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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伴读书     自在谪仙txt下载     自在谪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差事

    “你醒了。www.uu234.cc”

    随着薛衣侯的眸子由空洞渐渐聚焦,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不堪入目的老脸,这让他本来很好的心情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

    “嗯。”薛衣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丝毫不掩饰第一眼看到聂老头的失望。

    要是换做越云喜多好。

    “可有心得?”聂老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自顾的问道。

    “有所得。”薛衣侯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哦,何所得?”

    两人虽身处郊外,但彼此的对话俨然已经成了正式的问对。

    “锋乃利,利为凌,凌驾虚实,虚实成亟……”薛衣侯若有所思的将九章外经中第一章《剑锋》的详解叙述了出来。

    三天两夜的时间,薛衣侯可不只是傻站着,人看似懵懂,但大脑的活跃度却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因为之前那偶然的一剑,再经过一次次的回忆品味,终于让他摸到了《剑锋》的玄机。

    说白了,所谓的剑锋其实就是将力量、速度、角度等等一切因素进行统合,使得看似平常的一剑,却能发挥出最大的潜能威力,说的高大上一些,便是一草一木皆可作剑。

    同时,薛衣侯也终于勘破了《剑锋》的本质,它虽是外经,却极为特殊,所修炼的不是固定的招式,而是一种感觉。

    只要掌握好了这种感觉,那么任何的招式,甚至是三岁孩童的胡乱挥舞,都能施展出剑锋之威。

    “嗯,不错,这第一章外经,你算是触摸到门槛了。”聂老头满意的抚了抚须,很是老怀快慰。

    二十天刺石加上三天的悟道,总共花费了二十三天,这份成绩单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厉害一些。

    遥想当年,聂老头年幼之时,他领悟剑锋总共用去了三十五天,而且其间甚至还有其父亲的些许指点。

    由此,也不难看出,在资质跟悟性上,薛衣侯却是青出于蓝,高过他这个师父了。

    “既如此,就坐下歇歇吧。”聂老头好心的指了指青石。

    “不。”孰料,薛衣侯却不买账,反而固执的拿眼朝青石上被刺出的孔洞望去,陡然间,神色变得无比狰狞,“这孔洞折磨了我二十多天,现在总算有能力报仇了,让小爷如何还能等得。”

    说话间,手中握着树枝,便义无反顾的刺了出去。

    咔嚓!

    树枝精准的刺入了孔洞,然后……崩断,却没带出一丝的石粉。

    “这、这……”

    一时间,薛衣侯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如同被烧着了一般。

    还有比这个结果更打脸的么?

    片刻之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小人嘴脸,可现在呢?

    饶是薛衣侯脸皮够厚,此时也只觉得胸腹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不吐不快。

    噗!

    一口鲜血自薛衣侯的嘴角溢出,一阵天旋地转中,薛衣侯双腿一软,却是跌倒在了地上。

    见此状,一旁的聂老头却没有太多的意外,反而露出促狭的表情,不无揶揄道,“老夫再教你一个道理,叫做欲速则不达,现在你应该深有体会了吧。”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薛衣侯顾不得擦去嘴角的鲜血,猛然抬头,瞪向聂老头。

    “明明你已经勘破了剑锋的玄机,却刺出了软绵无力的一剑,是么?”聂老头笑道。

    薛衣侯不答,而是死死的盯着聂老头。

    “哎,蠢儿。”感受到薛衣侯的倔强,聂老头收起玩笑之意,重重的叹了声气,“且不说,你刚刚勘破玄机,根本不可能如臂使指的施展出剑锋之威。只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也是万万做不到的。别忘了,你已经在此悟道了三天两夜,期间不饮不食,看似不动,但对体力跟精力的消耗更比与人厮杀还要甚,早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没有力量,又如何施展得出剑锋?刚才那一剑寸功未建也就不意外了。”

    听完聂老头的话,薛衣侯才恍然大悟。

    合着自己因为执念太重而钻了牛角尖了。

    不过,转瞬间,薛衣侯就变得愤怒起来,“老匹夫,你明明都知道这些,刚才为何不提醒我,专门看我笑话么?”

    “哼,不识好歹。悟道岂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三天两夜不眠不休,早已经在你的体内积蓄了大量的郁气,若是不尽快排出体外,只会反噬其身。好在,随着你那口鲜血,倒也将那郁气排了个七七八八,再将养些日子,也就没事了。”聂老头冷哼一声,但还是详细的做了解释。

    “哦,怪不得那一口血喷出来,自己感觉清爽多了。”薛衣侯恍然大悟,却是丝毫记不得自己刚才那副兴师问罪的可恶嘴脸了。

    “师弟你醒了!快吃些饭……”就在这时,越云喜终于现身。

    提着盛饭的竹篮,待看到薛衣侯清醒过来后,先是大喜,紧接着便极为周到的服侍起来。

    越云喜是个细心的姑娘,她知道刚醒过来的薛衣侯,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所以特意熬了些稀粥,然后又吵了两盘时令的蔬菜,量不多,却贵在精致,将其一一布到了青石上。

    之前因为领悟了剑锋的缘故,心情激荡倒还不觉得,此时待看到饭食,薛衣侯哪里还忍得住,什么也顾不上了,就那般坐在土地上,抓起碗筷,就着菜蔬,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吃过饭,就回家洗洗睡吧。既然你已经领悟了剑锋,这刺石也就没有必要进行了,修养几天之后,再开始其他的修行。”到了此时,聂老头自然没有再留下的道理,深深的看了越云喜一眼,暗叹一声便背着手离开了。

    哎,女生外相,这丫头现在一心想着那小混蛋,却是忘了,自己这老头子何尝不是几日夜没有进食了。

    罢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是自个找食去吧。

    ……

    伤体比不过伤神,三天两夜的悟道,对薛衣侯心神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哪怕他正值少年,也足足修养了四天的时间,才恢复了过来。

    此时,他正坐在越云喜的床上,拿着家里唯一的一面铜镜照着自己。

    铜镜不大,只有巴掌大小,表面打磨的光滑可鉴,将薛衣侯的面容映照的颇为清晰。

    薛衣侯望着铜镜里自己嘴唇上出现的一圈灰黑的绒毛,很是嫌弃。

    眼看着再过了不几天,就十六岁了,按照前世算,正当青春期,男性的特征将越发的成熟,而这其中就包括胡子。

    不,此时长出的还算不得胡子,只能说是绒毛。

    相比于胡子,绒毛很软也很细,稀稀疏疏的围

    在嘴唇上,说不出的难看,而且还给人一种不清爽的恶心感。

    薛衣侯有心将其刮去,却又有些迟疑。

    这些绒毛刮去容易,可再长出来时候就是真正的胡子了,而到了那时,不仅变得又黑又粗,而且生长的速度也是成倍的增加,几天不刮,就足够将人从翩翩少年变成了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

    “哎,身体不同,这际遇也是相去甚远啊。想想前世的自己,青春期时并没有出现过这些恶心的绒毛,倒是长了不少的青春痘。可现在,痘痘是没有了,这毛发却也忒旺盛了些。这也算是青春期的烦恼了吧。”薛衣侯唠唠叨叨的一番自语,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那些绒毛刮去,否则,实在有碍观瞻啊。

    想到就做,剃须刀是没有的,不过,以千机扇夹层内利刃的锋利,还是足以胜任的。

    一番忙碌之后,嘴唇四周的绒毛便消失了,摸了摸光滑的唇角跟下巴,薛衣侯很是得意的臭美了一番。

    “师弟,吃饭了。”屋外传来越云喜的呼唤。

    “好嘞。”薛衣侯放下铜镜,便走了出去。

    此时正值中午,两人刚一坐到案几边,就感觉到了一丝怪异。

    是的,此时只有薛衣侯跟越云喜,却独独没见聂老头的身影。

    “喜儿,话说老头子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到底是去了哪?”薛衣侯好奇道。

    “爹爹说是去广陵城,但具体做什么却没说,只是吩咐咱们不用等他吃午饭了。”越云喜回道。

    “那老东西不会是想到接下来折磨小爷的办法,出去买道具去了吧?”薛衣侯有些惴惴不安的揣摩道。

    可饶他自诩聪慧过人,如何能猜得出结果,最终只能摇了摇头,放弃了。

    没了聂老头在,这顿午饭吃的倒也自在,饭间,两人不时的闲谈,薛衣侯更是口若悬河,讲了不少的笑话,惹得越云喜几次都差点没把饭喷出来。

    待聂老头回来时,却已是黄昏时分。

    “你跟我来。”来不及休息,刚一回来,聂老头便将薛衣侯唤进了洞窟之内。

    “老头,有什么事么?”薛衣侯问道。

    薛衣侯很好奇,这聂老头一早上就离开去了广陵城,直到现在才回来,而且立时就将自己唤到了此处,显然是要避开越云喜,如此神神秘秘的,定然有不为人道的吩咐。

    “九章外经第一篇的《剑锋》你已经入得门径,剩下的只是用时间去熟悉,至于第二篇《剑芒》却需要二十二周天之后才能修行。《剑语》作为内经,更多的还是需要你平日里勤加修炼。换言之,在武经修行上,老夫暂时已经没什么可以教导你的了。”聂老头开口道。

    “然后呢?”薛衣侯如何听不出聂老头话里有话。

    “为了渡过这段教无可教的时间,也为了巩固你之前所学,老夫为你寻了个差事。”聂老头没再卖关子。

    “差事?”薛衣侯微一皱眉。

    聪明如他,如何听不出,此差事绝非之前只是为了生计那般简单。

    “不错,一个杀人的差事。”聂老头说话间,从宽大的袖兜中掏出了一面木牌,扔给了薛衣侯。

    薛衣侯接过木牌,借着油灯细细望去。

    “绝音殿?医?什么东东?”

第四十六章 猎头

    看似寻常却并绝不一般的木牌,只有巴掌大小,长方形,大小倒是跟薛衣侯的手机终端相差无几,也不知是以什么木质打造,入手颇沉。www.uu234.cc

    只是第一眼看去,便可知此木牌绝非新打造的,其表面因为长年的握持已经变得极为滑~润,色泽暗沉,泛着油光,甚至在一些地方还残留着几丝干涸的血迹。

    木牌上没有过多的纹饰,其正面刻着一个大大的“医”字,反面同样刻有三个字绝音殿。

    更奇怪的是,在绝音殿的旁边分明还有两个几乎被忽略掉的小字“候补”。

    此木牌应该是身份牌,其功能大约类似于前世但凡雇佣兵都会有的“狗牌”。

    所谓狗牌,就是一块很小的铁牌,平时戴在脖子上,并无用处,可一旦在战场上挂掉,便可凭此确定身份。

    “绝音殿候补。”聂老头说了句废话,不愿过多的解释,“明日你便拿着这块木牌前往茂陵县,在东城寻一家名为‘回春堂’的药店,言明典当这块木牌,而且是死当,到时自有人接待你。”

    去药店典当东西?好吧,薛衣侯不得不承认,这脑洞开的很不一般。

    “就这样?”薛衣侯试探道。

    “就这样。”聂老头点了点头。

    “老头,你不会是偷偷的把我给卖了吧?”薛衣侯不吝以最阴险的心思揣度道。

    “你想多了,回去睡吧。明天吃过早饭,你就可以动身了。”聂老头没有理会薛衣侯这个梗,话毕便吹灭了油灯,摸着黑走出了洞窟。

    ……

    别人是骑驴看账本等着瞧,薛衣侯却是骑在驴背上看地图。

    朝阳下,一人一驴不疾不徐的行走在并不算坦荡的路径之上。

    薛衣侯手中的地图很简单,只是在兽皮上简单的勾勒出了几条线,中央处则写了个“茂”字,代表的就是茂陵县了。

    广陵郡不比北阴郡,其下辖只有十二县,但却无一不是大县。当然这所谓的大,更多的是指面积,而非人口。

    就以茂陵县为例,其面积比之薛县几乎大了足足一倍,但也仅仅如此了。茂陵县虽属于广陵郡,但显然并没有沾到多少实惠,加上其县主也不善经营,使得其人口只有区区十万,说是地广人稀也是毫不为过了。

    按图索骥,当薛衣侯抵达茂陵县城时,也只是过去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站在茂陵县城外,薛衣侯不由自主的便拿它跟薛县进行了一番对比,然后便是大摇其头。

    城墙低矮、破败,城门处人流稀疏,整个县城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萧条。

    事实上,茂陵县并没有薛衣侯现在看到的那般不堪,其固然破败,但也不至于如此萧条,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前几日发生的阴兵过境的诡事,闹的人心惶惶,不少富户、商贾都外出避祸去了。

    城门处虽人气萧条,但却异常的紧张,其两侧足足站了三十多名军卒,严阵以待的盘查着进出的人流。

    “干什么的?”不出意外,薛衣侯入城时被军卒拦了下来,一名队正气势汹汹的上前盘问道。

    “我是殂山村的,来县城采买。”薛衣侯早就想好了说辞,很是镇定道。

    “殂山村的?以前可没见过你。”那队正并不好糊弄。

    薛衣侯也不多说,从驴背上跃下,缓缓的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羊皮,送到了那队正的手中。

    羊皮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两行字,无非就是证明薛衣侯身份的,下方则留下了殂山村正的画押。

    这东西是聂老头早就准备好的,有他作保,让村正开出一张证明,并不难。

    那队正好一番比对之后,终于放下心来,对着薛衣侯摆了摆手,“进去吧。”

    进入县城,薛衣侯寻了个方向后,便径直的向着东城而去,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那挂着“回春堂”三字匾额的药铺。

    之所以这般容易,皆因为这一路行来,县城中大多数店铺都因为阴兵过境而关门歇业,方才凸显出了正常营业的回春堂。

    饶是如此,回春堂的生意可想而知,说是门可罗雀都是客气的,自薛衣侯走进去,里里外外好一番打量也没看到一名寻医问药的病人,而铺面内也只站着两个伙计,懒洋洋的倚靠在药柜之上。

    “求医,还是抓药?”看到薛衣侯进来,终于有一名伙计勉强打起精神,敷衍的寻问了一句。

    “不求医,也不抓药。”薛衣侯摇了摇头,手中已经握住了那块木牌,递到了那伙计的面前,说道,“敢问,这东西你们店里收不收?死当的话又作价几何?”

    去医馆当东西?

    这话番若是让别人听去,怕是要将薛衣侯当做疯子了。

    不过那伙计却是精神一震,反而没了之前的惫懒,先是接过那木牌,仔细的辨认了一番,才重新交还到薛衣侯的手中,神色已经变得敬重了起来,“客官请跟小的到后堂一叙。”

    果然有门道。

    薛衣侯心中暗想,收回木牌的同时点了点头,便跟着那伙计朝着后堂行去。

    回春堂跟绝大多数商铺一样,除了前脸的铺面外,后面还连着一栋院子。

    院子只有前后两进,第一进的院子不大,空气中弥漫着极为浓重的草药味道。可一踏入第二进的院子,不仅没有了一丝的草药味,反而充斥着浓浓的肃杀寒气。

    毫无防备的薛衣侯,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眼眸一凛,急忙向四周打量了起来。

    这二进的院子更小,小到……只是个院子。

    四面围墙,前后左右不过三十余步长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谓只是个院子,说的通俗点就是没有任何的建筑,光秃秃的地上甚至连杂草都没有生出一棵来。

    可就是这将简约发挥到极致的院子里,此时除了薛衣侯跟带他前来的伙计外,却还三三两两的聚拢着不下二十人。

    二十人中,有男有女,年龄跟薛衣侯相仿,大多在二十岁上下。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新进的薛衣侯身上,眼神中无不透着审视。

    而作为当事人的薛衣侯,此时却充满了危机之感,仿佛掉入了野兽群中一般。

    “人总算是到齐了。”一道透着沧桑的声音陡然响起,循声望去,却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个身穿赤脚郎中服侍的老者。

    老者的出现,顿时转移了其他人齐齐射向薛衣侯的目光

    ,也让后者浑身一轻,暗松了口气。

    只见那老者一脸医者的仁慈和善,笼着双袖徐徐的步入院子的中央,先是向四周看了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老朽姓易,尔等可叫我易老。承蒙座使垂青,主持此次猎头盛会。”

    “猎头?!”且不说其他人,只是薛衣侯听到这两个字后,便忍不住的全身一震。

    猎头,顾名思义,便是猎取人头。当然,它还是一种相传古老的仪式。

    据史料记载,远在前朝殷商,不少部族便有猎头的传统,作为男子成年的仪式。到时,族内所有即将成年的男丁皆要参加,通过个人勇武,猎取敌对部族的人头。

    只有成功猎取到人头,才算得到了部族的认可,束发成年。反之,要么被人猎杀,即便苟活下来,也会被剥夺族人的身份,失去自由成为奴隶。

    只是这种传统随着大周的建立,先是从法理上被废除,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的被遗弃了。

    薛衣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不过是因为聂老头的要求来到此地,却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参与到了“猎头”的仪式之中。

    “此次猎头,不仅是为了证明尔等的勇武,更关乎前程。只有成功之人,才能获得进入绝音殿的资格,否则,后果想必就不用老朽赘言了吧?”那易姓老者依然满脸的仁慈,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嘿嘿,易老,你就不用再多废话了,直说此次的目标吧。”院子内,一名身量足有一丈,立在人群中颇有些鹤立鸡群,面色黝黑、强壮的如同蛮牛的高大男子不耐烦的甩手道,神色之中透着舍我其谁的霸道自信。

    “呵呵,果然是英雄少年啊。如果老朽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来自胡喋县的晟吧?”老者向那高大男子望去。

    “不错,我就是晟。”高大男子挺了挺胸膛不无骄傲的拿眼瞥了下四周的其他人。

    “嗯,老朽记下你了。”易老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终于不再废话,向着刚刚带薛衣侯进来的那名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会意,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纸张,从薛衣侯开始,一一分发了下去。

    “纸上所载便是此次猎头的地点以及目标。”易老简单的解释道,“行动时间便是今夜子时,尔等切忌,想要完成此次猎头,每个人至少要斩杀十具头颅。”

    “若是多了又如何论,可有额外的奖赏?”晟似乎很喜欢出风头,再一次的主动开口。

    “呵呵,额外的奖励自然是有的。不过标准却是颇为苛刻,老朽只怕……罢了,看尔等如此自信满满,此时说一说也无妨。你们之中,若是有人能够斩杀匪首,只凭那一具头颅,不仅可以达成猎头的标准,更可以获得头等奖励。其次,斩首两百级,再次斩首百数,最次也要斩首五十级才能获得额外的奖励。至于奖励是何……且容老朽卖个关子,保管让尔等满意便是了。”

    ……

    “那个……易老头,现在若是放弃的话,还来得及么?”

