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山海横流TXT下载山海横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山海横流全文阅读

作者:逢不识     山海横流txt下载     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三九章 竟猎之龙且战存孝

    李存孝挑战在先,自然先一步抵达场中。

    不得不说,这位大马猴一般的猛将,虽然其貌不扬,可横挝场中,却气势滔天。

    战未始,磅礴的气势,就已席卷八方、欲掩苍穹;无边的战意,裹挟着李存孝那,恨天无环般的豪气,激得所有人,都是一阵动容。

    光是这股汹涌澎湃的气势,双方高手中的其他人,就不一定全都能释放得出来。

    望着徐徐而来的龙且,李存孝猛地就将手中的毕燕挝,向前一挥,直指龙且厉喝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我李存孝的挝下,从来不死无名之辈!”一言即出,气焰凌天,似乎根本就没将龙且,放在眼中。

    面对着如此嚣张霸气的李存孝,龙且泰然自若,不悲不喜、不怒不愠。

    望着大马猴一般的李存孝,龙且横枪当胸,遥遥一礼,这才应道:“徐州龙且,见过李将军,请李将军指教。”

    “徐州龙且?”李存孝浓眉微蹙,疑惑道:“以你的修为,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吧?”

    “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徐州有你这号人物呢?”

    这句话,看似疑惑,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可是听闻此言的龙且,仍旧一派谦恭,波澜不惊,平静道:“山野之人,不敢有污将军之耳;在下能够投身总管麾下,实属侥幸。”

    “将军没有听说过龙某,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侥幸?”对于龙且所说的侥幸,李存孝的嘴角,立刻就勾起一抹嘲讽似的弧度,“阁下投奔韩雉,也能称之为侥幸?”

    “哼,今天之后,你的侥幸,只怕就到此为止了吧。”

    声音未落,就见大马猴一般的李存孝,突然啸蹿而出,一如惊鸿一般地撞碎虚空、掀起无边气浪,瞬间,就来到了龙且的五步之外。

    甫一抵达合适的进攻距离,李存孝就立刻挥挝击出,显然是想要先发制人,夺得先机。

    放眼望去,只见一挝呼啸,立刻就笼住一方乾坤;挝影重重,犹如一只掠天而过的上古巨禽一般,划天而下,直扑龙且。

    身在挝下的龙且,瞬间就感觉到,似有一只庞大无边的巨鸟,笼盖四野、弥天遮云,携裹着万钧之势,向他啸冲而来。

    他的心中,不由得就想到了传说中的鲲鹏,不错,李存孝的这一击,就好似一只凌天啸击的鲲鹏似的,掠天击来。

    常言道:“北海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如此庞大的传说巨兽,一旦落天来袭,顿时就激起了无边气浪、带起了磅然的冲势,遮天蔽日,俯冲而下。

    放眼场中,只见疾风湍旋、乱石翻滚。

    就连近在眼前的昆明池,整个湖面上,立刻就涌起了无数的骇浪,翻卷不止,一如怒海潮升、奔浪滔滔。

    一击未尽,带起的磅然气势,就让所有人,望之悚然。

    鹏击万里,锁住四面八方,封死了龙且,一切可以躲避的空间,李存孝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逼着对方,跟他硬碰。

    面对着如此霸道不讲理的攻势,龙且依旧稳若泰山、神色凝然。

    只见他将手中的望月枪,朝天一竖;同一时间,就见他脚下猛踩,拧腰跨步、一枪捅天。

    出枪如电、力掼长空,好比孽龙出海、又似地泉喷浪。

    若是有人站在远处,就会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

    二人对攻的上空,好似有只了无边际的神鹏,落天而来;而在那苍莽的大地之上,一条桀骜不驯的上古巨龙,迎着遮天蔽日的神鹏,悍然无畏,扶摇直上,勇扑鲲鹏。

    硬碰,虽然李存孝比传言中的还要厉害,可龙且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又岂会害怕?

    身在军中,作为一名军人,就要知道:男儿从军何吝死,但求忠魂永不逝。

    “轰”

    虚空轰鸣、大地沉吟。

    湍旋的疾风,瞬间炸裂开来,肉眼可见的,就有一股澎湃的气流,骤然碎冲而出,急速地涌向四面八方。

    “蹬、蹬、蹬”

    一击之下,李存孝毅然不动,而龙且,也只是后退三步。

    后世,被人列位华夏第二猛将的李存孝,对上西楚曾经的大将龙且,一击之下,也只是略占上风罢了;并没有压倒性的击溃对方。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呢?

    道理很简单,李存孝挥挝盖四方,攻击面积太大,用力必然分散。

    而果断的龙且,一见对方如此托大,就立刻地摒弃了花哨的武技,平平一枪、以点破面;二人都是全力以赴,一个面面俱到、一个专刺一点,有这样的结果,不足为奇。

    费尽心机的一挝,竟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倒是让李存孝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十分的不满。

    就在他的情绪浮现的一瞬间,那被他震退的龙且,猛地就止住了身形,继而,就见他立刻拧抢而上。

    八月桂花开,夜月风中摆,花瓣随风舞,有伊自风采。

    古有嫦娥奔月的传说,说的就是一位飘飘欲仙、出尘脱俗的仙子,在八月的夜空下,衣带翻飞,奔月而去,想想,就觉得那个画面,美不胜收。

    而拧抢而上的龙且,一枪刺出,就似西子捧心、嫦娥奔月。

    枪名望月,攻似奔月。

    一枪飞刺,好似雷霆万钧、又如弱柳随风;极其矛盾,又极其真实。

    就在李存孝情绪浮现的一刹那,一点寒星,看似悠哉,却又快到了极致,转瞬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冷冽的寒芒,刺激得他遍体生寒。

    普普通通的一式刺抢,竟然被龙且化腐朽为神奇、用出了毫巅之妙。

    可见,任何一位天玄高手,都不能小觑;更何况,龙且的修为境界,只比李存孝稍逊一丝罢了;后者,胜就胜在,天赋异禀、力大无穷。

    奔枪如电、悄无声息,简诡到了极处。

    迎着龙且的奔刺一枪,只见李存孝仰面即倒,险之又险地让过了望月枪,让其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

    同一时间,仰身躲避的李存孝,右脚猛地踢出,一如乌龙角柱、又似羚羊角虎,迅疾而又突兀,径直踢向了龙且那持枪的手腕。

    枪之道,在于疾、在于诡。

    但凡对峙用枪的高手,就不能让其占据先机;否则,即便你的本领再强大,在对方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下,也要沦为活靶子。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李存孝作为地地道道的武道大能,自然不会不明白;他这一招两式,就是为了夺取先机,不让龙且,就此展开连绵不绝的攻击。

    可是,龙且在投身韩雉之前,就曾听闻,怀化大将军朱璃,生平领军,唯一一次大溃败,就是败在李存孝地手中的。

    身为朱璃的粉丝,对于唯一击败自己偶像的人,自然要百般打听。

    后来他才知道,并不是朱璃用兵有瑕疵,而是其人当时武力,差李存孝远矣。

    在李存孝面前,当时的朱璃,无疑是弱者;可历数朱璃的战绩,蔚州走马斩将,连挑沙陀十三员悍将;收复长安,渭水之战,其人走马射缰,生擒了草军第一猛将,孟绝海......

    一系列的战绩,都说明朱璃,绝非等闲武将,可就是这样一位能谋善战的大将,在渭桥,却差点被李存孝给揍死了,由此可见,李存孝是多么的强悍。

    知道了这些,让他在对战李存孝时,就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了;好不容易抢得了先机,他又怎么可能拱手让出呢。

    李存孝避开了望月枪,同时,一脚如流星,眼看就要踢在了龙且的手上。

    好个龙且,只见他那踏在湖畔上的双脚,瞬间就不停地交错踏、跺于地,带动着整个身躯,犹如螺旋一般地旋转了起来。

    身如轮桨、抢似滚龙。

    那一击刺在空处的望月枪,在龙且身体的带动下,立刻就跟着旋转了起来。

    枪杆飞旋,不但迅疾无比,同时还震颤不停,一如一条响尾蛇一般,陡然就化作了一根抖甩不定的长鞭,径直向着仰身望天的李存孝面部,迅猛无比地绷弹砸落。

    二人交手,兔起鹘落,说起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二人斗勇、斗智,机变百出,如果不是沙场老将,在应变上,绝对不能做到,如此的纯熟和随意。

    放眼望去,昆明池畔,先机之争,如火如荼。

    李存孝鹏展千翔、万般雷变;而作为他的对手,龙且同样机变百出、龙翔凤跃,这番争斗,好不激烈。

    身临其境,你立刻就会感到,凌厉的气劲,迸射八方。

    湍急的乱流,一如一道道风刃一般,不断地撞击在众人的身躯上;那些修为尚未步入天玄的将校,老早就退到了五、六十步远的地方。

    不是他们不想就近观战,而是离得近了,他们根本就扛不住那风刃般的侵袭。

    本来应该是一场龙争虎斗般的厮杀,却因为李存孝自视甚高,一着不慎,沦落到了先机之争的地步,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望着对战的二人,场外的李法主等人,面色沉凝,一脸难看;而岳鹏举等人,却振奋莫名、喜出望外。

    如果龙且一直能够保持着这样的应变,将大战拖延下去,等两人体力耗尽之际,就是平手之局了,岳鹏举等人,又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岳鹏举等人也是武人,自然不甘不战自败;可是对上李存孝,这位号称河东第一悍将的他们,即便再不甘,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不是人家对手。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奋力拼斗的龙且,说不定,还真能拖住李存孝。

    可是,有句话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无论人们,去什么事情,上天,都不会顺从人心的期望。

    无论结果如何,总会有偏差。

    争斗数十招,竟然还没有抢到先机,别说李法主等人,对他不满;就是李存孝自己,也十分不耐。

    狂怒之下,就见对战的场中,李存孝突然一改鹏展千翔般的机变,整个人猛地就化作了一条弹射而出的狂蟒。

    狂蟒疯癫,随风狂曳,一如风眼中的劲草一般,摇摆不定。

    任谁也想不到,一向以刚猛无铸、力大无穷著称的李存孝,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做出如此妖冶的动作,那狂浪的模样,可不就像个活脱脱的、没有骨头似的的窑姐一样吗?

    身法的突然变化,确实打了龙且一个措手不及;荡妇一般的李存孝,以妖冶的身姿,轻易地就避开了龙且的枪锋。

    同一时间,就见得势之后的李存孝,立刻一挝如塌天,势若陨星、凶狠无比地向着龙且当头罩下。

    谁也没有想到,变化来得这么快,几乎快过了人们的思维,即便是李法主等人,看到这一幕,也目瞪口呆了起来,只见他们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试想一下,一位昂扬男人,做出如此风骚的身姿,明显就是要惊落一地眼球嘛。

    李存孝的动作,虽然不雅,可他的攻势,却十分迅猛,大有泰山压顶之势,让龙且避无可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龙且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仿佛之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潍水之畔,回到了意气风发的楚军当中。

    可是,兵强马壮、雄风无匹的楚军,最后却被韩信算计了,被一场人为的洪水,将他的兄弟、以及部下,冲到了七零八的境地。

    险死还生的他,心神俱悴,偏偏屋漏偏逢连阴雨,又遇到了汉将灌璎来犯。

    有道是将军难免马上亡,灌璎来战,他龙且,又何吝一战。

    龙且的一生,忠君爱民,每战必先,无愧天地、不怍于心,死又何憾。

    数万楚军,都因为他的大意,而遭人算计、横尸遍地;他悔、他恨,他后悔自己骄慢不察,他痛恨自己料敌不明。这才导致数万楚军,被一场大水,给击溃了大半。

    那时候,身心俱疲又如何,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放胆一战。

    即便战死了,也等于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了。

    处于毕燕挝笼罩之下的龙且,突然就想起了前生的种种;若是生命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死战灌璎了。

    在真正的历史上,韩信击溃了龙且,而灌璎才得以杀了他。

    那个时候,眼睁睁地望着兄弟们死了大半,他有责任不假,可是兄弟们留下的妻儿老弱,一旦在他战死后,还会有谁,会去照顾他们呢?

    死,尤其是因为赎罪而死,除了禽兽一样的罪犯外,其他人若是那样做了,并不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其实,活着才需要更大的勇气。

    无意之下,造成的过失,活着,才更能弥补自己的亏欠。

    前世,他不该草率地去战死;今生,他更不想去死。

    面对着李存孝塌天而下的毕燕挝,一股悲壮惨烈的气息,骤然就凝聚在了龙且的身周。

    猩红的内息,充溢而出,放眼望去,就好像有一张红色的轻纱,瞬间就将龙且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望月枪动,一动如龙。

    只是这条枪龙,不再是以往的银龙了,而是变成了一只,狰狞不屈的血龙。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以三户之丁,力抗横扫八荒**的强秦,最终还将强秦给掀翻了,这其中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和艰辛呢。

    更何况,在灭秦之战中,龙且是从始至终,都参与其中的;个中辛酸和艰难,不足为外人道哉,可全都被他,重重闯过了。

    风雨几重、坎坷几多,再困苦的境遇,他都一一挺了过来,现如今,他又何惧一介恃武逞威的李存孝呢?

    血龙天冲、悍不畏死。

    它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惨烈、悲壮的气息,就连观战的双方高手,都能十分真切地感受得到。

    一击搏命、非生即死;很显然,龙且拼命了。

    拼命之下的龙且,散发出来的气息,一如深秋的无边落木,肃杀而冷厉、萧瑟而无畏,看得双方的众高手,尽皆都是一阵面皮直跳、双目肃然。

第四四零章 竟猎之霸刀战火女

    放眼场中,一挝横天。

    在那挝影弥漫之中,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座宏伟庞然的巨大古城,迅若流星一般地堕天而下;古城磐然,势压八方、轰碎一切。

    就在那庞然巨城的下方,一条凛然无惧的孽龙,猩红着双眸,拼命地啸冲而上、势破苍穹;孽龙狰狞、狂暴无匹,欲要击碎那坠天而来的巨城,冲出那片,被巨城笼罩之下的禁锢空间。

    随着孽龙的啸冲而出,一股悲怆、不甘的气息,弥漫而出;瞬间就盈满了整个湖畔,感受到那股气息的人,不分敌友,无不感铭五内、肃然起敬。

    那是忘却生死,只为一击的决然;那更是撞开一切、挣脱命运摆布的果毅。

    沐浴着那种气息,众人只见,迅若陨星般的巨城,和那忘却生死般的孽龙,毫无意外地撞在了一起。

    “轰”

    “轰隆隆......”

    空间巨颤、湖水滔天;天地失色、山摇日颤。

    湍急的流风,一如陨星砸落海中、激起的环形骇浪似的,啸冲四方、席卷天地;就连天玄境的一众高手,也不禁微微地躬起了腰身,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能保持住,站立的身形。

    放眼场中,土石迸飞、草屑乱舞。

    碰撞的中心处,更是颠簸如浪、震颤不已,一如八级巨震的中心一般。

    在那土石、草屑弥漫的中间,一个硕大的坑洞,随着轰鸣的巨响声,骤然显现。

    待到风停、石驻之际,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昆明池畔,原本李、龙二人,对战的中心处,平白无故地,就出现了一个方圆数米、深达数尺的凹坑。

    大马猴似的李存孝,正佝偻着身躯、斜驻着毕燕挝,立于凹坑的边缘处;而在那凹坑的中心处,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单膝跪在土中、喷血不止。

    能够站在近处观战的人,自然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锐利的目光,常人不及万一。

    几乎瞬间,众人就看出了蹊跷。

    单膝跪在凹坑中心处的那人,可不就是龙且吗?

    只是此时的他,脸如金纸、鼻口溢血,形容狼狈、凄惨不堪。

    即便如此,他那猩红的双目,依旧不敢懈怠,仍旧死死地盯着,那站在凹坑边缘处的李存孝,满满的都是不屈和倔强。

    他的神情虽然令人敬佩,可是众人的目光,又是何等的敏锐。

    只是一眼,众人就发现,龙且现在,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只有外强中干的风姿,还有点看头。

    至于之前,一直嚣张无比的李存孝,虽然极力保持着站姿,可在同境界高手的眼中,他的虚弱,同样无所遁形。

    试想一下,如果他还能动手,依他的性子,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龙且,还不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龙且虽然凄惨,但还活着,这就说明,李存孝连击杀对方的力气都没了。

    显然,就在刚刚的搏命一击中,李、龙二人,竟然拼了个两败俱伤。

    这是观战的李法主,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当然,其他人也是如此。

    李存孝是何许人也?

    毫不客气地说,他虽然是自然境巅峰的高手,可若是真正的对战起来,一般的释然境高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因为他天赋异禀,因为他是这大唐天下,明面上、毫无争议的第一人。

    这种人,即便超越一个大境界,去挑战对手,也总是胜多败少;更何况,他现在的对手,只是一个同境界的龙且,谁都不会想到,竟然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意外的一幕,虽然令双方观战之人震惊莫名,可是,他们的反应都不慢。

    就在看清场中情形的一瞬间,岳鹏举一方的阵营中,弈江南立刻飞窜而出,直奔龙且而去,显然是要把对方给救回来。

    而在李法主的阵营中,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同样电射而出,直奔李存孝而去。

    红影如火,曼妙妖娆,正是火、玉二女中的火女夜来香。

    不得不说,在临敌反应之上,江湖中人,确实比军伍之人,要快得多;统军大将才刚刚想到要去救人,这二人就已飞蹿了出去。

    不过,谁也不会想到,李法主阵营中,率先冲出来,去救援李存孝之人,既不是拉拢李存孝的李法主,也不是河东猎队中的木辰,而是来自凤翔的火女夜来香。

    这样的情景,让人惊诧的同时,也十分不解。

    就连身为火女师妹的玉女梦**,望着电射而出的火女,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懵然之态。

    显然,她也想不明白,自家的师姐,为啥要对李存孝那么在意。

    就在众人惊诧之中,弈江南已经来到了龙且的身边,伸手就要将其抱在怀中,带他回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同样飞纵而来的火女,抬眼看到了李存孝的嘴角,残留着一抹冷艳的血迹时,她的秀眉,瞬间就是一蹙,抬手就向弈江南和龙且的位置,凌空劈出一掌。

    火女,当然不是因为她的身材惹火,才号称火女的。

    其人擅于控火,修有御火神功,一经施展,神乎其技,这才有了火女的美誉。

    只见其人,一掌劈出,凭空里,就突然涌现出,一道熊熊肆虐的烈火。

    烈火炙热,甫一出现,汹涌澎湃的热浪,就席卷了方圆数百米的空间。

    附近的所有人,突然就有一种,从明媚的暮春时节,来到了三伏天的当阳下之感;随着火女的一掌挥出,周围的温度,凭空骤增了十几度。

    这种变化,诡异而显著,令人暗暗咂舌!

    由此可见,火女的御火神功,释放出来的烈火,绝非普通意义上的火焰。

    普通的火焰,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放眼望去,就见喷涌的烈火,只是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只凌空展翅的火凤。

    凤击长空、焚尽空间,风驰电挚般地,就向着弈江南和龙且二人,俯冲而去。

    火女含愤一击,犀利狠辣,显然是要留住弈、龙二人,只是,她注定不能竟功了。

    就在弈江南纵身而出之际,岳鹏举一方的众人中,起码有三个人的目光,立刻随着他的身形,望向了场中。

    作为主帅的岳鹏举,自然要时刻关注这位,鬼卫大统领的安全;而且,弈江南作为此次出猎的干将,说什么,岳鹏举都不希望对方遭受伤害。

    除此之外,还有龙鹄山的大师兄李天府;弈江南可是他的师弟,兄弟几人,情同手足,他对弈江南的关心程度,还要超过岳鹏举。

    那是手足之情,更是父兄之义,李天府又岂能不着紧这位二师弟呢。

    当然,还有一人,也同样关注着弈江南的一举一动,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鹄山的四师弟、加入朱全忠阵营的盖松涛。

    古人的长兄如父,可不是说说而已,那是融入骨血般的烙印;如果不是特别没有人情味的人,这种烙印,会跟随着有情有义之人一生,都不会淡去。

    关注弈江南的三人,突然见到火女一掌劈下,立刻就接连怒喝了起来:“放肆,妖女无耻!”

    “贱人找死,休要伤我师弟!”

    “兀那妖女,敢动我师兄,看我不活劈了你!”

    ......

    岳鹏举和李天府二人,虽然怒喝出声,却心中有数;他们相信,单凭这点伎俩,火女还伤不到弈江南。

    因此,二人只是怒视着火女,却并未出手。

    可盖松涛不一样,他本身就是霸道无匹的性子,一见二师兄受袭,他那火爆异常的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随着他的喝声,就见迎着掠空而来的火凤,盖松涛突然弹射而出,身如雷霆、怒意滔天。

    人未至,一道劈裂苍穹、斩断乾坤般的刀光,就以霹雳般的速度,悍然劈下。

    抬眼处,只见一道极光,闪瞎了无数人的眼睛,势若奔雷般地劈向了凌空而下的火凤。

    在那极光的后头,一道狂霸无匹的身影,啸冲而出,直接冲向了火女;暴怒之下的盖松涛,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女的,只要有人,敢伤他的亲人,他照揍不误。

    李法主的阵营中,玉女一见对方阵营,一下子就冲出了两人,生怕自家师姐吃亏,连想都不想,就激射而出,欲要前去帮助火女。

    “轰”

    极光霹雳、火凤长鸣。

    二者毫无意外地,就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放眼处,只见火花四溅、刀光崩碎,整个天空,瞬间就像下了一场火雨银辉一般,煞是绚丽。

    一击未果,火女不愿继续纠缠,立刻就要带着李存孝回去疗伤;可她不知道,由于她的举动,彻底地激怒了霸刀盖松涛,现在她想走,只怕不易了。

    一见对方要走,盖松涛立刻怒喝道:“兀那妖女,偷袭完二师兄,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吗?”

    “哪有那般好事,来来来,有种别走,来和盖某大战三百合。”

    盖松涛怒气磅然,彪悍无铸,直接就向火女叫板了起来;而在凹坑之中、抱起龙且的弈江南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情不自禁地就勾起了一抹邪魅般的弧度。

    或许别人不知道,可身在弈江南怀中的龙且,却听得一清二楚。

    就听到这位龙鹄山的二师兄,一向给人以绝世剑仙形象的红尘剑客,听闻盖松涛的叫嚣,口中就念念有词了起来:“大战三百回合?”

    “嘿嘿,四师弟好想法,也好俊的功夫,就不怕时间太久,闪了腰吗?”

    听闻此言,龙且瞬间就傻了眼,心中暗暗诋毁道,谁说红尘剑客不解风情的,有种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平时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背地里,原来竟是如此风骚,弈江南,果真让人刮目相看。

    被自家二师兄如此诋毁,盖松涛却懵然无知;他现在依旧伸长脖子,挥动着手中的大刀,卯上了火女,非要和对方大战三百合。

    面对着盖松涛的挑衅,火女会怕吗?

    自然不怕,正好自家师妹来到身边,于是她顺手就将李存孝,交给了对方,并示意对方将之带回去,好生看顾。

    而她直接扭过头来,看向了盖松涛,纤手一弯,叉在了腰间,彪悍地回怼道:“云隐霸刀盖松涛,你真的以为老娘怕你不成,来来来,战就战,希望你等下不要脚软。”

    “脚软?”盖松涛一脸不屑,“你是想骂盖某软脚虾吗?”

