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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伴读书     自在谪仙txt下载     自在谪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离别总是愁

    “这十多年来,郡府很是出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就包括铁制兵刃,最是受人追捧。伯爷身为一郡之守,如何察觉不出,所以早早的便安排了人暗自调查,历经千辛才寻到了薛家的头上。只不过薛家所出的那些东西数量极为稀少,虽然大都价值不菲,但还未看在伯爷的眼中,也就听之任之了。

    只可惜,薛家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报应,既然那位高人看中了锻造铁剑之术,想那薛家也定然没有乖乖献出来的道理,与其浪费唇舌,不如施雷霆手段,强取过来更加的省事。”

    说到这,黑袍老者完好的左手探进了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方油纸包,不无得意的对典队正晃了晃。

    “现在你应该不会再怪老夫薄情,抛弃你们独自逃生了吧。”黑袍老者没有打开油纸包,展示了一番后又放回了怀中,“相比于你们的性命,这锻剑之术更加的重要。所以老夫不能有半分的损伤,只有将此物带回伯府,才算完成了伯爷的差事。更何况,也必须将今日的所见所闻,报给伯爷以及那位术士高人知晓。”

    至此,典队正哪还敢有半分的怨恨,不仅如此,还要为自己刚才的莽撞道歉。

    “罢了,都是为伯爷办事。”家老故作大气的摆了摆手,但紧接着便神色肃穆道,“咱们跑了这么长时间,想必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老夫此次受伤不轻,接下来怕是还要队正以及你的同袍一路护送,返回伯府了。”

    “家老,您放心好了,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在,必定将您安全的送回去。”典队正急忙拍着胸脯答应道。

    “嗯,如此,咱们这就赶路吧。”

    ……

    两座坟冢,一大一小。

    坟冢无碑,却有一百多颗血淋淋的脑袋供奉,如同众星捧月。

    左右伯两人坐在坟冢前,絮絮叨叨的说着往日的喜怒哀乐。薛衣侯站于身后,很明显的有些走神。

    “生不同床,死同穴,雷霆,你小子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来,今日是你的忌日,也是你跟林的吉日,老夫在这里敬你一杯。”左伯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个小巧的酒葫芦,说完,便仰头狂饮。

    不断有清透的美酒自嘴里溢出,然后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胸巾。

    “阴,做错了事,总要罚的。嘿嘿,就罚你小子给雷霆做个伴郎,哈哈,这番际遇定然会让你铭记一辈子,不,下辈子也必定刻骨铭心,哈哈。”一旁,右伯也罕见的絮叨了起来,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往小的坟冢捧上一坯土。

    由于场面过于悲伤,也过于血腥,薛之秋兄妹以及薛九儿一家被赶到了远处。

    薛衣侯目光无神的看了左、右伯一眼,又看了那大小坟冢,嘴唇蠕动,以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了声“走好”,接着便陷入了沉思。

    那晏氏老妪跟小白狐最终还是离开了,不过仅仅是她们的出现,给予薛衣侯的震动之大,早已经崩塌了他的价值观。

    青丘狐妖、白起坑卒、封神榜揭……

    就是这三条线,将这方薛衣侯生活了近十六年的世界装点的变了模样。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薛衣侯呢喃一声,脑海中不由浮现了晏氏老妪临走前跟他说过的话。

    “封神榜不仅是你们人类的一场仙缘,更是属于万物生灵的造化。当年商亡周兴,封神榜第一次出现,也给大周带来了千年国运。为保大周安宁,封神结束之时,将流落世间的法宝、修行法门尽皆收回,同时封印了天下间所有的

    修行之地,包括里面的玄道宗门、妖魔鬼怪。如此直到周室势微,春秋现。三清道祖化身老子,出函谷关,传下武经、文卷之修行法门,等的就是封神榜重启。

    而到了现在,周室千年国运已然走完,封神榜重揭,天下即将迎来大变。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诸侯林立的乱象,总要有人终结。

    于这大势之下,管你是青丘狐族还是千年传承的宗门,管你身家巨万还是贫困潦倒,只要是修行之士,都要做出选择。就如当年有人助周伐商,也有人助纣为虐。

    小郎君,老身今日给你说了这么多,却不知日后你又将做何选择?”

    话毕,老妪再无多言,怀抱着小白狐,徐徐而去。

    晏氏老妪对薛衣侯说了这么多,倒也并非是古道热肠,只是为小白狐报了养育之恩,也算是了了她的凡俗因果。

    既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自是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

    狐妖,总归是要回到青丘的,也只有青丘才能够为小白狐的成长创造最好的环境,而不是跟在朝不保夕的薛衣侯身边。

    “日后又该何去何从?”薛衣侯不禁问自己。

    若是在小白狐出现之前,这个问题他甚至不屑回答,或者说早就有了打算,正如之前对左伯说的那般,“求学、报仇、大隐于市”。

    可现在呢?

    前两者或许不用改变,可那大隐于市真的能够做到么?

    又或者做些改变,比如择一明主而辅之,像其他修行之人那般,在即将到来的天下纷争中,给自己在封神榜上谋个位置?

    “呵呵,现在都还朝不保夕,想那么远,岂不是庸人自扰。”薛衣侯是个豁达乐观的人,或者说这十五年的时间早已经慢慢的养成了懒散的性子,既然一时间难以想个明白,那就索性搁置,且走且看吧。

    “老左、老右,别哭丧了。逝者已逝,你们再如何难受,他们也听不到,不如尽力的为生者而活。”豁然开朗的薛衣侯看了看天色,当即对左、右伯说道,“未免夜长梦多,趁此之时,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去萦柙。”

    ……

    半月之后。

    广陵郡以南,北阴郡以北,有一地,三面环山,成谷,名曰萦柙。

    萦柙位置隐蔽、风景秀丽,易守难攻,两百年前为人所占,开宗立派,取名焚青,时至今日,座下门徒已近五百,名声之盛,可达数百里之遥。

    焚青宗,历经两百年,不仅在方圆数百里影响力日益增强,更是带动了此偏僻之地的经济发展。

    一开始,还只是附近的少许山民,携带野味干果于萦柙外向焚青宗兜售,以换取额外的收成。而焚青宗也图个便利,并没有制止,长此以往,这萦柙山谷以外就变得越发热闹了。

    小打小闹渐渐的变成了集市,而集市又最终发展成了村落,村落最终变成了现在的小镇。

    这些居民,有之前居住在附近的山民,也有逐本求利的小商人,后来偶然的机会发现,此地竟然不用忍受官府的压榨,而且也少受山贼的骚扰,可不就成了一方乐土了么?

    于是,小镇便越发的繁荣,到了现在,人口何止千户。而这么多人,总归有聪明者,深知这里之所以能够安宁祥和,全赖焚青宗的庇护,但事实上,后者却完全没有这种义务,甚至没有如此心思,只是放任不管而已。

    可焚青宗的放任,对不明就里之人,却未必会如此想。郡县官府给焚青宗面子,对这小镇视而不见。至于山

    贼匪患,即便借他们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焚青宗的面前放肆。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此没有保障,总是不小的隐患。

    思及此,那聪明人在联络了小镇上颇为威望的一些人后,几经讨论,最终主动的寻上了焚青宗,愿纳上一定的赋税以求焚青宗给小镇赐名,实则就是让后者正式承认对小镇的庇护了。

    对于这意外之财,焚青宗自是没有推诿的道理,事实上,他们早就起了这么一个心思,只是顾及名声,不好主动提及罢了。

    至于现在,自是乐得顺水推舟了。

    于是,小镇便有了一个名字,叫做“思源镇”,取饮水思源之意。

    薛记成衣店,颇为鲜亮的牌子挂于一座两进的宅院门外。

    不错,这薛记成衣店便是薛家的产业。

    焚青宗不事生产,衣食住行大多在外采买,因此思源镇内便出现了不少的商家店铺。而薛家自然没有放过这条财路的可能,于是就有了这家成衣店。

    因为薛家的丝绸质地极好,而且做工精细、款式新颖别致,很得焚青宗内弟子的青睐。

    不过,因为薛记成衣店走的是高端路线,成衣虽好,但一来价格昂贵,其次数量有限,所以平日里的生意倒也清淡。

    这一日,薛记成衣店按时的放下了门板开始营业,可直到晌午也没有迎来一个客人。

    店铺内,几名伙计懒洋洋的倚着柜台打瞌睡,时值初夏,又是刚刚吃了饭,人总是很容易犯困。

    就在这时,店外突然闯进了一道身影,风风火火一踏进来也不用伙计招呼,就直奔后院而去。

    咚、咚……

    来人看上去很是轻车熟路,一进后院,也不迟疑,便敲响了左厢房的房门。

    “十四郎,是我,老左。”

    “门没关,自己进来吧。”屋子里传来回应之声。

    这敲门的赫然便是左伯了,只见他将门推开走进去后,便将门重新的关闭。

    厢房内有两室,外为客厅,内为卧室,其间以屏风相隔。

    此时客厅内毫无人影,对此左伯也不以为意,径直的绕到了屏风之后。

    一眼望去,不大的卧室内,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张占据了大半地方的床榻了,而在床榻上正盘膝坐着个少年,不正是薛衣侯么?

    “十四郎。”左伯轻唤了一声,后者先是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这才徐徐的睁开眼睛。

    “情况如何了?”薛衣侯轻声问道。

    “他们几个都成功的通过了焚青宗的考核,只待明日拜过圣人后,便算是正式弟子了。”左伯笑着点了点头。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就是薛之秋、薛九儿、薛飞流以及薛小筠了。

    对于这个结果,薛衣侯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他们四个,除了薛九儿外,无不是薛家的主支子弟,其资质未必有多好,但也不会太差,至少都在焚青宗的选择标准之上。更何况,为了此事,薛衣侯可是托左伯将彩蚕的饲养之术“贿赂”给了焚青宗。

    “十四郎,你的伤势如何了?”左伯上下打量了一番薛衣侯,不无关切道。

    “好的差不多了,倒要多谢那位晏姥姥,临走给了枚丹药,却没想到有如此奇效。”薛衣侯点了点头,却不见丝毫的高兴。

    不仅是他,也包括左伯。

    薛衣侯的伤势好了,那也意味着即将离别。

    而离别……总是愁!

    卷终!

第一章 狼群伏杀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www.uu234.cc

    当然,以薛家十四郎的性子,那是万万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一头杂毛驴子,很不幸的成为了他的代步工具。

    望着屁股下的驴子,薛衣侯不自禁的就想起了自己的那匹骏马,那可是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战马,只是可惜……现在估摸着怕是已经成了别人的盘中之餐了吧。

    战马通灵,尤其是上等的战马,一生都只会服侍一个主人。更何况还是薛衣侯的战马,近墨者黑,一旦来了脾气,可真是六亲不认的。

    对于武者而言,战马虽好,但若难以驱使,却不过是鸡肋罢了。

    发了一通愁绪哀伤之后,下一刻,薛衣侯就变了个笑脸。

    话说,驴子也不错,虽然形象矬了点,可恰恰如此,才更适合成为装b神器啊。更何况,相比战马,驴子的速度虽慢,但耐力却是更胜了半筹,而且还极为蠢笨。

    一条固定好的钓竿上挂根萝卜,吊在它能看到却触之不及的地方,就让它乖乖前行,驾驭起来,不要太容易哦。

    昨夜刚刚经历了一场磅礴夏雨,可现在天空碧蓝如洗,盛夏的太阳毫不忌惮展示着自己的威风,炙烤着泥泞的大地。

    薛衣侯侧坐在驴背之上,慵懒的倚靠着书箱,支着开屏的逍遥伞,闭目假寐。

    他是在昨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

    离别是愁,薛衣侯并不喜欢那种伤春悲秋的送别场面。

    到了现在,也行了大半日,距离思源镇差不多有一两百里的路程了。

    此次出行,薛衣侯准备的颇为充足,驴屁股上固定的书箱里,分上下两层,上层放置着一些换洗的衣物,而下层则装满了干粮跟水,独独没有……书简。

    当然,既然是自驾行,地图是少不了的。

    按照地图上显示,薛衣侯走的这条荒野中的羊肠小道,恰恰是通往广陵郡的方向。

    “哼,三角代表山,弯弯曲曲的线条代表路,期间夹杂一些文字,这也叫地图。”一想起怀里的地图,薛衣侯就忍不住吐槽。

    跟前世那或者航拍或者卫星拍下的电子地图相比,简直跟鬼画符没有差别了。

    没有准确的经纬坐标,没有比例尺,难道这世上的人不知道望山跑死马的道理么?

    更让薛衣侯难以忍受的是孤独,这一路上,竟是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遇到,不,准确的说是人影,至于荒原的野兽倒是不少。

    不信,就往左前方那片没膝的草丛仔细观察,是不是能够看到一双散发着狠厉残忍的幽蓝眼珠子?

    原本半眯着眼睛的薛衣侯心头一震,吓得差点没从驴背上秃噜下来。

    我擦,是狼!

    一条狼不可怕,可怕的是狼群,而这种动物偏偏又是群居的。

    说时迟那时快,惊醒过来的薛衣侯抓起逍遥伞刹那间合拢,并增长了四尺,变幻成枪的形态。

    嗷!!!

    或许是不满于自己的暴露,那条隐藏于草丛中的野狼愤懑的仰天长啸了一声。

    簌簌……

    立时间,薛衣侯前后左右的草丛里便有了动静,一头头都快有驴子大小的灰毛野狼从中钻了出来,隐约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可怜那头笨驴,眼睛里只有萝卜,竟然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觉悟,依然迈着小短腿不疾不徐的

    向前走着。

    而这一举动,恰恰赢得了薛衣侯的赞许。

    就在刚才他还担心驴子受惊呢,这驴子可不同于战马,因为没有受到专门的训练,一旦受惊,绝对会将薛衣侯掀飞出去,然后自个仓皇逃窜。

    好在,这驴子太蠢,或者说太馋,给了薛衣侯应对的时间。

    薛衣侯不再犹豫,擎着逍遥伞便翻身下马……嗯,是下驴,随后更是屈肘砸在了笨驴的脖颈之上。

    笨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四蹄一软,便晕倒了过去。

    没有了后顾之忧,薛衣侯终于可以集中精神对付野狼群了。

    双目一扫,四周共有二十六头野狼,尤其以拦在前方道路中央的个头最大,应是这个群族的首领了。

    薛衣侯并没有想着擒贼擒王,狼毕竟不是人,哪怕薛衣侯能够擒杀狼王,狼群也会很快选出新的首领。

    不要小瞧了这些狼,在这个世上,人可以通过吸收天地间的玄黄之气淬体锻骨,用以武经文卷修行。而野兽生活在相同的环境下,耳濡目染,其筋骨、力量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甚至在民间不乏有野兽机缘巧合下误食了天才地宝成为强大妖兽的传说,若是放在以前,薛衣侯自是不会相信的,至于现在么……

    薛衣侯很喜欢打猎,薛山便是他最好的猎场。不过这一次的情况显然不同,大大的不同。

    呼噜!!!

    狼群之中,不时的传出粗鲁的呼吸之声,显示着它们的急不可耐。

    可即便如此,在狼王没有下达命令前,却没有一只发动攻击,而是不断的围着薛衣侯游走,一方面给予猎物强大的压迫感,另外也在极力寻找机会。

    这便是狼的狡猾之处,要么不出手,否则便是雷霆手段,致敌于死地。

    果不其然,在狼群刻意营造的紧张氛围下,薛衣侯虽然极力压制,但内心深处还是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

    凭他现在的武经修为,能同时应对十只野狼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此时他伤势初愈,完全不比巅峰时的状态。

    “不能再等下去了。”薛衣侯咬了咬牙,空着的左手缓缓的抬起,伸向自己的后衣领。

    嗷!

    就在这时,前方的狼王恰巧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随即,便有一左一右两头野狼飞速蹿起,扑向薛衣侯,锋利的爪牙在阳光的反射下,寒光四射。

    “给我死来。”危急关头,薛衣侯一声暴喝,丰富的临战经验,让他并没有选择避让,否则定然会落入野狼的圈套,处处被动。

    右手持逍遥伞全力的向着一头野狼扎去,同时已经伸进后衣领的左手也飞快的抽出,掌心之中握着的赫然是千机扇。

    右手伞左手扇,或者说右手枪左手剑更为合适。

    枪走的是七盘探云枪的起手式,而剑却无招无式只是用以横挡。

    野狼扑的迅疾,薛衣侯的出手更是快若奔雷,彼此相向,瞬间便有了亲密的接触。

    逍遥伞尖虽不算锋利,但毕竟也是钢铁打造,在绝强的力量下,摧枯拉朽般破开了野狼的双爪,然后穿过血盆大口捅进其嗓子眼里。

    一寸长一寸强,八尺有余的逍遥伞丝毫没有给那头野狼近身的机会,但另外一边,就完全不同了。

    薛衣侯虽然双手各执兵刃,但以他现在的修为跟能力,根本无

    法做到一心两用。取舍之下,便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操控逍遥伞上,至于左手的千机扇,则更多的只是被动的抵挡。

    千机扇长不及两尺,合拢握于手中更像根短棒,直等另外一只野狼扑到近前,才堪堪的打横塞进了野狼的嘴里,使其无法撕咬。

    嘭!