    就在满院子的年轻人,无不为易老口中的额外奖励而浮想联翩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响起。

第四十七章 傲慢与轻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的聚焦。

    为什么是再次呢?

    因为,发出那不合时宜声音的,赫然是薛衣侯。

    “你想放弃?”易老循声找上薛衣侯,那深邃的眸子里放射出一抹精光。

    众目睽睽之下,饶是薛衣侯胆大包天,背脊上也立时渗出了冷汗,这其中,尤其以那易老给予的压力最甚。

    薛衣侯丝毫不怀疑,自己此时若敢点下头,其下场……

    “呃……我只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薛衣侯很识时务的痿了。

    “呵呵。”听到薛衣侯如此说,那易老再次露出慈善的笑容,“小郎君可莫要再开此玩笑了,否则,即便老朽不当真,这满院子的人怕是没这份兴致啊。”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如果可以,薛衣侯真想指着这笑面虎的老不死破口大骂,不过很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卖。

    此时,薛衣侯肠子都悔青了,暗地里不仅咒骂眼前姓易的老头,更是将聂老头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这聂老头是恨不得自己死的慢啊。

    薛衣侯为何会想放弃呢?

    不仅仅是因为对猎头这项血腥残忍传统的反感,更在于领到的猎头任务。

    正如易老说的那般,这纸上所记载的便是此次猎头的地点以及目标。地点在一个叫槐岭的地方,而目标赫然是……阴兵。

    不错,那张分发下来的纸上有一副画像,画像内一人一马,皆身披铁甲,神色阴冷僵硬,正是薛衣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阴兵。

    阴兵之威有多强,薛衣侯是亲眼见过的。别看当初聂老头一人一剑,连斩十余阴兵,更是逼迫那驱使阴兵的宁远侯就范,委屈退走。可事后,薛衣侯才知道,若非那宁远侯轻敌,冒然现身将自己置身于聂老头的剑威之下,怕就是另外一番结果了。

    千余阴兵,而且还是骑兵,摆下军阵来,即便强如聂老头,除了退走,根本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

    薛衣侯不知道这所谓的“绝音殿”为何要将阴兵作为此次猎头的目标,也不想知道,但事关自己的小命,如何能不谨慎小心。

    放眼环顾,整个院子里,二十余名同龄的年轻人中,迫不及待如那晟者有之,跃跃欲试者有之,稍微沉稳些的,则三五成群低声交流着什么,可唯独看不到太多的担忧。

    难道他们一点都没将阴兵放在眼里么?薛衣侯不这么认为,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或者说,不知者不畏也。

    在场之中,或许就只有自己亲眼目睹过阴兵了。

    一想到自己等二十余人,即将面对千余阴兵,薛衣侯就有种头皮炸裂之感,这哪里是猎头,根本就是送人头啊。

    薛衣侯有心逃跑,可也只是有心罢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刚才自己提了一嘴后,那易姓老头的眸子总是时不时的瞥过来,满是监督警惕之意。

    显然,正如晟表现出

    的狂傲、自信,薛衣侯的畏畏缩缩也已经在易姓老者心中挂了名。

    “尔等可还有疑问?”易老环顾四周,突然开口道。

    “小子心中存疑,还望易老赐教。”话音刚落,便从左上的墙角处走出了一少年男子。

    却见此子不过十六七岁,衣着朴素,相貌、身材无一处不是放到大街上绝难寻觅的普通,唯独腰间悬着的一柄三尺长剑,显示着他不一般的身份修士。

    “阴兵之说,小子之前也只是从书中看到过,这两日刚到茂陵县时,也听到了流言。可这些大多都是人云亦云,实在没有太多可取之处。那么小子想请教,一旦我等遇到那阴兵,应该如何处置呢?”少年也不客气,直接就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一时间,满院寂静,显然这疑义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底。

    “嗯,不错,面对大事,不骄不薄,持心中正,你很不错。”易老很是赞许了那少年一番,连带着还不忘隐晦的敲打了某……两个人。

    “哼。”晟不满的冷哼一声,巧之又巧的与薛衣侯目光相汇。

    无疑,晟便是易老口中的“骄”,而薛衣侯则是那个“薄”了。

    两人虽然同样成为了负面的典型,可这并不等于他们彼此便能同仇敌忾。

    “鼠辈!”晟盯着薛衣侯,丝毫不掩饰嫌弃之色,张口间虽没发出声音,但其口型……嗯,这便是薛衣侯解读出的两个字。

    薛衣侯一愣,自己没得罪这晟吧,怎么上来就人身攻击啊?

    “尔等都听清楚了。”没等薛衣侯继续想下去,易老陡然提高的声音便将其打断了。

    “不妨告于尔等知晓,此次猎头可谓是近些年来难度最大的一次。此行目标,阴兵足有千数,令配千匹战马,无论人马皆披覆严密的铁甲。曾有前辈高人与十余骑对阵,虽胜却给予了阴兵极高的评价。说其势威猛,奔若雷、力大牛,且彼此间的军阵配合极为精妙,为此,那位前辈高人曾留下了一句告诫,言明非持节境,不得战十阴兵。”易老的一番话,立时就引起了满院子的骚乱。

    要知道,这满院子的少年人,虽各个自诩天赋异禀,但毕竟修行日短,却还没有一个达到持节境的。

    非持节境,不得战十阴兵,换言之,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有能力同时挑战十名阴兵的,这跟他们之前想象的显然有着不小的差距。

    一时间,就连表现最为狂傲的晟,此时也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阴兵千余,既然称兵,自然是以军阵应敌,极少会行那单打独斗的蠢事。只这一点,对于二十余年轻人而言,就是不小的挑战了。现在又听闻这阴兵个体竟也如此强大,十个阴兵联手,非持节境不可挑战,如此一来,此次猎头的难度,就太超乎想象了。

    “怎么,都害怕了?”易老感受到院子里弥漫开来的忐忑不安的情绪,不由的撇了撇嘴。

    “尔等皆是我宗近十年来在这东南楚国苦苦寻觅并谆谆教导出来的优秀子弟。可

    玉不琢不成器,不经磨练,人才也会沦落平庸,这才有了猎头的仪式。其中的规矩,想必在此之前,你们已经从各自的老师那里听闻了,猎头……要么成,要么……死,绝无第三条路可走。”这易老不愧能被委任主持此次的猎头仪式,这番连敲带打又不忘送上些惠而不费的赞美之言,很快就稳定了四周的情绪。

    “当然,此次猎头的难度确实比往年要大一些,所以,宗门也专门做了一些规矩上的改变。”易老稍微顿了顿,便继续说道,“首先,宗门允许尔等结伴,不过最多不得超过五人。其次,鉴于阴兵浑身甲胄,且其身体也经过特殊的炮制,极为坚韧,寻常刀兵别说害其性命,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怕是连刺都刺不进去。所以宗门费尽心思才弄到了几具阴兵尸骨,对其进行了数天的研究,最终找出了五处软肋要害,已经标注在纸张上,供尔等参考。”说完心灵鸡汤,易老很快就献上了干货。

    至于猎头的规矩如何,薛衣侯或许是在场之中唯一不知的,不仅如此,还有那什么绝音殿、什么我宗等等,更是满脑子的浆糊,直到现在薛衣侯除了确信自己被聂老头坑了以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不过,虽然不知,但他最终并没有开口发问,已是怀着别样的心思。

    易老口中的干货,显然很受欢迎。

    原本还算安静的院子,立即就热闹了起来,二十余名少男少女,有些性格开朗的,早已经开始到处攀谈,以期能够寻到合适的伙伴。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有结伴的队伍组建成形,然后聚集在一处,这些队伍,多则五人,少则三、四人,之所以不同,完全取决于性格使然了。生性谨慎些的,便多组几个人,所谓人多力量大嘛。而有些生性骄傲,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在他们看来,人多反而是种累赘了。

    前者的典型代表,无疑是那个普通到掉进人群也找不到的少年郎。而后者的典型……除了晟还能有谁?

    于是,前者很快就组到了一个五人满编的队伍,而后者,直到最后,依然是孑然一身。

    当然,最终没能组到队伍的晟并非唯一,还有薛衣侯……

    晟不组队,不是组不到,而是高傲的拒绝了所有的邀请。至于薛衣侯,他是真的没人要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上来询问。

    同人不同命,说的或许就是这两人了。

    “废物。”孤单单的人影当中,晟对着薛衣侯再次对起了口型。

    “哼,事不过三,小爷懒得理你。”薛衣侯只是回了记白眼,对于眼前这种形势,虽感觉失了面子,但细细一想,倒也乐见其成。

    没有人跟他组队,也就没有了羁绊,嗯……很好。

    “你们两人依然准备单枪匹马么?”易老的声音响起,显然是对薛衣侯跟晟说的了。

    “哼,我不需要累赘。”晟无比傲慢的瞥了眼四周的其他人,冷哼一声。

    “嗯……其他人貌似不需要我这个累赘……”

第四十八章 临时组队

    满院子参与猎头的年轻人,一共二十一人,到了现在,除了薛衣侯跟晟外,其余的十九人已经自发的分成了五组,其中有一个五人组,两个四人组以及两个三人组。

    薛衣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他被孤立了。

    但凡自大骄傲的人,总是喜欢特立独行,晟便是如此,故而,他数次拒绝了别人组队的邀请。反观薛衣侯,就没有这般待遇了。

    至始至终,都无人问津。

    显然,他之前那句“可否放弃”的玩笑话,被所有人当真了。

    猎头本就是证明个人勇武的仪式,而勇武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武力,更包括勇气。而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怯的人,无疑是遭人唾弃的,鄙夷之下羞于为伍也就不奇怪了。

    “我不需要累赘。”晟骄傲的如同斗胜的公鸡一般,仿佛只有这种形单影只才能更好的彰显出他伟岸的形象。

    “嗯……其他人貌似并不需要我这个累赘……”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境遇,薛衣侯的回答却徒惹人笑话了。

    不需要?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哪是不需要,是彻彻底底的嫌弃好不好。

    四周,有人忍不住嘲笑出声。

    说起来,除了言语上的不当,薛衣侯跟晟倒还有一个相同之处,那便是形象上的卓尔不群。

    晟以身高体型取胜,薛衣侯则靠的是衣着气度。

    满院之中,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不难发现,除了薛衣侯之外,所有人的穿着都不鲜亮,衣着补丁者更是大有人在。对比之下,薛衣侯那一身橘红的飞鱼服就显得扎眼了很多,加上他那歪斜着身子站没站相的样子,哪里有一点身为武者的精神气,反倒像是个出身富贵的纨绔子。

    不过,虽然被孤立了,但薛衣侯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心里甚至还有些释然。

    自从拿到那张载有任务的纸之后,薛衣侯便已经打定了溜号的主意。

    之所以同意聂老头来此,薛衣侯本就是打着历练的准备,可眼见事不可为,自是没可能去白白送死。

    现在这种情况也好,没人跟他组队,待会逃跑的时候,自然也就没了挂碍。

    可惜,薛衣侯的如意算盘很快就破碎了。

    那易姓老者眼眸在晟以及薛衣侯的身上穿梭了一阵,竟有些出神。

    望着眼前特立独行的两人,易姓老者的思绪不免回到了数个时辰以前。

    那时天还没亮,而易姓老者也还身出广陵城,所不同的是,他当时却是另外一个身份。

    “此次猎头……怕是有些凶险了。”女子白裙铺地,静若处子般跪坐于一方古琴之后,面纱下的娇容在油灯下尽显神秘。

    而在白裙女子的对面,坐着的却不是易姓老者,虽是同一个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身份。

    一身破败的百纳衣上补丁盖着补丁,因为衣着过于肥大,反而遮住了身形,看不出高矮胖瘦,甚至在脑袋上还戴着一顶斗笠。

    “千余阴兵突然出现在广陵郡下辖,座使对此非常重视。加上从聂执堂那得来的情报,最终制定下了此次猎头的目标。”斗笠之人回答道,声音不粗不细、不男不女,很是怪异。

    “那你觉得有几人可以完成?”白裙女子轻

    叹一声,继续问道。

    不出意料,此次行动,那好不容易在楚国培养起来的年轻翘楚怕是要损失惨重了。

    “根据各方传来的历练者信息,最后能活下来三个便是极大的幸运了。”斗笠之人也不隐瞒,这番言论显然是经过缜密评定的。

    “三个?却不知都有谁?”白裙女子很是好奇道。

    “大家,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斗笠之人微微抬了下头,不过,最终还是轻笑一声,给予了回答,“当然,以咱们的交情,私下里告诉你倒也无妨。”

    “南怀郡胡喋县有子名晟,此子据说天生神力、勇武非常,外表自大骄纵,但内里却心思缜密,是个人才。天水郡府有子张凡,人如其名,外表、气度极平凡,貌不惊人,却是个阴险狡诈的性子,最擅长的便是无声息中驱使他人去送死,自己则躲在后面捡便宜。还有一个来历就更了不得了,乃是出身郢都,名瑶姬,据说是个奇女子,至于奇在何处,却不甚详,只知道颇为座使看中,甚至亲自点拨过一二,且有意将其招入色堂。”

    绝音殿分三堂,职能不同,分为色、暗、杀。

    色堂以貌取人,进入者皆是万里挑一的绝美女子。暗堂以技取人,进入者虽未必是修为高强之人,却无一不有着常人难及的能耐。至于杀堂,顾名思义,其内皆是心狠手辣之辈。

    对于这些,对面的白裙女子自然也是清楚的,只见她稍一沉吟,便轻启朱唇道,“不知,若是将北阴郡的那个小子加入其中,会是何结果?”

    “北阴郡?”斗笠之人微微一愣,“可此次猎头,他并不在名单之中啊?”

    “那便多加上他一个就是了,想来,此事于你并不难吧?”白裙女子细长的美眸,星光点点。

    “嘿嘿,既然大家都这般说了,我自是难以拒绝。”斗笠之人邪异一笑,“只是……”

    “直说便是。”白裙女子如何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也不扭捏。

    “好,大家爽快,我要你的面皮。”斗笠之人不无激动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面皮?”白裙女子有些惊异,显然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狮子大开口,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了抚面纱下的娇颜,沉默了良久,才幽幽一叹,“医无常,你这要求,我自是可以答应,只是……你有想过如何向座使交代么?”

    “呵呵,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斗笠之人嘿嘿一笑,并不在意。

    “成交。”

    ……

    “那薛姓小子还真是好运道,竟然能承蒙大家如此看中。只是此次猎头格外凶险,他手段、心性倒是不缺,却也未必就一定能够活下来哦?”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奴家也只是尽尽人事罢了。”白裙女子再次幽幽一叹。

    自此,两人的谈话结束……

    易老的神色渐渐的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再次深深的看了薛衣侯跟晟一眼,却是微微一笑,“你们两人想要孤身猎头,可老朽偏偏不让你们如意。不仅如此,还要给你们加点担子。”

    说话间,易老的眼神不由的瞥向了那支五人队,稍一犹豫,却是移开了视线,投向了另外一个四人队,而眼神所聚,赫然是那队中唯一的女子。

    “你……”易老伸手

    一指那女子,“出来,便与这两人组成一队好了。”

    对这突然的变故,晟跟薛衣侯自是意外,而那被点名的女子,更是惊呼一声。

    “易老,小女子能拒绝么?”那女子很不情愿道,同时顾盼流连的对身旁三名原队友送去暗示,好一个我见犹怜。

    “对啊,易老,我们分组已经完成,你这般强行拆散,怕是有些不妥吧。”果然,受那女子眼神蛊惑,其身边的那三名男子立即出列,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小小年纪,就已经深谙魅惑之道,还真是个狐媚子啊。”易老心中冷笑,但脸上却是不为所动,“你最好同意,否则,作为此次猎头仪式的主持,老朽还是有一些便宜行事的权利的。”

    易老理都没理三个被蛊惑的蠢蛋,直接对那女子威胁道。

    “嘤,那好吧。”受到威胁,那女子委屈的美眸泛泪,却最终还是亦步亦趋的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怯怯的向着晟以及薛衣侯看了一眼,柔弱的欠身道,“小女子自知修为卑微,到时还望两位多多提携。”

    “哼。”晟不满的冷哼一声。

    “呵呵。”薛衣侯则是皮笑肉不笑。

    有了易老刚才的那番威胁,晟跟薛衣侯心中再有不满,最终还是偃旗息鼓,没有出口拒绝。

    自此,分组结束。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行动之时,尔等便在此院子里静待吧。趁此时间,彼此间也可以亲近亲近,免得行动之时,因为互不熟悉反而束手束脚。”易老最后提醒了一句,便挂着讳莫如深的笑容,背起双手,带着那名伙计缓步离开。

    外狂内慎的晟、天生狐媚的瑶姬还有那北阴郡的薛家子,三个人凑在了一起,这下子怕是有乐子看了。

    当然,经过一番犹豫,易老并没有给这个怪异的组合再加进张凡,否则就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程度,很容易生出乱子的。

    待得易老离开,满院子的年轻人当即热闹了起来。

    这满院子的人,虽然同出身楚国,但却是天南海北,各居一地,若不是此次猎头,也难汇聚一堂。此时为了一次难度颇大的猎头仪式,让这些天之骄子不得不低下头来,与各自的同伴亲近一番,以便于夜间的行动。

    唯一例外的或许就是薛衣侯这个团队了。

    三个人,晟自不用说,其性太过狂傲,瞧不起其他人,更瞧不起薛衣侯。再说薛衣侯,他本来的打算,便是趁机落跑,可现在倒好,那易老一下子在其身边塞了两个人,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总归起到了一定的监督作用,让他感觉无比的恶心。至于那女子,心情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相比于狂傲的晟以及怯懦的薛衣侯,她原来的三名队友无疑要好操控得多。

    三个人各怀心思,自然没有什么交流,就那么杵在那,大眼瞪小眼。

    “小妹瑶姬,见过两位……兄长。”最终,还是那女子率先开口,嫣然一笑间,天地间都变得春意盎然起来。

    “哼。”晟冷哼一声,算是答复了。

    反倒是薛衣侯,被这一声惊醒,神思回归,看向那女子,眼睛不由的一亮。

    好一个风姿清雅又不失妩媚的女子,只是“幺鸡”,这算什么名字?

