒翅凌天,在那一如有凤西来、势冲苍穹的金光中,一道身影啸聚无边声势、欲要挥镗弑天。

    那人正是来护儿,此时的他,挥动起手中的凤翅鎏金镗,欲要冲出风雪重围、一举冲向王月瑶的后方,拦截那些根本无力参战的一行人。

    可惜,王月瑶和朱洽又岂能让他得逞。

    早在王月瑶,试图说服沈光和来护儿之际,朱洽老道就暗暗地布下了连环大阵,风阵只是给对方开眼的开胃菜,等待他们的各种攻击,显然还在后头。

    朱洽,这位横流阁的主宰者,以自然巅峰之境,就能同当然境的老怪物,斗得个不分上下,他凭的是什么呢?

    当然凭借着他那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有他那变态般的眼力以及速度,来护儿势冲而起之际,朱洽立刻就脱口急叱道:“狂风如注、暴雨如瀑,水阵,起!”

    迎着那啸冲而起的金光,不但无数雪花萦绕袭拢而上,四周的狂风,一如一条发了疯的狂龙一般,张牙舞爪地狂冲而出,悍然地扑杀向金光而去。

    同一时间,平地骤起三尺浪,一浪接一浪,涌浪无尽、峰涌不止,一如大河汤汤、东流不休,重重狂啸、**湍袭,接二连三地冲向了金光之中的来护儿。

    飘雪如剑、风雨如刃,无穷无尽的剑芒、利刃,狂袭而上,即便以来护儿释然境的修为,都尚未来得及啸冲而起,就被那些无穷无尽的剑气、风刃,死死地困在了原地。

    沈浪和来护儿,这二人,无论任何一人,行走在世间,都是横推千里的大高手。

    可是一旦落入了朱洽的阵中,就落得个疲于应付、岌岌可危的地步,可见朱洽的手段,是多么的高明。

    一同被困的,自然还有李狂霸。

    李狂霸出身于横流,算是对朱洽知根知底的一人,他见过朱洽的手段,绝对不在少数,因此,并未像沈、来二人那般,贸然挣扎。

    只见这位恨天无环、恨地无把的人物,甫一警觉到自己落了入阵中,就是一阵脸色发青。

    他擅长的就是硬拼硬打,可不擅长这种专靠小手段的硬耗,只见此时的他,挥动起手中那两把八百多斤重的炎凰,舞出一道金色罡圈,谨小慎微地将狂风骤雨、剑气飘雪,全都隔在了身外。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显然,他的这种做法,十分正确,起码,从外表看上去,他是三人中,最周整的一个;比起狼狈不堪的沈、来二人,要好多了。

    随着李密的贸然出手,在这个上京的偏僻角落中,双方瞬间就爆发了冲突。

    王月瑶和朱洽,更是以二人之力,生生地拖住了对方四人。

    如果光从实力对比上来看,他们二人,一个是自然境、一个是释然境,竟然生生地拖住了两个释然高手,两个自然巅峰境的高手,简直不可思议。

    神奇就神奇在朱洽的阵道上,由朱洽主控、王月瑶辅助,除了率先出手的李密,其他两个释然高手,外加一个自然境巅峰的高手,全都寸步难行、死死地被困在原地。

    这样的态势下,收到王月瑶的命令的荆铭,哪里还会犹豫;他一看朱、王二人,拖住了对方的高手,就立刻背起了昏迷不醒的朱璃,率先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在他心里,天大地大,朱璃显然是最大的,什么都可以抛弃,唯独朱璃不能有闪失。

    王冲自然也不慢,一伸手就将弈江南抗在了肩头,在几名鬼卫的簇拥下,立刻就向荆铭追去。

    其余之人,光猫背起了李孤峰、小妖背起了孟太极、千慕然抱起了朱凝儿;在青箬、文兰、阳光的簇拥下,伙同数十名鬼卫,紧随其后。

    这一切,看在李密等人的眼中,让他们愤懑不已的同时,也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李密虽然身在阵外,可他既不是朱洽的对手,更不是王月瑶的对手,岂有机会、去阻拦众人脱逃。

    若不是王月瑶,还念他在前世救过杨静姝的份儿上,并未向他出手,否则,这个枭雄人物,只怕早就被王月瑶击杀掉了。

    大战狂猛,时间倏突。

    半个多时辰,转瞬即过,荆铭等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这处战场,战况也愈发火爆了起来,放眼望去,只见朱洽的阵中,水火滔天、风雪弥天,剑气纵横、锤镗呼啸。

    而阵外的李密,更是不堪,早就被朱洽揍得鼻口溢血,凄惨无比。

    他曾和朱洽战过一场,那一次,他一心想要致朱璃于死地,夺取朱璃身上的山海经。

    朱洽一边要防备着他的偷袭,一边还要应付他的攻击,那样的情况下,都将他打得狼狈不堪,吐血奔逃,更何况是现在呢。

    荆铭等人离去后,王月瑶和朱洽,更无后顾之忧,全力出手之下,自然将其打的遍体鳞伤、苦苦支撑。

    只是,大吐特吐的李密,一边发了疯似的的癫狂抵抗,一边目光闪烁、意图不明。

    他在等,在等来护儿和李狂霸二人,冲出那方空间,脱离朱洽的大阵笼罩;只要那二人中,有一人能够冲出来,就能让朱洽的大阵,瞬间崩溃。

    只要大阵一崩,王月瑶和朱洽老道,还不是他李密砧板上的肉吗?

第四一零章 拼命

    兵无长势、水无长形,阵者,攻击方式也。

    例如古代的一字长蛇阵,形若巨蛇,迤逦无尽、蜿蜒无穷,攻如猎蟒、掠如飞矢;又如冷兵器时代的双龙出水阵,交错穿插、循环逐敌。

    可见,但凡大阵,无非就是组织资源,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对峙敌人罢了。

    朱洽无兵、而能举阵,何也?

    借天地之势、发自身内息之故也!

    普通人布阵,制于人、制于物;而玄者举阵,不假于外物,也可成阵。

    朱洽的风雷水火四元阵,以游离于天地之间的各种能量、为阵脚,以自身为阵眼,又以内息循环为牵引,内息不竭,循环不止,攻掠无尽。

    在经历了一个多时辰的麓战,朱洽早已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他的内息业已接近枯竭了。

    正在全力以赴地蹂躏李狂霸三人的王月瑶,其实一直留有一丝心神,时刻注意着朱洽的状态。

    一发现对方的神态不对后,她就立即以传音入密的功法,暗中询问道:“道长,你怎么了?”

    “内息将尽,大阵只怕撑不了多久了。”朱洽传音回应,一抹苦涩,氤氲其中“好在朱璃他们,此刻应该早已远去了吧。”

    “娘子,你要事先准备好,等下大阵崩溃,我们就立刻撤退。”

    王月瑶闻言,秀眉微簇,暗中却悄悄地准备了起来,时刻准备着一击即走。

    不得不说,天玄境的高手,还真是顽强,李狂霸、来护儿、沈光三人,被轰了那么久,外表看起来,虽然狼狈,却依然都还活着。

    对方四人,最凄惨的当然就是李密和沈光了。

    李密现在,状若死了儿子的疯狂老儿,虽然七窍溢血,却仍旧狂攻朱洽不止。

    而沈光,若不是来护儿、李狂霸的照应,估计早就在朱洽的四元阵中,死翘翘喽。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朱洽的四元阵,不但拖住了李密等人,还在这个过程中,耗尽了李密和沈光的力量,硬生生地让对方四大高手,减员了一半,战果斐然。

    不过,大阵将崩,朱洽内息耗尽,继续作战的话,他发挥的作用必然会大减。

    这样算下来,双方在战力上全都损失了一半,可对方还有两名释然境巅峰的高手,而王月瑶这边,却只有一人,形势仍旧不容乐观。

    “轰”

    一声轰鸣,困阵崩溃。

    一抹金光啸冲而出,一如金凤展翅、啸冲万里。

    金光甫一出现,就化作一道金色雷霆,以万钧之势,轰向主持大阵的朱洽。

    很显然,困在阵中的人,在经受了水淹火烧、风袭雷劈,还有那锐利如刀般的剑气切割后,早就积郁了一肚子的怒火,大阵刚破,那人就欲活劈了朱洽。

    就是这个该死的臭道士,让他们整整煎熬了一个多时辰。

    只是,金光未至,就听王月瑶一声清啸,继而就见,无数的白雪,萦绕成漩,瞬间就化作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

    银龙威武而狰狞,一如一条孽海恶兽一般,甫一形成,就狂啸而出,径直冲向那只飞袭而来的金凤,大有一副活撕了对方的架势。

    “轰”

    天地摇曳、大地呻吟。

    四野的空间,一阵乱颤,一如处于地震之中的情形。

    金凤尚未袭到朱洽的面前,就被王月瑶,一击轰溃。

    攻击朱洽的自然就是来护儿,他不但自己被折磨了一个多时辰;好兄弟沈光,都差点被四元阵给磨死了,他又岂能不怒。

    趁着轰溃来护儿的一击,王月瑶伸手就要去拉朱洽的腰身,意欲带着他一起离去。

    只是,尚未等她拉到朱洽,就见一抹金光再次爆发而出,金光万丈、一如初升的小太阳一般,携裹着雷霆万钧之势,转眼就已轰到了她的面前。

    刚刚击溃了来护儿,不想,李狂霸又挥锤攻到,王月瑶无奈之下,只得打消初衷,全力应对起李狂霸的攻击来。

    李狂霸也是横流阁的人,他即便再强,也不敢向朱洽这位横流之主动手。

    更何况,李狂霸心里明镜似的,不击败王月瑶,即便他攻击朱洽,也一点效果都没有。

    有来护儿袭击朱洽,死死困住对方,扰乱王月瑶的心神,就已足够,他还是直接攻击王月瑶的好;只要朱洽走不脱,王月瑶自然不会独自离去。

    一锤如山崩,势若塌穹空。

    李狂霸,一锤轰出、毫不留情,似乎要将王月瑶一锤击毙一般。

    面对李狂霸狠辣无情的一锤,王月瑶弓腰如舞柳、挥剑如洒花;天女撒花、鞠腰挥手,那持在王月瑶手中的越女剑,瞬间就划过一道银弧,疾袭对方中路。

    不但在毫厘之间,避开了李狂霸势若塌天般的一锤,利剑挥掠,还顺势扫向李狂霸的熊腰,一剑匹练,反守为攻,可见王月瑶的反应,是多么的迅捷。

    毫无疑问,李狂霸是属于那种,狂猛、蛮横的大将,这从对方使用的兵器,就能看出来。

    其人招式,势大力沉、一力降十会,以王月瑶这种芊芊弱质般的女流,又怎么敢和对方硬碰硬呢,那不是自找不自在吗?

    面对李狂霸的攻击,王月瑶自然展开身法,能闪就闪、能避就避,根本就不和对方的兵器碰撞,抓住空子,挥剑就攻。

    放眼场中,自从风雷水火四元阵告破之后,甫一冲出大阵的来护儿和李狂霸,就像发了疯一般地向着朱洽和王月瑶,狂攻不休,。给本不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一时之间,金凤翔天、流星乱坠,白雪呼啸、剑光森寒。

    四大高手瞬间战作一团,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就连远在遥远之地骚乱不已的契丹勇士、以及数名异族高手,也被这个方向的动静,给惊动了。

    只是这里的战斗的余波,就显得十分恢弘浩荡,即便那些百战余生的老将,也不敢贸然过来,打探一番。

    大将不敢来,斥候倒是派出了不少。

    一时之间,只见无数契丹斥候,纷纷策马奔来,甫一靠近,就藏身到周围的隐蔽角落里去了,趴在墙角、蹲在房顶等等,到处都是人。

    不过他们也只敢探头探脑地地向这个地方张望不停,同样不敢贸然靠近,生怕一个不留意,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当然,也有数名鬼卫,恋栈在周围,密切地注视着这里的动静。

    战圈的外围,死狗一样地躺在了地上的,还有两人,若不是他们胸口,还有着剧烈的起伏之状,外人望去,只怕还以为他们早已死去多时了呢。

    这二人,自然就是李密和沈光了,他们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一个被蹂躏得奄奄一息,一个被朱洽揍得七窍流血,怎得一个“惨”字了得。

    而战场上,朱洽虽然内息耗尽,但仗着天赋异禀的速度,虽然不能帮助王月瑶牵制一人,但也绝没有拖累对方。

    坏就坏在,他现在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一点都不能帮助王月瑶分担重压,勉强力保自己不失,已经非常不错了。

    俗话说,久攻必乏、久守必失。

    激战进行到了一刻钟左右的时候,只见来护儿一镗挥出,连绵的金光,一如一袭朦胧的金纱,绵绵无尽、穿梭不停,瞬间就将朱洽淹没其中。

    形势急转直下,一直勉力支撑的朱洽,更加左支右绌、岌岌可危了起来。

    正在同李狂霸纠缠在一起的王月瑶,打眼看到了老道士的危境,立刻就焦急了起来;

    高手相争、胜负一瞬。

    心平气和、凝神应敌才是正道,心焦如焚,早晚必为敌人所趁。

    果不其然,保持如此心境应战的王月瑶,继续再和李狂霸,交手不到十招,就听“浜”的一声,李狂霸那八百斤重的炎凰锤,瞬间就撞在了王月瑶手持的越女剑上。

    两件兵器,甫一接触,王月瑶,就像一枚撞在墙壁上的跳跳球一般,瞬间就被弹飞了出去;同一时间,王月瑶只感觉,玉臂肿胀、虎口刺疼,差一点,就连手中的越女剑,都拿不住了。

    若是此刻只有她一人,趁着被李狂霸一击逼退后,她还可以从容离去,可现在的情形,她显然不能这么做。

    这处战场之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朱洽啊。

    侠肝义胆的老道士,不愿千里,支援朱璃而来,更是不顾安危,拼尽全力,困住强敌,让朱璃安然退走,王月瑶又怎么肯舍弃其人,独自奔逃呢?

    强忍着手臂上的不适,王月瑶身在空中,双腿猛地一绷,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飞速地调整着身形。

    这个时候,那击飞王月瑶的李狂霸,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锤出如扑虎、纵身如龙腾,转瞬之间,就冲到了王月瑶的身下。

    一见李狂霸追来,王月瑶以间不容发之际,身体突然凌空翻转,瞬间就倒立而下,一剑刺出,去如霹雳,极尽惨烈般地刺向了李狂霸。

    剑者,宁折不弯;剑者,百折不挠。

    一剑刺下,其意萧萧、其心决然。

    风狂涌、势无极,易水一别前路渺、从此生死唯天晓。

    漫天落雪、转眼即逝;一剑无我、有进无退,王月瑶拼命了。

    她不得不拼命,李狂霸、来护儿似乎看准了她的性子,知道她绝不会舍弃朱洽于不顾,这才对朱洽困而不杀,就是为了留住王月瑶。

    若是朱洽能够脱离对方的纠缠,二人只怕早就溜了;可惜,内息耗尽的朱洽,即便天赋异禀、速度极快,却始终都脱离不了来护儿的纠缠。

    没了内息的朱洽,也就失去了那层出不穷的手段,没有了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他也不过是个自然境巅峰的高手罢了。

    一个自然境的高手,被释然境巅峰的来护儿纠缠住,又怎么可能轻易逃脱呢?

    拼命之下,王月瑶毅然抛却了惯用的霜寒剑,坚定决绝地选择了越女剑。

    越女剑,一剑魅天下,一剑同天涯。

    天无涯,何处是牵挂?

    若是给天涯强行加个定义的话,那么天涯就在无尽处,生命的无尽处,就是死亡。

    王月瑶拼命了,欲要鱼死网破,为朱洽和自己,求得那一丝逃离的生机。

    身为释然境的王月瑶怒起拼命,天,似乎都在这一刻,突然黯淡下来,四野一片昏沉;一剑刺出、非生即死。

    凌天一剑,一如分开天地混沌的盘古巨斧一般,摩擦得周围的空气,都是一阵“滋滋......”作响。

    望着这燃烧生命的一剑,李狂霸准备啸击而出的大锤,瞬间就收了回去;拼命之下的释然境,普通攻击,已经失去了意义,对方突然拼命,李狂霸即便不愿,也必须要全力以赴。

    而那困着朱洽的来护儿,也突然被这抹动静惊动了,倏地一下,就抬起了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那凌空而下,一往无前的刺剑女子。

    那是他们大隋曾经的公主,就在今天,却被他们两个,自我标榜为大隋忠臣的臣子,伙同别人,逼到了拼命的境地,试问,他们到底是忠臣还是奸佞呢。

    而看到了这一幕的李密却不同,好不容易缓过来气来的李密,和沈光相互搀扶着站在场外,二人的眼中,无不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那个女子,竟然如此刚烈,宁愿死,也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吗?

第四一一章 疑点与踌躇

    “轰”

    好似春雷滚滚、又似晴天霹雳。

    王月瑶一剑同归、拼命一击,撞上同样不敢懈怠,全力以赴的李狂霸,瞬间就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巨响。

    苍天摇曳、大地震颤,数里之外,都能感受到一阵颠簸。

    这就是两个释然巅峰高手的拼命一击,狂风肆虐、天地昏沉。

    在那狂风肆虐之中,一道纤弱的身躯,立刻翻飞而出;同一时间,一抹凄艳的血花,洒满长空。

    花开朵朵、寒梅凭生,炎黄自古出烈女、不为玉碎千古诩。

    毫无疑问,那飙飞而出的身影,正是王月瑶;一击之下,其人显然遭到了重创,喋血横飞、不知生死。

    而那站在大地之上,手持两把鎏金轰天炎凰锤的李狂霸,同样没有落得了好。

    只见其人,好似飙射在冰面上一枚小石子一般,硬接了王月瑶一击,就骤然蹿滑而出;两只踩在大地上的双脚,硬生生地就将地面、划出了两道深达尺许深的沟槽。

    余势未歇之际,就见其人的嘴角,蓦然钻出一缕殷红的血渍;继而,就见对方的脸色,突然一阵紫红,“哇”的一声,一口血箭喷射而出。

    随着那口血箭的喷出,李狂霸整个人,就像突然漏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就萎靡不振了起来;任谁都能看出,不可一世的李狂霸,同样也遭受到了重创。

    两败俱伤,众人惊叹之余,又是一阵释然;二人都是释然境巅峰的高手,拼死一击,落得这样的结果,也是应有之理。

    “抓住她。”一见王月瑶飙飞而出,站在一旁的李密,立刻就向来护儿疾声喊道。

    此时的他,双眸之中,突然绽放出璀璨的幽芒,谁也不知道,他又打起了什么主意。

    而听到李密声音的来护儿,稍一迟疑,就果断地放弃了朱洽,纵身就向着王月瑶飞跌的方向,疾掠而去。

    突然失去来护儿压制的朱洽,望着那飙飞在空中,喋血当场的王月瑶,老脸一阵潮红。

    只见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位可歌可敬的女子,仿佛要将对方的整个身形,都牢牢地铭刻在心间一般;继而,他又冷冷地瞥了李密和沈光一眼,就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王月瑶是为了想将朱洽一起带走,才落到如此境地的;可朱洽一看王月瑶受伤,甫一脱离来护儿的压制,转身就走,他就这么无情无义吗?

    如果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朱洽明白,即便他不走,也没有任何作用,白白送给对方一个,生擒他的机会,还不如留着性命,以图后继来的好。

    对方四人,李狂霸遭受重创,来护儿去追捕王月瑶了,光靠李密和沈光,根本就别想追上朱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朱洽虽然离去,尤其是对方临行前那冰冷的眼神,让李密知道,此事绝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横流阁虽然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可一旦啸聚起来,就连山海盟都不一定应付得了。

    今天,他李密虽然惨胜一筹,可在以后,他就要小心一点喽。

    不过,比起生擒王月瑶带来的喜悦,李密窃以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王月瑶,可是能够帮助他达成理想的关键人物,他又岂能不振奋。

    潢水东畔,营寨连绵、一眼望不到尽头。

    整个驻军大寨,旌旗飘荡、戒备森严,无数河朔府卫,要么逡巡不断,要么操练不辍,一派紧锣密鼓、大战将起的势头。

    营寨的上空,两面丈许长的帅旗,猎猎生风,招展不已。

    那帅旗之上,龙飞凤舞地绣着两个朱红大字,一个是“朱”字,一个是“耿”字。

    光看这旗号,熟悉军旅的人就知道,这处大寨,震慑三军的将军,乃是一位朱将军,和一位耿将军。

    不错,这里正是朱琊和耿?m会师后,立下的军寨。

    五万河朔劲旅,枕戈待旦,操练不休,随时都准备强袭上京、救出朱璃兄妹。

    帐中,朱琊、耿?m、程怀信、岳云四人,正在商议着,如何攻袭上京,牵引住契丹人的大部分注意力,以便缓解身在上京的朱璃,面对的压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一身黑袍,鬼面獠牙的鬼卫,匆匆地闯了进来。

    “二将军、耿将军,还请立刻发兵,攻袭上京,将军危在旦夕。”那名鬼卫,甫一闯入帐中,连最起码的军礼,都没向二人揖拜,就匆忙地请求道。

    帐中四人闻言,神色瞬间巨变,朱琊更是面色一沉,几步就蹿到了来人身前,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衣襟,瞬间将其提了起来,急声道:“你说什么,大兄到底怎么?”

