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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酒廊饭袋     入我神籍txt下载     入我神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 利用金莲

    这晚,宋大中到地下城勘察地形,看见一名男子鞭打着一个女奴。

    那男子穿着极好,想必不是官家子弟,也定是富庶人家。他一边打一边骂:“让你跑,让你跑,老子今天非抽死你不可!老子花了一百金买了你,我还不能碰你是不,碰了你,你还敢跑!你奴籍未消,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你能跑去哪里!”

    看着那女奴挨打,许多人围观,却没人敢吱声。

    面对此景,宋大中脑子里灵光一闪,有办法了。

    他回到家,直接来到密室,给大嫂金莲送饭送水。等金莲吃饱,他找了个借口打开铁链,让金莲到房间洗了个澡。然后,又把金莲锁在密室,他上锁的时候,假装粗心大意没有锁紧。

    待得计策布施完毕,宋大中说道:“叔嫂一场,别说我没有孝敬你,这里还有些酒肉,你能吃多少就尽量吃,你若不吃,以后就再没机会吃了。”

    金莲可怜兮兮的问:“你想好了吗,你要杀我了吗?”

    宋大中道:“让你吃饱洗澡,是为了明天送你上路。”

    金莲的眼泪一涌而出:“这样也好,我可以解脱了。”

    宋大中道:“今晚我要出城办差,你吃也好,哭也好,都随你。”

    出了密室,换上夜行衣,蒙上脸,潜伏在院墙之上,等待金莲。然而,左等右等,等到天亮,金莲都没有从里屋出来。他顿觉诧异,锁链没有扣紧,她为什么不逃?都说要杀她了,她当真连死都不怕吗?

    计划泡汤,他只得回到屋内,换回平时装束。

    而后,掀开床板,到密室见金莲,一探究竟。

    密室里,金莲扎上发髻,打扮得干净漂亮。

    显然,她把自己收拾整洁,是要迎接死亡。

    宋大中很失望,最起码的挣扎痕迹都没有。

    金莲微微笑道:“大中,我自作孽不可活,我认了,可裔儿和雯雯是你们宋家的血脉,希望你好好对待她们。我……我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宋大中泄气道:“你还是活着吧。”

    金莲不敢置信:“你不杀我了吗?”

    宋大中厌道:“我又改变主意了。”

    金莲伸出右脚,露出脚裸:“你把这个锁上吧,昨晚你没上好。”

    宋大中盯着脚裸上的铁链:“既然没锁上,昨晚你为什么不逃?”

    金莲说话一直都极小声:“我不守妇道,害得爹娘和大郎惨死,你怎么罚我都不过分,甚至杀了我也是应该的。如果因为怕死我就逃了,那我还是人吗。”

    宋大中心里一喜,说道:“哦,你不逃,那我还锁你做什么。”

    出去后,他左思右想,决定旷课一天,待在院子里看书喝茶。

    他心里早就酝酿好了,只有利用大嫂金莲才能不露痕迹的打入叛贼内部。由于此事是绝密,而金莲又是个不值得信赖的贱人,所以他不得不巧布迷局,诱使金莲逃跑。只要金莲逃出院子,他便可以蒙面出击,将其掳走,带到地下城“腐坡碑林”。

    然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到腐坡碑林搜寻金莲。

    届时,他自有办法引起他人的注意力,与贼接触。

    怎奈,布局了一整晚,结果金莲根本就不想逃走。

    刚才在密室,看到金莲忏悔的样子,宋大中忽然灵机一动,假如金莲是真心忏悔,那么就可以利用。因此,他没有给金莲上锁,并且旷课一天,待在院中看书喝茶,目的是想瞧瞧金莲是不是心口如一,真心忏悔。

    就这样一直到天黑,金莲都没有从里屋逃出来。

    宋大中暗舒口气,去酒楼买了酒肉拿到密室。

    此后五天,他对大嫂金莲的态度转和,不再饿她,也不再骂她。而金莲的脚铐尽管没有上锁,她也始终不逃,老老实实的待在密室里赎罪。金莲的这种赎罪的心态,让宋大中彻底放下心来。

    ……

    这日放课,宋大中早早回家。

    他把金莲从密室里提了出来。

    许久没有见到天光的金莲,异常高兴,她透过窗口望着落日余晖:“真好看,可惜好看的东西往往短暂。我好后悔,好好的一个家全让我毁了,就跟这片晚霞一样,明明是好的,我偏就抓不住。”

    宋大中忍不住喝斥:“行了,别说了!”

    金莲哈腰:“对不住,又让你伤心了。”

    宋大中冷哼一声:“你很惬意是么!这几天没有饿你,不代表你就没罪了,若不是看在裔儿和雯雯的份上,我早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了。”

    金莲双腿并拢,低头弓背,站在桌边。

    她不敢说话了,只暗暗的拉扯着衣角。

    宋大中把大嫂的脚铐解开了:“坐下吃饭。”

    金莲怀疑自己的耳朵:“我……我可以吗?”

    宋大中道:“你好歹是裔儿和雯雯的娘亲。”

    金莲喉咙哽住,眼泪像黄河泛滥一涌而出。她小心翼翼的坐下,头勾在桌上,眼泪珠子一个劲的往饭碗里流。宋大中叫她端饭吃饭,她吃一口,哽一声,伤心悲戚到了极点。

    “你哭什么,想裔儿和雯雯了?”

    “嗯,我还有机会再见她们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你只要让我见她们一面,哪怕让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我砍了宋玮朝和宋远山,扶持裔儿登基晋爵,太后说我弑主篡位,早就大发雷霆了。我有大教宗护着,暂时没事,可裔儿得位不正,只怕过了多久,天子诏下,又是一场诸侯伐宋,到时裔儿和雯雯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金莲惊慌失措,薅住宋大中的手:“你救她们,你救她们!”

    宋大中撒开她手:“我把你从密室放出来,就是为了救人。”

    金莲破涕为笑:“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能帮上忙吗?”

    宋大中不答反问:“如果能救她们,你什么都愿意做吗?”

    金莲使劲点头:“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我也愿意。”

    宋大中道:“那好,吃完饭,我领你去个地方。”

    说完,夹了一块肉食放在大嫂的碗里。

    金莲把泪抹干,大口大口的吃将起来。

    这一刹那,她只觉回到了从前。

第257章 弑杀金莲

    太昌的地下城,是个法外之地。

    这个地方龙蛇混杂,毫无秩序。

    尽管如此,地下城有籍者仍有八万。

    因脏乱恶臭、阴暗潮湿,住在此地的大多都是最低贱的贫民,当然还有一些没有户籍的叫花子。加上秩序混乱,流芒地痞都喜欢在这里游荡。地下城是犯罪的天堂,奸银掳掠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由于人命低贱,很多贫民卖儿卖女,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帝都最大的奴仆买卖中心。

    总而言之,地下与地上最大的区别,就是贫富差距。

    地下城的入口在城北河边,河边有座翠绿的小山丘。

    山丘向南开有洞口,顺着山洞往下,便可到达地下城。

    天色撒黑没一会儿,宋大中领着金莲来到城北。

    他站在桥上,手指河边山丘:“我要你去那儿。”

    金莲只看见前面是个山体轮廓:“那儿是什么?”

    宋大中掏出事先画好的地下城路线图,交给金莲:“那边是地下城的入口,我要你去地下城待两天。我交给你的路线图标有详情,到了地下城之后,该去哪儿,你只要看看这张图就能找到。还有,你身上没有钱,没有吃的,这两天你只能露宿街头,饿着肚子,如果有人找你说话,你不要搭腔,懂了吗?”

    金莲摇头:“不太懂,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宋大中道:“想救裔儿和雯雯,就不要多问。”

    金莲歉声道:“对不住,我多嘴了,我去了。”

    看着金莲远去的背影,宋大中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

    地下城其实是个大溶洞,贫民文化有近千年的历史。

    溶洞经人挖掘开阔,面积相当于殷地南阳城那么大。

    贫民住的是泥屋草瓦,妓院商铺都是石料木质结构。

    这里没有一条主道,房屋密集,巷子胡同多达百条。

    金莲按照路线图从内河边一直上走,来到腐坡碑林。

    腐坡碑林是个微微倾斜的山坡,其上竖有数十根天然的石柱,一眼看去像是石碑墓地,故而得名。腐坡边上的房屋最密,但巷子胡同较宽,一般靠乞讨为生的叫花子都喜欢蜷缩于此。

    金莲找了个地儿,靠墙坐下,抱着膝盖骨蜷缩着。

    长时间的折磨,使得她妖媚的面孔多了几分怜色。

    由于她长得好看,又有贵妇气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骚劲,坐下来没过多久,就有雄性乞丐靠过来攀谈。说是攀谈,事实上免不得毛手毛脚,恨不能就地解决。

    “滚开!饱暖思银欲是吧,我看你们是欠饿!”

    有个地痞走过来,赶走雄性乞丐,托起金莲的下巴:“小娘子的姿色不错嘛,跟我签个卖身契约,如何?你只要跟我走,我管你吃喝,决不让你饿着。”

    金莲惊恐万分,摇摇头,把膝盖骨抱得更紧了。

    那地痞冷哼:“哼,不识抬举,那你就饿着吧!”

    面对地痞的纠缠,金莲除了惊恐,心里也开心。

    她开心是因为她发觉宋大中心里有她这个嫂嫂。

    正因为宋大中的嘱咐,她才警惕着不跟人搭腔。

    地下城有一种魔力,将这里所有人内心黑暗的一面无限放大。

    乞丐、贫民、地痞在地上都是顺民,但在地下无不滋生邪念。

    若再以前,看到这么多如狼似虎的怪人,金莲早吓跑了。但这次不同,为了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别说吃苦头,哪怕是死也心甘情愿。金莲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对搭救孩子有什么帮助,可她对宋大中深信不疑,她相信宋大中的法子一定行,因为他是孩子的亲叔叔。

    可结果接下来的两天,她吃的苦比想象的还要苦上三分。

    ……

    两天后的晚上,宋大中如期到来。

    他在腐坡碑林转了一圈,在一条幽黑的巷子里找到金莲。

    找到她时,金莲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蜷缩在垃圾堆旁。

    宋大中大怒,欺近身前:“贱人,你都做过什么了!”

    金莲眼泪窝窝的瞅着宋大中:“对不起,我不想的。”

    “你给我闭嘴!谁让你解释了,你给我出来!”宋大中一把提起金莲,将其拧出巷子,丢到小广场边,然后拿出鞭子抽打金莲。他这动静闹的有点大,周边居民全都围拢了过来。

    他一边抽打一边斥骂:“你这个人尽可夫,毒杀全家的贱人,不知悔罪,居然敢逃!我让你逃,让你逃!你就是逃到天边,我也要逮着你……!”

    金莲被打得嗷嗷惨叫,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她听不懂宋大中的骂词,只觉委屈,想解释。

    可是每当出声的时候,宋大中总是拿话截她。

    隔一会儿,围观的人聚集了五六百之众。

    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鞭打,金莲觉着宋大中实在过分,她委屈到了极点,拉开嗓子喊:“我没有!大中,我以为你原谅我了,没想到……!”

    哪知没说完,宋大中挺剑刺下,把她肚子刺穿了。

    金莲呼吸急促,喘过气了:“你……还是想杀我。”

    宋大中拧起她的胸襟,将嘴巴凑到她耳边:“我不想杀你,可我有大事要办,怕你走漏消息,不得不杀你灭口。”说完,故意拉高嗓门,佯装解气:“你毒杀全家,还奢望我原谅你,你做梦吧,你去死吧!”