第四十九章 事不过三(求收藏)

    之前,因为满腹的心思,所以并没有特别注意这临时加入到自己队伍的女子,此时定眼望去,饶是薛衣侯自认为见惯了各色美女,也不由的微微一震。www.uu234.cc

    不同于薛衣娘的碧玉无暇,眼前这个女人的美,更在于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清雅气质,五官随便拿出一个来都算不得完美,可拼凑在一起,却发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再加上其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若是放在薛衣侯的前世,绝对会被人冠以几千年难得一见的校花等等头衔。

    “哼,咱们谁大谁小也未可知呢,这声哥哥却是不敢当了。”面对如此佳人,还能如此不解风情,自然不是薛衣侯的风格,这番不冷不热的话语赫然出自晟之口。

    薛衣侯狠狠的白了晟一眼。

    这种蠢货,就活该单身一辈子。

    就在薛衣侯想要出言化解瑶姬的尴尬时,却不料那女子竟没有一丝的窘迫,反而淡然一笑,对着晟微微欠身道,“却是小女……奴奴的不是了,既如此,不然咱们就报一下各自的生辰,也好定个长幼,如何?”

    吐气如兰,暖玉一般的声音,很容易给人以亲近之感。

    “哼,有这种必要么,且不说,此次猎头,你们还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即便侥幸存活,日后咱们也未必还有再见之日。”晟摇了摇头,拒绝的同时,还不忘对薛衣侯以及瑶姬贬低一番。

    薛衣侯自不用说了,之前的那句“玩笑”之话,早就让晟给他打上了怯懦的标签,至于瑶姬……不过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女人罢了,再漂亮,也只是个花瓶。

    一想到,那易老竟然给自己身边安排了俩个累赘,晟心中就满腹的怨怼。

    晟那生人勿近的模样,便是性格再温和之人,怕是也吃不消了。

    果然,如果第一次拒绝,瑶姬还能坦然处之的话,那么现在,其脸色已经平添了一抹的苍白,紧咬嘴唇的委屈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第三次。”还没等瑶姬发作,一旁近乎被透明化的薛衣侯却是冷下脸来,说出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三个字。

    薛衣侯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忍让了,可事不过三,这晟接二连三的挑衅自己,俨然已经突破了他的底限。

    “第一次,你以口型,说我是鼠辈,是也不是?”冷下脸来的薛衣侯半转过身,直面晟。

    “不错。”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否认的。

    “第二次,依然是以口型,你又说我是废物,应该没错吧?”薛衣侯再问。

    “嘿嘿,难道不是么?”晟冷笑。

    两人一问一答,冷冽眼神的碰撞很快就引起了院子内所有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站在身旁的瑶姬。

    说起来,瑶姬自从被分到这一组,表现的可谓是十分温润了,尤其是面对晟毫不客气的拒绝,心中虽有不快,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但即便如此,却也难以忽略一个事实她跟其他人一样,同样轻视了薛衣侯。

    晟的傲慢有目共睹,可正因为如此,也证明了其绝对是有真本领之人,离去的那位易老就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全场

    的人中,晟是唯一被其点出了名字的。

    只此一点,就可见其不凡之处。

    所以,虽然大部分人对晟的傲慢都心有不喜,但潜意识里,却是极为看重的。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无疑就是薛衣侯了。

    薛衣侯在这满院子的同龄人中,并不算突出,那就因为那句“能否放弃”的玩笑之言,却是将他推倒了风口浪尖,不过却是反面的典型。

    两人一对比,高下立判。

    瑶姬虽不愿承认,但下意识里,无疑更加的看重晟而看轻了薛衣侯,所以,除了开口时的那句“两位兄长”捎带上了薛衣侯外,剩下的时间里,美眸之中再没有一丝薛衣侯的容身之地。

    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被自己近乎无视的人,竟然一反常态的怼上了晟,这多多少少总还是让人有些意外的。

    瑶姬第一次正眼瞧向薛衣侯,可就是这一眼,却让她不由的发出轻咦之声。

    比起晟那鹤立鸡群的一丈体魄,站在一旁的薛衣侯怎么看都显得过于渺小,可若是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其身量也已经不是寻常同龄人可比的了,足有七尺之高。身材修长,比例更是完美。相貌却也不差,剑眉星目,虽算不得惊为天人,却也是中上之姿。因为年龄的缘故,略显青涩,可隐约中已经有了刀削般的棱角。更加醒目的是其气质,跟满院子的人完全不同。

    不得不说,这满院子的人,除了薛衣侯,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晟以及瑶姬,衣着都算不得华丽,有些人甚至过分朴素的有些寒碜了。而精气神上,每一个却又或多或少释放出一些锋芒,显然这都是因为常年艰苦修行所造成的。

    相比之下,薛衣侯就完全不同了。

    那一身款式特意的橘色衣袍,一看就非凡品,别说普通人,怕是一般的豪门都未必穿得起。而在气质上,薛衣侯又显得过分懒散了些。

    哪怕是现在与晟对峙,也是不丁不八的站没站相,活脱脱一个出身在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薛衣侯的这番形象,只会让其他人更加的嫌恶,可现在呢?

    一个有资格受召来此,准备猎头仪式的精英,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认为薛衣侯是真的纨绔。

    事出反常必为妖,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薛衣侯的富贵、懒散,最大的可能……是欺骗。

    正如晟无时无刻表现出来的傲慢,瑶姬表现出的温和清雅,都是一种外在的欺骗。

    若是再往深处想,之前他所笑言的“退出”之论,是不是也是故意做出的伪装呢?

    有此想法的,显然绝非瑶姬一人。

    一时间,四周其他人纷纷醒悟,再看向薛衣侯跟晟的对峙,已经变得越发有趣了。

    “鼠辈是一,废物是二,而就在刚刚,你又影射我会死,这算是第三次,而俗话说事不过三。”这边,薛衣侯依旧冷着脸,继续说着。

    “事不过三么?那你想怎样?”晟望着矮了自己快两头的薛衣侯,脸上满是戏谑的冷笑。

    “北阴郡,薛山

    县,薛衣侯,请赐教。”薛衣侯突然后退两步,正面与晟拉开了一丈的距离。

    按照这世上的传统,如此肃穆的自我介绍,却是正规的挑战仪式了。

    果然!

    四周的其他人,眼神立时变得热切起来。

    好戏要上场了。

    接连的挑衅,终于激怒了那“怯懦子”么?

    晟会应战么?

    这似乎并不存在任何的悬念。

    傲慢如斯,又被人点名挑战,晟如何能退,或者说,他怎么可能会退。

    “你想好了?”晟仿佛第一次认识薛衣侯般,冷视道。

    薛衣侯无言,只是从腰间取下了千机扇。

    这便是他的回答。

    “南怀郡,胡喋县,晟。”晟最终没再废话,说话间,自后背取下了那方足有六尺长的包袱,缓缓打开后,赫然是一柄足有六尺的无鞘怪剑。

    剑分长剑、短剑,可一般而言,哪怕是长剑,能达到四尺便算得上是极限了,不仅仅是剑的特性所至,更因为受到了材料以及工艺的限制,很难打造的过长,否则会变得极为脆弱,一触即碎。

    可眼下,晟手中的剑无疑打破了这一定律,剑长六尺,只是剑柄就足以容纳下四五个手掌合握。

    当然,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把剑之所以能够达到六尺之长,倒也没有太多的奇怪,原因其简单,其剑身虽算不得宽阔,但却极厚,甚至没有锋刃,其材质依旧为青铜,但显然也夹杂了其他的元素,使其呈现出粗糙的暗黑色泽。

    剑长,厚重无锋,外表粗劣,与其说是剑,更有了几分烧火棍的味道,故而称其为怪剑。

    只是从晟那珍而重之的模样,这怪剑,显然并非外表的粗劣之作,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众人的视线从晟的怪剑上移开后,立时就转到了薛衣侯的手中。

    那又是什么武器呢?

    貌似是……一把扇子?

    不少人表示有些懵逼。

    扇子?

    这世上武器有很多,可有听说过有人用折扇的么?

    且不说这武器存不存在,即便有人为了吸人眼球,将折扇打造成了武器,似乎也没有相配套的武经吧?

    “劳烦诸位给让个地方。”薛衣侯转身,话虽是对所有人说的,但目光却是投向了最近的瑶姬。

    “这……这怕是不合规矩吧?”瑶姬有些迟疑。

    当然,在她心中,最担心的并非合不合规矩,而是其他。

    这猎头还没有开始,自己这加入的队伍,却是内讧了起来,于外人而言,是个热闹,可对她呢?

    一想到晚上要进行的猎头,瑶姬的心便越发的沉沦了起来。

    “让他们打。”

    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赫然是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易老。

    “既然是同一个队伍,自然要有主次之分。就以此次对阵定断,赢者主,可发号司令。至于输的么……猎头之时,每战必先,但有后退,诛之。”

第五十章 物以类聚(求收藏)

    易老话音刚落,全场立即呈现出两极化的反应。

    四周一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眼神变得越发炽烈,神情也是越发的期待。可对于场中的两个当事人,就完全不同了。

    不管是薛衣侯还是晟,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彼此间迸射的激烈火花也是偃旗息鼓。

    最先动作的还是薛衣侯,只见他缓缓的收回了千机扇,盯着对面的晟征询道,“你以为如何?”

    “不如何。”晟的回答言简意赅。

    “彼此彼此,小爷也还没落魄到耍猴戏的地步。既如此,那么今日这一场,咱们就暂时作罢。”薛衣侯说话间,也不忘挑衅的瞥了那易老一眼。

    如果易老不出现的话,因为晟三番两次的羞辱,薛衣侯不吝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但现在就完全不同了。

    因为易老的一番话,两人的比斗,俨然已经成了供他人消遣的“表演”,且不说高傲的晟,薛衣侯又如何肯接受呢。

    几句话间,薛衣侯跟晟便默契的收回了兵刃,宛若没事一般,这翻转的剧情,显然大出其他人的意料,当然也让众人很是失望。

    “不打了?”再看易老,似乎并没有因为两人的不识抬举而愤怒,橘子皮般的老脸上一如往常的平静慈祥,让人看不出喜怒。

    “哼。”晟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嘿嘿,打还是要打的,但需要这位……呃,晟仁兄从猎头仪式中活着回来。”薛衣侯虽是嬉皮笑脸,但说出的话,却让晟不由的挑了挑眉。

    “哼,你就算能从猎头中侥幸活下来,最后还是会死在我的剑下。”晟毫不退让的反驳道。

    “就凭你……还没有资格取小爷的命。”垃圾话么,薛衣侯向来不落人后。

    “有没有资格,不是嘴上说的,最终还是要手上见真章。”晟转身,直向薛衣侯,冷目如电。

    啪!

    众人没看到处,易老很是无奈的拍了下额头。

    这两个刺头,还真是……麻烦啊。

    望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停止的互喷,易老果断放弃了制止的意图。

    两人既然不再动手,他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其他……就随便吧。

    想到这,易老便背起双手,悄然离开。

    “嘿,你那也叫剑,不说还以为是烧火棍呢?”另外一边,薛衣侯无所不用其极的抒发嘲讽贬低之意。

    “哼,总比你那把破扇子强吧。话说,你这把破扇子也就只能在盛夏时机扇风纳凉吧?”谁能够想到,外表高冷的晟,嘴上的功夫竟然也如此了得,在跟薛衣侯的对喷中丝毫不落下风。

    ……

    时间一点点过去,薛衣侯跟晟的口水仗虽时断时续,但始终没有停止,而四周众人,也渐渐的消耗掉了热情,不多时,就作鸟兽散,各做各的事情了,只有瑶姬因为分组的缘故,不得不苦着脸盘亘在两人之间,忍受着一阵又一阵的噪声。

    一个时辰后,有回春堂的伙计搬来了饭食,饭食虽算不得丰盛,倒也荤素搭配,主要是份大量足,而这顿饭也将是猎头仪式前的最后一餐,对于一些人而言,甚至是此生的最后一餐。

    想到这,院子的气氛不由的变得沉闷起来,除了埋头吃饭发出的声音外,就只有薛衣侯跟

    晟不依不饶的互喷了。

    “果真是个饭桶。”望着食量惊人的晟,薛衣侯忍不住嘲讽道。

    “总比不得某些人吃饭像个娘们,哼。”晟头也没抬,至于他口中的某些人,但凡有脑子之人,自然知道指的是谁了。

    “哎!”一旁的瑶姬细细的咀嚼完口中的饭菜,微不可查的发出轻叹之声。

    一想到,不久后,自己就要跟这两个奇葩组成小队进行猎头仪式,瑶姬就有种绝望之感。

    “哎,说不得,自己还是要早做打算啊。”瑶姬低头想着,眼睛不由的向着某处望去,在那里赫然有五人一组环绕而坐,吃饭中还不忘低声细语,倒是没有其他小组的沉闷。而五人中最为醒目的无疑是那个相貌普通的少年了。

    别看他相貌平凡,但身处小组中,却是不自觉的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领袖气质,不过短短的时间,不仅将五个原本素未谋面之人捏合在了一处,宛若多年好友一般,更是让他掌握了主导地位。

    “或许……”遥遥望着那张平凡的面容,瑶姬心中下定决心。

    就在此时,那平凡少年似有所觉,偏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接,平凡少年微微点头,露出和煦的笑容,算作打招呼了。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瑶姬不知为何,竟然心头一紧,脸颊上更是蒙上了淡淡的一抹红霞,娇羞的模样,岂是一个“好看”所能形容的。

    “两位兄长,小妹吃饱了,想去别处散散心。”一番眼神交流后,瑶姬果断放下碗筷,对着身旁的薛衣侯跟晟欠了欠身。

    “嗯。”晟似无所觉的点了点头。

    薛衣侯也只是稍微抬了下头,深深的看了瑶姬一眼,或许是因为嘴里塞着饭菜,最终欲言又止的摆了摆手。

    得到两人的同意后,瑶姬便不再拖延,先是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告起身,向着院子的东南角落款款走去。

    没用都久,有人同样起身,向着身旁的同伴告了声罪,不经意中也走向了东南角落。

    “喂,傻大个,要不要提醒那个女人一声。”望着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人,薛衣侯最终还是忍不住,悄声的问向晟。

    “哼,多管闲事。”晟依旧将脸埋在饭菜之中。

    “什么叫多管闲事,那女人总归是咱们一个队的,而且长的也不错,若就这般被人卖了,实在有些可惜啊。”薛衣侯不死心道。

    “哼,蠢货,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么?”因为嘴里含着饭菜,晟的话显得有些模糊。

    “呃?”薛衣侯一愣,似乎不认识晟一般,对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有声,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而且越琢磨反而越觉得有道理。

    那平凡少年看似貌不惊人,更是彰显不出丝毫独特的气质,可正是这样的人物,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能够很好的捏合团队,并让其他四人隐约中唯其马首是瞻,如此细想,便可见其手段以及城府了,绝对属于那种分分钟就能把人卖了的狠角色。

    可瑶姬呢?

    表面上弱不禁风,知书达理,可正因为如此,不才是最大的破绽么?

    一个能够被派来这里参加猎头这种凶残仪式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弱女子?

    如此,便只有一个解释了。少年的平

    凡,瑶姬的柔弱蕙质都不过是伪装罢了。甚至在这院子里的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将最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区别只在于伪装手段的高劣罢了。

    那么晟呢?

    薛衣侯眼神不由的偷瞥向晟。

    这样自始至终都狂傲的没有边际,让人不喜的家伙,是不是也只是一层伪装呢?