    “咳咳,二、二将军......”鬼卫突然被他提起,瞬间就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兀自干着急、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二将军,你还是先放下他,让他慢慢说。”耿?m望着这个、和朱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二将军,有些无奈地劝说道。

    “是啊,二将军,你这样,他都喘不过气来了,还怎么说。”刚刚入伍不到一年的岳云,连声附和道。

    二人之言,让朱琊神色讪讪,连忙放下手中的鬼卫,一脸急切地望向对方。

    这个时候,可不是吞吞吐吐的时候,鬼卫自然知道轻重,刚一缓过气来,就连忙道:“二位将军,将军夜闯释鲁捺钵,惊险万分地才将凝儿娘子救了出来,自身、连同三大统领,尽皆遭受重创。”

    “最近四天以来,将军一直都待在租赁的营帐之中,疗养创伤;不想,一伙神秘之人,突然找到了那里,其中一个和尚,甫一出手,就重创了荆统领和王统领。”

    “将军听到动静,就猛地冲出大帐,一刀活劈了那个和尚......”

    “好,小小秃驴,竟然敢招惹我大兄,被活劈了也是活该!”鬼卫声音未落,朱琊就止不住地庆喝一声。

    声音未落,就看到其他几人,一脸不善地望了过来,他这才知道,自己多半又犯傻了,这才悻悻地冲着鬼卫喝道:“继续说啊,又没人让你停下来,真是的。”

    鬼卫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若不是将军的兄弟,即便揍不过你,我也要冲上去咬你一口,关键时候还打岔,简直是混蛋加三级啊;非但如此,说话还气人肚子疼。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该说的,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迟疑,因此继续道:“将军虽然杀了一个和尚,可是对方一共五人,个个都是高手。”

    “死了一个和尚,又冲出一个拿大锤的猛将,那人十分彪悍,将军以重创之躯,甫一交手,就被那人一锤砸断了手臂,继而,还被对方轰飞了出去......”

    “混蛋,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伤我大兄;我若不将他捅成马蜂窝,就将我变成车轱辘。”朱琊一听朱璃遭受重创,立马不淡定了,急吼吼地就叫了起来。

    嚷着还不罢休,就见他立刻提起霸王枪,一副火烧屁股似的就要向外冲去,显然是要去为朱璃找回场子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耿?m眉头微皱,凝声道:“二将军,你是想为将军报仇去的吗?”

    “不然呢,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们在这里瞎扯淡。”朱琊神色同样不善,一脸嫌弃地环顾了众人一圈,那眼神,分明就带着浓浓的审视之意。

    朱璃遭受了重创,这帮人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的,他自然认为对方几人,根本就没把他大兄放在心上喽。

    “可是二将军此去,知道去哪里找将军吗?”对于朱琊那嫌弃的眼神,耿?m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对方就是这幅性子,跟这种混人生气,遭罪的还是自己,没有一点好处,何苦来哉?

    “呃”这个问题,倒是让朱琊一愣。

    继而,只见他猛地转过头去,望向那名前来报讯的鬼卫,暴怒道:“你这混蛋,说话都不说清楚,快说,我大兄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里?”

    鬼卫闻言,一脸铁青,这混蛋二将军,每次都打断他说话,现在反而要怪他没说清楚,欲哭无泪之下,这位鬼卫,也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啊。

    “二将军,将军受创,王家娘子就突然爆发了,连同一位道长,死死地困住了对方四人;荆统领见机,就连忙背起了将军,逃离了那里,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鬼卫生怕朱琊还要打岔,只好长话短说,一口气将事情说完。

    “嗯?”无论是朱琊,还是耿?m闻言,尽皆一愣。

    不等朱琊开口,耿?m就抢先问道:“荆铭把将军救走,连你们鬼卫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是的,耿将军。”那名鬼卫连忙应道,“和荆统领一起的,还有王统领,将军身边的几位受创高手,也都跟在他们的后面,现在,他们一定藏了起来。”

    “荆、王二位统领,自从鬼卫建立之初,就担任统领之职的,鬼卫的一切习惯、联络方式等等,他们尽皆耳熟能详,若是他们刻意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我们真找不到。”

    朱璃重创昏迷,得力的助手,弈江南等人,同样重伤未愈,在这样的情况下,荆铭选择切断与外界的联系,的确是明智之举。

    要知道,这里毕竟是北疆,是狄人的底盘,人多眼杂,一切都要以朱璃的安全为重;更何况,跟在荆铭身边的一些人,都是河朔的核心人物,他又岂敢大意。

    “小子,你不会胡说八道吧。”朱琊难得的眯起了双眼,摆出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

    一听朱璃被荆铭救走,他那颗焦急如焚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只见他眼神不善地望向那名鬼卫:“连我大兄都对付不了的人,王家娘子,咳,王家姐姐,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疑点;就连朱琊这种不喜欢动脑子的人,都产生了怀疑,更何况身为三军统帅的耿?m呢?

    王月瑶觉醒,具体实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就连李密、来护儿、沈光三人,也只是根据对方显露出的身手,以及话语之间,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猜测到一星半点。

    而在朱琊和岳云的心中,王月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罢了;这样的娘子,即便爆发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罢了,有什么威力?

    至于爆发而起,连同一个老道士,困住连朱璃都对付不了的高手,他们这些熟知王月瑶的人,自然不会相信。

    而耿?m,更是没有见过王月瑶,根本不清楚那位所谓的王家娘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听了鬼卫的话,神情更是惊疑不定。

    “属下也不知道,王家娘子,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厉害了。”听到朱琊的质问,那名报讯的鬼卫,一脸诚惶诚恐地应道。

    不过,随即他就脸色一肃,拱手铿然道:“不过,属下可以保证,属下之前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两位将军。”

    “若是两位将军不信,可将属下捆绑起来,一同出击上京。”

    一见这名鬼卫这么说,朱琊顿时无言以对了;而耿?m同样一脸莫名。

    这个时候,一脸凝重的岳云开口道:“这位兄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一冲进来的时候,一直叫嚣着‘将军危在旦夕’,欲要让二将军和耿将军火速发兵,攻往上京,这是为何?”

    “既然将军已经被荆统领救走了,我们现在发兵进攻上京,意义何在?”

    自古有云,虎父无犬子,岳鹏举如此英雄,儿子岳云自然也不差,瞬间就问出了关键点。

    面对岳云的质问,那名报讯的鬼卫连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回禀小岳将军,荆统领虽然带走了将军,我们现在也追查不到他们的下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然还藏在上京的某个角落。”

    “辽阔的大草原,一览无遮,荆统领绝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带着将军逃出上京的。”

    “更重要的是,上京乱了;耶律释鲁之子耶律滑哥,私通其小娘事发,被迫反叛,这在上京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耶律滑哥这一造反,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早就对耶律释鲁不满的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等契丹贵族,接二连三地举兵攻向释鲁王帐。”

    “敌人乱成一锅粥,正是我军趁势而起、剿灭他们的最佳时机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下还请两位将军当机立断,莫要白白错过如此良机啊!”

第四一二章 狼袭立弩

    上京,依旧十分混乱。

    对峙的双方,仍旧势均力敌;耶律释鲁胜在将勇,木辰、遒骷、白吉多杰、耶律麻鲁等等,全都是以一当十的悍将。

    一将拼命、三军疯狂,正是由于这些猛将的存在,而且誓死追随,耶律释鲁这才堪堪敌住了、耶律辖底和蒲古只二人的进攻。

    而耶律辖底和耶律蒲古只二人,却胜在兵多。

    耶律辖底,也有一支直属于自己的皮室军精锐,在对峙耶律释鲁的这段时间内,这支皮室军精锐,毫不犹豫地、就追随在他的左右,随他一同出生入死。

    而耶律蒲古只,不但有迭剌部六院部的支持,还有越兀、乌古等部落,率部前来响应。

    一场接一场的大战,每每都会留下数千勇士的尸体,横沉在中心草场上;这样的消耗,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一方,还能消耗得起,可耶律释鲁一方,却真心消耗不起啊。

    靠着耶律麻鲁带来的、不满万余的五院部精锐,他怎么可能耗得起呢;这个时候,他终于想到了自己的二兄,那位领军在外的耶律岩木。

    常言道,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能呛到,放个屁都能砸到脚后跟。

    毫无疑问,耶律释鲁最近,霉运缠身,流年不利。

    他最宠爱的小夫人,被他的儿子给弄上了床;直属于他的精锐皮室军,四员悍将,被人宰了一对半。

    接着就是妮逆子反叛、宿敌乘势攻击他的斡里朵等等,过眼种种,几乎都让他以为,自己早已混到了众叛亲离、天下皆敌的境地了。

    如今,损兵折将之下,他又想到了二兄耶律岩木,可经过一番追查,他再次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河朔出兵了。

    他的二兄耶律岩木,在潢水一带,折戟沉沙、一溃千里。

    期待已久,甚至引为后援的二兄,所部的上万宫室军,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被河朔大军给吃掉了,他又岂能不惊呢。

    即便现在,耶律岩木率军归来,对方所部的宫室军勇士,还能剩下多少呢?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河朔的精锐,竟然攻到了上京左近;而他们这些契丹贵族,竟然一无所知,若不是他刻意追查耶律岩木的动向,估计同样也会被蒙在鼓里。

    一获得了这个消息,耶律释鲁当即就派人,前往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那里说明了情况,意欲和对方罢战言和,一致对外。

    可得到这个消息的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二人,怎么会轻易相信耶律释鲁的话呢?

    他们依靠着无数勇士的性命,才勉强维持住了现在的这个局面,耶律释鲁单凭一句话,就想让他们罢兵言和,这可能吗?

    一旦言和,给耶律释鲁从容调度其他地方大军的机会,他们二人就准备喝西北风去吧;到了那个时候,估计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不过,耶律辖底二人,也不是没有一点顾虑,他们也担心,万一河朔的大军,真的攻到了上京,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现在可是在搞内讧,双方几乎打出了真火,称之为两败俱伤,也毫不为过;这个时候,一旦河朔精锐,真的攻掠而来,带给他们双方的打击,无疑都是致命的。

    正在三位契丹枭雄,猜疑不定、捉摸不准之际,千军万马踏营来、啸冲如虎风云改。

    耿?m和朱琊,最终还决定出击上京了。

    率先攻进上京的,是无数的野狼,这些野狼,“嗷嗷......”乱叫,嚎啕冲天。

    大海涨潮一般地冲进了上京,见人就咬、逢畜就撕,甫一冲进上京,就造成了无数的伤亡。

    居住在上京这片土地上的契丹人,无论是老人、妇孺,还是身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只要是活物,就没有它们不敢撕咬的。

    望着遍地狼奔、满眼凶戾的狼群,就连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有一种世界末日、生死未卜的感觉。

    耶律释鲁、耶律辖底双方,对峙之余,却又不得不派出大部精锐,抵御奔袭而来的狼群。

    整个上京,瞬间就陷入了狼患肆虐的危难之中;成千上万的野狼,被契丹勇士杀死,当然,作为杀死这些野狼的代价,双方的勇士,再一次大幅度的缩水了。

    人狼大战,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放眼再看上京,遍地狼尸、处处哀鸿。

    可怜的耶律释鲁,清缴掉狼群之后,麾下的精锐,已经不满两千人了,其中还有大部分的勇士,全都身受不同程度的创伤。

    而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倒是好了不少,他们本来就人多,清缴掉狼群之后,还有两万多劲旅。

    如此对比之下,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还会对耶律释鲁客气吗?

    当然不会,与群狼的大战方休,二人就马不停蹄般地率军攻向耶律释鲁,趁你病、要你命,充分的发挥敌我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狠辣。

    耶律释鲁仅以不满两千余的残兵,岂能是蒲古只和耶律辖底的对手,被两位枭雄,打得节节败退、龟缩到了斡鲁朵中,垂死挣扎。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琊、耿?m率军攻到。

    河朔大军,这次北上,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牵引契丹大部分军队的注意力,为朱璃分担压力;根本就没想过攻城拔寨,将契丹人驱逐出潢水和土河区域,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破坏上了。

    在接到契丹人内讧的消息,虽然对王月瑶身上,出现的众多不合常理的事情,耿?m和朱琊等人,犹疑不定,非常奇怪,但毕竟只是她一个人罢了。

    无论怎么说,鬼卫的信誉,还是值得相信的。

    更何况,类似这种关系到朱璃生死、关系到攻略一个北疆草原雄族的大事,鬼卫派往耿?m处传讯的人,自然不止一人。

    当接二连三的鬼卫,前来传讯,所说的情报,尽皆都是大同小异时,终于让耿?m,放下了心来;这位历史名将,当即就拔营而起,率领五万河朔精锐,征调无数狼卫,直接冲向了上京。

    正在耶律辖底、耶律释鲁斗得你死我活之际,这支如同天兵一样的河朔大军,一如冲进羊群的凶狼一般,杀进了上京。

    在耿?m为主帅的情况下,下达的命令就是“能拿就拿,带不走的全部毁掉”;至于那些贵族、以及普通牧民,能够逃出生天的人,只能说他们运气好了。

    杀神耿?m出征,而且是得到过朱璃默许后的出击,这位狠人,又岂会刀下留情。

    被河朔精锐袭掠之后的上京,哀鸿遍野、遍地伏尸,凄惨的境况,即便胆大的人见了,都会心有余悸,辗转数天、梦魇缠身。

    朱璃抱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态度,勒令耿?m出击契丹;而耿?m又是一位崇尚杀戮的猛将,出现这样的境况,毫不意外。

    这样的打击,对于契丹人来说,是毁灭性的;在民族存亡之际,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再也顾不上耶律释鲁等人了。

    二人立刻调转矛头,率领两万余精骑,火速出击,攻向袭入上京的耿?m大军。

    两万多的契丹精锐,几乎个个都带着亲人惨死、报仇雪恨的悲愤之心,冲杀起来,无疑是疯狂而暴虐的。

    可是面对这些死了亲人,舍生忘死拼杀的契丹精锐,耿?m会在乎吗?

    若是放在以前,中原劲旅北上伐狄,面对这么多的契丹精锐骑兵,万马奔腾、弯刀如潮般的冲杀,一定会头疼万分。

    可是现在,这些人已经不足为虑了。

    大地在轰鸣、四野在鼓荡。

    契丹骑兵的弯刀,涛翻浪卷一般地涌向河朔大军的时候,只见朱琊将手中的霸王枪一甩,就要率领这河朔越骑,迎头杀将上去。

    “二将军且慢!”就在朱琊纵马欲出之际,耿?m突然出声,拦下了对方。

    “怎么了?”朱琊不解,“现在不冲,等他们再靠近一些,我部越骑兄弟,就冲不出势头来了。”

    “骑兵没有奔袭之势,怎么可能够制造出最大的伤害,你到底懂不懂兵法?”

    不怪朱琊急切,冷兵器时代的骑兵,就要在适当的距离下,就开始奔袭起来,连冲带撞,瞬间就能将敌人撞得个人仰马翻。

    那股声势一旦创造出来,就能让其他敌人,胆寒不已;敌方的士气,瞬间就会下降不少,这样一来,后继的骑兵再顺势冲杀,自然就可以将敌人,一击而溃。

    河朔的越骑,因为经常和狄人交战,若是论单兵作战能力,丝毫都不亚于契丹人的精锐勇士,如果再加上甲胄的便利,甚至犹胜三分。

    朱琊胆敢直面对方的骑兵,也是有这个底气的。

    可现在的情况,显然非比寻常,耶律辖底和蒲古只率领的精骑,甫一见到他们制造出来的、森罗炼狱般的悲惨景象,眼睛瞬间就红了。

    契丹人,当他们屠杀汉人的时候,不曾留过手;现在,汉人杀起契丹人来,也同样毫不留情。

    放眼整个上京,只要被河朔大军?过的地方,尸横遍地、血流漂橹,无论老幼,一律杀死。

    当契丹的勇士,亲身感受到了亲人被屠戮的悲疼时,不知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么在南下劫掠的时,肆意屠杀汉人,那些汉人的亲人,又是怎样的一番心疼呢?

    古有哀军必胜的军谚,巨大的悲疼,确实能将普通战士的士气,提升到最顶点。

    那些啸冲而来的契丹勇士,在见到遍地伏尸的景象后,士气,无疑提升到了最高点,啸冲而来的气势,一如大河东逝一般,滚滚无尽、气势冲天。

    如果朱琊在这个时候,不把握好冲杀的距离的话,带给河朔军的,必然是重大的伤亡,这个代价,他绝对不愿意付出。

    可就在他准备冲杀上去的时候,耿?m却拦住了他,难怪他十分不耐,火气上涌。

    对于朱琊的不耐,耿?m视若无睹,肃然道:“二将军难道忘记了吗,我的部下可不仅仅只有越骑。”

    “刀盾兵、排矛手、步射全部配备齐全;对方竟敢这么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河朔的利器吧。”

    “利器?”朱洽闻言,神情一愣,不由得惊奇地望向了对方。

    瞥见对方疑惑的神情,耿?m没有多说,只见他立刻高喝道:“刀盾兵、排矛手,两两照应,举盾、架矛,上前布防,步射准备。”

    声音未落,就见数千名刀盾兵,以及数千名排矛手,立刻应命奔起,急速地冲向了前方,每一个刀盾兵的旁边,都跟着一名手持长矛的魁梧府卫。

    刀盾兵举起手中那齐人高的大盾,立刻就将自己和那名手持长矛的战友,掩在了大盾后方。

    若是从正面望去,就只能看到一面齐人高的大盾旁边,倾斜六十度的样子,裸露出一根锋锐的长矛来,直凛凛地对着奔袭而来的契丹精骑。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值得朱琊在意的地方,让朱琊最在意的是那些步射,竟然人手一把半人高的巨弩,架在身前。

    这样的巨弩,朱琊并不陌生,这可是被大兄雪藏好久的利器,诸葛连弩。

    每一把巨弩,都可以连续发射二十支弩箭,虽然比不上后世的机关枪,可在时下,也是最犀利的连发性武器。

    望着那些步射,朱琊原本微蹙着的眉头,突然就舒展了开来,迷惑的双眸,也突然一如冉冉腾空的小太阳一般,放射出璀璨夺目的精光,似乎还带着一抹憧憬和期待之色。

第四一三章 酱醋不分

    按照耿?m的命令,排矛手、刀盾兵、以及步射,转瞬之间,就各就各位了。

    “放箭!”府卫甫一就位,耿?m就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攻击命令;而听到命令的步射手,立刻就扣下扳机。

    “嗖、嗖、嗖......”

    利箭穿空、飙射如线,丝丝缕缕的射线,黏连不断、连绵不绝。

    若是站在远处,你就会发现,似有无数条丝线,牵引向那策马冲杀的契丹精骑;而丝线的这头,就牵引在府卫身前、那架起的连弩上。

    “冲啊、杀掉这些汉狗,为娘娘报仇!”

    “踢踏、踢踏......”

    “噗、噗、噗......”

    一时之间,契丹勇士,策马飞腾的冲杀声;马蹄奔腾的踏地声;以及弩箭飙射而出,刺入身体的入肉声,瞬间就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一幕鲜血淋漓的弩箭对阵图。

    弯刀锃亮似雪寒、红梅处处乱飞绽。

    “啊......”

    “不,噗......”

    ......

    如此密集的攒射之下,任你多少啸冲而来的契丹骑兵,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放眼望去,就见整个战场,河朔大军沉凝如山、岿然不动。

    而对面的契丹精骑,一如闸门放水一般,潮涌而上;继而,又像入锅的饺子似的,纷纷滚落马下。

    冲锋声、哀嚎声,以及利箭穿空、马蹄急奔的轰鸣声,瞬间盈满了这处空间。

    夕阳下,一朵朵飙射而出的鲜血,都是那么的腥红冷艳,又是那么的怵目惊心。

    “不对?”望着甫一冲锋,就遭受到重大损失的部族儿郎,站在后方,指挥着契丹勇士冲锋的耶律蒲古只,一脸铁青,惊恐出声。

    “不错,对方的羽箭,怎么可能会释放的那么快?”耶律辖底,同样脸色难看,“若是对方的弓箭,都是那么快的话,我们即便有十万大军,也不够填的。”

    “启禀夷里堇,对方用的不是弓,而是弩,一种十分特别的弩;这种弩,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草原上,十分犀利,可连发。”一名契丹战将闻言,连忙拱手回应道。

    “混蛋,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不早说。”一听到可连发这个敏感的字眼,蒲古只立刻就咆哮了起来,现在,他捏死了这名麾下的心都有了。

    “什么样的弩,可以让羽箭攒射得那般迅速,他们都不要时间,装载箭支吗?”一名契丹悍将,阴沉着面庞,惊怒交加,又十分疑惑。

    一旁的耶律辖底,到底是契丹迭剌部的夷里堇,见过的世面,显然要比其他人,要开阔得多。

    只见其人,眉头微蹙,惊疑不定地道:“莫非这是连弩,传说在三国时代,汉人诸葛武侯,曾发明一种连弩,一次可以连续发射十余支羽箭。”

    “什么,连弩?”

    “不错,除了连弩,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强弩,能有这般犀利。”耶律辖底言辞凿凿,“不要犹豫了,立刻让儿郎们停下来,不然,我们即便再有数万儿郎,也不够送的。”

    每耽搁一瞬,就有无数的勇士,会死在那种弩箭之下,他们耽搁不起啊。

    可在这个时候,强行勒令骑兵停下来,真的合适吗?