    话罢,抽回血剑,金莲喷了一口鲜血,倒地而亡。

    这下事情闹大了,围观者你一句我一句嚷嚷开来。

    “你居然敢当众杀人!你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是啊,咱地下城的规矩还没坏到如此地步吧。”

    “看他装束,是从上面来的,不懂我们的规矩。”

    “这小子当众杀人,快去把帮办大人叫来。”

    宋大中懒得搭理这些人,他只盯着金莲的尸体,暗暗神伤。不管金莲做过什么,哪怕毒杀全家,也改变不了她是裔儿和雯雯母亲的事实,杀她如同切割己肉,需要莫大的勇气。

    隔一会儿,帮办大人带着十几个地痞过来擒拿宋大中。

    宋大中怒目一瞪:“老子杀一个贱人,与你们何干!

    那帮办笑道:“本大人是官府指定的法办,地下城所有案件,都归本大人管。你当众杀人,那就是藐视本大人,本大人当然要将你缉拿归案,然后大切八块,拿出去喂狗。”

    宋大中冷笑:“就怕我宋大中的罪,你定不了!”

    那帮办一惊:“宋大中!是夜冥堂的宋大中么?”

    宋大中手指金莲:“不是我宋大中滥杀无辜,这个贱人是我兄嫂,她贪图富贵,毒杀亲夫,谋害父母。若非是她造孽,我宋大中何至于背上弑主的名头。我念及亲情,只是关她小惩大诫,没有伤她性命,哪知她死不悔改,居然逃到了这里。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那帮办对宋大中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点头:“该。这里由我做主,杀就杀了呗。”

    紧接着,他轰散围观者,又跟宋大中道:“副堂主,这个月的女奴很标致,要不您去看看,觉得合适呢,您买几个回去充斥充斥青楼的生意。”

    宋大中道:“你忙去吧,我回去叫人来买。”

    这时,有人拍打宋大中的肩膀:“你就是那个当着百官弑杀国主的宋大中?”

    宋大中昂首扩胸:“宋玮朝勾结妖僧须弥,凡我宋人人人可诛,难道不对吗?”

    那人笑道:“对对对,杀得对。宋兄弟,请跟我来,有人想见你。”

第258章 临到饿肚子你就吃独食

    玄霜宗,陨神之殿。

    殷立闭关三月,期限已满。

    三个月来,厨娘一直依依相陪,她就像个母亲,对殷立既严苛又关爱。

    严苛体现在用餐,每日三餐,要有多毒就有多毒,偏就没毒死殷立;除此之外,在打坐睡觉之前,她还要烧个宵夜,强迫殷立吃食,闹得殷立连觉也睡不好。至于关爱,体现在修炼,殷立力竭虚脱被山石碾压,她总会在旁耐心陪伴,就是不肯施以援手救他。

    总体来说,三个月的魔鬼修炼,让殷立吃尽了苦头。

    期限已到,按理二教宗武乙前天就应该接她们出去。

    不知道是什么狗屁原因,武乙迟迟没有进来接她们。

    关键是,她们断粮已经五天了,肚子空空如也。

    由于陨神之殿的结界是用武乙的精血布设而成,极难破除,厨娘和殷立根本出不去。之前每隔五天,武乙都会亲自送来食材补给,就算稍有迟缓,也顶多迟个半天一天。可是这回,十多天没有露面,害得她们断粮之后,足足饿了五天。

    此刻,没有饭吃,厨娘放上调料,煮了一锅汤。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广场上支了个棚子,什么锅啊灶的全摆在棚子里,乍看下就像个面摊。厨娘很认真,白气腾腾的水蒸气直往她脸上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个开面摊的小老板。

    “好了没有?”殷立背靠大石,嘴巴叼着筷子。

    看得出来,他很饿,饿得只差把筷子当饭吃了。

    “好了,端去喝吧。”厨娘舀了一碗汤水递他。

    “好呢。”殷立接下汤碗,咕噜咕噜喝将起来。喝到一半,嘴里滑进去了什么东西,他忙吐出来一瞧,是块肉干:“哈哈,肉干哩,来来来,咱们一人一半。”

    “不用了。”厨娘自己盛了碗汤,浅浅的抿着。

    “什么不用,免得你日后说我不顾同窗义气。”

    “真的不用了,你进修很累,你自己吃。”

    “真不要?那我不客气了。咦!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吃你的肉,别那么多话。”

    “奇怪,都断粮五天了,你哪来的肉干?”

    “我自己腌的,一直泡在调料里没舍得吃。”

    “好,那我吃了。”殷立吞了口唾沫正要开吃,一瞥眼,忽然发现厨娘的汤碗里飘着两块肉干:“这怎么回事?难怪你不要,原来你有两块啊!喂喂,厨娘,你这样就不对了,你给我一块,自己吃两块,你好意思啊你。”

    厨娘笑盈盈的装傻:“是吗?我没注意。”

    殷立把碗伸过去:“你得分我一半才行。”

    “你早说啊。”就在殷立把碗伸过来时,没等他开口说话,厨娘就把两块肉干塞进了嘴里,她一边嚼一边道:“这不能怪我,你说晚了,要不,我把汤分一点给你。”

    “这么大一锅汤,我要你分什么分!”殷立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来回兜了两圈,朝厨娘伸指虚点:“好啊你,平时你坑蒙拐骗,变着花样逼我吃你做的饭菜,临到饿肚子了,你就吃独食。你吃独食就吃独食,还说什么分汤,你故意气我。”

    他气恼起来,破衣烂衫下的肌肉块子鼓得极大。

    很明显,三个月的苦练,增强了他肉身的强度。

    “乖,别气了哟。”厨娘喝完汤,嘴巴一抹,走到殷立身旁,像哄儿子似的用那芊芊右手轻轻的安抚着殷立壮实的胸脯子。然后,又伸出左手,用拇指和食指夹下殷立筷子上的肉干,塞到他嘴里:“吃下去,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吃独食了。”

    “够了吧,整天在我身上掐来摸去,你揩油啊。”

    殷立嚼烂肉干吞下肚子,坐去一旁懒得理她了。

    这时候,大泼猴怀抱着一堆石子放在殷立身边。

    殷立将石子扒开:“这个你能吃,我吃不了。”

    大泼猴把石子往嘴里一丢,嚼得咯吱作响,嚼得津津有味。

    它一边嚼一边呜呜做声,放佛说,好吃,不信你尝一口。

    “哎哟哎哟,不对劲,我肚子疼,全身疼,感觉骨头都疼起来了!”殷立忽然倒在大泼猴身上,蜷缩着强壮的身躯,不停的打着摆子:“你的毒我不是早就适应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喝碗汤,疼得我都快喘……喘不过气了。”

    大泼猴朝厨娘鼓动嘴巴,指了指殷立,意思要她给个说法。

    厨娘走上前,蹲下身子笑道:“傻瓜,是汤吗,明明是肉。”

    殷立努力的爬,却爬不起来:“你是说肉……肉干?”

    厨娘道:“这些肉干,你知道我用什么腌的吗。我是用十种剧毒调成毒料,然后把肉干放进去浸泡,这一泡就是十年。跟你实话说吧,这一片肉干,就能毒死几千人,我是看你天天吃我做的菜,对毒性有了抗体,我才敢让你吃一片,填填你的肚皮。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吃独食了吧。”

    殷立快没力气说话了:“那你事……事先又不说。”

    厨娘道:“反正要填肚子,说与不说有什么关系。”

    殷立觉得喉咙肿疼,嗓子难受,索性闭嘴不说了。

    也不知道这毒的毒性有多大,殷立开始的时候巨疼难忍,现在忍痛稍减,但体内却时冷时热。冷的时候,如堕冰窖;热的时候,如置火炉。挺过了冷热交替,身子忽又开始麻痹起来,他干脆趁着这股麻醉劲睡了过去。

    然而醒来时,却已出了陨神之殿。

    他发现回了家,自己躺在床上的。

    高干和刘肥在门前吃小吃,喝酒。

    殷立平目一扫,简直是家徒四壁,自己买的八车货物全没了。

    去陨神之殿进修的那天,他交代高干和刘肥帮忙看店,没想到短短三个月,居然全卖光了,连条裤衩都不剩。他起床走到门口,问高敢和刘肥:“我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卖光的?”

    刘肥说道:“你去修炼的第二天。”

    高干干笑:“他说的对,第二天。”

    殷立问:“总共买了多少钱?”

    刘肥傻不拉几的说实话:“没买钱,你去修炼的第二天,你家就让人洗劫一空了。那天幸亏我和高干子及时赶到,护住了几坛老酒和一些小吃糕点。高干说,小吃糕点不能久留,容易坏,所以我们俩就把它们全都吃了。”

    高干干咳数声,几次想打断刘肥的话,见刘肥收刹不住一股脑的把事情全说了出来,他捞头呵呵呵呵几声,拉着刘肥就走,边走边回头:“二教宗交代,他说太后召见你,叫你醒了之后,去找老马,让老马送你下山。”

    殷立回头看看一贫如洗的家,又看看逃去的两条身影。

第259章 厄尔曼人潜伏帝都

    能够下山耍耍,殷立求之不得。

    他依令找到老马,老马嘱咐他说,此次下山面见太后属于执行教令的范畴,由于任务的隐秘性,这回下山不能带着大泼猴。没有大泼猴的保护,老马叫他自己万事小心。

    下山后,殷立回家先洗澡换衣。

    一会儿,有内廷宦官过来传旨。

    那宦官做车夫打扮,说太后已至,请他出屋迎驾。

    殷立惊咦一声,太后出宫了么?她来我家做什么?

    当下随那宦官出去迎驾,却见一辆马车横在门口。

    太后掀开车帘,笑盈盈的朝殷立招手:“上车。”

    殷立听令上车,车内只坐了太后一人,她做百姓打扮,尽管穿着一身素服,也难掩贵气。殷立问:“太后,你怎么一个人就出宫了,没人护你么?”

    董太后道:“怎么,你觉得我很孱弱吗?”

    殷立笑道:“哪能,太后修为高深得很。”

    马蹄踏石,咯哒咯哒的从内城驶出外城。

    不一会儿,马车然停下,却到了北城。

    宦官把马车栓在内河岸边的柳树阴处。

    董太后下车后,进了一家靠河的酒楼。

    她找了个靠窗的包厢坐定,叫小二上酒上肉,然后把殷立招到身边坐下,说道:“你闭关三个月,想必吃没吃好,喝没喝好,今天我做东,请你吃顿好的。”

    殷立拱手笑道:“多谢太后赏饭。”

    董太后道:“嘴巴吃蜜了,这么甜。”

    殷立问:“您宣我下山,有事要我办啊?”

    “宣你下山,真是一点都不容易,哀家足足宣了你五天,二教宗总是以你闭关为由,不肯放你下山。他那心眼我还不知道么,他是怕你帮我,人家会说他破坏规矩,干预朝政。实在没法了,哀家只好把妖族进犯的证据拿给他看,他这才签发教令,放你下山。”

    “怎么,妖族进犯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单单是妖族进犯这么简单。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有人勾结妖人意图谋反,据哀家半年来密查的探知,这股谋反势力在太昌潜伏了许久,可能近日就要伺机举事。”

    殷立大惊,压低嗓门问:“竟有这事!谁谋反?”

    董太后摇头:“不知道,所以才要你帮忙调查。”

    殷立不解:“不知道?那您的消息打哪儿来的?”

    “半年前,京兆府在一次京查过程中抓获了几员厄尔曼人。这件事非同小可,厄尔曼人隶属妖族部落,我日向帝国从来都视其为妖人,此等妖人潜伏我帝都,必有图谋。当时,哀家责令京兆府尹督办此案,拷问因由。结果这些厄尔曼人宁愿受刑而死,也不愿吐露半句。不过,他们受刑时的骂词,隐隐含有答案。”

    “嗯,一个人愤恨过头,往往会露出马脚,他们都骂了什么?”

