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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泽滔     非常官道txt下载     非常官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绣服产业的腾飞

    第四十六章绣服产业的腾飞

    金泽滔看大家有些疑惑,解释说:“海鲜有个特点,离了码头超过六个小时就要冷藏,夏天更短,东源海鲜为什么出不去,就是交通不便,出去转折多,而且当地冷藏厂太少,以后有可能,我们自己搞个冷库。现在高档饭店都用氧气泵来保养鲜活海产,但其鲜度甚至不如码头死了的海鲜,这是因为饭店一般都是用盐水放养海鲜的,这在一定程度损害了海鲜的品质。所以美食家都清楚,在码头吃海鲜跟在饭店吃海鲜是不一样的。”

    风落鱼在旁拍手说:“这名字好,不论开到哪,都有活杀海鲜的感觉,现在饭店不都写着生猛海鲜的字眼,大家进饭店不就图个活和鲜吗。”

    “风大嫂果然好眼光,我看这海鲜码头的厨房由沉鱼掌勺,酒店总经理由风大嫂来做,风总月薪1000元,沉鱼800元,行就这样定了。”金泽滔当即拍板定了,这风落鱼是个开饭店的人才,脑子和眼光都比李沉鱼合适当这个总经理。

    风落鱼吓了一跳,这收入也太高了吧,两口子的一月工资就比他们这小饭馆一年的收入都高,正要推辞,金泽滔摆手制止:“这酒店要开出档次,开出特sè,就要看你们夫妇二人了,高薪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你们要想拿得心安理得,就得付出与之匹配的努力和汗水。”

    “现在我突然想,如果可以,看好房,最好能买下,我们自己可以加高或推倒重造,快的话也就个把月就能竖起一座楼,这样就可以完全按酒店的用途来设计装修。不一定就十分中心,只要在长短街,偏一点也可以。”金泽滔决定把海鲜码头当作一大产业来做。

    “这是第一家海鲜码头,我希望海鲜码头能一家一家地开下去,所以这酒店的特sè要坚持下去,就是主打海鲜,渔家海鲜,要让客人吃到渔船上原汁原味的海鲜,你们都好好想想,怎样使酒店更特sè,更本sè。关于酒店的具体装修及经营细节,我会给你们一个方向。”

    第二天下午的绣衣服装产业化会议开得严肃而沉闷,但从罗书记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各乡镇及站所办的汇报使他比较满意,虽然离他所期望的还有距离,但毕竟金泽滔的三条建议给了他底气,也不惧会议开不出成效。

    区乡镇企业办公室新晋主任刘凯旋的发言还是让金泽滔刮目相看,他提了五点政策建议,其中建议派出所、公管所加强道路巡逻,打击擅自设卡乱摊派、乱收费行为及车匪路霸的不法侵害;建议财税、工商、企业、供电、银行联合成立工作组,为区辖绣衣服装企业提供zhèng fǔ支持等建议还是让大家耳目一新,由此可见,刘凯旋虽然个xìng独特,举止张扬,不为人喜,但其思路和眼界确有其独到之处,难怪罗书记会另眼相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产业化会议最后由何健华区长点名的金泽滔的三条建议被与会人员热议也不会令其感到意外,毕竟在现阶段,zhèng fǔ支持经济建设的重点还放在国合二轻企业,乡镇企业发展主要还靠市场自发调节,明年年初南巡讲话后,乡镇企业才会迎来发展的chūn天。

    乡镇企业占浜海工业经济总量的半壁江山已成为不争的现实,区乡镇都设有乡镇企业办公室,但其主要职责就是收取企业管理费,起不到其应有的作用。

    金泽滔的三条建议跟昨天相比又更具体,洋洋洒洒四大张建议书使得罗才原和何健华心里更有底气,汇报完毕,罗才原就当前促进绣衣服装产业化规模化发展作了总结发言,并提出了区委区zhèng fǔ发展绣衣服装业及关联产业的五条政策措施,其核心还是金泽滔的三条建议。

    此后,当地党委zhèng fǔ出台了很多鼓励xìng刺激xìng政策,但当几年后绣服及相关产业成为东源及浜海主导产业时,这几条看似简陋的措施却被当地已经富起来的百姓称为“罗五条”或“金五条”。

    区委区zhèng fǔ号召全区干部开展为期三个月的攻坚克难大行动,大干十一月,突破十二月,决战一月份,口号动人心,口号促崛起。

    全区上下全力轰轰烈烈的绣服产业化建设吸引了四村八乡的群众,许多还在犹豫的群众在农行及遍布各乡镇的信用社、基金会的热情上门服务下,也纷纷加入到绣服产业化规模化队伍中。

    金泽滔的企业办公室门外又挂了块产业办公室的牌子,十一月中旬,县局同意东源区委区zhèng fǔ的建议任命,区zhèng fǔ正式任命金泽滔为东源区企业办公室副主任,产业办公室主任,全面负责东源绣服行业产业化的工作。

    11月底,刘永明副所长正式退居二线,调西桥财税所,县局下文任命金泽滔为东源财税所副所长,分管工商税收征管。

    12月初方继光指导员调任城关财税二所所长,刘永达兼指导员。

    时间很快就到了12月中旬,此时已经距离东源财税所岗位责任制考核现场会一个半月,在这四十多天时间里,东源区二镇二乡发生了巨变,不说家家户户都做绣服,但至少绣服产业化工作让每家每户都受惠,每乡每村都能听到电动缝纫机的轰鸣声。

    东源绣服工贸公司也正式挂牌,总资本150万元,是东源登记在案的注册资本金最高的绣服工贸企业,邵友来为董事长,金达为总经理,贸易公司每rì都有货车发往京城的市场。

    长街靠近车站方向的五间五层的海鲜码头酒店也正式落成,chūn节前有望装修完毕对外营业。

    随着区委区zhèng fǔ绣服产业化的成效显现,东源砂洗厂已很难满足东源绣服的砂洗印染的需求,东源和西桥砂洗厂又分别增了二组设备,东源三水镇砂洗厂在近期又将开工。

    邵友来和刘止惠已经去过海仓县城,考察了当地的绣服业发展情况,已经和当地党委zhèng fǔ洽谈过,初步达成协议,年内有望在县城获得一块五亩的国有土地使用权,前期申报立项一经获准,就投资二百万元注册成立东源绣服工贸公司,实现海仓首家绣服业产销一体化。

第四十七章 金主任的威风

    金泽滔坐在区公所大院里的产业办主任办公室里,产业办按规定收取绣服管理费,现已成为东源区最有钱的部门,办公设施早就鸟枪换炮,宽大的暗红sè办公桌整齐地叠放着各类报表数据,办公桌前立着一对深红双人沙发,左边坐着林文铮和文元旦,右边坐着西装革履的生意人模样的两人。

    文元旦有点发胖的身躯压得沙发深陷下去,上身却是恭敬地前倾,仔细地听着金泽滔的说话,林文铮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公开场合还是保持着适当的严肃和谦恭。

    虽然已经入冬,天有些冷,但仔细观看右边沙发上的两人额上密密地渗出细汗。

    这是两个违反产业办质量规定,以次充好,以旧充新,企图蒙混过关逃脱检查,金泽滔仔细察看过他们的订单和合同,说:“企业自主生产自主经营是乡镇企业发展的活力所在,但你们的行为不但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东源产业化工作的不负责任,或许你们一次能侥幸过关,李明山,李明堂,回去问问你们父亲良才支书,做生意首重的是什么?诚信,诚信立商,要是让你们浑过去了,你们说说,那位外商,下次看到东源的绣服还愿意和我们做生意吗?”

    金泽滔越说越生气,忍不住拍起了桌子,李明山李明堂两兄弟以前分别被金泽滔教训过,心里还有yīn影,此刻见金泽滔拍了桌子,忍不住哆嗦起来。现在谁不知道金泽滔被罗才原书记和何健华区长器重,产业办成为东源区最强权机关,按罗书记的说法,产业办一声令下,就是他区委书记也要冲锋陷阵。

    东源绣服业流行着一句俗话,不怕公安不怕电,不怕工商不怕税,就怕产业办的金主任。

    金泽滔冷冷地看了两兄弟一眼,说:“文元旦,以产业办的名义下一份整改通知书,责令工商所按规定没收不合格产品,并按规定罚款,产业办的绣服户目录中信用等级下降一级。”文元旦是产业办的检查站兼职负责人。

    李明山对前面的处理一声不吭,但对目录信用等级下降却是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金主任,可不能这样的,我们也是初犯,初犯总要jǐng告一下的,哪有就不告就绑刑场的。”

    金泽滔气乐了:“唷,看不出李老板还挺懂法律的,知道初犯还要jǐng告一下,可李明山,有没有听说过初次杀人可以不枪毙的。”

    李明堂低声嚷嚷:“可我们也没杀人放火,凭什么降级啊。”

    金泽滔站了起来:“你们虽然没杀人放火,可这种行为就是对东源绣服产业最大的杀人放火,大家要都象你们两兄弟一样,明天东源的绣服业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李明山还觉得委曲,想要分说,门外一阵风地窜进一人,嘴里怒骂着:“死儿子,好的不好,孬的倒学得全,打死你这死儿子。”一边骂,一边扑头盖脸地往李明山头脸打去。

    李明山看清来人,怪叫一声,抱头鼠窜,围着沙发绕圈子。金泽滔一看是李良才,心里也忍不住乐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两儿子是憨货,可老子却是成了jīng的狐狸。

    李良才追打了一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李明山除了头发有点凌乱,连根毛都没掉。

    金泽滔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李良才搓着手干笑说:“金主任,你看这两个猢狲也不是有意要违反产业办的规定,能不能从宽处理。”

    按产业办的规定,凡是被降了级的绣衣户,一个月内不能自销,也就是说,他们只能把绣服销给区里指定的绣服贸易公司,李良才为了办绣服厂把家里那眼生金蛋的杂货店都给盘了,一家老少全扑在绣服厂上,在东源镇也是算得上的绣服大户了。

    金泽滔坐了下来,示意林文铮给李良才倒了杯茶,虽然有些不齿这老狐狸的作为,但毕竟是老支书,东源区镇所在地的地头蛇,该有的尊重他也不会落人话柄。

    他语气有些沉重:“老李啊,如果是别人违反产业办的规定,我还能理解,但我就不明白,按说,对产业办的规定最应该赞成的是你们这些绣服大户,好坏不用我多说,你老走过的桥比晚辈走过的路都要长,为什么要这么短视,这是断自己的子孙饭啊。”

    李良才本来还遮遮掩掩,但金泽滔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他也顾不得老脸了:“托大称你声老弟,金老弟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闺女在京城的绣服市场接了笔大单,合同签了,定金也收了,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时间紧,我们家紧赶慢赶才出了一半的货,你也知道,老外对合同规定的要求盯得紧,我想反正对质量没有明确的要求,即使跟我们打起官司来,我们也不怕,但时间不能误了,不然还不赔死我啊。”

    金泽滔嗤地笑了:“你老李的算盘打得jīng,用次品充正品,用旧料充新衣,也是合同规定的?再说,你来不及生产,东源600多家工商税务登记的绣服厂,零星分散各乡村的绣服户更是连我们产业办都登记不全,这么多的生产能力还完不成你那订单?”