    即便不合适,他们也没有选择了,继续放纵勇士们冲锋上前,只会让他们白白送死;强行喝止他们,虽然也会有些损伤,可毕竟能挽救一部分勇士。

    情急之下这么想,确实没有错;可他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战场,战场的主动权,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当耶律蒲古只、耶律辖底意识到诸葛连弩的厉害之后,立刻就喝止了冲锋的勇士。

    在两位统帅的喝令下,狂涌如潮般的契丹骑兵,突然强行止住了冲势,这样做,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因为急速停止,相互冲撞、相互挤压的事情,频频出现。

    一阵人仰马翻的骚动,就这样在战场上出现了;而看到这一幕的耿?m,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勾勒出了一抹、优美的弧度。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尽,古之智者,诚不欺我。

    契丹人怀着悲愤之心,啸冲如虎,若是能够冲破、河朔府卫连弩的封锁,自然就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杀伤力。

    可是,连弩带给他们的伤亡,太大了,大到契丹人,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的损失“”。

    被迫的契丹统帅,立刻喝止了冲锋的精骑,恢弘、高昂的士气,就在这一刻,瞬间爆降。

    敌人士气低落,而我军新胜一场,气势正雄,耿?m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要知道,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善于抓住战机,是每一位统帅都要精修的功课,而耿?m作为一名名传千古的杀将,一生之中,罕有败绩,扑捉战机,自然不差。

    “二将军,该你出马了!”契丹精骑,人仰马翻的颓势未止,耿?m就立刻就拱手向着朱琊请求道。

    “哈哈,好嘞,闲得鸟都疼了,终于轮到俺上去耍耍了。”一接到耿?m的请求,朱琊立刻欣喜若狂,只见他连忙将霸王枪一挥,即刻吆喝道:“兄弟们,契丹龟孙子怕了,不敢冲了。”

    “他们既然不来,就让我们去踹他们屁股去。”

    “踹契丹人屁股!”

    “踹契丹人屁股!”

    ......

    朱琊一呼百应,立刻率领着无数装备精良的河朔越骑,纵马而出,直接杀向乱做一团的契丹精骑。

    万马奔腾,天地同颤,一将骁勇、欲破苍穹,捅破那笼罩在契丹人头顶上的一片长空。

    上京乱成了一锅粥,可在一个偏僻得鸟不拉屎的地方,却十分安静,也窝藏了一伙人。

    这伙人,正是朱璃等人。

    朱璃昏迷未醒;弈江南等人重伤未愈,需要疗伤。

    就连荆铭和王冲,也处于半戒备,半养伤的状态;大家得到王月瑶和朱洽之助,虽然逃了出来,却几乎毫无战力了。

    逃出来的这波人,唯一身手不错,还能保持完好战力之人,就只剩下千慕然了;当然,若是不遇上天玄境高手的情况下,青箬、文兰、阳光,也是不错的战力。

    状态好的,自然要负责至关重要的事情,所以,千慕然一手承接了警惕和防卫重任,带着光猫和小妖,伙同一帮鬼卫,鬼鬼祟祟地四处巡查,生恐有人闯入这里。

    朱凝儿这位小丫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慕然就安排她照顾朱璃;那么劈柴、造饭这种事情,无疑就落在了青箬、文兰和阳光身上了。

    三人现在正在“厨房”中,说是厨房,也是临时搭建而成的;除了脚底下不透风外,其他各个方向都风雨无阻。

    “师姐,你从小就对美食有研究,应该会做饭吧?”阳光满脸期翼地望向文兰,斯斯艾艾、忸怩不安地说道。

    很显然,这个丫头,只会吃,至于做饭,应该不会,不然不会如此忸怩。

    文兰闻言一愣,因为她也不大擅长,这丫头做吃的,向来十分粗放,不是烤就是煮;现在要做饭给一众将军吃,那些东西显然上不了台面。

    不过,一直自诩为吃喝界大佬的她,自然不肯在师妹面前,承认自己连饭都不会做,丢不起那个人啊。

    “哼,师妹,你也太小瞧师姐我了吧,做饭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得住我?”一念倏动,文兰佯作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忽悠自家师妹道。

    “你真的会吗?”蹲在一旁洗菜的青箬,一看文兰顺手就倒了小半锅油,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文兰闻言又是一愣,继而,她就循着青箬的视线,立刻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什么,于是立刻就摆出一副,你少见多怪的神情道:“嗨,青箬姐,这你就外行了吧,炒菜呢,油多了才好吃;将军他们都重创在身,这吃食呢,怎么也得做得好吃一点不是?”

    “是啊,青箬姐,你可能没有去过我们中原吧,像油焖大虾、油焖排骨、油焖茄子等等,可好吃了;师姐说的不错,做菜还是多放点油,这样才好吃。”阳光适时的力挺自家师姐道。

    “可我们现在做的是野菜啊,做这种叫马齿苋的野菜,需要放那么多油吗?”虽然得到了阳光的保证,可青箬还是不放心。

    “青箬姐,你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好了,在我们中原,还有一道名菜,叫做油焖青菜,想来,这马齿苋,应该也和青菜差不多,用油焖保证没错。”文兰信誓旦旦、一副我是此道行家的神情,忽悠得青箬一愣一愣的。

    就连甘做火头军的阳光,也对她信心倍增。

    一见这对师姐妹,如此笃定,青箬就不再言语了,似乎放下了心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文兰突然扭过头来,看向阳光道:“师妹,哪一钵是醋,哪一钵是酱油?”(注:酱起于周,后来提纯而出酱油,乃是中国传统的调味品。)

    “呃。”阳光闻言,神情赧然,犹疑道:“师姐,它们两个都一个色,我怎么分得清?”

    一听师妹这么说,文兰也傻了,心道,是啊,这两个长得一个样,到底是哪个是醋、哪个是酱油呢?

    “醋是酸的,酱油是咸的,尝尝就知道了。”洗好了野菜,站起身来的青箬,一见这两位自诩吃道大能的姐妹,竟然还在为分辨醋和酱油而为难,心中多少有点堵得慌。

    这对师姐妹真的会做饭,怎么连最常见的调味品都分不清呢?

    要知道,酱油和醋,可都传自中原,她一个外族女子都知道,这对师姐妹竟然不知道,这让她心里怎么不添堵呢。

    “哦,对哟。”文兰闻言,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没想到,神态多少有点尴尬。

    不过,这个时候,阳光又突然开口道:“师姐,我记得师傅做菜,都是先放油,再放盐的,你怎么打算先放酱油和醋啊?”

    “呃,是这样吗?”文兰手捧瓷钵,一脸惊疑不定。

    “恩,就是这样的。”阳光十分肯定,看来小丫头,没少做火头军。

    就在这个时候,那小半锅油突然“噗”的一声,腾起了熊熊大火,火焰汹涌,吓得三个小丫头,尽皆脑袋一缩,立刻跳了开来。

    “失火了,油怎么会燃了起来啊。”一脸惊魂未定的阳光,满脸迷惑。

    “油都放了那么久,你们两个还在争论先放啥,生油都熬成了熟油,又没东西放进去,怎么可能不着火;快,提点水来,来灭火。”青箬这个时候,终于确定,面前的这对师姐妹,十足的吃货不假,却连做饭都不会做。

    一见起火了,小丫头想都没想,就立刻指挥着两个小吃货,去提水灭火。

    装大尾巴狼装大了,导致大锅起火,文兰和阳光,这个时候,可根本就不敢再发言了,生怕再继续装下去,说不定整个厨房,都能被她们给烧起来。

    一听青箬的吩咐,两个小迷糊,立刻灰溜溜地跑了出去,看来是提水去了;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个小丫头,就火烧屁股似的提来了两小桶水。

    “快灭火,不然这个地方就要被烧掉了;若是这里烧了起来,我们可就没有藏身之地了。”青箬急切地指挥着文兰和阳光,十分担忧地急声道。

    文兰和阳光,这个时候,乖得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宝宝,对于青箬的话,那叫一个言听计从,根本就不带反驳的。

    一听青箬让她们灭火,二人想都没想,就两小桶水泼了出去。

    火上浇油,火势会更加猛烈,可她们三个迷糊蛋,做梦都没有想到,火上浇水,照样会弄得火势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大火瞬间呼啸而出,冲向了四周,这处简易的厨房,转瞬就烧了起来。

    当三人,惊魂未定、灰头土脸地跑出厨房后,熊熊大火,火势滔天,一发不可收拾,紧接着,就烧到了朱璃等人,隐身所在的那处毡帐。

    当千慕然望见火势,匆匆赶来,只来得及将朱璃等人救出后,这处人迹罕至、偏僻异常的角落,立刻就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一处上佳的隐身之地,就这样被三个小丫头,一顿饭做没了。

第四一四章 生而无愧、死又何憾

    隐身之地,一片火海。

    望着眼前的一幕,除了三个肇事的小丫头外,其余之人,脸色全都一片铁青。

    荆铭、王冲二人,一边仔细地检查着朱璃的身躯,探查一下,对方是否有被伤到;一边不住地回头望向文兰、阳光、青箬三人,那惊怒难明、嫌弃非常的神色,让三个小丫头甫一瞧见,就是一阵噤若寒蝉。

    不过,好在两位鬼卫统领,虽然一脸不善,却并没有说什么狠话。

    当然,他们可不是给对方面子,而是不方便训斥她们罢了;别看青箬、文兰、阳光三人,年纪尚小,可她们的后台硬得很啊。

    青箬,是直属朱璃的部下;而文兰和阳光,可是尉迟槿的鸾卫,对于她们三人,荆铭和王冲也只能干生气,却不能多说什么。

    对于众人的目光,尤其是两位鬼卫统领那嫌弃的眼神,三个小丫头,垂着小脑袋,摆弄着衣服角,默默不语。

    看着她们一副任打任骂的受气模样,又十分让人怜爱不已。

    “事已至此,埋怨也没用,还是想想下一步的行止吧。”三个罪魁祸首,有两个都是千慕然带出来的,麾下被掀起,她的神色自然不好看,连忙转移话题道。

    “这里火势冲天,必然招人注意,已经待不下去了。”王冲闻言,将目光从三个小丫头身上移开,一脸凝重地附和道。

    “我们要立刻撤离此地,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探听消息的人回来,听取外界的情况后,再做决定吧。”荆铭也知道,现在即便将青箬、文兰、阳光三人吊起来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收拾一下眼前的烂摊子重要。

    因此,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出言建议道。

    他的建议,十分中肯,除此之外,众人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了,一行人,立刻就背起伤员,觅地隐藏了起来。

    到了下午时分,出去刺探情报的鬼卫前来回报,二将军朱琊、以及耿?m将军,已经率部攻进了上京,现在正同蒲古只、以及耶律辖底,对峙于中央草场。

    荆铭、王冲、千慕然等人闻言,立刻大喜过望,朱琊和耿?m,终于来了。

    只要将朱璃、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等重伤员,全部送去军中,那么他们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不在迟疑。

    荆铭立刻背起了朱璃、王冲也背起弈江南,光猫、小妖分别背起李、孟二人,在千慕然等人的簇拥下,伙同数位鬼卫,立刻就向着中央草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精神振奋之下,奔行起来,就连迈动的脚步,都似乎轻快了不少;一刻钟不到,上京的中央草场,就已经遥遥在望了。

    喧天的厮杀声,隐隐可闻;放眼望去,厮杀的战场上,一名狂若疯虎、猛若凶蛟般的河朔大将,正在抡枪飞挑,飞枪如雨般的挑杀之下,立刻就有无数的契丹勇士,被其挑飞在空中。

    其人一身明光铠、兜鍪罩颅、护项高竖,一手泰阿剑、一手霸王枪,不是二将军朱琊是谁?

    而跟在朱琊身边的无数河朔悍卒,同样凶悍异常。

    那些精锐悍卒,仗着兵甲之利,硬砍硬杀不说,更有野蛮者,直接就飞身窜出,猛地扑到契丹勇士的战马上,拦腰抱住对方,一起滚落马下,形若野兽一般地进行着贴身肉搏。

    或许,在他们想来,反正契丹勇士,大多穿的是皮甲,怎么能和武装到牙齿的他们相比。

    可这些人,在荆铭、王冲等人看来,那是战友的气息,那是兄弟的味道。

    看到了那些河朔壮士,一行人,更加振奋了,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又加快了几分。

    可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突然冲出一波契丹人。

    为首一人,正是耶律释鲁。

    同行之人,不仅有无数契丹悍将、勇士,还有无数契丹贵族老幼妇孺。

    原来,耶律释鲁也待不住了,现在正要出逃上京。

    经由麾下斥候的汇报,让这位枭雄知道,从目前的态势来看,耶律辖底、蒲古只等人,绝非攻入上京的河朔军对手;光是河朔军第一轮的连弩狙击,就让两位契丹叛贼损失大半。

    一旦二人大败,在这上京之地,契丹人的势力,将无人可以抗衡河朔军的肆虐;得出这样的结果,耶律释鲁现在不走,难道还等着成为汉人的俘虏吗?

    更何况,即便没有河朔军的出现,耶律释鲁等人,也是要逃走的;身为迭剌部于越的耶律释鲁,实际上,可是掌控着契丹八部的所有军队。

    戍守上京的契丹军队,毕竟只占契丹所有军队中的一小部分,只要让他逃出上京,他就能够凭着自己的威望、以及地位,啸聚起数十万的勤王大军。

    若是事成,蒲古只、耶律辖底二贼,就只是笑话罢了;趁着二人被河朔军拖住,耶律释鲁毫不犹豫地出走了,至于上京的牧民以及普通贵族,他哪里还能够顾得上。

    就在荆铭等人,奔赴中央草场之际,耶律释鲁伙同其家人,在遒骷、木辰、白吉多杰等人的保护下,直接离开了于越斡鲁朵,一路向着上京外围,奔逃而走。

    一个前往中央广场,一个从中心区向外奔逃,可就不碰到了吗。

    冤家路窄,自古亦然啊。

    这两波人,就在靠近中央草场的途中,不期而遇了。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见到荆铭一行人,跟在耶律释鲁身边的木辰,打眼就瞧见了朱凝儿。

    继而,他又发现了荆铭身上的朱璃,以及被遒骷击伤的弈江南三人,立刻就大声笑道。

    “小声点,不要被那些大头兵发现了。”木辰的张狂大笑,惹得遒骷老祭祀,一阵不满。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别看这个老家伙是当然境的高手,武道修为,几乎站在了这个世界的绝巅之处,可他也不敢招惹那些、无穷无尽的大头兵。

    就是那些大头兵,排成队的让他砍,也能将他累死;修为虽高,但他毕竟也是人,是人总会累的,这是必然的。

    木辰竟然不分场合的肆意狂笑,若是被那帮正在交战的大军发现,一旦被他们缠上,对他们来说,可就是天大的麻烦啊。

    “只是一帮杂鱼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迅速点,赶紧解决掉,不要耽误了于越的大事。”训斥了木辰一番,遒骷老祭祀,这才注意到朱凝儿、朱璃等人。

    一看对方伤的伤、小的小,老家伙眼中就闪过一丝不屑,继而就对木辰和白吉多杰命令道。

    “嘿嘿,您老就放心好了,一帮过街小老鼠,属下保证,做得干净利落。”木辰望着荆铭等人,一脸不屑,十分自信地向着遒骷保证道。

    而作为首脑人物的耶律释鲁,只是匆匆地看了朱璃一行人一眼,就没有过多的在意了。

    对方小的小,伤的伤;最棘手的那人,还人事不省,自然不会让他放在心上。

    有遒骷安排人前去解决对方就好了,他连开口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一心只想着,一旦逃出上京,他该率先去往哪里比较合适,哪些部落的首领,是最值得信任的等等。

    而荆铭等人看到这帮人,神色瞬间就变的难看了起来。

    武者的直觉,通常十分敏锐,光是望着那位一脸不怀好意、狂笑出声的狄人祭祀,就给他们一种莫可抗拒的感觉,他们的心里,又怎么能够平静呢?

    甫一见木辰纵跃而来,荆铭立刻就将背上的朱璃交给了朱凝儿、文兰等人,而就在此刻,王冲也将背上的弈江南,推向了阳光。

    这对兄弟,一直都是朱璃的死忠,甫一遇险,就立刻“仓啷”一声,拔出了利剑,随即一言不发,就向着纵跃而来的木辰,迎了上去。

    “二兄,大笨蛋,还不快来救我啊!”甫一见到耶律释鲁等人,又见一名一脸凶狠的契丹祭祀,向自己等人冲了过来来,朱凝儿立刻就向战场上,朱琊奋战的方向,放声大喊了起来。

    小姑娘,小脸涨红,明亮的双眸之中,惊奋交加,十分复杂。

    试想一下,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被人拐到了大草原上,好不容易被大兄救了出来,结果自己的大兄,又被别人揍得人事不省,她的心情是多么无助和凄苦。

    这个时候,乍见自家二兄,她又怎么可能忍住不叫呢。

    可她这么一叫,立刻就引起了包括耶律释鲁在内无数契丹人的注意。

    朱凝儿是谁,怀化大将军朱璃的妹妹,而能够被她唤作二兄的人,必然是河朔的重要人物,这个道理,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懂。

    “抓住她。”耶律释鲁想都没想,就立刻向着纵跃而去,欲要解决掉朱璃一行人的木辰、和白吉多杰吆喝起来。

    原本他对朱璃一行人并不在意,即便对朱凝儿,也不甚上心。

    他现在正在潜逃之中,根本无意多事,而且根本就不知道领兵出击上京的河朔大将,到底是谁,对方是否会在意朱凝儿的死活,都很难说,他又何必在意朱凝儿呢。

    毕竟,自古就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事,一旦他抓住朱凝儿,而河朔大将却根本就不吃他一套,他不是找死吗?

    可是,如果这支河朔大军的统帅,是朱凝儿二兄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要朱凝儿在手,说不定能够一举挽回契丹人的颓势,再不济,也可以以此为要挟,轻松退走,这个时候朱凝儿,在耶律释鲁眼中的价值,又水涨船高了起来。

    他当然就要活捉对方喽,借此来要挟河朔的大将,显然是一步难得的好棋。

    随着耶律释鲁的声音,那本不打算出手的白吉多杰,立刻就动了。

    这位大和尚,没有冲向荆铭和王冲,而是直接就像朱凝儿的方向,飞掠了过去。

    眼下,荆铭和王冲,虽然不及木辰多也,可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二人,木辰也没办法轻易解决。

    只见那迎着木辰冲上去的荆、王二人,七杀剑出、有攻无守。

    悍如亡命、凶若癫狂。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两名统领拼命,即便是木辰比二人高出两个大境界,甫一对上,也没有立刻将他们拿下。

    剑光掌影之中,荆铭和王冲,这两位曾经受了轻伤的统领,尽皆双目腥红,忘却了生死,为的就是能让身后之人,趁机带着朱璃冲到河朔大军中去。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往往都是残酷而毫无人性。

    境界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接住朱璃、弈江南等人的文兰和阳光等人,根本就来不及有所行动,一尊无上的大佛虚影,就啸聚起无边的声势,一如泰山压顶一般,向着她们当头砸去。

    佛海无边、回头是岸。

    佛,导人向善,可是这尊堕天而来的无边大佛,哪里是慈眉善目的慈悲之佛,这分明就是从魔土炼狱之中,冲杀出来的滔天老魔啊。

    这是这声势,就骇得几位小娘子,以及数位鬼卫,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人生的选择,无处不在,几乎融入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面对那落天而来,几乎笼罩住所有人的滔天魔佛,千慕然又一次濒临了人生的抉择。

    上一次,她选择了牺牲自己、而抛出了文兰和阳光,结果被那位将军救了下来;而这一次,她即便牺牲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救下所有人,最多也只能让众人多一口喘息之机罢了。

    可是,即便如此,千慕然仍旧没有迟疑,一剑挥洒,一如璀璨的烟花。

    人生当如烟火,哪怕只能绽放一次,也要绽放出最绚烂的图画;哪怕只能为众人延缓一息生机,千慕然仍旧选择了奋然向前。

    不为别的,只为那位将军曾救过她,只为问心无愧,生而无愧,死又何憾。

第四一五章 一枪如龙、轰飞双雄

    有剑如虹,贯通长空;一剑无悔,灿如翡翠。

    生命的绽放,绚烂而凄美,正如烟火一样,美得惊艳、美得永恒。

    千慕然螳臂当车、奋不顾身,可看在白吉多杰的眼中,却让这位大和尚,由衷得感到了一丝不屑和轻蔑。

    他释然境巅峰的修为,岂是一个小小的绝世武者,能够抗衡的。

    只见他看都不看千慕然那超常发挥的一剑,大佛依旧,磅然浩荡,一如划过天际的流星,毫不停留地砸向众人。

    砸向那小脸煞白、目露惊恐之色的朱凝儿、文兰等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暴虐冲天、毁灭一切的气息,瞬间好似春雷滚滚一般,峰涌而来,转眼就锁定在了白吉多杰的身上。

    甫一感受到那股毁灭般气息,大和尚宝相庄严的面孔,突然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身侧的远处,似乎有着一头择人欲噬的恶龙,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一般。

    “秃驴,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向我家小妹出手。”一声咆哮,好比晴天霹雳、又似怒号惊涛;龙鸣狮啸,这是朱琊的绝技。

    而直面如此音波绝技的白吉多杰,他那飞掠当空的身形,猛地就是一顿。

    而那凌击在众人头顶上空,遮天笼日般的魔佛虚影,也随着白洁多杰的凝滞,而突然摇曳了起来,震颤不止、愈发模糊,似有崩碎、散去的迹象。

    咆哮未歇,就见一道黑影,挟裹着一抹银光,纵马穿空而来。

    人为至,长风起,无边的飓风,一如那人的无边狂怒一般,肆虐得玄境之下的所有契丹人,立刻就似滚地葫芦一般,仰身摔跌出去,滚出了老远,都止不住身形。

    这些摔落在地、翻滚而出的人,自然也包括耶律释鲁;至于他的家眷老幼,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的,全都摔得灰头土脸的,满脸骇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入目处,就见一道人马合一的残影,一如来自九天之外的绝世凶神似的,啸扑而来。

    伴随着那人的到来,肃杀、暴虐之气,如风、狂涌不止。

    只是置身于那种鲸波骇浪般的气息之中,都能让人窒闷难耐、憋闷欲死。

    来人自然就是朱琊,要知道,这位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

    当初,山海经器灵,以上古烛龙之骨为廓、急速神兽帝江之血为源,凤目为眸......,等诸多神兽肢体部位,塑造出了朱琊这个怪物。

    他的武道智慧、感应、听力、视觉等等,尽皆远超常人;他在乱军之中,似乎听到了小妹的吆喝,转头就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

    急怒之下,朱琊立刻咆哮而起,那限制他身体发挥的某种桎梏,瞬间就被这抹急怒冲碎开来,几乎只是一瞬之间,他就连人带马,飞掠到了白吉多吉的不远处。

    刚一来到近处,朱琊立刻一枪刺出,好似怒龙穿心,又似巨蟒出洞,枪未至,无尽的锋锐之气,就刺激得白吉多杰遍体生寒、鸡皮赫起。

    感受到那种威势,大和尚白吉多杰毫不怀疑,只要他不去阻拦,等待他的,必然是被一枪穿心的下场。

    面对着怒气滔天、疯狂而来的朱琊,此刻的大和尚,哪里还顾得上千慕然、朱凝儿等人;天大地大小命最大,几个小娘子再重要,也不及他的小命重要吧。

    弥天大佛,倏然而散,接着就是一只擎天巨手闪现而出,巨手庞然浩大,一如方圆数十亩大小的山田一般,甫一出现,就竭尽全力地向着霸王枪按了过去。

    放眼望去,在二人之间的长空中,一只张牙舞爪的怒龙,携裹着毁灭一切的狂怒,悍然地撞向了弥天佛掌。

    “轰”

    空间巨颤、天地轰鸣。

    无边的空气乱流,激荡得周围的大部分人,都是一阵东倒西歪。

    在那狂暴、激荡的气流之中,一道身影,一如撞击在礁石上的浪花一般,急速地迸溅而出。

    看那身形,光头锃亮、祭袍猎猎,不是白吉多杰,又是何人呢?