    “哼,只怕要让你失望了,盖某今天,不让你跪地求饶,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霸气地回怼后,盖松涛立刻挥刀冲出。

    那火爆彪悍的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一头凶蛮狠戾的战龙嘛。

    迎着盖松涛的身影,只见妩媚妖娆般的火女,挥手一撒,一如天女撒花一般,就在凹坑的四周,布下了一圈,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焰凭空骤生,无薪而燃,十分神奇,却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随着火圈的升腾而起,置身圈内的盖松涛,立刻就感到一股汹涌的热浪,奔袭而来。

    空中的温度,如果说,随着火女的出现,就变成了三伏天一般的炙热;那么现在置身在火圈中的盖松涛,就好似来到了火焰山中一般,感觉到的炽热,就更加难耐了。

    仿佛之中,他似乎觉得,就连周围的空气,也被这股遍布四周的火焰,给焚烧了起来;那澎湃的热度,即便是生鸡蛋,投在其中,一时三刻,也能给它蒸熟喽。

    而身在热浪之中的火女,却是如鱼得水,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明艳妖娆、妩媚撩人了;那一颦一笑的风姿,即便是魅惑众生的妖魅见了,也只会纳头便拜、自叹弗如。

    面对着如此火辣、如此诱人的美色,是个男人,都会色与魂授吧。

    毫无疑问,盖松涛是个正常的男人。

    望着媚眼如丝、火辣撩人的火女,他的喘息,也变得愈发地粗重了起来。

    外有烈火炙烤着身躯,内有邪火焚烧着小腹,这哪里是竞武啊,简直就是要命啊,尤其是要男人的命。

    名传天下的火女,甫一出手,就盛名无虚;尚未攻击,就让人口干舌燥、蠢蠢躁动。

    很显然,那升腾在四周的火圈,早已自成一域;人入其中,欲、火两重,只要你是个男人,只要你没有心理障碍,大多数的男子,都会沉沦其中。

    还用打吗?

    你舍得打吗?

    你要是舍得,你就是个棒槌了。

    盖松涛是个男人,而且,显然就是个棒槌似的男人,即便处于内外交加的困境下,他的头脑依旧清醒。

    当他那好似蛮龙一般的身躯,雷霆万钧般地电射到火女的身前时,一道光寒九天般的寒光,瞬间就爆闪而出。

    一刀如电、锋寒彻骨。

    甫一出刀,火圈内的温度,就被这抹冰冷的刀意,给生生地压制到了正常的温度;同一时间,霹雳般的寒光,还迅疾无比地刺向了火女,那妖娆雄伟的胸前。

    一刀无情、雷光电闪。

    “哼”迎着这迅若惊雷般的刀光,只听火女,娇哼一声,甜蠕蠕地道:“人人都说霸刀盖松涛,英雄了得、霸道无匹,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粗蛮无礼之人罢了。”

    “好死不死的,偏偏要捅人家那里,怎么,想当众耍流氓吗?”

    一言未尽,就见火女那曼妙的身姿,一如潋滟的清波一般,微微一个荡漾,就在差之毫厘之间,险险地避开了盖松涛,那凌厉无匹的一刀直刺。

    酥软发嗲的软语,说得盖松涛,瞬间就是老脸一红。

    心知理亏的他,不由得暗暗后悔,自怨自艾地暗忖道,自己急怒攻心之下,怎么就鬼使神差般地,插人家小娘子的胸口了呢?

    这番自责与窘然,立刻就打乱了他的心境。

    由此可见,盖松涛虽然霸名天下,实则,不过是个不通情调的初哥罢了。

    对付这种初哥,火女最是拿手,故意挑逗,就是为了打破盖松涛的气势,和专注于刀的心境。

    果然,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云隐霸刀,甫一听闻火女那句,没羞没臊的斥责后,立刻就赧然了起来,从而带动着他的整个动作,也跟着微微一滞。

    一滞之机,正是火女想要看到的结果。

    如此机会,火女又岂能放过,只见她玉臂轻挥,一道火柱,瞬间就喷射而出,趁着盖松涛自责之际,批头盖脸地就向着对方的头部,袭击而去。

    喷火如捣棍,飞射疾如电,又恰恰选在盖松涛害羞之际,骤然击出。

    只是一击,就可看出,火女的战斗智慧,是多么的丰富与老道了;其人心机之诡诈、时机之恰准、手段之狠辣,堪称一时之最。

    盖松涛猛则猛矣,可是在这方面,他逊色于火女的,显然不止一筹。

    迎着喷射如电般的火柱,盖松涛立刻惊醒了过来,心中暗骂自己一声混蛋,明知道对方就是一介妖女,竟然还被对方给蛊惑了,这不是找死的行为吗?

第四四一章 竟猎之大爆发

    火柱汹涌,一如龙拿虎掷。

    眼看就要喷到了盖松涛的头颅上时,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一抹银光,突然迸现而出。

    银光辉耀,好似夜幕下的烟火,瑰丽而绚烂、华丽而璀璨。

    就在那璀璨的银光中,一柄长刀,倏的一下,就横拦在了火柱与盖松涛的头颅之间。

    霸刀盖松涛,不愧霸刀之名。

    其人不但攻势如虎、啸冲如龙,这反应的速度,也是罕有人及;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后发先至、化险为夷。

    这样的反应、这样的速度,绝非等闲之辈,能够做到的。

    凝神望去,就见那挥掠而起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匹练般的银屏,彻底地将火柱封死在外,一缕火星,都没有漏下。

    拦下火女的攻击,盖松涛并未停歇,立刻顺势一脚,直接踢向了对方的小腹。

    俗话说的好,手是两扇门,全靠脚踢人。

    武者对峙,手上的动作好防御,因为全都看在了眼中;可脚上的动作,最是难以防御,全凭听觉和预判。

    脚在身下,就好比伏龙在渊,谁也不知道它,会爆发在何时。

    盖松涛一脚踢出,好似狂蟒出海、又似火山迸溅。

    快,快到了极致;猛,猛到了挡者披靡。

    如此迅猛绝伦般的一脚,显然超出了火女夜来香的想象;其人先是计诱盖松涛分心、继而又趁势攻出,意欲一招致敌。

    哪里想到,盖松涛的意志竟然如此强劲;其人不但转瞬就醒转了过来,还瞬间就化解了她的夺命一招。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盖松涛脚踢如龙,刁钻、迅猛,几达极尽之处,根本让她躲避不及。

    其实,出现这种情况,十分正常。

    盖松涛出身龙鹄山,龙鹄山师兄弟四人,尽皆醉心武道,称他们为武痴,也不为过。

    自从被李法主打落山崖,又恰好被活跃在西川的河南细作所救,盖松涛醒来后,就投身到了朱全忠的麾下,由于武艺出众,他现在身居汴州赤梁卫统领之职。

    赤梁卫是干什么的,干的就是杀人、刺探、敌后爆破这样的事情的;没有超高的身手,很难胜任。

    毫不客气的说,赤梁卫在河南的地位,就相当于鬼卫在河朔的地位一样;神秘、阴毒、甚至恐怖到了极点。

    身为统领的盖松涛,除了必要的任务外,就是精修武道;或许,是拜李法主所赐,独居异乡的他,修炼得十分疯狂,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盖松涛突破天玄,可全凭自己的悟性,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而相较之下,火女的御火手段,同样非常神奇,她修炼的也十分精深;可是,这位乱世淫妇,却不习惯于正面对峙,反而喜欢算计致敌。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成也算计、败也算计。

    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两军对峙之中,盖松涛选择了相信手中之刀;而擅用诡计、魅惑之术的火女,却选择相信诡计。

    这样一来,悲剧几乎注定。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算计的。

    这些人,他们或许只有一技之长,对于其他的事情,懵懵懂懂;可是,专精一技,虽然不能通吃天下,却也足够让他们应付绝大多数的场面了。

    而盖松涛,无疑就是这种人;醉心于刀,刀必不负。

    为难之际,数载苦功,显然没有白费;不但助其力挽狂澜,还顺势踢出了迅猛的一脚。

    猝不及防的火女,迎着盖松涛这致命的一脚,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蓬”的一声,一道红影,伴随着声音,立刻就像破布一样地,飙飞了出去。

    红衣如霞,抛飞如絮。

    在那犹如败絮一般的红影中,一抹冷艳的血花喷洒而出;很显然,以夜来香那般娇若般的身躯,怎么能够承受得了,霸刀盖松涛的致命一脚呢。

    突然的一幕,立刻让李法主阵营的众高手,一阵惊呼。

    其中又以玉女梦**,更是吃惊,只见她俏颜惨然、一脸不信;她刚刚才将李存孝带回了阵营,她的师姐,就遭受了重创,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结果。

    夜来香是自然境巅峰高手,盖松涛也不过就是这个程度,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看,二人对峙,必然是一场龙争凤斗般的盘缠大战。

    她怎么也想不到,还没有交手两招,她的师姐,就被盖松涛踢飞到了空中。

    震惊之下,这位娘子,立刻狂嘶一声:“师姐!”

    这个时候,她哪里还会去管李存孝的死活,只见她立刻就将李存孝抛到了一边,同一时间,玉体飞纵、飙射而出,看那方向,正是火女夜来香抛飞的方向。

    梦**想去救人,可这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一脚踹飞了火女,盖松涛得势不让人,猛若蛮龙般的身躯,瞬间就啸纵而出;趁你病、要你命,这个道理,不但战场上的将士懂得,混迹江湖的老人,同样深谙其道。

    只见抛飞当空的红影下方,一道银练、飙射而出;银练迅猛、劈碎了无尽的空间,带起了一抹璀璨的光华,瞬间就追上了空中的那抹红影,并立刻拦腰劈下。

    “不......”

    一道撕心裂肺般的哀嘶,蓦然就从飞纵而出的玉女口中传出;那是救之不及的惶恐,更是兔死狐悲般的哀鸣。

    两军对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是此刻抛飞在空中的不是火女,而是他盖松涛,火女会留他性命吗?

    显然不会。

    对于玉女的悲呼,盖松涛会停手吗?

    同样不会。

    银光迸溅,鲜血飞洒,在那血雨纷飞之中,一代妖娆、绝世芳华的美人、纵横江湖数年之久的淫浪艳女,夜来香,就在那道银练之中,魂飞渺渺、一刀两断了。

    冷艳的血花,滴答不停,活劈了夜来香的盖松涛,沐浴着血雨、一脸漠然,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其实,夜来香之死,实乃咎由自取。

    怪就怪她有绝强的身手不用,偏偏要贪图省事、笃信手段诡计;这下好了,不但没有算计到盖松涛,反而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正所谓,夜路走多必遇鬼,常行河边必湿鞋,她的死,不在今日,也必在他时。

    “盖松涛,我要杀了你!”

    夜来香之死,彻底激怒了玉女梦**。

    这位娘子睚眦欲裂,哪里还有初见之时,那种如伊在阁,低眉浅笑般的纯美,简直就是一头,龇牙咧嘴的母夜叉吗。

    一言未尽,只见其人,立刻挺身立掌,愤怒拍出,澎湃的内息,立刻化作漫天繁花,繁花似锦、却片片如刀。

    犀利的气刃,疾如暴雨一般地飞射向盖松涛。

    对于这位娘子的攻击,盖松涛自然不惧。

    就见他冷眼看了一下玉女,立刻将手中的长刀,挥舞成一团泼水不进的银幕,将自己的身躯,尽遮其中。

    不提二人立刻战做一团,只说玉女在愤怒之下,不宣而战,这个举措,显然不合规矩,似有车轮战的嫌疑。

    岳鹏举作为他们这一方的统帅,自然心有不忿。

    一见己方的盖松涛,临阵斩将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对方的玉女给缠上了;岳鹏举心中不满,自然颇有微词,因此,他立刻就向对面的阵营,朗声喊道:“李法主,你们难道输不起吗?”

    “一战方歇,你们又来一将,是想对我方大将,使用车轮战吗?”

    毫不留情地问责,让李法主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其实,依照他的本意,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岳鹏举一方的众人,进行斗将;现在双方,不仅斗起了将来,他们一方还损失了一名高手,他脸色能好看才怪。

    今生的李法主,前世的李密,身为曾经的一方枭雄,文韬武略,自然样样精通;兵法行止,更是倒背如流。

    两军对峙,自然要运用兵法;对于兵法的运用,李法主丝毫不逊岳鹏举。

    其实,无数人研究兵法,兵法的精髓,提炼出来,也就不过四个字罢了,那就是“以强攻弱”。

    或许很多人对这四个字此嗤之以鼻,认为笔者在胡扯。

    历史上很多以弱胜强的战例,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个自然是真的,但依旧是“以强攻弱”。

    兵少未必不强、势弱未必不锐,总的来说,兵法运用的核心,就是“转化”二字。

    当己方整体弱,那就要将整体的弱势,化为局部的强势,然后再“以强攻弱”,逐步蚕食敌人,这样解释起来,是不是依旧是“以强攻弱”呢?

    当己方整体强,那还考虑什么,以堂堂正正之师,碾压敌人;不要再玩一些小把戏了,免得阴沟里翻船,贻笑大方。

    李法主费尽心机建立起来的同盟,无论是高手数量,还是整体的素质,都比岳鹏举的一方的众人,强上不少。

    这个时候,按照正常的兵法运用,正是要以堂堂正正之师,碾压敌人,李法主又岂会想和对方,玩搦战这样的把戏呢?

    可惜啊,一个无脑的李存孝,活生生地打破了他的计划。

    若是只有李存孝搦战,也就罢了,无论怎么说,以李存孝在当今天下的威名,无论是谁,都不会认为他会输。

    那个时候,李法主还在想,既然李存孝要战,就让他搦战一场也罢,煞煞敌人的锐气,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龙且,竟然就把李存孝给战平了。

    当李存孝重创之际,不等他开口发话,火女又站了出来,似乎要为李存孝找回场子。

    这下好了,火女身死,玉女又急吼吼地跳了出来,若是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最后战成什么样子,连他自己都无从预料了。

    原本他们一方有九名天玄高手,其中还有三人,至少都是释然境;以九人对八人,十拿九稳的压制之局,结果火女一死,就立刻变成了八对八的局势。

    这番搦战,无形之中,就将他们的强势,给平掉了几分,这让他怎么不恼火。

    现在,岳鹏举等人占了便宜,还指责他不讲规矩;这就好像偷了人家老婆,还怪人家床板太硬,硌着自己腰了一样,你说李法主火不火?

    岳鹏举不问责还好,这一质问,老家伙立刻怒气翻涌,双目喷火,咬牙切齿地道:“不讲规矩?”

    “不讲规矩了又怎样,我今天还就是不讲规矩了”

    “诸位将军,我们有三名释然高手,数量并不比对方少,何必要和他们虚耗;如此优势,正是奋力一击、杀敌建功之时,大家还在犹豫什么呢?”

    “一起上,给我碾压过去!”

    此言一出,好似暮鼓晨钟,立刻让凤翔一方的领队石虎,以及扬州的领队田?等人,幡然醒悟了过来了;是啊,敌弱我强,正是强攻歼敌之际,为什么还要和对方搦战呢?

    这不是闲着没事,找抽吗?

    显然,对于李法主的提议,众人无不踊跃响应;其中,李狂霸和沈光二人,更是一闻其言,就立刻奔杀而出。

    只见李狂霸大锤一挥,直接就冲向了岳鹏举;以他的高傲,之前和岳鹏举对战,尚未分出胜负,显然是很丢面子的事情,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要找回面子。

    至于沈光,二话不说就找上了弈江南;对于河朔的大将,沈光一个有好感的都没有,自家的公主,都被人家朱璃“搞大”了肚子,他岂能对河朔众人有好感?

    二人这么一冲,田?、谭峭,木辰、石虎等人,也立刻纵身飞射而出,一起冲向了岳鹏举一方的众人。

    望着李法主突然改变了战法,岳鹏举真想给自己一巴掌,闷声占便宜会死啊,偏要斤斤计较,这下好了,搞得不拼都不行了。

    身为战将,面对大战,岳鹏举自然不怵,可是对方的木辰、李狂霸、谭峭三人,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这样一来,就十分棘手了。

    正在岳鹏举眉头紧皱,急速地思忖对策之际,站在他身后的李天府,突然啸纵而出,径直迎上了华亭老仙谭峭。

    这突然的举动,立刻惊呆了岳鹏举,李大宫主这是搞哪一出啊,不知道我们处于弱势吗?

    即便他看不清形势,可也不该找谭峭那个老家伙吧,那可是一位深不可测的老辈高手,李天府这是想干啥?

    随着李天府的迎击而出,弈江南身为龙鹄山的二师兄,自然相信自家师兄的判断,只见他迅速地将龙且交给龙伽看顾,就立刻仗剑而出,直接迎上了沈光。

    徐州大将季布,一看河朔有人冲了上去,就立刻重剑一挥,径直扑向了扬州的田?。

    姚州领队的折嗣伦,一看有三人冲出,直接就是大刀一挥,直取李法主这个老头去了。

    他早就看不惯对方了,观察到了现在,就属他蹦?得最欢实。

    己方阵营,已有四人迎战,王彦章自然不是孬种,只见他铁抢斜指,悍然找上了释然境的木辰;剩下的鲸布,三股叉疾挥,自然对上了石虎。

    看到大家都上了,岳鹏举面色一青,果断地放弃了思忖,不就是拼命吗,岳武穆何曾怕过谁?

    一念萌生,就见他将手中的沥泉枪,瞬间点出万点寒星,直接刺向了不信邪的李狂霸。

    一场激烈的高手对决,就在昆明池畔爆发了;双方高手尽出,显然是要一决生死。

第四四二章 竟猎之师者慈心

    众高手之中,沈光和弈江南这两位剑客,是最先遭遇到一起的。

    二人甫一照面,连句客气的话都没有,就见沈光一剑霹雳,贯通三春暖流,好似一道来自幽冥的地狱之光般地,直袭弈江南的喉咙。

    弈江南同样漠然,一言不发,一剑飙出,四时频现。

    剑起三春,转瞬酷暑;倏然秋杀、刹那隆冬,一剑衍四时,四时蕴岁月。

    被剑意笼罩之下的沈光,立刻就感受到了一抹,无声的岁月,在悄然的流逝着。

    沧海桑田般的气息,无孔不入般地开始侵袭着他那,坚若磐石般的剑心。

    转眼之间,二人就对攻了数十招,出手之快,电光石火。

    只见二人所在的战团之中,剑光纵横、剑气呼啸,紊乱的气流,一如流窜不定的闪电一般,四处迸溅,带起的疾风,肆虐八方。

    剑者对峙,最是凶险,瞬息万变,刹那生死。

    紧随着二人遭遇到一起的,就是河南大将王彦章,和河东高手木辰了。

    铁抢王彦章,其人忠勇,流芳千古。

    如果真正见过这位名将出手,你就会知道,其人不但忠勇果毅,还彪悍似虎、狂野如龙。

    面对上释然境的木辰,自然境巅峰的王彦章,没有半分惧色;一杆铁抢,被他舞动得一如搅动西海的大圣金箍一般,呼啸如雷、汹涌磅礴。

    如此彪悍的王彦章,即便是火力全开、一如凶隼扑猎般的木辰,也迟迟奈何不了他。

    不但如此,仗着铁抢乃是长兵器,王彦章似乎还有一股势压对方的苗头,气得木辰哇哇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继这四位高手之后,以江右为首的四大势力,和唯河朔马首是瞻的四队人马,立刻厮杀到了一起。

    李狂霸这位猛人,对上了岳鹏举,战况同样激烈。

    岳鹏举虽然武力不及对方,可身为两世统帅的他,智计百出、手段无穷,四两拨千斤之下,稳稳地拖住他,还是不难的。

    众高手大战昆明池,带动着这方天地,都在不断地颤栗起来,轰鸣的爆破声,好似闷雷阵阵的雷雨天似的。

    天穹之上,白云分散,似乎连它也承受不了,这里的震动,破碎了开去;昆明池中的水流,也被一众高手的动作,带得澎湃风涌,骇浪不息。

    如此激烈的对峙中,却有两人十分奇怪。

    他们并没有立刻交手,而是静静地望着对方,似乎并不急着大战三百合。

    这二人,自然就是李天府和华亭老仙谭峭了。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岳鹏举一方的众人,暗暗高兴;可李法主一方的众人,见到这一幕,却心急如焚、暗骂谭峭不给力,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谭峭,这位位居天下五仙之列的高手,修为深不可测;而李天府虽然盛名在外,但毕竟是后生晚辈,若是二人立刻大战的话,李天府自然不被看好。

    这二人虽然不是同代人物,谁也不曾想到,他们却是旧识。

    作为晚辈的李天府,没有率先动手,作为前辈的谭峭,自然不好以大欺小,这才形成如此古怪的一幕;可是,若就这样干瞪眼,也实在太尴尬了,不是吗?

    “喂,天府小郎君,你小子到底打不打,不打我就去揍别人了?”被人腹诽的谭峭,脸上有点挂不住,直接向着李天府吆喝道。

    一见对方率先沉不住气了,李天府的嘴角,就悄然地勾起了一抹,莞尔的弧度,开心得一如偷吃得逞的小狐狸似的,就见他拱手一揖道:“前辈乃是家师的故友,晚辈自然不敢冒犯。”

    “不敢冒犯?”等了这么久,就得到这么一句回应,谭峭十分疑惑,“不敢冒犯也得打啊,要知道,我们可是隶属不同阵营的敌人。”

    “虽然老道混迹江湖,却也知道两军交战,一旦敌对,别说是故友,就是父子,也毫无道理可讲。”

    李天府闻言,依旧淡然,再次一揖,恭敬道:“前辈所言极是,不过,在下若是贸然对前辈动手,一旦伤了前辈,可能就要被某人嫉恨一辈子了。”

    “可若是前辈伤了在下,某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幸福了,所以......”李天府欲言又止,佯作十分为难的样子。

    他这么一说,顿时引起了谭峭的好奇,疑惑道:“你说的某人,是指何人?”

    “为什么你伤了我,他不开心;我伤了你,他又不幸福,这人到底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别看这位老道,话说得大义凛然,其实这人,骨子里就是个护短的主,这天下间,能让他护短的人不多,仅仅只有一个罢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周然的新媳妇,“翠微银刀现、生死不相见”中的鱼翠微了;不错,鱼翠微就是华亭老仙谭峭的爱徒,唯一的爱徒,也是唯一的弟子。

    可不要小看这层关系,鱼翠微在谭峭的心中,地位丝毫不下于后世,那种被老父宠溺的娇娇女。

    当初在河东,朱璃为了救援赵子龙和吕奉先,出手伤了鱼翠微,谭峭这老家伙,当即就豁出了老脸不要,上去就要揍朱璃。

    好在朱璃,趁着对方心系爱徒,将崩山九击施展到了第八击,这才趁其不备,轰飞了这位大仙,免去了一劫。

    现如今,鱼翠微成了周然的媳妇。

    周然是谁?

    他不但是关云长的弟子、河朔的大将;也是龙鹄山的女婿,因为这家伙的另外一位媳妇,就是李文旖,龙鹄山的二师姐。

    正是由于这种关系,再加上李天府对于这位谭大仙的了解,才让他贸然找上了这位老人家的。

    “前辈修为高深,号称红尘仙人,也不为过;天下间,能跟前辈有关系的人,只怕不多吧?”对于谭峭的询问,李天府不答反问,意味深长地道。

    谭峭闻言,老脸一愣,疑惑道:“天府小郎,你说的难道是翠微那个小丫头吗?”