    李良才搓着双手,嘿嘿地笑说:“不是想多挣俩钱吗,总之,我老李得了教训,下不为例了,再有下次,任你金主任责罚。”

    金泽滔闭上沉思了会,说:“你老李也是东源一个能人,我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等级可以不降,但记档一次,再有下次,前事追罚。”

    李良才大喜,这可是天大的面子,金泽滔的手里,还没有循私放口的先例,种善因得善果,他也为初次和金泽滔认识就贷了5万元基金会的钱而大感英明神武。

    至于没收不合格产品更没放在李良才的心上,那本来就是一堆垃圾,值不了几个钱,只要完成这个订单,即使收购绣衣散户的成品衣那也是一大笔利润,再说还可以往散户发料加工,这利润更可观。

第四十八章 产业办要到京城开办事处

    第四十八章产业办要到京城开办事处

    李良才打着自己的算盘,金泽滔此刻心里却起了波澜,东源绣服业要真正实现产业化规模化正规化,还要在买方市场做文章。

    李良才的话提醒了他,现下京城的东欧绣服商人都集中在秀雅街,秀雅市场位于京城繁华的启国门外大街北侧的秀雅东街。它的西面是外交公寓,北面即是外国驻华大使馆区。

    其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使这里成为中外服装倒爷的天堂,这时候还没有集中交易的市场大厅,倒爷们都提着个皮包,最多拎几件绣服样品衣,就能蹲在街角谈成一笔大生意。

    一中一洋两个大男人在街边比划着手势,沉默地讨价还价,当发现手势很难表达意思时,按着计算器交流更是成为京城的一大奇观。这就是秀雅服装市场的前身,街角皮包市场。

    送走李良才他们,林文铮也解放了,活动着四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李良才父子,他和李良才父子算是冤家对头,这次李良才的绣服被查获也是林文铮一次公报私仇了。

    金泽滔不接他的茬,却问起了另外一件事:“现在跟金燕子相处得怎么样了?”

    林文铮难得地红了老脸,吱吱唔唔地顾左右而言他,妄图转移注意力,金泽滔好笑地盯着林文铮看,林文铮看挣脱不掉,只好低头坦白:“约她看过两次电影,不过她还没答应呢。”

    “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继续加油。”金泽滔摆出过来人的模样,让林文铮腹诽不已。当然这也就肚子里造造反,面上打死他也不敢露了声sè,他还得摆出一副欣然受教的样子。

    金泽滔和林文铮闲谈了几句,说:“我想向区领导汇报下,准备在京城设立一个产业办办事处,专门处理和协调东源绣服户在秀水市场质量和合同纠纷事宜,把服务送到市场去,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去,你看怎么样?”

    林文铮傻楞楞地看着金泽滔,脑子一片空白,到京城上班?这还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金泽滔简单解释了产业办京城办公事处的工作职责,也不等林文铮作出决定,就跑去跟罗才原汇报。

    罗才原最近有些chūn风得意,12月份还没过,但从眼前统计办的统计数据来看,今年全年将会出现一系列的历史xìng突破,全区工农业总产值首次突破2亿元大关,工商税收首次突破800万元大关,工业总产值首次突破亿元大关,首次超过农业总产值,也许从明年开始,东源农业大区的头面还可以冠上工农业大区。

    以前除非点名书记参加,他很少参加全县xìng会议,但现在他连全县社会主义农村教育之类的会议都亲自到会,这直接让分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在大会上点名表扬东源区重视农村思想教育和党建工作,并指示县委办年终党建工作评优评先要首先考虑是否重视农村思想教育。

    老师接见自己也多了些笑容,地区纪委工作组已经撤回,但从县委大院的紧张气氛可以看出,一声暴风雨即将清洗浜海的天空。

    县委大楼的脚步声都轻了许多,也密了许多,老师没有再提什么要求,只是说持之以恒地抓下去,巩固成果,抓出特sè。

    县委最近研究第一轮撤区并乡扩镇,并准备于近期召开会议,从老师的口风可以探知,东源区进入第一轮名单,这还是东源绣服产业化工作在全县乃至在全地区都榜上有名,新成立的永州电视台还专门前来采访。

    罗才原来东源区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只有最近才感觉工作是轻松的,压力是没有的,金泽滔主持产业办工作省了他太多的jīng力和压力。

    在罗书记感觉快乐的时候,金泽滔却感觉有点忙,除了产业办和财税所的一摊子事,和苏教授合署的三篇论文陆续在全国xìng权威刊物财经研究及财政工作上发表,其中分税制初探一文还被新创刊的财经报全文转载,从苏教授回信来看,他留西州大学时间不会太长。

    章进辉懒得回信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先是大骂了一通要知道这个电话这么难打还不如写信方便,金泽滔连忙解释眼下东源正在埋设通信光缆,明年就可实现全区程控数字交换,届时将瞬时通话云云。

    章进辉卖了好长时间的关子,才慢条斯理地说了税务总局四月前会有个税法宣传座谈会,会邀请部分县市参加,省局已把东源列入全省首批宣传示范点,少年税校的成立仪式和少年税校的活动录像已经寄交总局,届时会由总局直接邀请,浜海被总局点名的可能xìng很大,你们浜海县局倒也开明,直接把东源财税所作为宣传示范点报了上来,等等。

    说到少年税校,还不得不提罗立茂,现在罗立茂身兼数职,区中学校长,区教办副主任,区党政副办主任,成了区大院名符其实的炙手可热的人物,经过一个多月行政工作的历练,他现在是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原先上班前必到砂洗厂巡视一圈的恶习也因为工作繁忙中止了,但隔三差五还是要溜上一趟。

    金泽滔对此不解,现在他们名下的产业不少,贸易公司、酒店都比那乱糟糟的砂洗厂要清洁卫生许多,罗立茂深情地说:“我深深地热爱着这块土地,这块土地属于我,也属于你。我深深地眷恋着这块土地,这块土地养育了我,也养育了你……”

    金泽滔当场没差点吐出来,一边骂一边落荒而逃:“你就属狗的,一天不到这块土地撒泡尿拉颗屎都让你憋得慌。”

    罗立茂虽然对这块土地的感情有些畸形,但他对少年税校的正规化、规范化运行还是倾注了大量心血,金泽滔也自己动手陆续编写了一些教材,并准备开设税法宣传课。

    罗才原对金泽滔在京城开产业办办事处的提议当场拍板同意,他的政治素养和政治敏感xìng让他瞬间作出了正确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也使得这个办事处一直成为区zhèng fǔ以后升格为市zhèng fǔ的常设机构,在此后多轮机构改革中哪怕zhèng fǔ驻京办被撤裁驻京产业办事处仍然屹立不倒。

第四十九章 失态的曲部长

    第四十九章失态的曲部长

    二天后,产业办京城办事处还没开张,办事处主任的任命文件已下发到各乡镇各站所办,办事处的第一任主任是林文铮,林文铮捏着这份任命文件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悄悄地问金泽滔这个主任算什么级别。

    金泽滔鄙视道:“产业办还是企业办公室的内设机构,产业办得管企业办叫爹,办事处呢,就是产业办的内设机构,你说什么级别?”

    林文铮傻眼了:“那我不得管你叫爹,管刘哮天叫爷爷。”刘哮天是林文铮给刘凯旋取的新绰号,以表彰他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独特个xìng。

    金泽滔拍拍自己的胸脯:“哥还是企办的副主任。”

    林文铮上前凑趣:“那还得管叫你声二爷爷。”

    金泽滔恼怒了:“你才是二爷爷,你全家都是二爷爷。”

    因为要设立驻京办事处,这事还得向县委组织部及人事局备案,这事得罗书记亲自出马,第二天,罗书记带着金泽滔进县城了。

    回到阔别快二个月的县城,金泽滔心里有些感慨,二个月前进城,自己还是个白身,现在至少头上还顶着两顶帽子,虽然只是副股级别,但大小是个官。

    二人进了县委大院,罗书记交代了让金泽滔呆在吉普车里,就直奔老师办公室先报个到。金泽滔在车里呆了一会,就耐不住无聊,逛了出去,上辈子也只是在老县府围墙外踮起脚尖瞅过,里面啥模样还没看过呢。

    县委大院分南北两院,经纬分明,南院为县委,北院为县府,人大政协就在东西两边的排房办公,这样就构成大院四方势力各自为政的办公格局。

    县委办公楼是由一排四层楼房组成,比其余三边的三层办公楼要高出一层,这也昭示县委这座大楼的高出一头的政治地位。

    金泽滔抬头看着这座县委楼,再过几年这座楼就要拆毁,再权高位重,它也只是座建筑,在这座大楼办公的人们是否会想到,这座在浜海县城的居民眼中高不可攀的政治圣地,也会和周围许多建筑物一样会有一天变成废墟瓦砾。