    薛衣侯并不知道,就在他暗自编排晟之时,后者看似埋头吃饭,但思绪也同时转到了薛衣侯的身上。

    自己的一番无心之言,不仅提醒了薛衣侯,更是让晟自己幡然醒悟。

    凭着天生类似野兽的直觉,晟其实早在薛衣侯还没有到来之时,就注意到了平凡少年以及瑶姬,实在是这这两人在人群中显得太过特殊了。

    没有少年人该有的轻狂,处处彰显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这让他们看上去很是平凡,可这平凡中包含的却是让晟都颇为忌惮的深邃。

    如果说,对平凡少年以及瑶姬,晟还只是忌惮的话,那么对于眼前的薛衣侯,就有些看不懂了,甚至一度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之前,当易老说出此次猎头试炼之后,晟确确实实的从薛衣侯的身上感受到了退意,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接二连三的对后者流露出不屑之意。

    可一场未遂的对决,却让这份鄙夷彻底的破碎。

    薛衣侯出声挑战,使得两人一度剑拔弩张,虽最终为易老所阻,但那一刻,薛衣侯身上所散发的杀气,却是给晟心底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那眼神……充满了骄傲跟桀骜,更有着连晟自己都自叹不如的阴森。

    就是在那时,一个念头突兀的浮现于晟的脑海。

    眼前这个身高不到自己脖子处的“懦夫”,并不好惹,甚至有着一段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战斗经历。

    说起来可笑,这看似毫无根由的直觉,却让晟生不出一丝的怀疑,恰恰相反,相比于耳闻眼见,他更信赖这与生俱来的直觉。

    自此,薛衣侯的形象在晟的心中便改变了。

    犹如现在,一眼看去,薛衣侯依然带着无精打采的慵懒,可在晟看来,却是一种极为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不如自己的霸道、平凡少年的貌不惊人以及瑶姬的恬适直接,却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便是多变。

    水无常形,却可穿石蚀金,可渗透缝隙,也能海纳百川,几乎无所不能,便因为其多变。

    而支撑这种多变气质的则是骄傲,一点不逊晟,甚至犹有过之的骄傲。

    晟那无心之下的一句“物以类聚”,与其是在说平凡少年跟瑶姬,也在无意中将他跟薛衣侯容纳了进去,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除了两人不时的揶揄调侃,即便是作为同组战友的瑶姬都已离他们而去了,更何况是他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之所以如此,原因有很多,但本质上,却还是要归于性格。

    孤傲,两人都太孤傲了。

    晟的孤傲如同他背上的剑,锋芒毕露,让人望之生畏。而薛衣侯的孤傲,却在于无形无踪,若非有着直面的对抗,别说他人,就连有着超人直觉的晟,都差点被骗过了。

    “喂,大个子,你是什么修为?”就在晟神游天外之时,耳边突然响起极为讨厌的问询。

第五十一章 雨夜,槐岭,坟场

    淅沥沥,夜幕降临,一场淅沥的小雨穿针引线,将天地编织在了一起,细雨稀疏,带着淡淡的愁绪以及……肃杀!

    嗒、嗒……

    密集而又整齐的马蹄之声,飞驰中踩过地面的泥泞,溅起片片的积水,疾若风,铿锵压抑。www.uu234.cc

    唏律律!

    百余骑令行禁止,突然急停,放眼望去,雨夜朦胧中,数里外赫然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大山,山脚下三三两两的点缀着零星的灯火。

    “列阵!”

    哗啦!

    随着一声号令,百余骑无声变幻,期间只有铁甲碰撞发出的铿锵之声。

    “尔等随吾破敌,凡村中之人,鸡犬不留,杀!”

    “威……武!!!”

    ……

    嗒、嗒……

    同样的马蹄之声,虽只有二十余骑,却凌乱而嘈杂,借着阴沉的夜色,自茂陵县出,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薛衣侯紧了紧头上的斗笠,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吊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该死的天气。”薛衣侯低声咒骂了一句,心中却是暗自欢喜。

    如此天气,打架杀人无疑是辛苦的,可对于一心溜号的他而言,却是再好不过了。

    真是天助我也。

    不错,这二十余骑,便是准备参加猎头的一干绝音殿候补。

    心中有了计较,薛衣侯的目光便不停闪烁,打量着四周,以期寻找最好的脱身时机。

    因为心不在焉,薛衣侯并没有察觉,原本行在最前方,负责带路的一骑却是突然放慢了速度,被身后的骏马一一超越,无声息中掉到了队尾。

    “前方再行百丈,道路两侧杂草及腰,绝对是这一路上最佳的逃跑之地了。”

    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进薛衣侯的耳中,让其眼睛一亮。

    果真如此?那就真的太好了。

    不过转瞬之间,薛衣侯的表情就僵住了。

    这声音……

    循声望去,入目的赫然是一张半遮于斗笠下的橘皮老脸易老头。

    “咳咳,易老,没想到您还挺幽默。”心里的龌蹉被人揭穿,饶是薛衣侯也是面皮发烫,不禁讪然道。

    “幽默么?或许吧。”易老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嘴,最终没有离开,按马行于薛衣侯的左右。

    逃跑的路径被彻底堵死,薛衣侯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了,不过,他并不打算死心,现在没有机会不等于以后没有。

    薛衣侯就不相信,待猎头开始,易老头还能时刻的关注自己?

    槐岭位于茂陵县西北五十里处,名为岭,实则却是片极为荒凉的乱葬岗。

    地势虽不平坦,但也只是稍有起伏,其间乱石嶙峋,过膝的杂草中不时的点缀着一两颗不粗不细的槐树。

    二十余骑的到来,立时打破了槐岭的死寂,惊起阵阵乌鸦夜啼,闻之,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栗之感。

    于槐岭的山脚之下,二十余骑缓缓驻足,所有人都略微抬头,斜向上望去,哪怕狂傲如晟,神色中也是挂满了凝重。

    阴雨之下,此时的槐岭更是散发出让人极不舒服的阴冷气息,如同大山一般,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槐岭地势复杂,入

    眼,处处都是草丛、碎石以及一座座或大或小的坟冢,这些地方借着夜色藏污纳垢实在太容易不过了,地理上,可谓复杂之至。

    今夜阴雨连绵,虽算不得伸手不见五指,但也相去不远,如此光线下,饶是修行之人,目力超凡,但依然限制重重,能看清五丈方圆就已经很不错了。

    “易老,那阴兵真的藏在此地么?”有人转头问向易老。

    “情报上是这么说的。”易老老眼微眯,一寸寸的巡视着前方,不放过任何可以藏身之地,只是到目前为止,毫无发现。

    情报上说,阴兵有千数,再算上战马,于面积并不大的槐岭,可算是极为醒目的存在了,理论上基本不可能隐藏行匿,只是现在……会藏在哪呢?

    “要我说,选择今天晚上就是最大的错误。阴兵之所以称为阴兵,黑夜之中,其战力可达巅峰,反观咱们却是视线受阻,此消彼长,嘿嘿……”就在这时,因为一路的监视,本就郁闷的薛衣侯,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给老夫闭嘴。”易老转头,狠狠瞪了薛衣侯一眼。

    要是放在军中,薛衣侯这番话就是扰乱军心,杀了祭旗都毫不为过。

    事实上,易老也不理解,为何将此次猎头放在晚上。

    史料上虽记载的不多,而且真假难辨,但阴兵擅夜战这一点,还是得到世间公认的。

    兵法讲究取长补短,从某种意义上讲,此次猎头虽是为宗门选拔良才,但也是一种战争,既然如此,自然没有以卵击石的道理。

    而现在,让这二十余年轻人夜间猎杀千余阴兵,无疑就是以卵击石了。

    心中虽然这般想,但易老却也只能无可奈何,他虽是此次猎头的主持,但也仅仅如此了,至于计划的制订,却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一切就只能看这些小家伙的造化了。

    “在那。”就在易老心思翻动间,人群中突然有人出声,循声望去,赫然是那貌不惊人平凡的毫无特色的年轻人。

    而此时,只见他端坐于战马之上,伸手所指,乃前方槐岭中地势最为平坦之处。

    借着朦胧的光线望去,那平坦之处距离众人大约有三四十丈之远,映入众人的眼中虽只有模糊的轮廓,但还是能够依稀的看到,那里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坟冢,粗粗数来,足有千余。

    千余坟冢,挤在不过数亩之地,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禁不住发出阵阵倒吸冷气之声。

    好吧,就算坟头多了一些,密了一些,可依然是坟头,似乎跟阴兵谈不上半毛钱关系吧?

    有人心存质疑,不过,还没等问出口,就已经有人提前出声解释了。

    “书上说过,阴兵乃是用秘法以死人炮制而成,既如此,相比于房舍楼宇,一坟土,一副腐烂的棺材,或许住的才更加的舒服。”开口说话的依然是张凡,也就是那貌不惊人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青年,“加之坟头的数量,跟阴兵之数如此相近,想来更不会是巧合了。”

    一番话,虽尽是个人的揣度,却让其他人提不出异议。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晟第一个变的跃跃欲试起来。

    “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傻傻的冲过去。”眼看晟欲纵马冲出

    ,薛衣侯冷笑一声,及时的提醒道。

    这晟的性子虽然狂傲的让人不喜,但他毕竟跟薛衣侯同组,更何况,短短半天的时间,两人在不间断的斗嘴中,彼此间反而建立了信任感,正因为如此,薛衣侯才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些忠告。

    “有屁快放。”晟斜了薛衣侯一眼,嘴上虽说的不客气,但握着缰绳的手还是紧紧的控制住了战马。

    “蠢货,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那片坟场的布置。”薛衣侯一指数十丈外矗立的坟场。

    “这是……军阵?!”

    经薛衣侯一番提醒,立时有人倒吸起了冷气。

    “不错,确实是军阵,准确的讲,乃是军中安营扎寨的布置。如果将坟头看作阴兵或者营帐,便不难发现,其外围松散,内部却是极为紧密,同时巧妙的借用地势,完美的构造出最佳的战场。守可泼水不进,攻则雷霆万钧。别说咱们只有二十几个人,便是两千人,冒然的冲上去,也只有被屠杀的下场。”薛衣侯罕见的凝重道。

    薛衣侯文卷主修的便是兵家经义,于战阵之道,虽然距离精通还差之远矣,但眼力还是有的,更何况,对面的战阵也不算精妙,所以,看出其中的玄机并不困难。

    当然,坟场所构造的战阵虽不精妙,但用在此时此地,却是事半功倍,几乎找不到瑕疵破绽。

    这也是战阵的特殊之处,战阵之道虽有精妙粗劣之分,却没有高低之别,相比之下,于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用出最适合的战阵,方显兵法大家的风采手段。

    从这点上,不得不说,以坟场作伐,勾勒出这方战阵之人,必然有着不俗的兵法造诣。

    “啪、啪!!!”薛衣侯的一番卖弄,倒是得到了阵阵掌声……掌声缓慢而有力,可不知为何,听在人耳中,竟带着某种嘲弄的意味。

    循声望去,拍掌的赫然是易老。

    “说的不错。”易老捕捉到薛衣侯投来的目光,微微笑道,不过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讥讽却是丝毫没有隐藏,“只不过,都是些废话。”

    “你……”被人如此赤果果的嘲讽,薛衣侯神色立即阴沉下来,就要出身质问,却被易老不客气的挥手打断。

    “我且问你,即便没有你口中那所谓退可守进可攻的狗屁战阵,凭你们二十人就能杀得过千余阴兵么?”易老丝毫没有放过薛衣侯的意思,更进一步的追问道。

    “这……”薛衣侯语噎。

    这不是废话么?

    从一开始,他就完全不看好此次猎头,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寻找脱身之计。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易老的意思。

    是啊,若是以二十人之力直面对抗千余阴兵,所谓的战阵之威,还有意义么?

    换言之,不管有没有战阵,此次猎头的前提,便是想方设法的分散千余阴兵,甚至最好营造出单打独斗的环境,如此才有取胜的机会。

    “哼!”找不出反驳之言的薛衣侯冷哼着别过头去。

    “易老,以您之意,我等该如何做呢?”张凡拧着眉头虚心问道。

    “这个么……”易老抚了抚颌下长须,却是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向来路缓缓离去,“这便是你们的事情了。”

第五十二章 一力降十会

    易老的离开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www.uu234.cc

    作为此次猎头的主持,他的职责其实很简单,其中绝对不包括指点众人如何破敌。

    只是易老可以轻巧的离开,却是苦了一干年轻人,面面相觑中苦大仇深。

    夜空依然飘着细雨,于盛夏之夜,却带给人莫名的寒意。

    怎么办?

    事到临头,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一干人还是发觉自己小瞧了此次猎头的难度,比如现在,连阴兵的鬼影子都还未见,就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遇。

    作为此次猎头目标的阴兵必定隐藏在坟冢之下,这一点是无可争议的。

    可要想杀死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其从坟冢里引出,可面对那片坟场所布置的战阵,只是这首要的基本条件,都变得杀机四伏起来。

    如何吸引阴兵破土而出,又派谁去吸引?

    面对这相辅相成的两个难题,二十余名试炼者很快就变得泾渭分明起来。

    没有人是傻子,谁都看得出,这吸引阴兵必定是九死一生的险事,自然也就没人希望承担。

    自己不能去,那就只能让别人去。

    形势下,出发前在回春堂里临时搭伙的队友无形中便成了自身的依仗。

    悄无声息中,张凡带着自己的五人组最先脱离了队伍,紧接着一个四人组以及三个三人组也纷纷脱离,最后只在原地留下了薛衣侯、晟以及瑶姬三人,恰巧也是一队。

    各队之间渐渐的弥漫起越发浓烈的戒备。

    “呵,有趣。”此情此景,看在薛衣侯的眼中,竟带着莫名的喜感。

    “哼,全都是鼠辈。”晟不屑的冷哼一声。

    瑶姬看了看身旁的两人,无声的叹息一声,眼神若有若无的向这张凡所在的方向瞥去。

    “阴兵就在眼前,但很明显,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并没有察觉我等的到来。若是一直这般僵持下去,于他们并没有损失,但我等的猎头却是难以为继。所以……”不远处,张凡第一个开口,说话间,目光不断的向四周其他队伍巡唆,“所以,为今之计,必须有人做出牺牲,将他们从坟里引出来,列位以为如何?”

    “不错,既然你考虑的如此周全,不若就由你代劳好了。”薛衣侯冷笑一声。

    “这位仁兄所言差矣。区区虽不畏死,只可惜于兵法却是一窍不通,若是冒然前去,死倒是不足惜,只怕不能让诸位得偿所愿!”张凡风轻云淡的一笑,只是那看向薛衣侯的眼眸却是毫不掩饰狭促之意。

    经其提醒,四周其他队伍立时就将目光聚焦在了薛衣侯的身上。

    好一个祸水东引。

    薛衣侯眼眸一凛。

    张凡这一番言论看似有理有据且大义凛然,不过,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其影射之意。

    畏不畏死,并不重要,哪怕是贪生怕死之人,在迫不得已下,也能高尚的做出以身饲虎之举。关键处在于懂得兵法,而自始至终,似乎只有薛衣侯无意中显露了这方面的天赋。

    只此一点,就不难看出张凡城府之深,更难能可贵的是对细节的把控,第一时间抓住了薛衣侯懂得兵法的关键。

    “懂得兵法的应该不只我一人吧?”薛衣侯依旧冷笑。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在其提出坟场军阵之时,在场的可有不少人出声附和

    了。

    “哦,是么,却不知还有谁呢?”张凡依旧微笑,大有鼓励薛衣侯揭发之意。

    可惜,薛衣侯也不是傻子。

    这张凡摆明了给自己下套,一旦真的按他所说进行揭发,最终迎来的必定是所有人的同仇敌忾。

    只是即便不揭发又能如何?那些懂得兵法之人,会为此感激薛衣侯么?

    短短的几息间,张凡竟然就给薛衣侯编织了一条死局。

    剩下的,只要其他几只队伍一齐施压,那么薛衣侯必定逃脱不了前去坟场趟雷的下场。

    “你我可有仇怨?”薛衣侯恨的咬牙切齿,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家伙,为何偏偏要置自己于死地。

    “无冤无仇,区区只是从大局考虑罢了。”张凡微笑着摇头,哪怕是薛衣侯也察觉不到其有丝毫的私心。

    当然,虽然从张凡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破绽,但薛衣侯打死也不会相信,对方真的只是一心为公。

    “你以为如何?”眼看张凡凭着先发优势,已经占尽人心,薛衣侯自以为从他身上讨不得好处,灵机一动,却是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晟。

    此话一出,晟还没如何,远处的张凡额头上却是结出了一道细微的褶皱。

    是巧合,还是此子心思玲珑,于如此短的时间,就看破了自己所设之举的破绽?

    是的,不管是不是巧合,张凡自己深知,他不惜撕破脸皮往死里坑薛衣侯而营造出的必杀之局,并不完美,而其唯一的破绽,便系于一人身上,那便是晟。

    若是诸位仔细听的话,便不难发现,自始至终,张凡都只是在压迫薛衣侯一人就范,却偏偏忽略了其同为一组的队友晟以及瑶姬。

    过犹不及的道理,张凡如何不懂。

    若是可以,他的首要目标甚至不会是薛衣侯,而是晟。当然,最完美的结果,是让这两个隐患一同消失。

    只是饭要一口口的吃,张凡自信能够通过擅长的手段设计薛衣侯或者晟,但绝对不是两人的联合。

    正因为如此,他才从一开始就将吸引阴兵的重任甩给了薛衣侯,并有意无意的让所有人忽视掉晟的存在。

    这时候,晟只要足够聪明并保持沉默,张凡便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晟确实自始至终都保持了沉默,只是那待宰的羔羊显然并不甘于沦为案板的鱼肉。

    “蠢货。”晟似笑非笑的斜了薛衣侯一眼,同时口齿异常清晰的吐出了两个字。

    薛衣侯发誓,晟绝对是在报复之前自己阻止他向坟场冲锋时的咒骂。

    好吧,在此性命忧关之时,自己只能忍了,不仅要忍,还要主动的将脸贴上,任其殴打。

    “还望晟兄教我。”薛衣侯舔着脸,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僵硬无比。

    锵!