    “他们说天子不是先帝亲生的,还骂哀家不忠不义、死期将至。哼哼,我日向帝国与妖族不共戴天,几个妖人却非替先帝感到不值,任谁听了,都觉荒诞可笑吧。那他们为什么要论我朝局,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日向帝国有人串谋妖族,意图不轨。”

    “有道理。那太后还有没有查到其他线索?”

    “酒菜来了,先吃饭,一会儿再说。”董太后把身子移了移,方便店小二上酒上菜。待酒菜上齐,她引手碗筷,令殷立不要拘束,只管动手吃喝。

    殷立抱壶畅饮,端碗扒饭,一点也不客气。

    而董太后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坐,没有动筷。

    她透过窗,望着河对面的小山丘,目光然。

    殷立边吃边问:“太后,您不陪我吃吗?”

    董太后道:“看着你吃,我就很高兴了。”

    殷立顺着她的目光投目看向河对岸:“呵呵,您可没看我,您看的是对面,对面有什么啊?”

    董太后道:“对面有反贼,他们善于潜伏。”

    殷立道:“我知道了,您说的是地下城吧。”

    董太后道:“你能猜到,看来我没选错你。”

    ……

    殷立吃饭的战斗力很强,足足吃了五碗。

    在陨神之殿断过五天粮,回家只吃了一碗面垫肚子,就让太后招了出来。他是饿死鬼投胎,肚子是个无底洞,只吃五碗还算客气了。酒足饭饱之后,广寒忽然乘车而至,她没穿官服,打扮得跟官家小姐似的。

    进到酒楼,董太后令她坐下说话。

    广寒领命,自己搬了张板凳坐着。

    董太后问:“探听到什么没有?”

    广寒禀告:“左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董太后道:“所有线索都指向御名楼,他怎么能不知道呢。厄尔曼人滞留太昌,所持户籍,经查是由御名楼督办伪造;还有,异术符咒只供军队使用,百姓不得私相售卖,可这一年来,御名楼先后数次从加曼帝国采购符咒,结果运回帝都,这些符咒就石沉大海,无从追踪了。仅凭这两点,御名楼就脱不了嫌疑。”

    广寒小声询问:“那依您之见……?”

    董太后道:“哀家宣殷立下山,就是想启用他,御名楼唯有派他去查,才不至于受人阻碍。”

    殷立怔了一下,御名楼岂是那么好查的,且不说他们人多势众,单说四个掌柜,那可是日向帝国数一数二的仙家高手,殷立可不想招惹她们:“御名楼又不是妖族,叫我查他们似乎不合规矩,我怕国子监不许。”

    董太后道:“御名楼有勾结妖族的嫌疑,国子监怎能坐视不理。”

    殷立道:“可这些线索并不充分,您最好拿得出最有利的证据。”

    董太后道:“证据当然还有,就比如说前不久东兴楼的那桩命案。死者起初说要投诚,军部正要派人去东兴楼与他接触,哪曾想让人捷足先登给杀了。蹊跷的是,东兴楼的小二被夜冥堂的人误杀了。哼哼,事后仵作检验尸体,发现店小二的血液跟厄尔曼人一样含有毒性,这说明店小二就是厄尔曼人。”

    殷立奇道:“您的意思是说,店小二是御名楼的人?”

    董太后道:“没错,东兴楼是御名楼的产业,店小二自然就是御名楼的人。况且,店小二被杀当晚,御名楼还兴师动众的向夜冥堂问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御名楼做贼心虚。如果这些还不能算作铁证的话,那么店小二的死因就更精彩了。据京兆尹勘问,当晚夜冥堂冲进东兴楼时,已经将凶手合围,是那店小二忽然冲进包围圈,凶手才趁机逃脱,店小二也才被误杀。这就匪夷所思了,擒拿凶手在即,店小二为什么要冲进包围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救那凶手。”

第260章 女的没一个是好惹的

    听完董太后提供的线索,殷立不由气嘘。

    可是转念一想,总觉得不合逻辑:“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当然,店小二是御名楼招揽的伙计,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花掌柜、左掌柜他们未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店小二被杀当晚,御名楼也不会兴师动众找夜冥堂的麻烦,这不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董太后眼界一阔:“咦,说的在理。”

    殷立接着道:“其实您刚刚说的这些线索几乎都在台面上,这并不难查。关键是这些线索都指向御名楼,就像是被人刻意安排似的。太后,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反贼预先制造的假线索,目的是想激发朝廷和御名楼的矛盾。这么一来,这些反贼就潜伏得更深了,说不定他们正好借机举事。”

    广寒接茬:“太后,殷世子说得对。”

    董太后沉默不语,事实上她背心早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起身面朝窗户看向河对岸,运思良久,忽然说道:“查,还得从御名楼查起。不过,以免激发矛盾,我看还是暗暗的查吧,只查户籍伪造和贩运符咒的经手人。如果真像殷立说的一样,那么这两个经手人必定就是潜伏在御名楼的反贼。广寒,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查出这两个反贼。”

    广寒拜道:“微臣这就派人去查。”

    她到酒楼外,招来两个男子嘱咐。

    等嘱咐完毕,回来报说:“已经交代下去了。”

    董太后点点头,转向殷立,说道:“殷立,你刚刚一席话帮了哀家大忙,可见哀家没有看错人。好在这事牵扯到了妖族,二教宗派你下山执行教令,就变得名正言顺多了,你来帮我,不算违背教规。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揪出主谋,你就是平叛的功臣,到时哀家便将河西走廊赐封给你。

    什么!河西走廊!没开玩笑吧?

    河西走廊隶属天子,面积达六万平方公里。

    辖内共设六郡、十八镇,三百五十六村。

    殷立大喜:“太后,您说的真的?”

    董太后眯眼柔笑:“君无戏言。”

    殷立喜过之后,又皱起眉头:“只是三天时间太紧,现下除了御名楼,又没有其他线索,小臣无从下手,就怕……就怕会令太后失望。”

    “只要有心,那边就能查到线索。”

    董太后手指河对面的小山丘,紧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交给殷立:“这是京兆府尹的令牌京兆令,有了这个令牌,京兆府的官兵便可随你支配。还有,这件案子一直是广寒在跟进,哀家把她也留给你,让她帮你的忙。你们俩手持京兆令,地下城的管带和帮办也一定会协助你们。时候不早了,哀家先行回宫,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殷立和广寒应诺说是,送到门口。

    ……

    等董太后乘车去后,殷立手捏令牌,目光如炬的望向对面的小山丘。

    出了一会儿神,他要求广寒去京兆府查一查近来地下城的日常备案。

    广寒不了解他的用意:“查看日常备案耗费时间,我认为没必要。”

    “当然有必要。听说地下城的秩序一直很混乱,奸银掳掠几乎每天都有发生。贫民命贱,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凡有奸银掳掠的案件,官府都懒得搭理。地下城的秩序一直由管带和帮办负责。除非发生重大案件,比如死了官宦富庶人家的公子小姐等等,官府才会介入。”

    “别尽说些没用的东西,你到底想做什么,说重点!”

    殷立把京兆令拿到广寒眼前晃了晃:“太后给我令牌不是当装饰的,我必须利用好它。你也听到太后说了,我只有三天的时间,地下城龙蛇混杂,密查显然来不及。所以,我想找一个特殊的案子,扮作京兆尹的官差进去查案。”

    广寒恍然:“你是想声东击西,拿一件案子做掩护?”

    殷立笑道:“你真聪明,说了半天,你终于明白了。”

    广寒眉头怒挤:“少贫嘴,我没功夫陪你磨嘴皮。”

    “那好,不跟你磨嘴皮,那就请女官大人陪我去京兆府走一趟吧,如果找不到一件像样的案子,我这个当官差的哪有借口介入地下城的各宗案件。”

    “不用去京兆府查看什么日常备案,我刚巧知道一桩。这个月十号,也就是半个月前,我听暗部传报,说地下城发生过一起当众杀人事件。当众杀人,毫不避讳,这凶手很猖狂,当属罪大恶极,你这个官差就找这个理由介入吧。”

    “这个案件好,只不过……。”

    殷立说到“只不过”三字时,朝广寒上下打量:“你这身打扮可不行,又是纱裙,又是抹粉的,好看是好看,可咱们是去查案的,光好看没用,脱了吧脱了吧。”

    啪!

    没等殷立说完,广寒扬起手掌抽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力道大,把殷立打的原地转了两个圈。

    殷立捂着脸,脑袋晃了晃的:“发生什么事了?”

    脑袋晃啊晃的,晃清醒过来:“你打我做什么!”

    广寒凶道:“小王八蛋,我比你年岁大了七八岁呢,你竟敢叫我脱衣给你看!”

    殷立苦笑不得:“你哪知耳朵听到我说叫你脱衣给我看了,我是叫你把衣换了。”

    广寒脸色和缓下来:“你这人诡计多端,说话又总是夹枪带棒的,谁听得懂。”

    殷立一边搓揉着脸蛋一边嘀咕:“我冤不冤啊,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女的,没一个是好惹的,打人嘴巴,从来不问青红皂白。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干嘛去?”

    广寒走路像一阵风似的,去势迅疾:“回去换衣服。”

    殷立跟上她的脚步:“那我跟你去,我教你怎么换。”

    广寒顿步,扬起手掌:“臭小子,又想讨打么!”

    殷立下意识的举手格挡:“我的意思是说,你别穿你那身官服,那身官服太扎眼了,你最好换一件软甲,扮作女将,你只要威风凛凛的陪我走一趟,地下城的这滩死水就算活了,是贼是鬼他总会心里发虚,只要他们心虚了,就会露出马脚。”

    广寒道:“行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回。”

第261章 两个不寻常的细节

    地下城的秩序向来是由管带颜忌负责操持。

    此人在前朝做过五年的京兆尹,十年前因渎职犯错,被罢官职,从此屈居地下城,做了一任管带。颜忌喜爱跟女人厮混,因其所好,在地下城开了两间青楼,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他这个人只图逍遥,很少管事,一般时候都是帮办雷风尚帮他操持一切。

    殷立和广寒来到地下城,就得逛窑子喏。

    颜忌浸在温柔乡里,不逛窑子见不着他。

    两人过街穿巷,兴师动众的,惹人注目。

    主要是广寒气场大,她软甲裹身,腰别短剑,脸如霜来目如冰,既英姿飒爽,又冷艳无双。她充当随从跟在殷立身后,无形当中把殷立存托了出来。地下城的百姓凡是看到她们,无不避让,不敢冲撞。有些人还悄悄议论起来。

    “瞧这阵势,是哪个官家的公子哥吧?”

    “我猜也是,可能是来逛奴市的吧?”

    “不一定,怎么看都觉着不像善茬。”

    “嗯,那女将一脸杀气,不太好惹。”

    “大家注意了,这两个说不定是办案的官差,大家伙近来犯过命案的,最好躲躲。还有,尤其是在上面犯过事的,什么偷盗、抢劫,这些在上面都是很大的罪行,大家都仔细琢磨琢磨,有在上面犯事的,最好也躲躲。”

    这帮人正议论着,听到这话,均都四散而逃。

    殷立和广寒到青楼找老鸨递话,说要见颜忌。

    隔一会儿,颜忌派人把殷立二人领到地下室。

    地下室很阔,按照大户人家的宅院设计修造。只是这个地方进进出出的地痞很多,有点乌烟瘴气。颜忌在大厅正与几个人推牌九,看到殷立二人到来,他也不起身揖个礼,很随便的伸了伸手:“把京兆令拿来给我看看。”

    殷立把令牌交到他手里。

    颜忌掂掂重量,翻看了一下:“嗯,是真的。两位随便坐吧,那个翠儿上茶。咦,两位,要不玩两把?御名楼赌坊里鼓弄出来的新鲜玩意儿,想必不会陌生吧。”

    殷立笑道:“卑职有公务在身,不敢玩忽职守。”

    颜忌打量殷立:“以前没见过你,怎么称呼啊?”