    这人和建筑物也是一样一样的,只要坐在这座楼的,谁都不会认为自己会被挤出这个圈子,他们也都期望和建筑物一样能做到万古长青,永垂不朽。

    但其实坐在这楼里远比坐冷板凳打入冷宫要危险许多,至少坐冷板凳的住冷宫的还不担心被人挤下水,因为他们都远离了河。只有常在河边走的人即使不湿鞋,也总被人惦念着什么时候拨你一桶污水,再不行就干脆把你挤下河。

    所以走在河边的人其实和坐在火山口没什么区别,只是冷暖自知,祸福自明,外人又谁能说得明白呢。

    就在金泽滔还在翘首县委楼大发幽兴的时候,肩头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瞧,曲向东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金泽滔拍拍胸口:“曲部长,您以后得对我的心脏负责了,要是落个什么不是,我还得找您报销医药费。”金泽滔一开口用普通话说话就不自觉地用您代替你。

    曲向东看到金泽滔就忍不住想笑,打趣说:“怎么样,对县委感觉有点高不可攀吧。”

    金泽滔露出敬仰的神情:“这是我们浜海人民心中的圣地,是我们浜海人民心中永不落的太阳,对太阳我们远远地表达一下敬仰就行,要是接近了还不粉身碎骨啊。”

    曲向东似笑非笑地看他,金泽滔心里吓了一跳,在未来的县委最高领导面前居然敢非议县委。

    他讪讪地摸着头皮说:“我这不是没把您当外人吗?要真当您是领导,我就三缄其口了。我胆儿小,您就别吓我了,我这小心脏可经不得折腾。”

    曲向东哈哈笑了:“你胆子可不小,别把自己打扮成尊敬领导的模样,在东源你不是当着县委领导插科打诨一点都不怯场,难道在我这里就胆小了。”

    金泽滔见他笑了,也就释了怀,不过后背还是出了身冷汗,说真的他也算见过一些领导,但还没有谁比眼前这位让他有战战兢兢的感觉。

    曲向东小小地敲打了一下金泽滔后,也不再为甚,和蔼地询问他站县委大楼下是看风景呢还是来办事。

    金泽滔立马把东源产业办准备在京城设立驻京办事处的事情简单作了汇报了,这事还得在组织部里过一下,能抓到正主,他自然不会落空,马上跑回车里去拿申请报告。

    交代驾驶员说,如果罗书记来了,就说他碰巧遇见了曲部长,跟他上楼办正事去了,想想又不对,难道你去办正事,我堂堂罗书记去见老师就不是正事吗。

    那驾驶员也是个人jīng,自然不会拿这明显的口误去打眼前这位红人的小报告,重复了一遍,把金泽滔说的办正事说成了办事,金泽滔拍拍驾驶员的肩,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在往回跑的时候,他心里忍不住怀疑,今天好象智商出了问题,这还没办什么事呢,就差点出糗。

    曲向东很耐心地笑眯眯地看着金泽滔跑来跑去,仿佛看一个绝世美女在眼前翩翩起舞。

    站在曲向东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男子面上神sè不易,心里早就象滚水一样沸腾,曲向东副部长他也伺候了小二年,还从来没见过今天这么失态的,是的,在他看来,曲向东的笑容,他和那年轻人的对话,就是失态。

    曲向东的常态是脸是僵硬的,笑容是苍白的,对话是乏味的,那年轻人他不认识,应该不是在这大院上班的,在他看来这年轻人就是飞扬跳脱,浮薄轻狂。

    曲部长不是最讨厌这种言行不稳重、政治不成熟的年轻人吗?但这眼前的一切又是那样的真实,这或许才是真实的曲部长,他心里涌起的念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五十章 请晚饭没着落的曲部长吃饭

    第五十章请晚饭没着落的曲部长吃饭

    金泽滔扬了扬手中的报告笑嘻嘻地说:“曲部长,上次到东源,因为人多,我们也没尽到东道主的责任,今晚,无论如何,您都得给个机会,也好让我拍拍您的马屁。”

    曲向东身后的青年差点没跌倒,这算什么邀请,大咧咧地在大庭广众面前请领导吃饭,这是大忌,再说,这话也太粗俗了吧,你要拍马屁也不能当众说出来,你就等着曲部长的雷霆大怒吧。

    “就你一个人?”曲向东有些迟疑,青年人看不懂了,你曲部长不发怒也就算了,毕竟这是公开场合,难不成你还真要考虑和这毛糙小子一起吃饭不成?

    金泽滔搔搔头皮,说:“我和区委罗书记一起过来的,他进楼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呢。”

    青年人又奇怪了,说你小子不懂事吗,你还知道邀请领导吃饭,说你懂事吗,领导的暗示很明显了,他或许会考虑你的单独邀请,可你也不能这么实诚啊。

    曲向东点点头,说:“嗯,反正晚饭也没着落,就依你了。”青年人脚一软,连忙用手撑住腰,生怕自己摔倒,心里大叫,你不是刚刚答应和县人武部的蒋部长一起用餐的吗?蒋部长还是县常委,这都能变成晚饭没着落。什么世道啊这是?

    金泽滔大喜,这非常人就得用非常手段,若是一本正经地邀请曲部长吃饭必定落空,这东打一捧西打一棍的,还真的请到了曲部长,这等会得好好斟酌下安排哪个饭店,县招肯定不行,没特sè啊,经常吃饭的地方能给曲部长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曲部长的办公室,那青年人脸sè一层灰败,行尸走肉般跟在后面。

    金泽滔一进曲部长办公室就大呼小叫:“曲部长,您的办公室也太简陋了吧,我们产业办的都比你豪华。”

    青年人已经麻木,对他的疯言疯语全都无视,心里不免小小地鄙视了下,你豪华就豪华吧,还暴发户般嚷出来,当曲部长是木头啊。

    曲部长依旧不恼怒,和颜悦sè地说:“你们东源产业办是直接面对商户,自然不能太寒碜,这是zhèng fǔ的脸面。才原书记的办公室也简陋啊,党的干部不能太追求办公环境的奢华,能有个安身之地,哪里不能为人民服务。”

    金泽滔立时肃然:“曲部长,是我浅薄了,当领导就应该象曲部长那样,不管身处何种环境,只要心里装着人民,陋室就是豪厅,若里心里装的都是私心杂念,天堂也必成地狱。”

    曲部长满意地点点头,说:“你有这个认识,这说明你不浅薄,是个合格的党的干部。”

    青年人终于明白了,这哪是他浅薄,分明是自己浅薄了,他就一个人jīng中的人jīng,听刚才他们的闲聊,他们也就一面之缘,这才见过二回,就把领导的脾xìng和习气摸得清清楚楚,字字句句都落在领导的心坎上,也难怪领导会对他分外的青睐。

    曲部长接过金泽滔的申请报告,看得很仔细,过了一会儿,把报告递给那青年人说:“莫科长,你把这事办一下,办好就送回来。”又转头对金泽滔说:“这是我们部干部科新任命的莫宏铭科长。”

    干部科是组织部的第一大科,金泽滔不敢怠慢,连忙握着莫科长的手:“莫科长你好,得空一定要到我们东源来检查指导工作。”组织部的内设股室都称科了,估计财税局也很快该称科长了。

    莫宏铭无比敬仰地握着金泽滔的手,连说不敢,他还真的不敢,曲部长鞍前马后快两年,如此被部长喜欢的年轻人他还是头一个瞧见。

    莫宏铭出去后,曲向东问了东源绣服产业化工作情况,县委县zhèng fǔ的信息简报虽然对东源绣服产业化工作做了大量的编报,但毕竟眼前这年轻人是东源绣服产业化工作的主抓者,再加上金泽滔对相关情况及数据相当熟悉,信口拈来,口若悬河,说得既入情又合理,听得曲向东津津有味。

    莫宏铭早就回来了,也被金泽滔所说的吸引住了,心里对这年轻人的重视程度又被自己拔高了一个档次。

    金泽滔一口气说了大半个小时,才把这近二个月东源绣服产业化工作情况说了个大概,曲向东看向莫宏铭,说:“这才是扑下去干事业的干部,泽滔是东源产业化办公室的主任,东源发展绣服产业的五条政策措施其中最核心的三条就是他提出来的。”

    他之所以点出,这也是明白告诉莫宏铭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年轻人这么重视。这让莫宏铭莫名的振奋起来,领导愿意告诉自己刚才在他看来举止有些失态的原由,这不是当他自己人看吗?

    金泽滔又陪着曲部长说了会儿闲话,眼看门外会客间隐隐绰绰好象有人等候的样子,说了句晚上下班的时候在县委大院门口等候领导赴宴,就提出告辞。

    出门的时候,发现会客间居然都快排起了队,虽然曲部长一向不爱与人来往,大多数干部也都心怵与他交往,但也架不住向往组织靠拢的人们飞蛾扑火的决心。

    金泽滔在门外人们眼中都快燃烧的怒火中抱头鼠窜而去,心里却分外的开心。

    等罗书记下来的时候,金泽滔都睡了一觉,一看时间,都快中午12点钟了,罗书记的脚步很轻快,看样子领导对他很满意,现在东源这种态势,县委县zhèng fǔ再挑剔的领导也会竖起大拇指,只要管好人不出事情,罗书记的前途就是光明的。

    金泽滔当即把刚才和曲部长碰到的事情说了,罗书记哈哈笑了:“你小子行,曲部长一般人很难交往,组织部这个章最难盖了,现在容易了,下午再跑趟人事局,补个意见就行了。”

    金泽滔说:“那下午我自己去办得了,不用麻烦领导。”

    罗书记点点头,金泽滔又说:“刚才出来的时候,有人请曲部长吃饭,曲部长顺口也请了我,我说我会跟罗书记一起过来的。”他把邀请的顺序颠了过来,一个不好罗书记心里生嫌就不值当了。

第五十一章 先饮一杯为领导贺

    第五十一章先饮一杯为领导贺

    罗书记嗔怪说:“别人邀请曲部长吃饭,曲部长请了你,那你得承他的情,搭上我算什么,你有心,别人不定有心,去吧,去吧,别管我,我晚上有地方去了,小张下午就跟你办事吧,晚上让他送你下。”心里还是有点受用,不枉自己提拔他,吃饭还捎带着自己,算他念情。