    随着铿锵金石之音,晟从战马之上一跃而下,同时抽出了背后的六尺怪剑,平举于胸,先是向着四周所有人瞄了一遍,最后停在了东南方向。

    这……似乎就是晟的回复。

    薛衣侯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懂,但他懂了,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笑了。

    有人笑,自然就有人哭,比如被晟六尺怪剑遥遥相指的某三个人。

    “呵呵,三位,不如就由你们代劳如何?”薛衣侯向着那三

    人微微躬身施礼,笑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不错,此时晟手中的怪剑确实指着三个人,而且此三人也恰恰是出发前结成的临时小队。

    可以想象,三人此时脸色有多么的难看了。

    张凡之前借着在场所有人明哲保身的阴暗心理狠狠的算计了薛衣侯一把,几乎将其逼入死局,大有四两拨千斤之妙。而现在晟所做的却是另外一个极端,没有丝毫的工于心计,只是一剑,粗鲁而野蛮,却恰到好处的将薛衣侯拖出了困境。

    张凡不是一心为公,以理服人么,那晟就反其道而行之,赤果果的宣扬弱肉强食的理论。

    被晟用剑所指的三人,未必是最弱的队伍,但却绝对不是最强的。

    张凡想要依靠舆论逼薛衣侯就范,那么晟就直接以力压人,将这份压力转嫁,至于那三人此时心中是何想法,重要么?

    “晟,你休要欺人太甚,我等可不怕你。”三人中隐隐为首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相貌倒也周正,一身素白色的宽大袍服,其最大的特色或许就是那双几乎齐膝的长臂以及背后用粗麻布包裹的神秘兵刃了。

    只见他此时一脸的铁青,并没有太多特色的眼眸微凛中放射出夺目的火光。

    “呵呵。”不等晟开口,却是薛衣侯率先笑了起来,而且若是仔细听的话,甚至能够听到其大松了一口气。

    这白袍男子看似大义凛然,根本不买晟账的样子,可从他这句话中还是细微的泄露了一丝的色厉内荏。

    若他面对晟真的有自信,就不会说“我等”,而只是一个“我”了。

    不过,薛衣侯很快就释然了。

    算上他在内,在场的二十一人,不过今天才刚刚相识,甚至绝大多数都还叫不出名字,加之每一个都是楚国境内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天才人物,说他们眼高于顶或许有些夸张,但或多或少都有些恃才傲物的,这样的一群人被临时的捏合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会有各种的不服,按理说,彼此间也就不存在胆怯畏惧了。

    可惜,俗话说的好,人的名树的影。在场的虽都是骄傲之人,虽然彼此接触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就是如此,因为某些原因,依然还是表现出了高低差异,而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或许就是晟了。

    晟的性子实在太过狂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很容易就会给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此其一。其二,则是因为易老,晟是易老唯一一个主动叫出名字之人。

    以常理来说,能够被身为主持的易老知道,这本就是资本,不是么?

    正是这两点原因,晟即便从未真正的出手,但依然无形中被其他人高看了一眼。

    因为忌惮,张凡在算计薛衣侯的时候,才不得不特意的将晟忽略,并因为薛衣侯突然主动拉晟下水而皱眉。也正因为忌惮,让眼前的白袍男子在言语交锋中,潜意识里就落入了下风。

    “废话真多,要么,你们三人主动接下引阴兵出坟的差事,要么,我亲自将你们扔过去。”晟的强势尽显霸道,就连身旁不远处的瑶姬也是看的美目流转。

    晟的话可谓再无余地,饶是张凡,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从中调解,最终只能暗叹一声,识时务的将自己转变成局外人的角色。

    “好,我等便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放马过来吧。”

第五十三章 走你!

    强硬是把双刃剑,震慑的同时也会让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www.uu234.cc

    正如现在,晟的两条要求,不,是命令,无论哪一个,都不是那三人愿意接受的。

    前者不仅危险,而且答应的话还会落下畏惧晟的嫌疑。至于后者……就实在太丢脸了。

    年轻人本就争强好胜,更何况都是生性骄傲之辈,若是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扔出去,怕是比死还要难以接受吧。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战了。

    当然,三人也自觉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晟或许很强,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哦,对了,他还有两位队友,只是……

    且不说薛衣侯跟瑶姬的成色如何,只是自组队起到现在,这一路上,三人表现的形同陌路,别说默契,不互扯后腿就可以烧高香了。

    好吧,哪怕做最坏的打算,能够出手帮助晟的也只会有一个人,而瑶姬是绝对不会的。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三个被晟剑指之人,在一开始是有四人的,不过却被易老生生的拆散,至于那拆散出去的,正是瑶姬。

    三人自以为跟瑶姬认识虽然时间不长,但彼此间却相谈甚欢,否则也不会组成一队了。再看晟跟薛衣侯对瑶姬的爱搭不理,两相比较下,他们实在找不到瑶姬会出手帮扶晟的理由。

    既然瑶姬可以排除,那么最坏的情形,也不过是三对二,不说修为战力,人数上他们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

    说话间,三人跳下马来,拉开了架势,并抽出了各自的兵刃。

    其中为首的白袍青年解下背后的麻布包裹,解开系绳后,从里面取出的竟是一对三尺来长的青铜双锏。

    青铜双锏无锋无刃,却给人一种厚重的压迫之感,只是外表便不难看出,绝非凡俗。

    紧随白袍青年左右,略显高瘦的男子用的兵刃乃是一柄厚背鬼头刀,看上去份量颇为不轻。另外一个矮了半头胖了稍许的男子手里握着的则是把叫不出准确名字的奇异兵器,远看像极了锅盖,通体泛着淡淡的暗金色泽,边缘处密密麻麻的遍布着锯齿,寒芒四射,圆环内部中空,却有握柄连接,恰好穿过圆心,被主人的右手牢牢的握住,并紧贴在手臂之上。

    双锏、重刀、叫不出名字的圆环,望着三人手中的兵刃,薛衣侯也没了嬉笑之意,神色渐渐的转为庄重,脚步微移,到了晟的身旁。

    “看上去,此三人不好对付啊。”薛衣侯压低声音说道。

    “哼,我一人足矣。”晟如何听不出薛衣侯是在好心提醒,可惜,他不仅不领情,反而毫不遮掩的送还给后者一个鄙夷的眼神。

    呃?!

    薛衣侯一口气被顶在嗓子眼里,差点没晕死过去。

    这家伙,真是没教养,难道从小就没学过什么叫委婉么?

    呼!

    没等薛衣侯反驳,一阵微风拂过鬓角的发丝,眸子里只留下了晟一往无前的狂暴背影……

    百丈开外,槐岭边缘处一不起眼的山包上,稀稀落落的长着几颗碗口粗的槐树。

    九道身影并排而立,其目光所聚赫然是薛衣侯等一干人所在的方向。

    深沉的夜幕以及飘洒的细雨仿佛没有给这些人带来太大的影响。

    如果将

    镜头拉近,便不难发现,在这九人中,竟还有个老熟人易老。

    此时的易老,正佝偻着身子站在最边缘的地带,比之其他八人退了半步,显然其身份最为低微,慈祥的脸上更是布满了虔诚的恭维,只是那遮掩在眼睑下的眸子,却总是时不时的向着某个方向瞥去。

    顺着目光,不难发现,易老时刻关注的乃是站于最中央身材颇为魁梧的汉子,准确的说,应该是汉子肩头的一物。

    “不愧是煌煌中原之地,且不去说资质如何,只是这些小家伙的心智,就足以惊艳绝绝了。”在易老的斜视下,那魁梧的汉子终于开口,感慨中丝毫不掩饰欣赏之意。

    “呵呵,若是让这些孩子得知高长老如此赞誉,怕是要骄傲了。”站于魁梧汉子左侧的是个中年男子,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其全身都遮掩在了黑夜之中,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让人忽视。

    “骄傲又如何,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那被称作高长老的魁梧汉子却没有丝毫玩笑之意,语气颇为真挚,“可惜封神一战断了传承,否则他们今日的成就不知要高出多少了。”

    “是啊,可惜了。”黑袍男子感慨的附和道,“为了弥补遗憾,所以才有了咱们两方的合作,不是么?”

    “哈哈,不错。”高长老闻言,笑得很是爽朗,接着便偏头向自己右侧的三人望去,“三位伯乐,可有相中的么?”

    此话一出,黑袍男子以及他左侧的三人不由的精神一振。

    这就要出结果了么?

    这三个一时间成为焦点之人,穿着上跟高长老颇为相似,若有熟悉史料的,便不难看出,赫然是商末周初时的服饰,类似于时下的“深衣”,却更加的古朴,面料上以细麻为主,全身除了漂染的深蓝色外,再无一丝装饰。

    这三人中,共有两男一女,面相上偏向中年,却偏偏给人以沧桑深邃之感,饶是高长老名义上为三人的上司,可言谈之中,却不敢有丝毫的傲慢。

    听得高长老垂询,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先是点了点头,但接着又摇了摇头。

    “还要看他们具体的表现如何了。”三人中唯一的女子开口道,声音中不带一丝的烟火气息,更听不出喜怒哀乐。

    “哦,如此说来,三位心中已经有了目标喽。甚好,甚好,哈哈。”高长老很是高兴,只是这番话,显然是说于另外一侧的黑袍男子等人了。

    果然,听到这话,黑袍男子表现的倒还镇定,但他左侧的三人却已是喜不自禁,甚至不合时宜的小声探讨起来。

    “要我说,张凡应该算是一个。此子不仅天赋卓决,其城府更是远超同龄之人。比如刚才,只是三言两语,就差点将某人陷入死局,如此心性,日后必成大气。”

    “嗯,张凡虽不错,但某家却更看好晟,尤其是那股舍我其谁的霸道,简直就是为绝世强者量身打造的。”

    “两位仁兄所言都不错,却不知除了他俩外,可还有其他人选么?”

    “这……应该有吧,比如崔座使颇为看好的瑶姬……只是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有所表现罢了。”

    “却不知三位座台大人,对那薛衣侯是何看法?”吊于半步之后的易老,终于忍不住小声的插话道。

    “薛衣侯?”那三人微微一愣

    ,显然对这个名字颇为陌生,稍许才明白易老所指的不正是差点被张凡坑死的那小子么?

    “嗯……此子,还算差强人意。”其中一人深深的瞥了易老一眼,自以为很给面子的回道。

    “哼,不过是个好运气的家伙罢了,也不知是如何傍上了晟,否则,此时怕是早就被众人逼进那片坟场,做了炮灰了。”显然,并非所有人都会卖易老面子,说出的话也就很不客气了。

    “只是好运么?”易老呢喃一声,却是没有生气,只是神色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以及揶揄。

    “都给老夫闭嘴,尔等这般自卖自夸,也不怕被贵客笑掉大牙。”黑袍男子一身厉喝,打断了四人的交谈,最后回头对高长老拱了拱手,“都是些不成器的,还望高长老莫要见笑。”

    “哈哈,无妨,无妨……咦,好戏上场了。”高长老正要客套两句,却被百丈外迸射的激烈火花打断。

    视野中,是百丈外三英战吕布的精彩戏码,在配合上那清晰到落针可闻的斗场风声,一行八人全部收拢了心神,除了易老,浑浊的眸子禁不住再次向着高长老的左肩投去,而在那里,赫然人立着一只松鼠大小的紫背小貂,只见它嘴唇不断抖动,所还原的赫然是百丈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好奇异的貂儿,好奇异的本领!

    易老自己都没有察觉,一抹贪念正如燎原之火在心头点燃。

    与此同时,百丈外,擎着六尺怪剑的晟终于扑到了三人的面前。

    在从茂陵县出发前,薛衣侯曾经问过晟一个问题。

    “大个子,你是什么修为?”

    当时,晟很是蔑视的看了薛衣侯一眼,最终没有回答。

    这本就无可厚非,除非是信任之人,否则,少有修行者会将自身的修为告于他人的。只是不知为何,晟的那一眼,却让薛衣侯无端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虚。

    而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有可能要浮出水面了,于是,薛衣侯竭尽全力的瞪大了双眼……

    视野中,晟面对三人凌然不惧,在距离不足一丈之远,身形陡然凌空,奔雷般旋转,衣带刮起的猎风甚至将绵绵细雨都抽飞了出去,化作万千钢针,又疾又烈,先一步的向着三人笼罩而去。

    “不好,快退!”

    谁能够想到,看似莽撞的晟,竟如此狡猾,近乎完美的借助了周遭的环境绵绵细雨。

    水滴可穿石,而当水滴的速度达到一个极致的时候,其锋芒甚至不弱于箭矢暗器。

    这一变故,不仅大大的出乎了薛衣侯这类吃瓜群众的意料,对于首当其冲的白袍青年三人组,更是惊的头皮炸裂。

    白袍青年虽第一个反应过来,并出声提醒身旁的同伴,可最终还是晚了半步,手忙脚乱中哪里还顾得上摆出足够气派的高人造型,手中的兵刃值此之时更是成了累赘,远比不上宽大的袖子更实用了。

    只见这三人衣袖狂甩,竭尽全力的挡下万千细雨,一时间虽解了危机,可衣衫却落得千疮百孔,好不狼狈,当然,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相比于悄然落下的六尺怪剑,细雨钢针顶多只能算是开胃小餐了。

    “给我滚!!!”

    “走你!”

第五十四章 军威寻衅

    “给我滚!”

    晟的暴喝之声,惊雷般在半空炸响,高大的身材连通六尺长的怪剑,带着飞旋的强大惯性狠狠的向地面砸落。UU小说

    轰!

    落剑处赫然在白袍男子三人的中央地带,巨大的力量,让方圆十余丈的大地都抖动了起来,泥土飞扬,雨崩地陷。

    以白袍男子为首的三人,刚刚以狼狈之姿抵挡住万千雨箭,尚来不及喘息,气息紊乱不匀,于大地震颤中,立时有种失了根基的无力感,身体左摇右晃,不等作出应对,却再遭打击。

    一层肉眼可见的气浪陡然自晟的落剑处升起,撑起的半球形雨幕迅速膨胀,下一刻便撞击在三人的身上。

    “走你!”瞠目结舌中,薛衣侯嘴里不自禁的蹦出两个字来,不胜唏嘘抬头、平视、低眉,看着那三个倒霉蛋被雨幕高高弹起、撞飞,以抛物线的方式落地,而方向赫然是数十丈外的那片坟场。

    但凡骄傲之人,必有骄傲之处。

    骄傲的晟很强,这一点其实在很早便在这一干人的心中得到了确认。只是到底有多强,却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而现在,终于有答案。

    一剑,只用了一剑,便将三个同龄的佼佼之辈击退,结果上,看似只是击退,甚至没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却更加的震撼,只因为,晟那一剑本就不是为了伤人,准确的说是不屑于伤人。

    除了战斗的过程以及结果所带来的震撼,更让人心悸的是这其中所包含的意味。

    难道仅凭这一剑,就能真的看透晟的修为战力了么?

    薛衣侯摇了摇头,他可没有那么单纯,更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相信。看看远处张凡那张如同死了老子娘的脸,看看身旁瑶姬的心驰神往,还有自己那透心凉的苦涩……

    晟的修为战力,除了“深不可测”,薛衣侯已经找不出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了。

    只是晟刚才所表现出的那一剑,其中所隐含的精妙,已经大大超出了薛衣侯的理解。

    以剑御雨、化雨为针,这仅仅是靠着身形的旋转就能完成的么?还有最后剑落大地,天崩地裂,乃至形成有形气墙,又是何原理?

    想不通,不,是根本没有丝毫的头绪啊。

    一时间,除了那三个倒霉蛋的哀嚎之声自远处传来,全场皆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晟的身上。

    反观晟,似乎对于这种目光早已经习惯,没有一丝的促狭,只是平淡的望着被自己击飞三人的飞行路线,直到……

    砰、砰、砰!!!

    前后三道重物坠地之声,终于让晟的表情有了变化,带着强烈的期许,同时也将薛衣侯等一干吃瓜群众惊醒,恋恋不舍的将目光转移到坟场的方向。

    被夜幕模糊的视野内,几十丈外,三道身影狼狈的在坟场中翻滚了好几丈远才停了下来,这一路翻滚中,不出意外的撞上了几处凸起的坟头,有些严重的坟头甚至被大力毁去了,只留下遍地的泥泞。

    原本胜券在握的三人,显然难以接受被晟一剑击退的结果,满身泥泞的爬起身来,隔着数十丈,都能让人感觉到他们那冲天的怨恨。

    “晟,我与你势不两立。”遥遥传来白袍男子的谩骂,却无法拨动其他人心思的一分一毫,所有人更加关注的是坟场的变化。

    “来了。”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突然低喝了一声。

    轰隆!!

    毫无征兆中,一声闷雷陡然自坟场的地底爆发,紧接着,数亩大的坟场如同煮沸的开水般翻腾了起来。

    不同于之前晟那一剑下的大地震荡,此一次,面积更广,达数亩之巨,更为不同的是,这是翻腾而非震荡。

    一条条如地龙般的沟拢平地而起,将杂草丛生的地面犁翻,形成一条条深邃的沟壑,足有十条之多,每一条沟壑都宽及两三丈,至于深度却因为夜幕而不可目视。

    这连番的惊变只发生在十几息中,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后,立身重重沟壑中的白袍男子以及他的两位队友,哪里还顾及得上对晟的怨恨,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三人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脸色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也泛着绝望的苍白。

    “快,快救我!”白袍男子的声音再起。

    声音嘶哑、凄厉。

    “要救么?”薛衣侯无声的向着晟望去。

    “杀!”晟看也不看薛衣侯,擎着六尺怪剑,几个纵跃间便向着满目疮痍的坟场飞射而去。

    “哎,这人心思还真是复杂啊。”望着晟那一往无前的背影,薛衣侯有些感慨。

    晟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行动无疑是最好的答案。

    正如薛衣侯自语的那般,之前,晟亲手将那三人打入绝境,而现在,却又义无反顾的施以援手,这前后的矛盾,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怀着别样的心思,稍许的犹豫后,薛衣侯暗叹一声,手中千机扇一紧,也不看四周的其他人,便踩着晟留下的足迹追了上去。

    当然,不同于晟的英勇救人,薛衣侯此去,却怀着其他的心思。

    白袍男子三人的死活,薛衣侯一点不在乎,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晟遇险。无论怎么说,就在不久之前,若非晟的出手相助,此时站在坟场之中无助哀嚎的怕就是自己了。

    薛衣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也没有沦落到恩将仇报的卑劣地步。

    清风颤!