    “老道的小弟子,不是在皇宫当中,做统领了吗,怎么会与天府郎君你,扯上关系了呢?”每个人都有软肋,谭峭自然也有。

    他和鱼翠微,名为师徒、却情同父女,鱼翠微,可是他在红尘俗世之中,唯一牵挂的人,自然也是他的逆鳞。

    经李天府提示,他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爱徒,这也正是李天府乐意看到的一幕。

    一见对方,终于想到了鱼翠微,李天府的脸上,立刻就涌现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神情,依旧恭敬地道:“晚辈所言,正是令高足。”

    “敝师妹文旖,和前辈的爱徒翠微娘子,现在都已经成婚,而且她们的夫君,还是同一男子。”

    “都嫁给一个人了?”谭峭闻言,脸色瞬息万变。

    任谁听说自己的宝贝弟子,和其他人共侍一夫,想必都会不淡定吧;更何况,鱼翠微还是这老家伙的宝贝疙瘩,他的脸色,又岂能好看。

    “是谁?”一旦关系到自己的宝贝弟子,这老家伙刚才的大义凛然,瞬间就丢到了爪哇国了,立刻就语气不善地向李天府询问道。

    “老道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等人物,娶了老道的宝贝翠微还不知足,还要娶你龙鹄山的文旖丫头?”

    “呃,天府小郎,老道没有诋毁文旖丫头的意思,老道就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这么大的胃口?”

    一见这位前辈,果然还是那副脾性,爱徒如命,李天府就彻底地放下了心来。

    安慰道:“前辈兀恼,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那位将军,是文旖师妹,和翠微娘子自己选的,前辈即便不忿,难道还能棒打鸳鸯吗?”

    “若是那样,岂不是让她们恨你一辈子?”

    “呃!”一听李天府那么说,谭峭果然怒气稍敛,但仍旧不死心地道:“翠微那丫头懂什么,不要被人给骗了,不行,我要去给她把把关。”

    “前辈勿忧,晚辈既然这么说,自然就对那人的品性,稍知一、二;总的来说,那是一个小事胡闹、大事恪守的妙人,品性还算纯良。”李天府安慰了谭峭一句,就不准备纠结于此,立刻就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那人乃是河朔大将。”

    “河朔大将?”

    “是朱璃的手下?”谭峭惊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了 。

    想当初,他当着众多老友的面,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朱璃,给一矛轰飞了出去,实在是丢脸至极。

    现如今,他那宝贝徒弟,竟然还找了个对方的麾下做了夫君,他的脸色,又岂能好看。

    李天府可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脸色,径直道:“前辈试想一下,令高足的夫君,乃是河朔大将,如今前辈却站在河朔的对面,和我等为敌;一旦我们二人对战了起来,不管伤了谁,最痛心的,自然还是令高足吧?”

    这个道理,其实不用李天府明说,以谭峭的处事经验,他不难明白这一点。

    现在,又听李天府提起,老家伙就咕哝道:“咳咳,老道其实,就是看在老友施肩吾的面上,这才答应了杨行密那家伙,前来替他保驾护航的。”

    “既然有这档子事,让老道左右为难,这架不打也罢;相信即便杨总管知道此事,也能体谅老道的难处吧。”

    不用李天府开口,谭峭就自顾自地嘀咕了起来;一听对方跟自己的宝贝徒弟有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关系,本就无心红尘事的谭峭,就没了战意。

    李天府闻言,眸光一动,立刻道:“前辈此言中肯,试想一下,无数将士,南征百战,为的是什么?”

    一言未尽,不等谭峭出声,他就立刻接着道:“自然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亲人;而前辈笑傲山野、不求闻达于诸藩,心中所念之人,唯有翠微娘子一人罢了。”

    “如今翠微娘子,入我河朔,前辈难道还要坚持站在河朔的对面吗?”

    “若是那样的话,前辈即便今日不同我等刀兵相见,以后怕是也免不了你死我活吧;到了那个时候,翠微娘子,还是免不了要伤心悲苦一番啊。”

    这些窝心之言,直接说到了老道的心里去了,只见他立刻疑惑地望向李天府,惊疑道:“天府小郎,你是什么意思?”

    “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老道可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谭峭老道故作深明大义地开口道。

    其实,以他的见识阅历,又岂能不明白李天府的话中之意呢?

    只是,人活的年龄越大,就越在乎老脸,即便他听明白了李天府的话中之意,让他主动说出临阵倒戈,转投河朔这样的话,他也抹不开脸面。

    李天府一见这老货为了宝贝徒弟,果然立刻改变了立场,心中感慨的同时,也对鱼翠微,产生了一丝羡慕。

    鱼翠微的这位师傅,亦师亦父,一生无拘无束,唯一守护之人,就是这位娘子;可以说,为了能让这位娘子好过,让谭峭干什么,他都愿意。

    或许,这就是中华民族式的长辈,都有的苦心吧;人活着,什么都是假的,守护,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一听宝贝徒弟,加入了河朔,老家伙立刻就无心给杨行密做事了;更何况,他们现在也并非是为杨行密做事,而是被李法主利用,来对付河朔的,这样一来,老家伙就更没有兴趣了。

    “前辈英明,要想兼顾翠微娘子,前辈不妨加入我们。”

    “这样一来,我们携手并肩,自然就不会有所冲突,翠微娘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左右为难了。”明悟到对方的心意,李天府立刻就恳切地望向谭峭,发出邀请道。

    对于李天府的建议,谭峭的心中,其实已经首肯了九分,只是人家一建议,你就立马答应,未免太迫不及待了点。

    为了面子,他好歹也得沉吟一番,攒足了面子啊。

    可是战场之中,分秒必争,能早一分,胜算就能提升不少,李天府哪里会容他在此耽搁时间。

    只见他面色一动,继续开口道:“哦,对了,翠微娘子,这次也来到了长安,如今正同她的那位夫婿,侍候在朱璃将军的左右,前辈若是加入我们,一并击败对方,必然能够早一点见到令高足。”

    果然,李天府此言一出,谭峭老道立刻精神一震,连忙道:“说实话,杨行密在扬州,对百姓虽然不错,值得老道为他走一遭;可是现在,他的麾下的大将田?,竟然和那个叫李法主的沆瀣一气,老道早就看不惯了。”

    “天府小郎,老道这可不是背叛杨总管,只是实在看不惯那李法主和田?。”

    “现在老道就去为你们挡下一位释然高手,你们也加把劲,揍完他们,老道还要去见宝贝翠微呢,时间紧急,你们抓点紧。”

    一听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宝贝弟子,老家伙,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脸面,当即就决定翻脸,一副火烧眉毛似的叫嚣道。

    “前辈果然英明,那就麻烦前辈,去对付那位契丹祭祀吧。”一见谭峭反水,倒向了自己一方,李天府立刻就顺势请求道。

    “好。”谭峭十分豪爽地应道,场中高手,契丹祭祀,就只有一人,自然就是和王彦章对峙的木辰了,他自然知道是哪个。

    声音未落,就见谭峭一点也不含糊,立刻就纵飞如电,挥拳就像木辰蹿了过去。

    李天府成功地说降了谭峭,也毫不犹豫,立刻冲着王彦章道:“王将军,你的对手,就交给谭老前辈吧,你、我携手,一起去助岳将军如何?”

    正在全力拼杀木辰的王彦章,突然被斜刺里冲出来的谭峭,给唬了一跳,直到发现对方并非是来对付自己的,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又听到李天府的吆喝,他哪里还有不从之理。

    虽然不知道谭峭老道士,明明就是对方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反过来帮助自己;可他知道,这必然和李天府有关。

    因此,一听到李天府的提议,他二话没说,立刻就同意了对方的提议,将手中的铁抢一挥,瞬间就杀向了李狂霸。

    李法主一方,一共就三位释然高手,现在谭峭反水,又挡住了木辰;唯一的威胁,就只剩下李狂霸了。

    当李天府、王彦章火力全开,径直冲向李狂霸时,李法主一方,对上岳鹏举一方,就再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

    这突然的一幕,看在李法主的眼中,气得他目眦欲裂、郁血上涌,差一点精神崩溃,被季布给一剑劈死。

第四四三章 竟猎之局之变

    昆明池的另一侧,营寨林立、旌麾招展。

    相比于猎场上的大战,这里显得十分平静。

    来自天南海北的藩镇大员,这段时间,一直窝在自己的营寨中,深居简出,好像隐士一般,无欲无求,显得十分的不正常。

    就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到底隐藏着何等澎湃的激流,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知晓的了。

    天下大势一盘棋,朝廷啸聚诸藩,齐聚昆明池,难道各地藩镇,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朝廷的阴险用心吗?

    眼界,决定一个人、一个势力的选择;而一个人、一个势力的选择,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一处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处,同样屹立着一座军寨,这是归义军的大寨。

    在藩镇林立的大唐天下,自从张议潮去世后,归义军的威名,就一落千丈,至今未复。

    作为归义军的现任节度使,张淮深虽然有着一定的能力,却并不能挽回归义军日薄西山的势头。

    从营寨的安排上来看,就连穷途末路的朝廷,似乎也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虽然归义军在天下藩镇中,隶属末流;可作为归义军首脑人物,张淮深,却依旧坚信,大浪淘沙后,最后剩下来的金子,必有有归义军存在。

    因为,他的靠山,就是如今当权的大太监刘行深。

    那位曾经教唆他攻破凤翔,弑杀李儇的公公,既然归义军是在为他办事,只要对方还在掌权,归义军就能愧然不动。

    可是,他这么想,未免就有点一厢情愿了。

    要知道,如今的刘行深,只不过是杨思勖冒名顶替的冒牌货罢了。

    这位忠于唐室,却恶名昭彰的大太监,其实只不过是将归义军,当做一枚闲棋来用而已。

    闲棋,随时都有被丢弃的可能,这或许,就是归义军的命运吧;类似张淮深这样的小军阀,老太监是不是放在心上,还非常难说。

    势力小,难免就吃不开,帅帐之中,张淮深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突然,一名小校报门而入,来人进入大帐,并没有立刻禀报消息,而是殷切地望了望自家总管的神色。

    一看总管正在喝酒,加上满帐都是酒味,他的鼻头,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拱手道:“总管,猎场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唔!”张淮深闻言,眯着醉醺醺的双眸,望了小校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是李茂贞的大将都死光了?”

    “你应该知道,除了李茂贞的那些麾下,我对其他人的死活,根本没兴趣知道。”

    有气无力之言,却带着浓浓的怨憎,由此也可听出,张淮深这位总管,似乎十分仇视李茂贞。

    不过也难怪,张淮深曾兵进凤翔,却铩羽而归;击溃他的人,正是如今的凤翔节度使李茂贞。

    正是由于兵败李茂贞,让他没有完成宫里的那位,对他的嘱托,这才导致,即便他现在对那位有所求,也难以启齿,他又怎么可能不恨李茂贞呢?

    小校闻言,眼中涌现出了一抹黯然,不过,他还是立刻恭敬地回应道:“禀报总管,李茂贞在这次竟猎中,派出了三员大将。”

    “其一,就是夷人石虎;另外,还有两位女将,一名火女、一名玉女。”

    “就在刚才,负责监视猎场的兄弟传回消息,火女在搦战中,被河南大将盖松涛杀了。”

    “嗯?”一听火女战死,一直有气无力的张淮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中的醉意,瞬间消弭殆尽,急声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可别说,一旦振奋起来的张淮深,确实是一位魁伟虎猛般的汉子;就连前来传递消息的小校,一见自家的总管,振作了起来,也连忙挺直了腰杆,肃然地保证道:“总管放心,火女当场被腰斩,死的不能再死了,因此,还引发了双方大规模的冲突。”

    “现在,江南西道、扬州、河东、凤翔四方人马,正同河朔、徐州、姚州、河南四股人马,火拼了起来,战况十分激烈。”

    “好,好,太好了。”一听李茂贞损失了一名大将,张淮深就立刻惊喜道。

    继而,只见他认真地望向小校叮嘱道:“继续打探,若是再有李茂贞的大将战死,一定要及时来报。”

    “诺!”小将恭声应命,继而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帅帐中,张淮深猛地饮尽一樽酒水,眯着眼睛,目视帐顶,阴毒地诅咒道:“哼,李茂贞,若是石虎死在这次竟猎中,我就立刻拿下凤翔,到时候,你的狗头,就给本总管当酒樽吧。”

    江右大营,这处庞大的军寨,正好坐落在所有军寨的中部,靠近王寨的位置。

    帅帐之中,早已摒退所有人的王月瑶,正一脸慈爱地抚摸着小腹,满满的都是幸福憧憬之色。

    “小郎乖,别乱动;小家伙,你知道吗,你动一动,为娘就很难受,真调皮!”口中念念有词的王月瑶,满脸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哪里有一点难受的样子。

    “嘿嘿,看来你阿郎在娘胎里的时候,应该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吧;不然啊,你怎么会那么顽皮呢?”

    “不过呢,他可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等阿娘解决掉身边一些碍事的家伙,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喽......”就在王月瑶,一脸幸福地同小家伙对话时;帐外的一名婢女,原地高呼道:“总管,慕然娘子求见。”

    “慕然娘子?”王月瑶闻言,沉吟出声,满脸疑惑。

    只见她立刻整理了一下衣帽,直到一切都妥当后,她才肃然道:“让她进来吧。”

    说实话,千慕然作为尉迟槿的亲信,王月瑶对她并不喜欢,所以,二人也没有什么交情。

    不过,对方是河朔的人,这个时候前来拜访于她,万一是朱璃授意的呢?

    有了这个猜测,无论如何,王月瑶也要见上一见对方。

    帅帐的布挡,被婢女挑开,一道袅娜妖娆的身姿,映入了王月瑶的眼帘。

    明眸善睐、风情万种,清颜绝世、仪态万方,这真是当初的千慕然吗?

    也不怪王月瑶动容,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自从肯定了自己的初心,千慕然就再也没有扮回邋遢娘子的样子;最美好的一面,当然要呈现给最珍爱的人了。

    所以,出现在王月瑶眼前的这位娘子,自然就是姿容不下于她的千慕然真身了。

    “见过王总管。”千慕然亭亭玉立,来到近前,盈盈一拜。

    望着这个仿若初见般的可人儿,王月瑶愣了愣,疑惑道:“你是千慕然?”

    千慕然闻言,妩媚地瞥了高高在上的王月瑶一眼,福拜未起,就毅然肯定道:“总管无需怀疑,这里乃是江右大营,在下前来拜会总管,又岂敢冒名顶替?”

    一见对方如此笃定的神色,王月瑶依旧难以置信:“可我在北疆见过的千慕然,和尊驾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这又作何解释?”

    千慕然一见对方仍旧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就见她立刻直起腰来,原地盈盈一旋,妩媚妖娆、风情万种的千慕然,瞬间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一身邋遢、鼻涕尺许的小娘,赫然就出现在了王月瑶的眼前,同一时间,千慕然恭敬地开口道:“总管说的,是这副模样吗?”

    一位国色天香、我见犹怜的可人儿,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邋遢无比的小乞丐,望着这大变活人的一幕,王月瑶久久无法释怀。

    良久,不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千慕然的双眸,猛地一亮,惊呼道:“百衲衣?”

    这三个字一出,发愣的就不是王月瑶了,而是一身邋遢的千慕然了。

    如果说,类似李天府那样的一方大宫主,知道百衲衣的名头,千慕然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站在那样高度的人物,自然就会知道一些秘辛,知道百衲衣,也不足为奇。

    而她面前的王月瑶,除去对方那江南西道总管的名头,对方只不过是个一介商女罢了,竟然也知道百衲衣,这就让她不淡定了。

    若是百衲衣那么出名,那她千慕然以后还混个屁?

    别人一见到一身邋遢、鼻涕尺许的小娘,就知道她身上有宝贝,她岂不成了过街老鼠了。

    “你,你怎么知道百衲衣。”震惊之下,千慕然哪里还顾得上王月瑶的身份,脱口就惊呼道。

    只是她如此一问,无疑,就肯定了王月瑶的猜测。

    望着满脸吃惊的千慕然,王月瑶什么话也没说,而是立刻将随身的佩剑,解了下来,顺手一抛,就连鞘抛给了对方。

    对于王月瑶的行为,千慕然不知其意,不过,还是顺手接下了那把佩剑;宝剑入手,千慕然定睛一看,立刻再次惊呼道:“越女剑!”

    “你,你......,家师的珍藏宝剑,怎么会在你手上?”

    当千慕然认出佩剑的一刹那,王月瑶的神情,立刻就放松了下来,是彻彻底底的放松,对于千慕然,她一丁点的防备,也提不起来了。

    一抹异样的激动,涌现到了王月瑶的双眸中;就见她绕过帅案,快步走向了千慕然,颤声道:“师姐,我是师傅一年多前,收下的弟子;我是你的师妹,王月瑶啊。”

    “师姐?”听到王月瑶的称呼,即便慧黠如狐的千慕然,也激动了起来,“你,你喊我师姐,你是师傅新收的弟子?”

    “是的,师姐,成师嘱咐弟子,若是在街头看到一个邋遢、流鼻涕的小乞丐,那很可能就是师姐您,可是邋遢的小乞丐太多,师妹愚笨,自然无法分辨。”

    “原来,众里寻他千百度,师姐你一早就来到了师妹我的身边了,师妹却懵然无知,真是该死。”王月瑶真情流露,懊恼十分地哀怨道。

    百衲衣、越女剑,除了天下女道成炼师,没有人会有这两件东西,更遑论是送给别人了。

    当王月瑶拿出越女剑的时候,千慕然就确定,眼前的这位江右女君,就是自己的师妹无疑了。

    可是望着真情流露的师妹,不知怎么回事,千慕然竟然慌乱了起来;要知道,她这次前来拜访王月瑶,可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尉迟槿、王月瑶都喜欢朱璃,不巧的是,她也看上了那人;现在尉迟槿和王月瑶,正斗得如火如荼,正是她添一把火,让二人斗得你死我亡的最佳时机。

    可是,谁会想到,眼前的王月瑶竟然是她的师妹;这个情况,确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或许是羞愧,亦或是不甘,让她对王月瑶的感情,十分复杂吧。

    天下间,亲姐妹之间,为了争夺爱侣,刀剑相向的人,大有人在;可也有十分重视亲情、道义的兄弟、姐妹。

    而王月瑶和千慕然,显然正是重情重义的那种人;如果不知道对方身份还好,一旦知晓,再让千慕然去设计害对方,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成炼师收徒极少,整个崇真宫,大猫小猫两、三只,或许正是因为师姐妹人少的缘故,这种来之不易的亲情,才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吧。

    现在的千慕然,纵有满腹智计、百般伎俩,又怎么还能吐露出口呢?

    杨思勖的大营中,也位于众多军寨的中部。

    其帅帐的位置,似乎比起江右大营,还要靠近王寨;显然,这也表明,他对于两位王爷更加亲近。

    帅帐之中,这位冒名顶替的老太监,正高坐于帅位上;周承晦、以及一名络腮、粗豪的大将,分侍在两侧。

    这位粗豪大将,名叫孙德昭,和周承晦一样,都在神策军中,担任要职。

    在唐末,作为大唐中枢,最重要的一支武装力量,掌控了神策军,就等于扼住了皇家的命脉。

    而神策军,在很早以前,就落入了宦官的手中了,一直都是由阉宦中人掌控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唐末的历史上,后世之人,才会看到阉宦掌废立的荒唐一幕。

    “大家,据斥候来报,他们两方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派人阻止?”问话的自然是崔德昭,以周承晦的聪慧,他绝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话来。

    “阻止?”一副行将就木模样的老太监闻言,幽冷地瞥了崔德昭一眼,骇得对方脑袋一缩,冷汗直流,这才知道,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

    历史上,崔德昭做过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杀了玩弄昭宗的刘季述;毫无疑问,这个人是忠于唐室的,投身于一心兴唐的杨思勖麾下,不足为奇。

    “咱家非但不会阻止他们,反而还想给他们添一把火,最好让他们全都战死在这次竟猎中。”老太监阴冷地开口道。

    “这些混账东西,一身本事,不效忠于陛下,反而投身到地方藩镇麾下,死尽死绝了才好呢。”

    听着老太监类似于诅咒的气言,一脸肃然的周承晦,并不觉得奇怪;等对方稍稍缓了一口气息,他才拱手道:“大家设计诸藩,确实棋高一着,可李法主等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嗯?”周承晦可以说是老太监身前,最受信重之人,对方突然对李法主提出了质疑,倒是让老太监的神色,为之一愣。

    “大家有没有想过,李法主等人啸聚江右,扶持一位娘子为傀儡,他们的目的何在?”周承晦望着老太监,目光灼灼地恳切道。

    周承晦之言,倒是让杨思勖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他似乎从还真没考虑过。

    为什么没有考虑过,显然是因为杨思勖十分信重对方;周承晦不知道,可老太监心中门清得很,李法主乃是山海盟的人。

    而山海盟,历来都是扶持正统的,他杨思勖是李唐的忠臣,自然认为李唐才是天下正统;可山海盟的人,也会这么想吗?

    以前,杨思勖一直认为,山海盟的人,必然和他一条心,都是支持李唐的;可是经由周承晦的提醒,他已经不确定了。

    杨思勖突然觉得,他一直以来,似乎都走进了一个误区。

    他认为李唐是正统,能代表山海盟的人,也认为李唐是正统吗?

    若山海盟的人,从没将李唐放在心上,他一直以来,对李法主言听计从、甚至甘居其下的做法,是不是就大错特错了呢?

    江右的崛起,现如今已经尾大不掉,若是他还一味地让李法主牵着鼻子走,最后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第四四四章 竟猎之阴谋初显

    长安城中,当朝宰辅崔胤的府邸。

    书房中,也聚拢着数位朝中大员,在清一色的文臣之中,两位将军打扮的壮汉,尤为扎眼。

    其中那位铁甲银盔、相貌凶戾的大汉,姓董名彦弼,时任清远将军;而另一位锦衣挎刀、一脸阴鸷的大汉,就是崔胤的亲信大将石戬。

    若是朱璃在此,得知二人的名姓后,必然会多看他们两眼;因为,这两位都是青史留名的大将,不容小觑。

    聚集于此的众人,大多数都是京官,他们在长安城中,都有自己的府邸,并不需要居住在军寨之中。

    再说了,昆明池距离长安城不远,若是有事,快马半盏茶时间,他们就能抵达那里;更重要的是,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朝官,居住在军寨之中,他们心里也不踏实。

    无论任何时期,书房都是个比较私人的地方,能够跟随崔胤来到这里的人,显然都是崔胤认为,能够信得过的人;面对这些人,他自然不会客套,径直沉凝道:“列位诸公,当初我等支持藩镇入京,为的是什么?”

    不等别人回应,他就继续道:“自然是为了铲除阉党、还政于君;为此,崔某早已联络了宣武节度使朱全忠,请他襄助我等,诛杀阉党。”

    “不过,虽然朱全忠答应了崔某的请求,但我等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朝中,阉党的势力,非同小可,若想一举颠覆他们,无异于火中取栗,其中凶险,诸公掂量掂量,就应该知道了。”

    “当然,崔某绝不会勉强诸位,若有想退出的,现在就走,崔某绝不阻拦。”崔胤双眸虚眯,冷冷地扫向众人。

    这个时候,即便有人心里打退堂鼓,估计也不敢退出吧;崔胤此举,不过是彰显一下胸怀、试探一下众人决心罢了。

    这种伎俩,对于混迹于朝堂的老油子,谁不是门清得很;上了贼船,关键时候,还想退出,这不是找死吗?

    一见众人没有动静,虽然猜到了结果,但崔胤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继续沉凝道:“既然诸位并无二志,那就让我等?哿ν?摹14痪倬怀?说常?勾筇瞥?茫?桓隼世是?ぐ伞!?/p>

    一言方落,就见众人,立刻群情激奋,齐声吆喝道:“?哿ν?摹14怀?说场!?/p>

    “?哿ν?摹14怀?说场!?/p>

    “?哿ν?摹14怀?说场!?/p>

    ......