    不等薛衣侯将逍遥伞从那条死去的野狼口里抽出,另外一只野狼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已经将他撞了个满怀。

    一人一狼合抱着翻滚而出。

    被千机扇撬开的血盆大口因为无法咬合而不断的喷吐出腥臭的气息,可此时薛衣侯哪里还顾及得上,双腿紧紧的锁在野狼的腰上,左手紧握千机扇,放弃了逍遥伞的右手则毫不犹豫的抠进了野狼的眼珠子里。

    嗷呜~~

    凄厉的呜咽自野狼的嗓子眼里发出,可怜见的,因为嘴巴难以合拢,就连声音都脱形了。

    伴随着两颗鸡蛋大小的眼珠子被剜出,薛衣侯更是越战越勇,右臂紧接着卡住野狼的脖子,使尽全身力气的一扭。

    咔嚓,胫骨断裂,野狼那布满了鲜血的硕大脑袋无力的栽进了薛衣侯的怀中,身躯抽动了几下,便僵直不动了。

    一连斩杀两头野狼,却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战况不可谓不惨烈,而薛衣侯也并非安然无恙,其左臂的衣衫已经被利爪撕烂,裸露的手臂上更是血痕道道。

    不过,此时显然还不到庆祝的时候。

    借着翻滚以及怀中野狼的尸体掩护,为薛衣侯迎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但还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眼前视野一暗,却是又一头野狼从天而降。

    不得不感叹,野狼对于时机的把控实在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但薛衣侯也不吃素的,他仿佛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似的,所以在刚才的翻滚中故意让自己仰躺,置身于野狼尸体的下方。

    屈膝猛蹬。

    野狼的尸体被踹飞了出去,恰恰与扑来的野狼撞了个满怀,与此同时右手在地上猛的一撑,身体便打着圈的站了起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刷!!!

    千机扇开,站起来的薛衣侯不退反进,趁着那头扑来的野狼在空中身形不稳,身形变幻中便冲了过去。

    噗!!!

    扇面之上寒光一闪,自野狼的脖颈上擦过,留下了一道喷涌的血光。

    “第三只。”

    薛衣侯低声呢喃了一声,再看千机扇,却见其特殊油纸做的扇面竟还包有夹层,夹层内却是镶嵌有薄如蝉翼极其锋利的刀片。

    平时,这刀片藏于扇面的夹层之内,而用时,只需要按动机关,便可凸显出来,杀人于无形。

    当初在薛家的春闱大比中,薛衣侯可没敢这般使用,没想到,千机扇第一次饮血初吻,却是送给了一头畜生。

    呜~~

    似乎为薛衣侯的凶悍所慑,狼王突然发声,阻止其他野狼继续进攻。

    狼群之所以令人闻之色变,就在于那个“群”字,否则,便只能成为孤狼,而孤狼的命运,往往都比较悲惨。

    普通的野狼或许不会关注同伴的伤亡,但作为首领的狼王,却不能视若无睹。

    若是因为一个猎物而折损过大的话,就实在有些得不偿失了。

    于是,在经历了一番激烈而短暂的交锋之后,人狼之间再成对峙。

第二章 万妖洞,奎狼

    薛衣侯自以为看透了狼王的心思,可事实果真如此么?

    对峙之中,就见那狼王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先是来回走动了一番,不时的转头,用那幽蓝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薛衣侯。www.uu234.cc

    “咕噜,小子年纪不大,竟有如此杀伐果敢,不错,很不错。”

    “谬赞了,我……”薛衣侯顺口就要谦虚了几句,可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傻掉了。

    是谁在说话,是跟自己说话么?

    薛衣侯眼睛圆瞪,一番寻找最终难以置信的定格在了那狼王的身上,身体不自禁的颤了颤。

    这tm活见鬼了么?还是说自己因为小白狐的事情,太过疑神疑鬼了?

    不过这种自我怀疑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在薛衣侯的目光下,那狼王竟是缓缓的人立而起,本就如同牛犊般强壮的身躯,在站起来的过程中,竟然有了变化。

    四肢、胸腹、脊背上的肌肉如同充了气一般膨胀起来,尤其是四肢更是疯长出了修长而又粗糙的指节……

    眼下这狼王的形象,让薛衣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物种狼人。

    对,正是前世魔幻电影中那些凶残暴戾的狼人。

    狼人足有一丈之高,全身披覆着浓密的毛发,强壮的如同铁塔,而最惹人醒目的还是那颗硕大狰狞的狼头以及双腿之间吊着的……(大家懂得)

    不仅是薛衣侯震慑于狼王现在的形象,就连四周的狼群,也吓的接连后退,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首领。

    薛衣侯只觉头皮发麻,嗓子更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努力的想要表达些什么,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来。

    “你很震惊?”狼王咧嘴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意,似乎很满意薛衣侯此时的表现。

    何止是震惊,简直就是“tmd”的震惊啊!

    薛衣侯心潮汹涌澎湃,双手双脚都变得冰凉。

    这时,他终于深切的体会到了当初那黑袍家老面对媚儿时的心情了。

    且不去理论修为高低、孰强孰劣,只是那种对于神话传说的未知恐惧,就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倒是薛衣侯因为当时身处绝境,反而后知后觉,直到此时遇到这“狼人”,才得以醒悟。

    “小子,我很欣赏你,可愿做我奴仆?”狼人似乎不明白何为委婉,开门见山的道出了自己的心意。

    阻止狼群对薛衣侯继续进攻,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担心折损太多,只是起了爱才之心。

    狼人与狼,就仿若仙人跟人一般,虽然拥有着相似的外表,但却终归已经不属于同类了。仙人视凡人为蝼蚁,狼人又怎么可能顾念普通野狼的死活呢?

    对狼人而言,之前收服狼群,只是无奈下做出的权宜之计,而现在既然遇到了更好的打手,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几句话间,已经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薛衣侯在听到这话后,猛然惊醒。

    奴仆?

    即便小爷再惨,也还没混到为人做牛做马的地步吧,何况服侍的还是头畜生。

    面无表情中,薛衣侯做出沉思之状,仿佛是在考虑狼人的提议,空着的右手不断摩挲着下巴,来回走动了起来,有意无意中,便到了逍遥伞掉落之地。

    左脚很自然的一戳,将逍遥伞挑起落回右掌。

    “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妖兽吧?”终于,薛

    衣侯开口了,语气中没有为狼人的看重而感激涕零,更没有即将被人当做奴仆而羞愤难平。

    在史料记载或者民间传说中,妖兽跟妖虽只一字之差,但却有着根本的不同,甚至在很大程度上,那个多出的“兽”是含有极大贬义的。

    青丘狐族是为妖,天生便拥有幻化成人的能力,血脉高贵。反观妖兽,则大多是一些低等的野兽山怪机缘下走上了修行之道演变而来。能力上,妖兽未必就比妖弱多少,可兽毕竟是兽,茹毛饮血、野性难驯,很自然的就为大多数人以及妖所不屑。

    所以,纵观历史以及民间传说,妖大多会被冠以妖仙之名,为人传唱歌颂。至于妖兽,则更多的成为了口诛笔伐的对象,哪怕是一些成就了大道的妖兽,也难以位列仙班,更多的成为人家的坐骑或者用以看家护院。

    当然,薛衣侯此问,倒也没有心怀鄙夷,更多的是说服自己而已。

    说服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说服自己那所谓的史料记载、民间传说虽有夸夸其谈,但却绝非空穴来风。

    小白狐以及晏氏老妪的出现,更多的是给了薛衣侯价值观的致命一击,而想要重建“有神论”的全新世界观,显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原本,薛衣侯以为这个时间会很长,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离开思源镇,就再次碰上了传说中的存在。

    狼人,不,应该是狼妖,一旦确认其身份,无疑会极大的加快重铸世界观的进程。

    “不错,吾名奎狼,乃万妖洞所属。月前才得以来到这富饶中原之地,欲占一山为王。怎么样,若是做了我的奴仆,日后必定让尔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富贵。”奎狼洋洋自得的一两句话,就规划出了美好的未来。

    当然,至少在他自己看来,前途一片光明美好。

    至于那万妖洞,想来应该是封神榜揭,解除了封印重现人间的一方修行之地了。

    “哎,这妖狼还真是个没出息的。”薛衣侯摇了摇头。

    据之前那晏氏老妪所讲,封神榜揭,当年在封神一战后被封印的各方修行圣地纷纷现世,但这可不是为了给这些修行圣地扰乱世间的,而是让他们顺意大势,各择明主,辅佐一方成就一统大业,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会收获功业,以期最后能在封神榜上留名,自此位列仙班。

    所以,但凡是有志向或者底蕴深厚的修行势力或者个体,都绝对不会像眼前这狼妖一般,只想着在这花花世界里寻一地享受安乐。

    当然,对狼妖,薛衣侯并没有鄙视之意,毕竟不论是选择建功立业以图位列仙班还是只图一时快活,都是个人的选择,实在说不出好坏来。

    薛衣侯虽然并不鄙视狼妖的“远大志向”,可若是连累到自己,就另当别论了。

    好吧,闲话也说完了,薛衣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接下来就该做正事了。

    堂堂薛家十四郎,无论如何,也还没有堕落到为人做牛做马的地步,哪怕是……死。

    左手将千机扇缓缓的别入腰带,右手执着逍遥伞缓缓平举,直指那奎狼。

    “小子,你这是何意?我看你顺眼,才起了爱才之心,不仅放你一条生路,还指了条康庄大道,可谓推心置腹,望你莫要为了一时意气,误了身家性命。”奎狼的神色立时阴沉了下来。

    “呵呵,阁下的美意,心领了。只可惜,小爷生来

    就是被人伺候的命,却是万万做不来也不能做伺候人的勾当,除非……”薛衣侯冷笑。

    “除非什么?”奎狼好奇道。

    “除非伺候的是位绝世美人,那就是鞠躬尽瘁也死而后已了,哈哈。”薛衣侯大笑,同时手中逍遥伞化作长枪,施以万钧之势,狠狠的刺了过去。

    “哼,冥顽不灵,既如此,老子就成全了你。”奎狼自感受了戏弄,心头大怒,早就将收服薛衣侯之意抛到了九霄云外,体内兽血翻腾,已然升起了浓浓的杀意。

    既然不能收为己用,那就只能成为食物了。

    呼!

    罡风猎猎,吹散了薛衣侯满头的青丝。

    “好快!”薛衣侯眸子里黑影一闪,却哪里还有那狼妖的身影,这刺出的一枪自是落到了空处,于此同时,一股危险的警兆猛然在心头炸开。

    不好!

    薛衣侯反应不可谓不快,深提一口气,生生的止住了前进之势,同时强扭身躯,果然,那张狰狞而又无比丑陋的狼脸赫然出现在其身后。

    锋利的狼爪力拔千斤的向自己拍来,爪未至,掌风却已经将薛衣侯的后颈割的生疼,由此可见,一旦躲不过去的话,颈骨断裂都是轻的,怕是他这颗头颅,都会被其锋利的爪子斩落。

    好一个薛衣侯,危机之时,反而没有了慌张,执着逍遥伞的手掌猛然按动了一节机关。

    锵!

    剑音潇潇,寒光闪烁。

    一柄长及三尺的细剑自逍遥伞的伞柄内抽出,并借着薛衣侯扭转身躯的力量,迅疾的向身后刺去。

    薛家典藏武经,**剑第十六式,秋水回眸。

    **剑,虽属于孜赢品阶的外经,但以其威力以及修习的难度,绝对算得上此一等的上乘之作了。也因此,备受薛家子弟中的女子青睐。

    此剑经,虽更适合女子修行,可并非男子就修炼不得,只是因为招式之中过多的追求柔媚灵动,不为男子所喜罢了。

    可惜,薛衣侯本就是奇葩的性子,在他的观念中,外经是不分好坏男女的,更不看重所谓的意境,而是凭着实用主义,只要有用,便会涉猎。

    正因为这个理念,薛衣侯几乎将薛家典藏的外经阅览了一遍,但同时也几乎没有任何一本典籍是学全了的,更多的是挑拣出一些自己看得上眼的招式来修习。

    恰恰这三十六式**剑就有一式入了薛衣侯的眼,便是眼下所使的秋水回眸了。

    话说这秋水回眸,名字固然颇有诗意,施展起来,实则跟枪法中的回马枪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在背敌之时的反击,讲究的便是一个出其不意。

    “哼,娘们用的东西,也拿出来献丑。”面对急速回刺来的细剑,奎狼不仅没有慌乱,反而满脸的不屑一顾。

    眼看细剑就要刺中狼爪,悠忽间,薛衣侯的视野再次变得恍惚,黑影一闪,又一次失去奎狼的身影。

    完了!

    心念刚动,一股绝强的力量便在薛衣侯的后背上绽放。

    噗!!

    一口腥咸喷涌而出,再难反应的薛衣侯立时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砸入了道路两侧繁密的草丛之中。

    簌簌!!!

    “好狡猾的小子,想跑!”一击得手,奎狼还来不及得意,就看到那簇草丛一阵抖动,很快便归于宁静,禁不住怒喝一声。

第三章 玩命

    “还真是流年不利啊,家破人亡也就算了,这隔几天就受一回伤,算怎么回事?”薛衣侯自怨自艾的嘀咕了一番,整个人则极力的蜷缩在一处不起眼的草丛内。www.uu234.cc

    虽然视野受阻,但心头那抹对于危险的不安,却久久没有散去,这也就意味着那名叫奎狼的妖兽定然还在附近搜寻自己。

    “小子,不要躲了。老子已经闻到了你身上鲜血的味道,还是乖乖的出来吧。”果然,不多时耳边就忽远忽近的传来那狼妖的声音。

    “哼,信了你的话才叫傻呢。”薛衣侯在心里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他确实是受了伤,先是被野狼抓破了左臂,后来,又为郎奎一掌拍在了左肩,尤其是后者,虽没见血,却要重得多。

    得,之前在薛县,被人差点废了右臂,这一次就换成了左臂,想来这左膀右臂心里也算是平衡了。

    薛衣侯自我调侃了一番。

    好在薛衣侯在出门前就做了万全的准备,身上很是带了不少上好伤药,虽说不上擦过无痕,但其效果却也比前世的云南白药好了许多。

    短短的时间,左臂的伤口便已经结疤,又经层层纱布包裹,却也极大的遮掩住了血腥味,更何况,薛衣侯此时选择的藏身之地也是颇为讲究。

    四周都是没膝的杂草,偏偏中间有个小坑,由于昨夜刚刚下过大雨的缘故,所存的积水正好可以将薛衣侯没过。

    如果经过这么多层的防范,还能被那狼妖借着味道找来的话,那薛衣侯就真的该认命了。

    簌簌!!

    四周不时的传来响动,想来定然是那狼妖派出了自己的一干儿郎们对这附近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呢。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千万别看到我……”薛衣侯的心又悬了起来,可此时,他除了暗地里祈祷以外,真的别无他法了。

    那狼妖未必见得有多高明,但其速度却是太快了,快到薛衣侯的反射神经都反应不过来的程度。

    面对这种敌人,薛衣侯自觉没有丝毫取胜的把握。

    “小子,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乖乖出来,老子的承诺依然有效,否则,定将你抽皮剥骨,然后熬上一锅肉粥,分给这些儿郎们享用。”狼妖连敲带打的声音越发近了,薛衣侯的心也从胸腹提到了嗓子眼。

    莎莎……

    运气终究没有眷顾薛衣侯,就在他快惊出心脏病的时候,眼前的草丛被一只兽爪拨开,紧接着一对闪烁着幽蓝色凶光的眼睛便与薛衣侯四目相对。

    是一头野狼,发现了薛衣侯。

    这野狼似乎忌惮于薛衣侯的身手,又或者是有狼妖交代,在发现薛衣侯后,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反而仰起脑袋,便欲引天长啸。

    “该死,小爷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事到临头,薛衣侯反而镇定了下来,咬牙切齿中,没入水坑内的右手便向着那近在咫尺的狼头刺去,而在手掌内,握着的赫然便是千机扇。

    薛衣侯身上三件宝,分别为逍遥伞、千机扇以及浅吟锯。

    浅吟锯卖给了要别,逍遥伞则在刚才与狼妖的打斗中遗落了,现在他身上唯一的自保利器,便是千机扇,也是他最为得意的作品。

    当初,为了应付春闱大比,薛衣侯特意前往北城工坊,拿回了逍遥伞以及浅吟锯,可千机扇却因为工艺上太过复杂,并没有完工,为此,他可是在里面足足呆了三天,亲自主持一干工匠,才连夜完成。

    而在春闱大比上,千机扇也果然没有辜负薛衣侯的期望,借着它连战连捷,直到遇见薛九儿,为其所破。

    可事实上,薛九儿当初真的完全看破了千机扇的机巧了么?

    论锋芒,三样武器中,浅吟锯为最,浑身以百炼钢打造,更加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矿粉,使其成为时下极为罕见的软剑。用时锋利无双,不用时更是可以藏行匿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初在薛山上遇到的北阴伯府的胖子家臣,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论鬼测,又以逍遥伞为最。合则为枪,开可成盾,勉强也能用来施展剑式,尤其是其伞柄之内更是暗藏了一柄狭长的细剑,与人对敌时,其随性的变化,可谓防不胜防。

    这两者便已经如此厉害了,那么最为薛衣侯得意的千机扇,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为人所看破呢?

    不过,说薛九儿看破了千机扇的机巧,倒也不算错,只能说没有看全。

    春闱大比,毕竟只是擂台切磋,是万万不能性命相搏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千机扇几乎有一半的机巧都为薛衣侯刻意雪藏了,比如之前斩杀野狼时,那从扇面夹层中凸显出来的刀芒。

    而此时,薛衣侯手中的千机扇虽是合拢,但却又是一番变化。

    一截一尺见方薄如蝉翼的剑锋不知何时从青钢扇骨的前端弹了出来,只看那剑锋上亮银中带着的隐隐烤蓝色泽,不难发现其材质竟然跟浅吟锯一般无二。

    话说那发现了薛衣侯的野狼正要引颈嘶鸣,以传达消息,却不料脑袋刚刚抬起了一半,便被千机扇弹出的青锋捅入了咽喉。

    呜呜~~

    本应高亢的狼嚎还没等绽放就转成了低沉的呜咽。

    噗!