    朱琊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人马合一、啸冲而来的一枪,瞬间就将大和尚白吉多杰轰飞了出去。

    一招得手,朱琊并未停手,只见他轮枪如翻江、出击似,霸王枪带着一抹湛然的金光,刺得所有人的眼睛,都下意识地闭合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一枪横渡,急挥如电,毫不犹豫地又向那位契丹祭祀木辰,横扫而去。

    而那力压荆、王二人,意欲击杀他们的木辰,骤然发现,一道挡者披靡的锋锐,撕裂空间、舞断乾坤,疾如闪电一般,向他拦腰砸来。

    只是感应到了那抹威势,木辰就是心下一凛、脸色铁青,他毫不怀疑,这突兀一击,能否将他拦腰砸成两截。

    根本不用想,若是他一意孤行,一定要击杀荆、王二人,明年今日,必是他的忌日。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木辰乎?

    木辰虽然一心巴结耶律释鲁,可不代表为了卖好,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吧?

    不管他怀着什么目的,只有他活着,这个目的才有可能达成;他若是死翘翘了,还巴结耶律释鲁做什么,无论什么目的,反正不管他什么事了。

    一感应到自己的小命受到威胁,木辰哪里还会去管荆铭和王冲的死活;至于他对耶律释鲁的承诺,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甫一听到风声,他就立刻拧腰飞纵,啸冲如隼,闪电霹雳般地蹿身而出;那速度,简直比老兔子还要快上无数倍。

    一枪逼退木辰,朱琊并不追击。

    只见他铁塔一般地端坐在战马上,立刻就向荆铭和王冲道:“快,将所有人,全都带去军中,这里有我,谁若敢拦你们,我就杀谁。”

    一言即出,凶威滔天,骇得那些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契丹人,脸色一阵惨白。

    “那人是谁,怎么会如此悍勇?”刚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土灰的耶律释鲁惊怒交加,立刻问向人群中的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兵败潢水,好不容易逃窜回来的耶律岩木,耶律释鲁的二兄。

    “三弟,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那人应该是朱璃的弟弟。”耶律岩木一脸难看,望着那端坐马上,威武不群的朱琊,惊疑不定地回应道。

    “朱璃的弟弟?”耶律释鲁一听自家二兄这么说,眼神突然就闪烁了起来,惊疑道:“那位夜闹捺钵的沙里,几乎和此人长得一个模样,莫非?”

    看在耶律释鲁的眼中,那端坐在马背上的朱琊,除去装束和发型,形貌长得几乎和朱璃一模一样。

    而扮作契丹人的朱璃,可是和这位于越,近距离照过面的,耶律释鲁的心中,自然疑窦丛生。

    世上相像的人很多,但长得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如不是有血缘关系,几乎根本就不存在。

    朱琊和朱璃这么像,自然让耶律释鲁联想到了很多。

    “什么沙里,竟然和对方长得一个模样?”耶律岩木一脸迷惑,“为兄只听说,这位朱琊,似乎和他大兄朱璃,是一对孪生兄弟,如果真有人同对方长得一个模样,那人多半应该是朱璃吧。”

    “什么,竟有此事?”耶律释鲁闻言,大吃一惊。

    不怪他惊疑,朱琊的出现,连河朔的文武都是惊愕不已,简直就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突兀而神秘。

    契丹人,也会收集汉人的情报,尤其像朱璃这种,镇戍一方的大员,他们收集的更加详细。

    可是朱琊的出现,却是最近一、两年发生的事情,耶律释鲁了解的那些情报,只怕早就过时了。

    不过,一经耶律岩木提示,一道灵光,瞬间就掠过他的脑海,这个时候,若是耶律释鲁再不知道、那位扮作契丹沙里的青年是谁,那么他就去跟猪老兄拜把子吧。

    “不好,快,快拦住他们,朱璃就在那群人中。”经由二兄提醒,耶律释鲁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那位昏迷不醒的契丹沙里,多半就是朱璃本人。

    一朝醒悟,他就立刻冲着白吉多杰、木辰,甚至还有遒骷老祭祀,大声嘶吼道。

    可这个时候,还能来得及吗?

    一发现这面的情况,小将岳云立刻就替代了朱琊的位置,舞动着两柄数百斤重的大锤,肆虐在契丹精骑之中。

    那些契丹勇士,一旦被他的大锤沾到、或碰到,立刻就脑浆崩裂,横身抛飞,根本就没有人,是其一合之敌。

    现在,耿?m坐镇中军,大将程怀信即刻率领数千步射,架起连弩,对准了这个方向,为荆铭和王冲等人,保驾护航,力保他们不失。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木辰和白吉多杰,不敢冲过去,就连老怪物遒骷,也不敢贸然轻动。

    对方虽然只是数千步射,可不要忘记,他们身前的架设的可都是连弩;无论是穿透力,还是飙射速度,连弩都远胜弓箭。

    如此对比之下,仅仅数千连弩,就堪比数万弓箭手,面对数万弓箭手的攒射,就连遒骷也不敢说,能侥幸活下来。

    而接到朱琊命令的荆铭和王冲,连同千慕然等人,根本就没做任何停留,立刻就背起伤员,疾奔而去,径直向着河朔大军的方向冲了过去。

    现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丝犹豫,都有可能造成他们一行人,全军覆没,在军中呆过的荆铭和王冲,自然晓得轻重。

    干脆果断的领命、光棍利落的跑路,使得他们这行人,早已距离弓箭手的方阵不远了,一看这样的态势,遒骷等人又岂敢造次。

    一见荆铭等人已经安全无虞了,朱琊立刻霸王枪一挥,冲着木辰和白吉多杰,愤怒道:“兀那贼斯,还有那鸟和尚,竟敢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小妹。”

    “今天,你家二爷爷就让你们明白,花儿为啥这样红,纳命来吧!”

    朱琊怒不可遏,若是他稍微晚上那么一点点,他的大兄和小妹,就要横死当场了,他又岂能不怒。

    一言既出,朱琊纵马如电、出枪如龙。

    放眼望去,好似有条横天腾飞的金龙,携裹着轰鸣无尽的咆哮,啸冲而出;在穹空之中,划过一道金色的长虹,径直向着惊疑不定的木辰和白吉多杰,横扫而去。

    也不怪二人惊疑不定,以他们的眼界,不难看出,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汉人大将,也不过只是自然境的修为罢了。

    可就是这样的修为境界,怎么可能在刚才,轰出那等威力的一击呢,还将他们二人逼得如此狼狈。

    这就难怪他们想不通了,朱琊,可不是寻常人。

    外界传闻朱璃天赋异禀,那些其实都是谣传;朱璃的身躯,是经过山海经无数的灵粹,长期的淬炼、和改造,才具备力量奇大、速度奇快的能力的。

    而朱琊不同,这位河朔二将军,通体都是由异兽神物塑造而成的,甫一降世就是绝世巅峰高手,稍加修炼就已经步入了自然之境。

    如果说朱璃的天赋异禀是假的,那么朱琊的天赋异禀,才是名副其实的。

    其人根骨堪比烛龙,速度爆发好比帝江,一身怪力,龙虎弗如;以自然境的修为,发挥出释然、甚至优胜释然境的威力,一点都不奇怪。

    或许是因为不信邪,又或许是因为感觉十分蹊跷,迎着那排天横渡的金色长虹,一尊无上大佛,倏然而出。

    大佛伟岸,庞然如山,甫一出现,就疾如流星、迅如奔雷般地向着金色长虹,飞击而去。

    很显然,白吉多杰出手了;同一时间,一人啸冲如隼,纵跃如猿,猛地就探出一只坚如金刚、黑如泼墨般的利爪,凶戾悍然地抓向金色长虹。

    木辰自然不甘人后,白吉多杰甫一出手,他就紧随而动;他也不相信,一个小小自然境的武者,能够在战力上压过他们。

    不管如何,他也要继续掂量一下,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

第四一六章 潘僧殒命、朱璃惊醒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吃亏上当的,通常都是不信邪的。

    无论是木辰,还是白吉多杰,都绝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自然境朱琊,怎么可能力压他们。

    正是由于这种不信邪的心理,面对着朱琊的挑衅,二人毫不犹豫地就冲杀了上去。

    放眼望去,只见交战双方的头顶上空,梵音阵阵、佛光普照。

    一尊小山般大小的狰狞大佛,势遮苍穹、威压大地,迅若极光般地、电射向辉耀无尽的金色长虹。

    就在那狰狞大佛的一侧,一只巨大庞然的黝黑凶爪,一如撕裂苍穹的凶魔利爪似的,疾如闪电般地呼啸而下,与那尊狰狞的魔佛,一起携手,相互呼应、并势向前,毫不留情地劈抓向那金色长虹。

    霸王枪,掠起一抹金色长虹,贯通虚空,一如疯狂奔腾的巨龙一般,悍然无畏地迎上魔佛、凶爪。

    “轰”

    长风涌浪、乱流席卷;天地同颤、四野摇曳。

    在那犹如怒海泛舟一般的颠簸中,有那么一瞬间,让所有人都突然觉得,这片天地,似乎都在轰隆的巨响声中,分崩离析、坍塌毁灭了。

    飓风凛冽、席卷长空;大地震颤、数里摇晃;这一刻,就连蔚蓝色的天幕,也似乎变得明灭不定了起来。

    远处,那严阵以待的数千步射,也在这突然爆发的剧烈对撞中,一个措不及防,都以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动作,整齐划一地摔落在地,狼狈不堪、满目骇然。

    而距离战圈更近一些的耶律释鲁一行人,除了耶律释鲁,被遒骷老祭祀护住外,其余之人,再次猛地化作一地的滚地葫芦,一如摔在烂泥中的罹难者一般,翻滚扑腾、无法直立而起。

    谁曾想到,一个自然境的小武者,竟然能同两位释然境的高手,碰撞出如此浩荡的动静。

    就在那飓风怒啸、气流乱滚之中,两道身影,疾射而出,一如撞击在墙壁上的小石子似的,迸弹而回。

    看那身影,尽皆都是一身祭祀长袍,一个光头、一个髡发,赫然正是木辰和白吉多杰二人。

    不信邪的二人,就在刚刚的对轰之中,合力并肩、以二敌一,还是被朱琊一击轰飞。

    就在他们抛飞当空、身不由己的境况之下,就在那飓风肆虐的中心处,一道身影,突然提枪跃起、电射而出,凶神恶煞般地追上了二人的身影。

    银芒炫然,金光霹雳。

    那追逐而出之人,腾跃如鹏、夭矫如龙,铁枪未出,无数森寒、锋锐的杀气,滚滚涌出;一如巨浪淘沙一般,涌向那抛飞在空中的二人。

    或许,那人对于光头更感兴趣吧,甫一来到二人的身下,他就舍弃了木辰,而冲向了大和尚白吉多杰。

    此刻,那抛飞在空中,四下无处着力的白吉多杰,一如砧板上的五花肉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追出之人,自然就是朱琊,甫一来到白吉多杰的身下,就见他一枪刺出,一如旭日东升、金芒万丈。

    大有刺裂苍穹,冲出天地寰篱之势,凶威滔天般地杀向了这位潘僧。

    一枪犀利,疾如流光,面对这个差点就杀了自己的妹妹,和自家大兄的人,朱琊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一定要致对方于死地。

    铁枪未至,冷冽的枪锋,就刺激得身在空中的大和尚,浑身发冷,亡魂大冒。

    “不好!”

    一声惊呼,平地惊雷般的突然炸响。

    循着声音,就见那站在远处,一边护持着契丹于越耶律释鲁,一边抽眼观望战况的老祭祀遒骷,突然面色大变,神色惶然。

    他万万没有想到,身为释然境高手的白吉多杰,伙同释然境的木辰,皆以高出对方一个大境界的实力,对上朱琊,竟然还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逆天,这是一个逆天的自然境武者啊。

    这种越阶挑战,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容易的妖孽,千百年都不曾遇到一个,偏偏就让他们给碰到了。

    难道他们契丹先祖的老坟头,全都冒黑烟了?

    这种走在大路上,被雷劈到的几率,都能让他们给摊上,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是什么呢?

    在妖孽般横空出世的朱琊面前,白吉多杰,显然已经身陷险境,危在旦夕了。

    惊呼未落,这位纵横木叶山无数年的老祭祀,立刻就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残影,猛地就向对峙的三人冲了过去,明确的说,他是冲向那一枪刺向白吉多杰的朱琊。

    灰影如烟,飙射如电,就在遒骷冲去去的一瞬间,天空,突然就变得更加阴暗了。

    似乎有着无数的乌云,啸聚遮天而来,原本就昏沉的天空,此刻再也见不到一丝的光线了,四野晦涩、一如夜幕来临。

    就在那天地昏沉、四野明灭的暗幕中,一只惨白阴冷的白骨巨手,突兀地出现在空中。

    甫一出现,骨手瞬间就出现在了朱琊的身侧,五根森然的骨指、瞬间就翕张成爪,凌厉无匹、地向着朱琊当头拍下。

    很显然,遒骷出手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麾下送命,自然要出手搭救。

    “哼!”

    感应到身侧的风声,朱琊冷哼一声;哼声未落,就见他那手中的霸王枪,依旧去势不减,啸刺如电,利矢一般地刺向了白吉多杰的后心。

    “仓啷”

    同一时间,一道银光飙射而出。

    伴随着兵器出鞘的声响,银光如电、霹雳而下,好似一道凭空骤生的闪电一般,凌空就向白骨巨爪疾劈而下。

    “噗嗤”

    一道血溅飙射而出,一如凭空怒绽的红牡丹。

    花开绝艳、漫天红梅。

    就在那凄艳的血花之中,一抹金光自下而上,透体而出,好似冲破天地桎梏的金光一般,刺破了层层阻碍。

    “啊......”

    “轰”

    一道小兽濒死前的惨呼,骤然响起;凄嚎未歇,又是一道震彻天地般的轰鸣声,突然爆发。

    轰隆阵阵,湮灭了人世的所有喧嚣,就连远处战场上的厮杀声,都被它遮盖了下去;同时,这道轰鸣,也掩住了白吉多杰临死前的凄鸣。

    造恶者,必将接受惩罚;冥冥中,自有天意。

    白洁多杰,一位佛教信徒,身为吐蕃贵族的他,却刺杀了吐蕃最后一任国主达磨,导致吐蕃大乱,分崩离析。

    这样一位大和尚,因为自知罪孽深重,潜藏到了木叶山,寻求契丹高手遒骷的庇佑,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杀人者,人恒杀之。

    只要你杀了别人,尤其是无辜之人,就不要怪他人杀你,天地循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千古亦然。

    身在空中,无处着力、无处闪避的白洁多杰,终究难以逃脱因果的报应,或许,这就是天意。

    当然,我们这里不是迷信;天意即民心,一个做了坏事的人,自然不得民心,总有一天,他,亦或是他的子孙后代,终会遭到民心的反噬。

    如果有人说,朱琊杀白吉多杰,跟民心有什么关系吗?

    正因为白吉多杰畏罪潜逃,才躲到了木叶山,寻求遒骷庇佑;请人庇佑,自然要卖命于人,而卖命于人,自然就要替人打下手。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白吃白住的地方,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只能出现在梦中。

    投身契丹的白洁多杰,自然就成了契丹人的打手。

    而北疆异族、包括契丹人,屡屡侵犯中原,自然就会遭到中原仁人志士的报复;河朔兵出北疆,一为救人,顺带着也是为了报复契丹人,这就是民心所向。

    一个身为打手的人,在这场博弈中死去,理所当然、毫不为奇。

    所以他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长风乱舞、急流澎湃。

    银光撞白骨,一如陨星撞地球一般,四野簌簌、天地摇曳。

    就在这次对撞中,一直悍若魔神一般的朱琊,终于吃了个大亏。

    朱琊很变态,可是再变态,他也只能算是个小变态;当他对上遒骷这个老变态后,自然就不是对手了,更何况,这老头甫一出现,朱琊根本就没将对方放在眼中。

    单手挥剑,对上遒骷蓄意一击,结果显而易见。

    就在那天地昏沉、四野乱颤的对撞中,朱琊一击,自己就被震飞飙回。

    “娘的,该死的老东西,使那么大劲做什么?”一击之下,朱琊没有轰飞对方,反而自己被别人打飞了出去,身在空中的他,惊怒之下,不免有些不满。

    他不怨自己大意,反而怪对方用力太大,愤懑之下,竟然还孩子气地抱怨一声,倒是让遒骷一阵愕然。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无数的血滴,倏然而落,洒得遒骷满头满脑都是,嗅到那抹腥咸的味道,遒骷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了。

    自然境就有超强的感应,身为当然境的老怪物,遒骷的感应有多强悍,想想就知道,绝对骇人听闻。

    他根本就不用回头去看,就已知道,那位对自己忠心耿耿、一直任劳任怨的潘僧白洁多杰,已经被对方给杀了。

    “庶子,竟敢杀我麾下祭祀,那就用你的性命来偿还吧。”咆哮未落,天地昏暗。

    放眼望去,遒骷与朱琊对峙的那片空间,突然就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给人感觉,那是一片阳光刻意疏漏的地方,整片空间,一如掉进漆黑的墨汁之中,黝黑无比、对面看不到人影。

    身处其中的遒骷,自然感应如常;可突然陷入一片漆黑空中的朱琊,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智一如稚子的他,似乎还在懵懂当中。

    好好的大白天,怎么突然就变黑了呢?

    可就在这片黑幕之中,遒骷老祭祀,一如潜踪匿迹的毒蛇似的,立刻向着自己的猎物,展露出了阴毒锋锐的獠牙,势必要让这个杀了白吉多杰的汉人将军,以命偿命。

    危机悄然而来,正在刚刚落地的朱琊,一脸懵懂迷惑之际,荆铭、千慕然等人,得到程怀信的接应,早已冲进了步射方阵中了。

    而就在甫一冲进方阵,那趴伏在荆铭背上的朱璃,不知是因为一种冥冥中的牵引,还是因为一路被颠簸的原因,让他突然就睁开了双眼。

    一直注视着自家大兄的朱凝儿,率先发现了他的醒转,立刻就激动地喊道:“大兄,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凝儿了!”

    甫一听到朱凝儿的惊呼,众人全都向着荆铭的背上望了过去。

    “将军,将军你醒了......”

    “将军,你终于醒了......”

    ......