    薛衣侯以最快的速度追逐而去,竟是比晟还快了稍许。

    两人原本就是一前一后出发,所以,很快,薛衣侯便与晟齐肩而行。

    薛衣侯转头,望着满脸凛冽肃穆的晟侧颜,嘴角一番蠕动后,最终还是开口劝道,“前面到底是何情况,你我都还没有看清,如此鲁莽的前去,别说救人,更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知道,所以……你不该来的。”晟第一次在回望薛衣侯时,目光中掺杂了一些别样的情愫。

    好像是……感激。

    如果条件允许,薛衣侯真想揉一揉眼睛,以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当然,这并没有阻碍薛衣侯理解他话中的含义,趁着闲暇,飞快的向身后回看了一眼。

    果然,身后数丈外,其他人只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人的脸上现出嘲讽的冷笑。

    除了薛衣侯,没有人,包括他们俩名义上的队友瑶姬,会为了三个仅相识了一天,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人以身犯险,当然,在他们看来,这不是冷血,而是理智。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片纵横了十条沟壑的坟场内,到底隐藏了何等的杀机,但想来绝对是凶险万分

    ,否则也不会吓得白袍男子三人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明就里下,冒然救人,根本就是送死。

    谁都没有忘记,在临出茂陵县时,易老提过的警告,阴兵之强,非持节境,不得战十。

    十个阴兵,就已经不是持节境以下可以战胜的了,何况更多。要知道,情报上说,此次猎头的阴兵数量可是多达千余啊。

    “我的意思是,你也不该来。”薛衣侯此时无暇愤怒于其他人的袖手旁观,他一心只想劝晟离开,仅此而已。

    “不,是我将他们三人送入死境,就有责任,将他们安全救出来。”晟的回答无比坚定。

    “蠢货,关键是你根本就没有这种能力。”薛衣侯毫不犹豫的破口大骂。

    “唯尽力耳。”晟似乎有些不耐烦于薛衣侯的说教,脚下猛的一提,便赶超了出去,同时也留给薛衣侯一句劝解,“你……还是快点退去吧。”

    奶奶的,被人看扁了。

    不知为何,薛衣侯胸膛之内突然燃起熊熊的烈火。

    难道说,这世上就你能逞英雄吗?

    小爷还就偏偏不退了。

    薛衣侯本就是个任意胡为的性子,此时受晟一激,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一群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快从地底滚出来,排好队,给小爷乖乖的献上首级。”

    似乎是为薛衣侯的言语挑衅所激,原本平静的那十条沟壑,终于有了动静。

    威!!!

    哗啦。

    数百成千柄寒光戈矛陡然自沟壑中整齐刺出,枪林如刺。

    武!!!

    嘶!!!

    战马嘶鸣,高亢裂空!

    一时之间,坟场之上,金戈铁马,杀气萧萧!

    轰隆!

    雄壮的战马前蹄自沟壑地步探出,如钉子般牢牢的抓上地面,以此为支点猛然前踏,拖拽着强壮的雄姿以及背上骑兵杀上地面。

    阴兵,一兵配一骑,全身披甲,人马皆燃烧着令人胆寒的血眸,整齐划一,齐齐的聚焦在飞速冲来的晟以及薛衣侯的身上,甚至忽略掉了夹杂在他们之间的白袍男子等三人。

    军威似火,鬼气森森,一热一寒,笼罩而来,饶是强横如晟,前进的身形也不禁微顿,汗毛林立,甚至让他一往无前的勇气都出现了迟疑卡顿。

    这便是阴兵么?

    晟身心凛然!

    这便是阴兵!

    紧随其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的薛衣侯,此情此景下,反而没有了犹豫、胆怯,脑海中反而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日夜间老头子独战阴兵时的无匹英姿。

    “杀!”

    阴兵群中突然传出一道冷冽到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

    噗!!!

    杀字刚落,数道戈矛迅猛挥出,血光乍现。

    “混蛋,该死!!!”因为阴兵军威而身形顿挫的晟,眼望着十余丈外被戈矛刺穿并挑上天际的三具尸体,目眦欲裂,咆哮连连,再无一丝的怯意。

    挑衅,又不仅仅是挑衅,更是威慑,是嘲笑,阴兵的那声“杀”字令,以及果决的斩杀白袍男子等三人,任谁都看的出,根本就是为了回应晟的迟疑。

    军威之下,胆小怯懦者,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第五十五章 激怒

    “啊!!!”

    惨叫之声撕心裂肺,白袍男子的胸腹被五柄戈矛洞穿,却不知是好运还是歹运,竟是没死。www.uu234.cc汩汩喷涌的鲜血已经将白袍彻底的染红,整个人如破布娃娃般被阴兵擎到了半空。

    再看他的另外两个同伴,就没此幸运了,早在一开始,就为阴兵斩杀,尸体在阴雨浇灌之下,已经渐渐的褪去温度。

    目视着白袍男子的垂死挣扎,晟目眦欲裂,这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最终提着六尺怪剑停在了阴兵前十丈之距,薛衣侯紧随其后。

    白袍男子虽然侥幸未死,但如此伤势,即便救下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徒劳的延长他的痛楚罢了。

    故此,晟救人的计划,还未真正实施,已然算是破产了。

    救人没有了意义,那么两人还有必要再上前送死么?

    是的,以两人直面近千阴兵,即便是骄傲如晟,也不得不承认,这根本就是自取灭亡之途。只是,难道就这般退去么?又或者说,此时他们还能安然退去么?

    “咦,不对?”薛衣侯突然轻咦一声。

    “怎么了?”晟目光似电,丝毫没放松的警惕着前方的阴兵,私下里却是低声问道。

    薛衣侯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流转,向阴兵阵营好一阵观摩,仿佛是在确定某件事情一般。

    “数量不对。”稍许之后,薛衣侯终于回声。

    “数量?”晟不解。

    他实在难以理解,此时此景,薛衣侯为何还纠结于这种细枝末节。

    “嗯,之前我……嗯,按照情报所言,阴兵应有千人,可现在却少了足足百人,只有九百不到。”薛衣侯似乎没有听出晟的话,自顾的低语道,同时额头微蹙,拧成了个川字。

    少了百人?这结果……有意义么?

    以阴兵之威,别说八百多人,便是十中取一,也不是两人能够抗衡的。

    晟终于忍不住转头,投向薛衣侯的目光中透着埋怨。

    都这种时候了,你不是应该多想想应对之法么?

    感受到晟的目光,薛衣侯一阵恍然。

    “除了数量之外,你难道不觉得此时的情势也颇为令人费解么?”薛衣侯反问了一声。

    “情势有何费解之处?”倒不是晟愚笨,只是此时他满心的都被阴兵所占领,实在抽身乏术去想其他的东西了。

    “你看,咱们现在所立之地。”薛衣侯指了指两人的脚下。

    “地?”晟更加的费解,低头看去,满目都是为雨水打湿的泥泞,除此之外,却实在看不到其他的异样了。

    “咱们已经进入坟场了。”薛衣侯没再卖关子。

    “那又如何?”晟隐约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一时间又为一层窗纸隔离,难窥真相。

    “你再看这些阴兵,表面上杀气凛然,出手中更是杀伐果断,斩杀两人,却又偏偏留下一个活口做垂死挣扎,所为的不正是起到威慑作用么?但令人费解处恰恰在于此,面对你我二人,你不觉得这种做法颇有些小题大做画蛇添足么?”薛衣侯连番的分析,顿时让晟恍然,同时也对薛衣侯更加的侧目。

    在如此剑拔弩张、紧张的心都快从胸腹中跳出来的环境中还能做出如此冷静的分析,只此一点,就已经不能单纯的修为战力作为考量了。

    虽心有不甘,但晟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

    方面,自己不如薛衣侯,而且差距还颇为不小。

    对薛衣侯的赞赏只是一闪而逝,毕竟此时可不是吹捧的时候,转念间,晟便将思绪转回到现实。

    薛衣侯说的不错。

    阴兵表面上杀气凛然,可其做法却显得有些虚张声势,可又是何原因,让他们如此呢?又或者说,他们在忌惮什么?

    十几丈的距离,对阴兵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说他们座下的战马,即便是靠着双腿,跨越也不过转瞬之间,然后将两人彻底的淹没,可现实是,八百多威风凛凛的阴兵却是丝毫未动,只是保持着威慑或者说恫吓之姿。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晟甚至有直觉,若是能够解开其中的辛秘,甚至能够一举逆转今日的局面。

    想及此,晟果断的将目光定格在了薛衣侯的脸上,满含鼓励。

    “嚓,你这是什么表情?小爷是聪明,却不是神仙,鬼知道这些阴兵打的什么主意?”薛衣侯如何看不懂晟的心思,禁不住嘟囔道。

    “你、你真的也想不通?”晟有些失望。

    “废话。”薛衣侯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

    “既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良久之后,晟似乎下了决心,不等薛衣侯询问,竟是果断的向前迈出了一小步。

    晟的想法很简单,同样也非常粗暴。既然想不通其中的关节,那就只有试探了。

    此时两人距离阴兵有十几丈远,既然在这个距离上阴兵无动于衷,那不妨缩小这个距离,倒要看看接下来阴兵做何反应了。

    做出这个决定,晟显然没有表面上那般镇定,此时的他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每一步跨出都是再小心翼翼也不为过。

    一步、两步、三步……

    时间伴着脚步一点点流逝,整个槐岭都陷入了某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所有人,包括薛衣侯以及几十丈开外的其他人以及近千阴兵,目光全部聚焦在晟的身上,不,准确的说是在他的双腿之上。

    反观晟,他的双眼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之前下达命令斩杀白袍男子三人的那名阴兵。

    相比于其他阴兵,这个阴兵有着明显的不同,连人带座下战马更加的强壮,盔甲更加的厚重,甚至能够隐约看到一丝丝棉絮般的黑雾弥漫于身周,尽含阴森杀气。

    不问可知,这阴兵绝不简单,以其表现看,其地位相当于人类军队中的将领。

    血红色的眼眸色彩更加的浓郁,铁青色的脸庞随着晟的接近而现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就在晟艰难的前行五丈之时,这位阴将突然动了。只见他右手猛的从座下战马的肋骨处一探,收回时,手中竟是多了一张强弓。

    强弓长及六尺,弓身以青铜打造,只此一点,弓力最少也不小于十石。

    一支青铜箭矢不知何时出现在左手之上,撑起弓弦,用力一拉,已成满月,箭矢所指赫然是见到变故已经停下脚步的晟。

    晟大骇,同时又带着疑惑。

    大骇很好理解,任谁被致命的箭矢所指,岂有不惊惧的。只是不知为何,晟虽然惊骇,却偏偏没有从那阴将的身上感受到危险。

    这是为何?难道这阴将只是虚张声势?可,这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尔再行半步,便依此鉴。”阴将嘶哑晦涩的声音突

    兀的响起,不等晟做出反应,却见他突然转身,手中强弓瞄都不瞄,在转动中飞射出去。

    嗖!

    青铜箭矢破空之声极为尖锐,更加的短暂,须臾便溅起了大片鲜血,同时带飞了一截断肢。

    “啊!!!!”原本已经低微虚弱的惨叫之声,再次的达到顶峰。

    被数名阴兵以戈矛挑在半空的白袍男子自腰跨处分离,上半身依然为戈矛高挑,但两条腿却为箭矢的强大冲击力拦腰斩断,飞洒着鲜血掉入泥泞的沟壑之中。

    饶是如此,白袍男子依旧不死,将修士强悍的生命力演绎的淋漓尽致,但若是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这坚韧到令人憎恶的能力。

    生不如死,已经不足以形容白袍男子此时的绝望,嘶吼之声太过高亢以至于他很快就失声了,尽力长大着嘴巴,却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神色惊恐的耷拉着脑袋望着斩断的腰际处蠕动中垂落的肠子以及内脏……良久之后,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出巨力高昂起头颅,直视不远处的晟。

    嘴在蠕动,却已经发不出丝毫的声音,但晟却从他的口型中清楚的读到了一切。

    “晟,我恨不能饮你血,食你肉……若你但凡还有一丝的内疚,请、请给我一个痛快,求、求、你!!!!”

    配合着神情,白袍男子脸上的怨毒之色很快就转为了乞求。

    此时的他是多么的羡慕自己的那两位同伴,就连死都能那般的痛快。

    阴将残忍的作为,在一开始确实狠狠的震慑了晟,直到此时,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往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鬼物,那种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不自觉的便自心底萌生。

    如果没有白袍男子的临终遗愿,说不得晟就会退缩了,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白袍男子的乞求极大的催生了晟心中的内疚。

    真正说起来,这三人跟他无冤无仇,之前他那般作为,更多的不过是少年人的心性,为了自己的同伴出头罢了,若是当时他能够预见到会是这种结局,或许就要另当别论了。

    于理,三人尤其是白袍男子的悲惨结局,完全可以归咎于晟,后者虽然骄傲,却并非铁石心肠,也正因为如此,之前他才会悍然独出,不计后果的想要将三人救出。而现在,眼见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的破产,又有了白袍男子的哀求,让他心头的内疚瞬间便达到了顶峰。

    量变引发质变。

    当内疚之情浓郁到极点时,便不再是内疚,而是愤怒,愤怒的复仇,不死不休。

    “尔等卑鄙,可敢出阵与我交锋!!!”

    六尺怪剑凛然横举,直指不远处的阴将。

    愤怒之下的叫嚣之声,含尽了挑衅、鄙夷,让人难以拒绝。

    不仅是人,就连鬼也是亦然。

    唏律律!!

    面对晟的挑衅,没等那阴将反应,却是他座下战马不安分的嘶鸣起来。

    显然,晟的叫嚣,已经彻底的点燃了那阴兵战马的怒火,誓要将那蝼蚁般的人类踏成肉泥,方解心头之恨。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感受到座下战马的心情,阴将哪里还有刚才的戏谑,铁青色的脸上布满了寒霜,说话间,将强弓放回,同时自挂钩上取下兵刃,一柄八尺多长的青铜斩~马刀。

    “杀!”

    “威、武!!!”

第五十六章 铜尸阴兵

    对于晟的叫战,阴将自然是不感兴趣的。www.uu234.cc

    相比于他肩负的使命,所谓的逞凶斗狠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可座下的战马就没有这份理性了。

    座下的战马虽也是阴兵的一部分,但其生前也不过是一畜生,即便死后成了阴兵坐骑,更多的也只是凭借本能行事,智慧上并没有提高。

    此时座下的战马已经被晟强的挑衅激起了凶性,若非阴将扯住缰绳,强行压制,怕是早就冲上前去了。

    可压制并非长久,尤其是对炼制成了阴兵的战马而言,更是会在无形成让其生出不忿之意,久而久之严重的甚至会阻塞人马的心意连通。

    是的,众位看官没有听错,而这也是阴兵比正常军队强大的原因之一。

    炼制成阴兵之后,在保留了生前的武技修为外,甚至还会有大幅的加强,尤其表现在力量以及**的坚韧上。当然,成了阴兵之后,再无痛觉,更不会有胆怯,这也是强大的一方面。除了这两点外,还有一个原因却是外人罕知的。

    就以眼前这近千的骑阴兵而言,除了上述的两点外,再炼制阴兵伊始,便极为看重一点,那便是人马合一。

    众所周知,骑兵的强大,在于坐骑,如此便能拥有极强的战场冲击力以及机动性。

    而衡量骑士的强弱,除了本身的武艺,更重要的则是骑术,而骑术中最高的成就便是人马合一。

    所谓人马合一,便是骑士能与坐骑完美匹配,进退如一。可惜,话虽如此说,但人畜毕竟有别,骑士可以靠着高强的骑术驯服坐骑,却也绝无可能让后者真的完全做到如臂使指。不过,这只是普通的情况,而对于阴兵却又有不同。

    只需要在炼制伊始,以秘法将人、马的意识进行连通,如此便能互相交流,再无阻隔,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就能做到真的人马合一,于战场上发挥出数倍的威力。

    从这点上说,阴兵的炼制之法,可谓是另辟蹊径,当得上是巧妙绝伦了。

    可惜,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存在。阴兵的这种炼制法门,同样存在着缺陷,也是此时这阴将所面临的难题。

    人、马虽然心意相通,但毕竟是独立的存在,一般情况下,因为经过了长时间的磨合,倒是无虞,可若是彼此间生出嫌隙,那问题可就闹大了。

    阴将确实可以依靠主导地位压制战马,可过犹不及也势必会让战马心生不忿,而这种不忿一旦慢慢积累,终将会突破桎梏,到时,其后果……可想而知。

    一边是自己身负的使命,一边是座下战马的桀骜不逊,阴将一时间进退两难。

    好在,这番犹疑并没有长久,阴将在一番取舍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阴将一擎手中斩~马刀,直指晟,接着便毫不顾忌的释放出自己的杀气,“杀!!!”

    唏律律!!

    接收到主人心意的战马立时亢奋的前蹄离地,人立而起,叫嚣之声威风凛凛。

    “威、武!!!!”