    金泽滔心里大喜,若是罗书记真要来,自己还有点难办,这下好了,万事大吉,就等下午办好事,去找周连正问问,这县城有没有什么安静吃饭的地方。

    下午去了趟人事局,人事局见组织部意见都签了,章也盖了,虽然心里有些腹诽,但也没有为难,备了案这事就算成了。

    罗书记下午也不知道干么去了,从县招一出来就消失了,不过领导也有自己的生活圈,自然不是自己可以猜度的。

    周连正依然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穿着白大褂,挂着听筒,做着孩子的检查,看着孩子妈妈的胸口,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每次看到周连正,金泽滔总有一头撞墙的冲动。

    幸好,今天看病的孩子不多,大部分还都是孩子nǎinǎi或外婆带来的,也省了这小子的分心。

    金泽滔问了周连正县城边上有没有吃饭的地方,周连正直翻白眼:“县城内外有人的地方就有吃饭的地方,睢你问题问得多稀奇。”

    金泽滔恨不得捶他一拳:“别贫嘴了,你懂我的意思,我要请领导吃饭,找个安静,有特sè,有品味的地方。”

    周连正眨眨眼,说:“倒真有这样的地方,不过有点远,在城西,过河,桥头左转,直行,再右转。”

    金泽滔听得云里雾里,拉着他就往外走:“你得带我走一趟,难道我还带着领导在河边转圈啊。”

    两人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门外一少妇怀抱着孩子喊着:“周大夫要出去啊。”

    周连正脸sè有点不自然:“是啊,出去下,等会儿回来。”

    那妇女说:“嗯,我等你,早点回来。”语气却象对出门的丈夫说话。

    金泽滔脸sè都变了,横看了周连正一眼,前世这小子后来就是找了个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妈妈,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这事情还闹得不轻,前后折腾了好几年,最后也没有修成正果,后来找个人结婚,结果还是带着孩子的妈妈。

    周连正眼神有些闪躲,因为众目睽睽,金泽滔也没说什么,拉开车门自顾自跳了上驾驶室,周连正只觉嘴巴发苦,这事只能怪自己管不住裤腰带,事到如今,能怪得了那孩子妈妈吗?

    从人事局回来后,金泽滔就把小张赶回县招了,这车虽然有些古董,但对自己来说,不难上手,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

    过了桥,周连正指点着方向,没一刻钟,就到了,饭馆不大,但看起来整洁干净,金泽滔进点菜间看了下,老板是个络腮大胡子,看起来有点生猛。

    店名牢sāo,当地方言,洛腮和牢sāo一样,洛腮胡很好客,热情地介绍着小店的招牌菜,考虑到曲向东是个西州人,海鲜就不考虑了,以河鲜为主,辅以山珍,按五人排菜,看这食材都还新鲜,金泽滔就订好了包房。

    回城的时候,直到把周连正扔在医院门口,金泽滔也一声不吭。

    12月的天rì越来越短,还没到五点就有点昏暗了,金泽滔缩在驾驶室里一直注视着县委大院进出的人们,大约五点半左右,天已大黑,才看到曲向东提着个公文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不过曲向东大部分时间都是倾听,很少说话。

    金泽滔跳了下来,叫了声:“曲部长,您来了。”

    曲向东倒给惊住了:“你会开车?”

    金泽滔有些奇怪:“是啊,会开,但没证,领导您要不怕,我就当回车夫。”

    曲向东摇摇头,这小子还真不能以常理猜度的,你认为不可能的事,他总会不以为然。

    金泽滔拍拍自己的脑袋,今天脑子有些短路,总要做出让人一惊一乍的事情,考虑问题还是不够仔细。早就应该在上午部长办公室里就先提一嘴,曲向东也不会这么意外,老让领导意外也会给对方留下不够稳重的印象,金泽滔暗暗记住了这一点。

    曲向东径自上了副驾驶,后面三人上了后座,曲向东不问罗书记的事,金泽滔也不提这话。

    曲向东扭头给金泽滔介绍了后座三人:“莫宏铭不用介绍,你也认识了,这位是县委办的副主任宋chūn,这位是西桥区的副书记韩诚,这是东源区产业办主任金泽滔,好了,你们也认识了,开路吧。”连握手的时间都不给,金泽滔只能点头示意。

    金泽滔一踩油门,吉普车轰然启动,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牢sāo这块招牌前。

    曲向东一看这名字就笑了:“一般人还真寻不到这地方。”

    金泽滔嘻笑说:“我是二般人,所以我找到了这地方,曲部长请,三位领导请。”金泽滔先肃客礼进,络腮胡子迎了上来,热情地把他们一行人让了进去。

    待众人坐下后,金泽滔问:“上老烧?”虽然问的是大家,但眼睛看的却是曲部长。

    曲向东说:“上老烧吧,浜海二年,别的没习惯,这酒倒是习惯了。”

    金泽滔随口接话道:“随乡入俗,才能水rǔ交融,曲部长,我得向您提个意见,您真当应该学几句浜海话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只有莫宏铭风淡云轻的不动声sè,他下午已经受了大刺激,现在已经基本免疫了。

    但其他二人能跟着曲部长一起赴宴,怎么也是心腹之人,深知曲部长的习xìng,最是不喜别人劝他学什么方言之类的话了。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提意见就提意见,还说什么随乡入俗,才能水rǔ交融,这分明是上级领导才有的口气嘛。

    但让他们跌落眼球的是曲向东居然赞同地点点头:“是该随乡入俗了,泽滔说得不错,这是我顽固了。”

    金泽滔给大家都斟了酒,先举杯,笑说:“领导能从善如流,大善,先饮一杯当为领导这话贺!”

第五十二章 东源一大奇景

    金泽滔也不邀人干杯,自顾自先喝了一杯,心满意足地咂咂嘴,仿佛在为曲向东能纳言进谏而感到无比的欣慰,看着目瞪口呆的宋chūn主任和韩诚书记两人,金泽滔心里暗笑,你们以为小心翼翼地在曲部长身边陪笑陪小心就能得他的欢心,那才是大谬!

    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是曲部长居然也端起了酒杯,淡淡地说了句:“我当陪金泽滔一杯。”

    莫宏铭等三人连忙举起酒杯,说:“一起干,一起干。”

    不一会儿,络腮胡子就陆续上了菜,一sè的河鲜山珍,莫宏铭在旁边看着心里佩服不已,他在任干部科长前是部办公室主任,对曲向东饮食方面的喜好也是在相处一年多后才渐渐地摸透,算上上午这一次,金泽滔也才第三次和曲向东见面,就对莫宏铭的喜好排摸得如此清楚。

    吃过十分钟菜,金泽滔才向曲部长敬酒,满了自己的杯,却给曲部长倒了小半杯,这个细节又看得莫宏铭五体投地。

    对宋chūn主任和韩诚书记,金泽滔就没那么讲究了,一律的满杯满饮,对莫宏铭科长,金泽滔是在两人门前排了三只酒杯,连干三杯,莫宏铭不但不恼,相反感觉与有荣焉,爽气地干了三杯。

    金泽滔息了酒,陪着曲部长仔细地说起了菜,说得也不知真假,反正每个菜都有典故,有传说,五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竟然干了差不多十瓶老烧,到最后,众人赫然发现,金泽滔一人就干掉了一大半。

    莫宏铭虽然也喝了一瓶的量,但感觉和曲部长一起从未象今天这顿饭吃得这么快活的。

    过了十瓶,金泽滔就撤了酒杯,换上了红糖茶,以茶代酒向曲部长礼敬了一下,说:“曲部长,您走后,东源现在变化可大了,下次您来,不定还以为走错地了呢。”

    “哦,说说,有些什么变化?”曲向东有点不以为然。

    “您说说第一次到东源印象最深的是什么?”金泽滔卖了个小关子。

    曲向东凝神沉思了会,摇摇头。他对东源没什么深刻印象。

    金泽滔一拍腿说:“领导调查研究不仔细啊,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路边的茅坑多,街上的理发店多,您想想,是不是这样?”大家也对金泽滔的粗线条神经见怪不怪了。

    曲向东想了一下,哈哈笑了:“还真是这样,这东源的茅坑真是多,大街边上我记得还排着一溜的茅坑。”

    “嗯,说句让人倒胃口的玩笑话,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长街上那一长溜茅坑,整整齐齐地蹲着一群咬牙切齿的老少爷们,一排白花花的屁股映着朝阳,泛着奇特的光泽,蔚为壮观,旁边还有一群跺脚陷地、忍无可忍的人在排着队,这都已经成为东源一大风景。”金泽滔平淡地描述着早晨大家排队蹲坑拉屎的情景。

    莫宏铭首先笑喷了,幸好是侧着脸,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曲向东等人大眼瞪小眼,想象着这副景象,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惜,这等东源一景从此成为绝响,以后也只能翻翻记忆或者在梦里才能重温这美景了。”

    曲向东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用手点着金泽滔:“你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金泽滔待大家都止住了笑意,才继续说:“这片茅坑坐落在靠近车站边的长街上,不但臭气熏天,也着实不太雅观,你说这外地客商第一次到东源来考察商谈,这迎接贵宾的不是喧天锣鼓,却是白花花的屁股,你说这还怎么发展东源的经济?”

    曲向东点头:“这倒是,你们东源有什么举措?”

    “现在这片茅坑都给扒了,这人的思想观念啊,有时候真的顽固得让人无言,就是扒茅坑,还引得岔口村一班老头老太婆跑东源区委大院闹过,还言词凿凿引经据典,把这片茅坑上升到历史传统上来,罗书记一句话就让他们哑然了?”金泽滔说道。

    莫宏铭也适时地捧了一下哏:“罗才原书记说了什么?”

    金泽滔一本正经地学起罗才原口音:“难道你们初一十五还要到那上香,把茅坑当祖坟供起来?”