    朱璃的醒来,自然让众人振奋莫名。

    可是甫一醒转的朱璃,却并没有回应众人的呼喊,只见他倏地一下,就望向了那困住朱琊的黑幕,眼中蓦然之间,就闪烁出一抹寒光。

    就在朱璃刚刚惊醒的一瞬间,他就想到了昏迷之前的一幕,那一幕犹在脑际,当时经由山海经的提示,让他知道,自己获得了一种新的能力。

    山海经称之为秘技,而这种秘技就是“无始之能”,收发由心。

    正是由于这种古怪的手段,让他愣了一下,结果一招不慎,就被李狂霸砸断了手臂。

    继而,才有了后来的无力反击之局,这才被李狂霸砸飞而出;现在他没死,心中还骤然腾起了一抹惊悸般的颤栗,那是一种亲人濒临为难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血缘之间的羁绊吧,说不清道不明,却能够毫无来由地警觉到。

    “谁在那里?”望着那漆黑一片的黑幕,朱璃立刻问道。

    这个时候,河朔大将程怀信,早已来到了近前,尚未等他来得及拜见这位河朔巨头,就听到了对方的询问。

    这位原本效力于李克用的大将,现在投降了朱璃,现在一听到对方的询问,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应道:“禀报将军,那处黑幕,一定是契丹的那位老者弄出来的,二将军正在那里,同那位老家伙对峙呢。”

    “什么?”一听是朱琊被困在黑幕之中,朱璃立刻惊呼出声。

    遒骷的黑幕,朱璃曾在释鲁捺钵中,亲身体验过,自然知道身陷其中的感觉。

    那是一种古怪的势,只要身在其中,就好像常人进入到了浓重的迷雾中一样,不但对面看不到人影,而且就连自身的感应,也会受到影响,似乎再也不会那么清晰了。

    朱琊身陷其中,必然凶多吉少;而朱璃自己重创在身,根本无力解救,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第四一七章 无始神威、惊创老贼

    外无强援、内有伤患。

    朱璃心焦如焚,一筹莫展。

    他多么想立刻冲杀上去,将朱琊从暗幕之中,救出来啊;可是残酷的现实,让他有心无力。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让他不知不觉间,就变得焦躁不安了起来。

    他迫切地希望,能够驱散那抹漆黑如墨般的暗幕,看一看朱琊是否安好。

    就在这种迫切的渴望,达到了一定程度后;无边的空间,突然涌起一股神秘的力量,那是一股虚无缥缈的力量。

    这种神秘的力量,甫一出现,就向朱璃的心口,狂涌而来。

    能量神秘,无色无形,缥缈得不可捉摸,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似乎它本就不存在似的。

    这是愿望的力量,这是执着的力量,毫无来由,却又确实存在。

    以前的朱璃,可不会拥有这样的能力,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无始之能吗?

    那么,何谓无始之能呢?

    古语有云:道,常出乎无始,入乎无终。

    佛语又有云,法因缘生,亦由缘灭,而“缘”这种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又在不知不觉中消逝。

    如此看来,缘起缘灭,亦是无始无终。

    无始之能,近乎于道,而又类似于法。

    远古的传说,那些得道的先辈,无不能言出法随;可见,无始之能,乃是得道成圣的大能者,才能驾驭的能力。

    朱璃一介凡俗,因为所谓的龙木,而获得了使用这种近乎于道的力量,是福还是祸呢?

    当然,这个问题,现在无暇去探讨。

    由于迫切的渴望能救出自己的便宜二弟,朱璃在不知不觉中,就在心头凝聚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知名,却是存在的。

    无形力量,聚拢得十分迅速,只是一瞬间,朱璃的心头,就充盈满了这种莫名的力量。

    正当这种未知的、不知源自何方,聚拢而来的力量,积蓄到了顶点之际,由于朱璃迫切地希望,驱散黑幕,探究一下朱琊现在的状况,它就瞬间迸发了出去。

    来无形、去无踪,收发由心,这应该就是山海经所说的无始之能吧;及至那种能量释放了出去,朱璃才惊觉,这种能量的存在。

    倏来倏往,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只不过是朱璃一念之间的事情。

    不过,释放出那种能量后,朱璃立刻就有一种心力衰竭、被人掏空的感觉;那种感觉,空落落的、毫无生趣,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再也提起不起兴趣来了。

    莫非,这就是使用,不不能驾驭的高等力量,要付出的代价吗?

    这个疑问,萌生在朱璃的心间,却注定,没人会为他解释。

    再看黑幕遮掩的地方,身在黑幕中的老祭祀,好似一只午夜中的幽灵似的,早已悄悄地潜到了朱琊的近前。

    而对于这一切,骤然进入黑暗中的朱琊,却一无所知。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懵懂,好似傻子一样发呆的汉人将军,遒骷心中冷哼一声,一抹不屑之意,悄然涌现心头。

    如此呆头呆脑的青年,对于他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一念萌生,老家伙杀机凛然;不过由于对朱琊的不屑,他连凝聚白骨巨手的功夫都省了。

    只见他,直接伸出干枯得犹如鸟爪一样的大手,想要悄无声息地将朱琊活活捏死,一解他那心中的愤懑。

    可就在这个时候,漆黑如墨的暗幕,倏的一下,突然消失殆尽;对,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得无影无踪,点滴不剩。

    这个突然的变化,让控制着黑幕的遒骷,立刻就愣住了。

    纵横木叶山那么多年,他的绝技黑狱,还从未被人破去过,只要他不主动散去,其他人根本就没办法破解。

    就连燕山的刘海蟾,那位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一旦落入到他的黑狱中,也能困上个一时三刻的。

    可就在今天,他明明没有散去黑狱,自己的黑狱,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又岂能不惊。

    这个时候,二人对峙的地方,呈现出了错愕的一幕。

    只见朱琊一脸懵懵地站在那里,似乎对于这种黑白转化的现象,十分好奇,兴趣盎然。

    而就在朱琊的身后,站在那里的遒骷老祭祀,鸟爪探出,似乎要向前抓住朱琊;可是由于自己的绝技被人破去,整个人都惊呆在那里,一脸的难以置信、错愕不解。

    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朱琊猛地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呆愣着的遒骷,对方正探出鸟爪,惊愕发愣。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来了?

    虽然心智稚嫩,朱琊也知道对方无声无息地跑到自己背后,分明就是要对他不利。

    一意识到对方的险恶用心,就听他怪叫一声,大喝道:“好你个老贼毛,竟然躲在我背后,你想干啥?”

    “真不是好东西,看我不削死你。”

    喝声未落,就见他猛地抡起手中的霸王枪,一如天神立柱一般,撕裂空间、击碎气流,向着遒骷,就猛地当头砸下。

    轮枪如蹈海、舞枪如塌天。

    再加上朱琊那无与伦比的庞然气力,一枪呼啸,好似一条苍莽的上古大蛇,径直向着遒骷啸扑而去。

    正处于惊愣之中的遒骷,听到那道凄厉的风啸声,这才缓过神来。

    以当然境的身手,遒骷若是直接和朱琊对轰,自然不惧对方;可是刚刚,正处于惊诧中的他,反应自然就慢了半拍。

    正是由于这个疏忽,迫使他不得不仓促迎战,闷头闷脑地硬接了朱琊、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蓬”

    一声交击,遒骷老头,一如倒曳疾驰的马尾巴一样,双脚拖地,急速暴退。

    同一时间,这位老家伙,脸色一阵煞白,显然就在刚才的对轰中,吃了闷亏,体内的气息,一阵紊乱。

    “老贼毛,哪里走!”一枪得势,朱琊岂肯罢手,若不是面前这个老家伙,说不定他早就斩杀了木辰,一战双杀,而且还是两员悍将,以后跟大兄提起,多有面子。

    都是这个老贼毛,硬生生地破坏了他的好事,朱琊的心中,自然怨气十足。

    随着一声呼和,就见一道金光,急如霹雳,一如九天倒挂的天河一般,划过一抹金色匹练,立刻向着暴退而出的遒骷,追了过去。

    正在朱琊追击的途中,一直惨白的白骨巨爪,突兀而现,甫一出现,骨爪就带着一阵呼啸的阴风,毫不迟疑地向着朱琊迎击而上。

    “轰”

    空间巨颤、四野乱晃;疾风湍急、气流乱窜。

    就在那飓风肆虐之中,一抹漆黑的黑幕再次凭空涌现,一如浓重的黑烟,滚滚而来,转瞬就将朱琊淹没在其中。

    故技重施,遒骷人在暴退,可不愿让朱琊夺去了上风。

    黑狱被人破去,虽然让他惊疑不已,可不代表他是好惹的。

    一见黑狱淹没了朱琊,遒骷连忙稳住了身形,立刻就准备飙射而出,冲进黑狱,击杀掉朱琊那个傻小子。

    对于刚才黑狱的消失,让他以为那是个意外;绝对是意外,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

    可就在黑狱涌现的一瞬间,站在河朔步射之中,凝神关注战局的朱璃,心情立刻就担忧了起来,又一次地迫切希望,朱琊能够遇难成祥、平安归来。

    这种心情,甫一涌现在他的心底,缥缈无形的神秘之力,再次聚拢而来,瞬间就充盈到了顶点,然后,立刻又释放了出去。

    就在遒骷稳住身形,意欲飙射而出,进入黑狱的一瞬间;弥天的黑幕,再次倏然消散,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再次出现这样的境况,骇得遒骷神色大变。

    “谁,是谁在捣乱?”老家伙终于慌了,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可这意外连续出现两次,那就说不通了。

    “是哪位前辈路过,还请出来一见。”惊惶之下的遒骷,自然以为是有高人隐在暗中,相助朱琊,这才会让他的黑狱,频频散去的。

    不过,按照他的推理,也有几分道理。

    燕山刘海蟾,和他可是同境界的高手,对方都没有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悄无声息地就破了他的黑狱,这暗中之人,必然是一位前辈。

    “老贼毛,乱叫什么呢?”黑幕甫一涌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朱琊自然乐得开心。

    那种黑白逆转的景象,对他来说,虽然有趣,却让他十分不适应,自然还是双目能视的好。

    眼睛刚刚能够看清周围,他就看到了一脸惶恐的遒骷,冲着四周的空气,大喊大叫,让他觉得十分不解,自然就随口问了一句。

    虽然不解,可他并没有罢手的打算,一枪如电,去如奔矢,朱琊毫不客气地再次向着遒骷,发起了进攻。

    可就在朱琊进攻的同时,那站在远处的朱璃,就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种无始之能的威力,和初步的运用之法。

    简而言之,就是念之所至,瞬间就能激发出那种能力。

    可使用这种无始之能,也不是没有弊端的;每使用一次,朱璃就有一种四大皆空、了无生趣的萧索之感。

    这是一种极其负面、消极的厌世情绪。

    经常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必然会影响一个人的心境,一个好好的人,都能被那种氛围,逼得发疯欲死。

    使用那种能力,却有这样的弊端,对于朱璃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试想一下,无启国的国民,不孕不育、不死不灭,可后来却消失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正是由于经常使用无启之木,带给他们这种负面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全都一个一个地自杀了吧。

    这虽然是个推测,却绝对有这种可能。

    而且,这种能力,每使用一次,不但有着负面的影响,还会带给人一种精神衰弱、心力衰竭的症状,那种症状之下,人活着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更加了无生趣了。

    体会到那种弊端,朱璃并不想频频使用这种能力,可面对的局势,却迫使他不得不使用。

    对于遒骷来说,黑狱是他的绝技,对方可以无限制的使用下去;而朱璃若想帮助朱琊驱散那种黑狱的影响,就不得不借助于无始的能力。

    长此以往,朱璃最后的结局,即便不是精力衰竭而死,也会在那种负面情绪的影响下,发疯狂乱起来。

    考虑到这一点,朱璃不由得就想,这种能力可不可以直接作用在对方的身上呢?

    一念萌生,想到就做,这就是朱璃行事的习惯。

    正在遒骷疑神疑鬼地大喊大叫之时,就在朱琊趁势奔刺、击向老祭祀之际,朱璃心中,那抹充盈的能量,瞬间又消逝了,这次,它的目标,显然是冲向老祭祀去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琊一枪如龙、飞龙在天,凌空呼啸而下,直刺遒骷胸膛。

    惊惶之下的老祭祀,可没心情陪他过招,他担心暗中有人在帮助对方,此刻心中早已萌生了退意。

    迎着朱琊那犀利的一枪,老祭祀看都没看,就凝聚出一只庞然的白骨巨手,瞬间向着霸王枪,一抓而下。

    很显然,遒骷发出这一招,根本就没有用心。

    他的九成九的心神,都放在了对暗中的感应上了,却依旧没有发现那位所谓的“高手”踪迹,这让他更加惊骇起来。

    当然境的感应能力,是多么的强悍,毫不客气地说,即便两、三里外,有两只蚊子在羞羞,老家伙若是想,都能够免费看一出活春宫。

    以这般强大的感应,依旧找不到暗中“高手”的踪迹,他又岂能不惊悚呢;更何况,他早已认定,暗中必有高人,不然,谁能破掉他的黑狱。

    此时,他的目光,已经望向了耶律释鲁等人,所在的位置,退意十分明显。

    可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萌生退意的遒骷,突然猛地弯下了腰身,他的心口,毫无来由的,就是一阵剧烈的刺疼。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突然一箭穿心了一般,疼得他的整个身躯,都突然痉挛弯曲了起来。

    豆大的汗滴,猛地溢满了整张老脸,河虾似的躬着身躯的遒骷,再也分不出一丝心神,来控制那只凝聚而出的白骨巨手了。

    而那凌击在空中的白骨巨手,骤然失去了遒骷的控制,突然就像白雪散在水面上一般,瞬间暗淡、消散了开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琊连同手中的霸王枪,奔腾如龙、啸冲如虎,径直穿过,消散开来的白骨巨手,瞬间就冲到了遒骷的身侧。

    “噗嗤”

    一道清晰的、利器透体而过的声响,刹时响起。

    朱琊一枪无铸、猛地就穿进了遒骷的肩膀,以他的神力,霸王枪瞬间就贯通了对方的肩膀,从对方的背后冒出带血的枪头。

    根本不用想,这样的穿刺,必然击碎了遒骷的臂骨。

    蚀骨的刺疼,立刻就将老祭祀的疼感,转移了方向;重创之下,就见他猛地抬起头来,瞪着一双腥红的老眼,阴狠地注视着朱琊。

    那神情,似乎朱琊曾经给他带了绿帽子一般;同一时间,遒骷瞬间挥起了干枯的鸟爪,猛地就拍打在了朱琊的身上。

    “蓬”

    霸王枪刺穿了遒骷的身体,朱琊自然也来到了遒骷的身前;如此近的距离,以朱琊的身手,根本就无从躲避对方的一击。

    遒骷一击一个准,瞬间就将朱琊连人带枪,打飞了出去。

    而站在远处,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中的朱璃,一见遒骷遭受了重创,立刻就大声喝道:“程怀信。”

    “属下在。”骤闻朱璃的呼唤,程怀信想都不想,就立刻拱手道。

    “立刻率领一部越骑,绕到耶律释鲁的后面,给我截断对方的退路。”朱璃眼望战场,一脸冷然地下令道。

    “诺。”对于朱璃的命令,程怀信可不敢有丝毫置疑,立刻就领命转身而去。

    “荆铭!”

    “属下在。”

    自从朱璃醒来,就不用荆铭一直背着了;可这位忠心耿耿的汉子,伙同另一位鬼卫统领王冲,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朱璃的身边。

    一听朱璃有令,荆铭就连忙应道。

    “还能出战吗?”朱璃望着对方,温声问道。

    “将军放心,属下只是轻伤,率部出击,自然不是问题。”荆铭一脸自信,连忙回道。

    “好,你立刻率领一部越骑,绕道耶律辖底和蒲古只的后方,同样给我断掉他们的后路。”一听荆铭尚有战力,朱璃神色十分振奋,立刻嘱咐道。

    “诺”

    这次北上,虽然历经生死,可也彻底将契丹人的部署打乱了;原本戍守在上京周围的宫分军,全都被狼卫诱引了出去,并将他们死死地拖在了远方。

    而在契丹人的内部,又因为一个品行不端的耶律滑哥,爆发了内讧;这才造成了上京的现在,内部空虚。

    天赐良机,若不能趁机做点什么,简直太对不起上天,给予他的这个机会了。

    “王冲!”

    “属下在!”王冲连忙应道,“将军放心,属下和荆统领一样,只是受了点小伤,率部出击,绝没问题。”

    不用朱璃询问,王冲就立刻表明道。

    “好,你立刻率领一部刀盾兵,连同千余弓手,从侧面出击,帮助岳云,尽快解决掉耶律辖底他们。”

    “诺”荆铭立刻领命而去。

    “其余人等,跟我一起去会会契丹的这位于越吧。”朱璃信心十足地招呼众人道。

第四一八章 契丹衰落、河坝御狄

    光启三年七月(887年),李儇返回长安。

    在朱枚退回老窝、李昌符殒命之际,他的这次归途,十分顺利。

    这位后世的僖宗皇帝,先是临幸西川、继而又临幸凤翔;在这个过程中,处处都有大太监田令孜的身影,这就导致了天下藩镇,对田令孜有着诸多的不满。

    回归长安后的田令孜,遭到了李儇的贬斥。

    对于李儇本人来说,他对这位老太监同样不满,对方枉顾他的信任啊。

    李儇虽然是一代昏君,喜欢玩耍,可他跟着老太监田令孜,只能东奔西逃,连玩都玩的不称心,心里自然不爽。

    而且,这个时候的田令孜,已经失去了秘书监支持,大势已去,再也不复当初了。

    田令孜失势后,就被安置在了一个不咸不淡的位置上了;失去了田令孜的李儇,又任命了张浚为兵部尚书;孔纬为诸道盐铁转运使;杜让能晋升襄阳郡公;杨复恭晋升魏国公、十军观容使等等。

    至此,流浪皇帝李儇,后世的僖宗皇帝,终于稳定了下来;不过,一向娇生惯养的他,也在这一年,病倒在了床上。

    同月,河朔大将耿?m,兵出古北口,趁着契丹狼患肆虐之机,一举攻进了潢水,以及土河流域。

    原河朔二将军朱琊,千里驰援,伙同耿?m,连战连捷,直接冲进了上京。

    是役,迭剌部于越耶律释鲁被擒,耶律辖底战死在乱军之中,契丹六院部枭雄蒲古只,逃往渤海。

    正当河朔的这次“奇袭”,获得了巨大的战果后,一行人,正准备打道回府之际,原坐镇桑干的河朔忠武将军武悼,率部赶到。

    他接到鬼卫的传信,听闻有人要在上京,预谋对付朱璃;这才嘱咐刘知俊坐镇渤海,他自己亲自前往上京,驰援朱璃。

    不想,他赶到的时候,这边的大战也结束了。

    不过,河朔军骤增生力军,抢掠一把就走的打算,毫无疑问就被否决了。

    三军会合之下,由武悼坐镇中央,耿?m、朱琊、岳云、荆铭、王冲等人,逐次出击,对于那些远征在外的契丹宫分军,进行了偷袭、和逐个击破。

    连番大战之下,及至十月,雄踞潢水、土河一带,大有鲸吞北疆、一统草原之势的契丹人,实力一落千丈,彻底被河朔军,驱逐出了木叶山一带。

    潢水、土河流域的土地,顺其自然地,就牢牢地掌控在了河朔军的手中。

    后世,属于中华民族的领土,东北地区,彻底回到了大唐的节制之下;只要再拿下渤海,大唐的东北部,在后世属于汉人的底盘,将全部收复。

    上京,原属于耶律释鲁的斡鲁朵,全部被河朔军占据了;最中间的一处华丽大帐中,朱璃等人咸聚一堂。

    早已恢复如初的朱璃坐在上首,武悼高居左首,从朔州赶来的郭奇佐、郭崇韬、顺次列于左边。

    右首的位置,顺位第一人,就是一身银甲的尉迟槿,这位娘子,还是一身将军打扮,处理好了朔州内务后,她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而尉迟槿的下首,依次跪坐着朱琊、耿?m、弈江南等人;至于千慕然、文兰、阳光等人,此刻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尉迟槿的身后,颇有一副家长来了的得意模样。

    显然,这群人正在举行着一场紧要的会议。

    击溃了契丹人,将潢水、土河流域的领土,全部占领后,如何在这个地方站住脚,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会议显然就这个问题,展开了商议。

    “这个地方,万里空旷,遍地野草,若想守住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建城。”郭崇韬环顾了一圈众人,拱手向着朱璃建议道。

    “建城?崇韬先生,你知道建一座雄城,是那么容易的吗?”尉迟槿望了郭崇韬一眼,有些不满地道。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对于河朔的财政,或许朱璃自己都不太了解,可这段时间一直处理河朔政务的尉迟槿,可是深有感触的。

    这些年,除了对河东出兵一次,河朔其实,一直都在修养生息,财政上,确实有些盈余;可是,一旦在上京这个地方筑城,那些盈余的财富,将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非但如此,还有可能不够;在上京这个地方筑城,绝不是一座小城,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至少需要筑建一大批坚城,而且,建城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一旦郭崇韬的提议,被朱璃采纳,这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当家做主的尉迟槿,当然不愿意轻易妥协。

    “整个中原,任何一座雄城的矗立,都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那都是要经过无数年的修葺、加固、拓宽,以及无数次的血火洗礼,才能矗立起来的。”

    “筑城,以我们现有的实力,若是勉强为之,必然会拖垮整个河朔。”尉迟槿据理力争,十分严肃。

    对于尉迟槿的担忧,郭崇韬虽然理解,不过仍旧坚持道:“娘子说的,我们都理解;可是,狄人有骏马、强弓之利,若是没有坚城为依托,我军很难守住这里。”

    ......

    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之间,竟然相持难下。

    看到这一幕,朱璃突然转头看向了郭奇佐,皱眉道:“先生,你看呢?”

    一见朱璃开口,郭崇韬、尉迟槿也停下了争论,一起望向了郭奇佐;郭奇佐闻言,一片淡然,拱手道:“将军,如今高远将军收复了平州,二将军也拿下营州,只要我们依托坚城、固守疆土,谅那狄人也攻掠不下。”

    “将军为何,一定要占据这片不毛之地呢?”

    不毛之地?后世的东北,在现在的郭奇佐看来,竟然是不毛之地;朱璃想想,就是一阵苦笑。

    不过,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朱璃也能理解对方的为何这么说;大唐境内烽火连绵,藩镇、枭雄之间,争夺不断。

    在这个乱世之中,朱璃非但没有积极积蓄实力,以备南下中原,逐鹿群雄,反而要夺取契丹蜗居的地方,这在当时的人看来,绝对是一件舍本逐末的事情。

    郭奇佐有此一问,也是在所难免的。

    闻听郭奇佐之言,朱璃神色一肃,义正言辞地道:“先不说上京这片土地,是不是先生说的不毛之地;单论这片土地,原本就是我中原王朝的领土,我朱璃,就有责任,将其纳入大唐的版图。”

    “寸土之地,必有热血,我辈炎黄后裔,不求四处攻掠,只求先辈留给我们的土地,寸土不失。”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才是我大汉人,该有的胸襟和胆魄;北逐契丹,只不过是将先辈们曾经占领过的土地,收回来罢了,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原因吗?”