    四周数百阴

    兵紧随着在旁呼应,在为自家主将助威的同时,也竭力的向着晟释放出无尽的压力。

    再看晟,虽然因为激愤,心中早已决断,但面对那如同大山般的压力,身体还是极为诚实的做出了反应,身未动,额头之上却已经渗满了汗珠,不仅如此,就连握着怪剑的手臂肌肉都变得僵硬了。

    不得已之下,晟果断的将空闲的左手也用了出去,死死的握着剑柄,神情之中,说不出的肃穆。

    终于要来了么?

    那便决一胜负吧!!!

    在心中暗自给自己打了声气,晟努力的提升战意,体内的玄气更是超负荷的于经脉中流转调动……

    杀!!!

    终于,阴将动了,不,准确的说是他座下的战马动了。

    一跃之下,迅若奔雷,彼此间数丈的距离,须臾间便已告罄,强壮的身体,尤其是那披覆着铁甲、燃烧着血眸的狰狞马首,甚至已经居高临下的看到了晟的头顶。

    如此速度,如此冲击力,一旦被其撞上,怕是那阴将不用出手,便能轻松的将晟碾成一摊烂泥。

    当然,晟不是傻子,虽然惊愕于那阴兵战马的速度,但还是及时的做出了闪避,双腿猛蹬,一跃数丈,却是反客为主的置身于了高处。

    跃起的同时,晟的身形又一次飞旋起来,看在薛衣侯等人的眼中是那般的熟悉。

    不久前,他不正是用相同的招式,将白袍男子三人打飞的么?

    这是要故技重施么?

    但话又说回来了,所谓一招鲜吃遍天,若这同样的招式威力真的那般强劲,罕有人敌,那么反复使用,又有谁能说出什么来呢?更何况,晟上一次用出这一招时,阴兵还都深埋在冢坟之下,也未看到。

    没有见过自然也就无法提前进行防备了。

    “汲水式!”或许是为了自我鼓舞,又或许是为了震慑对手,这一次,身跃半空的晟断然暴喝,也第一次让在场之人知道了这一威猛武经招式的名字。

    汲水式,汲水……

    夜幕下,细雨飘扬,无尽雨丝,又一次为旋转中的晟吸引,不过若是有高人在场的话,便不难看出,真正吸引那万千细雨的,根本就是随着晟旋转而飞速上扬的六尺怪剑。

    细雨如织,化针,连成了线……

    “射!!!”

    雨针汇聚成漏斗状,自上而下,连绵不绝,连人带马,席卷过去。

    “哼,华而不实!”

    仰头间,望着飞射来的细雨飞针,阴将凌然不惧,铁青色的脸上甚至现出了不屑的戏谑。

    阴将不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是军人,而军人不同于江湖游侠,与人对战,讲究的从来不是招式的华美绚丽,反而竭尽的追求简洁,一击致命。

    晟这招汲水式,且不说威力如何,只论卖相,无疑是华丽的,又是上纵下跳,又是飞旋腾空,尤其是那如同磁铁一般吸附万千雨丝,更是让薛衣侯第四次见识到这方世界玄幻的一面(第一次是小白狐化形,第二次是狼妖直立,第三次

    则是聂政隔空取剑。)。

    不过这一切,在阴将的眼中,不仅没有丝毫可取之处,反而处处破绽。

    细雨化针?再如何的密集,也不过是水做的而已,对于此招,阴将甚至连格挡的兴致都欠奉,一双血眸眨也不眨的紧紧锁定在雨幕后的晟本身。

    嗖、嗖!!!!

    雨针射落,无情的砸在阴将以及其座下的战马身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噼啪爆响。

    阴将以及他座下战马披覆的铁甲未必算得上极品,可终归是铁石之物,正如阴将所想的那般。

    雨针看似凌厉,想要轻易破开铁甲,除非发挥水滴石穿的耐力,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而水滴石穿,说起来惊艳,可仔细一想,其所花费的时间何止漫长,绝对不是转瞬即逝的战场所能达成。

    当然,阴将以及战马的身体多多少少还是有不少部位裸露在铁甲之外,面对密集的雨针,终究难以避开。

    可让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如果说雨针射在铁甲之上,除了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响,至少还留下了细微印记的话,那么在射到阴将以及战马裸露在铁甲外的皮肤上,竟然也发出相同的声响,更是没留下丝毫的印记。

    难不成以铁石之坚硬,还比不上血肉之躯么?

    观察到这一抹细节的薛衣侯心头猛的一沉,同样怀着这种不安的还有晟。

    这怎么可能,阴兵虽强,但也不是刀枪不入啊。

    可惜,眼下的光景显然没给两人留下思索的时间,尤其是晟,在射出雨针之后,其身形已经难以在空中停滞,按照汲水式,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借助下落之势,力劈华山,而这才是这招武经的杀手锏。

    于是高擎着六尺怪剑的晟几乎是身不由己的向着下方的阴将劈落。

    不同于上一次面对白袍男子三人,当时晟只是想将他们震飞,并无伤人之意,但现在,却是一心要将身下的阴将劈死,以为同袍报仇,所以,这一剑之威势不知强了多少。

    只可惜,剧本从一开始便没有按照预料进行演绎,眼看着下方蔚然不动,却好似看穿了一切的阴将,饶是晟心坚似铁,此时对于自己这一剑也没了丝毫把握,相反,从下方阴将那两盏燃烧的血眸中,他甚至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莫名的,晟心中陡然浮现出易老之前的警告,“阴兵之强,非持节境,不得战十。”

    之所以会突兀的想起这句话,不是后悔自己的鲁莽,反而是有心纠正。

    虽然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跟阴兵真正的碰撞,但已然让他明白,那警告之话,并不对,至少不全对。

    准确来说,那句话只适合普通阴兵,但却绝非他现在所面对的这个。

    由此可见,宗门之前所收集的情报,是存在极大纰漏的。

    ……

    “铜尸阴兵!”百丈外的小山包上,一行九人,立于中央处的高姓长老陡然皱了皱眉,眼神之中,阴霾一闪而逝。

    没想到,那个地方竟然如此舍得,派出了铜尸阴兵,情况不妙了啊。

第五十七章 五气朝元

    唏律律!!!

    战马嘶鸣,粗壮的后腿瞬间紧绷,块块筋肉虬结,宛若钢铁,在超乎想象的爆发力之下,不仅让其前蹄离地人立而起,更是一跃间,扶摇而上,直面晟,势若奔雷。www.uu234.cc

    再观那阴将,更是展现出超一流的骑术,双腿紧控马腹,于战马直立中也是巍然不动,而手中的丈八战马刀,则是毫无花哨的一记斜劈,自上而下,寒芒之甚,若是被砍实的话,轻易便能将人一分为二。

    比起晟呼风唤雨、震天撼地的剑招,阴将的刀法,视觉上可算是不堪入目了,可事实上,在有眼力之人看来,两者却没有本质的不同。

    两者间唯一的不同只在于形式上的选择,而这种选择也是时下修行的主流。前者化简为繁,招式之中,更加追求玄妙美感,炫目琳琅,多为江湖游侠所追捧,被世人称作。后者却恰恰相反,竭尽全力的化繁为简,极致的追求实用,能用一招解决的绝对不多费半招,少虚多实,讲究一力降十会,大多为军中将领所用。

    两者间说不上孰高孰低,一切尽在个人的修为高低以及实战经验多寡而已。

    当然,有分歧,也就有了矛盾,这就使得不少生性偏激者,在平日的言行心思中,会不自觉的对同道者赞不绝口,并将殊途者视为异类,不吝以鄙夷、贬低。

    晟属不属于上述的偏激者不好说,但从刚才的表现看,这名阴将却绝对是。

    不过,心中虽然充满了鄙夷、不屑,但性格使然,让阴将在出手时,并没有丝毫的轻敌。

    一刀出,没有任何的花哨,却是将力量、精度、速度演绎到了自身所能达到的极致,再有战马腾空带来的强大冲击力,可谓必杀。

    怪剑六尺,无锋,却有力劈华山之势。

    长刀丈八,遍体斑驳,甚至多处都生就了绿锈,却饱含了舍我其谁的战场杀伐。

    电光火石间,刀剑相接,却是差之毫厘擦身而过,无锋剑刃切割在长刀之上,擦出连片的火花,最终止于吞口。

    斩马长刀长及丈八,其中十分为青铜铸就的枪杆,八分为刀,其间有吞口连接。

    晟手中的六尺怪剑虽然堪堪避开了长刀,却最终被阻于吞口之上,不,准确的说,吞口算是救了了晟一命。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斩~马刀只是刀锋部分就足有八尺,已经多出了怪剑许多,若非晟生有一条长及三尺多的手臂,只是这会,他便已经为长刀所伤了。

    可即便如此,此时刀锋尖端距离晟胸膛也不过一尺之距,其上寒芒闪烁,让人脊背生寒。

    轰!!!

    不等晟大松口气,一股巨力便从怪剑上传导而来,透过双臂后,直袭身躯。

    晟这一剑自上而下,本就有力劈华山之势,同时阴将的一刀,在饱含了自身力量的同时,也借助了战马奔雷的冲击,两者相击,可想而知会迸发出何等的冲击

    在薛衣侯等一干吃瓜群众的眼中,只见一层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自刀剑相接之处迅速膨胀、爆裂……最终形成迅猛的气流,好在是处于半空,若是在地面上的话,只是这气流,怕是就有可能削去一层的地皮。

    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道理便是在这方世界同样适用。

    于是,在这股强大到爆棚的反作用力之下,本应飞流直下的晟便成了断线的风筝,毫无规律可言的弹飞,同时势若奔雷扶摇直上的阴将连同其座下的战马也是全身一震,向着大地的怀抱坠去。

    看似势均力敌的结果,可只是在呼吸之间,却是风云再变。

    落地后的阴将,面色不改,当然,也有可能被他本身铁青色的肤色掩盖住了,且不去纠结这番细节,只说这阴将连人带马,不等站稳,竟然再一次的跃起,速度比之刚才,丝毫不减,而目标赫然是于半空中形象狼狈身形不稳的晟。

    比之阴将的咄咄逼人,此时晟的情况显然并不乐观,受到之前巨力的反噬,饶是其天生神力,也是难以抵挡,被掀飞到更高处,直到此时,肺腑之中还是火辣辣的,如同被一座高山压住了一般。

    如此情况下,实力本就大打折扣,更何况人在空中,无处借力,面对阴将的致命追杀,再难有应对之力。

    一招,高下立判。

    没人知道晟此时心情如何,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鲁莽呢?毕竟,白袍男子三人跟他也仅仅只有名义上的同门之谊,但相比于不久前结下的梁子,说是仇敌也不为过了。

    为了三个心有仇隙的“同门”,鲁莽下却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境,常理推测,此时应该是后悔的,只是即便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从来都不是,哪怕面对这种近乎绝望的境地。

    所以,他努力的想要做些什么,哪怕在外人看来,只是可笑的垂死挣扎。

    身体不规则的翻腾中,晟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动作,六尺怪剑由双手改为单手握持,同时张口咬向了刚刚空出的左手……手腕。

    这一口不可谓不狠,一牙见血,而且血流不止。

    这算是另类的割腕自杀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上文已经说过了,晟一向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而这种人若非陷入四面楚歌之境,绝对不会选择自戕,因为这种行为,更多的意味,不是勇敢,而是懦弱。

    神色凛然的晟望着手腕处涓涓细流的鲜血,钢牙紧咬,仿佛是意犹未尽,又像是发狠。

    “还有绝招么?可惜……晚了!”耳畔突然响起阴测的冷笑。

    没等晟做出后续的动作,擎着丈八斩~马刀的阴将已经射到身前,那双注视着晟的血眸中尽含嘲讽。

    去死吧!!!

    长刀挥下,直斩向晟的脖颈,一如往常,招式简单,毫无花哨,却是让人

    心惊胆战的必杀。

    值此之时,且不说晟已经无力再去抵挡,即便有,在身体都难以保持平衡的前提下,再挥剑格挡也已是晚了。

    真的要死了么?

    晟原本布满了凛然而肃穆的眸子里,却是诡异的闪过一抹狡黠。

    嗖!!

    没等那阴将捕捉到晟目光的异色,轻微而迅疾的破空之声,却是突兀的降临到了他的后颈。

    前文说过,但凡阴兵,尽皆身披铁甲,而作为等级更高的阴将,其身上的铁甲更加的厚重,同时所覆盖的面积也更大,可即便再大,为了不影响敏捷,在一些重要的关节处,依然留有空隙,更何况是脖颈这一极为关键的所在。

    只有脖子扭转,才能带动脑袋,提升视野的转换,正因为如此,不论是何种形制的盔甲,其头盔跟护甲都是彼此隔离独立的,如此也就造成了其间势必会有难以防范的缝隙。而这种缝隙,在正面是最大的,但因为暴露于视野之中,有心防范下,反而难以下手。再观脑后,头盔与护甲间虽只有不及手指粗细的缝隙,却因为超出视野感知之外,反而更容易得手。

    那飞射而至的破空之声,显然是深悉此中关键,并在一个近乎完美的时机出现。

    在此之前,阴将一心要将晟斩杀,祭出的必杀一刀几乎倾尽了全力,一发不可收拾。

    看清楚了,是一发不可收拾,换言之就是出招容易收招难,如此一来,如何防范背后的偷袭,更何况心中也没有半分的准备。

    锵,嗤啦!

    清脆的金石碰撞之声后,紧接着便是像极了绵帛撕裂的声响,前者短促,后者悠长,直到近尺寒芒突兀的自阴将的喉结处破体而出。

    “咕噜!”突然变故,又陡遭重击,饶是阴将肤色铁青,可那燃烧的血眸中,依然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其从惊愕到茫然的转变。

    阴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喉结刺穿,最终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符。

    那柄本应携着风雷之势的斩~马刀,突然变得软弱无力。

    因为心意相通,在察觉到阴将的异样后,其座下的战马也是身躯一震,焦急之中,顾及不上近在咫尺的晟,强扭身躯,不可思议的在半空中偏移出了三尺,迅疾向地面坠落。

    “想跑,问过我手中之剑了么?”在阴将与自己擦身之际,晟却是怒吼一声,与此同时,那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的手腕毅然抹上了六尺怪剑那凸凹不平的剑身,擦拭中留下了一条笔直的血痕。

    “燎火式!!!出!!!”

    腾!!!

    晟的怒吼刚落,手中的六尺怪剑陡然升腾起了汹汹烈火,从其幽蓝色泽中,不难想象其温度之高。

    燃烧起汹汹烈火的怪剑,毫不停滞,反手间直插阴将背心。

    “五气朝元,果然如此!!!”

    ……

第五十八章 机会主义

    心藏神,后天为识神,先天为礼,空于哀,属火。www.uu234.cc

    肝藏魂,后天为游魂,先天为仁,空于喜,属木。

    脾藏意,后天为妄意,先天为信,空于欲,属土。

    肺藏魄,后天为鬼魄,先天为义,空于怒,属金。

    肾藏精,后天为浊精,先天为智,空于乐,属水。

    心肝脾肺肾,金木水火土,五脏应五行,以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魂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故名曰五气朝元。

    五气朝元之要,在于收摄身心,心不外驰,情不逐物,进而忘我,之于修道,无时无刻不在精进,记住,是无时无刻,包括吃饭睡觉,甚至像现在这般与人对战,区别只在于分心多少而导致的修行速度多寡罢了。

    如此,便不难想象先天五气朝元资质的恐怖了。

    “好一个五气朝元,如此良才,稍加指点,日后成就必定难以估量,你们倒也真舍得,就不怕此次猎头出现意外么?”百丈外的小山包上,高姓长老不无复杂的向身旁的黑袍之人望去,丝毫不掩饰其眼中的羡慕甚至是嫉妒之色。

    如此资质,若是放在他们宗门,怕是早就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未来,甚至有着极大的可能继承宗主的衣钵……可在这医家,却只是为了获得进入区区绝音殿的资格,就不得不冒死参加如此凶险的猎杀行动,不出意外也还罢了,否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因为所处环境的不同,对于高姓长老的心思,黑袍之人显然难以理解,在他看来,晟的资质固然极佳,但也只是潜力罢了,而潜力往往并不等于实力。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正是因为资质高绝,才更应该经历常人难以承受之历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经义虽出自儒家,但在黑袍之人看来,却是极有道理的。

    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黑袍之人还是很照顾高姓长老的情绪,微微一笑,不无奉承道,“承蒙高长老看得其此子,若过得此关,日后还望多加照拂了。”

    易老身立众人之后,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都将心思聚焦在晟的身上,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这些人只看到了晟展现出的高绝资质,却是忘了,就在刚刚,是谁将他从鬼门关拉出来的啊。

    想及此,易老浑浊的眼睛透过百丈的黑暗,不自禁的投向了另外一道身影薛衣侯。

    不错,那及时出手,将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赫然便是薛衣侯。

    不得不说,薛衣侯跟晟虽然认识不过一天,但莫名其妙中,却有了常人难及的默契,就比如这一次。

    从晟冒然对那阴将叫战,到两人你来我往的战成一团,自始至终,他跟薛衣侯看似都没有任何的交流,是的,只是看似,倒也不是一点皆无,至少在晟冲杀上去时,其目光似有似无的瞥了后者一眼,至于后者有没有察觉,却是另当别论了。

    事实证明,薛衣侯捕捉到了那抹目光,并解析出了其中的深意,那是一种信任。

    正是这抹目光,在晟遭遇险境之时,薛衣侯义无反顾的出手了。

    千机扇弹出一尺剑锋,化作匹练,自手中一甩而出,角度精准,时机的把握上更是完美。

    所谓物极必反,又有云乐极生悲。很多时候,最大的破绽往往出现在势在必得的紧要关头,而那阴将也不例外。

    勇猛无双的一刀斩落,其势大有将晟一斩为二之势,反观晟,人在空中,又因为之前的巨力冲击,导致身形失衡,再无抵挡之力,当此之时,那阴将可谓稳操胜券,也正是这种时候,其心神在极短的一段时间里,都完全的聚焦在手中的长刀以及猎物的身上。原本,这并不算错,全神贯注方能一往无前,爆发出十成的实力,给敌人再无翻身之机。

    只可惜,阴将这种并不算错,甚至是正确的作法,却偏偏遇到了意外,不,准确的说是例外。

    例外……来自薛衣侯,不,薛衣侯本身就是个例外。

    在外人看来,薛衣侯真的不是一名合格的修行之人,而其中最为人诟病的便是懒散。

    懒散主要表现在不思进取,尤其还是薛家大少爷的时候,更是如此,整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游手好闲、斗鸡走狗、娼楼妓馆,简直堪称薛家之耻。

    也正因为如此,薛衣侯在外人面前自是少有动手,即便是遇到春闱或者秋闱小比,也大多依仗嫡子的身份,能逃避就逃避。

    因为不堪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所以,在数月前的那场春闱大比中,当他先是大胜薛慧真、险胜薛九儿,并最终杀入四强时,才会给人以震惊之感,大约便是所谓的先抑后扬了。

    既震又惊,更多的是疑惑,所以人都想不明白,不学无术的薛衣侯到底凭什么能如此?