    曲向东呵呵笑了:“这些愚老还真是鲁愚不化。”

    金泽滔笑说:“就是啊,这虽然是件小事,但我们应该jǐng醒,在改革开放的大cháo中,解放思想,就是解放束缚,更新观念,就是更新思路,所以我们县特别是偏僻的农村地区,解放思想更新观念的任务任重而道远。”

    曲向东也收起笑容,点头说:“泽滔这话说到点子上,莫宏铭,你记一下,我们组织部门是不是可以在这方面做点文章,我们除了选拔任用干部,加强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的思想教育也责无旁贷,解放思想,更新观念,需要长期艰苦的努力才能有所成效。”

    金泽滔也只是有感而发,解放思想最近两年不怎么提了,但明年初南巡讲话后,解放思想将会重新焕发生机,而曲向东如果能抓住这一点做好这篇大文章,也为他的仕途增sè不少。

    莫宏铭更是把金泽滔拔高到需要仰视的程度,这说着茅坑都能说到解放思想上来,这张灿舌还真能生花啊。宋chūn主任和韩诚书记也都一脸钦佩。

    曲向东还是关心平坑后的情况:“这片空地面积不少,东源有什么打算?现在东源绣服产业发展速度迅速,可以好好地利用起来。”

    金泽滔点头说:“曲部长和罗书记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区里在车站边上建了个公厕,作为交换把这块空地收归国有,原先准备做厂房,但后来考虑到厂房设在闹市区有点扰民,就改了主意。”

    宋chūn主任奇了:“不会又是开理发店吧,这条街理发店可不少。”宋chūn去过东源几次,对东源的情况有些了解。

    金泽滔笑说:“那倒没有,这块空地卖给了一个客商,开了家酒店。”

第五十三章 会吃山珍,也要学会吃海味

    莫宏铭噗地一声嘴里的茶水箭一样飞出,幸亏临时嘴歪了一下,只是砸在韩诚的裤腿上,连声说抱歉,韩诚也正惊疑着,倒也没怎么在意。

    曲向东皱眉道:“这不太合适吧,人的惯xìng是不蹲着茅坑吃饭,这家酒店还真是敢啊,现在酒店上去了吗?”

    宋chūn主任也低头嗤嗤地笑:“这人还真是奇葩,这茅坑上怎么能建酒店?”

    金泽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了一眼:“就说我们现在坐着吃饭的地方,一年前,二年前,若干年前,谁还耐烦去考证这块地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曲向东也感觉自己的念头有失可笑:“不错,这人有眼光,有魄力,这块空地估计现在出不了什么大价钱,正可以用来建酒店。”

    金泽滔得意洋洋地说:“还是曲部长有眼光,罗书记本来还想利用这块地筑巢引凤,可东源楞是没人应声啊,做生意的都有些迷信,这茅坑污秽之地,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区里也是为了掩饰,才借了个扰民的理由把地卖给了酒店。这地就卖了个白菜价,等现在酒店都上了梁结了顶,有心人才捶胸顿足连说失策。”

    曲向东有些怀疑:“看你这得意劲,莫不是在这建酒店还是你的主意?”

    金泽滔也不掩饰,哈哈笑了:“我就是那朵奇葩,不过酒店跟茅坑是一家,按照周公析梦,茅坑是黄金窝啊,是个发财宝地。这是我建议东源一家砂洗厂投资的,那老板是我同学。”

    宋chūn主任脸上有些讪然,说:“那还真是要财源广进,rì进斗金。”

    金泽滔连忙致谢,宋chūn也不知是自己的主意,不知者不怪,金泽滔也就开个玩笑,哪敢跟堂堂的县委办副主任顶真。

    韩诚笑说:“那以后真要去光临一下。”

    金泽滔说:“酒店正在装修,年前准备开业,罗书记何区长意思是热热闹闹地办个开业典礼,届时各位领导有暇一定要光临,我可以保证,一定不会让领导失望的。”

    曲向东说:“金泽滔说好一定不会差,东源以海产闻名,这酒店也打的是海鲜招牌吧。”

    “店名海鲜码头,部长您还真要去尝尝,浜海是个水陆结合的农业县,有山珍也有海味,县城是山城,但浜海经济的活力在沿海几个区镇,所以作为领导,不但要会吃山珍,也要学会吃海味,要多到海滨走走。”金泽滔给曲向东递了支中华烟,他不抽烟,但口袋里总会放包烟。

    曲向东烟瘾并不大,但金泽滔无意说的这番话让他陷入沉思,如果仅是短暂在组织里挂职,他可以不用去刻意改变什么,但家里已明确希望他留在永州。

    眼下是个机会,他隐隐从家里人口中得知,浜海甚至永州最近会有变化,至于具体,家里人明确告诉他,不是他能插手的,安心本职工作,做好本分就行。

    他对浜海上下有些排斥,不但是语言方面的问题,还有自己心理上的原因,浜海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毫无活力的行将就木的蹒跚老人,自上而下弥漫的都是得过且过的死亡的气息,市容市貌苍白,各项工作无力,民众神情淡漠。

    这一切令他隐隐感到痛心的同时,也在促使他努力改变着什么,最近到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越聚越多,并不是他要在组织部发出什么声音,而是他改变自己的一个良好的开始。

    他知道自己被区镇的同志称为冷面虎,很多习惯慢慢地被机关上下熟知,连仅一面之缘的金泽滔也知道自己喜好什么,反感什么,难道自己真有那么固执吗?

    身边相对亲近的人都陪着小心陪着笑,尽量不触及自己的不喜,唯有金泽滔一方面维护着自己的喜好,一方面积极建言,虽然听起来象是无心之言,但曲向东明白,金泽滔是个有心人。

    这话说得好啊,既要会吃山珍,也要学会吃海味,他举起茶杯,向金泽滔微微示意说:“是要到海滨多走走,如果那天我没什么其他安排,一定来给你的黄金宝地捧捧场。”

    宋chūn一向自诩颇懂相人术,喜欢背后琢磨人,按往rì,他基本上能把人揣摩个仈jiǔ不离十,但对金泽滔,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给他贴上恰当的xìng格标签,说他不通世故,他的举止言行又老到世故,有时候说话的语气甚至象长辈一样,说他稳重干练,他又仿佛不知轻重,不分上下。

    他虽然不太明白金泽滔,但他对曲向东部长知之甚深,曲部长虽然只是个正科级常务副部长,但他在组织部的地位和威望rì重,有消息称,他将是接替部长的唯一人选。

    曲部长不苟言笑,为人庄重,从来没见过浜海有谁在曲部长面前象金泽滔这般挥洒自如的,从今天聚会看,无论金泽滔说些什么,曲部长都会积极回应,不象平时很少主动去回应别人的谈话。

    宋chūn虽然挂着县委办副主任的职务,干的却是督查工作,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好督查的,县委办班子各管一摊子,有什么事情都各扫门前雪,你还督查啥。

    他平时喜欢跑组织部,也不是他一定有什么居心,他是莫宏铭的党校函授班同学,而且他的办公室离组织近,同莫宏铭接触久了,也渐渐地和曲向东靠近,起先曲向东还很排斥,最近有点变化,对话也多了起来,他自然跑得更勤。

    在宋chūn还在琢磨金泽滔的时候,金泽滔却欣然举杯回应了下:“那就先多谢了,莫科长,这事你得在心记,不教各位领导失望就是。说起这酒店,还得说下酒店当下的老板。”

    莫宏铭自然说记着,他是在座的除了金泽滔外级别最低的,最合适继续捧哏:“这老板还有什么说道?”

    金泽滔说:“这老板是个女的,之前开过一家小饭馆,店名落鱼,这老板就叫落鱼,姓风,大风的风,风落鱼。”

第五十四章 柳局长威望很高

    宋chūn一番揣摩后发现,这金泽滔看似有些话说得冒冒失失,但事后发现这些话往往都说到领导的心尖上,这是个人jīng啊,他终于得出了上午莫宏铭早就得出的结论,说话的态度更积极了:“风落鱼,好名字啊,挺有诗意的名字,这名字开海味酒店还真是合适。”

    曲向东奇道:“风姓是个非常古老的姓,还真是稀奇,风姓据说是伏羲氏的后裔,号称中华第一姓,在我们越海省很少见,她的祖上哪迁移过来的?”

    金泽滔还是第一次听说风姓的由来:“这倒不清楚,这个风落鱼是个天生开酒店的人,很有想法,是个有思想的女人,她是酒店的总经理,她丈夫是酒店的掌厨官。”

    曲向东倒被金泽滔挑起了兴趣,在金泽滔的嘴里,还没这么推崇过一个人,还真让人好奇。

    饭吃到这里,也该结束了,金泽滔叫过络腮胡子,付了现金,也没取票,径直带着众人就要离开,韩诚倒是奇怪了:“你们东源产业办现在是个金窝子,难道你这个大主任吃饭还不给报销?”

    金泽滔笑笑说:“请各位领导吃饭,掏自己的钱,才是心意。”

    众人肃然,曲向东拍拍金泽滔的肩头,说:“你有心了,对了,那酒店风落鱼的丈夫叫什么?”