    鲜血挥洒,薛衣侯只是一抹,便轻易的将野狼的脖子削断了一半。

    汩汩热血喷洒而出,野狼身子一软,便栽入了草丛。

    “md,小爷跟你们拼了。”薛衣侯此时没有半分喜色,他清楚的知道,这野狼的鲜血味道,很快就会传入狼妖的鼻子里,如此,自己也就真正的暴露了。

    既然注定要暴露,坐以待毙显然不是薛衣侯的风格。

    果然,就在薛衣侯刚刚从泥潭里爬起来时,便发现,自己再一次被包围了。

    剩下的二十多条狼无不闪着幽蓝的凶光盯着自己,而在最外围,则是那人立而起的奎狼。

    “嘿嘿,好小子,临死竟然还杀了老子一个小崽子。”奎狼学着人类的模样抱着双臂,一副猫戏老鼠的可恶嘴脸。

    不得不说,此时奎狼越发的欣赏薛衣侯了,可这份欣赏是有限度的,所谓过犹不及,薛衣侯接连展现的狠辣果决已经引起了他的忌惮,再无招揽之意。

    既然双方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凭着奎狼在万妖洞养成的处事习惯,既然招揽不来,那就必须斩草除根,免得日后给自己留下祸根。

    满身泥泞的

    薛衣侯也懒得多费唇舌,手中千机扇隐于背后,开始缓缓的划动,仿佛再写什么字。

    判官笔《十七帖》,薛衣侯只学了一个“列”字,虽不知能否克制住奎狼的速度,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判官笔作为一奇门兵器,据说乃是三百年前一位贤君所创,其武经的招式更是奇思妙想的融合了书法字帖,若是配合应景的文卷意气,更是可迸发出别样的威力。

    就以薛衣侯现在所使的《十七帖》中的“列”字,配合上兵家文卷《握机经》后,便可于无形中留下痕迹,会自动的引导判官笔迎上对手的招式,从而达到以静制动之奇效。

    当初,面对薛九儿刺出的最强一剑,薛衣侯便是靠着这一招,不仅接了下来,更是形成力量上的硬拼,迫使薛九儿体力提前透支,才最终战而胜之。

    此刻,薛衣侯既然见识了奎狼的速度,深知绝对难以应对,唯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十七帖》上,以“列”字之威,引导着自己提前做出反应,如此才有希望接下奎狼的攻击。

    “好小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束手就擒。”薛衣侯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奎狼,不过却并不在意,在他看来,两人的修为战力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

    “尔等不是这小子的对手,都退下吧。”奎狼突然转头对着四周的群郎说道,只是……

    群狼无动于衷。

    “呃?”奎狼见状,恍然之后不由大窘,都被眼前这小子给气晕了。

    这些野狼哪里听得懂人言啊。

    得,还是换门外语吧。

    “嗷~~”

    数声狼啸,四周的群狼这才做出反应,急冲冲的后退了出去。

    “小子,受死。”

    呼!

    话音刚落,奎狼的身形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成列为兵,兵做伐。出!!!”毫不犹豫间,薛衣侯一声厉喝,手中的千机扇便已刺出。

    此时,薛衣侯虽然判断不出奎狼的身形,但“列”字已成,为了谨慎起见,更是用出了他那并不算多高明的兵锋意气。

    兵锋意气出,一股杀伐之气遍袭全身,立时就压下薛衣侯心头的焦躁。不仅如此,更是让其在短时间内对于“列”字的领悟更深,挥出的千机扇比划越发的圆润。

    锵!

    一点火星陡然于千机扇的招式轨迹上闪现。

    “咦?这是什么招式,竟然如此古怪?”

    奎狼的身形因为攻击受阻而显现出来,赫然笼罩于千机扇的招式之内。

    奎狼眼睁睁的望着自己挥出的双爪竟然全数为那柄折扇挡了下来,惊愕中不由的来了兴致。

    可惜,薛衣侯显然没有满足他八卦之心的义务,手中千机扇落下最后一笔后,一抹青锋再次闪现,直向奎狼的手腕刺去。

    《十七帖》虽然玄妙,但始终守势有余而进攻不足,薛衣侯也从未指望凭这一招能够伤敌,好在,能够迫使奎狼现出身形,已足够给他创造有的放矢的机会。

    青锋闪现,千机扇立即改笔为剑,使得赫然是薛衣侯压箱底的剑招翼双飞之左翼追。

第四章 诱饵

    高度紧张,加上全力施为,这一剑对薛衣侯而言,堪称完美,无论是力道、角度还速度都拿捏到了极致。

    如此近的距离,薛衣侯自信,哪怕是左、右伯两人在这一剑之下也绝难全身而退。

    只是,奎狼是左、右伯么?

    不是,他甚至不是人,而是属于对薛衣侯而言极为陌生的妖兽。

    不论是妖还是妖兽,都跟人有着极大的不同,不仅仅体现于体质结构的异样,更在于……完全不同于人类的修行体系。

    嗤啦!

    一尺青锋刺穿了奎狼的手腕,但却诡异的没有鲜血流出,甚至于都没有引起它任何不适。

    更让薛衣侯诧异的是,他想抽剑,但却是使尽了全力也无法将那一尺青锋自奎狼的皮肉中抽离半寸,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般。

    “不是骨头,绝对不是。”薛衣侯在心里呐喊着,那种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的感觉,绝对不是卡在骨头里所能造成的。

    不由自主的,薛衣侯的目光瞥向了那为自己刺穿的手腕。

    毛茸茸的手腕处,不带一丝的血迹,更加惊悚的是他看到那伤口处竟然有肉芽不断蠕动,紧紧的将青锋包裹。

    薛衣侯骇然,在他的认知里,不论入室境的通窍、锻骨、伐髓还是更高一层的持节境,都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将肌肉控制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不错,至少在薛衣侯看来,正是奎狼控制住了手腕处的肌肉,极为牢固的抓住了那一尺青锋,才让他难以抽离半寸。

    这份对肌肉的控制力,已经完全打破了薛衣侯的认知。

    “嘿嘿,小子很诧异么?”奎狼冷笑的望着薛衣侯,满是促狭之意,“不过,这也不怪你。妖修之玄妙又岂是你一小小的人类修士所能理解的,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话音刚落,奎狼另外一只爪子便狠狠的向着薛衣侯天灵盖拍来。

    此时,两人相距不过咫尺之遥,薛衣侯的兵刃又被控制住,加上因为太过惊骇而失神,面对这雷霆一爪哪里还能躲得过去。

    眼睁睁的望着那长有锋利指甲的毛茸茸狼爪不断在视野中放大……

    “我命休矣!”

    凛冽的掌风直迷了薛衣侯的双眼,不自禁的闭目……等死!

    噗!

    滚烫的鲜血洒满了薛衣侯的脸膛。

    好腥,好臭!

    “小爷的血竟是臭的?”自以为魂归天外的薛衣侯不忘自嘲一声,脑海中甚至还形象的描绘出自己的脑袋瓜子如同西瓜一般被拍个稀烂,红白之物四处飘洒……好惨!

    这就是死么?

    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这奎狼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没有让小爷受半分的痛苦。

    就在薛衣侯还在品尝着死亡的味道时,突然一股不小的力道自前方的黑暗中传来,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嘭!

    “好痛,该死的奎狼,莫不是还有鞭尸的怪癖?”薛衣侯大怒,条件反射下便睁开了眼睛。

    谁知,眼睛刚一睁开,就极为

    不舒服的又闭上了。

    那种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糊住双眼的感觉实在令人不爽啊,还有……

    还有,是什么鬼东西压在小爷的身上了?

    一种被强~暴的羞辱感,让薛衣侯更加的愤怒,冥冥之中就是手推脚揣,直到胸口上一片轻松。

    世界……终于安静了。

    “喂,别装死了。”

    什么,装死,小爷是那种人么……咦,这声音,怎么变成女的了?

    薛衣侯一愣,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

    难道自己没死,被人给救了?

    紧闭的眼睛再次睁开,视野中一片血红,急忙用手抹了一把。

    蓝天、白云由模糊变得清晰,好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就是充溢口鼻的腥臭味了。

    呸、呸……

    这一次,薛衣侯终于没再犯傻,先是用干净的手背擦了擦嘴巴鼻子,一时间,满手都是鲜血,而且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一阵恶心泛上心头,让薛衣侯急忙撇头,满是嫌恶的向一旁狂啐了几口血沫子。

    “我没死。”

    喃喃自语的三个字,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满脑子的疑惑。

    缓缓坐起身子,薛衣侯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身旁的尸体,那是一头狼,体格很大,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狼王,变身狼人前的狼王。

    此时,一支箭矢却从其后脑洞穿,自嘴巴里透出。

    果然被人救了啊。

    确定了心头的猜测,薛衣侯在稍许的发愣后,急忙将视野拉远,就在身前不远处赫然傲立着一道人影。

    身形单薄,衣着更是朴素,只是第一眼望去,就能看到不少于五处补丁。

    好吧,薛衣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嫌贫爱富的人,相比之下,他更看重颜值。

    不用说,那应该,不,绝对是个女子,哪怕她穿着又破又旧还脏兮兮的男人衣装,脸上更是涂了些黑灰,并不算长的头发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清洗而板结成一缕缕的。

    身材算不得好,至少在薛衣侯的审美观下,显得太过平坦了一些,脸蛋看不清,但线条倒也颇为柔和,标准的鹅卵脸。

    都说女人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

    且不说这女人相貌如何,只是这份邋遢就注定了不是薛衣侯的菜,唯一值得称道的或许就是那几乎占据了胸部以下所有面积的大长腿以及又大又圆虽闪着疲惫但却炯炯有神的明眸了。

    女人手中持着一柄长弓,腰间悬着箭壶,英姿倒是飒爽。

    “是你救了我?”薛衣侯虽对眼前的女人不甚感冒,但救命之恩总不好不领情,于是赶忙问道。

    “随你怎么想。”女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见薛衣侯清醒,这才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半跪着蹲在了那狼王尸体的旁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把剔骨刀,先是对着狼王尸体比划了一番,好一会才找准了位置,接着便是白刀子入……红刀子出,在狼王尸体的左肋处留下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你在

    做什么?”薛衣侯坐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女人没有回应,而是直接伸出拳头,探进了血洞中,一番搜寻,再拿出时,血淋淋的手掌里赫然握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姑且叫它为石头吧,实在是形状太不规则了。

    “结石?!”薛衣侯望着那石头,有些发愣。

    前世的他隐约记得,好多动物体内的结石都有着不俗的药效,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牛宝、狗宝等物,莫非这女人之前费了那么多的手脚,就是为了这一块结石?!

    “什么结石?孤陋寡闻,这是妖丹。”女人一副见到白痴的模样。

    “妖丹是什么东西,可以吃么?”薛衣侯不耻下问道。

    “吃?!”女人似乎听到了人生最为惊恐的事情,略张了张嘴,没好气的白了薛衣侯一眼,“要不你尝尝,看能不能把你的牙齿崩掉?”

    “那些小说里,妖丹不就是吃的么?”薛衣侯嘟囔了一眼。

    不是他涉世未深,实在是这世界变化的忒大了。

    窝在薛山县十几年,他也只是从神话故事中,听说过妖魔鬼怪的传说,可现在呢?

    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先是小白狐化形,接着又是晏氏老妪的一番语重心长,现在刚刚出了北阴郡的地界,就遇到了一头能够化身成狼人的狼妖,哪怕他心再大,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适应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知道的更多。

    “算了,看在你也帮了我的份上,就跟你实说吧。这头狼妖,应该是封神榜揭后从一个名为万妖洞的地方跑出来的。短短月余的时间,已经祸害了不知多少条性命。我一路跟随始终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直到遇见了你。”女人说话间,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的妖丹在薛衣侯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直到遇见我?”薛衣侯先是一愣,大开脑洞下,不由的升起了一个念头,“你的意思是说,我成了诱饵?”

    “嗯。”女人竟然没有丝毫掩饰的点了点头,看也不看薛衣侯一眼,手上却是小心翼翼的将那枝贯穿了狼妖脑袋的箭矢拔了出来。

    “什么叫嗯,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个交代么?”薛衣侯立时就怒了。

    合着,自己这边又是搏杀又是逃命最后差点就死了,九死一生,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啊。

    “为什么要给你交代?”女人颇为诧异的望向薛衣侯,握着箭矢的手再次罪恶的伸了过来,扯起薛衣侯衣服的下摆擦拭着血迹,“首先,又不是我故意将狼妖引给你的。其次,这狼妖的修为远比我高,速度奇快,哪怕咱们联手,也未必能够胜得了它。最后,我不是还救了你一命么?”

    “呃?”一向自诩能言善辩的薛衣侯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了。

    这女人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啊。

    只是为什么自己老感觉哪里不对呢?

    “呀!”薛衣侯拍了拍脑袋猛然惊醒,“差点被你囫囵过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狼妖的死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吧,既然如此,这战利品是不是也该分我一份呢?”

第五章 纠缠不清

    “分你一份?”女人似乎很喜欢诧异,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单纯,“凭什么!”

    “因为若是没有我,你也不可能杀了这狼妖啊?”薛衣侯理所当然道。www.uu234.cc

    “狼妖是谁杀的呢?”女人歪了歪脑袋,神色怪异的望着薛衣侯。

    “是你。”

    “那刚才又是谁救了你呢?”女人再问。

    “是你。”薛衣侯直感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你看,你确实吸引了这狼妖的注意力,才给了我突射冷箭的机会,可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们算是两清了。既然如此,狼妖是我射杀的,自然就该全部归我啊?”女人满是理所当然的口气,却听的薛衣侯一时间瞠目结舌。

    这账还能如此算么?

    在薛衣侯看来,是他跟这个女人联手斩杀了狼妖,自然应该利益均分啊。

    可站在女人的立场,她似乎也没有错,一码归一码,她救了自己的命也算是报了自己的助力,自然也就没有将猎物分出去的道理啊。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薛衣侯只觉得脑袋有些大。

    “我不管那些,总之这狼妖之死,我是有功劳的。再者说,我也没让你救啊。”既然讲不通道理,薛衣侯果断的耍起无赖。

    不仅仅是受了那枚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妖丹的诱惑,更主要的是要补偿一下自己这段时间身体以及精神上的损失。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女人有些气愤道。

    “嘿嘿,让你说对了,从小到大,小爷我还真的没讲过几回道理。”薛衣侯得意洋洋道。

    “你……”女人指着薛衣侯,想破口大骂,只是亏于词穷,窘迫的俏脸都红了。

    “好吧,你想怎么分?”女人最终还是气咻咻的妥协了。

    “这柴火妞是不是傻啊,都被人讹上了,要是放小爷身上,即使不出手教训一通,掉头就走总可以吧?”薛衣侯心中不禁悱恻道,却是没有丝毫的内疚。

    “嗯,可惜那妖丹只有一个……不过你多少总要给我一些补偿不是?要不就把你手中的那枝箭给我吧。”薛衣侯看似大方道。

    箭?

    也不知这话如何触动了女人,只见她那双美眸瞬间就布满了戒备。

    “就是一枝箭而已,又不要你的弓,不会这么小气吧?”薛衣侯激将道。

    事实上,早在女人将那枝箭矢从狼妖的脑袋上取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暗自注意了。

    倒不是说这枝箭矢有什么特别的,恰恰相反,不论造型还是材质,在薛衣侯看来,都普通到了极点,甚至做工上还略显粗糙,尤其是箭镞的部分,圆圆润润的实在让人难以将其跟锋利联系在一起。

    但话又说回来了,正因为这箭矢太过普通,反而应了那句话,叫做事出反常必为妖。

    俗话说狼头坚如铁,且不说奎狼是狼妖,即便是普通的狼,想要凭一枝箭轻易的洞穿其头盖骨又岂是那般容易的,何况还是枝破箭。

    由此,

    薛衣侯便动了心思。

    “哼,我好心好意的救你,你竟然恩将仇报,不理你了。”女人总算还没有傻到底,在看出薛衣侯的不怀好意后,果断的扭身便走。

    “不理你了。”身后,薛衣侯阴阳怪调又不乏夸张的模仿了一番,心中不由暗笑,这女人还真有意思。

    不过,女人的这个举动也更加证明了薛衣侯的猜测。

    那枝箭绝不一般。

    薛衣侯最后看了眼身旁那已经化为本相的狼妖,然后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赶忙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屁颠颠的朝女人追去。

    好不容易遇到个同类,又是个傻乎乎的丫头片子,薛衣侯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追女人么?最高的奥义便是脸皮要够厚。

    当然,这里的追,就仅仅是追而已,或者说,追的不是人,而是她手中的箭。

    所谓树倒猢狲散,狼妖的死早就吓跑了其他的狼群,放眼四周,视野之内再次恢复了难得的宁静。

    ……

    叮铃当啷……

    初听还算悦耳的铜铃之声,不知何时却让人烦不胜烦,至少对背弓女子而言,确实如此。

    “美女,需要我载你一程否?”薛衣侯骑着找回的驴子悠哉悠哉的吊在女人的身后。

    “哼,登徒子。”走在前面的女人,咬牙切齿,却最终还是忍住,权当没有听到。

    两人一驴就这样一前一后,沿着一条看不到边际的道路行走,好在这一路上,倒也不寂寞了,除了驴子脖子上挂的铃铛发出的响声外,薛衣侯更像个嘴碎的婆婆,就没有空闲的时候。

    什么叫没话找话,看看薛衣侯,先讲了自己如何奋勇难当的力战群狼,又如何遭了狼妖的暗算,最终不得不避其锋芒,睿智的一次次躲过狼群的追击,哪怕是最后时刻,眼看就要被狼妖拍碎脑壳,到了他的嘴里也成了故意卖出的破绽,以伤换命,可惜被女人搅乱了他的布置云云。

    这般颠倒黑白,却被他说的理直气壮,尤其还是在目击者的面前,不知廉耻也是没有谁了。

    这番叙述,自然而然的换来了女人的不屑一顾。

    接着,薛衣侯又开始询问女人的芳名为何,家住何方,又有什么亲人等等,简直跟查户口一般,可惜依然遭到了无视。

    就这般,两人从正午时分一直走到了傍晚入夜,终于借着朦胧的月光,在一座小山下看到了一些灯火。

    有灯光必然就有村落了。

    “美女,这是要到你家了么?”薛衣侯大松了一口气,出口问道。

    仅仅是问,就连薛衣侯也早已习惯了不被回应。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则若是被义父看到,怕是要打断你的腿。”出乎意料的,女人突然驻足,转过身来,好意的劝说道。

    只可惜,先不说薛衣侯相信与否,这好不容易遇到个村落,怎么可能放过。

    有村落,就意味着有人家,有人家就意味着能吃到温热的食物能睡到舒服的床上,这可比风餐露宿不知好了多少。

    再说,薛衣侯现在可是受伤之人

    ,更是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好好的治疗。

    “让我离开也可以,把你的那枝箭给我。”薛衣侯舔着笑脸道。

    “你……哼,不识好歹,你要跟就跟好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女人大怒,猛地一跺脚,身形游动,速度飞快的冲了出去。

    为了摆脱薛衣侯,一路之上都走的不急不慢的女子赫然使出了武经身法,几个闪烁,眼看就要消失于夜幕之中。

    反观薛衣侯屁股下的驴子可就没这番本事了,至于他自己则表现的毫不在意。

    “丫头片子,真以为能甩得掉我么?”薛衣侯眼见女子消失于视野之中,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话毕便伏身扯下了驴脖子上的铜铃,这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一条小路延伸到村口之时赫然分成了左右中三股,而四周一片死寂,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该走哪条路呢?