    望着群情激愤的众人,崔胤满目欣然,似乎看到了肆虐朝堂的阉人,全都倒在了自己的脚下一般。

    只见他挥手示意,让众人稍安勿躁,待众人平息下来后,他又凝重道:“阉人乱国,自古以来,尽皆贻害无穷。”

    “我大唐朝中,外有杨思恭把持禁军,内有刘行深钳制内院;另外,刘季述、王仲先等人,雄霸枢密院,整个大唐中枢,全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竟然使得我等忠心为国之人,寸步难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同阉人,绝不能共存一堂。”

    “若在平时,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十分困难;可是现在,杨思恭、刘行深两个阉货,因为皇太弟人选问题,斗得你死我活,正是天赐良机于我等,此时不剿灭他们,更待何时......”

    崔胤意气风发,口若悬河,一味地给自己的支持者打气;可是关于如何行动、如何剿灭等实质内容,却只言未提,倒是让有些人不满了。

    “崔相公,董某有个疑问,不吐不快。”说话的自然是清远将军董彦弼,他虽然支持剿灭阉党,但身为一方重将,必要的冷静还是有的。

    敌人既然已经确定,就要给出作战方略,制定可行的计划,这才是军人的作风;类似崔胤这种,光是吹大气,没一点实质意义的做法,自然使他非常不满。

    “杨复恭禁军在握、刘行深神策军在控,阉宦实力,雄厚无比。”

    “反观我方,朱全忠远来长安,所带的人马,必然有限,即便加上董某手中的清远军,就想吃掉杨、刘等人,是不是太欠考虑啊。”

    正在吐沫星乱飞、吹得母牛满天飞的崔胤,骤遭董彦弼一盆凉水,瞬间就从头凉到脚后跟了。

    这就好比洞房花烛夜的新郎,正摩拳擦掌、提枪跃马,准备驰骋万里、啸纵千军,杀他个七进七出,突然发现自家的小媳妇,来了亲戚一样,小心肝,瞬间就变得哇凉哇凉的。

    面对董彦弼的质问,立刻就问得崔胤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半天都吭不出个屁来。

    一见自家相公,一脸便秘的模样,身为亲信的石戬,就连忙救场道:“董将军过虑了,石某和神策军大将孙德昭有旧。”

    “孙德昭虽然效力于刘行深,可他骨子里还是非常讨厌阉人的;石某数次同其饮酒,半酣之际,其人都怒火中烧,恨不得杀尽天下所有阉人,其情挚然,绝不像是在作伪。”

    “待到刘行深、杨复恭两败俱伤之际,只要清远军、汴州军愿意襄助,再由石某出面,说动孙德昭反水,必能将杨、刘二人,一举歼杀。”

    “是极是极,崔某岂能打那无准备之仗,针对神策军和禁军,崔某和石戬早就筹谋好了,只要董将军愿意鼎力相助,我等必能旗开得胜。”崔胤连忙附和道。

    “是这样吗?”董彦弼没有望向崔胤,而是求证似的望向了石戬。

    虽然崔胤素来奸诈,但这个人,毕竟没有领过军,对于有没有把握颠覆阉党,董彦弼还是更相信石戬的承诺。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大事可不可为、有没有绝对的实力剿灭阉党,身为崔胤的亲信大将石戬,应该更清楚。

    “董将军不必怀疑,一旦大战爆发,石某必然冲锋在前;若是事不可为,石某又岂敢拿小命开玩笑。”石戬一脸肃然地望向董彦弼,沉重地保证道。

    “好,那就好。”一见石戬说的如此认真,董彦弼就放下心来,继而又疑惑道:“董某素闻,崔相公与朱全忠交好,相公如何确定,朱全忠是个可信之人呢?”

    既然打算三方联手颠覆阉党,作伪清远军的主将,董彦弼必然要了解盟友的初衷;他不可能将整个清远军,拉出来陪崔胤去打那无把握之仗。

    这个时候,董彦弼问及朱全忠可不可靠,也是合情合理的。

    面对董彦弼的这个问题,崔胤这次倒是没有发愣,而是一脸阴沉道:“外界传闻,崔某是因为朱全忠的支持,才能坐稳了这个宰相的位子的。”

    “可是,只有我和朱全忠自己知道,我们二人,只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罢了。”

    “早些年,朱全忠与杨氏不睦,接着又得罪了刘季述,自然不被阉人喜欢;他在朝中无人,自然需要有个人,为他打点朝堂上的一切,自然而然地,就找上了崔某。”

    “而崔某乃是一介书生,适逢乱世,若是背后没有军伍支撑,即便想办点事,都是举步维艰;就是这样,我们双方,一拍即合。”

    “将军问崔某,朱全忠可不可信,说实话,崔某也不知道。”话音未落,不等董彦弼发急,崔胤就立刻接着道:“不过,崔某认为,其人可不可信,完全取决于,他能在歼灭阉党一役中,获得的利益多寡。”

    这句话一出,列位众人尽皆不难明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没点好处,朱全忠自然不会白帮忙。

    “唔,那依崔相公来看,剿灭阉党,朱全忠将得利几何?”董彦弼双眸眯起,一脸沉凝地问道。

    军国大事,可由不得儿戏。

    董彦弼必须,也有权利知道,朱全忠在剿灭阉党之中,能够获得多少利益;这样一来,也方便他推测出,朱全忠会出力几何。

    对于董彦弼的追问,崔胤面色如常,毕竟是当朝宰相,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只见他立刻分析道:“剿灭阉党,可帮李全忠除掉潜在的政敌;比如杨氏阉门,又比如刘季述这样的仇敌。”

    “再者,或许在朱全忠想来,一旦除去阉党,让圣人当天下,无形之中,我们这些背后,没有武力支撑的文人,就会倒向河南,极大地方便了他左右时局。”

    “虽然还做不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步,但也相去不远了吧?”

    “因此,崔某确定,在这次剿灭阉党的行动中,朱全忠必然全力以赴。”崔胤一脸笃定地说道。

    众人闻言,尽皆点头不已。

    不说除去政敌那一条,光是左右时局这一点,就足够任何一方藩镇,铤而走险的了。

    “听崔相公的意思,朱全忠似乎并不知道,我清远军,也参与了这次行动;到时候,一旦朱全忠知道崔相公,还有董某在背后支持,他会不会立马翻脸呢?”对于朱全忠是否会出全力这一点,董彦弼显然也认同了崔胤的解释。

    不过,他马上又提出了另一个疑问,而这个疑问,同样也关系着这次行动的成败。

    事后,一旦朱全忠翻脸,双发真的打了起来,他董彦弼虽然掌控着清远军,却绝不是朱全忠这个老牌藩镇的对手。

    道理很简单,一个没有根基,一个根基深厚,只要董彦弼不能一战尽全功,就注定他必败无疑。

    “关于这一点,董将军不用担心,一旦这次行动顺利,彻底剿灭了阉党,我家相公就准备,收拢残军,重建禁军,重建一支完全听令于我们的禁军。”

    “最后只要保证我们的兵力,优胜于朱全忠的兵力,他想为所欲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一侧的石戬,立刻就出言安慰道。

    对于石戬的解释,董彦弼闻言,双眸眯得更紧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崔胤这波人,玩的就是一手过河拆桥的把戏,利用完朱全忠,就想甩开对方,自己单干。

    他们能这么对待朱全忠,难道就不能这么对待他董彦弼吗?

    这种让人心寒的做法,董彦弼听到后,自然心下不舒服;不过,他并未多言,至于心中有什么计较,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猎场上的大战,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杨复恭的耳中。

    可是这位负责维持秩序的阉人、如今长安近郊,最大的军旅统帅,和冒充刘行深的杨思勖一样,也选择了装聋作哑。

    他麾下的两大战将王铎和崔锴,依旧保持着按兵不动,如此的一幕,若是诸藩还看不出这次竟猎的目的,那即便是死了,也是白死。

    笨死的,怪谁?

    可是即便看出了竟猎的阴险用心,二十多个来自五湖四海的藩镇大员,竟然还是没有一人,轻举妄动的。

    就连以冲动、暴虐,而闻名天下的李克用,似乎也对猎场上的大战,置若罔闻起来;似乎他也对李存孝、木辰等人的死活,不放在心上一样。

    这诡异的一幕,若是正常人,肯定摸不着头脑;可是诸藩首脑人物的心里,却明镜似的。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阴谋诡计这种东西,有时候就像翻书一样,当你只是读了一本书的第一页,绝不是妄下定论的时刻。

    谜底,往往都藏在最后一页,一句话,现在还不是翻牌的最佳时机。

第四四五章 竟猎之两败俱伤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爆发全面冲突的战场上,一柄齐人高的大剑,一划一斩之间,皆有万钧之势。

    就在那柄名为巨峰的大剑玄光中,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李法主,早已被迫得满头大汗、岌岌可危了起来。

    大剑的主人,自然就是来自徐州的季布。

    季布原本的对手,乃是扬州的大将田?,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是一直战下去,不到力气用尽之际,很难分出胜负。

    而来自姚州的折嗣伦,和李法主二人,同样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

    如此境况,被李法主看在眼中,立刻让他心生一计。

    其人瞬间就和田?交换了对手,他自己主动迎上了季布,而让田?去战折嗣伦;用意十分明显,就是想让田?,能够尽快解决掉折嗣伦,再来同他一起围杀季布。

    常言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世事无常总有殊。

    季布是谁?

    国之猛士也!

    对他来说,斩敌拔旗,等闲之事尔。

    李法主这种擅用诡计的人,又岂是他的对手;田?对峙折嗣伦,只是稍稍占据了上风之际,李法主就被季布揍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放眼望去,只见战场上的季布,一剑如潮、?m斩虚空,电光石火之间,巨峰剑就已掠至李法主的身畔;很显然,季布就是要腰斩了这个蹦?最欢、让他看不顺眼的江右主将。

    作为被攻击的对象,李法主一见来剑湍急、用心险恶,一旦被其削中,必是个一刀两断的结果;这样一来,瞬间就吓得他亡魂大冒、鸡飞狗跳了起来。

    只见他想都没想,就立刻腾空而起,一如巨枭横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拦腰一剑。

    可是,一见对方腾空而起,身经百战的季布,嘴角上就瞬间噙起一抹嘲讽似的微笑;他一剑?m斩,看似去势汹汹、攻敌必救,实则另有所图,这或许就是战斗的智慧吧。

    前生的季布,就以勇悍闻名天下,无数次的厮杀,早已积累了丰富的厮杀经验;这些经验,应用于实战,可都是屡试不爽的妙招。

    用生命淌出来的智慧,不施展则已,一经施展,必然惊心动魄、罕有差池。

    季布看似攻敌必救的一记?m斩,实则,目的就是要迫其腾空;不想,这位李法主竟然如此上道,季布怎么想,他就怎么做了出来。

    只见那?m斩虚空、疾如雷火一般的巨峰剑,斩势未尽,就突然一个撩击长空,突兀得一如飞鸿惊起、又似狗急跳墙一般。

    着眼处,只见大剑巨峰,由下而上,迅若奔雷一般地,直击李法主那腾跃在空中的身形。

    使用重剑的战将,原本就不多;而且,重剑挥动起来,变招十分不易,让李法主做梦都没想到,季布竟能如此驾轻就熟、说变就变。

    迎着那撩击而来的大剑,李法主睚眦欲裂、魂飞魄散,只是他身在空中的他,浑不着力,哪里还有转圜、避让的余地。

    “蓬”

    一声闷响,继而就见那腾跃于空中的李法主,一如老太婆的裹脚布一般,立刻就被巨峰剑,砸得抛飞了出去。

    “噗”

    血雨飞洒、漫卷长空,生受一击的李法主,立刻就是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呢?

    现在的李法主,就给诸位演绎了个彻底。

    “不......”

    就在李法主喷血横飞之际,那正在同弈江南对峙的沈光,一见自己的老大,被季布一剑砸飞,还迸溅出了漫天血雨,立刻就发出了,死了老婆一般的哀嚎。

    身为剑客,他显然犯了大忌;剑客对峙,岂容半分懈怠。

    就在沈光发出痛不欲生般的哀嚎时,弈江南瞬间就像发现美女走光了一般,双眸瞬间一亮,精光四射。

    同一时间,这位龙鹄山的二师兄,一剑划出,一如霹雳经空、又似彗星曳尾一般地抹向了沈光的脖子。

    不得不说,弈江南的眼光,毒辣得一如老鸨看女人一般,独到而又精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沈光能够青史留名,可不是浪得虚名;“肉飞仙”的称呼,绝不是白叫的。

    弈江南的夺命一剑,不可谓不快,若是常人,自然避之不及;可是对于沈光来说,虽然他也不可能完全避开,但是避开要害,还是可以做到的。

    随着弈江南疾如流火的一剑,只见惨嘶出声的沈光,听到剑啸,整个身躯,立刻一如扭曲的灵蛇一般,以极不可能弧度,瞬间就让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横剑断头的一幕,自然没有发生;可是,弈江南那锋锐无匹、狠辣迅疾的一剑,狠狠地划在了沈光的胸口之上。

    银剑如练,带起一抹急溅的血线,一如刺破水囊的一排针孔似的,煞为壮观。

    可是,经受如此创伤,沈光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那猩红的双眸,一如从地狱幽冥之中,爬出来的厉鬼一般,漠然地逼视着弈江南。

    让和他对视的弈江南,心下一凛,一抹致命的危机,瞬间就笼上了他的心头。

    危机何来?

    自然来自身下,那就是沈光的剑,在弈江南一剑划破沈光胸口之际,沈光就已悄无声息地掷出了自己的长剑,长剑如光,倏然而逝,立刻就没入了弈江南的小腹之中。

    “啊.......”

    伴随着弈江南的一声惨呼,他的小腹,就被沈光一剑贯通,一如激溅的喷泉一般,激射出无数的血线,赌都堵不住。

    两大剑客,就在李法主被砸飞的一瞬间,两败俱伤,尽皆失去了再战之力

    或许有人会说,以弈江南自然境巅峰的修为,以他那敏锐的感应,难道还感应不到沈光的飞剑吗?

    正常的抛掷飞剑,弈江南闭着眼睛,或许都能感应得到;可是,沈光的抛掷,可不是一般的随手掷剑,这是他的杀手锏,也是他的绝技,名叫“撒手剑”。

    剑出如光、悄无声息。

    弈江南抹颈一剑在前,走的是上三路,他的全幅精神,必然会放在沈光的头、喉、胸三处位置。

    而沈光的撒手剑,投掷的目标,却是弈江南的小腹,走的是中三路,自然就避开了弈江南的注意。

    在加上二人距离如此之近、撒手剑又如此迅捷,等弈江南感应到危机之际,剑已入腹,为时已晚。

    不过,长剑作为剑客的第二条生命,轻易绝不会投掷而出;沈光投剑,那是因为他以为李法主已经死了,这才涌起了拼死之心。

    可是,李法主到底死没死,恐怕只有季布才清楚吧。

    其实,李法主并没有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位枭雄一般的人物,让开了要害,让巨峰剑的剑面,拍在了他的胸口和脸部。

    由于胸口受到重击、再加上鼻梁骨被砸塌,他这才狂喷数口老血。

    正是由于李法主聪明过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季布一击砸飞,战场上的战局,瞬间就发生了巨变。

    打过群架的人都知道,冲突爆发,最见不得有人飙血;一旦见血,如果参与的人,没有瞬间被吓得停下手来,那就会处处开花、喋血不止。

    关于这个,笔者绝对是经验之谈。

    记得小时候,两帮小家伙干架,其中有一名小朋友的脑门,被磕破了;结果,双方干架的小家伙,立刻就像疯了似的,摸到什么东西,看都不看,就可劲地朝着对方的身上招呼,不一会儿,个个挂彩。

    当然,此乃闲话,往事不堪回首,检讨写了一星期都没写完,说起来都是泪。

    继李法主飙血,弈江南、沈光二人,尽皆重创之后。

    血腥的气息,瞬间就弥漫到了全场,彻底刺激了对战的双方。

    只见李狂霸所在的战圈中,嗅到血腥气息的李狂霸,彻底地癫狂了起来。

    被李天府、王彦章、岳鹏举联手压制的他,一旦发狂,势若疯虎、暴虐无忌。

    就在这时,李天府一掌呼啸、奔袭如雷,直拍李狂霸的背部。

    同一时间,岳鹏举和王彦章二人,也从两个方向,将手中的长枪,抖起万点寒星,笼罩住了李狂霸的全身三十六处要穴。

    面对着全方位的封堵,李狂霸虎眸猩红,一如死了伴侣的怒狮一般。

    只见他看都不看李天府,那势若千钧的一掌,一锤飙起、轰天击月,砸碎漫天寒星,径直轰在了王彦章的铁抢之上,震的王彦章口吐鲜血、频频后退。

    同一时间,其人冷眼睥睨、漠视着岳鹏举;他那望向岳鹏举的眼神,一如望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就是这个,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河朔大将,竟然凭着莫名的手段,一直将他死死拖住,让他有力无处使,白白地浪费了好多击杀别人的机会,他又岂能不恨。

    目之所及,就见李狂霸那持在另一只手中的炎凰锤,突然闪烁出无比耀眼的金光,金光璀璨,瞬间就将整个战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沙。

    迎着岳鹏举那万点寒星的一枪,李狂霸瞬间就捕捉到了,沥泉枪游弋的轨迹,就见他立刻一锤格出,一如神龙摆尾、又似孔雀开屏。

    “当”

    一声脆响,岳鹏举自以为发挥到极点的速度,瞬间就被李狂霸破去,进而就见那只辉耀天地的巨锤,顺势投出,在岳鹏举惊骇的目光中,一如流星撞月球一般地,径直击向了他的胸口。

    “蓬”

    李天府势若奔雷的一掌,毫无阻碍地击在李狂霸的后心之处。

    “噗”

    李狂霸虽然是释然境的高手,但硬生生地承受了李天府的一掌,也情不自禁地就喷出了一口老血。

    “砰”

    就在李天府一掌击实,李狂霸应掌喷血之际,又是一声钝器击革般的闷响传出。

    抬眼望去,只见那被李狂霸甩手抛出的一锤,就在此刻,悍然地击中了岳鹏举。

    重达八百斤的炎凰锤,岂是那么好挨的,岳鹏举虽然极力闪避,可毕竟还是晚了,虽然他让开了胸口的要害部位,可那势若流星般的一锤,还是砸中了他的半边身子。

    巨锤甫一接触到岳鹏举的身躯,就立刻带着岳鹏举,离地而起,向着远处飞抛而去。

    不得不说,岳鹏举的确命大;就在这个时候,那砸飞李法主的季布,本欲趁机而上,一剑结果掉那个讨人嫌的老货,瞥眼就看到了岳鹏举悲惨的一幕。

    一看到己方的主帅罹难,季布又岂能坐视,只见他立刻放弃了追杀李法主,转而挥剑攻向了炎凰锤。

    就在炎凰锤带着岳鹏举飞掠而出的途中,斜刺里,一道狂猛的身影猛地啸窜而出,其人甫一出现,就一剑擎天、掀起无边气浪,猛地就向顶在岳鹏举半侧身躯上的炎凰锤,劈砍而下。

    “咣当”

    一声巨响,那顶着岳鹏举飞出的炎凰锤,瞬间就被季布砸飞了出去。

    季布的果断出手,总算是救了岳鹏举一命,半边身躯被砸塌的岳鹏举,若是任由炎凰锤顶着飞落,落地之际,应该就是他身死之时。

    其实,岳鹏举身受此劫,实属必然。

    在群豪未来之际,他硬是凭着自己的绝技“满江红”,死死地拖住了李狂霸的叫战。

    当群豪到来之际,虽然他毫发未损,但一天之中,只能使用三次的绝技,也早就被他用光了次数。

    他能够坚持到现在不败,已经堪称奇迹了。

    但是,刀尖上玩命这种事情,偶尔为之,或许无碍,若是一直如此,必有闪失。

    更何况,李狂霸蓄意一击,本就是含怒而发,目标所向,就是他岳鹏举这个人;在相差一个大境界,又无绝技傍身的情况下,岳鹏举又岂能幸免呢。

    好就好在季布的出现,十分及时,而现在,李狂霸骤失一锤,又被李天府一掌重创,若是再想发出那种石破天惊的一击,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了。

    一锤击溃岳鹏举,身负重创的李狂霸,对上李天府和王彦章二人,不但没有变的虚弱,反而显得更加狂暴了。

    不狂暴能成吗?

    自然不行,身负重创的他,久战必然不利,如此局势,不疯魔、不成活啊。

    而李天府和王彦章,可就倒霉了,在李狂霸狂暴的逼迫下,他们二人,每时每刻都有着殒命的危险,若不是二人全都巅峰状态迎战,再加上手段通天,估计早就遭受重创了。

    这边的战场,可谓惨烈无比;再看看其他人,又如何了呢?

    爆发群战的战场中,若说最令人瞩目的对战,自然就是盖松涛和梦**的对战了。

    盖松涛连战二女,不但毫无颓色,反而精神抖擞、愈战愈勇了起来。

    玉女梦**,在他那霸道无匹的刀幕中,早已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一身绫罗,早已湿哒哒地黏在了娇躯之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位湿身美人啊。

    那诱人的身段,看得盖松涛一阵口干舌燥、注意力几度失守。

    再看华亭老仙谭峭,这位老爷子,确实老当益壮,单凭一双肉掌,就漫衍出遮天掌影,揍得契丹大祭祀木辰,一阵鸡飞狗跳、抱头鼠窜。

    要知道,谭峭大仙,可是用剑名家,剑未出,就揍得木辰这般狼狈,若是出剑,木辰想必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不过,一般的得道高人,都不喜欢杀生,这才让木辰堪堪躲过一劫。

    即便如此,木辰也早就鼻口喷血、皮开肉绽了起来,整个人就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无处不滴血。

    再看折嗣伦这位狂蟒的汉子,比起木辰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见其人,睚眦欲裂、血染征袍;即便如此,他依旧死死地拖住了田?,不容对方腾出一丝的空隙,去支援其他人。

    面对这位悍不畏死的折嗣伦,田?这位老牌自然境高手,也十分无奈。

    发起狠来击杀对方吧,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必杀;不杀了对方吧,就只能和对方干磨着,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作为新晋自然境的折嗣伦,虽然比田?差了那么一点,可他也不是对方,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掉的角色,逼得田?,只好耐下性子,和对方厮磨了起来。

    当然,凄惨的绝对不止木辰和折嗣伦,河南大将鲸布的对手,同样凄惨无比;这位狂暴的大汉,他的对手就是凤翔石虎,现在的石虎,也早已变成了:个血人了。

    鲸布使用的武器,十分特别,跟捣蛋包文兰的武器,有点相似;文兰使用的是剔骨刀,而鲸布使用的却是眉尖刀,比起文兰来,它就多了个长柄罢了。

    就是这柄眉尖刀,早就在石虎的身上,捅出了六、七个窟窿,血水直流的石虎,境况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

    纵观全场,这场火爆异常的大战,惨烈得令人不忍直视。

    李法主重创濒死、岳鹏举昏迷不醒、梦**命一线;还有折嗣伦、木辰、石虎三人,全都是浴血奋战、岌岌可危。

    就连狂霸得不可一世的李狂霸,也早就身受重创,被逼得癫狂如虎、不得不激发潜力,超水平地发挥了起来。

    可就在双方生死一线、战力大损之际,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涌现出了无数的黑影,随着黑影的出现,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一如滚滚的春雷一般,传了过来。

    那是无数的精骑,山呼海啸一般地,向着这个方向,围拢而来。

    这般声势,立刻惊住了对战双方的所有高手,让他们立刻就停下了拼斗,眯着双眼看向了远方。

    只见那黑压压的骑兵阵营前头,一面“王”字大旗迎风招展、趾高气扬。

    好似在嘲笑着场中的所有豪杰似的,笑他们如此拼命,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第四四六章 竟猎之吃货之谋

    河朔大营,帅帐中。

    鬼卫统领李孤峰,拱手向着朱璃,一脸阴沉地禀报道:“将军,据属下探知,王铎率领禁军,将整个昆明池附近的十里猎场,全都给围了起来。”

    “现在,我们的斥候,根本就探查不到,参与竟猎兄弟的任何情况。”

    “而猎场上的兄弟,也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离开猎场的;也就是说,参与竟猎的兄弟,和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被王铎的禁军,彻底切断了。”

    “仅仅只是我们的兄弟,没有人出来吗?”朱璃闻言,皱起了眉头,“其他藩镇所属的猎队,他们有没有人出来?”