    事实上,薛衣侯确实懒散,但却不要忘记他过人的修行天赋,正因为如此,其修为并不比同龄人低上多少,而更因为某些原因而磨练出了超人的战斗经验,如此,才有了他在春闱大比的大放异彩。

    若论最熟悉薛衣侯套路的,无疑便是缇骑司的成员了。

    那么薛衣侯的套路到底是什么呢?

    是大胜薛慧真时所用的巧?或者显胜薛九儿时展现出来的“驳杂”?

    不说那些已经故去的缇骑司之人,若是左、右伯在此的话,两人或许在一番沉思后,会给予一个颇为中肯的答案机会!

    缇骑司的前身为薛家家臣,而新名字的由来,则出自薛衣侯,不仅如此,后者更是带给了缇骑司根本上的不同,说他是创始人也不为过。

    作为创始人,加之薛衣侯拥有自由出入薛山县北城的权利,自然跟缇骑司接触极多,这也是他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原因。

    如果将薛衣侯也算作缇骑司中人,其实无论是修为还是战力,他都只能处于垫底,可饶是如此,常年的接触下来,也没人会因此小瞧了他,甚至稍不小心就有可能在内部切磋中吃了亏。

    正因为如此,让他们深深的体会到了薛衣侯的过人之处。

    也不知是先天生就还是后天培养,比之他人,薛衣侯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发现并捕捉战机的能力。

    发现破绽,捕捉战机,进而在修为战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实现逆转,这才是薛衣侯真正可怕之处,换言之,在与人对战之中,薛衣侯是个彻彻底底的机会主义者。

    除非修为实力远超,否则,面对薛衣侯,再如何的谨小慎微都不为过,而这其中的反面教材,便是熊朗。

    前面废话了那么多,其实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话,薛衣侯极善于捕捉机会。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那阴将在将晟比如绝境,势在必得之时,为何会出现意外了。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的道理,身为机会主义者的薛衣侯如何不懂,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当然,这其中

    也不乏逼不得已的原因,毕竟,若是再不出手,晟就危险了。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占住了快、狠、准三个字,若不是晟展现出来的五气朝元天赋,只是这一手,就足以引人侧目了。

    当然,也正因为晟表现的太过耀眼,才给薛衣侯创造了偷袭的机会。

    趁着那阴将毫无防备,弹出青锋不及三尺的千机扇被薛衣侯大力掷出,又快且准,自后颈的甲胄狭缝入,锋利到极致的青锋几乎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滞,便洞穿了阴将的脖子,切断了其喉结。

    如此重伤,若是放在活人身上,哪里还有命在。

    但阴将是人么?或许曾经是,但现在……

    阴将总归是阴兵,而据史料记载,但凡阴兵,皆是用死去的尸体祭炼而成,且不说这祭炼的过程,只是造就的结果是……力倍增之,无惧生死,且身躯强韧堪比甲胄,哪怕刀兵加身,也无痛不痒。

    去除身披的铁甲,那阴将一身筋骨便有着强大的防御之力,换做寻常的兵器,怕是根本就刺不入。

    好在薛衣侯的千机扇并非凡物,尤其是弹出的那一尺青锋,更是锐不可当,如此才轻易的洞穿了其脖颈。

    不过,脖颈虽被洞穿,但于那阴将而言,却并不致命。

    阴将本就是个死人,虽因为受特殊的法门祭炼,保留了不弱于常人的神智,但其真正的要害部位已经大异于人。

    其脖颈除非被横向斩落,落得身首异离,否则,对其根本造不成太多的伤害。

    这也是为何,在此次猎头行动前,易老会分发给所有人有关阴兵要害的纸张,而上面所载,除了甲胄难以防范的缝隙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身体关节所在。

    阴兵不怕死,更失去了痛觉,面对这样的目标,想要一击必杀虽不能说是痴人说梦,但实施起来绝非这群修为还达不到持节境的少年所能达到的。

    如此一来,最为有效的办法,便是击其关节。

    阴兵再是不死,依然难逃一条铁律,那便是支撑他们行动的依然是关节,而一旦关节损毁,则无异于自断臂膀,最终成为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人予取予求。

    在那张记录了阴兵要害的纸上,便有脖颈一条。

    脖颈内包有颈椎、喉骨、筋肉以及神经,上可支撑首级,下可支配四肢……好吧,又废话了,总之,薛衣侯的那临危一剑造成的后果便是阴将颈椎撕裂,喉结破碎,进而导致阴将头脑发出的命令迟滞,必杀的一刀半途而废。

    所谓牵一发而动前身,因为心意相通,阴将的受创也第一时间影响了其座下的战马,条件反射的激发了其护主程序,再没有伤敌之意,而是第一时间向下坠去,以躲避可以预见的危险。

    阴兵战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晟更快。

    不同于背对某个机会主义者的阴将,虽身在半空狼狈不堪,晟却清晰的看到薛衣侯的动作,以有心算无心,若是再把握不住机会,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燎火式,出。”

    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六尺怪剑,携风雷之势、含怒之威,狠狠劈落。

    形势急转而下,谁能够想到,只是眨眼的功夫,晟跟那阴将的地位已经完全逆转。

    唏律律!!!

    战马嘶鸣,短促而尖锐,显示着无比的焦急,似乎想要唤醒神念茫然的主人,可真是如此么?

    威、武!!!!!

    呼、呼……

第五十九章 危境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高看了阴兵,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www.uu234.cc

    低估的不是阴兵的战力,而是智慧。

    就以此时而论,阴将为薛衣侯偷袭受创,神情恍惚,短时间内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也正因为如此,其座下的战马,才会果断护主,向着地面急速坠去。

    不过,只是这样显然不够,晟突然爆发出的反击,来的更快,也更加的猛烈。

    熊熊燃烧的六尺怪剑,只是那恐怖的卖相,就足以让阴兵战马升起了浓浓的不安跟警惕,于是,它发出了尖锐而短促的嘶鸣。

    似要唤醒背上的主人,但果真是如此么?

    威、武!!!

    就在战马嘶鸣刚落,下方陡然爆发出整齐而又凌厉的呼喊,赫然发自数百阴兵骑士。

    战马的嘶鸣,阴兵的呼喝,遥相呼应,只是这一点,其中所传达的信息就绝不简单。

    不出意料,下一刻,剧变再生。

    下方立于坟场的数百阴兵中,突然分出百人,动作整齐划一的擎起手中丈长的戈矛,其顶端的锋芒所指,正是半空中的晟。

    呼、呼!!!!

    随着道道尖锐的破空之声,上百戈矛斜射而出,杀机凛凛。

    于此同时,晟手中燃烧着烈火的六尺怪剑终于追上了阴将,眼见只要再往下劈落半分,就足以将阴将的首级一分为二。

    以时间的先后算,即便那上百戈矛迅若匹练,依然落后了晟半步,换言之,晟足以在戈矛加身前,让阴将身首异离,可他真的能这么做么?

    相同于之前的阴将,晟此时的含愤一击,几乎用出了全力,依然是那个道理,月盈则实,全力施为固然可以最大的发挥出自身的破坏力,可然后呢?

    以晟现在的情况,即便真的将阴将的首级斩落,且不说后者会不会死,只是他自己就绝对无法幸免。

    这里不得不说一说那上百飞射的戈矛,其角度实在太过刁钻,加上数量众多,在避开阴将的同时,几乎封死了上方的晟所有的躲避空间,在此情况下,唯有硬抗抵挡方有存活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晟那必杀的一剑还如何能够落得下去,一旦落下,固然有可能杀了阴将,而他自己也将陷入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时机,到时,还如何挥剑抵挡戈矛?

    要么及时收剑蓄力抵挡戈矛,要么斩落阴将的头颅,然后闭目等死,对晟而言,这个选择显然并不困难,除了有些不甘心,不甘心于浪费掉眼前大好的时机,可机会再好,又如何比得上自己的性命呢?

    晟此时的困境,无不在彰显着阴兵的智慧,包括战马以及骑士,这番布置,不正合了兵法中的围魏救赵么?

    “好一个围魏救赵!”短暂的迟疑后,晟暗叹一声,心中却已经做出了决定,也恰恰如此,原本凛冽的眸子里不禁黯淡了下来。

    可惜了薛衣侯给自己创造的大好机会啊。

    “嗯?”

    晟正要收回长剑,眼睛的余光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首杀……归我了。”

    那端坐于战马上的阴将背后突然闪出了一张面孔,嘴角上翘,投向近在咫尺的晟的目光中充满了得意以及……挑衅,除了薛衣侯还能有谁?

    却不知他何时竟然悄无声息的踏上了战马的马背,自阴将的背后缓缓的站起,垂落的右手抓上千机扇的扇骨,而千机扇则依然插在阴将的脖子上。

    得意,此时的薛衣侯完全有理由得意,因为只要他稍微转

    动千机扇,凭借着利刃之锋利,足以轻松的将阴将的首级斩落,而正是这阴将,在与晟的对抗中,可是一直都处于绝对的上风。

    晟之前有多狼狈,此时薛衣侯就有多得意。

    晟那动辄呼风唤雨、烈火焚烧的手段,确实惊人,可那又如何,还不是拿阴将无可奈何,再看自己,只是精准的抓住了合适的机会,便一举建功,孰高孰低,一眼可见,哈哈!!!

    至于挑衅,自然也是应有之意了。

    薛衣侯出手固然是为了救援晟,更不乏炫耀。

    “首杀,到手!”薛衣侯冷笑一声,毫无犹豫,手中千机扇用力一抹,一颗好大的头颅便被斩落,并被其抓在手中。

    作为一名机会主义者,既然选择了出手,又怎么可能虎头蛇尾,飞射出千机扇只是前奏,真正的杀机是他自己。

    手握阴将头颅,脚踩阴兵战马后背,身姿英挺,在一刻,薛衣侯全身仿佛都笼罩了一层耀眼的光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薛衣侯竭力卖弄,尤其是针对晟的挑衅,更是极尽夸张,只可惜,后者却是无暇感受,只因为就在薛衣侯斩落阴将头颅的同时,那百柄飞射的戈矛终于后发而至,贴着薛衣侯的头皮,直达晟。

    可以预见,若是被这百柄戈矛编制的密网击中,其下场绝对已经不足以用悲惨形容了。

    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即便没有薛衣侯及时出现,他也已经决定放掉阴将全力应付这百柄戈矛,所以,努力收回六尺怪剑的同时,已经做好了应对。

    “剑磐石,出。”紧缩的瞳孔内,百柄戈矛急速扩大,晟神色也变得越发凝重,手中的六尺怪剑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汹汹烈火,似慢实快的舞动中,却偏偏给人以山脉之厚重之感。

    六尺怪剑就那般在身前舞动,组成圆盾的轨迹……

    砰!

    终于,第一支戈矛狠狠的撞在了圆盾之上,戈剑相击,崩射出激烈的火花。

    圆盾微微一震,连带着晟的身形也不由的向上弹飞了数寸,至于那戈矛,则成了强弩之末,于半空中一顿后,调转枪头,向着下方掉落。

    砰!

    第二支,亦然如此。

    砰、砰……

    百柄戈矛不断的与圆盾相撞,夜空中,火花四溅,在巨力的反弹下,晟犹如断线的风筝,毫无规律的于半空中辗转腾挪,看似狼狈,但其手中的六尺怪剑自始至终都稳若磐石,抵挡着一柄柄飞射而来的戈矛。

    砰!

    当最后的戈矛一头扎进圆盾之时,晟的身形比之刚开始,已经足足高出了二十余丈,在如此夜雨之下,眼神好的,甚至难以看清。

    随着戈矛力道用尽,向着地面掉落,饶是晟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他此时的情况,并非表面上的那般轻松。

    百柄戈矛,每一柄都饱含了令人心悸的巨力,即便被六尺怪剑一一挡下,可他依然还是承受了一次次的反震,积少成多,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握着六尺怪剑的双手,虎口已经撕裂,鲜血汩汩,这还只是轻的,胸腹间火辣辣的疼痛以及窒息般的憋闷才是真正的严重。

    此时的晟,俨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甚至于五脏六腑都多有移位。

    好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百柄戈矛全部掉落,让晟身受重伤,却也没了性命之忧。

    只是,危机就此解除了么?

    “尔等听令,即刻出击,截杀这里的所有人,片甲不留

    !”

    一声明明夹杂着无边怒火,却阴沉的让人胆寒的吼叫,突兀的响彻,循声望去,当看到发声之处时,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那充满了无情绝望的截杀令赫然出自阴将之口。

    “我擦,吓死小爷了!”薛衣侯被吓的全身一个激灵,脸色苍白,一副见鬼模样的望着提在手中的头颅,条件反射下,爆粗口的同时已经将头颅抛开,随后还不忘加上一脚……抽射!!!

    随着阴将的命令一出,风云再变。

    刚刚风光无限的薛衣侯跟晟,转瞬间便成了众矢之的,不等落地,下方俨然已经聚集了数百阴兵,层层包围下,磨刀霍霍,杀机四伏。

    静,死寂,一时间,就连落雨都为杀气所慑,于半空中打着漩向四周避去。

    三百阴兵围困薛衣侯跟晟,剩下的数百也不是无所事事,而是调转兵锋,第一次主动出击,目标赫然是坟场外一直旁观的张凡众人。

    阴将的命令很明确,截杀这里的所有人,除了薛衣侯跟晟,自然也包括其他人了。

    “诸位,事已至此,只能各安天命了,分头跑!”望着急速杀来的阴兵,张凡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对着四周沉声说道,不等回应,便偷偷向自己的一干队友使了个眼色,猛转缰绳,毫不犹豫的调转,向着一个方向奔逃而去。

    张凡的话以及其后的举动,其意不言而喻,剩下的其他人不敢耽搁,按照各自的组队,按马而出,循着不同的方向飞驰,片刻间,原地便再无人烟,而自始至终,这些人都没有多看薛衣侯以及晟一眼,包括追随张凡而去的瑶姬。

    奔逃、追杀,不大的槐岭俨然已经变成了喧嚣的战场,唯独中央的坟场处,万籁寂静。

    于半空落地的薛衣侯跟晟背靠而立,神色凛然阴沉,泛着苦涩。

    不知过了多久,围困薛衣侯跟晟的阴兵突然分出了一个缺口,只见一匹阴兵战马缓缓步入,每一步踏出,都让温度冷上几分,而在这战马的背上,赫然坐着一失去了头颅的阴兵,其平举的右手之上,抓着被薛衣侯踢飞的阴将头颅。

    于此之时,那阴将头颅以及座下战马血红色的眸子全部聚焦在了薛衣侯的身上,用薛衣侯的话来讲,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时他怕是早已经被碾成齑粉了。

    “卑鄙之人,某发誓,定要将你挫骨扬灰。”饶是阴将已经不算是活的物种,但此时整张铁青色的脸也是布满了怨恨。

    头颅被斩,虽然不死,但对他的伤害却是难以想象的,更重要的是,没有了头颅的支配,其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再无一战之力了。

    不难想象,阴将此时将薛衣侯恨到了何种地步。

    随着阴将头颅的咬牙切齿,三百阴兵整齐的擎起了手中的兵刃,座下的战马更是前蹄翻动,将地面犁出了深深的水坑,积蓄着前冲的力量。

    “威、武!!!”

    “大个,有办法突围么?”眼看三百阴兵即将出击,薛衣侯脸上难掩焦急,用手肘捅了捅背靠而立的晟。

    晟并没有说话,但那阴沉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阴兵之强,非持节境不可敌十,而此时包围他们的可是足足有三百阴兵,还包括三百匹战马,以两人的修为,说是绝境都不带一丝的夸张。

    尼玛,难道小爷今天真的要葬送此地么?

    薛衣侯咬了咬牙,眼神中的不甘一闪而逝,变得坚毅而深邃,如同无底的深渊,“大个,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修为几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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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国朝堂,连横何纵,诸侯狡诈,智谋无双。 江湖之远,游侠刺客,仗剑而行,声名鹊起。 这是一个最精彩的时代,也是最凶险的时代。 乱世开启,封神榜揭。 文有诸子百家,武有骁将、英雄。 文言法,武语道,弱水三千,各取一瓢,仙途万条,各取胜场。 ……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事了拂衣去,不若做个逍遥仙,也好过身在那高处不胜寒……” 一曲歌,伴着酒,拥暖玉,虚名侯。 花果山、灌江口,昆仑蜀山,尽我游! ——《列国游记》人物志,第一篇:逍遥谪仙薛衣侯,少纨绔,家劫难,苦心智,劳筋骨…...终得大自在。自在谪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自在谪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自在谪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