    只见薛衣侯在路口只是稍一停滞,便毫不犹豫的扯了扯缰绳,驾驭着驴子走上了左侧的羊肠小道。

    一路行来,看得出这山村不大,最多也不过就百十户人家,不时的散落着一些茅屋房舍。偶尔有看家狗为驴蹄之声惊扰,狂吠了几声,但很快就被屋子里的主人一阵怒骂给生生镇压了。

    当行到这条路径的尽头时,一座未必比薛九儿家好上多少的房舍便盘亘于薛衣侯的面前。

    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倒是打扫的极为干净,居中的茅舍颇为不小,足足有四间,此时正中的厅堂内赫然亮着烛光。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左边厢房屋顶上的一个偌大烟囱。

    对那烟囱,薛衣侯实在不陌生,那般规格以及形制,绝对是炼铁炉才有的。

    “没想到那丫头家还是个打铁的。”薛衣侯喃喃自语了一声,便小心翼翼的从驴背上秃噜了下来,至于受伤的左臂早就在路上就打了绷带,吊在脖子上了。

    稍微的整理了一下仪容,薛衣侯走到了院门前,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啪、啪!!!

    敲门之声虽不响亮,但在静谧的夜间还是能够清晰的传出很远。

    吱呀!

    一人高的院门虽然遮掩了薛衣侯的视线,但他还是听到了房门打开的轻响。

    “谁啊?”

    人未至,那熟悉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

    薛衣侯无言,只是又拍了一下大门。

    短暂的沉静后,薛衣侯终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不多时,院门便被打开。

    “你、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不等薛衣侯看清楚门内的身形,那熟悉的声音却抢先传来,带着莫名的惊诧。

    今夜月光皎洁,又是面对面的距离,当看清门内之人时,薛衣侯不由的眼前一亮。

    “这位女施主,贫僧……呸、呸,是小生路过于此,可谓是人困马乏,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宿?”

    “砰!!!”

    薛衣侯话音刚落,院门便被大力的关上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闭门羹么?

第六章 闻香识女

    “多谢老丈收留。”客厅内,薛衣侯彬彬行礼,还不忘偷偷的向一旁气鼓鼓的少女挤了挤眼。

    相比于之前那脏兮兮邋里邋遢的样子,此时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许是刚刚沐浴过,满头的青丝还沾着水渍,鹅卵的面容白皙透着红润,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是洗尽铅华的清秀,而且透着无尽的柔弱,让人心生怜惜。

    容貌上,少女比不得薛衣娘的惊艳,却是格外的耐看。

    正是因为有了这副娇弱的容貌,在此之前,被薛衣侯吐槽的平板身材,此时反而变得相得益彰了。

    若不是声音相同,薛衣侯打死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就在不久前用一支箭便射杀了强悍的狼妖。

    两者除了声音相同外,唯一的共同点,怕就是衣着了。

    此时少女虽然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依旧极为朴素,补丁盖着补丁,述说着家境的贫寒。

    薛衣侯在偷眼打量着少女,却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并不宽敞透亮的厅堂内,上首赫然坐着一不修边幅的老者。却见这老者肤色黢黑,显然是饱受了风吹日晒所至,灰白的头发颇为稀疏,于头顶扎起一个歪歪斜斜的髻子,满脸的褶皱沟沟壑壑,宛若一张老树皮,满是沧桑。

    眼窝内陷,眼神浑浊,若是再加上那佝偻的身材以及粗鄙的衣衫,活脱脱一乡下老农的形象。

    “咳咳,你莫不是白日里协助喜儿诛杀那头孽畜的后生?”老者先是干咳了两声,将薛衣侯的目光从女儿的身上转移过来,这才粗哑着嗓子问道。

    哦,这少女叫喜儿么?

    薛衣侯转头,只是看了老头一眼,心中就有些腻歪了。

    实在是这老头太老太丑了,对于刚刚欣赏过可餐秀色的他而言,只是多看一眼,都有要洗眼睛的冲动。

    好吧,薛衣侯承认,自己是个相对纯粹的外貌协会会员。

    心里虽是悱恻,但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缺的。

    “老丈谬赞了,小子惭愧的紧,若是没有喜儿姑娘相助,怕是就要身首异离了,实在当不得协助二字。”薛衣侯谦逊有礼道。

    只是这话听到侍立于一旁的少女耳中,却是让她柳眉微蹙。

    这登徒子好不要脸,喜儿不过是她的闺名,别说两人只是一面只缘,即便是相熟的,又怎敢如此放肆,失了礼数?

    心中虽然不忿,但碍于义父在,却也只能忍气吞声,贝齿紧咬,发出嘎吱之声。

    “哈哈,有趣的后生。”老者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老夫现在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此问一出,那名为喜儿的少女也是心头一动。

    这个疑问,早在她开门之时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

    要知道,之前两人在村头分别。为了摆脱这登徒子,少女可是用出了压箱底的身法武经,速度极快,自认为绝无可能被对方追上,再有村口的岔路迷惑,想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找到家里来,几无可能。

    “这……”薛衣侯有些迟疑。

    “后生若是不愿说,就权当老夫没问好了。”老者虽是这般

    说,但其渐渐转冷的神情,显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薛衣侯相信,自己若真的信了这老头的话三缄其口,怕是下一刻,就会被端茶送客,而且还是以某种不客气的方式。

    好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小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嗅觉上就变得有异于常人,可以……可以闻香识人。”薛衣侯的表情稍显不自在。

    “闻香识人?”老者微微一愣。

    “正是,闻香识人。只要让小生闻到一次,便过目难忘。”薛衣侯点了点头。

    “只有香气么?”老者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只有香气。”薛衣侯郑重其事道。

    “你骗人,我、我从来都不施粉黛,又何来香气。”一旁的少女实在没忍住,开口反驳道。

    在她看来,眼前这登徒子简直就是巧言色令,没有一句真话,当真可恶的很。

    “不知后生又该做何解释?”老者玩味的问向薛衣侯,显然,他也不相信。

    若说有人嗅觉灵敏,倒也不足为奇。可若说只能闻香却闻不得其他的味道,这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荒谬。

    “孤陋寡闻。”眼见这一老一少都不相信,薛衣侯心中不禁悱恻了一声。

    想想前世,便有一种特殊的职业名为闻香师,不就是对香味格外的敏感么?

    不过,这话显然是说不出口的,而且那闻香师跟薛衣侯的情况也有着极大的不同。

    “事已至此,也就不瞒老丈了。小生确实可以闻香识人,只是此香非彼香,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少女一副抓住薛衣侯痛脚的期待模样,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此香为女儿香。”薛衣侯不再卖关子,说话间还不忘投给少女一记揶揄的诡笑。

    “女儿香?”少女先是一怔,待当反应过来时,柔弱娇俏的脸上不由的爬满了羞红,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没脸没皮的登徒子,我、我呸!”

    “喜儿姑娘何故要啐在下?”薛衣侯不依不饶道。

    “啐你好不要脸,啐你鬼话连篇。”少女也不知为何,一反平日的乖巧,只觉得有满腹的怒火不足以发泄。

    “何为鬼话连篇?喜儿姑娘虽不施粉黛,但身为女儿身,天生便有女儿香。若非如此,小生又如何能够按图索骥的寻到此处呢?”薛衣侯言之灼灼道。

    “谁知道你如何找来的,或许是在路上遇到了村里人打探出来的也未可知。”少女急中生智,自以为勘破了其中的关窍,“对,必然是如此。”

    “呵呵。”薛衣侯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一笑。

    可这笑容,看在外人眼中,却满是嘲讽。

    老者望着面前两个年轻人斗嘴,并没有打断,沉吟之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笑什么?”本以为拆穿了眼前登徒子的谎言,可对方的那一笑,却让少女感受不到一丝的成就感,反而越发的愤怒了。

    “呵呵,喜儿姑娘即便能管得天管得地,莫非还能管得了他人屙屎放屁么?”薛衣侯再笑。

    少女语噎,如此粗鲁之言,让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如何

    回答?

    眼见女儿吃瘪,一旁的老者终于打破了沉默。

    “后生,你果真能辨得女儿香?”

    “绝无虚言。”薛衣侯信誓旦旦道。

    “何以为证?”

    “迎春……”薛衣侯正要脱口而出,可随即便醒悟过来,他已经不在薛山县,甚至已经出了北阴郡的辖区,想及此,神色不由的暗淡,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低沉道,“无以为证。”

    事实上,薛衣侯这闻香的本领并非是天生,只是后天得来的。之所以如此,却还要归功于迎春阁。

    薛家十四郎自小顽劣,尤其是在十一岁毛还没有长齐的时候,便成为青楼常客,虽然因为某些缘故,到现在还保留着童子之身,但也仅剩下这最后的关卡没有打通罢了,至于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之事,早就堪比花丛老手。

    或许正是接触的多了,渐渐的就练就了闻香识人的手段。

    若是有心,即便是蒙着眼睛,也能借着体香,一路摸索着寻到想找的乐女。

    正如薛衣侯刚才所说,那名为喜儿的少女虽不施粉黛,但毕竟是女子,天生便有女儿体香,那是一种幽淡到常人甚至都察觉不到的味道,却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薛衣侯的鼻子。

    加上两人一路携行,其体香虽淡不可闻,依然深深的烙印进了薛衣侯的脑海。

    之前在村头,少女一心摆脱薛衣侯,便用上了身法武经,速度固然快了,但也因为过于激烈的运动,使得其体内血脉喷张,原本极为幽淡的体香便借着体表毛孔的舒展最大限度的散发出来,经久不散,从而给薛衣侯留下了一路的线索,助其轻松的寻来。

    事实虽是如此,但此时,薛衣侯又如何能够拿出真凭实据呢?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拉着这一老一少星夜赶回薛县,找迎春阁的一干乐女当面对质吧?

    小事?

    薛衣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头望向那老者,满是不解之色。

    是啊,这本就是一桩小事,似乎没必要斤斤计较吧?

    “哈哈。”似乎看出了薛衣侯的心思,那老者哈哈一笑,浑浊的眸子里却放射出慑人的精芒,“后生想来应该是出身在富贵之家,却偏偏处心积虑的委身老夫这山野鄙陋之所,不知是何缘故?”

    呃?

    薛衣侯有些转不过脑筋。

    实在是这老者话里有话,而且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戒备之意。

    怎么回事?这老家伙,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吧?

    好吧,薛衣侯承认,自己之所以一路跟来,确实心有所图,可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心怀不轨。

    “老丈这是何意,小子愚钝,还望见教。”薛衣侯说话的同时,不自觉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的余光更是瞥向身后的房门。

    一旦见机不对,随时做好溜之大吉的准备。

    虽然自始至终,薛衣侯都看不出这老者的深浅,但只是想想,能调教出少女那般的身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的乡下老农?

    更何况……

    “哎……后生,不管你是哪家派来的,念尔初犯,此次,老夫便不为难你了,何处来就何处去吧!!!”

第七章 好人不杀人

    什么情况?

    自己不就是为了讨一枝箭么,怎么就成了处心积虑了?还有,什么叫哪家派来的?自己一家破人亡的破落户,现如今哪还有根脚,还念尔初犯……

    满心的疑惑下,让薛衣侯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www.uu234.cc

    误会,这其中绝对有不为自己所知的误会。

    “老丈莫不是以为小子此来是受人指使,心怀不轨么?”薛衣侯一改往日的放荡不羁,神色郑重道。

    且不管是何缘故,让眼前的老者对自己心怀质疑,只是以他那混不吝的性子,也断然不会替别人去背黑锅。

    薛衣侯没有兴趣知道这误会背后的前因后果,可牵连到自己,就必须要有个说法,至于会不会因此惹怒了对方,却是顾不上了。

    “是与不是,想必后生你心里更清楚吧?”老者微眯着眼睛,毫不退让道。

    此时,反倒是一旁的少女有些傻了。

    怨不得她不聪明,实在是事态的发展太快,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少女对薛衣侯确实不喜,但也仅仅是不喜罢了,其中更多的是掺杂了年轻人的意气之争。可眼下,义父与这登徒子的对白明显已经超出了所谓的“闻香识人”的争论。

    想不通,少女便疑惑的望向老者,可惜,后者此时却无暇顾及,依然死死的盯着薛衣侯。

    “我当然清楚,可正因为如此,眼睛里才容不得沙子。小爷虽不是好人,但还没沦落到寻一乡野村夫晦气的地步。”薛衣侯很不客气的嘲讽道。

    “放肆,你说谁是乡野村夫?”老者还没有反应,却是少女忍不住斥责道。

    “怎么?只许你们污人清白,还不许小爷据理力争?又或者小爷说错了?”薛衣侯冷笑一声,指了指四周厅堂的鄙陋。

    落居山村,草屋四间,鄙陋如斯,说是乡野村夫还真算不得错。

    老者依旧沉默,并没有为薛衣侯激怒,至于少女,显然就没有这份城府了。

    “你、你……”少女气咻咻的指着薛衣侯,若不是打小养出的气度,怕是早就破口大骂了。

    “喜儿,退下。”老者望着女儿气咻咻的模样,心有不忍,当即开口道,“此子巧舌如簧,莫要着了他的道。”

    “爹爹,他如此出言不逊,赶紧将他赶出去吧。”少女满腹委屈的回道。

    “后生,你听到了。老夫这虽是鄙陋寒舍,却是不欢迎你,还是哪里来回哪去吧。”老者从善如流,默然的对薛衣侯摆了摆手。

    “嘿嘿。”薛衣侯一笑,不仅没有转身离去,反而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刷!

    不知何时,千机扇已经握于手中,一番扇动,送出了缕缕清凉,于盛夏之夜自有一番惬意。

    薛衣侯一副无赖子的模样,翘起了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那父女二人,“污了小爷的清白,就想如此算了?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这番嘴脸,活脱脱一地主恶少。

    “你……找死!”气炸的少女,冲动下,就欲上前好好教训一下这无赖子,可脚步刚一迈出却为从椅子上站起的老者拉住。

    老者

    也不看女儿,反而意味深长的投向薛衣侯,“你莫非不怕老夫动手么?”

    “怕也不怕。”薛衣侯先是点头,但接着又摇了摇头。

    “此话何解?”老者反而来了兴趣。

    “老丈虽不说,但想必定是世外高人,若要动手,小子怕是毫无还手之力,所以自然害怕了。”薛衣侯夸张的做出害怕的模样,可嘲讽的意味却远高于幽默,“至于不怕么?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老丈是好人啊。既是好人,哪怕动手,最多也就是让小子吃些苦头。嘿嘿,小子皮厚,倒也耐揍,如此一想,也就不怕了。”

    “你这是何道理,照你说来,这世间好人莫不是就只有吃亏的份么?”一时间,老者也是被薛衣侯这番歪理邪说气笑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似乎还真的没有取其性命的心思。

    这小子……还真是难缠的很呐。

    “于好人而言,信奉的是吃亏是福。可对像小爷这般的坏蛋来说,却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薛衣侯摆弄着折扇,感慨良多道。

    “嗯,后生年龄不大,却不想有这般心境,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了。或许……对那些人而言,老夫表现的确实太过和善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既如此……”老者喃喃自语一番,缓缓转身,粗糙的右手却是抹向了背后的墙壁。

    隆、隆……

    只见老者在墙壁上一番摸索,竟在墙壁上打开了一方暗格,暗格之内赫然陈列着一柄近四尺的青铜长剑。

    望着那柄青铜长剑,老者神色迷离,似乎在缅怀着什么,良久才伸出右手将其提出。

    嗡!!!

    青铜长剑一入老者之手,竟然自主的颤抖起来,发出阵阵嗡鸣,仿若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重归母亲怀抱的欣喜。

    而这一幕落到薛衣侯的眼中,却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好吧,若是放在前世,这样的情景,薛衣侯反而不惊讶,毕竟那些脑洞大开的大制作仙侠剧,若是没有一两把通灵的神兵利器,都不好意思冠以“五毛钱”特效。

    可那是电视剧啊,那是五毛特效啊,那是……

    青铜长剑为老者缓缓的提出了暗阁,不知是不是错觉使然,本是炎炎夏夜,厅堂之内却是瞬间变得冷飕飕起来。

    薛衣侯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两眼却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青铜宝剑缓缓的调转锋芒,直指……

    啪!!!

    千机扇掉落。

    一颗颗豆粒大的冷汗爬满额头,然后顺着缩成斗鸡眼的眼窝滚落。

    咕噜!