    “没有!”李孤峰断然地回答道。

    “没有吗?”朱璃的双眸眯了起来,口中呢喃出声。

    若是有人注意观察他眼神的话,一定会发现,就在他眯起双眸的一瞬间,一抹森冷的寒光,一闪而过。

    “将军,阿郎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胜负未定,但有所伤亡,肯定是必然的。”

    “这个时候,杨复恭突然来这么一手,彻底地切断阿郎他们,同我们之间的联系;即便有轻伤的兄弟,三天一过,必然也会形成重伤。”

    “若是有重伤的兄弟,三天一过,很可能就性命不保了啊!”听完李孤峰的陈述,岳云连忙出列,拱手向着朱璃恳切地说道。

    “杨复恭此举,用心歹毒,着实当杀。”已经变得十分正常的朱琊闻言,一脸凶狠地附和道。

    “让伤员得不到救助,从而大幅度地削弱他们的战力,甚至减员,应该只是其一。”朱璃环顾了众人一圈,阴沉地出言道。

    “二十多只隶属于不同藩镇的狩猎队伍,被强行地限制在了有限的范围之内;只要猎队游移的幅度,稍微大上那么一点,就能碰到其他队伍,这是逼着他们继续自相残杀啊。”朱璃脸色难看地解释道。

    “那怎办,如果不能给阿郎他们提供有效的支援,他们会不会有事?”身为岳鹏举的儿子,岳云担心自己的父亲,真情流露道。

    “岳云莫慌。”朱璃安慰了对方一声,继而,他又转头看向青箬,认真地嘱咐道:“青箬,你带着光猫和小妖,去猎场附近走走,看看能不能挖通一条,直通猎场中心的地道。”

    “诺。”青箬闻言,立刻应道。

    “杨复恭如此明目张胆,想要一举消灭猎场中的诸藩重将,他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点。”朱璃神色不善,一脸冷然地出言道,“不过,他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不是吗?”

    “将军说的是,只要有我家小猫在,一个晚上,保证就能开通一条地下通道。”青箬仰着小脑袋,一脸自信地保证道。

    说完,她还转过头去,使劲地拍了拍小猫肩膀;一脸憨厚的小猫,在得到大姐头的激励后,小脸立刻涨得通红,使劲地挺了挺小胸脯,觉得倍儿有面子。

    或许因为三人,来自同一族群吧,而且年龄都不大,他们三个几乎形影不离。

    朱璃在委任青箬为都尉时,青箬就立刻将小猫和小妖,提拔成了校尉;旁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小妖和小猫,似乎打心眼里,早就将青箬看成了亲姐姐了,对于她的命令,几乎无所不从。

    这是一个非常奇葩的组合,青箬是这个组合中的头脑,小妖是眼睛,小猫是双腿;青箬负责决策,小妖负责打探消息,小猫负责溜之大吉,或者是悄悄潜入,十分完美。

    朱璃让青箬负责此事,无疑就是对他们这个小团队,委以了重任;当天下午,青箬就带着两位忠心耿耿的小弟,前去探查情况去了。

    幽州大营,尉迟槿同样接到禁军大将王铎,封锁了猎场的消息。

    尉迟槿坐在上首,瞄了一眼端坐于下首的三位佐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她就将目光,直接从文兰和阳光的脸上掠过,径直望向了贺若弼。

    那两个小丫头,不给她添乱,她就阿弥陀佛了,还能指望她们俩拿什么主意呢?

    而坐在下首的文兰和阳光二人,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怎么样,一脸庄重、目不斜视,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显然,这两个小丫头,正在努力佯作老成持重之态,只是她们那稚气未脱的面孔,看起来只有滑稽,没有一点大将应有的威仪。

    “猎场大战尚未爆发,我方猎队十人,就只剩下鱼俱罗将军,以及谢天、谢地这三个人了;大战之后,不等我们将他们接应出来,王铎就封锁了猎场,对于这个情况,贺将军,你怎么看?”尉迟槿皱着眉头,一脸担心地开口道。

    不得不说,和王月瑶较劲,尉迟槿处于绝对的劣势,从能用的人手上,就可见一斑了;而现在,幽州柱石级的大将鱼俱罗,又被困在了猎场之中,由不得她不头疼。

    这种情况,即便在贺若弼看来,也十分棘手,只听他沉声应道:“总管,我们北上长安之际就知道,朝廷欲要借春搜之名,对付天下藩镇。”

    “王铎选择在藩镇之间爆发冲突后,围困了猎场,显然是要率先除掉各方藩镇的爪牙;最不济,也要让各方藩镇,损失惨重。”

    “如此毫无掩饰、明目张胆地坑害各地藩镇,摆明了就是欺负我等,远来是客,兵力有限;这个时候,即便总管去找他理论,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他忘记了;若是在盛唐、甚至是和平时期,他以保皇党的名头这么干,各方藩镇,或许也只能装聋作哑,有苦自吞。”

    “只是现在是什么时期,李唐早已日薄西山,他还敢这么干;不得不说,此人虽然阴险,却有点分不清形势了。”

    “若是只靠我们自己的实力,我们确实没办法将鱼俱罗将军,和谢氏兄弟,接应出来;可是杨复恭如此欺负各地藩镇,必然会激起藩镇大员的同仇敌忾之心。”

    “总管若想救援鱼将军,以及谢氏兄弟,必须要等到各方藩镇暴起时,才好便宜行事。”贺若弼望着尉迟槿,极其认真地分析道。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就在尉迟槿也深以为然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立刻不服气地娇喝了起来:“哼,黑大个儿,谁说只靠我们自己的能力,不能将咸鱼将军,和谢家那两个傻子,救出来的?”

    说话的自然是文兰,只见她情绪激动,小脸通红,一边说着,还差点儿就要跳了起来;不过,她似乎又想到了自己是一方将军,要保持形象,这才使劲地压抑着要跳起来的冲动。

    俗话说的好,打架亲兄弟、吵架亲姐妹,文兰一开口,阳光就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黑大个儿,你不要在这里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好。”

    “你自己想不到办法,那只能说明你是笨蛋;我家师姐这么聪明,早就有了万全的对策,是吧,师姐?”

    阳光鄙视完贺若弼,就连忙转过头来,将明亮的大眼睛,迷成了月牙儿状,一脸殷切地望向文兰。

    可是,她这么一望,就突然发现了不对了;原来,文兰也只是气不过贺若弼,说幽州一方不行,才憋不住反驳了一句,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啊。

    经阳光这么一搅合,就连尉迟槿也煞有介事地望向了文兰。

    这个时候,迎着师妹那殷切的目光,以及尉迟槿和贺若弼那询问的眼神,文兰一脸二傻的懵呆状,她像是会有主意的人吗?

    一见自家师姐的脸色,阳光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见她立刻小脸一苦,就要出言替师姐圆过去,反正她最小,哪怕自己丢脸,也不能让师姐丢脸不是。

    可是,不等她开口,文兰却出声了。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作为一个梦想着吃遍五湖四海、尝遍红尘美食的老牌吃货,文兰得天独厚,身具两样别人罕有的本事。

    这其一,就是脸皮要厚。

    不然,人家说你两句,你就打退堂鼓了,白白垂涎三尺,也吃不下好东西,那就不配吃货这个称呼了,也白白地错过了极品美食。

    这第二,就是会忽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有钱就能吃到所有东西的,有些东西,你不忽悠,是绝对吃不到的。

    更何况,文兰还没钱,那就更要会忽悠了。

    只见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拱手向着尉迟槿和贺若弼,抱拳一礼,就装模作样地开口道:“总管,贺将军,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词?”

    “什么?”望着背起双手,佯作老成持重之状的文兰,尉迟槿疑惑地问道;虽然她比较了解这两个小丫头,除了贪吃好动外,几乎没啥别的爱好。

    可是,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笨蛋考虑问题,有时候也能考虑出个门道来,更何况,文兰和阳光二人,一点都不蠢。

    只是她们年纪小了点,心思都放在了吃上,若是她们真的用心考虑过接应人的事,说不定,还真能让她们想到什么好方法来,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可能。

    这样想着,尉迟槿不免就对文兰的“万全之策”,期待了起来。

    一见自家总管,自己崇拜的女君,也十分虚心向自己请教了起来,文兰的气焰,似乎更加嚣张了,只见她昂首挺胸,一派指点江山之状,清晰无比地吐露两个字来:“混吃!”

    “噗......,混吃?”正在喝水的贺若弼,一口茶水瞬间就喷了出来,惊疑不定地望着文兰。

    就连尉迟槿和阳光,一听道这两个字,也立马以手扶额,颔首耸肩了起来,显然,她们是被文兰的这个词,给挠到了笑点。

    一见众人的反应,文兰的小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连自家师妹,竟然也笑话自己,更让她火大,只见她好整以暇地道:“大家不妨想一想,当你身无分文,不吃饭就要饿死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正好碰到一伙人去下馆子,而且他们彼此不怎么熟悉,你是不是该混进去,先填饱肚子再说呢?”

    三人一见她说的认真,就止住了笑意,认真地看向了这个小丫头,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了,文兰说的混吃,应该不仅仅是混吃混喝。

    一见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文兰的豪气又来了,继续道:“现在,咸鱼将军,和谢家那两个傻大个儿,都被困在猎场,还受了重伤,若是我们不能及时将他们接应出来医治,他们很有可能就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里,尉迟槿、贺若弼二人,立刻悚然动容,这一点,显然是他们刚刚忽略掉的一点,经文兰提起,他们又岂能不焦虑呢?

    一见其他人,终于真正地严肃了起来,文兰就继续开口道:“当然,单凭我们自己的实力,我们确实救不出咸鱼他们。”

    “可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他的麾下就有能力,自由出入猎场。”

    “谁?”一听有人能够自由出入猎场,尉迟槿和贺若弼就连忙齐声问道。

    “猪头将军!”文兰断然道,在座众人都知道,她们姐妹口中的猪头将军,自然是指朱璃。

    “阳光师妹,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小猫吧,就是在上京的时候,那个打洞非常厉害的小猫,现在投靠猪头将军的那个。”

    “小猫,啊,我知道了,师姐果然聪明,若是那个会打洞的小猫在,自由出入猎场,绝对不是问题。”阳光美眸一亮,立刻肯定道。

    一经自家师妹夸奖,文兰立刻傲娇得找不着北了,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继续道:“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猪头将军麾下也有人遭受重创,以他那‘圣女婊’般的心地,自然会让小猫打洞,派人前去接应伤员。”

    “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和他们拉拉交情,趁机混进去,顺便把咸鱼将军三人,接应出来,这不跟混吃一个道理吗?”

    听了文兰之言,尉迟槿和贺若弼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默认了这条计策的可行性;虽然,尉迟槿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可事关大将的死活,她又岂能坐视不理。

第四四七章 竟猎之支援小队

    黎明,象征着曙光。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也是一天之中,最容易补足阳气的时候。

    至于阳气是什么,你可以把它看成是生命的活力;后世说的养生,养的就是阳气。

    直通猎场的地洞,在曙光将现未现之际,就已挖通了。

    摆在众人面前的问题,就是该选派谁去接应伤员了;依朱璃的意思,他自然打算亲自过去看看,这样他才能放心。

    可他的这个决定,却遭到了麾下的一致反对;现在霸道无匹、睿智彰显的朱琊,更是不愿让大兄再去冒险了。

    就在这个问题纠结难下之际,尚未放亮的黑幕中,突然走来几道身影。

    当先两人,正是当值的鬼卫,而鬼卫的身后,还跟着三人;显然,这三人是被鬼卫带来的。

    抬眼望去,只见其中一人,峨冠高髯、衣袂翩翩,正是自从上京一战后,就杳无音信的朱洽。

    朱洽的左手边,是一位脑袋锃亮、大腹便便的大和尚;这个和尚,肩上搭着一条破旧的口袋,正是数次帮助朱璃化解危难的布袋和尚。

    而朱洽的右手边,那位手持绿竹的老道士,可不就是天下五仙之一、和朱璃有着难解之缘的击竹子何五云吗?

    看到这三人,不等鬼卫上前禀报,朱璃就挥退了他们,一脸激动地迎了上去,开心地道:“两位道长、布袋大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又怎么可能不来呢?”

    见到朱璃,朱洽三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朱洽复杂地望着朱璃道:“数日前,老道夜观星象,发现西北方向,将星晦涩;掐指一算,才知道朝廷的这次春搜,将有数位将星,必会陨命于此。”

    “最让老道放心不下的是,代表将军你的,那颗最亮的将星,也氤氲着阴霾、摇摇欲坠。”

    “老道放心不下,这才连忙通知了莲社的两位好友,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长安来了,直到摸上了将军的大营,见到了将军你安然无恙,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是啊,见到将军你贵体无恙,我们也松了一口气。”击竹子连忙附和道。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将军一身正气,自然不会被邪魔外道所扰。”布袋和尚宝相庄严,同样松了一口气道。

    对于什么夜观天象、代表自己的那颗将星摇摇欲坠,这些乱七八糟的,朱璃是不信的。

    可是对方三人,就因为这个原因,就马不停蹄、衣不解带地赶到了长安,就是为了确认他的安危,倒是让他十分感动。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人贵有心,此心极贵。

    可他不信,却不代表别人不信,一抹妖娆的身影,突然上前几步,躬身就向朱洽三人福了一福,急切道:“道长,依你之见,将军会不会有麻烦?”

    问话的人,自然就是千慕然这位娘子,不能说她迷信,生在这个时代,自然就具备了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更何况,千慕然是吐蕃公主,吐蕃在未灭亡之前,可是礼佛盛行的国度;朱璃又是她的心上人,她自然比朱璃更加在意朱洽之言了。

    当然,一脸紧张的人,也不止她一个,像朱琊、李孤峰、青箬、岳云等人,尽皆一脸肃然,面色凝重,显然也十分在意朱洽的说辞。

    听到千慕然的垂询,朱洽沉吟少顷,这才开口道:“如今天下,狼烟四起、兵荒马乱,正是乱世之象;自古乱世,为将者,尽皆福祸难料,娘子忧心,也是无用的。”

    “将军少年雄起,一生南征北战,历数功绩,天下大将,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无出其右。”

    “作为这个时代的将中王者,将军即将面临危难,也实属正常。”

    “更何况,从将军的面相上来看,将军本是早夭之相,能够存活至今,堪称奇迹;可见,能左右将军生死者,不是危难的本身,而是将军自己的将心啊!”朱洽意味深长,一脸复杂地望向朱璃。

    人生在世,能够做到顺风顺水活一辈子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人人都希望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可呈祥、化吉也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努力才成。

    自助者,天助之,华夏的先辈们,留下的经典之言,绝非妄言。

    听朱洽的意思,朱璃这一次,恐怕要遇到生死攸关的劫难了;这才是他们三人,一副火烧屁股似的赶到这里的原因。

    “哈哈哈,道长高论,在下受教了。”朱璃本人,丝毫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后世青年,怎么会相信唯心主义的那一套呢?

    更何况,朱璃一向信奉事在人为,无论任何事,尽心尽力,即便不能看到完满的结果,但沿途的风光,同样是一道隽永流长的美景,值得品味、值得感怀,不是吗?

    “三位还请里面小坐,我处理完些许军务,再请三位小酌一杯,如何?”朱璃歉意地拱手向着三人道。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抓紧时间安排人手,前往猎场才是要紧的。

    “唔,不知将军有何要事?”一见朱璃一副有事萦怀的样子,击竹子就连忙问道。

    不等朱璃开口,青箬这位嘴快的小丫头,就立刻将情况简述了一遍,三人一听,朱洽就立刻道:“将军身为三军主帅,自然不能以身犯险。”

    “再说了,即便将军前去,面对重伤员,将军有办法医治他们吗?”

    “自然不能,可我会想办法,将他们送出来。”朱璃有点无奈地应承道。

    若是真碰到麾下的兄弟,遭受了重创,他哪里还会去管什么竟猎第一啊,兄弟们的性命,显然要比竟猎更重要。

    “将军仁慈,怪不得河朔的所有将士,都视将军为父兄;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想别人真心不负,自然就要对别人掏心掏肺,而这一点,将军恰恰做到了,实在令人敬佩。”

    “只是将军若将人接应出来,必然就会被人诟病;如今时局混乱,一旦被人诟病,免不了就要被人攻讦,相比之下,似乎得不偿失啊。”

    “即便被人攻讦,朱某也不会让麾下兄弟枉死。”朱璃一脸毅然,果断地开口道。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朱璃的原则,自然就是问心无愧。

    对于他来说,任何一位出身河朔的子弟兵,即便要牺牲,也必须要有牺牲的价值;不能因为朝廷要削弱藩镇的势力,就白白让麾下的大将枉死,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出来。

    “不如老道替将军走一遭吧,老道自问医术还算了得;如果再加上何兄、大和尚襄助,即便将军麾下的大将,还剩一口气,老道也能保证将他们完好地带回来,怎么样?”朱洽立刻请命,灼灼地望向了朱璃。

    “可是道长才刚刚到来,我就让你们去冒险,这怎么使得?”朱璃一脸惭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将军无需多言,还是赶紧安排吧,救人如救火,抓紧时间才是正理。”击竹子一脸毅然地开口道。

    “不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和尚也要去积攒点功德。”布袋和尚连声附和。

    事已至此,朱璃如果再说什么客气话,那就显得虚伪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三人前去支援,无疑是最恰当的人选。

    既然三人执意如此,朱璃只好将这份厚意,铭记于心了;只见他沉吟了少顷,才开口道:“除了领军大将,每一支猎队,都有七名精锐战士。”

    “对于这次支援,我的意思,就是将我们河朔猎队中,那七名鬼卫,换出来几位;既然有两位道长、和大师三人前往,我再让孤峰统领,陪三位一同前去,这就能换出四位兄弟了。”

    这确实是个方法,正常人,或许只会在乎领头的大将,谁会在乎一些小兵呢?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兵,全都换成了高手,确实能起到漫天过海的效果。

    当然,也能提高猎队的整体战力,以及生存能力;对于朱璃的这个计策,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这显然是最稳妥的方法。

    只是他的声音未落,李孤峰刚刚出列应命之时,黑幕之中,再次走来了四道身影,这四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槿、贺若弼、以及文兰和阳光四人。

    朱璃的河朔大营,虽然戒备森严,可是对于尉迟槿这位娘子,却是几乎不设防的;虽然尉迟槿曾经拒婚于朱璃,可在下面的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两人之间,在闹脾气罢了。

    更何况,朱璃可从没开口说过,要防备幽州什么人之类的,自然就助长了这种猜想的传播,河朔大营中,谁敢阻挡未来的河朔主母呢?

    “朱璃将军,既然你有门路进入猎场,不知可不可以,顺便帮我带两个人进去呢?”尉迟槿甫一露面,就快速地看了朱璃一眼,然后仰首向天道。

    她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次前来,她不但是来请朱璃帮忙的,而且还有蹭便宜的嫌疑;无他,因为她要派到猎场中去的那两人,正是两位吃货丫头,岂能没有占便宜的嫌疑呢?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苦衷,那就是无人可用;她本身要坐镇大营,贺若弼要统帅,北上长安的幽州府卫,算来算去,最让她信任的人,就只剩下文兰和阳光二人了。

    尉迟槿历数朱璃麾下大将,让她猜测到,朱璃若是派人前往猎场,李孤峰这位鬼卫统领,无论如何,都是必去的人选之一。

    李孤峰是谁啊?

    这位可是龙鹄山的三师兄,也是文兰和阳光的三师兄啊。

    将两个小丫头交给她们的师兄带着,这样的安排,绝对出不了任何差错,即便头疼,也是李孤峰和朱璃二人去头疼,她岂不是有占便宜的嫌疑吗?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所以她才有点不好意思的;佯作傲娇地仰头向天,也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是她让朱璃在全天下,丢了那么大的脸;可是到了最后,她还要跑来请朱璃帮忙,能不尴尬吗?

    “唔,尉迟娘子。”朱洽、击竹子、布袋和尚三人,一见到尉迟槿,就连忙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不管对方和朱璃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若只论交情的话,他们之间,也算是朋友,起码的客套,必然免不了。

    “娘子也要派人前往猎场?”击竹子明知故问,当然,口气中多少有点揶揄。

    “咳咳,正是,若是成行,还请道长多多照顾。”尉迟槿自然知道对方只是故意戏耍她,也不生气,反而一脸肃然地拱手请求道。

    “好说、好说,不知是哪两位将军前往呢?”朱洽倒是没有揶揄尉迟槿,直接询问道。

    无论怎么说,在朱洽的眼中,尉迟槿都是一位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巾帼奇女子,这样的女子,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让人刮目相看,自然不会故意揶揄对方。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不等尉迟槿回应,文兰和阳光,立刻像两只快活的小兔子似的,一蹿一蹦,就来到了李孤峰的身前。

    二人一人一边,瞬间就挽起李孤峰的手臂,开心道:“三师兄,听说猎场打得好激烈啊,我们好想去看看,这么好玩的事情,师兄不会不带我们去吧。”

    “是啊,师兄,师傅经常说,只有开阔眼界,才能有助于修行,看在师妹们一心求上进的份儿上,你可一定要带我们去瞧瞧啊。”

    二人根本就不看任何人,直接就找上了李孤峰,一开口就是要去猎场长见识、开眼界,即便列位众人再傻,也知道尉迟槿派去的人是谁了。

    一看是这两个小丫头,朱洽老道的脑门上,立刻就暴出两道黑线;击竹子也顾不上揶揄尉迟槿了,指着文兰和阳光,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尉迟槿。

    意思很明显,他是在问尉迟槿,你不会是派这两个小娘子去吧;可是迎着尉迟槿那有点羞愧,又有点无奈的眼神,击竹子终于肯定,自己不幸猜中。

    至于朱璃,自从尉迟槿一出现,他就痴痴地望着对方,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似的。

    既已深爱,只要你未嫁,我便等,默默地等。

    不管朱洽三人有多不情愿,可是人选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确定了下来;一行六人,立刻带上鬼卫的面具,进入了洞窟之中。

    黎明前的黑暗中,众人相对无言,或许只有凝望的身影,格外醒目吧!

第四四八章 竟猎之过河拆桥、现世报

    清晨的昆明池畔,空气格外湿润。

    泥土的气息,夹杂着野草的芬芳,嗅上一口,就瞬间让人心神俱畅。

    十里猎场,放眼望去,周围处处都是迎风招展的旌旗;那是王铎率领的数万禁军,好似角斗场的铜墙铁壁一般,死死地将这方天地围困了起来。

    而被困在其中的二十多支猎队,一如困在角斗场的角斗士一般,不但要进行着生与死的角逐,还要提防着禁军的羽箭。

    只要有人稍稍靠近禁军的包围圈,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送上一阵箭雨,连搭话的机会都不给,就更别说冲出去了。

    冲出不去,就连狩猎的心情都没有了,射猎的队伍,全都悄悄地隐藏了起来。

    在靠近一处低洼的坑地中,驻扎着一群“残兵败将”;或许他们并没有打败仗,只是他们现在的精神面貌,简直就和残兵败将一般无二。

    从普通的悍卒,到领队的大将,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阴翳,晦涩难明。

    “我们在这里拼得你死我活,结果他们却来摘桃子,这帮阉人,着实该死。”一名深沉魁梧的大汉,一脸阴鸷地愤懑道。

    “阉宦自然该死,可奴家的师姐,被河南大将盖松涛杀害,奴家也不能不报此仇。”一位看似纯情,实则骨子里放荡的女子,一脸狠戾地咬牙道。

    这群人,可不就是李法主一行人吗?