    金泽滔见曲向东还在想着酒店的事,笑了:“他丈夫叫沉鱼,李沉鱼。”

    曲向东哈哈大笑:“沉鱼,落鱼,倒是天生绝配。”

    一行五人走到门口,却见门口堵着辆jǐng车,金泽滔大声叫着“老板,让客人移移车,我们被堵着了。”

    络腮胡子嘟囔着:“这帮土匪,每次都那样,等等啊,我让他们移移。”

    不一会,一个满脸绯红的大汉下来了,看着金泽滔奇道:“咦,这不是财税局的那啥,五瓶的那啥。”

    金泽滔认出就是那天随着大麻子柳局长在县招一起喝过酒的那个刑jǐng,乐了:“我不是那啥,也不是五瓶的那啥,小弟金泽滔,陪柳局长啊。”

    那大汉摸着脑袋,嘿嘿笑着:“别见怪哦,这地方都能让你找着,这饭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平时我们在这吃饭没别的客人,也就贪懒这么停车。”那大汉边说,边利索的发动了汽车移到一边去。

    金泽滔道了谢,就要告辞出去,那大汉连忙说:“那啥,金泽滔是吧,等等,老大要是知道你在这,我不告诉他,还不扒了我的皮。”

    也不上楼,就直着个喉咙大声喊:“柳老大,那啥,喝五瓶的金泽滔在这里吃饭呢。”

    话音刚落,噔噔噔,楼梯仿佛遭了灾似的下来一人,也不高大,只是走路手脚幅度相当大,站在门口看去却象只蜘蛛下楼。金泽滔看着柳鑫局长那张麻花脸就乐了,柳鑫还是一手端酒杯,一手抓酒瓶,看到金泽滔,大叫一声,扑上去便要握手,边上那大汉甚有眼sè,连忙接过。

    “偶像兄弟啊,好久不见,今天喝几瓶了?有没有超五瓶,要是超五瓶一定要告诉我,这可是新纪录啊。”柳鑫热情地摇着金泽滔的手。

    金泽滔有点哭笑不得,连忙挣脱了柳局长,说:“柳局长,我先得给你介绍下各位领导,这是组织部的曲部长……”

    柳鑫连忙握着曲向东的手:“不用你介绍的,曲部长谁能不认识呢,曲部长,你好,你好。”柳鑫是破案能手,在外人看起来就是个粗人,但金泽滔知道他为人jīng明,能说会道,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上了副局长。

    曲向东笑道:“柳局长是我们浜海的骄傲啊,省城都闻名的破案高手。”

    柳鑫又与莫宏铭等人握手,看样子还真是认识,你说一个分管刑侦的业务副局长认识这么多县委大院里的领导干么?

    “曲部长,今天我们刑侦队刚破了个案,就带这些小伙子们来这里犒劳一下,大家都想敬领导一杯酒,能不能给个机会?”柳鑫巴巴地望着曲向东,心里有些打鼓,这冷面虎可不是好说话的,虽然出于场面上的客套发出邀请,但心里还是希望曲向东能点头。

    曲向东没有接话,却是看向金泽滔,意思挺明白,我跟这厮不熟,他是冲你来的,你来摆平。

    金泽滔涎着脸说:“曲部长,柳局长在年轻干jǐng中威望很高,如果曲部长能代表组织慰问一下,他们一定能感受到组织的关怀和温暖。”

    莫宏铭暗暗地竖了根大拇指,不用说,这话又是说到曲向东的心尖尖上了,果然曲向东背着手,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就上去,我也正想见见这些战斗在为浜海经济社会发展保驾护航第一线的公安干jǐng,向他们表达一下我们的敬意。”

    曲向东话音刚落,金泽滔就使劲地鼓起了掌,莫宏铭心里一声叹息,这敏感xìng就是不如金泽滔,随着金泽滔的鼓掌,大家都鼓起掌,楼梯上围观的一些干jǐng还大声喝起了采,气氛很热烈。

    柳鑫带路,在这时刻,还不忘对金泽滔眨眼,大家簇拥着曲向东进了楼上的包房。

    柳鑫让手下拎了两瓶老烧上来,搓着手,说:“领导什么规矩?”这话问的是曲部长,看的却是金泽滔。

    金泽滔仿佛成了曲部长的秘书,他先倒了小半杯递给曲部长,说:“曲部长不胜酒力,半杯酒代表一个意思,柳局长,在座的各位都是英雄豪杰,不用说,大杯满上。”

    组织部领导敬酒,那是天大的光彩,金泽滔这一句英雄豪杰令得在场的干jǐng们嗷嗷直叫,干净利落地都满了酒。

    小公安好忽悠,柳鑫这个大麻子老油条却不好糊弄,他盯着金泽滔说:“曲部长是领导咱不提要求,前几天听柳立海那小子说,你现在可是东源的风光人物,这都当领导了也好意思隔岸观火?”

    金泽滔心说正等着你这大麻子呢,络腮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他身后端着六个大茶杯子,金泽滔把六个大杯子一字排开,边斟酒边说:“曲部长今天是来检验公安干jǐng的战斗力,这战斗力有没有,还得体现这里面。兵对兵,将对将,曲部长意思一下,我这三杯酒就代表领导对你这三杯酒,柳局长,请满饮!”

第五十五章 功劳是领导的,我做的都是应该

    曲部长举杯,大家互相碰杯,都干了个滴酒不剩。柳鑫傻眼了,这酒就是毒药也得喝啊,金泽滔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干了,就是接受了曲部长的好意,不干,也没关系,冷面虎也从不难为人。

    柳鑫还在犹豫,金泽滔象喝水,不是,简直象喝空气一样,三杯足有斤余的老烧酒一忽儿的功夫就下了肚子。

    大家都盯着柳鑫看,柳鑫看看曲向东,又看看金泽滔,却发现金泽滔对着他眨了眨眼,心中一定,也不豪言壮语,直接连着喝了。

    这柳鑫一喝完酒,曲向东还绷着的一张脸绽出一丝微笑,颔首说:“不错,柳局长带领公安干jǐng还是有很强战斗力的,我很满意。”

    也幸好柳鑫他们也刚刚开场,没有喝什么酒,不过这三杯一口气下肚,还是让他有点难受,听着曲部长的话,他嘴里连声谦虚,心里却说,咱若是不喝,咱这柳局长就是没有战斗力的,组织上肯定是不满意的。

    下楼的时候,柳鑫悄悄地问莫宏铭,这小子刚才和你们一起喝了多少了?

    莫宏铭钦佩地说,都小六瓶了。

    柳鑫脚下一滑,若不是金泽滔在后拉他一把,差点没滚下楼梯去。

    络腮胡子在前面听到了,满脸敬仰地说:“我老年开饭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遭看到有人喝小七瓶老烧的,真是个奇迹,这酒量在浜海,在永州都排得上号。”

    金泽滔问:“老板叫什么名字?”

    柳鑫愤愤地说:“姓年,大名小鱼。我们管他叫老鲶鱼,”也不知道是愤恨金泽滔的酒量还是愤恨络腮胡子的名字。

    金泽滔看着有些羞愧的老鲶鱼,疑惑地说:“难不成这名字中不带个鱼字就开不成饭店了?”曲向东等人联想到风落鱼和李沉鱼的大名,都不觉莞尔一笑。

    年小鱼有些茫然,金泽滔拍着他说:“就冲着你的名字,我也知道你有前途!”年小鱼继续茫然。

    第二天,吃早饭时罗才原喜气洋洋地说:“今年的工业明星区镇评比就快截止,我们东源榜上有名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金泽滔立即恭喜了一番,罗才原书记感慨地说:“泽滔啊,这军功章里也有你的一半,有时候真想把你的关系直接转到区委,你是个人才啊,只要经得受住社会形形sèsè的诱惑的考验,保持本sè和传统,我相信,你的舞台会更广阔。”

    金泽滔也感动地说:“罗书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好夸的,组织上给我的已经很多,我要对得起组织的培养和信任,努力工作,干净干事,不辜负罗书记的期望。”

    又说了些闲话,罗才原说今天他还有点事,可能要再住一晚,金泽滔说,他正要到财税局向领导报个到,要汇报一下东源财税所的工作,他还是财税所领导。

    两人分手后,金泽滔就踏着上班的时间来到财税局大楼。换作以前,他最多到熟悉的个别领导那里坐坐也就算了,但现在他身为东源财税所副所长,就有资格到局长那里名正言顺地汇报工作了。

    丁万钧看到金泽滔,也不吃惊说:“昨晚还碰到你们罗才原书记,听说你们产业办还准备把办事处开到京城去啊,这可是浜海开天辟地的大事,听说王如乔书记都称赞这是个创举。”

    金泽滔心里有些得意,你们县zhèng fǔ也要十年后才想到到京城设立办事处,嘴里却谦虚说:“这不是为了工作吗,要把浜海的绣服业做成一大产业,在我们自己家里是不行的,还要走出浜海,现在在京城有一批东源人在经商办企业,产业办不仅要盯住绣服业,也要把眼光放远。作为财税干部,不仅会收税,也要会涵养税源。”

    丁万钧表示同意:“不错,你这种工作思路是对的。财税干部就要学会放水养鱼,你们做大了产业,也换来了税收的丰收,看这二个月东源工商税收的进度,今年超过800万元已经没问题了,增幅在全县居首位啊,这是个巨大的成绩。”

    金泽滔谦虚地说:“这些成绩的取得都是在县局丁局长为首的局班子的领导下取得的,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丁万钧说:“县局已经在全县12个财税陆续开展了岗位责任制考核工作,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干部或一个单位因为考核评价体系的问题提出异议的,这也说明考核办法是可行的,我们的岗位责任制考核是成功的。”

    金泽滔又是一阵赞叹,却好象这岗位考核跟自己没半点关系,丁万钧微笑说:“这其中有你的功劳,我们组织是记着的,明天我将专题就干部岗位考核工作向县委常委会作出汇报,王如乔书记在东源现场会前就指示,如果财税局的考核是成功的,将考虑在全县推开。”

    金泽滔继续赞叹:“丁局长高瞻远瞩,这事如果不是丁局长站得高看得远,一力推动,再过几年也不会推行,这是我们财税干部队伍建设的一件大事,也是全县干部队伍建设的一件大事。”这话倒也不虚,岗位责任制考核是未来干部管理的最主要手段,未来几年,将在各行各业推开。

    丁万钧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志,边翻边说:“泽滔,这期财政研究上有一篇关于分税制改革的文章,很有见地,这其中有你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重名?”