    喉结涌动,望着几乎碰触到自己鼻尖的青铜剑锋,薛衣侯的头皮都炸裂了。

    “后生,你现在还是不怕么?”擎着长剑的老者缓缓开口。

    老者的声音算不得冷厉,但薛衣侯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杀念。

    一抹苦涩袭上心头。

    还真是不作不死啊。

    这脸打的,那叫一个响亮。

    就在片刻之前,薛衣侯还好整以暇的夸夸其谈,转瞬间,就被别人将剑架到了脖子上。

    谁说好人就不会杀人了?

    又或

    者说,眼前这一副老实巴交的老农真的就是好人么?

    “那个……老丈,小子刚才不过是开了个玩笑,没、没必要当真吧?”薛衣侯懦懦的说道。

    “可老夫当真了。”老者冷笑。

    “说吧,你到底是哪家派来的?若是答案让老夫满意,这一次,就只留下你一条手臂,否则,休怪老夫翻脸无情了。”不耐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下去,老者厉喝道。

    得,到了现在,这老头子依然还在误解薛衣侯的身份。

    不论是留下一条手臂,还是丢掉性命,显然都非薛衣侯想要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只能……

    “好叫老丈得知,小子姓薛,名衣侯,北阴郡薛县人氏。小子此来,确实有所图谋,只因打小喜好炼器,白日里偶尔瞧见了喜儿姑娘手中的箭矢,讨要无果,这才追到此地。这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老丈若是不相信的话,那就尽管动手好了。”横下心来,薛衣侯索性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根底全部抖落了出来,摆出认命的样子。

    一、二、三、四、五……

    薛衣侯满心的紧张跟忐忑,却还不忘在暗地里读秒,当数到十的时候,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呼,小爷算是从鬼门关逃出来了。

    十息的时间,老者若真的有心杀薛衣侯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换言之,既然十息之内没动手,也就不会再动手。

    果然,当薛衣侯缓缓的睁开眼睛时,那盘亘于鼻尖的青铜长剑已经收回,被老者反手而握收于背后。

    “小子当真不是十三堡派来的人?”老者虽是如此问,但只看他的神情,心中怕是早就有了答案。

    “十三堡?小子从未听闻过。”薛衣侯没有一丝的犹豫,果断摇头道,“说起来,就在昨日,小子还身在萦柙外的思源镇。”

    “嗯。”老者点了点头,突然问道,“知道老夫为何不杀你么?”

    “这……自然是老丈宅心仁厚了。”薛衣侯不痛不痒的拍了记马屁。

    “可好人总是不长命啊?”老者玩味的瞥了薛衣侯一眼。

    薛衣侯翻了翻白眼,这话让他如何接?

    “老夫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薛家。”好在,老者并没有薛衣侯想象的那般无聊,只是稍微敲打了一下后,便言归正题。

    “呃?”薛衣侯微微一愣。

    这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别看薛衣侯之前一副认命的样子,但那番自我介绍却是大有名堂。

    不论是着重说明自己的身份来历,还是道明来意,无不是为了洗脱了自身的嫌疑了。

    而跟眼前老者短短的接触看,对方并非是嗜杀之人,也就是所谓的“好人”,而但凡好人,虽未必不会杀人,却绝对不会没有根由的杀人,讲的是以理服人。

    在薛衣侯已经洗清自身嫌疑的情况下,老者也就没有动手击杀他的理由了。

    只是现在看来,薛衣侯显然有些一厢情愿了,也小瞧了薛家的名声。

    “你如何证明自己是薛家子弟,又如何证明自己是薛衣侯?”老者生性很是谨慎,一番沉吟后还是再次确认道。

第八章 比剑

    “老丈知道我薛家?或者说认识我薛家之人?”薛衣侯不答反问。www.uu234.cc

    隐约中,薛衣侯其实已经猜出了什么。

    “嗯,薛家的铁……很不错。”老者倒也没有隐瞒。

    果然如此。

    薛衣侯心中恍然。

    薛山县有铁矿,薛家又掌控了超出这个世界的炼铁之术,炼制出来的铁,除了打造武器或者器物之外,更有不少直接以铁锭外卖。

    再联想到进门之前,看到的那个大烟囱,其缘由也就不难想象了。

    “我薛家对外共兜售有两种铁锭,分别名为百炼以及乌兹,却不知老丈买过哪一种?”薛衣侯此问也是在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乌兹?”老者果然不解,“还有这种铁么?”

    薛衣侯一笑,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事实上,薛家对外兜售的铁锭就只有百炼钢一种,至于乌兹钢也是刚不久才研究出来,甚至没来得及炼制,薛家就遭了灭顶之灾,又怎么可能对外兜售呢?

    老者作为薛家铁锭的顾客,知道百炼,而从未听闻有乌兹,如此一来,不恰恰从侧面证明了薛衣侯的身份么?

    “好个狡诈的小子,也罢,只要你今日能将那所谓的乌兹钢拿出来佐证,老夫就相信你是薛家子弟。”老者也是个聪明人,转眼就识破了薛衣侯的伎俩。

    “很抱歉,小生身上并没有乌兹钢,而且,日后这世间怕是也不会再出现了。”薛衣侯神色一黯。

    朝夕之间,薛家倾覆,薛衣侯虽极力说服赵老鬼携北城投敌,但还是有所保留,将有关于乌兹钢的炼制之法予以销毁。

    一旦失去了这法门,除了薛衣侯之外,这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能炼制乌兹钢之人,哪怕是赵老鬼也不行,因为后者虽然参与了乌兹钢的研究,却不得全貌,只掌握了三成的步骤。

    “小子,你是在戏耍老夫么?”看得出老者是个铁痴之人,此时,他可不在乎薛衣侯的黯然神情。

    “老丈息怒,小子并无此意。只是……哎,算了,小子身上虽没有乌兹钢锭,却恰好带了一柄乌兹钢炼制的兵器。老丈稍待,小子这便去拿。”薛衣侯没将薛家倾覆之事说出来,不是不能说,只是不愿凭此博人同情罢了。

    也不等老者回复,薛衣侯转身一路小跑着出了厅堂,没多久便返回,而其手中赫然握着逍遥伞。

    “老丈且看。”薛衣侯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稍一发力,便从中抽出了一柄细剑。

    剑长三尺,与其说是剑,更不如说是刺更加的贴切,其造型极为怪异奇特,它竟然有三刃,且三刃间并非笔直的延伸,反而呈现出螺旋状最终交汇于剑尖一点。

    “嘶!!!好凶戾的怪剑!”老者不愧是行家里手,只是远远的瞥上一眼,就看出了此剑的高明之处。

    剑长且细,若是按照正常的双刃打造,势必容易折断,可一旦变成三刃且螺旋伸延,就成了半镂空的圆柱状,坚硬处成倍的增加。这还只是次要的,这种三刃的特性用到妙处,甚至可以锁住敌方的兵刃,再有……剑有三刃,彼此间就

    形成了凹槽,试想一下,一旦被其刺中,创口内的鲜血根本就难以停止,只是放血,在短时间里就足以致命了。

    “老丈以为此剑如何?”薛衣侯不无得意道。

    可以说,这把细剑是整个逍遥伞最核心的部件。唯一的美中不足,或许就是出师未捷了。

    白日里,薛衣侯面对那狼妖的进攻,便毫不犹豫的拔出了细剑,只可惜,狼妖速度实在太快,让其刺了个空,否则定要它好看。

    不知觉中,老者已经走到了薛衣侯的面前,双目圆睁的盯着薛衣侯手中的细剑。

    “咦?”一声惊咦突然自老者的口中传出。

    薛衣侯却毫无意外,显然老者已经发现了这剑本质上的奥妙。

    不错,这把细剑赫然是由乌兹钢打造而成,而且是研制出来后第一炉也是唯一一炉的乌兹钢。

    若是仔细看便不难发现,细长的剑身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绚丽的花纹,而这花纹便是乌兹钢最大的特色。

    身为穿越人士,哪怕只是灵魂的穿越,薛衣侯注定拥有着常人所没有的优势,也就是所谓的金手指。

    而若论薛衣侯身上最大的金手指,不是手机端脑,不是性格上的早熟,恰恰是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黑科技”。

    到了现在,出自薛衣侯之手的最大手笔,无疑就是炼铁之术了。

    先是以炒钢之法加上千锤百炼制造出了百炼钢,后来,更是借着模糊的记忆,经过数年不知多少次的失败,最终成功的炼制出了乌兹钢。

    说乌兹钢,或许少有人知,但若说起大马士革钢,可谓就耳熟能详了,在薛衣侯的前世,哪怕科技发展到了极为恐怖的地步,若论炼制刀具,大马士革钢都属于极上等的材料。

    如果说百炼钢是属于锻造冶金的巅峰之作,那么乌兹钢则是粉末冶金跟锻造冶金的完美结合。

    可惜,就是如此,乌兹钢在前世也因为种种原因而失传了。薛衣侯的前世因为兴趣使然,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巧取豪夺,或从博物馆或从民间艺人那里也仅仅东拼西凑出了并不算完整的炼制技艺,却最终没有机会进行复原工作。

    这也是为何,薛家历经了数年的不断尝试,才艰难的炼制出乌兹钢的缘故。

    乌兹作为一种结晶花纹钢,正是那绚丽花纹的存在,其打造的兵器剑刃在微观上形成肉眼无法分辨的锯齿状,使其更加的锋利。

    “这花纹绝非锻打而成……巧夺天工,当真是巧夺天工啊。”不知何时,细剑已经落到了老者的手中,只见他微眯着双眼仔细的打量,不时的还会以指节敲击剑身,聆听其发出的嗡鸣之声,口中不断的发出溢美之词。

    “呵呵,老丈可是觉得此剑不错?”薛衣侯微微一笑。

    “何止不错,简直媲美神兵利器。”老丈头也不抬道。

    “那用它换你的那柄青铜长剑如何?”薛衣侯紧追着问道。

    “当然……不行!”眼见老者下意识里就要同意,可转眼间便醒悟过来,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老者的目光终于从细剑上脱离开来,满

    是精芒的盯着薛衣侯,“好小子,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

    “老丈此话何意,小子这剑你也说了是神兵利器,既然如此,换你那柄青铜长剑也不算过分吧。”薛衣侯自然不会承认,厚着脸皮义正言辞道。

    “呸!”老者毫不犹豫的啐了薛衣侯一脸,“老夫还没有老糊涂,我刚才说的是简直可以媲美神兵利器,可从来没说它就真的是神兵利器。”

    “呃?”薛衣侯一愣,他还真的没有注意这个细节,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一打铁的武夫,竟玩起了文字游戏,这样有意思么?

    除了悱恻,薛衣侯心中更有不忿。

    在他看来,这柄细剑,无论是材质还是工艺都足以称得上了这个世界的巅峰,怎么就算不得神兵利器?

    “小子可有不服?”老者很快就看出了薛衣侯的心思,毕竟后者差点没将“不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哼,老丈是前辈,倚老卖老是你的特权,小子不敢不服。”薛衣侯撇了撇嘴。

    “嘿!”看着薛衣侯怄气的模样,老者却是笑了,“小子,不若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赌?”

    “就赌你这把细剑跟老夫的这把青铜剑,孰优孰劣。”老者说话的同时,一手提着的青铜剑却是剑锋一转,直接插入了地上。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赌怕根本就没有可能。”薛衣侯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细剑已经到了炼器的极致,至于那青铜长剑,虽然之前也确实有震撼人心的表现,可私心之下,即便是昧上良心,他也绝对不会承认青铜长剑比细剑要好的。

    以己度人,想来那老丈也必然怀有相同的心思了。

    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自然也就分不出胜负,赌约也就没有进行的意义了。

    “你若胜,这把青铜剑,老夫就无偿的赠予你。反之,这细剑可就归入老夫的名下了。”老者仿佛没有听到薛衣侯的话一般,自顾的说出了筹码。

    “老丈,你这就是不讲理了。”薛衣侯勃然大怒。

    在他看来,这老家伙哪里是赌博,根本就是巧取豪夺,不,只有豪夺没有巧取。

    “少废话,验剑。”老者横跨一步,将插入地板上的青铜长剑完全的呈现在薛衣侯的面前。

    眼见老者反常的蛮横,不知为何薛衣侯反而有些心虚了。

    莫非这青铜长剑真有那般厉害?

    鬼使神差中,薛衣侯的右手便伸了出去,不出意外的握上了剑柄。

    青铜长剑的剑柄很长,足以双手合握。说起来,这个时代下,但凡长剑,其剑柄都比较长。这一点上,并没有什么特殊。

    剑柄外不知用什么兽皮包裹,入手微凉,带着细微的粗糙,却能极好的防止打滑。

    嗯……这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

    看来,想要看清这把剑的端倪,还是在于剑身。

    稍一迟疑,薛衣侯手上加力,便要将其从地上拔出来。

    “给我起……嗯?给我起……咦,给我起!!!!!”

第九章 蝌蚪铭文

    一把剑而已,再如何神奇,也不过是四尺之躯,可真是如此么?

    薛衣侯十四周天的武经修为,双手可有一牛之力,没有千斤,也有六七百斤。www.uu234.cc可饶是这般,几乎拼尽了全力,竟是动摇不了那青铜长剑分毫。

    心中惊咦自不用说。

    别说这剑只是青铜打造,即便是金子做的,最多也不过百十斤,自己怎么可能拔都拔不出呢?这完全不科学啊。

    “定有古怪。”薛衣侯心中想着,松开握剑的双手,身体低伏便开始观察起地面来了。

    这地下定然设有机关,将青铜剑牢牢的咬出,否则实在难以解释眼前这诡异的情况了。

    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好吧,这就是普通的地面,以土石夯实而成,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其他的玄机。

    只是薛衣侯现在显然已经钻进了牛角尖,认定了这地面有问题,如何会轻易的放弃呢。

    于是,千机扇便回到了手中,弹出剑刃后,开始围绕着青铜长剑所立之处挖掘了起来。

    对于薛衣侯这番无礼的举动,一旁的少女有心喝止,毕竟,这可是她家屋子里的地板,还没等她开口,却被老者用眼神阻住了。

    地面虽被夯实的颇为坚硬,可又如何能阻得了锋利的剑刃,没用多长时间,一个脸盆大小的小坑就出现了,可直到那插入地下的青铜长剑失去了支撑侧翻倒地,薛衣侯也没发现丝毫的端倪,事实证明,这就是普通的地面,根本没有所谓的机关。

    薛衣侯不信邪,或者说,他此时的状态已经陷入了一种半癫狂的地步。顾不得全身的泥土,颇为珍爱的千机扇也被随手的扔掉,双手再一次的握上了横躺于地上的青铜长剑。

    前腿弓,后腿蹬,腰马合一,近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给我起!!!!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青铜长剑依然稳如泰山,可薛衣侯却是闪了腰。

    顾不得腰部的疼痛,薛衣侯颓然坐倒在土堆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恍惚,“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是啊,一柄不过四尺的长剑,又怎么可能重于千斤,嗯,至少千斤,否则也不会在薛衣侯全力之下竟是纹丝不动了。

    “小子,你现在觉得这两把剑孰优孰劣?”老者的声音陡然响起,将薛衣侯从癔症中惊醒。

    “我……”薛衣侯语结,他即使再厚脸皮,到了现在,也不敢说自己的细剑更好了。

    如果说,细剑在创意造型、材料以及工艺上都达到了当世之巅峰的话,那么眼前这柄古朴的青铜长剑,却根本已经超出了世人所理解的范畴。这就好比人跟神一般,不论如何的优秀完美,人总归是人,又如何能跟神相媲美呢?

    薛衣侯脑海里可还清晰的记得老者握青铜长剑时的举重若轻,以及这青铜长剑握入老者之手时自动发出的嗡鸣轻颤。

    虽不愿承认,但现实是残酷的,这青铜长剑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笨重,而是有另外的玄机,只是这玄机是什么,却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了。

    “为什么?”薛衣侯突然质问。

    是的,质问而不是发问。

    平日里,薛

    衣侯总给人一种玩世不恭仿佛对什么都没有太大兴趣的样子,可少有人知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外人眼中的纨绔子,其内心深处是极为骄傲的。

    以何为傲?