    被禁军包围后,他们这群人,显然也无心狩猎,躲在这里修养了起来。

    率先叫嚣的那名男子,正是扬州大将田?;而那位看似纯情的女子,就是玉女梦**。

    经由二人挑起话头,其他人也立刻纷纷叫嚷起来;有人大骂阉宦不得好死的,当然,也有人叫嚣着要向河朔一行人复仇,场面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就在这形若菜市场一般喧嚣之中,有着三人,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这三个人,自然就是李法主、李狂霸、和沈光三人了。

    以春搜之名,会猎天下诸藩,原本就是李法主鼓动杨思勖发起的。

    现在,诸藩猎队被禁军围困,种种迹象,无不表明,一切都在按着既定的计划进行着,他自然不会慌乱。

    作为主将的李法主不慌,身为佐将的李狂霸和沈光,自然也不会惊惶。

    只是让众人想不到的是,他们在骂刘行深和杨思恭时,却不知道,真正的幕后推手,恰恰就在他们的面前。

    不过,众人的喝骂,也不是没有一点效果;听多了污言秽语,即便以李法主的脸厚心黑,也是眼角直抽、面色难看。

    人一旦做了亏心事,即便他是绝世枭雄、后世影神,也不可能做到浑若常人的地步。

    心中憋屈的李法主,目光闪烁,施施然地就转向了一位,形似大马猴似的铁甲大将,冷然地开口道:“存孝将军,将军既然自小就混迹于军伍之中,可知这‘令行禁止’四个字的含义?”

    昨日大战,李存孝遭受到了重创,虽然经过一夜修养,他已经好了不少,但看起来,还是十分虚弱。

    面对着李法主的突然问责,李存孝不明所以,同样冷然道:“‘令行禁止’的含义,李某自然晓得,还用不着法主将军,你来指教。”

    李法主显然是在故意找茬,可他也不是乱找的,目标非常明确。

    联盟之中,一共有四支猎队,其他三队,都仍有战力,唯独河东队,两位自然境高手,李存孝和木辰尽皆遭受重创,虚弱不堪。

    在李法主想来,对方早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不仅如此,若是带着对方,他李法主还要费心照拂他们,简直得不偿失。

    这本就是一场生与死的猎杀游戏,任何累赘,都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李法主已经涌起了抛弃河东猎队的心思了。

    或许有人会说,李法主一代枭雄,不会如此目光短视吧?

    可按照他的想法,应该也没错。

    眼下的形势,一旦失去了李法主等人的照拂,李存孝等人,能够活着熬到竟猎结束的可能性,非常小。

    千万不要忘记,河东同河朔,同样是一对死敌;若是落单的李存孝等人,碰到河朔联盟的那些人,必然毫无生理。

    猎场就那么大,遭遇的可能性非常大,对于必死无疑的人,李法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更何况,李存孝的傲慢,他早就受够了;完好的时候,李存孝勇冠三军、天下闻名,李法主还能勉强忍受。

    可是现在,对方弱得就像只猫似的,竟然还那么傲,他李法主又不是受气包,怎么会继续忍耐下去。

    一见李存孝竟然还敢顶嘴,李法主立刻冷哼一声。

    “哼,存孝将军既然知道‘令行禁止’,那昨天是怎么回事?”

    “李某身为联盟的发起人,尚未下令进击,谁让你逞能的,谁让你去搦战的?”

    “若不是你自持勇武、狂妄自大,又岂会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若不是你战败,夜来香娘子,又岂会白白送了性命?”

    “自以为是的家伙,是你白白葬送了我们的大好势头;夜来香娘子之死,也是因为你的狂妄造成的。”

    “你若是我麾下的大将,我早就斩你几百次了,哪里还会容你活到现在!”面对着李存孝的冷言怒怼,李法主怒不可遏。

    身为主将,他的愤怒,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听到二人的争吵,其他人不由自主地就闭上了嘴巴,倏的一下,全都向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其中,玉女梦**望过来的目光,尤为复杂;她是真不知道,她的师姐夜来香,为何对这位河东第一大将,那么在意。

    为此,还枉送了性命;印象中,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师姐,对别的男子如此着紧过。

    迎着众人的目光,被李法主狂喷一遭的李存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只见他双目猩红地望着李法主,咬牙切齿地嘶吼道:“来香之死,不用你说,我也会记在心上的。”

    “对于你来说,她或许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可是你知道吗,她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吗?”

    “她是我的妹妹,是我李存孝的亲妹妹啊!”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愕然,梦**更是瞪大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李存孝,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说道夜来香的死,李存孝虎目含泪,有点哽咽般的嘶哑道:李某幼时家穷,为了养活我们几个儿女,李某的父母,将李某送给了义父;而我的妹妹,也被送给了别人,辗转流落到了蜀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我们再也没见过一面,可是一看到对方,李某就知道,她是我的妹妹。”

    “李某尚且,一眼都能认出小妹,小妹她又岂能认不出李某呢?”

    “小妹战死,最心疼的是李某才对,不用你这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伪君子,来一再提醒。”

    “河南盖松涛那厮,我一定会斩了对方的头颅,以祭小妹在天之灵的;既然这里不欢迎李某,李某也不会死皮赖脸窝在这里,告辞!”一言方尽,李存孝转身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这一走,木辰和高行周二人,同样一脸铁青地看了众人一眼,立刻带上七名沙陀悍卒,追了上去。

    望着这突然的一幕,扬州大将田?的脸色,同样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存孝虽傲,但并不是笨蛋,或许,对方和他那义父李克用一样,是政治白痴,可行军对战的智慧,李存孝还是有的。

    李法主一翘屁股,李存孝就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无外乎就是过河拆桥,认为他李存孝没有了利用价值,嫌弃人家了。

    以李存孝的高傲,自然不会容忍被人嫌弃,扭头就走,也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李法主这么多,显然寒了其他人的心;田?不是笨蛋,自然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就连玉女梦**、以及身受重伤的石虎,同样面色沉凝,一脸难看;在得知李存孝原来是夜来香的亲兄时,梦**就对李存孝的怨气,消弭殆尽了。

    在她想来,亲兄遭受重创,师姐又岂能不在乎;大怒之下,为兄战死,也是可以理解的。

    几人虽然看出了李法主的用意,却没有立刻离开;凤翔猎队,如今只剩下玉女梦**一人,具备完满的战力了。

    一旦负气而走,遭遇到河朔一方,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而杭州猎队,也只有田?完好无损;当然,这里指的都是天玄境的高手,其他人,李法主也不放在眼中。

    李存孝和木辰遭受了重创,立刻就被李法主踢了出去,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河东猎队,现在没有了天玄战力了吗?

    李存孝离去不久,正在李法主想要找点话题,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几道身影,出现在了这处低洼之地。

    不速之客,一共六人,清一色的一身黑袍、面罩鬼面,正是河朔鬼卫的标准装束。

    这六人不是别人,正是朱洽、击竹子、布袋和尚、李孤峰,以及文兰和阳光六人;进入到猎场,他们就开始寻找着河朔猎队的踪迹,不想,竟然找到了这里。

    “河朔鬼卫!”释然境的李狂霸,最先发现六人,一发现鬼卫身影,他就立刻大声提醒道。

    天下鬼卫出河朔,黑袍鬼面显龌龊。

    鬼卫,是朱璃的暗卫,这是天下藩镇都知道的事情;只要有鬼卫活动的地方,肮脏、龌龊尽皆无所遁形、彰显无疑。

    如果单单是几名鬼卫闯到了这里,李狂霸或许,并不会如此紧张;可是,直觉告诉他,这六名鬼卫有问题。

    除了那两名小个子以外,其他四人都给他的感觉,全都十分危险。

    能给释然境高手李狂霸危险感觉的鬼卫,自然不是普通鬼卫,至少也得是统领级别的;朱洽、击竹子、布袋和尚、李孤峰四人,恰恰都是自然境高手。

    深受重创的李狂霸,当然会感受到威胁;这种威胁,不但他感觉到了,李法主、沈光、梦**、田?,同样感觉到了。

    一感觉到为首鬼卫的不平凡,五人不敢怠慢,连忙一脸警惕地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看向了朱洽等人。

    朱洽等人也十分光棍,一感觉到对方发现了自己,就立刻磊落地显出了身形,径直向着众人走来。

    “哈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在上京能碰到你李法主,不想在这长安春搜上,还能碰到李兄,说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是吧,李兄?”

    虽然李法主的鼻梁骨业已断裂,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削掉鼻子的原始人似的,但朱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朱洽!”望着长笑而来为首鬼卫,从声音上,李法主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朱洽道长,阁下好好的横流阁阁主不做,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河朔的鬼卫统领了,倒是让李某十分惊奇。”

    在这个时候碰到朱洽,显然大出李法主的预料;不过,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心态,李法主立刻对其反唇相讥道。

    “堂堂山海盟的元老人物,都能混个将军当当,我这个阁主,混个统领干干,又有什么出奇的呢?”面对李法主的讽刺,朱洽丝毫没放在心上。

    “看来老道来的真是时候啊,你们好像都受伤了呢;这样看来,当初在上京,你们追杀贫道的账,可以趁机算一算了,是不是啊,李兄?”

    一言即出,朱洽丝毫不再废话,整个人瞬间就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残影,直袭李法主和李狂霸而去。

    完满状态的李狂霸,朱洽都不怵,更何况是已经遭受重创的李狂霸呢,他这一动手,明显就没将对方看在眼中。

    当初在上京,李法主仗着高手众多,硬是从朱洽的眼皮底下,抢走了王月瑶;这笔账,朱洽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觉得对不起朱璃。

    毕竟,王月瑶名义上,也是河朔的二夫人;把朱璃未过门的小媳妇弄丢了,老道的心里,其实很窝火,现在时机刚好,正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

    一见朱洽动手,击竹子和布袋和尚,又岂能坐视;击竹子青竹挥动,点出万点翠芒,直接笼向了最具威胁的田?。

    同一时间,布袋和尚也不含糊,一口破布袋,瞬间被他舞成了,万朵乌云,扑头盖脸地就向另一个最具威胁的人物,梦**罩去。

    剩下的沈光、朱瑾等人,自然就归李孤峰了。

    肉飞仙沈光,被弈江南一剑重创,现在虚得连剑都拿不稳,自然不被李孤峰看在眼中;至于扬州大将朱瑾,才是一个绝世巅峰境界的武者,对李孤峰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文兰和阳光两丫头,一看有架可以打,根本就不顾三师兄李孤峰的喝止,立刻生猛地冲了出去。

    这两位小娘,就是凑热闹的心情。

    只见一人剔骨刀亮出,在空中掠过两道耀眼的闪电,直接杀向了一队杂兵;另外一人,锦凳百转,幻化出无数残影,追在师姐身后,痛殴那些小兵,当然,还有重伤员。

第四四九章 竟猎之太阴文兰、朱雀阳光

    提到阵法,很容易就能让人想到了古老的军阵。

    冷兵器时代的军阵,说白了,就是古人为了更好的打群架,而研究出来的一种排兵方式。

    而朱洽的攻阵,显然和军阵不同,那是一种古老的异术了。

    以天地为局、以内息为引,借势天地、衍化风雨雷电、水火万物,瞬息成阵、攻守兼备,绝非通常意义上的阵,那是术、是神迹。

    朱洽以一敌二,直接对上了战力大损的李狂霸和李法主,挥手投足之间,神迹再现。

    放眼望去,只见李狂霸周围的五米范围之内,大浪滔天、滚滚无尽。

    那被裹挟在巨浪之中的李狂霸,空有无上巨力,手中持有的、两柄八百斤重的鎏金轰天炎凰锤,却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混不着力,随波逐流。

    对于李狂霸,这位原本隶属于横流阁的大将,朱洽还算是手下留情的,他只是困住了对方,并未肆意蹂躏;可对上山海盟的李法主,老道士就没那么客气了。

    只见李法主所在的十米方圆,烈焰焚天、火袭长空;在那熊熊烈火之中,李法主毛发尽没、衣衫成灰,光着屁股满地打滚。

    凄厉的哀嚎声,一如被捅了菊花的野驴,在尖声嘶鸣;若不是他功行全身,护住了身躯不被烧毁,恐怕一早就被烧成灰了。

    朱洽是谁?

    横流阁的当代阁主!

    他以自然巅峰之境,凭什么掌控横流阁?

    要知道,在华夏境内,横流阁是唯一一个能抗衡山海盟的组织。

    山海盟,连王朝、帝国这样的势力,都要被它左右;朱洽却能掌控一个和它旗鼓相当的组织,显然,其人必有过人之处。

    而这种古老的异术,显然就是他的手段之一;朱洽仗之可以力抗当然境的老怪物,可见这种手段的威力之大。

    阵法甫一显化,就神威滔天、势无可挡。

    让见识到这一幕的田?和梦**等人,无不心有戚戚、胆战心惊。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遭遇战;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旦有了胆怯之心,败势顷刻就显现了出来。

    在田?、梦**忌惮之心涌现之际,击竹子一根翠竹,一如灵蛇舞空、神出鬼没,指东打西、机巧百出,立刻就杀得田?顾此失彼、满脸竹痕。

    而对上梦**的布袋和尚,同样凶猛无铸。

    只见那只破口袋,在大和尚的手中,时而鼓动倏张、一如饕餮吞天、啸吞万里如虎;时而荡气瘪腹、一如闲云片片,漫卷乾坤无边。

    破口袋,崩则成棍,一棍擎天,直捣黄龙;疲则成鞭,鞭弄万影,笼天遮月,揍得梦**这位绝世大美人,上窜下跳、顾脸失腚。

    可怜的翘臀,令无数凡夫俗子流口水的所在,就在今天,被大和尚被噼里啪啦,抽个欢实。

    至于扬州大将朱瑾,在李孤峰的手下,连两招都没有走过,就被李孤峰一剑枭首,去跟阎王爷报道去了。

    文兰和阳光这两位小娘子,更是生猛非常,揍得无数悍卒鸡飞狗跳、哭爹喊娘。

    大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李法主等人就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九死一生之际,李狂霸出其不意,猛地狂暴而起,一锤就轰开朱洽的水阵笼罩。

    继而,这位狂暴的大将,又立刻帮助李法主轰碎了火阵,这才抱起光溜溜的李法主,头也不回地逃窜而去。

    这狼狈的一幕,被田?和梦**看到后,二人瞬间就没了斗志,立刻火烧屁股似的,拼死逼退了击竹子和布袋和尚,抱头而逃。

    逃走的四人,朱洽等人并未追击;毕竟,他们的任务是来接应河朔猎队的,而不是来杀敌的。

    短暂的交锋,扬州和凤翔两只猎队,除了他们的主将外,其他人不是横死当场,就是被朱洽几人,给生擒活捉了。

    在十余个俘虏之中,最显眼的、也是最有分量的两个人,就是凤翔的主将石虎,以及江右大将沈光了。

    石虎在前一天的大战中,被河南大将鲸布,用眉尖刀在身上捅出了十多个窟窿,能坚持活到现在,已经堪称奇迹了,根本就跑不了。

    至于沈光,他虽然用“撒手剑”重创了弈江南;可他的胸口,也被弈江南划出了一道尺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肺腑皆伤。

    若不是有一口内息撑着,估计也早就挂了。

    俘虏十余人,虽然不多,可朱洽一行,总共才六人,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人,朱洽四人必须商议一下。

    至于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小丫头,自然不在商议的人选之列;在其他人商议之际,她们就负责起了看押俘虏来。

    就在这时,逡巡在俘虏四周的阳光,突然指着虚弱得、几乎快要咽气的石虎,大声向着文兰喊道:“师姐,你快来看看,这个人不是段无道家里的那位大人吗?”

    文兰闻言,神情一动,立刻虎起小脸,佯作肃穆的模样,迈着八字步,公鸭子般地摇摇晃晃地挪了过来。

    循着自家师妹的手势,文兰眯着美眸,望向了石虎,这一看,她瞬间就想起了这个人来。

    当初在邪龙城,他们师兄妹几人十分落魄,可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竟然碰到了段无道那个混蛋,对方一见她长的美,立刻就起了歹意,想把她抢走。

    幸好她的二师姐李文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和段无道周旋了起来;即便如此,他们师兄妹几人,还是被对方软磨硬泡地带进了段府,形同软禁了起来。

    若不是周然怂恿朱璃去杀人,正好碰到了他们,估计他们真有可能会葬身段府了;这段恩怨,毕竟是因她而起的,文兰又岂能不铭记于心呢。

    现在,虽然没有见到段无道那个混蛋,却看到了对方的老子,文兰的心中,立刻就涌起了一抹狂怒,只见她眯起美眸,危险地冲着阳光叫道:“师妹,快,拿根绳子过来,我要将这老混蛋,给吊起来。”

    “哼,有道是子债父偿,如果不是这个老混蛋,养出了段无道那个小混蛋,我们当初,又怎么会那么窝囊呢?”

    “师姐英明,此言大善,就是因为这个老混蛋,才有了段无道那个小混蛋的;姑奶奶我阳光报仇,从来不隔夜,我这就去找根绳子。”看到石虎,阳光也立刻涌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一副不吊起石虎,根本就不足以泄愤的小模样。

    “师妹等等!”就在阳光转身欲去之际,文兰又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了,师姐?”阳光原本已经奔出了几步,突然又被自家师姐叫住,神情十分疑惑。

    “师妹,快过来,你来看看,除了段家老混蛋,你看看还有谁?”打量完石虎,文兰目光游弋,突然又让她发现了沈光,这才叫住了阳光。

    “哎呦呦嗨,这不是在上京,耀武扬威的那位小沈剑客吗,怎么现在变成软脚虾了啊?”看到沈光,文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当初在上京,朱璃等人刚刚从释鲁捺钵之中逃了出来,才将养了几天时间,李法主就带人,找到了朱璃等人的藏身之地。

    在对方的那群人中,就属这位沈光,上窜下跳的,十分嚣张,让文兰和阳光这两位小娘子,想忘都忘不掉对方的那副嘴脸。

    “哎呦嗨,小沈啊,人生何处不相逢、一旦相逢总路穷,你不是很能蹿吗,怎么现在萎了啊?”循着师姐文兰的目光,阳光来到近处,瞬间就见到了沈光,张口就接着文兰的话头讽刺道。

    小姐妹可是很记仇的,石虎和沈光,显然都没给她们留下过好印象;石虎,自然是因为对方有个横行乡里的儿子。

    至于这沈光吗,完全都是他自己没有做好为人的本分,这才让小姐妹,念念不忘的。

    被这两位惦记上了,下场几乎可以预见。

    “师妹,要麻烦你找两根绳子了,我要将这两个人,全都吊起来,不然,难解姑奶奶我心头之恨。”文兰望着虚弱得不堪一击的二人,磨着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阴狠地开口道。

    “好嘞,师姐,你就瞧好吧。”阳光痛快地应承道。

    继而同样恶狠狠地道:“虽然这漫山遍野的,绳子不好找,只要能出了心里这口恶气,我就是拔草现拧,也给师姐你拧出两根绳子来。”

    动不动就要将人吊起来,文兰和阳光,显然是师从朱璃的;因为她们一想到,曾经被朱璃吊起来过,就恨得磨牙擦掌的。

    久而久之,现在也就养成二人的这个坏习惯。

    现成的绳子,自然是有的,既然这些人是来狩猎的,岂能不带绳子捆绑猎物呢,阳光很快就找来了两根绳子。

    有了绳子,两位小娘,自然不再废话,对于石虎和沈光二人,她们一人找上一个,拖着对方的一条腿,硬是将二人,给拖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下。

    虽然说,姐妹二人被人吊起来过,可她们自己吊别人,还是头一遭;因此,兴致高亢之下,原本该是活结的绳索,硬是被她们兴奋地打成了死结。

    结果,石虎和沈光二人,确实被她们吊了起来,可是两人在被吊起后的不大一会儿,就被绳索勒得白眼直翻、舌头伸出老长。

    不等文兰和阳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怜的两大悍将,历史留名的人物,竟然就这样,活活地被两个小丫头,给无意中整挂了。

    就在沈光和石虎死去的一瞬间,远在昆明池畔,坐镇大营的朱璃,他的脑海中,山海经瞬间就闪现而出,继而就是宏然的老声,朗然而出:“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蛇;三曰:太阴;四曰:**;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莫文兰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莫文兰太阴之力,号:太阴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浩浩老声,袅袅朗朗,此音未落,继之又起:“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蛇;三曰:太阴;四曰:**;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莫阳光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莫阳光朱雀之力,号:朱雀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文兰勒死了沈光,被山海经馈以了太阴神将的体质,原本无双猛将巅峰实力的她,突然浑身一震,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弥漫而出。

    很显然,那是天玄的气息,稀里糊涂之下,文兰瞬间就跨越了一个大境界,直接晋升为自然境初期的大高手了。

    同一时间,勒死石虎的阳光,也获得了山海经的馈赠,被赋予了朱雀的体质,她的身周,同样涌现一抹缥缈若仙般的气息,那也是自然境的气息,阳光同样跨越了一个大境界,步入了天玄之境。

    要知道,她们两个现在,撑死了也才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就晋升到了天玄之境;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怕是她们那位天才师兄李天府的名头,就要被这两个小丫头,取而代之了吧。

    骤然晋升到自然境的两个小丫头,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舒泰,一如母胎中的婴儿一般舒适,让懵懂的二人,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又有些惊惶莫名。

    “师妹,是不是我们杀了人,被老天惩罚了,我怎么感觉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文兰美眸惊惶,怯怯地望向阳光说道。

    “呃,我也不知道啊,师姐,我也快飘起来了,我们不会立刻就要死了吧。”阳光同样小脸紧张,不由自主地就靠近了自家的师姐,一脸惶然地疑惑道。

    就在二人心惊胆战、抱在一起等“死”之际,朱洽等人正好商议结束,向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打眼就看到了被吊在树上,早已一命呜呼的石虎和沈光,吓得四人浑身就是一个哆嗦,八只眼珠子,险些就瞪出了眼眶。

    不是他们没见过死人,可被人活活吊死的人,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说实话,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他们原本还想召降这两位的,可是一出来就看到目标,被两个小丫头给吊死了,让他们不禁就对两小丫头“刮目相看”了起来。

    除了李孤峰,其他三人无不在想,这两个小娘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莫不是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就在他们猜测文兰和阳光秉性之际,远在昆明池畔,稳坐帅帐中的朱璃,也凝眉思索了起来。

    神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位阶呢?

    当初的弈江南,就被山海经赋予了九地神将的名号,李孤峰被赋予了**神将,孟太极被赋予了腾蛇神将。

    现在的文兰和阳光,那两个小丫头,竟然也被赋予太阴神将,和朱雀神将的名号;拥有这样名号的几人,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存在了呢?

    十一神将,已去其五;若是齐聚十一神将,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呢?

    在有人被赋予神将体质之际,朱璃都有大功一的奖励,这所谓的大功,又是什么呢,会有什么作用呢?