    “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既然侥幸横行当世,就决不能让后辈们,指着我们的脊梁骨说:就是他们当权的时候,那片土地,被异族人给抢去的。”

    这句话朱璃说得十分坚定,不容置疑;列位众人,无不看出他占领这片土地的决然。

    “好,哈哈哈。”朱璃话音未落,坐在上首的武悼就大声称赞道。

    “有骨气,至少我武悼,没有看错人;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希望,你也是我今生,最大的骄傲。”

    得到师傅的首肯,朱璃一脸认真地、向着武悼颔首致意了一下;或许,在他心中,虽然不不确定自己,能否成为对方最骄傲的弟子,但他至少能保证,绝不会让对方丢脸就是了。

    他的这句话,虽然有点浮夸、不实际。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是书生意气,这是愤青的狂妄。

    可是,如果中华民族,没有那些意气风发的书生,没有那些热血澎湃的愤青,整个民族,又会失去多少慷慨悲壮的乐章。

    一席话说的一众武将斗志昂扬,精神焕发;就连文兰和阳光,这两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都一脸振奋,努力地挺了挺、自己那搓衣板似的小胸脯,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激励似的。

    对于朱璃的回应,郭奇佐缄默了,却发自内心的欣慰,因为他也是汉人,他也有着伟大的爱国情操。

    而郭崇韬却一脸憧憬,似乎在为自己,能在这样有气节的将军麾下效力,而感到自豪。

    就连身上流淌着异族鲜血的千慕然和青箬等人,听了朱璃之言,也是一脸敬佩,眼冒绿光地望向对方,至于她们心里想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哉了。

    “将军说的好,身为一名汉人,活着,就不要留下遗憾;更不能给后辈们,带去屈辱。”对于朱璃这个不是答案的答复,郭奇佐算是认可了;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征服了他。

    郭奇佐虽是古人,但比起后世的很多人,他那热爱民族的情操,绝对要高出不少。

    在后世,很多人死了,还被骂做卖国贼、汉奸,遗臭万年;难道民族的文化、民族的可爱,不值得任何一个、体内流淌着民族鲜血的人,去热爱、去拥护吗?

    我们是中华民族的一员,我们也有着自己的风骨和气节,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为什么要去做汉奸、走狗呢?

    我们无须去崇洋媚外,只要挺直自己的脊梁骨,努力地为壮大自己的民族发愤图强,天朝上国,永远都是天朝上国。

    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那些卖国贼怎么样了,那些汉奸又如何了呢?

    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去给别人做狗、添人家屁股,不但自己不得好死,子子孙孙都要遭人唾骂。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人,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华夏儿女的资格,狗屎一样的人,自然不值得别人去尊重。

    身为华夏的一员,要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做好自己的本分;男儿,要竭尽全力,为家国而奋斗;女儿,也要巾帼不让须眉,为自己的民族和夫婿,守好家宅。

    既然认可了朱璃的说辞,郭奇佐自然就不会吝啬谏言,只见他再次拱手向着朱璃道:“将军,如果要守住这里,不一定非要建城不可,我们还可以开通河道。”

    “开通河道?”对于他的建议,不但朱璃疑惑不解,其他人同样惊疑不定。

    面对着众人那不解的眼神,这位河朔第一谋士,一脸泰然地朗声道:“正如崇韬所言,异族凭仗的无外乎快马、强弓。”

    “对于奔驰的骏马,城墙可以将之拒之门外;宽阔的河道,同样可以。”

    “七老图山,有水源,土河的源头,就是位于那里的光头山;若是引七老图山的水源,南流入海,在山海之间,开辟四通八达的河道,就能大大地限制住狄人的快马。”

    “引水挖河,两岸筑坝,只要多挖几条大河,彼此交错贯通,狄人依仗的骏马之利,就再也不能对我们,形成致命的威胁了。”

    朱璃闻言,双眸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不等他开口叫好,尉迟槿就开口道:“先生的方法虽好,可是挖河,同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挖河需要的人力、物力,同样不可估量,以我们河朔现在的财政,根本承担不起。”

    面对着尉迟槿的置疑,郭奇佐仍旧一脸泰然,淡然道:“娘子放心,既然属下敢献出此策,就必然有办法,解决掉这些问题。”

    “挖河,主要就是人力,和吃饭问题;人力,我们有的是。”

    “有的是?”尉迟槿闻言,一脸疑惑。

    “不错,这次将军出击上京,我们收降了大批的战俘;自古杀俘不祥,这些战俘我们不可能统统杀掉。”

    “可若是白养着他们,我们也承受不起;一旦放了他们,他们就会回到部族,充作契丹人的实力。”

    “所以,这些战俘,用来挖河,正是人当其用、再好不过了。”

    “用战俘来挖河,就不怕他们暴动吗?”一听郭奇佐打算用战俘来挖河,尉迟槿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可是紧跟着,她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来。

    战败的俘虏,可不是普通的百姓,让他们去挖河,自然就要给他们配备上工具,那些铁锹等工具,一旦发放到对方的手中,这些战俘,立刻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了,这就是尉迟槿的担忧。

    “属下知道,娘子在担心什么,我们让这些战俘去挖河,必然要扣留对方的家眷,胁之以亲,让他们不敢乱动,此其一。”

    “其二,我们也不会让他们白干,只要他们尽心尽力地去干活,三年为期,期满就恢复他们的自由之身,此其二。”

    “至于其三,就是战俘的那些亲人,那些老弱妇孺,我们可以让他们去开荒;这样一来,不但能让他们自食其力,多余的粮食,还可以供给给挖河的俘虏。”

    “如此安排,人力、吃饭的问题,全都解决了,娘子还要担心什么呢?”

    “好,就这么定了。”朱璃闻言,这次没等尉迟槿开口,他就立刻拍板道。

    这次北上,起因自然是为了援救他的妹妹朱凝儿;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将整个契丹一族,给掀了个底朝天。

    高肃在西线,牢牢地拖住了回鹘人;杨再兴在中路,威逼鞑靼、奚人等异族,让他们不敢妄动;武悼率领着刘知俊,死死地卡住了??人,整个契丹一族,立刻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其次,三年前的就开始培养的狼卫,这次可算大展神威;他们不但诱出了数路宫分军,还将对方死死地拖在了外面,这才有耿?m和朱琊,轻取上京的战果。

    不过,可惜的是,让遒骷那个老家伙给跑了。

    那个老家伙,绝对是个危险份子,不但修为奇高,而且十分狠辣果断。

    当初,对方甫一受创,就立刻抛弃了耶律释鲁等人;就连对木辰,老家伙也没有招呼一声,就立刻逃窜而去了。

    正是因为对方的如此行径,才让耶律释鲁等人,毫无反抗之力地、就落在了朱璃的手中了。

    不过,自从醒来,朱璃得知王月瑶,是因为救助自己,才被黑袍李公擒获的,又让他陷入了不安之中。

第四一九章 蹊跷的信

    瑞雪兆丰年。

    洋洋洒洒的大雪、妆点得整个北国,一片素然。

    刚刚竣工的朔州新城,却在这天地素裹之中,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裳。

    带着一行人回到朔州,进入重建后的将军府,朱璃就迎来了人生,不得不面对的一件大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几乎每个人都要面对此事。

    更何况,唐末的那个年代,很少有失恋这种事情发生,很多青年,自己都不知道,终生相伴的那个人,父母早就安排好了。

    毕竟,那是一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

    而朱璃要迎娶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尉迟槿了,对此,朱璃自然乐得结婚。

    自从郭奇佐献出河坝计策后,数十万的契丹俘虏,已经开始劳作在辽阔的北疆草原上了,这些人,为了争取早日获得自由之身,干活十分卖力、风雨无阻。

    而他们的亲人,也被迁移到了桑干;被武悼全部打散,分居在胡汉混杂的、二十四州境内。

    原本族人多达数百万的契丹人,经历了内部动乱、以及河朔军的突然袭击,及至后来,朱璃又派出朱琊、耿?m、岳云等人,四处扫荡,至少有二、三十万的契丹人,死于战乱之中。

    再加上数十万的壮丁成了俘虏,近百万的老弱妇孺迁移到桑干,契丹的势力,大幅度地缩水了,一蹶不振,已成必然。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在朱璃的心中,北疆最具威胁的契丹人,已经翻不起风浪了;他也可以趁机歇歇,搂着最珍爱的小媳妇,日夜生产下一代,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契丹人的下场,毫无疑问,吓坏了周围其他的弱小民族,鞑靼人,率先向河朔表示臣服,并进献出了,上万匹的战马。

    就在朱璃尚未表态之际,西奚的使者也赶到了朔州,不但带来了大批的牛羊、战马,还主动要求,欲要依附河朔。

    对此,朱璃接受了郭崇韬的建议,对这些主动示好的异族,抽掉他们大批的壮丁,充入军中;并将这些壮丁的家人,全都安置在长城之外,那些新近才建起的简陋石城内,以便控制。

    不仅如此,他还从境内,高薪聘请一批经验丰富的农人,前去教导这些牧民耕种。

    显然,朱璃要将这些异族牧民,逐渐汉化;当他们养成了农耕的习惯、吃惯了口味繁多的中原美食之后,再让他们回到草原去生活,他们还会习惯吗?

    对于那些保持观望、亦或是敌视态度的异族,例如回鹘人、以及??人,朱璃一点都没手软,直接敕令耿?m率部出击、狼卫协助,以战养战,杀到他们生活不能自理为止。

    我们大汉人,向来对朋友两肋插刀;但对敌人,也从不缺少狠辣和阴毒。

    总的来说,北疆的形势,一片大好。

    而境内,如今的河朔,百姓虽然说不上富足,但殷实的人家,还是有不少的;放眼整个大唐,就连号称最富足的河东、以及荆襄之地,也没有河朔的百姓悠哉。

    毫无疑问,河朔已经成为这个时代,名闻天下的祥乐之所。

    鞑虏虽未尽,家国尚可安;庶民耕作勤,岂能不饱餐。

    定居在这里的老百姓,只要勤劳耕作,就不愁没有饭吃;世道即便再混乱,有河朔的无数府卫,守护着这片大地,那些战火,似乎与他们也没什么干系。

    在河朔内部一片祥和、北疆形势一片大好的氛围下,万里飘雪,只会带给早已温饱的百姓,无限的乐趣。

    沐浴在盈盈的白雪之中,带着千慕然、文兰、以及阳光三人的尉迟槿,一脸兴奋地向着家中走去,口中,还不由自主地哼着小曲。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这是大诗人李白所出的《清平调》,乃是李白奉旨所作,描绘的自然就是杨玉环与李隆基之间的缠绵悱恻。

    自古名花拟美人,杨玉环同红艳似火般的牡丹,更是相得益彰;名花、美人,相互辉映的美景,使得李隆基龙颜大悦。

    尉迟槿无形中哼出此曲,因为她也想和心中的那人,携手连理、两看同欢。

    她要嫁人了,五、六年的苦等,终于得到了那人的首肯,她又岂能不开心。

    跟在她身后的千慕然,开心之余,似乎还有点惆怅;她那望向尉迟槿的眼神,羡慕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别样的复杂。

    她曾在释鲁捺钵中,设计坑害过朱凝儿的事情,并没有暴露;因为,知道内情的两个人,岩母斤和高菩萨都死了。

    高菩萨死于朱璃之手,而岩母斤死于战乱之中。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朱璃和朱琊这两位兄弟,她设计坑害朱凝儿,结果两个知情者,一个被朱凝儿的大兄朱璃所杀,一个被朱琊麾下的府卫,乱箭射死。

    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让她躲过了一场灾难;或许,是她舍己为人的壮举,感动了上苍,这才在冥冥之中,帮她抹去了,曾经犯错、留下的痕迹。

    正是由于她,两次舍己为人的壮举,河朔方面,任何人都不曾对她,产生过怀疑。

    唯二跟着她,有机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的两人,还是文兰和阳光,这两位懵懂、贪吃的小丫头。

    就在今天,朱璃亲自敕封了千慕然为鸾卫统领,负责组建一支女卫,专门守护将军府内府的安全。

    对于阴差阳错帮了她、并救过她的朱家兄弟,千慕然,自然而然就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可惜,朱璃有了尉迟槿,这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用千军万马去冲,都冲撞不开;而二将军朱琊,却是个懵懂得一如稚子般的奇人。

    女孩子嫁人,绝大多数都会找个疼爱自己的男子,谁会乐意带个小屁孩玩啊。

    因此,在朱家兄弟二人中,她的心,无疑就偏向了大将军朱璃了。

    正是由于她对朱璃,产生了这份介于恩义、好感、还有一点点仰慕的复杂情绪,让她对尉迟槿有了芥蒂。

    自从回归朔州,长辈们就开始张罗起朱璃和尉迟槿的婚事了。

    看着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闹得整个朔州,都跟着喜气洋洋的景象,千慕然显得更加焦灼和惆怅了起来。

    对于她的这点小心思,当事二人,并未察觉。

    对于朱璃来说,他来自后世,带来了后世的知识同时,也将后世的某些忌讳,一并带了过来。

    在后世,在年轻人之间,流传着一种传说。

    一起唱过《布拉格广场》的恋人,大多数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而恋爱超过三年以上的情侣,大多数人,都不能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爱尉迟,毫无理由的爱,很邪乎,却愿为对方付出一切。

    尉迟槿那样的娘子,他不想失去,所以,他要给对方一个交代;没有任何交代,能比给对方一个家,更能让对方安心吧。

    正是因为这件事,尉迟槿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兴奋,而千慕然自然就很惆怅。

    一行四人,前面二人情态不一,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至于落在后面的文兰和阳光,正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前面二人的情绪变化,是如此的矛盾和突兀。

    “师姐,将军敕封我们为副统领,五品职衔,这个要是换钱,不知能换多少金子?”阳光满脸都是穷人乍富的憧憬,或许,她满脑也都是金光闪闪的金元宝吧。

    而此刻的文兰,却是另一番光景,黛眉紧蹙,一脸愁苦,一听阳光这么问她,她就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师妹,这个你就别想了。”

    “呃,怎么了?”阳光一脸惊疑,在她想来,师姐应该比她更爱金子才是啊,今天怎么转性子了。

    不过,这抹疑惑尚未持续多久,就听文兰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刚刚封官那会儿,我就问了岳云将军。”

    “我问他,正五品的副统领,能换多少钱,可人家说,这个根本就不能卖。”

    “即便卖了,也没人敢买;我就纳闷了,正五品的大官,竟然没有市场,这还要不要人活啊!”文兰一脸憋屈,就好像好不容易才捡到钱,突然发现,是张假钞一样憋屈。

    “啊,竟然不能卖,怎么可以这样啊!”一听自家师姐说,正五品的副统领竟然不能换钱,阳光就急了,“我们大老远地,跑去上京一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给我们一个光能听,不能卖的东西,有啥用,猪头将军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

    身后的吵吵嚷嚷,让尉迟槿和千慕然,同时转过头去,一听二人竟然要卖掉自己的官职,尉迟槿和千慕然,就差点没有笑喷出来。

    “好了,两个小财迷,我是欠你们吃了,还是少你们喝了,竟然想卖官?”尉迟槿没好气地白了两个小丫头一眼,看得两个小丫头脑袋一缩,再也不敢大呼小叫了。

    “既然你们那么喜欢金子,那就这样吧,等回到府中,我就奖励你们一人二两金子,怎么样?”尉迟槿豪气地道。

    二两金子已经不少了,约合后世二、三十万人民币呢,这也是尉迟槿开心,算是提前支付给两个小丫头的喜钱吧。

    如此豪气的许诺,可听在文兰和阳光的耳中,二人却一点喜色都没有。

    阳光还翘着小嘴道:“就二两啊,上回人家李克用,一出手就是十两,娘子,你就不能大方一点吗?”

    “对啊,娘子,我们两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好歹凑个整数吧,五两行吗?”一旁的文兰,连忙帮腔。

    二人的讨价还价,立刻让尉迟槿皱起了眉头,这两个小丫头,知道二两金子能买多少东西吗?

    即便是殷实人家,把这钱拿过去,也够一家人,给儿子娶媳妇用的了,这两个小丫头,竟然还嫌少,还拿李克用说事,倒是让尉迟槿瞬间就眯起了双眼。

    “怎么,嫌少?”

    “呃!”望着尉迟槿那突然不善的眼神,两小丫头立刻回过味来,连忙将脑袋摇得跟手鼓似的,异口同声道:“不少,不少,一点都不少;二两已经足够了。”

    口中虽然这么说,可那隐藏在眼底的失落,是骗不了人的;显然,两个小丫头一直都觉得二两金子,实在太少了。

    只是她们这点小伎俩,岂能瞒过尉迟槿的眼睛,只听她冷哼一声道:“我记得你们还欠我五百金的药钱吧,若是嫌少,我就暂时不奖励给你们了,留着抵债吧。”

    “呃,娘子,千万别啊!”一听尉迟槿打算不赏了,文兰和阳光立刻就急得跟兔爹似的。

    “俗话说债多人不愁,虱多懒得挠,五百金那么多,这二两金子,即便还了,也是杯水车薪,娘子还是发给我们吧。”文兰连忙上前,拉住尉迟槿的臂弯,不断地摇着道。

    “对啊,以娘子的大气,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呢;再说娘子都快嫁给猪头,呃,不,是大将军了,大将军家大业大的,娘子到时还用花钱吗,不如让我和师姐,帮你花好了。”阳光有样学样,上前拉住尉迟槿的另外一只手臂,摇晃道。

    真让这两个小丫头打败了,尉迟槿有些无奈;债多人不愁、虱多懒得挠、朱璃家大业大,这都是向人讨赏的时候,该说的吗?

    就在几人说说闹闹的当口,一行四人,也回到了尉迟府,前来给尉迟槿开门的小丫头豆芽,甫一看到自家娘子归来,就开口道:“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嗯,怎么了?”尉迟槿将双臂从文兰和阳光的怀中抽了出来,抱在怀中,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豆芽。

    迎着尉迟槿的目光,豆芽不敢怠慢,连忙道:“娘子,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要交给你的;你若是再不回来,老夫人就要拆开来看看了。”

    原来是这事,尉迟槿还当什么事呢。

    自从来到了北方,他们尉迟一家,除了李可举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亲朋故旧了;能在这个时候,写信给她的人,很可能就是她的兄长尉迟信了。

    若是尉迟信来信,老夫人要看,也在常理之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豆芽自小就跟在尉迟槿的身边,一看自家娘子那不以为意的神情,立刻就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了,连忙道:“娘子是不是以为,那封信是尉迟郎君寄来的?”

    “难道不是?”尉迟槿白了对方一眼。

    “哼,娘子。”豆芽拖着冗长的鼻音,嗔怪地望着尉迟槿,“郎君的字迹,婢子怎么可能不认得;那封信的署名,从字迹上来看,绝不是郎君写的,娘子回屋看一看就知道了。”

    “哦。”一听豆芽这么说,尉迟槿就奇怪了起来;既然不是她兄长的来信,那这封信,就来得蹊跷了。

第四二零章 鸾唳西南、凤鸣东北

    信,用的是上好的宣纸。

    光泽莹润、均匀细致的宣纸,在那个时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得起的。

    道理很简单,宣纸,在隋唐时代,才刚刚出现,价格比较昂贵。

    隋唐以前,人们用的都是染黄纸,即便是隋唐时期,普通人,仍旧使用那种纸。

    稍微有点身份的,可以使用硬黄纸;至于宣纸,大多都是上流社会之人,才有可能会使用的一种纸张。

    光是从纸质上来看,就说明写信之人,绝非普通人。

    再看字迹,娟秀而雅致、坚定而优美,这绝对是女子的手笔。

    除了墨香之外,纸张上还留存着淡淡的幽香,那绝对是,只有女子的身上,才会具有的特殊气息,这封信,必然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尉迟槿心中早已断定。

    为何会有女子写信给自己呢,书房中,尉迟槿望着手中的这封书信,秀眉微蹙、眸涌悬疑;就见她直接略过了书信的内容,找到了落款。

    嗯?

    落款竟然是、是王月瑶?

    王月瑶,这封信竟然是王月瑶写的,对方不是被黑袍李公等人生擒了吗,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给她寄来一封信呢?

    难道是求救的信件?

    尉迟槿惊疑不定,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是为了给朱璃断后,才被黑袍李公生擒的,现在寄来一封信,无论什么原因,她都不敢忽视。

    怀着这样的疑惑心情,尉迟槿开始阅读了起来。

    “瑾儿妹妹敬启:”开篇的称呼,竟然是她尉迟槿,而不是朱璃,就更让尉迟槿疑惑了。

    若是求救信,即便是寄给她尉迟槿的,也一定会让她转交给朱璃,若是那样,开篇的称呼,绝不可能属意她,这是非常显然的道理。

    “听闻妹妹红妆待嫁,姐姐高兴的同时,也深表遗憾。

    客居异乡,无暇目睹妹妹,凤冠霞帔、一袭流苏,欲语还羞、我见犹怜的娇可模样,实乃平生憾事。

    待到他日,姐姐我荣归故里时,厅堂之上,妹妹千万要记得,你还欠姐姐一杯茶水,尚未敬献......”