    不是那所谓的三花聚顶的资质,不是世家子弟的身份,而恰恰是他脑海中储藏的那些远超当世的科学知识,而这其中,奇门兵器的制造便是其一。

    右伯的双枪、左伯的青铜剑、风的柳叶刀、火的赤铜宝刀、山的锤、林的鞭、雷霆的快剑、阴的铜丝,但凡缇骑司成员的武器,虽不是出自薛衣侯之手,但从材料、到样式无一不是出自薛衣侯的设计。

    还有逍遥伞、千机扇、浅吟锯……种种的一切,无形中铸就了薛衣侯的骄傲资本,可到了现在,却因为一柄看上去实在没有太多新奇之处的青铜长剑而轰然倒塌。

    如此,也就不意外此时他反应之激烈了。

    若是不能弄明白其中的关窍,薛衣侯甚至无法入眠。

    “小子,看在你孝敬了老夫一柄宝剑的份上,此剑就给你一夜时间观摩吧。至于能不能有所得,就看你的造化了。”老者没有回答,话毕又是低头欣赏了一番手中那美的如同艺术品的细剑,然后对着少女打了个眼色,一老一少便转身出了厅堂,并顺手将房门关闭。

    老者倒也不担心薛衣侯起了觊觎之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薛衣侯即便有心觊觎这青铜长剑,也得有能力偷走不是。

    这个念头在薛衣侯的脑海中微微一闪,便消逝无踪。

    借着昏黄的油灯,薛衣侯就那般坐在地上,拿出之前老者观摩细剑的神情细致入微的打量那青铜长剑。

    剑长不足四尺,却也相差无几。剑身宽阔,这也是时下青铜剑的常规造型。剑身的剖面成八菱形,最厚处可比手掌的厚度。整体上看,这把青铜长剑除了古朴一些,实在没有太多的特别。

    至于材质上,显然是用了最成熟的青铜,或许是长时间没有打磨擦拭的缘故,不少地方都生出了铜锈,尤其是剑身中央装饰用的鎏铜纹饰更是变成了幽绿色泽。

    薛衣侯辗转腾挪不断的变换视角,也实在看不出特别之处。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因为长时间聚精会神,使得他的双眼都爬上了血丝,心情也变得越发烦躁了。

    明明极为平常之物,却偏偏拥有着无法解释的玄机,就仿佛一个数学家对着一道题目,久久思索却不得求解,那种无力感,不切身体会是难以言明的。

    现在,薛衣侯就处于这么一种状态。

    抓耳挠腮,不知何时,精心编织的头发都已经打散,乱糟糟的披于肩头。

    “到底有何秘密,玄机又在何处?”薛衣侯不断的发着牢骚,若是有可能,他真恨不得身边有一台高科技的检测仪器,将这把剑的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眼见自身的情绪已经处于了崩溃的边缘,薛衣侯猛的深吸了一口凉气,喃喃自语中,不断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恨如此,恪物亦然。世间万物,皆逃不过因果,只在于一双能够发现的眼睛。”薛衣侯闭上眼睛,暗自对自己说道。

    如此冷静了良久,再睁开眼时,却是一扫之前的颓丧,眸子里依然布满了血丝,但却精光四射,如炬般明亮。

    既然无法从自己所理解的物理常识进行判断解释,那就将思维跳出来,换个方向好了。

    一时间,薛衣侯不由的回想起这短短一个月以来的经历。

    除去薛家变故,最让薛衣侯记忆深刻的是什么?

    对,是白狐媚儿,还有那狼妖奎狼,这是亲眼看到的。

    那么耳闻的呢?封神榜揭……

    陡然间,薛衣侯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再看向青铜长剑时,心境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对啊,这已经不是自己前世那个号称科技就是生产力的世界了,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仙侠世界,既然价值观都已经完全不同,又如何还能用旧有的思维去看到问题呢?

    前文提过,因为种种的经历,让薛衣侯的价值观轰然崩塌,但这只是去旧,想要建立全新的观念,却绝非朝夕之间。而现在,因为一柄青铜剑,无疑让他在建立全新价值观的路上又跨出了很大的一步。

    既然身在一个仙侠的世界里,在看待事物时,就不妨大开脑洞,换一个全新的视角好了。

    薛衣侯眼睛虽看着青铜长剑,但脑海中却是不断挖掘着前世记忆里打发无聊时光所看的五毛特效仙侠剧。

    仙侠剧或者小说中,但凡神兵利器,所用材料必然是天才地宝……看看眼前的青铜长剑,这一条可以排除了;或者在炼制的时候沾染了神魔之血……这一条实在看不出,暂且搁置;又或者,镶嵌有神秘宝石……貌似没有;再或者刻印有道纹法阵……等等!

    想到这,薛衣侯差点失声尖叫,整个人更是毫无形象的趴伏在地,一双眼睛几乎贴在那青铜长剑的剑身之上,而手指更是抚了上去,感受着剑身上的粗糙。

    目之所及,赫然是青铜剑身上那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面积的鎏铜纹饰。

    在此之前,薛衣侯不是没有看到这些纹饰,只是没有在意。

    毕竟当下很多青铜剑上都会有这种纹理,在剑身上或者鎏金鎏铜或者直接以刻刀浮雕,刻画出复杂的图案,以作装饰之用。

    见得多了,也就没有在意。

    可此时,当薛衣侯仔细看时,却终于发现了不同。

    从凸凹不平的触感可知,这剑身上的纹理乃是以刻刀浮雕而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其图案,不,准确的说,这根本就不是图案,而是……密密麻麻的数百个文字,更像是一篇文章。

    因为铜锈的缘故,上面的很多字都变得模糊不清,可即便是清晰的,看在薛衣侯的眼中,也是两眼一摸黑,根本就不认识。

    但即便如此,薛衣侯却敢肯定,这绝对是文字,只因为其形状太像……蝌蚪了。

    蝌蚪文,一种古文字,盛行于夏商,淹没于封神一役,据传,现在已经失传了。

    薛衣侯曾经在一本杂书中了解过这一段看似“传说”的历史,但也仅仅如此了。

    虽然没有任何的根据,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声音在薛衣侯的内心深处不断响彻这便是青铜长剑之秘!!!

第十章 偷书不算偷

    不告而取是为贼,告而取则不予,何择?

    自以为已经勘透了青铜长剑辛秘的薛衣侯定定的望着那蝌蚪铭文,稍一挣扎,便有了决定。UU小说

    之所以会肯定蝌蚪铭文的不凡,另一个原因是薛衣侯回想起了那枝射杀了狼妖的箭矢。

    虽只是匆匆一瞥,薛衣侯还是隐约记得,那箭矢的箭镞上赫然也歪歪斜斜的刻着一个认不出的铭文。

    一支粗制滥造的箭矢,却能射穿狼妖最坚硬的头骨,一击致命,自有不凡之处,若是再结合眼前青铜长剑上的蝌蚪铭文……

    不自觉中,薛衣侯的心跳猛然加快,那是一种做贼心虚的快~感。

    看似无意的抬头,余光不由的投向了房门,房门紧闭。

    侧耳倾听,屋外深夜寂静。

    看样子,那父女俩定然是去厢房休息去了,当真是天赐良机呐。

    想到就做,薛衣侯急忙从怀中一番摸索,掏出了一方白色的帕子,铺展开放,放在了旁边平整的地面上,紧接着竟然又在衣领里拽出了一根鹅毛,不,准确的说,是鹅毛笔。

    别看薛衣侯轻装打扮,可身上携带的零零碎碎可是不少,这些准备可是费了他不少的心力。

    有了帕子,又有了笔,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临摹了。

    且不管这青铜长剑上的蝌蚪铭文写的是什么,又有什么用,甚至是不是真的如薛衣侯所想的那般玄妙,总之,宁错杀勿放过就是了,临摹下来,留待日后慢慢研究。

    至于为何要做的如此偷偷摸摸,行迹鬼祟,薛衣侯同样有自己的理论。

    若这蝌蚪铭文没什么奇妙倒也就罢了。可一旦真如薛衣侯所想,那么如此贵重的东西,他若是向老者讨要,对方会给么?

    反正换做他自己的话,那是休想。

    薛衣侯不是君子,更谈不上好人,他不吝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而更崇尚利益。

    冥冥之中,薛衣侯有种感觉,自己若是能够勘破这蝌蚪铭文,绝对会让自己的炼器水平登上一个全新的高度,一个之前完全想象不到的高度。

    此事若真能成,又何必纠结其来路是否光明磊落呢?

    正是怀着这个心思,薛衣侯毫不停歇,一边抓着鹅毛笔,一边开始更加细致的观摩青铜长剑上的铭文。

    由于铭文之上布满了铜锈,很多字都变得模糊不清,为了能够临摹的更加准确,薛衣侯差点没将眼珠子长到剑身上,看的颇为艰难。

    蝌蚪文虽不繁复,但一笔一划却跟现在的文字大相径庭,稍有差池,都有南辕北辙的可能。

    “这第一个字,看上去像个‘文’,但一撇一捺却饱含了特别的笔锋,可不能写错了。”薛衣侯两只眼不断在青铜长剑以及帕子上来回扫荡,同时手中的鹅毛笔也开始极为缓慢的书写。

    第一个字倒也不难,几息间便已完成,这让薛衣侯充满了成就感,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当第三个字写到一半的时候,薛衣侯突然感觉到了异样,胸膛就仿佛压了座山一般的憋闷,恶心欲呕,却又吐不出来。

    而当第三个字的最后一笔落下,胸腹的烦躁毫无征兆的爆发……

    “咳、咳……”实在忍受不住,薛衣侯猛的干咳出声,可随即整个人便如遭雷殛。

    血,一滴滴鲜血从口鼻间喷落,落于帕

    子上绽放。

    伴随着鲜血的喷出,薛衣侯更是眼冒金星,剧烈的眩晕感让他上半身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薛衣侯心头大骇。

    此时的他,不仅眩晕,胸膛之内更是如同着火了一般,烧得他抓心挠肝,比死了还要难受。

    莫非是因为……

    薛衣侯似乎想到了什么,当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青铜长剑上的铭文之时,内心深处立即就掀起了滔天骇浪。

    难道说他现在突然遭受的伤害,竟是来自于剑上的铭文?

    虽然难以置信,可到了现在,薛衣侯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

    防止人临摹的诅咒么?

    事已至此,薛衣侯哪里还敢继续下去,也正是这稍稍的停滞,反而让他不再像刚才那般难受了。

    果然如此!!

    好诡异的铭文,好要命的铭文。

    不能再临摹了,否则会出人命的。

    这铭文再好,也没有自身的小命重要。

    下定了决心后,薛衣侯便欲收拾一番,可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缕青烟突然自从青铜长剑上冒起,放眼望去,却是有一滴鲜血无巧不巧的正溅射到了剑身,而且还是覆海在了铭文上。

    这缕青烟赫然是鲜血蒸发所引起的。

    但这只是一把剑,不是烧红的烙铁啊!

    在薛衣侯惊骇的目光下,那滴鲜血以飞快的速度蒸发,很快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痕迹。

    嗡!!!

    紧接着,那重逾万斤(或许没有,反正薛衣侯是难以移动其分毫)的青铜长剑再一次自主的颤抖起来,不断的发出低沉的剑吟。

    “这、这……”饶是薛衣侯自以为见多识广,此时也整个懵掉了,傻傻的看着那青铜长剑上下翻飞,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好在,这一变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几息的时间,青铜长剑便重新坠落地面归于平静。

    可这就结束了么?

    咣!

    一道耀眼的白光陡然从青铜长剑上放射出来,瞬间便闪瞎了薛衣侯的双目。

    “尼玛,怎么又成闪光弹了!”薛衣侯有心咒骂,可张口中却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短暂的致盲,让薛衣侯的视野完全变成了苍白色的虚无,一直持续了良久才渐渐恢复。

    “这是……”视野刚一恢复,薛衣侯就再一次的懵~逼了。

    只见,此时在他的身前,数以百计的蝌蚪文字悬浮于空,排列成一篇文章,整齐而有序,就仿佛等待检阅的部队一般。

    难道老子的主角光环终于激活了,眼前这光景,简直就是那五毛特效仙侠剧中得了某绝世传承的节奏啊。

    事实证明,薛衣侯真的……没想多。

    数百个苍白色光芒凝成的铭文所组成的文章很快就有了变化,先是开篇第一个类似于“文”的蝌蚪文字最先跃众而出,摇曳着便向薛衣侯飘来。

    出于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薛衣侯坐倒在地的身体不由的向后缩了缩,只可惜反应太慢,动作也太过的僵硬,眨眼间就被那个蝌蚪铭文追上,最后化作一道匹练射入了薛衣侯的眸子里。

    “啊!我的眼睛!!!!”

    像是被针扎过的刺痛,又饱含着几个日夜不眠不休的胀痛,让薛

    衣侯禁不住惨叫出声。

    这样的疼痛,只是一下,就足以让人哀嚎惨叫,那若是成百近千次呢?

    死去活来,炼狱煎熬,此时薛衣侯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境况了,当然,也没有那份闲心。

    一次次因为剧痛而晕厥,但转瞬间又为再一次的剧痛所折磨醒,周而复始,其痛不欲生处当真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此时,若是给薛衣侯一个机会,一个后悔的机会,他绝对毫不犹豫的选择……掐灭自己的利欲熏心,离那铭文……不,是青铜长剑越远越好。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于静谧的深夜响起,很轻易就惊醒了左邻右舍。

    好吧,所谓的左邻右舍其实就只有这家的主人,毕竟这鄙陋的院子位置太过偏僻,四周根本就没有邻居的存在。

    老者跟少女不约而同的从各自的房间走出,对视了一眼后,便冲进了房门紧闭的厅堂。

    推开房门,除了薛衣侯捂着眼睛痛不欲生的在地面上打滚外,并没有其他的异状。

    “喂,大晚上的你鬼哭狼嚎个什么?”美梦被扰,少女自然没有好脸色看了。

    薛衣侯不答,依然在地面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惨叫之声已经变成了低吟。

    “莫非是做噩梦了?”少女半信半疑的嘟囔了一声,征询的向身旁的义父望去,却惊讶的发现,此时义父的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爹爹?”

    “喜儿,这边没事了,你先回去睡觉吧。”老者摆了摆手,声音虽不响亮,却充满了命令的味道。

    “哦。”心中虽然疑惑,但少女最终还是没敢违背义父的意愿,恋恋不舍的又看了那满屋子打滚的色胚一眼,这才转身向这自己休息的厢房走去。

    吱呀……砰!!

    老者关上房门,却没多看薛衣侯一眼,而是径直的走到了青铜长剑的旁边,右手虚空一张。

    “剑来!”

    嗡!!

    青铜长剑嗡鸣,竟是自动的飞入了老者的掌中。

    上下打量了一番,青铜长剑并没有丝毫的破损,唯一不同的是,剑身上的铭文越发的模糊,已经难以辨认了。

    “果然如此。”老者轻叹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再看向薛衣侯的目光,已经满是复杂。

    “这小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此机缘?”心中有些不甘,再开口时自然就语气不善了,“别装死了,起来!”

    捂着脑袋满地打滚的薛衣侯身形微震,竟真的不再抽风,乖乖的坐了起来,抬头间,满脸的委屈,“小子可不是无病呻吟,是真的很痛。”

    “说,你是如何激活剑上铭文的?”老者显然没有耐心跟薛衣侯胡扯,开门见山道。

    “这……”薛衣侯有些心虚,眼神闪烁,却是迟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笑话,难道让他承认,自己利欲熏心,想着临摹这铭文才惹来如此大的麻烦么?

    哎呀,不好,那临摹了三个蝌蚪铭文的帕子还在地上呢。

    就在薛衣侯的目光无意中瞥到地上的帕子时,老者也恰恰看到了,手中青铜长剑一挑,那帕子便先薛衣侯一步到了老者的手中。

    帕子上,血花点点,但这丝毫掩盖不了那三个奇形怪状的蝌蚪文字。

    “圣人云,偷书不算偷!”

第十一章 无色无相

    “偷书不算偷?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又是哪个圣人说的?”面对薛衣侯的辩解,老者咬牙切齿,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一剑将其劈死。www.uu234.cc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一句谎言,老夫定让你知道厉害。”老者冷哼一声,手中青铜长剑更是作势虚空一斩,发出尖啸之声。

    罢了,既然已经人赃俱获,薛衣侯反而光棍起来,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减无增的叙述了出来。

    所谓减少的部分,自然是为了掩盖自己当时的龌蹉心理了。

    反正只是减少了一部分也不算说谎。

    薛衣侯暗地里为自己辩解道。

    老者不动声色的侧耳倾听,自始至终,额头紧蹙。

    “如此说来,剑上的铭文是因为你的鲜血才激发出来的?”老者显然有些怀疑。

    得,薛衣侯自以为最诚恳的说辞,反而遭人怀疑,这……绝对不能忍。

    “小子若是有半句谎言,定要我……一生孤苦终老。”薛衣侯信誓旦旦道,一脸被人侮辱的不忿。

    “可不对啊,这剑自练就出来,也不知饮了多少人的鲜血,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老者半信半疑的嘀咕了一声。

    这才是他想不通的原因所在。

    难道,问题是出在那鲜血上?

    陡然间,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得蹲下身躯,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薛衣侯的右手,青铜长剑一闪,便在其手腕出割出了一道血痕。

    “哎呀!”薛衣侯大叫,痛倒不至于,主要是吓得。

    这老头干什么,莫非要斩自己的手?

    事实证明,薛衣侯想多了。

    手腕处只是被割了道血痕,伤口并不深,甚至不用包扎,没用多长时间,就自己凝结了。

    再看老者,目光却是紧紧的盯在青铜长剑上,准确的说是沾染了薛衣侯鲜血的剑刃处。

    “咦?”惊咦之声,从老者的口中传出。

    只见那沾染了鲜血的剑刃处留下了一道浅褐色的痕迹……这似乎很平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啊。

    “果然有问题。”良久之后,老者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喂,老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反倒是一旁的薛衣侯抓耳挠腮的好奇起来。

    这老头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了,莫非自己的血有问题么?

    “你不知道?”老者意味深长的望向薛衣侯。

    “废话,小爷要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薛衣侯大怒。

    “老夫此剑杀人从不沾血,可偏偏你的血却不在此例。”老者云里雾里的说了一句。

    “然后呢?”薛衣侯懵懂。

    这又能说明什么?除了说明老头在吹牛以外,薛衣侯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什么杀人不沾血,这世间就不存在绝对。

    再平滑的表面也存在缝隙,有缝隙就有摩擦力,血是液体从上流过,至少也会留下痕迹,这是小学生都懂得物理常识好不好?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反手间用青铜长剑在自己的手背上抹过。

    一抹鲜血染上剑刃,然后在薛衣侯见鬼的表情中,那鲜血竟然缓缓的汇聚成滴,然后因为重力的缘故,从剑刃上滴落,没留下一丝的痕迹。

    剑刃依旧雪亮,透着寒芒,若非亲眼所见,谁敢

    相信,就在片刻之前,此处饮了鲜血呢?

    相比之下,另外一处剑刃上浅色的血渍就变得越发醒目了。

    “这、这……”薛衣侯都已经记不清楚,这一晚上,自己是第几次瞠目结舌了。

    “难道小爷的血真的有问题?或者说,血小板的含量过高?”薛衣侯心中暗道。

    用生物学的常识来解释的话,鲜血之所以凝结,主要便在血小板上。血小板含量过低,严重的便是“白血病”,使得血液无法凝固,一旦有磕磕碰碰便会流血不止。那么过高呢?