    这一切,实在让人期待。

第四五零章 竟猎之震魂天音

    拂晓,代表着曙光。

    当然,它也代表着新生、和新的开始。

    沐浴着初升的晨曦,一朵明艳的夏花,就在这个过去的长夜中,悄然地绽放开来;花香馨然、妩媚动人,娇艳欲滴、也感人泪下。

    生命,源自原始的悸动;悸动后的生命,那就是人生的新章。

    在古老的巫神教中,有一种古老的巫术,名曰:“献祭”,可生死人、肉白骨。

    当然,若想达到那种程度,也必须要求虔诚的信徒,向巫神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以求另一个生命的存续,那是一种完全的献祭。

    有完全的,自然也有不完全的;譬如,龙伽为了救弈江南,而采用的一种献祭,就是不完全的献祭。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非常奇妙,有的人,即便耳鬓厮磨、共度一生,都不会擦出任何的火花;而有的人,只要看过对方一眼,就愿意为对方,倾其所有、付出一切。

    沈光的撒手剑,并不是那么好挨的;弈江南被其一剑洞穿小腹,可谓重创濒危;若是不能及时救治,绝对会有生命之危。

    一见倾心的男子,濒临危境,龙伽巫女、二话不说,就采用了献祭,那是一种,类似于阴阳相生的献祭。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荆棘,若是只从外面望去,任你眼力通天,也不可能发现内里的境况;就在这盘根错节的荆棘层深处,被人巧妙地撑起了一方空间。

    身受重创的弈江南,现在,就平静地躺在了这里;斑驳的晨曦,透过千层万绕的枝蔓,温和地照射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犹如一尊沉睡的神?。

    他的衣衫有点散乱,英俊的面孔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唇痕,那是爱过的痕迹;他的身下,一片狼藉,隐隐可见残红片片。

    就是不知道,那是弈江南伤口渗出的溢血;还是痴情的巫女,残落的初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惺忪轻柔朦胧眼,红霞映红伊人脸。

    荆棘层外,披散着如云般的漆发、步履稍显蹒跚的龙伽娘子,一脸酡红;即便是她这般泼辣大胆的性格,一想到这一夜缠绵,还是以她为主导的“献祭”,也不禁娇羞无限起来。

    远远望去,虚不受力,好似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娘子,却幸福得犹如得到糖果的小女孩一般,实在让人怜惜不已。

    一道倍显萧索、形色匆匆的身影,突然电射而来,待到那人行到近处时,你就发现,这是一位英伟不群、狂放不羁的大好男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鹄宫的大宫主李天府;这位钢铁铸就一般的男子,现在,却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形容枯槁,显然一夜没睡好。

    当他靠近茂密的荆棘丛时,动作不免就慢了下来,神态稍显迟疑。

    因为他知道,荆棘丛中的两人,一位是他的师弟,一位是正以另类方式为他师弟疗伤的龙伽娘子,他又岂能贸然闯进去呢?

    “是李大宫主吗?”一道清脆中,带着疲惫、娇羞的声音,突然传来。

    “呃,正是在下。”听到声音,李天府的表情,显然一愣,继而连忙开口道:“龙伽娘子,鄙师弟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大宫主放心,腹内的创伤都已愈合,弈郎不日,即可大好。”龙伽素面殷红,但还是大方地回应道。

    “好,太好了。”一听到自家的师弟,安然无碍,李天府激动得满脸颤动,连声叫好。

    继而,他似乎发觉了不妥之处,毕竟人家娘子,可是付出了贞洁,岂能不给人家一个承诺呢?

    一念恍然,只见李天府稍一沉吟,就肃然道:“李某在这里,多谢娘子救助之恩。”

    “娘子的付出,李某感铭五内,待二师弟醒来后,李某一定让他,给姑娘一个名分,此乃大义,绝不妄言。”这个承诺,李天府说得极为认真,也极为负责。

    一个女人,如果真的爱一个男人,那就给他生个孩子吧;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那就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吧!

    爱的俱现,很简单,也很现实,归结到底,就是让对方安心,一如去到一处最安全的所在。

    “嗯。”一道低喃,声音娇羞,却是来自龙伽那低垂的螓首。

    龙伽这面自然好说,对方都主动献出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了,这位娘子,对于弈江南的初心,显然情比金坚。

    可弈江南那边,李天府倒是有点犯难了。

    俗话说好,长兄如父,知子莫如父,李天府是知道弈江南的心里,还有一个人的;那个人,正是龙鹄山的大师姐,杨正见。

    龙鹄山,师兄弟四人,大师姐杨正见魅力无限,一下就迷住了三颗芳心;让李天府头疼之后,就是肾疼。

    三人都爱杨正见,三人却因为兄弟之义,却谁也不愿挑明,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感情,拖久了,估计都没有好结果。

    他这个大师兄,是时候挺身而出了,化身灭绝师太,必然、也必须要棒打纪、杨散。

    就在朱洽等人尚未到来之际,弈江南遭受的创伤,就已大好。

    可怜的岳鹏举、龙且、鱼俱罗、折嗣伦等人,他们的猎队中,自然也是有巫女的,可是夕瑶和玉琼二女,却对他们几人,一点都不感冒。

    二女只是运用手段,勉强维持住了他们的伤势,不至于使其恶化,就无以为继了。

    即便是季布、以及鬼卫们,一直巴巴地盯着二女,二女也佯作未见;不来电,就是不来电,可见,巫神殿的圣女,也不是谁都有机会睡的。

    有名气、有能力、有相貌、有才识,这些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缘分。

    好在朱洽等人,并没有耽搁太久,在红日彻底跃出海面之际,就已经找到了李天府等人;有了朱洽这位异人的加入,岳鹏举等伤员,这才得到了有效的诊治。

    而就在这个时候,弈江南已经化身迷情小郎君,搂着龙伽,一脸贱兮兮的撒起了狗粮。

    早上,当他醒来之际,就对上了自己的大师兄。

    李天府当面问他,对于大师姐杨正见的感情,他是一往情深的痴恋呢,还是介于孺慕和亲情之间的那种,难以割舍般的眷恋。

    面对着李天府的询问,弈江南瞬间就愣住了。

    在弈江南的心中,大师姐杨正见,就是神女一般的存在,可远观,却不能亵渎;那是爱到深处,无形之中,就开始神话对方的痴迷。

    李天府闻言,脸色略显低沉;继而,他就立刻拍着胸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弈江南道:“师弟呀,你对正见师妹的感情,绝非男女的情爱啊,你可知道?”

    “呃,为什么不是?”弈江南一脸懵懂。

    李天府看着他那傻头傻脑的模样,立刻佯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道:“师弟啊,你不妨想想,若是爱一个人,连意图亲亲对方的意思都没有,人类还怎么传承啊?”

    “情爱之爱,是霸道的,是炽烈的,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欲要将对方给彻底融化掉。”

    “想当初,我见到你柳叶嫂子,心里瞬间就燃起了一团烈火,那是一种心神俱醉,想要将对方拥入怀中,揉进体内的冲动。”

    “要不然,我怎么见了你嫂子才几天,就将她给吃得干干净净了呢?”李天府一脸我最懂,你是傻鸟的神色,邪气凛然地对自家师弟说服道。

    关于自家师兄的这套说辞,弈江南自然信服无比;无他,谁让对方是他师兄呢,从小到大,他们几个小的,就是跟在对方的屁股后面混生活的,对方对于他们几个小的,只有爱护,绝没有丝毫的坑害。

    一见弈江南十分信服地点点头,李天府立刻又道:“那你对龙伽娘子是什么感觉?”

    “龙伽娘子,那个巫女斥候?”弈江南不明所以。

    “什么巫女斥候,人家是巫神教的圣女,知道不,上次你还抱了人家一会儿,舒服吗?”

    “有没有一种冲动,向把对方揉进体内的冲动?”

    “不要说谎,师兄这双招子,可是明察秋毫的,但凡你说出一句违心的话,我都能看破。”

    一见自家师兄问得如此露骨,弈江南的俊脸瞬间就鲜红欲滴了起来,简直比猴子屁股还红。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他还是老实地坦诚道:“师兄,那次、那次只是一个意外。”

    “我知道是意外,我就问你有什么感觉,你抱了人家,又揉又捏的,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李天府的八卦之火,几乎瞬间就炙烤得弈江南无所遁形。

    少顷,这位龙鹄山的二师兄,才斯斯艾艾地老实道:“她的身躯很软,抱着很舒服,那种感觉,就像触电一般,有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神奇之感。”

    “自从那次之后,师弟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那时的情景,很想再抱她一次;师兄啊,老实说,那种感觉,让师弟我十分迷恋,也十分向往。”

    “好,好,就该如此。”李天府闻言,立刻满脸欢喜,大声叫好道,“师弟,相信师兄不?”

    面对李天府的突然询问,弈江南自然而然地就立刻回应道:“师兄,天底下,还有谁能比师兄你,更能让师弟信服的吗?”

    “好!”李天府一见自家师弟,说得如此真挚,眼神中不自然地闪过一抹愧然,不过这抹愧然,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瞬即逝,弈江南自然没有察觉到。

    “师弟既然如此相信师兄,那师兄就肯定地告诉你,你爱了,你爱上了龙伽娘子了,你骨子里,其实就想将对方揉进体内,珍爱一生。”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天府一如爱神在世一般,笃定而凛然;坚定之言,一如洪钟大吕一般地响彻在了弈江南的耳畔和脑海,余音袅袅,经久不息。

    这最后一句,身为大师兄的李天府,可是煞费苦心;他用上了龙鹄山的无上绝学,那种只传首徒,不传其他人的绝技,“震魂天音”。

    震魂天音,乃是魅惑之技。

    一旦用出,受到天音作用的对象,就会牢牢地记住施技者的最后一句话,那种铭记,是深入骨髓般的烙印,终生难忘。

    除非有人破解掉这个秘技,或者施术者主动收回烙印,否则,终作用对象的一生,都会记住那句铭刻于心的话。

    弈江南绝对想不到,自己最信重的大师兄,会对自己使用出这样的绝技;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自然中招了,而且牢牢地记住了李天府那最后一句话:“你爱了,你爱上了龙伽娘子了,你骨子里,其实就想将对方揉进体内,珍爱一生。”

    经由李天府的震魂天音,弈江南深信不疑,他认为自己真的爱上了龙伽,而且终生无悔;其实,他对龙伽有好感不假,但说到爱,应该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为什么李天府会将龙伽,强行塞给自己的师弟呢?

    他这样做有错吗?

    作为一位长兄的他,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从小到大,他的心中,一直都在任劳任怨的付出,为师门,为弟弟、妹妹们,他会害弈江南吗?

    自然不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弈江南、李孤峰、和盖松涛三人,深爱杨正见师妹的事情,李天府看在眼中,却急在心头。

    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知道对方二人,也深爱着师姐,由于兄弟之义,他们自然不会有所行动;三人都爱,却都没有行动,这样拖下去,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难道你能让李天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师弟们一辈子打光棍吗?

    而且关于这件事,李天府暗下里,还去找过杨正见,直接询问对方的心意;哪里知道,杨正见其实,一早就有心上人了,而且,绝不是三位师弟中的任何一位,你能让他怎么办呢?

    用出震魂天音,将一个个深爱自己师弟的女子,留在他们的身边,是他这个做大师兄的,唯一能想到的万全之策。

    更何况,经由震魂天音,弈江南终其一生,也只会深爱龙伽一人,这在李天府看来,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搞定了二师弟,若是时机允许的话,李天府还准备将李孤峰和盖松涛的婚事,也全都解决掉;这就是为兄之心,这就是长者之忧啊。

    不得不说,有了朱洽等人的加入,河朔的猎队,战力瞬间大增;更何况,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原本是打酱油、拖后腿的小丫头,也晋升到了自然境。

    一下子,就等于凭空多出了六位天玄战力,在加上弈江南几乎完全恢复,连同李天府和季布三人,九位完满的天玄战力,横推诸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是身受重创的岳鹏举、龙且、折嗣伦、鱼俱罗、谢天、谢地等人,也在朱洽、击竹子、和布袋和尚的诊治之下,恢复了大半,如此阵容,谁堪匹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形同虚设,竟猎第一,遥遥在望。

    也就在朱洽找到了李天府等人的这一天,西川大将华洪和李简,因为凑巧碰到了逃窜而走的李法主一行人,二人因为觊觎梦**的美色,被梦**枭首当场。

    消息传出,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和西川节度使王建,差点就在军营之中,大打出手了;虽然没有打起来,但西川和凤翔之间的仇恨,业已结下,绝不会不了了之的。

    就在同一天,义胜军刘汉宏的麾下,因为争夺猎物的关系,遭遇到了成德军王?的部下,双方因为支持的人选不同,立刻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是役,义胜军大将曹公汶和钟季文,全被成德大将墨君和,斩杀当场;直接导致王?和刘汉宏,也沦为死敌。

    不过,刘汉宏雄踞江左、王?盘踞河北,这二人结仇,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当然,混乱不止于此,天平军节度使朱?的弟弟朱琼、以及裨将贺瑰、柳存,连同整个天平猎队,全都被魏博大将乐行达,屠杀殆尽。

    河阳大将刘经,率领的河阳猎队,一口气杀光了杭州猎队,董昌的所有人马,本队人手,竟然不伤一人,着实震动了无数藩镇。

    当朱璃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一笑了之,除了董昌自己,或许在这大唐天下,也只有朱璃比较了解各方藩镇了。

    董昌的麾下,除了大将钱?外,其他人全都是赌徒;董昌好赌,只要有人能够在赌桌上赢过他,就会被他委以重任。

    诸葛仲麾下的刘经,虽然也是将才,但其人并不如何出彩,他只是带着一队正规军,消灭了一队赌鬼罢了,有什么稀奇的呢。

    总的说来,进入猎场的猎队,除了阉宦一系的杨守亮没有损失之外,也就只有谨小慎微的归义猎队,没有什么损失了。

    归义军张淮深,显然早有筹谋。

第四五一章 竟猎之结果

    天启四年,四月初。

    春搜第一轮竟猎之争,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天。

    就在前一天晚上,归义节度使张淮深,悄悄地拜访了西川节度使王建。

    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的麾下大将梦**,在猎场之上,杀了西川的两员大将,致使王建彻底地恨上了李茂贞。

    张淮深拜访王建,自然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盟友。

    他们两人,一个和李茂贞骤结新仇、一个同对方早有宿怨,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二人当即约定,一同传书回去,敕令麾下大将,出击凤翔。

    西川在李茂贞势力的南面;而归义军的地盘,正好在北面,二人联手攻略凤翔,立刻就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

    一旦让他们阴谋得逞,猝不及防的李茂贞,即便没有被他们攻灭,也必将遭受重创。

    可是,张淮深和王建不知道的是,早已预料到大势走向的河朔第一智囊郭奇佐,对陇西早就有了筹谋,高肃等大将,悄无声息地屯兵朔方,就是最好的证明。

    归义军除非不动,只要归义军一动,驻扎在朔方的数万河朔虎卫,立刻就会策马西上,彻底攻下归义军的属地。

    归义军早已不复当初,连带着陇西之地也不得安宁,与其让它在张淮深的手中,继续混乱下去,还不如给它换个主人。

    起码现在的朱璃,绝对有能力,平定陇西诸羌、和戎狄之间的混战,让陇西的大汉百姓,过上平静祥和的日子。

    若是张淮深、王建二人,和李茂贞拼了个三败俱损的话,河朔军的统帅高肃,也绝不会介意,顺手攻下凤翔的。

    一旦高肃拿下了凤翔,王重盈和朱玫这两大藩镇,就会陷入三面被围的境地。

    面对着河朔一方,从地域上的三面围拢,整个关内道,黄河“几”字形内的区域,尽皆归属河朔的日子,就不远了。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结果;只要归义军一动,高肃按照郭奇佐的计策,最不济,也能攻下整个陇西之地。

    只要拿下陇西,河朔南下的通途,在西线,将再也没有任何掣肘和阻碍了;到了那个时候,高肃再会同孟绝海和曹狮雄等人,即便强攻朱玫和王重盈,也绝非难事。

    昆明池畔,诸藩汇聚的大营中。

    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狼头案后,各方节度使、总管、镇将等大员,再次汇聚一堂。

    因为就在今天下午,所有出猎的猎队,都将归来;当然,类似杭州猎队、西川猎队、还有江左猎队,这种连射个猎,都能全军覆没的倒霉蛋,自然就没有人去关注他们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时期,能让大多数人关注的,总是那些能站到最后的人。

    猎队归来,清点猎物,甄别高下的时机,各方藩镇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是一个露脸的机会,也是一个决定他们以后,政治倾向的时刻,他们又岂能缺席呢?

    归来的猎队,带着猎物,全都汇聚到了中央军寨的外面,有专门的司礼太监,负责清点猎物;清点过后,他们就会大声汇报出结果。

    “成德猎队,射杀猎物三只,野兔一只、獐子一只、还有锦鸡一只。”列位藩镇大员,只是稍坐少顷,就听一道公鸭子般的声音,随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列位大员,立刻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看向了在座的一位少年;这位少年,玉面风流、一派儒雅,正是成德军节度使王?。

    王?九岁继承父职,以一介稚童,屹立于虎狼遍地的唐末乱世之林,竟然还能使得成德节度之下,数州之地不失分毫,由此可见,这位少年,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而就在这次竟猎中,他麾下的大将墨君和,还将义胜刘汉宏的麾下,屠戮殆尽,着实露了一把脸。

    可不要小看这次的露脸,往大的说,这就是威望。

    冷兵器时代,一方诸侯的威望,决定着这位诸侯招纳人才的难易程度;王?露脸猎场,无异于杨威天下,又岂能小视。

    同样不要因为他们的猎物只要三只,就小看了成德猎队。

    或许有人会认为,堂堂一方方节度使,派出一队精锐,还都是以能征惯战的大将领队的,三天时间,竟然只获得了三只猎物,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列位的藩镇大员,都不是笨蛋,即便想想就知道其中的艰难。

    身在猎场,诸敌环伺、外有禁军围拢的情况下,名不见经传的成德军,不但能够保全自身,还有所斩获,这绝不是光凭运气就能做到的,这是要有真本事的。

    不过,迎着其他藩镇大员,略带赞叹的目光,少年王?镇定自若,颔首致意的同时,神情亦不骄不躁,着实不凡。

    “义武猎队,射杀猎物锦鸡一只。”司礼太监的声音又响,汇报的却是王处存的麾下,射猎的成绩。

    “魏博猎队,射杀猎物五只,野兔两只、麋鹿一只、野猪一头、獐子一头。”这是魏博节度使,乐彦祯麾下猎队的成果。

    ......

    “江右猎队,射杀猎物两只,东北虎一只、吊睛凶狼一只。”实力派的藩镇,终于出现了。

    江右猎队,虽然仅仅射杀了两只猎物,却分别是老虎和野狼,从猎物的品质上来看,显然较之,刚刚报过战果的猎队,技高一筹。

    只是让朱璃万万想不到的是,江右猎队一共十人,包括沈光在内的其他人,被宰了八个;仅仅只剩下李法主和李狂霸两人,还身负重创,竟然还能有如此成绩,确实难得。

    “扬州猎队,射杀巨蟒一条。”再次听到扬州猎队的成绩,朱璃眉头微皱。

    要知道,扬州猎队,只剩下了田?一个人了,这家伙竟然同样射杀了一头凶兽;由此看来,李法主等人,在大败亏输之下,就将主意打在了猎物的质量上了。

    “凤翔猎队,活捉猎物野牛一头。”司礼太监的声音又起,朱璃闻言,更加确定了李法主等人的意图了。

    以质取胜吗?

    恐怕未必,朱璃就不相信,这一点岳鹏举会想不到。

    “河东猎队,射杀猎物六只,东北虎两头、凶狼三只,野牛一头。”

    ......

    猎场中发生的事情,朱璃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江右、河东、扬州、凤翔四方联盟,对峙以河朔为首的四支猎队,虽然大败亏输,可是从对方射杀的猎物种类上来看,对方显然没有打算就此认输。

    下面就看岳鹏举他们争不争气了,有没有想到质地这一层;若是因为小胜,而轻忽大意,忽略了这一点,那作为后世民族英雄的岳鹏举,未免也太掉价了。

    就在朱璃略显忧虑之际,司礼太监的声音,再次传来:“幽州猎队,射杀猎物野兔九只。”

    “噗......”

    ......

    这道声音传来,不但朱璃和尉迟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就连其他大员也忍俊不禁了起来;更有甚者,竟然直接笑喷了出来。

    猎场上爆发的冲突,不但朱璃知道,其他大员,也十分清楚;谁都没有想到,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幽州猎队竟然专找兔子射杀,这是跟兔子有仇吗?

    这也难怪,幽州大将鱼俱罗重创在身,谢天、谢地两兄弟,也处于养伤阶段,射猎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支援而去的,文兰和阳光的身上了。

    这两个小丫头,不知怎滴,最近竟然迷恋上了兔肉,而且尤其爱吃兔腿,自然就一个劲地追兔子去了。

    整个猎场,方圆十里范围内的野兔子,这下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一个上午时间,就被她们杀得个七七八八了。

    要知道,这两丫头,现在可是天玄高手,追杀兔子,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野兔杀了一大堆,因为拿不下的关系,最后才挑了八只又肥又大的带了回来;当然,交完差之后,在她们想来,自然就是烧烤、和油煎了,一解口腹之欲,才是正理。

    吃货做事,目的只有一个,万道归宗,只为吃。

    尉迟槿的脸色,虽然也很难看,不过,她一看到派出去的大将,全都回来了,多少也松了一口气,心里立马就没有什么芥蒂了。

    可朱璃不同,他是知道文兰和阳光,已经晋升到了自然之境的;两位天玄境的高手,竟然就杀了一大堆兔子回来,他真想将这两丫头吊起来,再揍一顿。

    不过,出彩的也只有这两个丫头了,司礼太监的声音继续传来:“河南猎队,射杀猎物七只,三头东北虎,三只凶狼,一只野驴。”

    “姚州猎队,射杀猎物十一只,五头爆熊、一头东北虎,两只凶狼,一头野驴,两头野牛。”

    姚州领队的折嗣伦,虽然遭受重创,可李天府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完满的战力,在加上巫女的帮衬,一个上午的时间,斩获这么多猎物,也是必然的结果。

    “徐州猎队,射杀猎物十四只,三头爆熊、两头东北虎、五只凶狼、一头野驴、一头野牛,两只獐子。”

    “河朔猎队,射杀猎物三十五只,爆熊九头、东北虎五只、凶狼十一只、野驴四头、野牛四头,巨蟒两条。”一听到这个数字,其他藩镇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这个数字,简直太恐怖了;列位大员,其实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些猎物,全都是在最后一天、也就是今天上午射杀的,因为前两天,大家都没有任何行动。

    一个上午时间,射杀这么多猎物,首先,猎队中必须要有武艺高强的大将;其次,还要有准确的情报。

    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得如此之多的猎物,河朔的猎队中,无论是高手数量,还是斥候能力,绝对都位列诸藩之冠。

    猎物清点完毕,结果十分明显;朱璃、尉迟槿支持的寿王,在第一轮射猎的比试之中,率先胜出。

    而在这场射猎竞赛之中,河朔一家独大,势压天下所有藩镇,更加坐实了朱璃的河朔,天下第一藩的名头。

    名声是个好东西,不过,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河朔的名头响彻天下,固然吸纳了很多文人猛将,但也倍受李唐皇室的猜忌。

    寿王拔得头筹,不但是主持春搜的杨思勖皱起了眉头,就连维持秩序的杨复恭,也脸色阴沉了下去,貌似十分不爽。

    他当然不是不爽寿王拔得了头筹,而是不爽在这个过程中,河朔的猎队,竟然一员战将都没有折损,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第四五二章 阵战

    杨思恭是寿王李杰的支持者,可并不代表,他就和朱璃等人一条心。

    唐末时期的杨门,乃是阉宦世家。

    杨思恭出身杨门,就决定了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将杨门的利益,放在首位。

    自古以来,阉宦的地位显赫,形成世家的现象,也就只有唐末了吧;可阉宦的地位和荣耀,都是哪里来的呢?