    金泽滔苦笑说:“这是我在大学里的论文导师所作的一个课题,我就做了一些搜集数据资料的辅助工作,老师客气,一定要署上我的名字。”

    丁万钧也不再赘言,又说了会儿东源财税所的工作,金泽滔就告辞离开,直接到了楼下的高海明副局长的办公室,自己在所里分管着工商税收,高局长才是自己的直接分管领导。

    高局长看到金泽滔就要客气得多,热情地又是泡茶又是让烟,金泽滔连忙把东源财税所的工商税收收入进度及征管措施,作了详细汇报。

第五十六章 女人是老虎,近身必咬死

    其实,这二个月来,高海明副局长多次带领相关业务股室去过东源协助绣服行业税收征管,最主要意思还是要总结行业管理经验,形成新征管模式,以加强类似的税源管理。

    在高海明的心目中,东源财税所的绣服行业的税收管理模式是成功的,是卓有成效的。该所特别是眼前这个刚出任不过月余的金泽滔的工作是得力的,措施是到位的,其总结的源头控管,上门征收,分类管理,设卡抽检的办法已经获得了地区局及省局征管处室的高度评价。

    高海明认真倾听金泽滔的汇报,不时地还在笔记本上记录。无疑,金泽滔的汇报思路清晰,条理清楚,款款道来,数据措施方法都是实打实的工作成绩,没有半点虚的。

    金泽滔用了半个小时才汇报完毕,高海明有点意犹未尽,对东源财税所的工作作了高度评价,并提出了几点要求,高海明是财税局的老税干,税收业务非常jīng通,提的要求也切中要害,金泽滔都一一作了回应。

    正事谈毕,高海明局长说了件好事,省局打电话来,可能在近期收到正式文件,总局会召开一个税收宣传的座谈会,因为前阶段,局里已把东源财税所作为宣传示范点报了上去,届时东源财税所可能会被总局点名参加,东源的少年税校项目引起了上级税务部门的关注。

    金泽滔谦逊地表示了感谢,之后金泽滔蜻蜓点水一样逐一拜访了其他领导和相关股室。汤军贤书记不在家,张军书记留饭也被金泽滔婉言谢绝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局领导留饭是客气,你要当真,那就是晦气了。

    回到县招时,周连正鼻青脸肿地坐在大堂发呆,金泽滔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他的风流账的报应,冷冷地看了眼周连正,就径直回了房间,周连正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周连正跟孩子他妈妈的地下情被孩子他爸爸发现了,虽然没有被抓个现场,但孩子他妈妈都认了,周连正也赖不掉,这事都闹到院长那里了。

    周连正现在很后悔,其实这事他也被动,是孩子他妈妈主动发起的约会,本来当是好玩,裤腰带一松想系紧就难了,男女这种事就是层纸,捅破了,就没了羞耻和约束。

    血气方刚的周连正虽然有个女友,但也只停留在清纯的jīng神恋爱阶段,保守传统的刘诗诗对周连正的感情奉献还远远没有达到灵肉合一的阶段,对女人**的渴望是作为一个荷尔蒙分泌正常的男人所不能拒绝的。

    金泽滔一句拔卵悔差点没让周连正哭出来,他早就悔了,可这东西就象鼻涕,沾上了就是擦干抹净也脏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女人就是老虎,人近之者,必遭咬死,尸骨无存。

    金泽滔问了那女人的态度,周连正又吱吱唔唔地顾左右而言他,金泽滔怒了,你爱咋咋的,我不管了。

    周连正可怜兮兮地说:“真不管了?”

    金泽滔有点恨其不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自己想怎么样,难道你到我这里是想我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听周连正说,那女人死活要和他一起,按女人的说法,她还正要摊牌,孩子他爸知道了更好,女人可以什么都不要,就要和他长相厮守。

    金泽滔头都大了:“这事没法轻了,请个长假吧,连夜走,赶紧走,爱到哪到哪,你要还去上班,就是死路一条。”

    周连正想想也只能这样,出去的时候还可怜地说:“这事别告诉诗诗。”

    金泽滔给甩了个一个大抱枕,周连正抱头逃离,这时候才想到刘诗诗,你被翻红浪的时候怎么不想到刘诗诗。依刘诗诗的xìng格,要是这事穿绑了,他们两人铁定玩完,她是个外弱内强的女子,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金泽滔也只能心里为周连正默哀,这事谁也插不上手,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本来还想借刘诗诗的手送周连正一场富贵,可惜造化弄人。

    下午金泽滔跑了趟县城几大国有商业银行,因为绣服产业化事情,金泽滔身为产业办主任,也多次与各大银行打过交道,其实现阶段,金融秩序比较混乱,银行坏账呆账巨大,内部缺乏约束机制,外部缺乏监督机制,经营情况堪忧。

    企业也好,zhèng fǔ也好,银行自身也好,谁也不把银行的钱当钱,只要把钱贷出来放进自家的保险箱就当自己的钱了,所以有一段时间,银行的信贷员和分管信贷的行长是最吃香的,各种违法乱纪的事件层出不穷,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下世纪初zhōng yāng银监会成立,并且出台了第一部银行法后,情况才逐步有所好转。

    后世有一个说法,说是浜海银行凡是管过信贷的没一个不被抓的,这种说法有些夸大,但落马被抓的确实不在少数,在这种大环境下,金泽滔告诫邵友来虽不能免俗,但不能留下尾巴,并且要求名下产业绝不能在银行留下不良记录,虽然现阶段这种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看起来有些可笑,但秋后算账也是中国国情。

    金泽滔跑银行一是为东源一些逐步走上正规化轨道的企业寻找一些货款路子,二是为东源的农行营业所和各信用社跑指标和额度,年终到了,各大行按惯例都会紧缩银根,收缩贷款,而现在正是东源绣服行业发展的黄金时间。

    晚上约了几大有业务往来的商业银行的信贷员和分管行长,因为还算熟悉,再加上东源产业办财大气粗,银行也愿意打交道,所以约请还算比较顺利。

    罗书记比较繁忙,没时间作陪,幸好金泽滔机灵,中午的时候召唤了以何健华区长为首的一批领导上来作陪。

    晚餐在县招进行,因为金泽滔不愿同这些大部分注定要锒铛入狱的银行业人士深交,也就浅尝即止。

第五十七章 财政收入也决定政治排位

    元旦是一个财政年度分界线,所以岁末税收扫尾结解工作比较繁忙,这几天金泽滔和达所长分了工,达所长蹲县城计划财务股盯进度,金泽滔则抓结解,临近元旦的最后一天,连县局领导都奔人民银行盯着国库进度,浜海县财政收入跟东边几个县市没法比,也就盯西边几个跟难兄难弟县市比收入比增幅,最后是比在全地区的排位。

    这经济是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财政收入也决定政治排位,丁万钧平时不太在意财税具体业务cāo作,但每年年末这进度他都要死盯不放,按惯例,县长也要亲临人民银行国库看望慰问坚守岗位的同志,其目的也是看进度,看排位。

    所谓国内生产总值排名,大家争的都是虚名,内心里都不太服气,唯有这真金实银的财政收入排位是实打实的政绩,谁都不会掉以轻心。

    刘永达和金泽滔的追求一致,应收尽收,不打折扣,不留埋伏,把今年的工商税收收入做大做实,达所长年岁不轻,早过了不惑之年,上进的心也淡了下来。

    但今年下半年自金泽滔分配进东源财税所后,特别是任副所长后,财税所各项工作在全县耀眼闪亮,区里县局上下都一片赞叹。

    这也使他重新焕发了生机,方继光旋即调入城关二所任所长,这就是一个信号,他本来最大的愿望是打回老家西桥财税所当任副所长就心满意足了。

    但现在连罗书记都隐约征求过他的意见,有没有想跳出财税的想法,使他激动了好几天,如果位置合适,他当然愿意尝试进行政拼搏一番。

    而拼收入任务是今年工作的关门炮了,这一炮打得响不响,直接关系到他的政治前途,同样也关联到金泽滔的政治前途。

    金泽滔本来还没这念头,毕竟刚破格提拔副所长没多久,哪有一年破格好几次的,还让别人活不活,但达所长所透露的有进行政的想法使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东源财税所里,压在他头上的四座“大山”中,明所长光荣退居二线,老方荣升大所所长,老马分管农业税收可以不予以考虑,唯一的分量最重的达所长又要自动转移,这山中就没老虎了,如果县局领导不考虑从上面派个人下来,自己还真是有很大的机会。

    而正常情况下,作为离县城较远的东源财税所,为调动当地干部的积极xìng,一般考虑就地提拔,那自己不就是这山中的猴子了?

    所以这几天,他和达所长都咬紧牙关催收入,赶进度,争排位,全所上下气氛也比较紧张,林文铮更是上窜下跳,拉着文元旦,检查站都快变移动堡垒了,哪有货车,哪都可以看到林文铮他们的身影。

    作为票证及税收征解会计的尹小香都快变神经质了,连探亲回家的丈夫也被冷落了,整天陪着金泽滔和十个阿拉伯数字打交道。

    尹小香的丈夫不放心,生怕这个新科所长对自己的娇妻有什么歹心,也是没rì没夜地陪着熬夜,财税所干部都看到一副奇景,金泽滔副所长和尹小香打报表看数据的时候,她的军人丈夫虎视眈眈地在一边jǐng戒。

    金泽滔这时候还哪有心思去管旁人的想法,幸好,他的产业办主任的身份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达所长告诉他离除了几个传统收入大所外,东源前面还有一个所的收入和他们不相上下时,金泽滔一个电话,责令几个绣衣大户将明年的收入都先预缴了。

    大家都理解,也积极支持,当金泽滔在元旦前一天下午下班前一看打出的报表,连自己都不相信,东源财税所当年的工商税收收入突破千万大关,这最后一个月工商税收收入达到三百多万元,无论总量还是单月入库额及增幅都破历史新高。

    达所长在当晚县局和人民银行举行的传统会餐时现场醉倒,金泽滔也在全所会餐中差点没趴下,酒喝得不多,主要是累的。

    元旦这一天,金泽滔赶往县城,就一件事,送礼,浜海的特sè,大年小年都是传统的礼尚往来。

    金泽滔问当地的一家企业借了辆小货车,自己开车载了满满一车的海鲜,离开时全是活的,县局班子及相熟的谢道明、方得兴、柳鑫等领导二箱虾蟹外加两条中华,一视同仁,县局包括纪委认识的中层负责人一一人一箱海鲜,也不欺待谁。

    海鲜是东源的土特产,大家都笑纳了,连程云庆副书记都很和蔼地收下了,但当金泽滔送到曲向东时卡壳了,曲部长声sè俱厉地训斥了金泽滔一顿,严厉批评说这是歪门邪道,歪风邪气,正路不走走歪路。