    看到这里,尉迟槿放心的同时,粉面却一片冷然,十分不忿。

    王月瑶还有心情关心这些,就说明对方目前的境遇,应该不会太差,这就让尉迟槿稍稍放心不少。

    二人是情敌,可不是死敌,同属朱璃一方,个中的轻重、差别,尉迟槿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可让尉迟槿不忿的是,她王月瑶,现在都沦为别人的俘虏了,竟然还敢在自己的面前自称姐姐;难不成,对方还能长出一双翅膀,在她大婚之前,赶回来吗?

    即便对方赶回来,这进门顺序已定,也是她尉迟槿为大,什么时候轮到王月瑶当姐姐了?

    其实,无论在尉迟槿的心中、还是在王月瑶的心中,她们二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能够独占朱璃,不是她们甘心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而是受到时代的局限啊。

    生于那个时代,无论她们有多么绝世风华、多么要强自立,可世俗的耳闻濡染,让她们心中,早就有了丈夫三妻四妾的准备。

    更何况,以朱璃一方诸侯的地位,这种情况更是避免不了。

    二人相争,其实大多都是主次、从属之争;当然,受到朱璃言论的影响,她们对于一生世、两个人,这种比翼齐飞的臆想,多少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奢望的,可并不强烈。

    再说了,契丹上京一行,朱璃重创昏迷,是王月瑶在那个时刻,挺身而出,舍身相救的。

    这件事情,尉迟槿不可能没听人说过,因此,她对王月瑶会成为朱璃的女人,并不排斥,却不愿意对方压到自己的头上来。

    而王月瑶这封信,一直以姐姐自诩,倒是让她十分不忿。

    “哼,姐姐,即便朱璃将你救回来,你也只能做小了吧,你称呼我为姐姐,那还差不多!”尉迟槿气呼呼地嘀咕一句。

    她虽然声音极小,甚至这声嘀咕,都没有引起文兰、阳光、以及豆芽的注意。

    可站在一旁的千慕然,听到了这声嘀咕,灵动的双眸,突然就绽发出了一道璀璨的异彩;听尉迟槿的口气,很显然,她有了对手,情场的对手。

    会是谁呢,难道是那个临危爆发、断后被擒的王月瑶吗?

    在河朔,尤其是在朔州,最出名的女子,自然就是尉迟槿和王月瑶了;这两位娘子,可是公认的、大将军朱璃的女人,难怪千慕然会这么猜。

    可王月瑶被人生擒了,朱璃派出了大批的鬼卫,进行搜寻、探索,仍旧音信全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了呢?

    可是不管如何,朱璃既然能够迎娶尉迟槿和王月瑶,那为什么就不能多一个呢?

    千慕然陷入了遐思,而且沉浸得很深,越是这么想,她就愈发的情丝百结;那神情,就好像将要出嫁的人,不是尉迟槿,而是她千慕然一样。

    暂不提这位小娘陷入了单相思,一脸憧憬的小娘子,且说尉迟槿接着向下阅读信件。

    虽然不忿于王月瑶自称姐姐,可是信看到这里,仍旧没有看出王月瑶写信给自己的目的,尉迟槿自然要接着往下读:

    ......

    哦,忘记告诉妹妹一件事情,姐姐我都身怀四甲喽;哎呦,不说了,小朱璃真不乖,老是喜欢折腾我这个为娘的,这不,才四个月大,就知道踢腾人家肚子......

    “身怀四甲”、“小朱璃”.......

    当这两个敏感而又极具冲击的字眼,落到尉迟槿的眼中时,尉迟槿瞬间就惊呆了。

    继而,她的全身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栗了起来,那是一种剜骨蚀心般的刺疼,疼得她的整个身躯,都躬成了虾米状;就连那握在手中的信件,都被她猛地攥成了一团。

    相识六年、相知六年,朱璃甚至没有一次,主动过来牵过她的手;可是,可是为什么,对方却在不知不觉中,竟和王月瑶,连孩子都有了呢?

    这是一种失落,一种落差天渊般的失落。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才是你心中,分量最重的那个女子吗?”呢喃哽噎、心酸满腹。

    此刻的尉迟槿:美眸凄迷泪朦胧,只问君心谁最重;满城尽待新人笑,一腔凄苦郁心胸;流年恍然青丝冗,鸿雁一书心寒冻;漫天白雪知冷意,回首经年一场空。

    泪如丝雨,涓涓不断;人似苦莲,曳风颤颤。

    这一刻,尉迟槿崩溃了,她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奇怪的是,她却没有恨,只有怨,深深的幽怨,几乎瞬间就充满了整个书房。

    这抹浓得化不开的幽怨,还有那弥漫满郁的凄苦之意,就连神经大条的文兰和阳光,都耸然动容了。

    二位小娘子,惊讶地抬起头来,望向那纤弱颤栗的尉迟槿;她们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看了信之后,这位娘子,就突然变得这么悲伤了呢?

    文兰、阳光、豆芽三个小丫头,一脸懵懂,一脸担忧;可矗立在一侧的千慕然,突然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个趁机向大将军自荐枕席的机会。

    毫无疑问,这位娘子对于朱璃,一定是有了想法,那种炽热得一如汹涌浪涛般的火热,一发不可收拾。

    光启三年,是个不同寻常的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几件大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李儇回归了长安。

    可其他几件大事,却都与河朔有关。

    契丹溃灭、鞑虏称臣,这都是河朔文武的功绩,同样是一件轰动大唐的事情,永载史册,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就在这一年,原河朔将军府的文书王月瑶,却经由秘书监的举荐,走到了历史的前台。

    正在天下人,都在歌颂着河朔丰功伟绩的时候,朝廷以江南西道节度使辛谠,老迈昏庸、不堪大用为由,裁撤了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

    而作为原河朔将军府文书的王月瑶,却走马上任,接替了辛谠的节度使之职,镇戍整个江南西道。

    对于朝廷破天荒地擢升一位娘子为节度使,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壮举,令得整个天下,一片哗然。

    可王月瑶这位女君,上任仅仅三个月,就汇聚了无数能人,如:高颖、张须陀、韩擒虎、周法尚、刘方等煊赫天下的能臣、猛将,尽皆都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现在却扎堆似的、向着王月瑶俯首称臣,令得无数节度使、枭雄人物,一片哑然。

    王月瑶上任伊始,就开始整肃江南西道。

    以猛将为矛、能臣为柄,东征西讨、挡者披靡;仅仅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原本就是一副爹娘不疼、姥姥不爱的江南西道,就在她的手中,为之一肃。

    政令所处,无所不至;上下一心,雄踞天南。

    地域横跨十八州之地的江南西道,在无数能臣、悍将的辅佐下,几乎全被王月瑶,掌控在了手中,疆土连成一片、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漏洞。

    若是有人仔细留意,就会发现一个惊天的事实。

    王月瑶麾下,所有能征惯战的绝世猛将,所有运筹帷幄、智计超群的智谋之士,他们的名字,竟然都和旧隋的名臣良将,一模一样。

    同样是这一年,河朔大将军朱璃,刚刚对外宣布,要在年关到来之前,举行一场大婚。

    可是,就在这个消息刚刚传出不久,身为新妇的尉迟槿,就以伯父李可举重病卧床,身体堪忧的理由,带上母亲和亲随,离开了朔州,回到了幽州。

    对于朱璃父母不断派人前去催婚,尉迟槿更是置之不理,大有定居幽州,不愿挪窝的长远打算。

    跟随着尉迟槿前往幽州的人,不但有文兰、阳光、孟太极等人,就连戍守南方的谢天、谢地两兄弟,也被尉迟槿召回了幽州,势有同朱璃一刀两断的迹象。

    到了幽州,尉迟槿根本就不管大兄尉迟信的规劝,立刻向全天下,颁发了集贤令,不长时间,她就网罗了一匹能臣、干将。

    这其中最出名的,自然就是鱼俱罗、史万岁、以及贺若弼三人,个个都是能文能武的无敌悍将。

    在有心人看来,这三人,他们的名字,同样都和旧隋名将的名字一样。

    可是这三个人,同王月瑶麾下的那些旧隋名将,在生平境遇上,略有不同;他们三人,都是被隋帝冤杀的名将。

    聚集了自己的名将,尉迟槿毫不客气地、就将朱璃派驻在幽州的大将,全都赶回了朔州;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岳鹏举和高远等人。

    这些人灰溜溜地带着河朔的人马,赶回朔州后,兀自一脸懵懂,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位主母,只好回来向朱璃请教。

    面对着麾下的疑问,甚至是全天下人的审视,朱璃一脸茫然;不为人察的是,他那眼底,隐藏着一抹浓浓的灰暗,那抹阴暗,甚至比迟暮的老人,还要沧桑、和阴霾。

第四二一章 剪不断、理还乱

    光启三年的大雪,铺天盖地。

    呼啸的北风,吹得整个河朔臣民的心,都哇凉哇凉地。

    那位在他们心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守护神朱璃大将军,竟然被人给拒婚了;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十分丢脸、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事情吧。

    就连整个河朔的臣民,都倍感丢脸,更遑论当事人朱璃了。

    就在河朔的臣民,沉浸在极度的不解、和郁闷中时,光启三年,缓缓地掀去了旧的一页,光启四年,姗姗而来。

    正月,卢龙节度使李可举病危,因其膝下无子,竟然破天荒地将节度使之位,传给了尉迟槿;由此,大唐的北疆,又一位女君走到了历史的前台。

    二月,李儇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以秘书监刘行深为首的内宦,欲立吉王李保为皇太弟;可在朝中,以杨复恭等人为首的朝臣,却欲立寿王李杰为皇太弟,势力相当的双方,一时之间,竟然相持不下。

    这场皇太弟之争,很快就波及到了各地节度大员。

    雄踞江右的新人王月瑶,率先站了出来,表示支持吉王李保上位;就在王月瑶表态的第二天,新晋卢龙节度使尉迟槿,就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针锋相对地选择了支持寿王李杰晋任。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这两位刚刚崛起于大唐境内的女君,似乎恩怨不小啊。

    而作为老牌的节度使、各方镇将,却并没有急于表态;例如河朔的朱璃、河东的李克用、河南的朱全中等人,就三缄其口,无意牵扯其中。

    朔州,将军府,朱璃沉寂了很多。

    每天,如果不是处理政务,就是阅览典籍,就连一直勤练不辍的武艺,最近都没有人见他习练过。

    大殿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推了开来,两只娇俏、可爱的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向着桌案后面的朱璃,张望了一番,这才佯作小淑女一般,走了进来。

    朱璃从堆积成山的案牍之中,抬起头来,打眼就瞥见了两个装模作样的小丫头,嘴角情不自禁地,就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

    或许,这就是自己支撑下去的理由吧,亲人安乐、足慰平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妹妹朱凝儿,还有义妹林黑儿,自从经历了一次变故,两个小丫头,似乎都长大了许多。

    “大兄,你还没处理完吗?”一道脆生生的悦耳之声,蓦然传来。

    “哦,快了。”朱璃温和地望了朱凝儿一眼,“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放课了吗?”

    “恩,是的义兄,我们过来看看你。”黑儿毕竟年长一点,说话做事,比起朱凝儿来,更有章法,也更懂得体贴他人;虽然语意未尽,却并没有直接道明来意。

    “哎呀,黑儿姐姐,你就直说得了。”凝儿一见黑儿并没有道出目的,立刻就急了,瞬间从小淑女,变成了一只火急火燎的小猴子。

    “大兄,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不准备前往幽州,去把槿儿姐姐接回来了啊?”这恐怕才是她们前来的目的吧。

    朱璃淡淡地瞥了妹妹一眼,温和地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嗯。”朱凝儿不顾黑儿的示意,兀自梗着小脑袋,坦承不讳,“槿儿姐姐,是个多好的娘子啊,一定是大兄你不好,让槿儿姐姐生气了,所以人家才不愿给你当媳妇。”

    朱璃闻言,神情一愣,继而就是一阵沉默。

    可他的神情,看在朱凝儿的眼中,自然让她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就小大人一般地劝慰道:“大兄,你不是常常教导我们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大兄犯了错,就去幽州,跟槿儿姐姐说几句好话,服个软;以槿儿姐姐的脾性,一定会原谅你的。”朱凝儿握着小拳头,使劲地向上挥了挥,似乎在为自家大兄,打气一般地说道。

    听到这里,朱璃长身而起,绕过办公文案,来到了朱凝儿的身前,非常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长叹道:“凝儿真聪明,这么富有哲理的话,都记得牢牢的。”

    盛赞了妹妹一句,朱璃毫无焦距地望向门外,悠悠地继续道:“只是凝儿,人的一生,每天都要面对无数个选择;当初,为兄选择了,迎娶你的槿儿姐姐,可你的槿儿姐姐,却选择了就此离去。”

    “不管什么原因,尊重别人的选择,都是对别人,最好的支持;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勉强不得的,就是人心。”

    “为兄不知道,你的槿儿姐姐为什么离开,如果她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为兄前往幽州,只不过是强人所难罢了。”

    “强人所难,还会让自己难堪,你说,为兄是去,还是不去呢?”

    朱璃一脸惆怅,沧桑得一如夕阳下的老翁,他已经再也经不起一次折腾了;如果上天注定让自己喜欢的人,都一一离去,自己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有的人,一生睡过无数女人,可他再渣,仍旧有无数的女人,飞蛾扑火般地跳到对方的床上。

    有的人,一生之中,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无论他做得再好,仍旧避免不了一次又一次的被遗弃,这或许就是命吧,八字犯阴,徒呼奈何?

    “可是......”望着一脸苦涩的大兄,朱凝儿还要继续劝说,就立刻被身边的黑儿给拉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戎装的弈江南,一看议事殿的大门没关,就疾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了朱璃的身边,拱手道:“将军,关于王娘子的事情,我们有消息了。”

    “恩,直接说吧。”朱璃转过头来,看向了弈江南。

    经过长达三个多月的修养,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三人的伤势,早在年末,就已痊愈了;年前在契丹历经生死,三人的武道修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其中,尤以弈江南的进步最大,现在,他已经是一名自然后期的强者了,被朱璃委任为鬼卫大统领,可节制李孤峰、荆铭、王冲等人。

    而伤愈后的孟太极,因为是王月瑶的追随者,自然要追随自家的主君而去;又因为当时尉迟槿,是唯一知道王月瑶下落的人,为了尽早查清自家主君的消息,他早已离开了朔州,追随尉迟槿前往了幽州。

    只怕现在,孟太极已经南下江右了吧,追随王月瑶去了;古人以东为左,以西为右,王月瑶所在的江南西道,简称江右。

    至于对方的家人,孟方迁、孟承诲等人,已经被朱璃释放了,并且委任二人为裨将,南下辅佐赵云去了。

    “将军,据属下观察,王家娘子,怕是被人胁迫的,这才接任江南西道节度使的,应该也是无奈之举吧。”弈江南认真地开口道,只是话里话外都是推测的成分居多。

    因为,就连无孔不入的鬼卫,想要轻易靠近王月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被人胁迫?”朱璃皱起了眉头,“是黑袍李公一帮人?”

    “正是,那个黑袍李公,早已公开亮相了,其人名叫李法主,乃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弈江南坦然道。

    “这李法主,在整个江南西道,似乎非常有威望,王家娘子麾下的文武,几乎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李法主?”朱璃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或许别人不清楚,朱璃心里可门清得很。

    在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原本的居民,还有一些人,是从英魂碑中逃出来的英魂、以及叛逆英魂的转世之身。

    历史上,名叫李法主的人,或许很多,可最出名的那人,就是李密;李密,字法主,乃是隋末,出了名的枭雄人物。

    枭雄做事,鲜有随意。

    如果是李密胁迫王月瑶,将其捧上江南西道节度使的位子,他又怀有什么目的呢?

    再结合王月瑶,这几个月以来的表现,朱璃大体已经了解了李密的用心;同时,他也对王月瑶的身份,有了怀疑。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江南西道就有无数豪杰争相投奔,王月瑶必然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然,以枭雄李密那不甘人下的性格,自然不会挖空心思地将王月瑶捧上高位。

    由此可见,王月瑶在江南西道,那些聚集而来的豪杰中,必然有着无人企及的威望,既然如此,她的身份必然不一般。

    而对王月瑶知根知底的朱璃,却知道,单凭王月瑶一个商女的身份,绝对不可能有这般的能量。

    再加上王月瑶的麾下,他们的名字,几乎都和旧隋名将的名称一样,朱璃自然就推测出,王月瑶,很可能也来自英魂碑,并且,她必然是旧隋一位重要人物。

    虽然有了这样的推测,但朱璃却不敢断定。

    如果王月瑶阵的出自英魂碑,那么山海经,又为什么没有鉴定出来呢?

    这是一个让朱璃十分费解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英魂转世,还是叛逆英魂转世,只要对方被朱璃看到过面容,山海经就能立刻鉴定出对方的前世身份,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差迟。

    可王月瑶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山海经却一直都没有反应,似乎又与朱璃的推测有矛盾,无形之中,就给王月瑶带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想不通,朱璃就挥去思绪,看向了弈江南,担心道:“她现在危险吗?”

    弈江南闻言,稍一沉吟,就立刻回道:“应该不会,据属下观察,王家娘子的身边,似乎也有可用之人,他们一个叫高颖、一个叫苏威、还有一个叫张须陀。”

    “他们三人,尽皆都是威望非常高的豪杰之士,并对李密十分不屑;有这三位能人在王家娘子身前,李密应该奈何不了她。”荆铭仍旧一副推测的口气,不过却说得十分笃定。

    “高颖、苏威、张须陀?”朱璃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外界的流言,他也有所耳闻,王月瑶的麾下能臣干将,他们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名字,都与旧隋的名将一模一样。

    可在朱璃想来,若是这些人,本就是旧隋名将的话,王月瑶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历史上,旧隋的高颖,乃是一位辅国之才,其人愚忠,性宽厚;一生之中,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嫁错了女儿,导致在太子之争的过程中,站错了队伍,最后被杨广害死。

    旧隋的苏威,非常有能力,可这个人是个官场的老油条;一生之中,先后侍奉过宇文泰、杨坚、杨广、李密、王世充、杨侗等数位主君,最后又想投靠李渊,却遭到李氏父子的唾弃。

    用后世的话来说,苏威就是一个“给钱就干”的打工仔,管你老板是谁,只要你用得着我、给我发工资,我就给你干活,忠义什么的,管我鸟事。

    但不能因为这个人性格如此,我们就鄙视他,他的治政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用“两把刷子”这样的词汇,显然不足以形容他的能力,也是个大才。

    至于张须陀,乃是隋末的柱国大臣,他有多厉害,姑且不论;就看看他曾经的麾下,有哪些人吧,从他们的麾下,大家自己去推测其人的能力。

    唐朝开国的功臣中,秦琼、程咬金、罗士信,这些猛人,全都曾在张须陀的麾下效过力,身为一名武将,张须陀能够威服这样的三人,其人悍勇程度,就可见一斑了吧。

    现在高颖、苏威、张须陀,竟然都倒向了王月瑶,他们如果真是旧隋的那三位的话,王月瑶得到这三人,李密不值一哂。

    “将军,王家娘子应该暂时无虞,除了以上三人外,江右豪杰危全讽、危仔倡兄弟,也誓死追随在王娘子的身边。”

    “危氏兄弟,可是土生土长的江右人氏,在辛谠坐镇江南西道时,他们兄弟就已啸聚了无数强兵悍卒,娘子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显然不是谁都敢动的了。”

    “如今王娘子,是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谅那李法主,也奈何不了她吧。”弈江南一脸肯定。

    朱璃闻言,点了点头。

    若是在高颖、张须陀的拥护下,王月瑶还会任由李密揉捏,那她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王家娘子了。

    更何况,王月瑶还得到了江右危氏兄弟的拥护,已经占据了地主之势,李密只怕也开始头疼了吧。

    至于危全讽是谁,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历史上虽然记载的不多,可这个人物,却是实实在在的割据江右,称雄一时的枭雄。

    现在不知什么原因,竟然选择为王月瑶所用,倒是让朱璃无形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幽州那面,情况如何了?”问完了最让人担心的王月瑶,朱璃随口就问起了尉迟槿的情况。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弈江南毕竟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物,立刻就知道对方在问什么,连忙拱手道:“幽州,自从尉迟娘子上任后,就委任贺若弼出镇居庸关;大将鱼俱罗出镇莫州,对峙王?。”

    “大将史万岁出镇谭水,对峙王处存;尉迟信,坐镇定州,对峙李克用的河东军。”

    “如今李克用正同王?交战,着火烧到定州,是迟早的事情,尉迟娘子的境况,十分堪忧。”弈江南一语道完,就偷偷地瞥了一眼朱璃。

    只是一看对方的脸色,弈江南就了然了,有这位在,李克用若想欺负尉迟槿,只怕难了;因为,朱璃的一听尉迟槿境况堪忧,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似乎被人触到了逆鳞一般。

第四二二章 斗富

    光启四年,二月下旬;皇太弟之争,愈发火爆了。

    长安街头,经常会出现横死的尸身,这些人要么衣着华贵、要么就是长相凶狠。

    据有心人推测,这些横死之人,他们生前,要么是身居高位的朝官,要么就是游走于黑暗之中的死士。

    三月初,内宦和朝臣,竟然同时向天下藩镇,发出了邀请,两方竟然携手一起,欲要在昆明池进行一场盛大的春搜活动。

    介时,会在春搜盛会之上,决定出皇太弟的归属;花落谁家,是吉王李保,还是寿王李杰呢?

    其实,在真正的历史上,李儇去世后,上位的就是寿王李杰,也就是后世的唐昭宗。

    有人说,唐昭宗不是叫李晔吗?