    殷立瞎编:“我叫卢小鱼,颜老叫我小鱼即可。”

    “你倒谦虚,好,我就听听你有什么公务。”颜忌招来一名手下替他摆弄牌九,然后招呼殷立到偏厅落座:“来我地下城的官差一般都很骄纵,老夫很少搭理他们。今天看你说话客套,老夫便亲自迎迎。说吧,到我这里有何公干啊?”

    殷立道:“卑职奉我家大人之命,特来勘问一件命案。”

    颜忌道:“近来有命案发生么?你指的是那一件啊?”

    殷立道:“这月十号,腐坡碑林发生过一起当众杀人事件。从您这儿提交到京兆府的日常备案似乎没有注明审查结果。我家大人认为这凶手当众杀人,毫不避讳,只怕是个血腥暴徒,若不处决,恐会再引血案。所以卑职过来问问处决结果。”

    颜忌想了想,道:“对,好像是有这么一件命案。”

    他把赌钱的帮办雷风尚喊了过来,询问当日的案情。

    雷风尚听令,说出了案发详情。而后又说,凶手功法奇高,当时他带人四面围堵,不仅没抓到凶手,反而伤了两个手下。所以这个案子由于凶手逃窜,也就没有处决报告。

    殷立听罢,咬咬拇指,故作高深:“凶手功法奇高,又凶残无比,看来这个人极度危险,不可不查。这样好了,这个案子就交由京兆府负责查办了。颜老,不知道方不方便叫雷帮办带个路,卑职想到案发现场走访走访。”

    颜忌朝雷风尚道:“小雷,你领她们过去瞅瞅。”

    雷风尚应诺说好,领着殷立和广寒去了腐坡碑林。

    ……

    到了腐坡碑林,转完一圈,殷立顿时起了疑心。

    他发现了两个不寻常的细节。第一,当他找附近居民了解当日案情之时,雷风尚总会凶神恶煞,偷偷的挤眉弄眼,吓得居民不敢说实话。第二,当他敲开一间不起眼的民居时,发现屋内待有十余壮汉;蹊跷的是,这些壮汉听到殷立询问当日案情时,一个个很明显的紧张起来;而雷风尚则在旁边不停的跟他们打眼色。

    殷立不动声色,逛完之后,向雷风尚抱手:“雷帮办,凶手的体貌特征,我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你忙你的,我这就回去找专人绘象,缉拿凶徒。”

    雷风尚笑盈盈的道:“大人走好,不走了。”

    出了地下城,天色刚黑,两人就近找家茶铺喝茶。

    殷立点了一壶霞腮玉露,喝上一口,直呼味醇。

    看到殷立悠闲自在,广寒心里的火不打一处来。

    “喝就喝呗,还咕噜咕噜响,哪来的坏毛病。”

    “当我跟班委屈你了,请你喝茶,你还骂我。”

    “我不止骂你,我还想抽你,没查到线索,你跑出来做什么!太后许的期限过去半天了,到时候你交不了差,可别指望我帮你说好话。”

    “线索早就摆在你眼前了,你居然愣没看见?不是我说你,太后用你是她的错,你除了会凶,简直就是二百……百……。”殷立嘴巴向来很毒,在广寒面前也不知收敛,他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忙把嘴巴一捂,端杯喝茶,籍此遮掩。

    广寒怒目圆瞪:“有本事,你把话说完。”

    殷立干笑:“我说线索给你听,好不好?”

    广寒道:“有话直说,别绕……绕……。”

    话没说完,噗通一声,一头栽倒在了桌边。

    殷立惊了一下,偷眼一瞧,发现邻桌边有两个男子冲他们狞笑。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茶里被人下了烈性迷香。由于厨娘之故,他的体质发生了变化,对毒药有极强的抵抗力,因此此刻虽说中了迷香,却浑然无事。殷立心想,下毒者必是地下城的人,或许这是个破案的机会。

    想到此节,当即栽倒,装晕过去。

    邻桌的两个男子见状,迅速将她们二人套进麻袋,扛去了地下城。

第262章 被人下药

    地下城,奴市。

    这是个可以同时容纳一千人的广场,不算阔气,却算宽敞。

    由于地下城的八万贫民生活困苦,几乎是家家卖女,奴市由此而生。经过多年经营,奴市俨然成了帝都最大的奴仆贩卖市场,驰名海外。这里除了地下城的贫民,远近乡镇慕名而来人贩子,以及卖女买奴者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还有些家道中落的帝都人士,他们也会来卖奴换钱。

    总之,奴市每天亥初开市,卖女买奴、凑热闹的多不胜数。

    此时天黑了好一阵子,戌时过半,距离开市还有半个时辰。

    广场上早就聚集了好几百人,熙熙攘攘,别是一番热闹。

    “老李,好久不见了,是不是又去外地坑骗人家闺女了?”

    “你懂不懂说话,什么叫坑骗,老子是真金白银买的。”

    “这事嘛咱们心知肚明。喂,这次弄回来几个小娘们?”

    “哎,别提了,这年头标致的难弄啦,我就弄到两个。”

    “可不是哎,我只弄到一个,一会儿完事,你请客。”

    这两个是人贩子,他们的对话几乎被广场的说话声盖过,奴市的热闹可想而知。

    竞价台后面是奴房,这里就安静多了。十二个女奴卷缩在墙角,似是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审判。而墙角一旁则瘫睡着一男一女,竟是殷立和广寒。

    广寒的软甲和殷立大刀早就被人扒走了。

    她们瘫着不动,却让龙须绳捆的死死的。

    殷立是诈晕,他早把奴房的情景摸透了。

    奴房门口只坐着两个地痞,绑她们的正主子还没有现身出来,此时若逃,并不划算。殷立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只担心广寒如果不合时宜的醒过来,会不会大喊大叫搅乱他的计划?

    过一会儿,有人进来,殷立没敢睁眼。

    他只是用心听着,觉察有两种脚步声。

    “大人,这两个人当真有问题吗?”

    “来问这件案子的就一定不简单。”

    “那该怎么处置,您给拿个主意?”

    “你留在这里,等她们醒了,就派个人过来通知我。到时候先拷问清楚,如果没问题自然最好。如果有问题,那就麻烦了,计划可能就要重新部署。总之,不管有没有问题,拷问清楚之后,直接杀了,把尸体拖到后面乱石岗埋了。”

    “好,手下遵命,大人您慢走。”

    殷立听出来了,这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地下城的帮办雷风尚。

    刚不久,他与雷风尚有过交流,余音绕耳,殷立自信没有听错。

    从雷风尚的话里,他嗅到了阴谋,这和前面的线索不谋而合。

    妈的,这个狗东西,居然真和反贼是一伙的!

    此刻,殷立眯开眼睛,瞧见雷风尚拐出门去,而那看押她们的几个人在门口送着雷风尚。趁这个时间差,他横目一扫,发现那十二个女奴也盯着门外,于是默运念力,召出黄泉化身,嗖的一下从后窗跳了出去。

    ……

    殷立跳窗而出,见民居外晾有衣服,当即收了一件布衣套在身上,然后迅速的从奴房后绕到广场,远远吊着雷风尚。他以为雷风尚会去腐坡碑林的贼窝,以安同伙之心。因此,他跟在后面,意图窥听,找到主谋。

    哪知雷风尚东拐西拐的径直回了青楼。

    殷立心想,这么看这间窑子也是贼窝。

    可不是,地下城的当家人是颜忌,况且颜忌十年前做过京兆尹,有雄厚的官方背景。而雷风尚说好听点是个帮办,说难听点就是流芒头子。也就是说,假如雷风尚和反贼是一伙的,那么颜忌必定也有参与,因为在地下城密谋,绕不开颜忌。

    殷立看到雷风尚进了青楼,他把布衣领子竖起来,勾着头也走了进去。

    “喂喂,走错门了吧,怎么破衣烂衫也来逛窑子,你有钱吗你,出去出去。”老鸨子狗眼看人低,瞧见殷立穿的破烂,挥动袖巾要赶他出去。

    殷立不愿多作纠缠,从兜里摸出两块金币递她。

    这时一个酒汉迎面撞来,将殷立撞得倒退三步。

    殷立抬头一看,见是左屠:“你……!”

    左屠不等他把话说出来,伸手揽住他肩:“我看了,这儿的姑娘没几个标致的,咱去别家吧。”

    殷立知道这是暗语,意思是要他转身离开。

    两人出了青楼,走得稍远一些,窜进巷子。

    见左右没人,殷立问:“你怎么在这儿?”

    左屠回答:“跟你一样,调查谋反一事。”

    殷立有些犯蒙,查案之事除了太后和广寒,没有第三人知道,难不成左屠能掐会算:“怪了,叛贼意图谋反是绝密,我下山查案也是绝密,你怎么全都知道?”

    左屠笑道:“本来不知,幸得广寒相告。”

    殷立惊道:“她嘴巴不严,这事也乱说。”

    左屠笑意不改:“我与她青梅竹马,灾乱将至,她岂能不告。”

    殷立抹抹额汗:“青……青梅竹马?你比她大了不知多少岁。”

    左屠摆摆手:“年龄不是问题,关键有心就好,这回她如实相告,足见有心。哼,厄尔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利用我御名楼图谋天子!他们参透极深,来者不善,亏得广寒没有瞒我,否则天子若有半点闪失,叫我四人怎么对得起故人之托。”

    殷立疑道:“你真担心天子,还是假担心?难道广寒没有跟你说,太后已经证实东兴楼那个被误杀的店小二是厄尔曼人吗?你们倒好,不知因由,居然稀里糊涂的带人要和夜冥堂火拼,就因为这事,太后早就想和你们翻脸了。按理说,投桃报李,天子有险,太后有难,你应该幸灾乐祸才对。”

    左屠轻轻打哈:“你的想法跟你爹如出一辙,幸灾乐祸的事,也只有你们爷俩做得出来。跟你说实话吧,我也幸灾乐祸,哈哈哈……,我就想看看太后遇到难处到底是什么表情?至于天子嘛,该担心的还是要担心,毕竟是故人所托。”

    殷立道:“时间紧迫,不扯闲话了,你查到什么没有?”

    左屠道:“或许会有重大线索,你跟我来。”

第263章 秘会颜忌

    殷立和左屠来到地下河边,有一帘瀑布从上泻下。

    瀑布旁竖有一栋三层朱楼,这栋楼也是青楼妓院。

    两人淌入青楼,老鸨子笑脸盈盈迎上来左问右问。

    左屠从兜里掏出一袋金币抛给老鸨子,说先歇息片刻,一会儿再品阅她家姑娘。他点名房号,要栖“凤峦”。老鸨子让大茶壶领他们二人去厢房歇息。

    等进了厢房,关上房门,殷立问:“线索呢?”

    左屠道:“别急,坐一会儿,线索片刻就到。”

    屋外,老鸨子招揽客人,时不时的发出一声调笑。姑娘们倚靠走廊,挥舞香巾,向客人嗲声嗲气的抛媚眼,为自己招揽生意。房内,香气扑鼻,勾人心绪,不知道此屋在上一刻经历过什么大事,使得肉香骚气久久不散。

    隔一会儿,柜子咯吱作响,无辜的向右移动。

    柜子开处是个密道,从密道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冲殷立和左屠嘘了一声:“跟我来。”

    左屠推推殷立的背:“别紧张,跟他走。”

    密道向下倾斜,有石笋垂下,当是天然溶洞。

    三人沿着密道往下走了约莫六七米,视野一阔,却是来到了一个洞室。洞室很静,石笋滴水,声声传响。壁上有灯,灯光映下,床凳桌柜样样俱全。洞室内有人,一个侍立在旁,是个女子;三个男子端坐桌边,其中一个竟是管带颜忌。

    算上带殷立二人进来的汉子,此洞共有五人。

    殷立完全蒙了:“左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左屠不答,上前跟颜忌见礼:“颜大人。”

    颜忌道:“我真怕你听不懂我打的暗语。”

    “每次下来找你谈事,哪一次不是直来直去,今天你却跟我打起马虎眼,我便猜到你遇到麻烦了。敢问颜大人,你好歹管辖一方,何至于沦落如此?连说句话都要打暗语?”