    自然是来自于人君;而什么样的人君,才会将朝堂上的诸多扼要,全都交给阉宦来打理呢?

    从历史的记载来看,能够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君,大多都是昏君;可即便是昏君,也比不过,由阉宦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吧。

    只有被自己扶植起来的傀儡,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也更能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

    杨思恭支持李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能够控制、和钳制李杰,从而也能更好地维护自身的利益。

    这样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阉宦的利益,其实和人君的利益,就变得一致了。

    任何妨碍人君统治地位的人或组织,也就极大地危害了阉宦的利益,而朱璃所在的河朔,无疑就威胁到了李唐的统治。

    当然,威胁到李唐统治地位的地方藩镇,还有很多,如河南朱全忠、徐州韩雉、河东李克用等等,这些人全都能够威胁到李唐的统治,只不过,朱璃在这些人中,是出类拔萃的一个。

    所以说,射猎之争,朱璃一将未损,不但支持吉王李保的杨思勖不开心,就连支持寿王李杰的杨思恭,也同样不开心。

    因为他们都是阉宦,朱璃威胁到了唐室的统治,自然也就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就在寿王率先胜出一局之后,这两位原本对立的老太监,不约而同地就对视了眼,眼中尽是一片森然的阴霾。

    冒充刘行深的杨思勖,在结果很显然的情况下,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淡淡地宣布道:“射猎之争,寿王殿下的支持者,技高一筹。”

    “老奴在这里,恭贺殿下,先胜一场。”话音未落,杨思勖就有模有样地向着李杰抱拳一礼。

    面对着这位老太监,李杰也不敢托大,连忙站起身来,还了一礼道:“刘大家客气,这都是诸位藩镇将军的功劳,小王只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当不得大家一贺。”

    “殿下过谦了,若不是殿下贤德,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良臣猛将,愿意支持殿下呢?”

    “说到底,殿下是君,他们不过是臣;自古以来,君乃臣纲,他们初战告捷,自然也是殿下贤德所致。”

    只是一句话,杨思勖就抹杀了所有参与射猎之人的功劳;非但如此,他还上纲上线,刻意点出“君乃臣纲”,警戒诸位藩镇之意,就不言而喻了。

    意思很明显,他是借机告诉诸位藩镇将军,你们都是人臣,为人臣者,最好还是做好人臣的本分。

    可是,他的这番苦心,注定要付之东流了;李唐的天下,注定日薄西山,在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是为人臣、还是为人君呢?

    即便朱璃没有来到这个时代,八年后,朱全忠也会推翻李唐,建立大梁;由此可见,大厦倾颓,并非一时一日之症、也非一人一将所致,李唐倾覆,早已大势所趋。

    现在,天下藩镇愿意坐在这里,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来参加春搜盛会,他们可不是为了响应李唐的号召,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在社稷崩溃、江山离乱到来之前,任何一位野心勃勃的藩镇,都想再为自己,捞取一份最后的政治资本。

    这才是数位藩镇大员,愿意啸聚长安,任凭老太监摆布的真正原因。

    杨思勖一言未尽,继而又立刻道:“我大唐高祖、太宗陛下,尽皆戎马一生;数百年来,我大唐能驱除鞑虏、保境安民,只因强大的武备力量,从未轻忽。”

    “卫者擅技、兵者擅阵、将者擅战,寿王殿下虽然赢得了射猎之争,值得恭贺,却并不能说明什么。”

    “射猎之争,乃是卫士技艺的比拼,寿王殿下的支持者,能够赢得射猎,也只能说明,他们技高一筹罢了,仅此而已

    。”

    “然而,军强、则国威,卫士技艺的高超,并不代表军伍整体战力的强大。”

    “今天,正好各位将军都在,我们就直接抽签决定,第二轮军阵的比拼,攻守双方的先后手吧。”

    杨思勖的提议,自然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

    今年的春搜,固然是阉宦、和朝官,沆瀣一气,为天下藩镇挖下的巨坑,可历来的田猎章程,却依旧没变。

    田猎,乃是君王考较各军战力的盛会,若只有射猎,自然不能达到考较的目的,或者说,考较得并不完善。

    射猎之后,必然要进行阵战;阵战之后,才是将武。

    田猎三轮,第一轮射猎,就像杨思勖说的那样,只是考较精锐府卫的技艺、和相互配合程度。

    而第二轮阵战,才是考较军队的整体实力;临敌对峙,军阵的战力,才是胜负的重要一环,军阵强,只要主将不是猪,大胜就有了保障。

    至于第三轮的将武,顾名思义,就是大将演武;盛唐时期,大将演武,十分规整,分文、武双演,文演,就是考较军略;而武演,就是搦战。

    射猎刚刚结束,杨思勖就立刻提到了阵战;如此看来,对于第一轮的结果,这位老太监,似乎十分不爽啊!

    想在阵战上找回场子吗?

    朱璃双眸虚眯,他们一方,他本人虽然不擅排兵布阵,可河朔一方,长于治军、擅于布阵的大将,历来不缺。

    就说驻扎在长安城外的高远吧,高远可是三国大将高顺的重生,麾下七百陷阵营,纵横三国一个时代,罕有对手,是不是排兵布阵的高手呢?

    除了高远,还有被朱璃带在身边的岳鹏举,岳鹏举可是民族英雄岳飞的重生。

    后世家喻户晓的岳武穆,一手创建的“背嵬军”,位列华夏古代五大精锐部队之一,谁敢说岳鹏举不是排兵布阵的高手?

    背嵬军,分步、骑两大方阵,先不说骑兵有多厉害,光是步军,就数次大败金人的精锐部队“拐子马”。

    提到拐子马,大家可能还不清楚,若是说“铁浮屠”,大家或许就清楚了不少。

    拐子马和铁浮屠,都是铁索连环战骑,乃是草原民族,创建的最厉害的骑兵连环战阵,只要冲进敌阵之中,就像老犁耕地一般,将敌兵横切两段,十分血腥、也十分厉害。

    这么厉害的骑兵连环战阵,也不过是岳鹏举的手下败将罢了。

    现如今,岳鹏举虽然重创在身,可并不妨碍他排兵布阵;更何况,河朔一方,还有一个绝对不能小觑的高人,这个人,自然就是朱洽了。

    这位老道士,对上古异术颇有研究;若是他老人家,突然心血来潮,凑上那么一手,绝对也够对方喝上一壶的。

    阵战、就阵战,朱璃绝对不怵。

    抽签进行得十分迅速,只有吉王李保、和寿王李杰,两个人去抽就行了;毕竟,明面上,所有的争斗,都是为了皇太弟之位。

    也许,上天是公平的吧。

    李杰得益于朱璃等人的帮助,赢得了射猎之争,可前去抽签,赫然就抽到了进攻的一方,也就是所谓的先手。

    不要认为进攻的一方,就占了便宜,恰恰相反,军阵之战,大多数的时候,负责坚守的一方,才是最有利的。

    确定了先、后手,行将就木的杨思勖,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快意,朗然道:“支持吉王殿下的各位将军,还请你们提前商议一下,明日卯时,必须要摆出一方大阵来。”

    “而支持寿王殿下的各位将军,你们就等着明日卯时,前来破阵吧。”

    “大阵摆出,三天时间,若是诸位还是无法攻破军阵的话,那么这一阵,就算吉王殿下领先;反之,则寿王殿下,再下一城。”

    “按照惯例,阵战三局两胜制,甄选优胜者为赢家;若是过程之中,有一场战平,就加赛一场,大家都清楚了吗?”

    这些规矩,其实不用杨思勖刻意多说,前来竟猎的诸位大员,也一早就听属下,介绍过这些规矩,自然没有人不清楚。

    直到众人散去之时,

    似乎大家都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装备的配备问题,不知是众人集体都遗忘了,还是刻意佯作不知的。

    这样的结果,看在杨思勖和杨思恭二人的眼中,他们也乐得装傻充愣;按照他们的心思,巴不得这些地方藩镇,真刀真枪地杀个天翻地覆才好呢,最好全都死光。

    江右大营,王月瑶高坐于上。

    大将张须陀、和追随者孟太极分侍两侧。

    三人一脸漠然地望着,脸色略显苍白的李法主、和李狂霸二人;对于他们的归来,江右的其他文武,没有掌声,也没有责备。

    虽然如此,但李法主和李狂霸的面上,依旧十分难看;要知道,当初可是李法主自告奋勇般地要求出猎的。

    可眼下呢,大败亏输。

    即便王月瑶没有趁机打击于他,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吧。

    “殿下,属下失算,不但没有趁机绞杀幽州的鱼俱罗,还被河朔的人马,横插一杠,大败亏输,请殿下治罪。”面对着王月瑶,虽然对方是他一手捧上去的,李法主也不得不单膝跪地,拱手请罪。

    一直追随在他左右的李狂霸,自然也羞于见人,同样单膝跪地,垂首不语。

    其实,王月瑶一早就知道李法主大败亏输了,乐得她差点就要畅饮几杯,来庆祝一下;可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自己喝酒倒是没什么问题,一旦孩子生出来,是个小酒鬼,那就悔不当初了。

    按照她的意思,正好趁着李法主遭遇大败之际,狠狠地削弱一下对方的权利;江右的有些重要职缺,王月瑶可是觊觎很久了呢。

    可她刚刚将这个想法,跟张须陀说了之后,张须陀就连忙阻止道:“殿下,李法主的实力,绝非殿下看到的这一点点。”

    “其人身为山海盟的元老级人物,在盟中,不敢说一呼百应,可党羽绝对不在少数。”

    “若是总管因为一次小小的射猎之败,就削弱了他手中的权利,必然会引起他的忌惮。”

    “山海盟自建立起来,就负责监察天下、翻云覆雨;无数年来,多少王朝都在他们的手段之下,淹没于历史洪流之中。”

    “殿下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江右总管,根基尚未稳固,身边也只有我们几个故隋的老臣,可以信重,若是斗起来,怎么可能斗得过背靠山海盟这棵大树的李贼呢。”

    “殿下不妨略过此事、对李贼轻施薄惩一番,也就算了;对于如何对付李贼,老臣认为,除非不动,一动,则必须一击致命。”

    “只要李贼一死,即便山海盟的势力再强,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而向殿下开战吧,还请殿下三思。”

    正是因为张须陀的这番话,王月瑶才如此淡然地对待大败归来的李法主二人;只是,没有出手惩治他们,王月瑶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就更不要想让她,出迎接二人归来了。

    这才是二人归来,即没有掌声,也没有责备的原因。

    眼下,李法主主动请罪,王月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李将军请起,此战之败,不在人谋,而在天意。”

    “眼下,刘行深已为我们向寿王殿下,划下道来了,将军与其自责,不如好好把握机会,摆出一个无人能破的大阵来,先胜了寿王殿下再说。”

    王月瑶之言,立刻让李法主惊异地抬起头来,狐疑不定地看了对方一眼。

    王月瑶竟然不趁机治他的罪,让他十分不解。

    要知道,王月瑶的这个总管,可是他赶鸭子上架,一手捧上去的;对方本人,其实并不愿意坐上这个位置。

    更何况,对方和河朔朱璃,连孩子都有了,是他李法主强人所难,逼其上位的,无论怎么看,王月瑶都该对他有怨气才对。

    可是这次大败,对方竟然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并没有趁机报复他的意思,多少让他摸不着这位娘子的深浅了。

    既然看不透对方,李法主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回应道:“殿下放心,对于阵战,李某早有准备,殿下只管拭目以待吧。”

第四五三章 死阵

    离开了王月瑶的帅帐,李法主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刚一回来,他就立刻让侍从,去唤来护儿;当来护儿匆匆赶到后,不等对方施礼参拜,李法主就迎头问道:“来将军,射猎之前,我嘱咐你的事情,你都办的怎么样了?”

    来护儿闻言,面色立刻一肃,拱手回道:“将军放心,属下已经通知盟中的梁伯,请他带三凶将前来助阵。”

    “据山鹰回报,梁伯三人,会在今夜抵达这里。”

    “另外,属下还遵从将军的吩咐,说动朱玫、顾彦朗、和杨守亮三位总管;他们一早就从军中,挑选出了千名精锐老卒,以供将军任意差遣。”

    “好,太好了,那武备方面呢?”来护儿的回答,让李法主十分满意,人手方面,他立刻就不再多问,转而问起了武备的准备情况。

    来护儿闻言,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是担心四周的近侍,可不可靠。

    李法主一见他这副模样,立刻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道:“来将军但说无妨,李某相信,这些下人,绝不会多嘴撩舌的。”

    一言方尽,李法主冷冷地瞥了一下四周的近侍,警告之意,不言而喻;那阴冷的眼神,立刻就骇得四周的近侍,脸色一白,全都惊惧地垂下了头颅。

    既然李法主本人这么说,来护儿自然就没了顾忌,只见他一脸沉,漠然道:“将军,军阵之上,备用的所有兵器、和铠甲,尽皆淬上了剧毒。”

    “属下保证,只要有人被这些兵器,刺破了一点点表皮,不敢说立刻见血封喉,但绝对难逃一死。”

    “好,做得好,哈哈哈!”李法主闻言,兴奋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眸更是放射出无比毒辣的精光。

    “朱璃,希望你不要让李某失望才是,河朔不是以将勇兵悍著称于世吗,那你就来吧,只要你敢来闯阵,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哈哈哈,所谓的天命之人,只要有李某在,天命所归,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翌日,中心大寨之中,诸藩齐聚。

    根据支持的人选不同,这些藩镇大员,分成了两拨。

    一拨是支持吉王的,隐隐以王月瑶和李克用为首;而另一拨,自然是支持寿王的,皆以朱璃为首。

    诸位藩镇大员带头,从属大将、和精锐府卫列后,两方人马,相隔里许,遥遥相望。

    就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有一个数千人排布的军阵,横在中间。

    大阵呈八边形排布,缓缓地转动着,放眼望去,只见刀枪如林、寒光烁目,肃杀之气,冲击得初夏的暖阳,都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冷的秋霜。

    这拨人马,好似不是人间军旅,而是来自幽冥地狱一般。

    一身戎装的李法主,带着李狂霸和来护儿二人,提马屹立于大阵之前,面向着朱璃等人。

    此时的李法主,一改日前的狼狈,显得格外意气风发,那神情,就好像他老婆,给他生了一个亲弟弟似的,激怀不已。

    “呔,怀化大将军朱璃听好,李某听闻,大将军少小从军,数年来,未尝一败;将军的威名,天下皆知,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水分啊?”就在朱璃等人,打量着那个八边形的军阵时,李法主就冲着这面叫嚣了起来。

    其人一脸玩味,语带讽刺:“朱璃,李某今日列阵当面,你若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战无不胜,就不妨放马过来闯一闯;李某倒是真想知道,你这么大的名头,不会都是靠贿赂一些市井村妇,让她们帮你吹出来的吧?”

    “混蛋,姓李的,你找死吗?”

    “手下败将,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若是我,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李家老儿,昆明池畔的风水不错,你是相中了此地吗?若是如此,我朱琊,不介意成全你。”

    ......

    李法主摆明了就是挑衅朱璃,只是他话音未落,就立刻遭到了朱琊、弈江南、李孤峰、岳云等人的喝骂。

    而朱璃本人,却

    对李法主的叫嚣,充耳不闻,一脸漠然地扭过头去,看向了身边的韩雉。

    这位同样不是泛泛之辈,后世家喻户晓的军神;朱璃是看不出那个军阵的蹊跷,可不代表身边就没人能看破。

    “韩总管,你能看出这是什么阵吗?”望着韩雉,朱璃径直问道。

    韩雉尚未回应,朱全忠身边的王彦章,就突然开口道:“此阵有点像诸葛武侯的八卦阵,只是,又好像略有不同。”

    “不对,依贺某来看,这应该是八门金锁阵。”尉迟槿身边的贺若弼,不等王彦章话落,就立刻开口道。

    “无论是八卦阵,还是八门金锁阵,万变不离其宗。”

    “八卦阵的八相‘乾、震、坎、艮、坤、巽、离、兑’,不正好对应八门中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吗?”关云长捋着长髯,眯着双眼,一副漫不经心地接口道。

    “不然,八门金锁阵,乃是根据星象、地形排布出来的奇门阵;而八卦阵,乃是诸葛武侯,根据八门金锁阵,自己创造出来的八阵图,二者有联系,但绝不相同。”听了三人的争论,韩信皱着眉头,立刻更正道。

    一言未尽,只见他仍旧皱着眉头,认真地接着道:“无论是八阵图,还是八门金锁阵,都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

    “如八门金锁阵,生、景、开三门,就是吉门,从这三门入阵,斩杀位于中央指挥的主将后,再从这三门冲出,即可破掉大阵。”

    “而姓李的,摆出的这个八方军阵,以韩某的造诣,竟然看不出任何一门、或一边是吉门;所以,依韩某之见,此阵虽然和八阵图、以及八门金锁阵,十分相似,却绝非二阵之一。”

    “此阵,乃死阵也!”韩信脸色阴沉,最后竟然断然地出言道。

    “死阵?”朱全忠、关云长、王处存、王等人闻言,立刻大声惊呼起来。

    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因为“死阵”这个词,以他们的阅历,还从未听说过。

    在他们的认知中,军阵,无论是让谁来排布,都会有破绽;换句话说,无论任何人排布的军阵,都能让人找出一条活路,冲杀出去。

    可死阵,难道就是有死无生的军阵吗?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布阵之人,也太厉害了吧!

    在华夏的神话中,最厉害的诛仙剑阵、以及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等等,都能被人破去,这死阵一说,若是无法破去,那布阵之人,岂不是比传说中的神人道祖,还要厉害吗?

    “死阵,顾名思义,就是只要前去破阵,所有人,都有去无回。”就在各位大员,都在疑神疑鬼之际,朱璃身侧的朱洽,突然出言,坐实了众人的猜测。

    支持寿王李杰的藩镇,正好十方人马,众人全都围拢到了朱璃的身边;就连和朱璃闹情绪的尉迟槿,也在众人谈论之际,悄悄地挪过身来,支起了两只小巧的耳朵,听个不停。

    朱洽之言,毫无疑问也被她听在耳中,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尉迟槿的心里,就突然一凛,似乎会有她极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将要发生似的。

    “道长,难道这死阵,就没办法破除吗?”老流氓朱全忠,似乎不信邪,世上竟然还有无法破除的阵,不但他不相信,其他人也大多难以置信。

    “就是,朱某虚活三、四十个春秋,还从未听说有不能破除的军阵。”朱接口附和道。

    朱洽闻言,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漠然地道:“二位可曾听过望气之术?”

    “望气,什么意思?”大家都在聊军阵,这个老道士,怎么突然又提到了那些江湖术士,用来坑蒙拐骗的望气之术了呢,朱全忠下意识地就脱口道。

    “哼,二位若是修得望气之术,只要抬眼看一看李法主身后的那个大阵,就会明白,老道为何要说,那是一个有进无出的死阵了。”

    “整个大阵的上方,死气弥漫,隐隐还有腥臭的剧毒气息,可见,这个大阵,绝不是活人能够闯出去的。”

    “更何况,此乃演武,

    双方限定的兵力有限,若是硬闯的话,绝对死路一条。”

    “诸位别不信邪,不妨仔细观察、观察,那些组成军阵的府卫,大家难道就不觉得,他们的行走动作,太僵硬了吗?”

    虽然朱洽说的十分骇人,可是随着他的声音,众人还是扭过头去,仔细地观察起了方阵中的府卫来。

    不难看出,组成方阵的府卫,尽皆都是沙场老卒,从他们一脸凶戾、漠视生死的神态上,就能确定,这些人,绝对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

    只是,经由朱洽的提示,众人立刻就发现了,这些老卒的动作,似乎十分不协调。

    确切地说,他们的动作,就像人偶戏中的那些提线木偶似的。

    循规蹈矩之中,带着一抹生涩的僵直,与其说他们是一群悍卒,还不如说,那是一些僵硬的尸体,在走动。

    一想到尸体,众人的心底,就情不自禁地就冒出一股凉气;整个人,平白无故地,就打了个冷战,那真是一方军阵吗?

    百鬼夜行的情景,似乎都不及对面的方阵,来得恐怖。

    “那还是人吗?”杭州的董昌,一脸吃到狗屎一般的惊叫道。

    一见众人,终于注意到了对方军阵中的不妥之处,朱洽突然仰天长叹一声,脸色难看道:“那确实不是人,那些悍卒,都是人傀。”

    “人傀?”这个词语,就是朱璃听来,也十分陌生,只见他立刻惊疑地望向了朱洽。

    迎着朱璃的目光,朱洽再次长叹一声道:“将军,人傀,顾名思义,就是用人,炼制而成的傀儡。”

    “这些百战老卒,你不能说他们已经死了,因为,他们并没有死透,还保留着生前的信仰,和凶煞之气。”

    “但是,你也不能说他们还活着,因为他们全都被人,种下了一种特殊的蛊虫,人蛊合一,所有府卫的行动,皆有蛊虫控制。”

    “在蛊虫的作用下,他们肢体僵硬,坚若铁石、刀剑难伤;可是,一旦大战过后,蛊虫离体,他们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更可怕的是,这些府卫,他们身上的铠甲、以及手中的兵器,全都被喂以了剧毒,比尸毒还阴毒的剧毒;破阵之人,一旦被他们伤到了一点表皮,立刻就会毒发身亡,即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难以挽救。”

    “啊,怎么会这样?”

    “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春搜演武罢了,对方竟然牺牲掉三千精锐的性命,这、这、这......”听了朱洽的解释,还是少年的王,面无人色、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叫起来。

    “姓李的就不怕生儿子,没屁股眼吗,这种阴毒的大阵,他都敢排布出来,就不怕遭报应吗?”王处存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一方藩镇,听了这个消息,同样面色惨白,一脸惊恐。

    “哼,值得这么较真吗?”朱全忠面色阴沉,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虽然他这句话没有说完全,但列位的藩镇大员,自然都能听出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的,无非就是,无论是吉王上位,还是寿王上位,摆在现在这个时候,有什么紧要的吗?

    无论是谁上位,都摆脱不了做傀儡的命运,现在,谁还会将李家的儿郎,当盘菜来看呢?

    为此葬送掉三千精锐的性命,未免就有点太不人道了。

    “就真的没有办法破解吗?”朱璃皱着眉头,无奈地沉吟道。

    他想到的,自然要比别人多一些;李法主既然不惜牺牲掉三千精锐的性命,也要摆下此阵,就绝不会允许他们一方,轻易认输的。

    也就是说,这一战他们若想躲过去,应该不可能了;既然不可能避开,又没办法破解,难道还能送死不成。

    “这是上古四凶阵之一的死阵,以死命名,可见其凶;据老道所知,李法主本人,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布下此阵。”

    “山海盟中,唯有一人可以布下死阵,那人名叫梁伯,乃是山海盟左使;此阵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梁伯和他麾下的三大凶将,应该已经来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691/ 第一时间欣赏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作者:逢不识所写的《山海横流》为转载作品,山海横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山海横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山海横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山海横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山海横流介绍:
名为朱璃的失恋青年,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灵魂回到了唐末乱世,脑中竟然多了一本山海经的书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山海经的书影又有什么用呢? 刚刚穿越的朱璃,差点被三个市井无赖吃掉,刚刚逃脱虎口,又好巧不巧地一头扎进义军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草军一员,且看主角如何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拜得英雄冉闵的在世之身为师傅,收得智计无双的郭嘉在世之身为麾下,驱除鞑虏、卫我中华,“只要是我汉人的土地,一根手指头大小都不容失去。”山海横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横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横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