    寿王李杰,上位之初,曾改名李敏,后来才改名叫李晔的,毫无疑问,李杰,就是后世的唐昭宗李晔。

    可是现在,支持他的人,明显不多。

    只有卢龙节度使尉迟槿、河南李全忠,?宁王重盈、冀州王?、以及沧州王处存。

    而支持吉王李保之人,就多了。

    除了江南西道节度使王月瑶之外,还有河东李克用、西川王建、东川顾彦朗、?延朱玫、义胜刘汉宏、朱?兄弟、以及兴元杨守亮等等。

    形势显然对李杰不利,而作为天下最强军阀的朱璃,却在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缄默。

    他的沉默,导致徐州韩雉、以及姚州关云长,也跟着一起沉默了起来。

    这次朝廷咸聚天下藩镇,举行春搜盛会,目的自然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未尝就没有激化藩镇矛盾的意图。

    在不明敌人真实意图之前,朱璃绝不会有所决定的。

    那何谓春搜呢?

    春搜,即是在春天进行的狩猎活动。

    狩猎,自古有之,在原始社会,这可是一项十分隆重的生产活动。

    有夏以来,历代统治者,都会将狩猎活动,分四时进行;分为春搜、夏苗、秋?(xian)、冬狩。

    唐时,四季狩猎尤其盛行。

    太宗皇帝李世民曾言:“大丈夫在世,乐事有三:天下太平、家给人足,一乐也;草浅兽肥、以礼?(mu)猎,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二乐也;**大同、万方咸庆,张乐欢庆、上下欢洽,三乐也。”

    就连身为统治者的太宗皇帝,都将狩猎列为人生三大乐事之一,可见唐朝狩猎活动的盛行。

    除此之外,齐王李元吉也曾道:“我宁三日不食,不可一日不猎。”,种种迹象都表明,唐朝的上层人士,对于狩猎活动的偏爱。

    有道是上行下效,古来有之,狩猎在大唐,有岂能不盛行呢?

    春搜,是皇室活动,也是盛行天下的活动;而且此次的春搜,还关系到皇太弟的遴选,即便是坐镇一方的藩镇,也不敢轻视。

    一时之间,天下藩镇纷纷动身,带上亲信,飞马赶往长安;就连相互开战的双方,也停下了交兵,纠集人马,一路奔向京师。

    朔州朱璃,自然也不例外。

    皇太弟,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帝王,对于这样一个关系到未来大势走向的人物,没有人敢掉以轻心,朱璃自然也不敢轻忽。

    朱璃未行,弈江南、李孤峰就率领数千鬼卫,先行南下。

    他们要赶在朱璃的前头,抵达长安,除了为朱璃扫清危险障碍外,他们还要负责,打探各方消息,以供朱璃参考、预测。

    鬼卫出发不久,朱璃就带上朱琊、岳鹏举、高远、岳云、千慕然、青箬等人,立刻南下而去。

    春搜将在三月下旬,如期举行,过期不候,他们有岂敢耽搁呢;另外,还有三千精骑、三千陷阵虎卫,尾随着朱璃,一道开赴长安。

    藩镇入京,鲜有不带人马的,朱璃自然也不例外。

    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次春搜必有猫腻,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

    盛会乃是朝廷诏令的,沿途所有各方镇将,尽皆不敢留难;当然,去的时候是这样的,至于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出事,这个就只有天知道。

    途径河东,李克用早已先行离去,驻守河东的大将李嗣源,并未留难朱璃等人;只是其人,伙同一棒河东悍将,看向朱璃等人的目光,尤为不善。

    太原,原本可是李克用的老巢,现在却成了朱璃的治地,若说这些沙陀大将的心中,没有一点想法,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他们也只能仇视,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因为他们的鲁莽,而打乱了河东的现有规划,再借十颗脑袋给他们,都不够砍的;更遑论,朱璃现在,可是奉命入京,大义之下,谁敢阻拦。

    此去京师,必然风起云谲、暗流汹涌;对于河东诸将的仇视,朱璃等人也视而不见,无意同他们纠缠。

    一行人,是月初出发的,三月中旬,才抵达长安;当时,正是傍晚时分。

    放眼望去,只见巍巍长安,秦汉故都,迎着傍晚的余晖,一如一位迟暮的老人,正在慨叹着世间的风云突变。

    这座人文荟萃、饱经风雨洗礼的古城,似乎也随着李唐的衰落,而雄威不再了。

    自从中和元年开始,长安这座雄伟的古城,先是被黄巢攻破,接着又被朱璃夺回;在大太监田令孜,与王重荣争夺盐池之利的时候,长安又被李克用再次攻陷了一回。

    几度陷落,导致这座名城,早已失去了它坚城的雄威,好似一只苟延残喘的老迈巨兽,懒懒地趴在陕西大地上。

    甫一进入长安,朱璃等人就碰到一件别开生面的事情。

    义胜军节度使刘汉宏,竟然在长安城中,公然叫板东川节度使顾彦朗。

    在正史中,刘汉宏这位、本该在光启二年就死掉的义胜军节度使,现在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也不怪他现在还活着,自从朱璃这个只小蝴蝶,来到了这个时代,第一枪就干掉了高骈,使得扬州的杨行密,比历史上早了数年,就雄起于扬州了。

    割据江南东道的刘汉宏,有了杨行密这只卧虎的威慑,并未像历史上的那样,肆意攻略偏据杭州的董昌。

    自然也就没有被董昌麾下大将钱谬、接连大败的事件发生,所以他才活的好好的。

    正是由于杨行密的震慑,刘汉宏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杨行密的身上;他的悲剧,在这个时空,才没有重演。

    刘汉宏、顾彦朗,这二人不知什么原因对上了,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挑拨呢?

    不过,这二人一个生性狂妄、野心勃勃;一个死了儿子,后继无人,更加肆无忌惮,甫一照面,就对上了,也在情理之中。

    刘汉宏雄踞江东,北抗杨行密,自然不是易与之辈;而顾彦朗,能从王建的口中抢食,窃据东川,同样不是善茬。

    二人虽然对上,却并没有兵戎相见。

    作为一代枭雄的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春搜还没开始,他们两个若是在这个时候,就打个你死我活,最终的结果,只能便宜别人。

    可是,身为一方藩镇,又不能丢了面子,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总要想办法发泄出去才行。

    所以二人,就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较量。

    这个斗法,一般人还真干不来,因为他们的比试,是斗富。

    长安的城门口中,刘汉宏占据街道左侧,以黄金宝玉铸灶、绫罗绸缎为柴,高价收购熊掌、燕窝等珍馐美味,当场烹饪,宴请所有路过的商旅路人。

    美其名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白送的熊掌、燕窝,一口壮阳、二口滋阴,三口下肚,子孙满堂。

    **裸的炫富,令人咂舌。

    要知道,现在的天下,有七成以上的百姓,都吃不饱、睡不好的。

    刘汉宏这家伙,竟然将熊掌、燕窝这种名贵的珍馐,当大白菜一样白送、硬塞,简直骚包到骚气弥天。

    更何况,还有那绫罗绸缎。

    即便是在殷实的人家,也要拿出数年的家底,才能够买一匹来;一般都是在儿子结婚、女儿出嫁的时候,才奢侈一回。

    可在刘汉宏这里,却用来当柴烧,这是**裸的造孽啊。

    再看顾彦朗,这家伙占据了街道的右侧,在长安城门口附近,就地筑起了一座银台。

    整座银台,一如一座银光闪闪的小山一般,都不知道用了多少白银,才筑造而成的。

    不仅如此,顾彦朗还从长安的红楼、绣坊之中,高价买来了十六位、国色天香般的妖娆娘子,尽皆将她们安置在了银台之上。

    这些娘子,每人身边,都放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金桶,金光闪闪的金桶中,盛满了白花花的银币。

    十六位娘子,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干,她们只做一件事,就是将桶中的银币,不断地大把、大把地洒向台下,路中。

    美其名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者有赏、白银一两;与其祈求天上掉下金馅饼、不如停下脚步任意领。

    甫一看到这一幕,朱璃等人,一如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般,瞬间就惊得目瞪口呆、垂涎三尺。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即便是在这末世的大唐境内,也有漫天撒钱的好事发生,很多人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惊诧之后,就是沉思,当然,却不会忘记去抢钱。

    就连朱璃这个怀化大将军,都将从青箬的手中,要过一面手帕,往脸上一遮,立刻加入到了捡钱的行列之中了。

    人群风涌、水泄不通,朱璃、岳鹏举、千慕然等人,仗着自己身手了得,大抢特抢,一如八辈子没见过钱一样。

    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可朱璃带着众人,不但胡吃海喝了一顿,刘汉宏派发的熊掌、燕窝;还抢了顾彦朗派人抛洒的无数银币。

    即便如此,可在他的心里,早已将刘汉宏和顾彦朗这两个人,暗暗地将他们列入了、必须除掉的中原毒瘤之列了。

    穷奢极欲、搜刮无度,这二人,绝对留不得。

第四二三章 三方汇聚

    如此败家,顾彦朗和刘汉宏,就不怕和麾下的文武,离心离德吗?

    但凡明智的从属,绝不会选择追随,这样的主君的吧?

    众人吃饱喝足后,又抢了一大堆的银币,朱璃就带着他们,走向了一处僻静点的地方,不由得暗暗地寻思了起来。

    “让开、让开,姑奶奶还没来,你们这些没有道德心的混蛋,竟敢把好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你们对得起姑奶奶这咕咕叫的肚子吗?”

    “是啊,我们姐妹风尘仆仆地赶到长安,好不容易碰到一顿免费大餐,结果就只能吃些残羹冷炙,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那个谁,没长眼睛吗,看不到我们姐妹来赏脸了吗,还不赶紧将熊掌、燕窝奉上来。”

    就在朱璃颔首暗忖之际,街道上,那拥堵在两处摊位中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就突然被两位风风火火赶来的小丫头,给蛮横地分了开来。

    继而,就是两道黄莺出谷般的娇蛮之音,传了过来。

    循着声音,朱璃抬头望去。

    只见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位人比花娇、娇憨无比的小丫头,根本不顾一头丫鬟发髻,被人挤得东倒西歪的,一副拼了小命的架势,向着刘汉宏的摊位前,挤了过去。

    一看到那两张见到吃的、就忘记身在何处的小脸蛋,可不正是文兰和阳光吗?

    除了这两个丫头,朱璃两世为人,还从未见过如此贪吃的嘴脸。

    “喂,怎么回事,赶紧的,熊掌呢,燕窝呢?”文兰眼冒绿光,梗着小脑袋,秀美的曲颈上,青筋暴突,一脸焦急的模样,使劲地冲着奉送美食的刘汉宏麾下大喊道。

    “对啊,我的熊掌呢,我的燕窝呢,统统奉上来,姑奶奶一定赏光,来多少,吃多少。”

    “哦,对了,能打包吗?”阳光同样眼冒毫光,毫无形象地挥舞着小拳头,吐沫星乱飞地嘶喊道。

    看到她们二人,朱璃心下一凛,立刻就向两个小丫头的身后望去;按照他的想法,既然文兰和阳光都来了,尉迟槿应该就在不远处才是。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一番搜寻之下,并没有望见伊人那熟悉的身影。

    就在朱璃极度失落之际,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家酒楼上,二楼的临窗位置,正矗立着一位窈窕、绝美的伊人,伊人一身银甲、容颜憔悴,正痴痴地望向一脸失落的朱璃。

    “你和她连孩子都有了,为何还要对我念念不忘?”站在这里的女子,正是尉迟槿,朱璃那匆匆望向文兰和阳光身后的眼神,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以她的聪慧,自然知道朱璃在找什么,也知道对方为何会如此失落,心中甜蜜的同时,又十分不忿。

    尉迟槿的身后,站着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人手持两把大斧,一人手持两把大锤,正是跟随赵子龙,驻守汾州数年的谢天、谢地两兄弟。

    谢天、谢地的身后,还矗立着二名彪悍大将。

    其中一人,身长八尺、雄壮如狮;长眉入鬓、高鼻阔嘴;目生双瞳、凶煞如鬼,手持一把春秋大刀,十分逼人。

    此人正是新投幽州的鱼俱罗,无论是在正史中,还是在演绎中,鱼俱罗都是重瞳凶狠的面相,也正是因为他的这幅长相,目生重瞳、眸映日月,才被小人梁敬真陷害,被杨广枭首于市的。

    鱼俱罗右边一人,同样魁梧雄壮,其人身长七尺、英俊威武、卓尔不凡,亦是新投幽州的名将,史万岁是也。

    史载,史万岁长于骑射、精研兵书,每战先登,乃是一位能文能武的超凡将军。

    尉迟槿作为卢龙节度使,也是支持寿王李杰最得力的一人,自然要带上强横的大将,来给自己撑场面。

    谢氏兄弟猛则猛矣,可他们不够强,实力最多也就和文兰、阳光差不多。

    而文兰和阳光,这两个丫头,年龄尚幼,不能扶事;而原本被尉迟槿看好的千慕然,在她离开朔州之际,却毅然离开了她,转而投向了将军府。

    无奈之下的尉迟槿,只好将鱼俱罗和史万岁抽掉了过来,一并来到了长安。

    这二人,可都是绝对的高手,以尉迟槿的眼界来看,她也认为,以这二人展现出来的能力,足以应付一切可能到来的武斗场合了。

    “什么,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我们一来就没有了,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姑奶奶吗?”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道,更加尖锐的惊叫声。

    “对啊、对啊,我们赏脸来吃东西,那是给你们总管面子,你竟然说没了,你们这不是丢你妹总管脸吗?”又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随之而起。

    这么清脆,又这么急吼吼的声音,自然是文兰和阳光喊出来的。

    听到声音,尉迟槿这才从失落的情绪中醒转过来,将眼神投向了刘汉宏的摊位前。

    熊掌、燕窝,可不是常见的食材,即便刘汉宏将食材的价格,一提再提,也没有收购到更多的食材。

    就在文兰和阳光,这两个贪吃的小丫头,好不容易挤到摊位前,人家烹饪出来的食物送光了。

    这可把两个丫头气得,小脸通红、美眸圆睁,一副后世幼儿园小奶娃,棒棒糖被抢的羞怒模样。

    “对不起啊,两位小娘子,食材短缺,一有食材,我马上就给你们做出来,好不好?”两个小吃货发飙,逼得刘汉宏的麾下,一阵抱歉。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文兰、阳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摊位前,却没有吃道熊掌和燕窝,因此,正在大闹刘汉宏的摊位。

    而就在这时,在街道的右侧,一名昂扬七尺的汉子,也站到了银光闪闪的银台上,正指着十六位国色天香般的美人,气急败坏地吆喝道:“我老周还没到,你们就开始洒银子,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老周吗?”

    “就不能等我老周来了再洒吗?”

    “不知道我老周缺钱吗?”

    ......

    循着声音,朱璃、尉迟槿二人,虽然站在不同的地方,却同时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腰跨长刀,身披锁子甲,一双咕噜噜的小眼睛,通红无比的大汉,正一脸急了眼似的冲着十六位美人,吆喝个没完。

    这名大汉,朱璃一看就面熟,只凭对方的那一双老鼠屎般的小眼睛,他就立刻确认,对方必是周然无疑了。

    周然现在的变化,非常巨大,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那双眼睛没变外,整个人从后世的不足一米五,整整猛蹿了三十多公分,长到了现在的一米八左右。

    魁梧昂扬的造型,加上不知从哪里扯来的、一块不伦不类的红绸,披在肩膀上,看上去,倒是有着神采飞扬般的英武之感。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而这男生,长到二十,还慢慢悠。

    谁能想到,这家伙,就是过去的矮挫子啊。

    在周然的身后,银台的下方,靠近银台的位置,伫立着一名丹凤眼、卧蚕眉,红面美髯的雄武大将。

    对方负手而立,那望着周然一见到钱,就急眼的德性,脸色就更加红润了?

    应该是羞愧难当吧,不错,此人正是关云长。

    关云长来了,他的身旁,还有几位老熟人。

    三道俏生生的妖娆身影,自然就是查书尘、杨柳叶、以及鱼翠微三女了;至于那两道魁梧雄壮的身影,赫然正是李天府、以及折嗣伦二人。

    姚州大员,一共来了七个人,竟然有三对夫妻,倒是让人啼笑皆非。

    至于唯一没带伴侣前来的,就是折嗣伦了。

    这位原本坐镇会川,对峙王建的大将,被关云长调到了身边。

    如今,处于姚州西边的大、小婆罗门国,已经向姚州臣服了;关云长,立刻就调韩逊出镇会川,对峙王建。

    而原本镇守会川的折嗣伦,就跟着关云长,一道来了长安。

    朱璃刚要让人,去向关云长几人打声招呼,一道肃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见过将军,一别经年,将军更加风采非凡了,倒是让韩某欣慰不已。”

    听到声音,朱璃转过头去,只见一名金盔玄甲的威凛将军,拱手当面;刚才之言,就是出自此人之口。

    这人精神矍铄、雄武之中,又带着一股自信十足的儒雅之气,可不就是徐州总管韩雉吗。

    朱璃是中和三年离开徐州的,如今已是光启四年,这样算下来,两人已经五年未见了;而韩雉坐镇一方,早已具备了身为一方大员的、那股不怒而威的凛然之气。

    “韩总管客气,总管镇守徐州,扶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居功至伟,实在令朱某佩服。”朱璃随口客套了一句。

    这句话在韩雉听来,显然是朱璃,对他这些年功绩的肯定;他的面上,不由自足地就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自从韩雉稳定徐州,攻灭义成节度使王敬武父子后,徐州就一直处于修养生息之中。

    休养生息,可不代表韩雉就没有功绩,在西抗朱全忠、南拒杨行密、北御朱?兄弟的对峙中,徐州一如一块砸不烂、碾不碎的磐石一般,稳稳地屹立在大唐东方。

    徐州以东地区的百姓,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上平静的日子,韩雉居功至伟。

    这次跟随韩雉,西上京师的徐州大将,除了王敬武、王师范父子以外,还有三名陌生的大将。

    其中一人,头罩孽龙盔、身披银龙甲,手持望月枪的大将,引起了朱璃的注意,看到此人,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再次轰然而出。

    恢弘的老声,苍然而清越地提醒道:“龙且,英魂龙且在世之身;龙且,楚汉时期,楚国大司马、项羽麾下第一大将;西楚异性将领,第一人;任侠雄武、赤胆忠肝,谦虚谨慎、勤学勇毅,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在朱璃望向龙且的时候,龙且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璃,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朱璃,仿佛就像看到了他前世追随的项羽一般,恨不得立刻就要投身到对方得麾下似的。

    可是自家的总管就在身边,身受忠臣不事二主思想的影响,导致他硬生生地忍住了这股冲动,继而,就十分惋惜地垂下了脑袋。

    不过,从他那偶尔抬起头来,望向朱璃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似乎十分不甘。

    相见恨晚啊,若是早一点遇到朱璃,他绝不会带着两位兄弟,投身韩雉的。

    这人竟然是龙且,韩雉果然牛叉,朱璃不禁暗叹不已。

    要知道,在真正的历史上,龙且可就是死在韩信的手中的,重活一世的二人,竟然又凑到了一起,而且韩雉还把龙且给招募了过去,当了自己的小弟,真是诡异。

    若是龙且知道,他所效忠的韩雉,其实就是韩信的话,不知内心会有什么想法。

    龙且的身后,还有两员魁梧的大汉,当朱璃向二人望去时,脑海中的山海经轰鸣再起,苍老恢弘的提示之音,激朗继续。

    当朱璃看向一名雄壮如魔般的大汉时,山海经就提示道:“钟离昧,英魂钟离昧在世之身;钟离昧,楚汉时期,楚国大将、项羽麾下四大战将之一;骁勇善战、赤胆忠肝,彪悍勇猛、见识卓绝,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又是一个英魂,而且,还是霸王项羽麾下,四大战将之一的钟离昧;这位在前世,同样是被韩信逼死的,现在竟然也在韩信麾下效力。

    让朱璃不得不感叹世界的奇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最后一人,面相更加凶悍,其人如虎,择人欲噬的嗜血之虎,看到此人,山海经就继续提示道:“季布,英魂季布在世之身;季布,楚汉时期,西楚霸王项羽麾下四大战将之一;骁勇善战、赤胆忠肝,忍辱负重、一诺千金,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好家伙,又是一员楚国大将,效力在韩雉的麾下,怪不得韩雉身处四战之地,却能将徐州镇守得固若金汤,单凭这三人,无论是朱全忠、还是杨行密,若想啃下徐州,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龙且、钟离昧、季布三人,尽皆都是威猛无匹的战将,项羽之所以数次击败刘邦,这三人尽皆功不可没。

    三位英魂的转世之身,那望向朱璃的眼神,一如留守的奶娃,望见远归的父亲一般,向往、渴望,却又怯怯不敢向前。

    其实,他们根本无需如此,韩雉都是朱璃的人,他们效忠韩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跟效忠朱璃一样。

    只是,众人现在处于街道之上,韩雉自然不能以麾下之礼,拜见朱璃;否则,必然会暴露二人之间的关系,徒自引人觊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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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朱璃的失恋青年,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灵魂回到了唐末乱世,脑中竟然多了一本山海经的书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山海经的书影又有什么用呢? 刚刚穿越的朱璃,差点被三个市井无赖吃掉,刚刚逃脱虎口,又好巧不巧地一头扎进义军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草军一员,且看主角如何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拜得英雄冉闵的在世之身为师傅,收得智计无双的郭嘉在世之身为麾下,驱除鞑虏、卫我中华,“只要是我汉人的土地,一根手指头大小都不容失去。”山海横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横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横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