    “哎,一言难尽,总之怪我自己瞎了眼,收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也不怕你笑话,雷风尚这个白眼狼居然向我发乱,我被他软禁半年了。这半年来,凡是有人见我,他要么横加阻拦,要么在旁窥听。好在你今晚过来,他不在场,否则我也不能跟你打暗语。”

    “这就奇怪了,雷风尚只不过是个小角色,而颜大人却是二品大乘境,手下也不乏通灵开脉的好手,就算给他十个胆,我想他也不敢向你发乱吧?”

    “凭他自己当然不敢,关键是有人帮他。”

    左屠凝眸稍想:“帮他的可是厄尔曼人?”

    颜忌怪咦一声:“怪了,你怎么知道的?”

    左屠拍殷立肩膀:“我们正在密查妖人。”

    颜忌借着灯光细细的打量殷立:“原来是小鱼兄弟,怎滴这身打扮?你不是来查凶杀案的吗,怎么矛头忽转?恕老夫愚昧,看不懂你的路数。”

    殷立答道:“过问凶案是虚,查办妖人才是真。”

    颜忌点头:“不动声色,好路数。小兄弟既然是来查办妖人的,那么多余的闲话我就不多说了。左掌柜,小兄弟,雷风尚勾结妖人,图谋不轨,帝都来日必有大劫,你们要想方设法阻止才行。”

    殷立道:“颜老知道多少详情,还请不吝相告。”

    “当然。”颜忌埋思片刻,将所知一一道出。

    这事还得从半年前说起,颜忌按照惯例登记清查地下城居民的户籍,以及盘查外乡人的通关证书。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居民的户籍和外乡人的通关证书都没问题。然而,清查将毕,颜忌在一处偏僻的仓库里发现大量的石料和符咒纸张。

    由于符咒属于异术范畴,一般人是驾驭不了的。

    也就是说,符咒使用不当,就具有一定的危害。

    所以符咒一直属于禁品,杜绝百姓滥用和贩卖。

    颜忌查到如此多的符咒,自然知道此非小事,当即逮捕了看管仓库的外乡人。并且对仓库里的石料和符咒进行甄别,发现那些石料居然都是“燧人石”!

    众所周知,燧人石盛产于加曼帝国,是一种天然的奇异之石,形状与普通石头一般无二。但是,假如配以火符,便可引火自燃,其火堪称妖火,温度高出凡火十数倍,泼水不熄,奇毒无比。

    当时,颜忌大感不妙,因为这些石料实在太多。

    兹事体大,他本打算上报,哪知却发生了叛乱。

    雷风尚不知道从哪里纠集了一帮人,杀奔过来。

    这些人修为高深,颜忌不敌,自此便遭了软禁。

    殷立听罢,环指溶洞:“既是软禁,你又怎么进得了密道?”

    颜忌道:“这下面的洞穴是搭屋修楼的时候发现的,通道与两栋青楼相连,一边直通老夫的卧房,另一头通往你们刚刚歇脚的房间。所幸天色已晚,老夫刚刚说要休息,所以关门到此,当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殷立依是难解:“这条密道隐秘,这半年你为什么不逃呢?”

    颜忌苦笑:“地下城的出口看似正常,其实有妖人看守,逃不出去的。就拿刚才你来找我问案来说,你人还没到,妖人就已经跑来通报了,要不然雷风尚怎么就那么巧在我屋里。”

    “想不到妖人如此猖獗,居然把控了地下城的城防秩序。”

    “不,表面上把控地下城的依然是雷风尚,只有他才能名正言顺打好我的名号,维持地下城的现状。这妖人毕竟是妖人,他们的生活习性与我们大不相同,所以他们大部分仍作潜伏,几乎不与百姓接触。不过这些妖人倒是很听雷风尚的调遣,他们之间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厄尔曼人的窝点应该不止一处,不知道颜老可曾探知?”

    “当然,这几个对老夫还算忠心耿耿,老夫在软禁期间,全靠他们在外操劳,帮我暗中调查。”颜忌拍拍身旁两个手下的肩膀,而后掏出地下城的全境图:“左掌柜,小兄弟,请看。厄尔曼人的所有窝点,还有存放禁品的仓库,我都标记好了。两位如果现在就出去调兵遣将,必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264章 宋大中这个人不简单

    殷立铺开地图,一边看一边点头:“有了这个,就事半功倍了。”

    收好地图,他又问:“这伙厄尔曼人的统领是谁,有没有查到?”

    “没有,这帮妖人嘴巴严,从他们嘴里很难听到有用的信息。”

    颜忌苦恼的摇摇头,但转瞬间又即一笑:“对了,老夫倒是发现了新的线索。半个月前腐坡碑林的那起凶杀案件很不寻常,当时我这两个手下去过现场,凶手杀人之后并没有逃窜,也没有遭到逮捕,反而被人请进了一间酒肆。奇怪的是,雷风尚后来居然也跟了过去,他们在酒肆谈了什么,老夫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和那酒肆都有嫌疑。”

    左屠久不说话,此时发问:“难道那间酒肆是厄尔曼人开的?”

    颜忌笑了笑,说道:“你猜错了。事后,我派人查了户籍档案,这间酒肆的掌柜、小二、厨子全是退役老兵,而且都还操着一口纯正的帝都口音,他们绝对不是妖人。但奇就奇在这里,那凶手当众杀人,雷风尚非但不抓,居然还跟去了酒肆和凶手、老兵喝酒说话。所以老夫就想了,凶手、老兵、雷风尚,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近几日,老夫派人暗中勘察,发现厄尔曼人喜欢到这家酒肆喝酒。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左屠笑道:“颜大人,这才是大发现,厄尔曼人不过刀尔。”

    颜忌愕道:“妖人是刀,那么持刀人难不成是酒肆的老兵?”

    左屠摇头:“老兵只是磨刀人,雷风尚也不过是枚棋子,就连我御名楼也被这持刀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世侄,看来那个凶手应该是个大人物,我料他即便不是持刀人,也必与持刀人有着莫大干系。”

    殷立凝眸沉思:“嗯,我也这么觉得。颜老,有这凶手的信息吗?”

    颜忌扭头看了看侍立在旁的那名女子:“要不,你跟他们说说看。”

    殷立看向那女子,只觉妖娆迷人,楚楚可怜:“这位是……?”

    “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当日被那凶手刺杀的受害人。”颜忌道出这女子来历,只把殷立和左屠听得呆了。颜忌知道他们满脑子都是疑问,于是便将这件事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此女被杀之后,雷风尚令手下处理尸体。

    碰巧的是,负责处理尸体的却是颜忌的亲信。

    他见此女尚有一丝气脉,于是秘密将其带走。

    然后一番抢救,将此女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殷立细细的听,只觉像听演义故事一样,绝境自能逢生。他望着那女子,隐隐察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面孔却又如此陌生?他问那女子:“你是哪方人士?”

    那女子欠着身,嗲嗲说道:“奴家是宋人。”

    宋人?殷立愣了一下,这女子居然是宋人?

    当下又问:“杀你的凶手,你认识吗?”

    那女子听他发问,突然勾头垂泪,哭将起来。哭了半晌,方才泣道:“认识,他……他是奴家的小叔。这位小官爷,您别拿他问罪,这不是他的错,奴家该死,他杀我没错。还有,他也……他也不会勾结什么妖人,这当中肯定是有误会的。”

    殷立道:“你还替他求情,他叫什么?”

    那女子小声道:“他……他叫宋大中。”

    此话一出,左屠和殷立的反应都很大。

    左屠哈了一声:“搞了半天原来是他。”

    殷立这边更是失声惊呼:“你是金莲!”

    没错,这女子正是宋大中的大嫂金莲。

    金莲听到殷立叫出自己的名字,迷惘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奴家的名字?”

    左屠替殷立答话:“他何止知道你,你们全家他都知道。我说世侄,看来这案子可以破了,宋大中弑主谋位,犯了天子大忌,他必是猜到太后不会轻易绕他,所以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宋大中这个人不简单,他远在帝都,仍能操控宋**政,他想调集人手策划个谋反,并非难事。总之,目前为止,只有宋大中既有动机,又有实力。”

    刚才的信息量太大,殷立还没有消化掉。

    他晃了晃手:“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左屠道:“事实俱在,还用得住多想吗。”

    殷立一边想一边道:“不对。如果说有动机,有实力,我不反驳。可这时间对不上吧。厄尔曼人是从一年前开始陆陆续续潜伏下来的,而那时候宋大中还没来帝都赴考,他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就算抛开时间不说,他也没有本事跟厄尔曼人扯上关系吧。很显然,谋反另有其人,与他没有关系。”

    左屠想了想,道:“你说的对,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参与。你想,老兵、雷风尚、宋大中为什么搅在一起?这不就是嫌疑吗。假如这真是一起预谋已久的谋反,那么就不是一个人事,这当中必定牵扯了很多人。宋大中弑主篡位,为天下人竖立标杆,名头很响。假设我想造反谋害天子,像宋大中这样的人,我一定会去拉拢。”

    殷立道:“这仅仅是推测,算不得数。”

    左屠道:“所以要查,查他个底儿掉。”

    殷立脑子飞快运转,想着应对之策。宋大中为何与老兵、雷风尚接触,其中的玄妙他不是看不懂。殷立是什么人,他摆明就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这事要是查到别人头上,他恨不能一脚踩死;但牵扯到了宋大中,他可就不管什么是非了。

    总而言之,他想替宋大中遮掩:“人言可畏,没有确凿证据,这些话不能乱说,兴许说着说着就成真了。总之,宋大中的事我会去查。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肃清地下城的潜伏势力。我认为不能一网打尽,这样只会弄巧成拙,断了线索。”

    左屠点头:“没错,一网打尽只会阻断源头。”

    殷立运思谋篇,略作分叉的红瞳突然缩成一点:“我有一计,既可最大限度的降低地下城潜伏势力的威胁,又不至于阻断源头。”

    左屠和颜忌面面相觑,奇问:“计从安出?”

第265章 十二金钗

    殷立绝对是作死,他居然想着出售广寒。

    他没敢跟左屠说实话,只说京兆尹派给他的女将让雷风尚下毒掳走,并且将在今晚的奴市公开叫卖,京兆府可以拿这个作为借口出兵,抓捕作案的相关人员。

    这么一来,有两大好处,籍此可控全局。

    好处一,兵伐地下城,势必引起一阵骚乱,届时,左屠便可趁着骚乱调配御名楼二百名好手秘密潜入,分别蹲守监视厄尔曼人的几个窝点,令其无所遁形。

    好处二,官兵抓捕人犯之时,雷风尚一定会将罪行推给手下,到时正好顺水推舟不去追责。但,售卖女将之事终究是悬在雷风尚头顶上的一把利剑,他若心急焦虑,作为别人手底下的棋子,未必不去找那执子之人寻求庇佑。那时,只需要跟踪他,就可以溯本求源,找到新的线索。

    左屠和颜忌听罢,连连点头,只呼好计。

    就连颜忌的三个手下也忍不住大声呼妙。

    殷立嘱咐:“颜老,到时候官兵问你,你可以推脱不知,把戏演好。”

    颜忌大笑:“管保不会演砸,老夫被人软禁这半年,天天都在演戏。”

    殷立掏出京兆令交给左屠:“左先生,去京兆府调兵就拜托给你了。这边的奴市马上就要开市了,我不放心,怕那女将军被人侵害,我得赶过去瞅着。”

    左屠接下京兆令,卷起地下城的全景图。

    而后两人跟颜忌匆匆拜别,朝沿路返回。

    ……

    殷立化身而去,逢左屠,见颜忌,商议大计。

    等到返回奴市的时候,台面上刚刚敲响金钟。

    他投向广场,挤进人山人海里。帝都汇集天下财富,有钱的大户人家多不胜数,每晚下来逛奴市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来的有钱人多了,出价的金主自然也就多。

    此刻金钟敲响,广场许多看热闹的跟着起哄。

    奴房里十二个女奴像待嫁的姑娘排好了队形。

    广场的人踮着脚尖往屋里瞧,却啥也看不见。

    这时,售奴员走上台面,嘴巴利索的打开话匣子:“诸位,肃静肃静!天地有尽,日月有终,唯我奴市花季常开,金钗不老。正所谓,人生苦短,需当及时行乐,我奴市每晚售出女奴十二个,正是为此,祈为大众解忧。今晚的十二金钗相貌如何呢,待我慢慢揭晓。下面请出一号金钗,但在请出金钗之前,先请她表舅的姨妈隔壁的老婶子上台来,给大家讲讲金钗的成长……。”

    “去!”