    可惜,薛衣侯生物学的知识实在算不得多,自然也就得不到答案了。

    眼见薛衣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老者也没有打扰他,反而转身在厅堂里翻箱倒柜,最终找出了一方巴掌大的檀木盒子。

    放下青铜长剑,双手极为小心的将檀木盒子打开,里面赫然陈列着大大小小十几枚金针。

    “小子,过来。”做足了准备后,老者这才对薛衣侯命令道。

    厅堂内,唯一的案几两侧,一端老者跪坐,另外一端,薛衣侯却是坐没坐相,活脱脱一没有骨头的无赖子。

    “伸出左手中指。”对薛衣侯表现出的懒散,老者也不在意,此时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枚两寸多长的金针。

    毫无迟疑,薛衣侯立即就对老者竖起了中指,甚至还满是恶意的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嘿嘿,小爷总算找到机会可以明目张胆的表达自己的真挚情感了,老匹夫,你就乖乖受着吧,嘎嘎……嗷!!!

    不等薛衣侯露出猥琐的笑意,刚刚上撇的嘴角便瞬间聚拢起来,围成一个圆圈。

    两寸金针直没薛衣侯的中指。

    都说十指连心,其疼痛处可想而知,更何况,老者明显有心报复。

    好在,老者及时的抓住了薛衣侯的手腕,力道如山,如铁钳般让其手掌难动分毫,否则,怕是早就触电般缩回去了。

    不理薛衣侯那要吃人的狰狞表情,老者目光灼灼的紧盯着金针以及……中指。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绽放,反而是金针的颜色渐渐的变深,由浅黄色变成了暗金色泽,紧接着一缕细长的血色烟雾自金针的顶端冲破而出,袅袅而升,景况颇为诡异。

    此时,薛衣侯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一幕。

    血雾直升了一尺之高才停滞了下来,越聚越浓,体积也开始膨胀起来,不仔细看的话仿若花骨朵一般。

    终于,十几息之后,花骨朵徐徐绽放,凝成了一朵艳丽的鲜花,与此同时,在鲜花的下端再次凝聚出一个花骨朵,再十几息,花开两朵,又十几息,再添一朵,至此,不再有新的花朵出现。

    “三花聚顶之资?!”望着那血雾凝结的三朵鲜花,老者自说自话,语气中似乎带着失望以及……不解。

    “这都能测的出来,厉害了我的针!”薛衣侯满眼的星星,不自觉中,再起了觊觎之心。

    要知道,他的三花聚顶之资还是因为出生时,天降红云三朵才得以确认的,从那之后,便口口相传。可事实上,这种结果并不准确,至少没有得到权威的证明。

    毕竟天降红云,也有可能是偶然间天上出现了火烧云这种自然现象,至少在薛衣侯看来,是存在很大质疑的,只可惜,世人皆相信如此,再去辩驳,也

    是徒劳无益。

    而现在,只是一枚看似普通的金针,却用难以反驳的事实证明了一切,这让薛衣侯如何不激动,又如何不心怀觊觎。

    此金针怕是绝非凡物啊。

    既然已经测出了薛衣侯的资质,虽然答案并不能让老者满意,但也只能作罢。

    老者暗叹一声,便欲取下金针,可就在他的手指拈上金针,没等拔下,异相再生。

    只见那由血雾凝结的三朵鲜花毫无征兆中凋谢,花瓣飞洒,瞬间便光秃秃的只剩下了花枝。

    “嗯?”老者眼角一挑,显然这种变化并不正常。

    金针没有拔出,便始终连接薛衣侯的血脉,在这种情况下,那三朵血花是万万不可能凋谢的。

    于是,拈上金针的手指,不由的松开,老者神目如炬紧盯着血烟的顶端,期待着接下来的变故。

    果不其然,短暂的宁静之后,那凋谢的三朵花萼不断的积聚血雾之后,再次膨胀,同时结出了花骨朵。

    不过,这一次,花骨朵却迟迟没有绽放,反而彼此间渐渐的融合,最终合而为一,变成一朵脑袋大小的血团。

    血团的颜色越发的浓郁娇艳,到了最后,甚至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泽。

    所谓物极必反,红到极致为暗红,也就是红中透着黑,可若再进一步呢?

    血团不断的吸收着血雾,除此之外,无动于衷,时间被数倍的拉长,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老者没有丝毫的不耐,甚至眼睛都从未离开那血团半步,也因此并没有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案几另外一端的薛衣侯早已经哈欠连天,脸上的疲惫之色,仿佛几个日夜都没有休息过一般。

    薛衣侯的眼皮早已经不断的打架,眼神更是惺忪,几个瞌睡后,就一头栽到了案几上,昏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一过,吃饱喝足的血团终于有了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颜色,几乎已经变成一团乌黑的色泽,肉眼可见下急速的淡去,只是几息间便化为了一种类似水晶的透明,无色却反射着晶莹的光泽。

    而花骨朵也终于……绽放了。

    朵朵水晶般剔透的花瓣一一伸展开来,犹如艺术品一般,艳而不妖,也就是老者,若是换成个女人的话,此时怕是早就惊叫连连了,可饶是如此,老者也是神情肃穆,身躯震动。

    “无色……”

    呢喃着,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激动之下,猛地从位置上站起。

    居高临下,双目从正上方俯视花蕊,入目的赫然是一张若隐若现的面孔。

    说是面孔,却也不恰当,除了拥有着类似人脸的轮廓,就只有三处空白了,正好对应双目以及嘴巴的位置。

    “无……相!!!”可就这模糊的面容却让老者神色大变。

    嗡!

    就在老者要好好观摩的时候,那刺入薛衣侯中指的金针突然震颤了起来,仿佛正承受某种巨大的力量,不等老者做出反应,金针便飞射而上,速度之快,竟在老者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下一刻便没入了房梁。

    噗通!

    面对变故,老者仿佛失去了全身力量一般,颓然坐倒,眼神中透着空洞。

    “果然……竟然是无色无相之资。”

    在老者的呢喃中,那盛开的鲜花因为失去了根源,瞬间崩溃,消弭于空。

第十二章 闲庭小筑

    望着趴伏在案几上昏睡过去的薛衣侯,老者的脸上充满了复杂之色。www.uu234.cc

    “无色无相……好一个薛家子。”

    深叹一声,老者没打扰薛衣侯的睡眠,转身便走出了屋子。

    金针刺穴虽然不损血液,但损耗的却是其血液之中的精髓,时间稍长,轻则让人神乏困顿,严重的甚至会损了本源。

    好在此次的时间并不长,加之薛衣侯又正值年轻,睡上一觉,一两天便能补充回来了。

    走出厅堂的老者却没有返回自己的卧室,一番犹豫后,最终迈步走出了院子,借着月色寻好方向,便狂奔而去,其速度竟是比千里良驹也是不遑多让。

    这一番狂奔,就足足用去了一个多时辰,当停下来时,人已在数百里开外,而此时在老者的面前,赫然耸立着一座雄城。

    巍峨的城门之上写着“广陵”两个大字。

    不错,这座巨大的城池便是广陵郡的郡府广陵城了。

    此时已经进入到拂晓时分,城门紧闭,但这显然阻止不了老者的步伐,只见他轻车熟路,兔起鹘落间沿着城墙奔出了数里,便到了偏僻处,往上望去,城墙之上乌黑黑的一片,竟是不见一个守卫。

    老者深吸一口气,双脚猛蹬,踩上了城墙,如履平地般,眨眼的功夫便攀上了十几丈高的城墙,一个翻身,落入了城内。

    不同于北阴郡的贫瘠,虽只是比邻,广陵郡却要富饶得多,尤其是郡府广陵城,其名更是享誉大周。

    当然,让广陵城名声在外的,可不是其富饶,而是城内的一汪湖泊,名为夜未央。

    夜未央不大,但终日里都弥漫着薄雾,营造的宛若仙境一般。而在湖面上更是大大小小停靠着数以百艘各式各样的画舫。

    而正是这些画舫的存在,成就了夜未央,也成就了广陵郡。

    不错,这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画舫,便是一个个独立的烟花之所,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日夜不休,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自诩风流的士人才子汇于此处,千金挥毫只为那**一刻。

    春秋之时,齐国宰相管仲创造了青楼这一行当,或许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区区数百年间,便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巨无霸,遍布大周各地,而这其中,尤以广陵郡的夜未央为最。

    夜正浓,偌大的广陵城都陷入了静谧之中,唯独夜未央依旧笙歌不断,不时的便有悠扬的丝竹以及清脆婉约的歌声飘荡于湖面之上。

    闲庭小筑,名字很优雅,但实际上却并非庭院,而是一艘三层的画舫。

    当然,这是画舫的名字,同时也是这家青楼的名字。

    闲庭小筑在夜未央中,并非最大也不是最奢华的画舫,但其名气却足以登入三甲之列。

    当然,作为青楼,名气高否,看的是乐女的名声。一般而言,每家至少都要拥有一名受人追捧的花魁大家。

    闲庭小筑自然也不例外,甚至拥有着三名花魁大家级的天姿国色。

    添香阁位于闲庭小筑的顶层,算得上是整个画舫最奢华之处了,只可惜,此阁却不对外开放,而是专门为自家花魁准备的闺房。

    添香阁虽比不过下面两层大,但也不小,尤其是这么大的面积内只住着三个人的情况下,就显得更加开阔了。

    好在,阁楼内除了休息的卧室,还专门开设了琴房、绣楼、书屋等等,倒也不显得空旷。

    “姑娘,聂执堂来了。”一名绿衣婢女款款的步

    入琴房,驻足良久,直等身前的大家抚完一曲,这才出声禀报。

    “聂执堂?”跪坐于古琴之后的女子一身素白长裙,满头青丝不着装饰,就那么自然柔顺的披散而下,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女子的声音缓慢轻柔,平静无波,听似悦耳,却带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疏远感。

    一袭白纱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面容,可正是这种朦胧神秘,反而更加的摄人心魂,让人抓心挠肺的想要一睹芳容,为此哪怕倾家荡产。

    “正是。”婢女急忙应是。

    “这倒是稀客,既如此,你就带他进来吧。”白裙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婢女得令,就要离去,可刚刚迈出一步,却又被叫住了。

    “之前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禀姑娘,已经有些眉目了,但还不够详尽。”婢女转回身来,应道。

    “说说看。”白裙女子头也没抬,目光依旧低垂,看着放置在古琴旁的曲谱。

    “经奴婢多方打探,那位絮大家似乎南下去了北阴郡。而据奴婢所知,迎春阁在整个北阴郡共有两座分店,一在郡府,二则是在一个叫薛山县的地方。至于絮大家具体去了哪里,奴婢还没有打探到。”婢女娓娓道来,没有丝毫的遮掩。

    “郡府?薛山县?”白裙女子呢喃一声,显然也理不出头绪,摇了摇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喏。”

    ……

    婢女离开了一炷香的时间,再回来时,身后俨然还跟着一人,赫然便是连夜狂奔至此的老者。

    不得不说,老者那乡野村夫的朴素打扮,跟四周的装饰,实在格格不入,若是放在常人,身入其中,怕是立时就会感受大大的不自在。

    可老者却是个例外,甚至于,原本半佝偻的身子,此时也已经挺的笔直,对于四周奢华的装饰,更是看也不看一眼,那双重归浑浊的眼睛打进来后,就从未离开过古琴后的白裙女子。

    婢女带着老者进来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一时间,整个琴房内便只剩下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两人。

    “聂执堂,别来无恙。”终于,还是白裙女子率先开口,同时对老者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老者也不客套,寻了处蒲团便跪坐了下去。

    “不知聂执堂此来,有何吩咐?”似乎很了解老者的性情,白裙女子嫣然一笑,主动问道。

    “两件事。”老者开口,却是惜字如金。

    “奴家洗耳恭听。”

    “其一,是关于那十三堡的。老夫不知那十三堡受何人指使,也不愿意深究,只求姑娘适可而止,让他们别再寻老夫晦气。”老者义正言辞道。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碍于颜面,不好说破罢了。

    老者没有表面上看到的忠厚木讷,只是一般小事并未放在心上。至于现在提出,一来确实是有些烦不胜烦,其二也算是恰逢其会吧。

    “聂执堂,无论如何,当年我们宗门也算于你有救命之恩。这些年来,更是听之任之,不仅没有发派过任务,更是给予了执堂的身份。

    于私,宗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于公,聂执堂却是寸功未建,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白裙女子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目视老者,眼睛不算大,甚至有些细长,却没有盛气凌人,反而如两汪弯月,明媚动人。

    “哼,此事只怕还轮不到姑娘做主吧?”老者并没

    有为对方的晓之以理所打动,反而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直说吧,老夫虽已老迈,却还能握得动剑。那十三堡若是再有纠缠,必让他们有来无回。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就看姑娘的了。”

    对于老者的威胁,白裙女子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愤怒的,可是一想到面前之人的身份,最终也只得忍下了。

    “好吧,奴家记下了,来日便遣人说合,至于成不成,却是另当别论了。”话说的委婉,但白裙女子却深知,这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利用十三堡逼迫老者身上的武经文卷秘法,现在看来,却是行不通了。

    “聂执堂之前说有两件事,却不知另外一件是何?”

    解决了十三堡的麻烦,老者不仅没有松口气,神色反而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昨夜,老夫家中来了个过路之客,这原本没什么,只是那后生有些特别。”良久,老者还是张开了口。

    “特别?”白裙女子柳眉微挑,似乎来了兴致。

    聂执堂是何身份,能被他称作特别,想来定有过人之处了,否则也不会大晚上赶来这里。

    “老夫以金针刺穴之法,查看了他的资质。”老者沉声道。

    “哦?然后呢?”

    “此子乃是……无色无相之资!”

    “嘶!”饶是白裙女子性子淡漠,听到这话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禁不住道,“聂执堂可确认?”

    “千真万确,花开一朵,无色晶莹,花蕊处更是呈现无相鬼脸,正是书中所载的无色无相。”老者无比确认道,“而且,此子机缘之下,已经借得了三花聚顶之资。”

    白裙女子没有再说话,急切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路小跑着离开了琴房,在回来时,手中赫然捧着一卷竹简,打开之后,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内容。

    “无色无相,色即为空,无色亦为空;无相者,万象也。无色无相,随波逐流,归于平凡则寂灭,融于不凡则惊人……”

    洋洋洒洒数百字,自白裙女子的口中读出,总结起来,就是无色无相很强,同样也很弱。也就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其际遇如何,很容易受周边环境所影响。

    之所以如此,便在于无色无相的特质。

    无色是空,空却不等于无,碗空可装饭,桶空可装水,而若是资质空呢?

    无相是万象,换言之,一旦条件允许,它可以模拟万物。

    “聂执堂,你之前说,那人已经借得了三花聚顶之资?”白裙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抬头确认道。

    “不错。也正因为如此,老夫差点没被迷惑住。”老者回道。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那人身边必定有身怀三花聚顶之人,而且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短……”白裙女子低声沉吟了一番,再次问道,“聂执堂可知那人的身世?”

    老者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恍然大悟,老脸上甚至不由的浮现了一抹羞愧。

    到底是老了,竟然还没有一个女娃娃想的周到啊。

    无色无相固然可贵,那三花聚顶却也不寻常,若是一旦发现,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如果此子所言不错的话,他应该是北阴郡薛山县的世家子弟。”老者没有隐瞒。

    “北阴郡?薛山县?”听到这个地名,白裙女子只觉得有些熟悉,只是稍许的回忆,眼眸之中就现出了惊容,“絮!!!”

第十三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正如书中所记载的那般,无色无相是一种极为特殊的资质。www.uu234.cc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天生下来,因为无色,所以不存在任何的资质。若是生在凡人之家,所接触的都是没有武经文卷修行潜质之人,那么一生也就只能碌碌无为做个凡人。可若是往来的都是惊艳绝绝的天才呢?只要给他时间,便能成就天才中的天才。

    借他人资质为己用,虽不是占为己有,但却能进行模仿,即便达不到形神兼备,至少也能做到形同神似。这便是无色无相的强大之处,也是最不要脸的地方,说它是资质界的窃贼也是毫不为过。

    这边刚刚送走老者,白裙女子便反应过来。

    “好一个聂执堂,所谓的两件事,一为过,一为功,功过相抵,不落口食,亏他想的出呐。”

    这些日子来,十三堡用尽各种办法骚扰老者,确实是得了白裙女子的授意,为的便是能够逼迫其交出某些看重的东西。

    在白裙女子看来,老者虽挂着执堂的名号,按理也算是同僚,但实际上却是尸位素餐,享受着权益,却从未做过事情,既如此,从他身上谋取一些东西,也就没了障碍,至少有理由说服自己。

    而今天,老者虽是一番声色俱厉,逼迫白裙女子停止这种龌蹉的行径,但显然还是感觉到了理亏,如此一来,那么第二件事,也就显得越发重要了。

    自从封神榜揭之后,大周境内,不论是明里的朝堂还是暗地里的江湖,不论势力大小,都在加紧着招贤纳才,以提升自身的实力,去应对即将到来的大变乱,闲庭小筑背后的势力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一个身怀无色无相资质的天才,无疑就成了宝贝。

    而老者献出这个宝贝,无形中就给了白裙女子一个交代,弥补了自己的理亏。

    “无色无相,三花聚顶……后者虽不报希望,但总还是要派人前去确认一番,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家,竟然能同时拥有这么两个惊艳绝绝的子弟。”下定了决心之后,白裙女子立即就召来了之前的绿衣婢女。

    “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絮应该是去了北阴郡的薛山县,至于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一个三花聚顶资质的天才。虽然明知为时已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亲自走一趟,将那薛山县的情况做一个详细的调查,当然,若是还有机会的话,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那个三花聚顶资质的人带回来……不计代价。”

    “喏!”