    售奴员话没说完,台下之众捡起石头就砸。

    哎呀我的妈的!售奴员撒腿就跑,逃进奴房,伸出半张脸求饶:“别砸别砸,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我谁都不请了,下面直接进入正题,有请今晚的一号金钗上台。底价十金,请大家踊跃竞价。”

    话落,排在第一的女奴咬动嘴唇走了出来。

    此女既羞又怕,勾头扯衣,全身打着摆子。

    不过她这样子,实如含苞待放,惹人怜爱。

    有人趴在台面上仰看:“细皮嫩肉,好货色。”

    有人接口:“是么,那我买了,我出十一金。”

    有人奚落:“十一金?加不起价就别丢人现眼,看我的,本公子出二十金!”

    也有人道:“去,本大爷打赏叫花子都不止二十金,都听好了,我出一百!”

    更有人道:“奶奶的,当老子是摆设吗,这娘们老子要定了,老子出二百!”

    这个出价两百金的是个络腮壮汉,敢情是山大王下山,凶神恶煞,满脸横肉。关键他还摇动纸扇,做公子哥打扮,看着让人别扭。他一口气加价两百,这是志在必得的节奏。

    要知道,一个女奴的价钱到两百就已经是极限了,除非是国色天香的极品。

    很显然,眼前这个女奴细皮嫩肉,颇有姿色,但却称不上国色天色。

    大家清楚,眼前情形多出一个铜子都是冤大头,故而没人再肯加价。

    然而,不显山不露水的殷立突然举手喊道:“我出二百一!”

    那络腮公子大怒:“谁他奶奶的不开眼,敢跟老子抢女人!

    殷立怕别人认出他是官差,抓了把泥灰涂在脸上,然后才道:“用不着那么大声,这儿是奴市,比的是口袋里的钱,不是嗓门。你要实在喜欢这个女奴,不妨继续加价。”

    广场上有些多事的起哄:“人家说对,没钱就别瞎嚷嚷,丢人。”

    那络腮公子哥把钱袋子往台上一拍:“我会没钱,我二百二!”

    殷立不肯相让,依旧抬价:“二百二十一。”

    络腮公子持续僵持:“奶奶的,二百三!”

    殷立喊:“二百三十一。”

    “奶奶的,每次加一块,你消遣老子么!”那络腮公子彻底被激怒了,挤开人群,伸手成爪抓起殷立胸襟:“我当是谁,原来是个粗布麻衣的穷小子,就你这么个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抬价,你有钱吗你!大家都看好了,是他消遣我在前,老子今天非废了他不……。”

    嚣张跋扈之言还没说完,就让殷立截胡了。

    殷立摸出一张存票:“这样够资格了吧。”

    有人眼利,看清存票额度:“四千金!”

    络腮公子听清额度,脸颊抽搐松开殷立,把袖子一挥,转身走了。

    时下,出价已经到了二百三十一金,这样的价格完全超出了女奴本身的价值,人家只当殷立不懂行情,是个冤大头,谁也不愿傻不拉几的跟他抬杠。

    售奴员朝台下问:“没人愿意出价了吗?”

    他连问三遍,都没有人答话,于是宣布:“好,既然没人愿意出价了,那我宣布一号金钗就归这位公子所有了。公子,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这是规矩,莫怪我催你。”

    殷立走上前,把存票递到台面:“找钱。”

    “好呢,稍等。”售奴员取走存票,辨识真伪,然而打开一个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张三千的存票和一张七百的存票,另加六十九个金币。最后连同女奴一起找给了殷立。

    那女奴下台,像狗皮膏药似的贴在殷立身后。

第266章 出售广寒女官

    事实上,殷立购买女奴,实是无奈之举。

    殷立家里有个刘婶,洗衣做饭是个好手。

    他对女奴没有任何需求,他之所以出价,无非是想争取时间。

    因为在大兵没来之前,奴市不能散场,只有保证奴市正常开卖,大兵到时才能人赃并获。因此,接下来的十一场,为了拖延时间,他同样与人抬价,仗着财大气粗把另外十一个女奴全买了下来。然而,他的这一举措,震惊了全场。

    要知道,在帝都,家有五千金的就算是小富人家了。

    而家有万金的,即便不是大户人家,也是官宦之家。

    虽说帝都的富庶人家多不胜数,可像殷立这样败家的真不多见。

    看着十二金钗乖乖的杵在殷立身后,场上无不羡慕,无不嫉妒。

    有人禁不住猜道:“这小子该不会是御名楼和夜冥堂的人吧?”

    有人点头接话:“我看像,除了他们两家,谁这么财大气粗。”

    有人叹息:“哎,瞧瞧那个,媚眼桃腮,樱桃小嘴,可惜了。”

    有人笑道:“可惜什么,明天就是窑姐了,有钱照样是你的。”

    十二金钗全部售出,奴市今晚的交易额高达两千八百金,创下半月以来的新高。奴市即将结束,售奴员做闭幕结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废话,最后拿殷立开涮:“公子,提醒你一句,**一刻值千金是没错,但重欲伤身啊,切记切记。好了,今晚奴市就到这儿了,大家都散了吧。”

    广场众人正要散去,突然从奴房之内飞出来一物。

    大家瞪大眼睛,飞出之物竟是个国色天香的尤物。

    这女子被绳捆着,昏睡在地,安安静静更添美色。

    没错,此女不是别个,正是太后的贴身女官广寒。

    ……

    广寒为什么从奴屋里飞出,其实是殷立本尊所为。

    刚刚售奴员作闭幕结语之时,负责看守殷立和广寒的三个地痞正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无暇他顾。殷立本尊看准机会,闪电出击,一脚就把广寒踹飞了出去。本尊和化身互相配合,可谓相得益彰。

    此时,广寒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

    那不带半点胭脂水粉的脸,看着就令人欲罢不能。

    场下情形激动,以为这是奴市给大家制造的惊喜。

    “奇了,这么好看的娘们,居然会出现在奴市?”

    “看情形,这女奴烈得很,不然怎会五花大绑。”

    “管她烈不烈,老子一品大乘境,我还怕她烈。”

    “不对,这女子好像被下了药,估计是劫来的。”

    “废话,天下间的女奴十个有八个都是劫来的。”

    “对,造个奴籍,画上押就行,奴市老这么干。”

    “喂,我说你们奴市,这是给大家的福利吗?”

    “这这这……?”台上的售奴员尴尬的杵在哪里,面对场下顾客们燃起来的激情,一时无法应对了。只得把奴屋里正在喝酒的三个痞子喊了出来,指着昏睡在地上的广寒,小声斥责:“你们是怎么看人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痞子一脸懵逼,揉着醉眼,傻傻说不出话来。

    那售奴员轻斥:“傻愣着做什么,快把她弄进去。”

    三个痞子酒醒了大半,慌慌张张把广寒抬了起来。

    什么情况,又要抬进去?这下可就炸开锅了。

    有人趴在台面上拿手遥指:“给我放下!”

    有人直接怒骂:“奶奶的,拿人开涮么!”

    也有人质问:“混账!把我们当什么了!”

    在众人骂骂咧咧之际,几个老金主跳上台面,拦住了三个地痞。

    这几个老金主都是官宦子弟,其中一个三十来岁中年男子更是直接把广寒搂抱在怀了。这中年男子是父终子继,在军部挂着参将之职,人称马参将。他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你们奴市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

    那售奴员苦声道:“那依马参将之见……?”

    马参将道:“人都到了台面上,哪能不卖。”

    售奴员道:“马参将,您可真为难小人了。”

    马参将凶道:“放屁!台面上的人,说不卖就不卖,哪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人无信不立,业不信不兴,台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说不卖,那就是在戏耍我们,你们奴市以后也甭想再开下去了。”

    售奴员无奈:“好……好吧,随大家高兴。”

    马参将哈哈大笑:“这还差不多。来来来,大家踊跃出价,本参将出价五百金,有没有超过五百金的?有没有?有没有?”他眼珠子瞪着,哪里是在询问别人,分明是在以势压人,恐吓大家,令其不敢举手抬价。

    跟他跳上台面的老金主们,一向以他马首是瞻,自然不跟他抢。

    马参将朝台下拱手:“多谢大家相让,本参将在此谢过了。”

    话毕,鄙视的看向殷立,放佛在说,你也怕了本参将么。

    一时得意,又是一声大笑,搂住广寒,忍不住就要亲她。

    眼看就要亲上,殷立突然欺上台去,把马参将绊倒在地。

    与此同时,伸手揽住广寒的酥腰,将其夺了过来。

    台下千人齐放“哦”声,他们根本就没看清楚殷立是如何跳上台面的,就好像瞬间移动,连一道残影都没有留下。他们惊讶的是,奴市向来是百姓的娱乐之地,修为高深者鲜少涉足,而此时此刻,殷立的身手明显属于高深范围,涉足其间,不免令人诧异。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马参将摔了个大跟头,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头晕目眩的爬起来,颠着摇摇欲倒的步子朝台下人询问。

    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台下顿时哄然大笑。

    马参将转身,瞧见殷立搂着广寒,立时明白。

    “好啊,原来是你!臭小子,你敢袭击本参将!”马参将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拔出腰刀,气势汹汹的朝殷立砍将过来。而殷立不躲不闪,只是伸伸手,就拿住了刀刃。马参将的刀让殷立拿住,砍不下去也就罢了,偏偏用上吃奶的劲,却还拔不出来。

    眨眼的功夫,他高大威猛的形象瞬间崩塌。

    他狼狈已极,像个小丑:“你给我放手!”

第267章 争夺广寒女官

    殷立不肯撒手,问他:“能不能好好说话?”

    马参将一边使劲拔刀一边道:“你先放手。”

    殷立卸去指尖力气,松开他的大刀片子。

    马参将脱了自由,对着空气耍起了刀法。

    麻烦了,参将发了雷霆之火,这还得了!

    售奴员和三个地痞见到阵势,纷纷逼退。

    哪知马参将装模作样一阵,就收刀回鞘了。他刀法娴熟,险些砍中自己;体力也充沛,几招下来气喘吁吁:“本参将不跟你计较,也不想以势压人,你想要这女奴,只管出价,本参将今天跟你奉陪到底了。”

    殷立笑笑:“你五百金,我比你多一块。”

    马参将道:“他奶奶个熊,又来这一套。”

    殷立提醒:“有钱随你出价,我无所谓。”

    “嘿呀,听你话音,是要跟本参将比家产喏!好,比就比!老子我我我……。”马参将我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叫价了。稳妥期间,他把钱袋子打开看了看:“这个,这个嘛,你跟我耍赖,本参将不上你的当,我也多加一块。”

    这时,台下有人喊话:“你们每次加一块,这要加到什么时候去?”

    有人接话:“对啊,光看他们两个表演了,凭啥,咱们也抬抬价。”

    有人大笑:“说得太好了,本公子瞧上这娘们了,我出价一千金。”

    马参将拧着裤腰带,虎背熊腰的跺了一脚,朝台下瞪眼:“谁他娘的乱喊价!本参将不想仗势欺人,本参将好心提醒诸位,别为了个娘们弄得倾家荡产。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哪个什么,本参将出价一千零一!”

    喊完价,把同伴招呼过来,悄悄的借了一笔款子。

    ……

    在马参将抬价借钱之时,广寒昏昏沉沉醒了过来。

    此时,殷立改扮装束,脸抹了泥灰,她没认出来。

    她发现自己被捆,让一个男子搂着,四周全是人。

    看不懂情况,却也知道不妙:“狗杂碎,放开我!”

    听到骂声,方知她醒,殷立赶紧蒙住她嘴,在她耳边悄道:“我是殷立。你中毒了,被人绑到奴市出售,我携重金过来救你,你别骂我啊。总之情况有些复杂,你先忍耐忍耐,不要露了身份,容后我再跟你细说。听懂了没有?你不大喊大叫,我就松开你的嘴。”

    广寒点点头,张嘴咬中殷立的手指。

    殷立吃疼,撒手:“你咬我做什么?”

    广寒咬牙道:“再搂我,我杀了你!”

    殷立好气又好笑:“开始是那姓马的搂你,他还想亲你,我出手救你,怎么还费力不讨好了。好吧,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还是把你交给那姓马的吧。”

    广寒道:“油腔滑调,好,信你一回。”

    事实上,广寒苏醒,很多人都瞧见了。

    大家前后奔告,左右串通,瞪眼看着。

    看着广寒香唇微启,跟殷立说着密语。

    大家为之痴迷,心跳加速,欲罢不能。

    马参将绕上前来,把脸凑到广寒脸旁:“哈哈,你醒了,醒了更好看。不急,咱不急,一会儿本参将就领你回家。我说小子,你搂够了没有!别磨磨唧唧的,我出价一千零一,你要出不起价,就把这娘们还我。”

    广寒大怒:“你敢羞辱我,我……!”

    殷立怕她暴露身份,又伸手蒙她嘴巴。

    马参将疑道:“你干嘛蒙她嘴巴,我喜欢让她骂,咋了?”

    殷立笑道:“主要你有口臭,臭不可闻,我怕你熏着她。”

    马参将道:“他奶奶的,别跟我耍嘴皮子,你出不出价!”

    殷立耸耸肩:“按老规矩,你出多少,我只加一块金币。”

    “哈哈哈……,加一块?行了吧你,别死撑了。”马参将趾高气扬的昂首挺胸,嘴巴憋着,微微晃头,一副鄙视瞧不起殷立的样子:“本参将知道,你总共有四千存票,刚你卖了十二金钗,花了两千八百金,我料你身上现在也不过只有一千两百金。好,我不跟你磨叽,本参将出价一千三百金,有能耐你就出价吧。”

    说时,两只眼睛瞄向殷立的一举一动。

    “出啊,你倒是出价啊,没钱了吧,哈哈哈……。把人还我。”见殷立下意识的去摸钱袋子,马参将暗喜,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于是极具猥琐的搓着手掌,探手抢夺广寒。

    殷立将他推开,怒:“滚你妈的蛋!”

    马参将龇龇牙口:“有钱领人,没钱滚蛋,这是奴市的规矩,难道你还想抢人不成!我说奴市管事的都死绝了么,这小子猖狂捣乱,还不去把管带和帮办叫来!”

    殷立道:“不用叫了,叫他们也没用。”

    马参将道:“臭小子,你别太猖狂!”

    殷立道:“你回头瞧瞧看,谁来了。”

    马参将转身,看见一队官兵噼啪噼啪开拔过来。

    瞧那阵势,官兵冲入广场,迅速把奴市包围了。

    台上台下一千余众一阵惶恐,纷纷抱头蹬下。

    马参将看到这一幕,瞬间傻眼,来的官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想,这不对啊,奴市作奸犯科、绑架妇女、编造奴籍,这是家常便饭的事,这也是奴市的文化,自古至今大家都欣然接受,从来就没有引来过官兵。今天这是怎么了?

    而且官兵一来,就把售奴员和看场的地痞给抓了。

    不仅如此,官兵还对台下之众吆五喝六,盘查着。

    马参将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到领兵的头领带兵上台,他壮壮胆,仗着参将身份哈哈一笑,迎上前去:“哎呀,原来是京兆府的鲁将军,这是什么情况啊?是不是奴市犯了什么法了,有用得着本参将的地方,尽管说。”

    他以为自己是军部的参将,人家多少会卖他面子。

    哪知鲁将军没等他说完话,就让左右把他给拿了。

    马参将直喊:“鲁将军,我是小马,我是小马。”

    “什么小马老马!奴市绑架贩卖我京兆府的女将,罪该当诛,一会儿问过案情,证明你没罪,自会放你。”鲁将军冲马参将挥挥袖子。

    而后在左屠耳边咬了几个字,像是询问什么?

    左屠伸手指了指殷立,鲁将军立时摆出一张笑脸,走到殷立跟前,揖礼说道:“世子,您辛苦了。”

    殷立问他:“左掌柜把事都跟你说明白了吗?”

    鲁将军道:“说明白了,就按世子的意思办。”

第268章 气出够了没有

    这时,左屠也走上前来,轻轻打哈,然而哈到一半,看见广寒被捆着,顿时哑然。他看看广寒,又看看殷立,脑子飞速运转,他想明白了,不由大怒,冲殷立斥道:“好你个小子,你竟敢……!”

    “你别发火,我是逼不得已。呐,人我还你。”

    殷立尴尬一笑,把广寒推给左屠,而后逃入奴房。

    化身去而复还,给本尊松了绳绑,随后回归本体。

    殷立找回大刀,恢复装束,把左屠和广寒喊进来。

    他把软甲和短剑递给广寒:“换好你就回宫吧。”

    广寒冷峻的脸难得微笑了一回,她夸殷立心细。

    殷立挠挠后脑勺,一面干笑一面谦虚的摇摇手。

    但,广寒夸声刚落,突然冷不丁的拔剑刺杀殷立。

    殷立大惊,身形后仰,在地上滚了一圈,才躲开。

    他爬起来,躲得远远的:“你疯了吧,干嘛刺我!”

    广寒遥剑指他:“别把我当傻子,我穿着这身打扮,雷风尚再怎么大胆,他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向我下手,他怎么敢把我当作女奴售卖!是你捣的鬼,对不对!”

    殷立矢口否认:“没有啊,你别总是冤枉我。”

    左屠罢罢手:“行了殷立,别装了,道个歉。”

    广寒凶道:“道歉不行,这口恶气我出不了!”

    殷立摊手:“你看你看,左先生,你摆不平她,就别揭穿我嘛。这个娘们……啊不对,女官大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要是道歉有用,我犯得着否认嘛。不过,话说回来,这案子非比寻常,我用些非常手段也不算过分,对吧。何况,又不是我想查案,这案子本来是你在查,我现在只是好心帮你,你说是不是女官大人?”

    广寒气得两眼冒火:“小王八蛋,别把案子往我头上扯,是我帮你,而不是你帮我!太后许你河西走廊,你才肯尽心,这件案子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殷立微微笑道:“跟你没关系,那您就请回吧。”

    广寒道:“一码归一码,我得先出了这口恶气。”

    “别吵,查案呢。左先生,来来,这边请。”殷立试图引开话题,转移视线。他把左屠引到一旁说话,询问御名楼有没有按照原计划安插人手进来?又嘱咐在没有新的线索出现之前,只可监视,不可轻举妄动。

    他想,我一本正经的查案,广寒总该安静了吧。

    哪曾想,正跟左屠说话,广寒悄不声的出手了。

    殷立感觉臀部火辣辣的疼,回头看着,也不躲。

    广寒持剑正在行凶,她还算手下留情了,不伤殷立要害,也没有直接用刺,而是一剑一剑的砍着臀部。可连砍三剑,剑刃直若砍在了钢铁上,发出“铮铮铮”的脆响声。

    怎么回事,这是?广寒不信邪,又砍了一下。

    殷立看看剑,又看看广寒:“累不累啊?气出够了没有?这样砍没用,我正在修炼混元一气,你这点伤害力,我顶多疼痛一下,想伤我皮毛,你得催运体气。来来,靠过来,我教你怎么杀人。”

    广寒怔了一下,啥情况啊,教我杀他自己吗?

    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居然真往殷立身边靠去。

    殷立遥指门外的马参将:“你心里有气,可以杀他。”

    广寒警觉,不上当:“狗嘴吐不出象牙,又想害我!那人自称是军部参将,我若下手把他杀了,军部衙门彻查线索的时候,那我让你卖到奴市的事不就穿帮了!”

    殷立道:“对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还没穿帮嘛。”

    左屠也道:“他说得对,你的身份只有我们俩知道。”

    殷立跟着又接茬:“可不,其实你没吃多大的亏。”

    广寒把剑回鞘:“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绕你,今天的账以后再跟你算。”

    隔一会儿,京兆府的官兵把奴市相关人员全都逮捕,然后就放了广场上的一众顾客。紧接着,十二金钗胆小谨慎的来到奴房外,朝里面张望。殷立的化身回体,换了一身装束,十二个女奴不认得,以为买他们的主子不见了,一时悲戚,抹泪哭将起来。

    有个女奴壮着胆子进门,问广寒:“您有没有看到刚刚叫价的公子?”

    广寒把手引向殷立,嘲讽似的道:“不就是他吗,这人最喜欢换皮。”

    怎么会是他呢?十二金钗呆傻住了,不可置信的盯着殷立。

    “是他么?他不是五花大绑……,不是一直在屋子里吗?”

    “是他,仔细看就很像,只是衣衫不同,脸也干净一些。”

    “不说不觉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太……太好了。”

    “嗯,这公子生得好……好面善,我们找着好人家了。”

    十二金钗矗在门口,悄悄细语,越说越开心。她们壮着胆子走进来,贴在殷立身后。左屠和广寒纳闷了,呆着嘴巴朝殷立上下打量,两人眼神放佛在说,你还真够风流的。

    殷立苦着脸:“没办法,为了拖延时间,不得不这么做。”

    广寒讥讽:“用不着解释,男人有几个没有苟且之心的。”

    左屠也语重心长劝道:“殷立啊,别人可以留恋风月,可你不行,你身赋血脉天赋,必须保证殷室血脉不会外流。你可不能像你爹那样,今天的麻烦事全是你爹造成的,哎。所以,旁的女人你不能碰,最好早点娶亲,你可以多娶几个嘛。”

    殷立脸颊痉挛:“左先生说的是,要不我把她们送给你。”

    左屠瞄了瞄广寒,慌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为人正派。”

    殷立掏出奴籍递到左屠手上:“我把她们寄你这里行不?”