    ……

    话说两头,老者离开夜未央之后,马不停蹄,最终在天亮之前赶了回来。

    来回数百近千里路,待回到院子时,老者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看了眼一侧屋顶的大烟囱,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就破次例,偷回懒吧。”苦笑中,老者走回了自己的卧室,不多时,便有呼噜声传出。

    ……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虽非绝对,但在越云喜的身上是极为贴切的。

    一觉醒来,天色还有些阴沉,距离日出至少还有小半个时辰。

    穿上朴素的衣装后,从卧室中出来,便开始像往常那般一番忙碌,先将水缸打满,然后打扫院落,烧灶做饭,所有都做完,这才打水洗漱。

    冰凉的井水洒在脸上,洗去灰尘的同时,也让精神为之一振。

    义父卧室里不时传出的呼

    噜声以及安静的锻铁房,虽让越云喜微微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释然了。

    想来定然是昨天晚上,因为那个色胚的缘故,让爹爹睡得晚了。

    越云喜想到这,清秀的脸上不禁爬上了一抹厌恶之色,转身间便朝厅堂走去,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

    巨大的声响,让原本趴伏在案几上沉睡的薛衣侯不由的动了动,却也只是换了个姿势,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继续睡去。

    这一幕看在越云喜的眼中,立时就给其打上了“懒汉”的标签。

    若是让薛衣侯知道的话,怕是就要哭出来了。

    同样是赖床,那老者偏偏就能被冠以操持劳顿,而他却成了十足的懒汉,这差别未免也忒大了吧。

    “喂,起来了。”越云喜可没有丝毫待客的礼节,走上前去,便用脚踢了踢对方。

    “衣娘,莫闹,让我再睡一会,就一会。”薛衣侯无力的摆了摆手,低声嘟囔道。

    “衣娘是谁?这色胚莫非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么?”越云喜柳眉一挑,就欲发作,可转念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立即闪过一抹精光。

    想到就做,越云喜轻轻的将双手搭在了案几的边缘,猛然发力,便将其抽了出去。

    要知道,薛衣侯一直都是趴在案几上睡觉的,案几突然被抽走,其后果便不难预见了。

    “哎呀!”一声惨叫,薛衣侯上半身栽落,脑门更是与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至此,再浓的困意,也消是大半。

    “你干什么?”美梦被扰,薛衣侯的愤怒无疑是可以想象的,纨绔性子立时发作,从地上一窜而起,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可是当看清眼前之人时,高抬起的拳头却没能落下。

    “喜儿姑娘,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吧?”薛衣侯虽忍住了动手的冲动,但声音还是透着怒火。

    “趁我爹爹还没有醒来,快滚。”越云喜也不搭话,毫不客气的下达了逐客令。

    “怪哉,你爹爹醒没醒跟我离不离开有关系么?”薛衣侯半眯着双眼揶揄道。

    随着神智渐渐的清醒,薛衣侯已经恢复平日里的混不吝。

    混不吝之人,面对女人,而且还是漂亮的女人,讲究的便是一个死缠烂打以及死不要脸。

    在过往,只要有意,薛衣侯这一招可谓是屡试不爽。

    “你……”果然,越云喜被气的语结,狠狠的瞪了薛衣侯一眼,“你等着。”

    话毕,越云喜就急冲冲的返回了自己的卧室,再回来时,手中赫然握着一支箭,一把塞进了薛衣侯的怀中。

    “你不是要这个东西么,现在就给你,快滚吧。”

    为了能赶跑薛衣侯,越云喜也算是下了大本钱了。

    接过箭矢的薛衣侯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对其细致的观摩了一番,果然在箭镞上发现了一个蝌蚪铭文。

    不得不说,这箭矢的制作工艺实在是太粗糙了。

    桦木的箭杆,细的一头安有青铜箭镞,粗的一端则插了几根鹅羽,只是卖相,放在集市上,都未必能卖得出去。

    也恰恰如此,才更加彰显了箭镞上蝌蚪铭文的不凡。

    若是放在昨夜,得了这箭矢之后,薛衣侯或许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至于现在么?

    薛衣侯弃之若履的将箭矢扔到

    了地上,笑眯眯的看向眼前的少女,“喜儿姑娘,你这是在侮辱在下的德行啊。”

    “德行?就你,也敢自称有德行?”越云喜气的咬牙切齿,若不是义父平日里谆谆教诲,她真的很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咳咳……”饶是薛衣侯自诩脸皮厚的能跑马,听到如此赤果果的嘲讽,也不禁老脸一红,“好吧,是我用词不当,应该说是智慧。对,就是智慧,喜儿姑娘这是在侮辱小爷的智慧啊。”

    “莫非你看不上?”越云喜总归还是太嫩了,指了指被扔在地上的箭矢,不无疑惑道。

    “当然,你这根本就是打发叫花子好不好?”薛衣侯自然是顺杆而爬。

    “你……果然无耻,你到底想要什么?”越云喜自觉神经都快要崩溃了。

    哈哈,好一个单纯的女子。

    薛衣侯心中暗乐,表面上却是做出沉思之状,很快,神色就变得……深情起来,“喜儿姑娘莫非到现在还没有看出在下的心意么?”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越云喜毕竟未经世事,哪里听过这样深情的话,一时间变得有些慌乱。

    “哎,喜儿姑娘,你知道昨日里,当那狼妖一掌拍来时,在下是何心情么?”薛衣侯深情的脸上渐渐的爬上了一抹哀伤,而且越发的浓烈。

    “无助?绝望?统统不是,是解脱。”也不等越云喜捧哏,薛衣侯便继续说道,颤抖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哽咽,“不瞒喜儿姑娘,相比于生不如死,在下真的很想一死百了,如此就不用背负那压得人喘息不得的家仇国恨,也不用每夜里承受永无休止的噩梦了。”

    或许是薛衣侯的表演太过精湛,又或许是自身太过单纯,不自觉中,越云喜已经被深深的感染了,甚至于美眸之中都现出了晶莹的泪光。

    “所以,都怪你,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便能结束所有的痛苦,不仅如此,因为你的出现,更是让我在家仇国恨之上,又增添了相思之苦。如此罪孽,可谓罄竹难书,难道你就不心怀内疚么?现在更是要赶走我这无家之人,你、你怎能如此狠心?”

    幽怨,浓郁到化不开的幽怨,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却让唯一的听众身怀歉疚。

    “我、我……”面对薛衣侯的质问,越云喜何止是心乱如麻,甚至冥冥之中还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好吧,众位看官不要想多了,这莫名的情愫可不是那狗屁的男女倾心,仅仅只是女性特有的母性罢了。

    “喜儿……”趁着越云喜神智大乱之际,薛衣侯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甚至牵住了她的柔荑,一声喜儿更是叫的那叫一个肉麻,“你难道真要狠心赶我走么?”

    “我、我……”

    “喜儿,我明白了,这便离开就是。”薛衣侯神色一黯,略一转身,便擦肩而过,留给越云喜一个萧索的背影。

    “喂,你别走!”急切之下,越云喜脱口而出道。

    “呃?这可是你说的,女子一言,驷马难追,那我去睡觉了。”原本萧索的身影,突兀的挺直了起来,如同得胜的将军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出厅堂,一个转身,竟是直往越云喜的卧室方向而去,只留下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有从画风陡变中反应过来的单纯女子,懵懂的呆立当场。

    “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十四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越云喜的卧室当真只能称得上是卧室,而实在不适合闺房这么优雅的名字。www.uu234.cc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布置,不大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单人木床外,就只剩下床头可作案几也可作衣柜的木箱了,当然,墙上还挂着一张弓以及一壶箭矢,除此再无它物。

    好在,对于此时的薛衣侯而言,仅仅一张床就足够让他满足的了。

    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因为长时间趴睡而造成的不舒服感,随着全身骨骼的阵阵脆响而舒展开来,接着便一跃而起,直直的栽进了床上。

    一缕幽淡的体香沁入鼻息,仿佛有着偌大的安神效果,让本就精神不济的薛衣侯……一秒入眠。

    一觉醒来,薛衣侯却并不舒服,脑袋胀痛,仿若宿醉了一般。

    睁眼看了看,不大的屋子里却是一片漆黑。

    “这就入夜了?”薛衣侯心中一惊,有心再睡,却实在耐不住肚中的饥饿,只能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歪歪斜斜的走了出去。

    夜晚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精神为之一振,抬头望去,却是不见星月,好一个阴天啊。

    眼见厅堂内烛火通明,薛衣侯倒也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晃晃悠悠的就走了进去。

    一路上,淡淡的饭香早已经勾起了他的馋虫。

    果不其然,厅堂内,那对父女正对坐于案几的两侧,享受晚餐。

    好吧,晚餐并不丰盛,不过就是粗茶淡饭罢了,对于过惯了奢侈生活的薛衣侯而言,放在往常,别说吃,看都未必看上一眼,但此时,却将他的目光深深的勾住了。

    “嘿嘿,吃饭呐!”薛衣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实在是这父女俩太没有身为主人的觉悟了,一味的吃喝,竟是看自己一眼都欠奉。

    “嗯。”老者若有若无的用鼻息应了一声。

    这就完了?难道不应该邀请自己就坐,哪怕说一句客套话也成啊?

    算了,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想到这,薛衣侯便大喇喇的走了过去,见没有多余的蒲团,索性就半蹲在一侧,但很快问题就出现了。

    似乎……不,是肯定,没有多余的碗筷。

    “那个老丈,小子腹中饥饿,不知可否施舍一二?”薛衣侯脸颊有些发烫。

    这已经不是厚不厚脸皮的问题了,而是一种赤果果的羞辱。

    堂堂薛家嫡子,什么时候如此癞皮狗一般向人乞讨过,说出去,这颜面还要不要了?

    “哼,家境贫寒,却是容不下第三张嘴了。”说话的却是越云喜。

    显然,到了现在,她总算回过味来,知道早上的时候被眼前这无耻之徒给耍了。

    “姑奶奶,我付钱还不成么?”感受着胃部的痉挛,薛衣侯都快哭出来了。

    这还真是报应来的快啊。

    “好啊,先把住宿的钱交了吧。”越云喜却是没有拒绝。

    “住宿?”薛衣侯张了张嘴,貌似对方讲的很有道理啊。

    不得已之下,薛衣侯强忍着饭菜的诱惑,转身走了出去,好不容易才在院子的犄角旮旯寻到了自己的驴子,然后在驴背的书箱内一番寻找,取出了钱袋。

    既然决定远行,薛衣侯又怎么可能遗忘如此重要的东西呢。

    沉甸甸的钱袋入手,薛衣侯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这些够

    不够?”进入厅堂,也没查看,薛衣侯直接就将钱袋扔到了案几之上。

    不出所料,越云喜的目光禁不住就被钱袋吸引了过去。

    “哎,世风日下,这么单纯的女子,却没想到竟是个财迷。”薛衣侯心中感慨,眼睁睁的看着越云喜将钱袋打开,毫不犹豫的将里面的铜钱全部倒了出来。

    哗啦!!!

    数百枚铜钱夹杂着几块银裸子铺展在案几上,倒也颇为壮观。

    但很快,画风就变了。

    越云喜竟是看也不看铜钱银饼一眼,反而兴致盎然的把玩起了空荡荡的钱袋。

    好吧,薛衣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一丝的差池。

    要说这钱袋,却是真的漂亮,以上好的紫色丝绸缝制,针线细密,上面更是以金线绣了数条金鱼,惟妙惟肖,若是发卖的话,少于十贯钱休想买到。

    “喂,别看了好不好,要是喜欢,就一块送你了,现在可以给我弄吃食了吧。”薛衣侯忍不住吐槽道。

    啪啦!

    却是老者放下了碗筷。

    “喜儿,收拾碗筷吧。”老者说完,便起身离开。

    直到这时,薛衣侯才惊觉发现,案几之上哪里还有饭菜,甚至连残羹剩饭都被吃的一干二净。

    想到某种可能,薛衣侯一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合着这父女俩在耍自己啊。

    果然,越云喜一开口,差点没气的薛衣侯七窍生烟。

    “你也看到了,晚上的吃食都没了。要不,你再忍一晚上,等明天我再做于你吃?”

    这哪里是征询,话音刚落,越云喜将钱袋小心翼翼的塞进怀中后,就开始收拾碗筷。

    “我……现在……就要吃!!!”薛衣侯咬牙切齿道,神色无比的狰狞。

    “可家中已经没有余粮了啊,只有等到明天去集市上购买了。”越云喜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算你们狠!

    薛衣侯性子一上来,就要破口大骂,可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的拍了拍脑袋。

    还真是被气昏了头,自己又不是没带干粮,何苦这般委屈自己。

    想到这,薛衣侯哪里还有一丝的愤怒,反而露出了一抹渗人的怪笑,赶上一步,将案几上的铜钱银裸子一扫而空,用衣服兜住。

    “那钱袋可是价值十贯,就权当这几日的住宿费了。”薛衣侯颇为豪气的留下一句话,便在越云喜好奇的神情中走了出去。

    表面上看,薛衣侯似乎已经释怀,可内心深处却是早就骂开了。

    从小到大,小爷何曾被人如此戏耍过,此仇不报枉小人……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满怀着怨气,薛衣侯再一次的走到了驴子旁,先将钱币全部倒进书箱,然后又是一番寻找,却是从里面掏出了不少的瓶瓶罐罐。

    盐、油、香料……

    薛衣侯将封好的瓶瓶罐罐一一放在地上,再三确认没有遗漏后,最后才从书箱里掏出了一包肉干。

    哪怕是远行,薛衣侯也从未想过要委屈了自己。

    既然主人不待见自己,那就自己动手好了。

    随后便见薛衣侯如无头的苍蝇一般满院子的翻找,就地取材,没多久,就获得了干柴一堆,又从厅堂里寻回了千机扇。

    “万事俱备,开工!”望着脚下

    的东西,薛衣侯很是满意。

    虽然在过去的十几年中,薛衣侯身为家族嫡子,过惯了丰衣足食的生活,可这并不就意味着不识五谷、无法自理,恰恰相反,因为前世的记忆,让他拥有着极为丰富的野外生存知识。

    随着火折子点燃干柴,院子里立时就燃起了一堆篝火。

    薛衣侯也不嫌脏,直接席地而坐,弹出千机扇中的剑刃串起肉干,开始烧烤,不时的刷上些麻油、盐巴以及香料。

    “可惜用的是肉干,若是用鲜肉的话,火上一烤,炼出油脂,那味道……哎呀,美得很。”薛衣侯一番脑补,口水差点没有流出来。

    为了易于储藏,肉干是经过熏制的,所以烧烤出来,味道上难免就打了折扣,可即便如此,因为加入了不少的香料,没过多久,扑鼻的肉香还是散发了出来,弥漫了整个院子,饶是刚刚吃过晚饭的越云喜也是藏在卧室的门后偷偷的流起了口水。

    不得不说,这又算得上是薛衣侯身为穿越众的一个福利了。

    这个世界的饭食可远远没有前世那般丰富,更多的还是停留在蒸、煮的阶段,煎、炸、炒等手艺都还没有发明出来,即便有烧烤,手艺上也是粗糙的很。

    在过往的十几年中,因为薛衣侯的存在,早已让薛府的厨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提升,但也仅仅限于一家之中罢了,远远没有传播出去。

    均匀的涂上麻油,再辅以盐巴、香料,烧烤出来的肉干味道又怎么可能会差?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艺?”

    清脆中夹杂着吞咽口水的声音,从薛衣侯的背后响起。

    薛衣侯也不回头,嘴角却是噙上了一抹笑意。

    终于忍不住了么?

    嘿嘿,好叫你知道小爷的手段。

    “嗯。”不咸不淡的鼻息发出,像极了之前在厅堂时,老者的回应。

    “闻着挺香的,就是不知味道如何?”越云喜忍不住说道。

    好拙劣的激将法。

    薛衣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却还是说道,“味道么?或许好或许不好,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便是如此了。只可惜,这份肉干却只容得下一人之腹,难以给人分享了。”

    越云喜虽然心思单纯,倒也不傻,如何听不出这话的言外之意,立时有种无地自容之感,满脸的尴尬,却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咳咳,小子,心胸如此狭窄,可不是君子所为。”就在两难之际,老者终究还是出现了。

    “心胸狭窄?”瞥了眼从卧室中走出的老者,薛衣侯不无恶意的剜了过去。

    之前那一番为难,若说不是这老匹夫授意,薛衣侯打死也不相信。

    现在却又大言不惭的跟小爷谈什么君子之道,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叫做老而不死是为贼。

    “喜儿姑娘,能帮我拿一下么?”薛衣侯突然转头,也不等对方答应,便将串着肉干的千机扇塞进了她的手中,然后站起,大喇喇的走回到驴子旁,再、再、再一次的将手伸进了书箱之中,拿出来时,赫然抓着一个精致的陶瓷酒壶。

    “有肉又怎能无酒,嘿嘿,好在小爷心思缜密,给自己备上了一壶。”薛衣侯好似自言自语了一番,拔下木塞后,又看似无意的在酒壶口扇了扇,立时间,浓烈的酒香便飘散了出去。

    咕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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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谪仙介绍:
列国朝堂,连横何纵,诸侯狡诈,智谋无双。 江湖之远,游侠刺客,仗剑而行,声名鹊起。 这是一个最精彩的时代,也是最凶险的时代。 乱世开启,封神榜揭。 文有诸子百家,武有骁将、英雄。 文言法,武语道,弱水三千,各取一瓢,仙途万条,各取胜场。 ……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事了拂衣去,不若做个逍遥仙,也好过身在那高处不胜寒……” 一曲歌,伴着酒,拥暖玉,虚名侯。 花果山、灌江口,昆仑蜀山,尽我游! ——《列国游记》人物志,第一篇:逍遥谪仙薛衣侯,少纨绔,家劫难,苦心智,劳筋骨…...终得大自在。自在谪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自在谪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自在谪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