    左屠朝广寒道:“你看,不要还不行。真是难为死我了。”

    广寒伸手把他脸揪过去:“别看着我,你跟我说得着吗。”

    再过一会儿,京兆府的鲁将军进来报说,已经审问过雷风尚,他果然把罪责推给了手下。鲁将军请示,是不是可以押解人犯收兵回府了?殷立说道:“已经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接下来……哼哼。可以收兵了,我得跟你们一起走。”

第269章 杀人灭口

    出了地下城,左屠领着十二金钗回御名楼去了。

    鲁将军则统领一众兵勇,押解人犯回了京兆府。

    此时已到深夜,殷立编个由头支开广寒,他叫广寒回宫向太后禀明案情的进展。然后,自己在地下城入口附近找了间民居,潜伏在屋顶,等候心急焦虑的雷风尚。

    时下,官兵抓了许多地痞,敲山震虎之势已成。

    这些地痞经不起严刑拷问,雷风尚不是不清楚。

    所以,雷风尚未必不担心他的手下把他供出来。

    作为一名棋子,能化解他危难的只有执子人。

    因此,殷立耐心等着,他料定雷风尚会出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有人鬼鬼祟祟的从地下城走了出来。

    借着淡淡月光瞧去,此人身形模样可不就是雷风尚吗。

    殷立跳下屋顶,远远吊着雷风尚。两人躲着巡夜人,走街串巷,从北城来到了东城。然后,静悄悄的打从夜冥堂分号门口经过。走到这儿,殷立心里就开始打鼓了,等雷风尚翻入宋大中的宅院,殷立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他之所以支开广寒,怕的就是这一幕。

    他怕广寒看到此景,就再也无法遮掩。

    殷立偷偷摸摸的潜进宋大中的宅院。

    倚着院中草木做掩,趴在窗外偷听。

    只见屋内烛火摇曳,使得亮光昏暗,气氛压抑。两个人影烙在窗纸上,轮廓时大时小,颇具诙谐。宋大中招呼雷风尚落座,他们的说话声很低沉。

    “雷帮办,大晚上你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对不住,有急事相告,不得不来讨饶。”

    “到底什么事,害得你急赤白脸的跑来?”

    “您在腐坡碑林犯的那件案子,出事了。”

    “危言耸听吧,我杀个贱人能出什么事?”

    “你听我给你细说。今天下午京兆府派了个叫卢小鱼的官差来找颜忌老儿,专门督问这件案子,我当然是替你遮掩,我跟他说凶手杀人之后就逃了。可他不依不饶,非要接下这件案子,还要我带他去案发现场走访。娘的,在走访过程中,我怀疑他发现什么,所以我就用了迷药把他和他的随从逮了。”

    “你糊涂,我杀嫂替父母雪耻沉冤,这案子就算查到我头上也没事。你说你替我遮什么掩,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我猜,你抓的那个官差一定出了纰漏,对不对?”

    “对,是出了纰漏,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

    “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这问题是大还是小?”

    话到这儿,雷风尚沉吟起来,透过窗影看去,他正在端杯喝茶。

    兴许是喝茶压了惊,然后才一五一十的把奴市发生的事说出来。

    宋大中听罢,默不作声,在屋内来回兜步子,似在思考着什么?

    隔一会儿,他冷静坐回桌边,请雷风尚回去,却什么话也不说。

    雷风尚怔道:“这事闹得这么大,您怎么能什么话都不说呢?”

    宋大中说道:“官兵解救同僚,抓走几个地痞而已,没事的。”

    雷风尚说道:“我那几个手下经不起严刑拷问,我就怕……。”

    宋大中挥手:“你只管安心回去,我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雷风尚说道:“您可别像老秦那样不管我,我刚去酒肆找他,求他带我去见主上,他就没有搭理我。我承认,我是惹祸了,可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你们不能弃我于不顾。反正……反正我要是出了事,厄尔曼人就全露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完蛋。”

    宋大中笑道:“这话你跟我说没用,你还是回去找找老秦。”

    雷风尚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找过他,他不搭理我。”

    宋大中道:“此番谋划干系重大,大家伙各司其职,才能把事办好。不是我说你,你来找我有什么用,老秦负责你那边,有事你只能找他。这样好了,你回去把厉害说给他听,他若知理,就一定会带你去见主上的。”

    雷风尚苦道:“我以为你会帮我。哎,还得回去找他。”

    ……

    屋里的谈话到了尾声,殷立退到院墙边,借大树藏身。

    等雷风尚翻墙出去,宋大中吹灭烛火,竟也跳墙而出。

    殷立希望通过宋大中查到新的线索,自然远远吊着。

    岂料,宋大中行踪诡异,他没去别的地方,却悄悄的尾随着雷风尚。

    殷立就想不通了,心想,干嘛尾随?莫非是想杀人灭口,扫除祸端?

    过一会儿,雷风尚来到河边,正要渡桥,突然从桥下闪出一个蒙面人,出其不意的一掌拍在雷风尚的天灵盖上。此人杀完雷风尚,在尸体绑上大石,将其沉入河底。

    殷立瞧着这一幕,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杀人灭口的事,不是应该由宋大中做的吗?

    此情此景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有点蒙了。

    正出神,一只黑手悄悄伸来,拍打他肩。

    殷立猛然惊醒,回头一看,却是宋大中。

    宋大中问:“你不是在玄霜宗修炼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殷立不答反问:“大半夜不睡觉,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瞧你躲躲藏藏的,难道你是为他而来?”宋大中遥指渐渐去远的蒙面人,继续说道:“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凶杀案,这个游戏比你想的要复杂,我劝你别掺和,免得引火烧身,回去睡觉去吧。”

    说完,别了殷立,追踪那个蒙面人而去。

    殷立不听劝,紧紧跟着,与他并肩齐驱。

    宋大中道:“叫你别来掺和,你怎么不听劝啊?”

    殷立笑道:“我这人好奇,你不说明白,我得跟着你。”

    宋大中道:“嘿呀,我现在没功夫跟你说,随你好了。”

    两人尾随着蒙面人来到内城,那蒙面人翻进一座院子。

    殷立认得,这座院子是个荒院,不应该有人居住啊?

    他和宋大中跳上院墙,游目瞧去,荒草树木一大片,黑不溜秋的没有半点生气。不过,在蒙面人投去的方向,隐隐有着一丝微光。两人顺着光悄悄摸过去,原来是间堂屋,这间堂屋的门窗挂满了黑布,难怪光亮极暗。

第270章 洗洗嫌疑

    那蒙面人带门而入,殷立和宋大中则在窗边窥听。

    屋内声音很杂,喝水声,脚步声,细微的说话声。

    凭着感觉估算,这间屋子里面至少有六七人之众。

    “秦将军,你不在地下城看着,跑来做什么?”

    “启禀主上,雷风尚绑架女将,闯下大祸了。”

    “你说什么!难道……难道地下城暴露了?”

    “主上放心,地下城还在我们控制之内。今天下午京兆尹派了个叫卢小鱼的官差和一个随从女将下来查案,督问的是宋大中杀嫂的案子。这本来是件芝麻大的小事,可雷风尚偏偏疑神疑鬼把人给绑了,晚上奴市开市,他竟然糊里糊涂的把那女将拉到市面上叫卖。结果让京兆府的官兵逮了个人赃并获。属下教雷风尚找了几个替死鬼,官兵这才撤走,不过属下担心雷风尚胆小怕事,刚刚我把他给杀了。眼下,地下城缺了主事人,恐难长久,所以属下特来禀告,请您老做个决断。”

    “嗯,你做的很对,雷风尚胆小怕事,不杀恐会坏事。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地下城仍然是最适宜潜伏的地方,厄尔曼人的人数颇多,此时仓促搬迁,动静太大,反而容易露出马脚。秦将军,你现在回去,不管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叫颜忌临时再任命一个帮办,只要撑到太后寿辰那天即可。”

    “是,属下这就回去督办此事。”

    窗外,殷立和宋大中听到屋内话毕,赶紧趴倒掩护起来。

    紧接着,那蒙面人带门而出,踏出轻巧快捷的步子去远。

    见蒙面人去了,殷立和宋大中也悄悄的退开,挪到墙边。

    两人一时无语,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里闪烁的全是疑光?

    稍等片刻,殷立问:“刚刚里面提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怀疑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不妨跟你直说,那个叫卢小鱼的官差就是我假扮的。”

    “是你?你……你居然查我?为什么?你在帮谁查案?”

    “我没查你,我奉二教宗之命协助太后查办妖人一案。”

    “你是说,厄尔曼人的事国子监和太后都已经知道了?”

    “嗯,我已经查到了厄尔曼人在地下城的所有窝点。而且通过线索,我发现你居然也牵扯在内,本来我还想替你遮掩,没想到现在你又来这么一出。看情形,你好像也在查案?我弄不懂了,不知道你是兵呢,还是贼呢?”

    “好吧,既然主谋已现,我也不妨与你说说。”

    宋大中吐词有力,脸上正气凛然。为了化解殷立的疑虑,他把自己和大司马阎松之间的事由简单的说了一遍。其间,所有细节他都照实直说,唯独杀嫂的环节没说实话,他只说金莲是自己逃走的,而杀她也仅仅是出于气愤。

    殷立听罢,如堕云雾,他怎么也想不到宋大中居然给大司马做了暗桩。

    他更想不到一个辞了官的老头子,放着好日子不过,偏来趟这滩浑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用帮你遮掩了。你给大司马做暗桩,无非是怕太后秋后算账,治你弑主之罪吗,你想立功的心情我理解。你放心,今晚要是结案了,我会替你向太后请功。”

    “不不不,你不用替我请功。没错,我是想立功,求太后赦免我的罪,但我毕竟是国子监的学子,大教宗没有授我教令,我私自查案,这已经是违背了国子监的规矩。那天晚上,是因为形势所逼,我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才答应给大司马做了暗桩。本来我还担心案子破了之后,国子监会怎么处罚我?现在你也参与进来,那我就没有顾虑了,只要你立下奇功,太后必定欢喜,到时候你帮我在太后面前说说好话。只有这样,太后既能免了我的罪,国子监也不至于处罚我。”

    殷立点头:“说的倒也在理。好,就照你的意思办。”

    宋大中道:“这院子里有六七人,你看要不要搬兵?”

    殷立道:“不知深浅,当然要。我去搬兵,你看着。”

    宋大中道:“好,你小心一点,快去快回。”

    ……

    时,午夜刚过,殷立怀揣着京兆令,却并没有去京兆府搬兵。

    那座荒院里八成有仙家高手,搬来兵勇,只不过是白送人头。

    殷立不得不另辟蹊径,他直接去了御名楼,找左屠帮忙。

    左屠得知主谋的藏身之所,为之诧异,遂去赌坊报于花娘知道。花娘下令,让他和师子昂陪同殷立前往内城,缉拿主谋,替御名楼洗去嫌疑。

    殷立、左屠、师子昂三人马不停蹄赶到内城,来到荒院。

    宋大中坚守岗位,不曾离开过一步,他在院子里接应着。

    四人碰面,左屠咦了一声:“为什么宋公子也在?”

    殷立笑道:“你不是说他有嫌疑吗,我把他叫上,好让他洗洗嫌疑。”

    左屠显得有些难为情,搔搔头道:“不对吧,我有说过吗?没有吧。”

    师子昂颠了颠醉步,晃晃手:“行了行了,逮了贼,好回家睡觉。”

    殷立问宋大中:“里面情形怎样,刚刚这一会儿有人出去过吗?”

    宋大中回答:“放心,我一直看着,我敢拿命担保没人出去过。”

    殷立点头:“左先生,师先生,你俩修为高强,要不打个头阵?”

    兴许是大战将起,荒院中突起一阵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宅院大堂隐在密林里,灯光暗黑。三人摩拳擦掌,准备来个突然袭击,然而宋大中却无战心,他道:“三位既然来了,我就不留在这里了,这案子太复杂,免得陷进去不能自拔。”

    说完,蹬足借力,飞上院墙,踏虚踩瓦而去。

    望着宋大中远去的身影,师子昂锁锁眉头:“这小子看着有点别扭?”

    左屠道:“你醉了,看谁你都别扭,别忘了老五的交代,该干活了。”

    师子昂打了个酒嗝:“这简单,抓几个毛贼而已,用不着你们动手。”

    话罢,腾空而起,脚踏金莲,飘飞到大堂上空,醉醺醺的一头栽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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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本无神,因籍而生。三界未分,因籍而定。这里是诸神黎明,神的时代正悄然开启。入我神籍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入我神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入我神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