    金泽滔唯唯诺诺,一边承认错误,一边还要堵在门口的曲向东让让,我行我素地把二箱海鲜搬进他的临时宿舍内,一副我就个搬运工的模样,让站在曲向东背后的穿着红sè毛衣的一个少妇掩嘴直笑。

    曲向东恼怒了,扬言要把这些东西扔大院里,金泽滔梗着脖子嚷嚷:“我说领导,我这土特产不是送你的好不,知道大嫂今天过来,我送她尝尝鲜成不,您又不爱吃海鲜,这么激动干啥,再说了,这土特产我既没花财税所一分钱,也没花产业办一毛钱,心意知道不。大嫂,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就一个小副股级,他现在还管不到我。”

    曲向东差点没气晕过去,还有这么理直气壮送礼的,当他妻子给他翻白眼,勉强接受事实时,金泽滔又变戏法一样摸出两条中华烟,扔桌上:“这才是我孝敬您的,您爱批评就批评,爱扔就扔。也是花我自己钱的,告您一声让您心宽。”

    曲夫人大方地收了,笑说:“你就是金泽滔吧,老曲都跟我提过好几回了,果然与众不同。”

    曲向东气咻咻地说:“岂止是与众不同,简直是异类,这送礼还送出一大堆的理由,我不收好象还对不起他似的。”

    金泽滔嘻笑说:“领导有这样的认识,我这礼就送得值当了。”

    当曲向东坐下来时,脸上就平静如水:“来了晚饭就在这里吃吧。”

    金泽滔大喜:“谢谢领导,属下正有此意。”

第五十八章 君子都不是东西

    曲夫人哈哈大笑,曲向东无奈道:“他就一属猴的,顺杆爬的本事不小。”

    曲夫人姓卓,名华君,从省城来浜海过元旦,曲夫人来浜海,这还是金泽滔从莫宏铭那里探听到的,本来他还犹豫要不要到曲向东这里来送礼,但当莫宏铭说曲夫人今天来这度假时,金泽滔就下定决心光明正大来冷面虎家送礼来了。

    曲夫人颇为贤惠,并不是金泽滔想象的食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小姐,cāo持厨房很是熟络,最后烹制海鲜时犯难了,看起来这海鲜他们家并不常做。

    金泽滔捋起双袖,边做边解说:“这做海鲜的最简单,只要材料新鲜,不用太复杂的程序,也不用太讲究的佐料,单是煮和蒸就能做出海鲜宴,渔民在海上没有条件就是水煮,这也是最地道的海鲜做法。”

    不一刻,就做出几道海鲜了,就是鱼要费些时间,曲夫人看得目瞪口呆,曲向东倒也平静,还在旁劝导其妻:“这小子要是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千万别太惊奇,小心心脏。”曲部长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金泽滔不满地说:“在曲部长眼里,我就这么另类,我的自尊心很受伤的。”

    因为曲夫人大老远从西州赶过来,小别如新婚嘛,金泽滔也很自觉没有赖着不走,吃过晚饭就告辞出来,直接驱车回了西桥的家。

    现在家里热闹了,金泽洋因为刻苦勤奋,也算学成出师了,成了西桥砂洗厂的技术骨干,一举一动颇有章法,工资也涨到一千元。金泽滔之所以把他打发回了西桥,一是就近照看父母,二是家里新院宅正破土动工,需要人打理。

    这次金泽滔回家两手空空,没带任何礼品,但回到不大的老院落时,还是被家里堆积如山的各类土特产吓住了。

    母亲很是苦恼,埋怨说:“小滔啊,这人来人往的,都是生面孔,没说几句话,就把东西一扔,我止都止不住,不收也都收了,送也送不回去,这算不算受贿?”说到受贿,母亲一脸紧张。

    小洋在边上翁声翁气地说:“哥,我都记着呢,赶明儿我都给送回去吧,现在咱家不缺钱,不能让别人说闲话呢。”以前小洋给穷怕了,领了二个月的高工资,也有点财大气粗了。

    金泽滔呵呵笑了:“妈现在政治觉悟高了,不过没事,这过年过节的,大家都是朋友,礼尚往来,但咱家也不能短了礼数,小洋你按价值大小,都送份回礼吧。”

    父亲在边上摸着下巴的短须,颔首赞同:“小滔这法子才合乎规矩,妇道人家,见识短浅,不足道哉。”老爸最近读史记入迷,说话有些文酸。

    母亲听不太懂,但大意上还明白,就是说自己不懂规矩,就恼火了:“今一整天没见你放个响屁,愁眉苦脸的说不出个道来,现在你倒马后放炮了,看你能,你能得过小洋吗,院宅平整下地基,砌墙上栋梁,都是小洋在打理,没见你动手,就会傻笑,整天就捧了本破书,唧唧哼哼地不知道念什么歪经。”

    父亲依旧是风淡云轻,面不改sè,不屑说:“君子不器。”

    金泽滔心中暗笑,父亲的意思是我是个君子,君子不干粗活,不屑做这类种田砍柴造房子的俗事。父亲虽然是部队转业,但这书是越教越迂,你跟老妈这样的农村妇女说什么君子不器,不是讨骂吗?

    果然母亲双眼睁成铜钱,骂说:“君子不器,我让你不器,君子都不是个东西。你这老东西最近rì子舒坦了是吧,都敢跟老娘咬文嚼字了。”

    金泽滔心中赞叹,谁说老妈是个文盲不识文理,从字面上解读,君子不器不就是君子不是东西吗?

    上辈子,父亲也一向自诩君子,但他照样子下田干活,上山砍柴,没rì没夜地干活,没耽误过农时,这辈子,儿子就成就你当君子的崇高使命。想到这里,心里酸酸的,改变命运,从家里人开始。

    父母虽然互不服气,但屋里洋溢的暖暖亲情还是让金泽滔感慨,他制止了弟弟的劝解,父母习惯这种吵吵闹闹的家庭气氛,家就象齿轮运转,父母就象一对咬合的轮盘,吱吱嘎嘎地拉动着家前行,把齿轮盘相敬如宾地平行放着,虽然耳根清静了,家也就停了。

    上辈子,父亲走后,母亲那郁郁寡欢的样子让记忆犹新。

    父亲终于落荒而逃,母亲得胜归来,喜气洋洋。金泽海满头大汗地抱一颗篮球回来,母亲嗔怪地又把火力对准了小海,父亲清静了,说起了大伯父的事情。

    伯父金远天去了xīn jiāng,盘了一眼鞋店,但还没等上货,就被人扔出来了,听说是房屋租赁纠纷,店主不是房主,租期到了,房主要收回店面,伯父急眼了,找不到盘店的店主,反正是被骗了。

    现在伯父带着小祖等一大帮子人回家了,这次被骗让走遍大江南北的伯父郁闷了,急火攻心下一回家就躺倒了。

    总体来说,伯父还是个厚道人,做生意一直是规规矩矩的,从不坑蒙拐骗,这次回家后,伯父扬言不再出远门了,就呆家里在地里刨食。

    小祖是个不安于现状的活络人,偷偷找过父亲和弟弟,

    金泽滔把屋里的土特产理成几份,现在家里rì子滋润了,也不能忘了叔伯邻舍,自己毕竟在外地工作,家里有个长短寒暑还要村里四亲六眷帮把手。

    再说,这新院宅还没完工,正是要酬谢一番,母亲当家,把任务都分派下去,一家人先去叔叔家看望爷爷nǎinǎi,nǎinǎi照样是拉着金泽滔的手,一阵心肝儿宝贝儿地亲热,问长问短,金泽滔也不厌其烦地一一作了回答。

    叔叔金远相还是有些拘谨,对金泽滔当了领导无比的欢喜,连连说明天清明要多在祖宗坟前上注香,感谢祖宗保佑。

第五十九章 有点脑水的都做工人

    叔叔是个胆小而实诚的农民,很勤劳,一个人种两户人家的责任田,虽然辛苦,家里也渐渐有了些积余,对金泽滔一家能把稻田让给他种心里感激,在金泽滔家造新宅院中也非常尽心尽力,木工泥瓦工样样都拿得出手。

    上次没看到小堂弟金兴忠,小的时候自己特别溺爱他,后来上了学渐渐地疏离,这次见了小忠还是非常腻他,哥哥叫得很甜。

    现在西桥砂洗厂生意很火热,工人一招再招,之前金泽滔也不是没想关照家里的亲人,只是刚刚入冬,这么大片的冬小麦要打理,叔叔还忙。

    村里人只知道小洋最近发财了,到了镇上的大工厂做了技术人员,却不知道这厂就是他们家开的,这事金泽滔也交代过家里,连小海都不知道他们家现在成了暴发户了。

    金泽滔对叔叔说:“叔,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这样,小洋不是在镇上的工厂上班吗,工资不低,比干农活要挣得多。”

    叔叔憨厚地笑了:“那是小洋争气,你们家都不是种田干农活的,除了小洋,你们连半个工分都算不上,现在好了,都拿上工资了,不用象我这样天天啃泥土。”

    金泽滔说:“小洋的厂里最近正准备招批工人,我让小洋把你和小祖都报了上去,你看愿不愿去?”

    婶婶在边上见叔叔还犹豫着,急了:“去,咋不去呢,小滔有心给你找了个好活计,不能落了他的好心不是?”

    叔叔倒不是不愿意去,只是还牵挂着家里的责任田,一时没反应过来:“去是愿意去的,只是家里这田,你婶婶一个人也干不动啊。”

    金泽滔笑说:“不用担心田,农活忙了就请假回来,又不是不让你回家。”

    叔叔有些迟疑:“这能行吗?我怕干不了工厂的活,到时耽误事让你脸上无光。”

    小洋大声地说:“叔,你干啥活不巧,村里造房打家具哪家不是叫你帮工,在砂洗厂上班能吃苦就能拿高工资,不用多久,叔一定比我拿得多。”砂洗厂实行的是奖勤罚懒的计件工资。

    婶婶小心地问了声:“你叔要是真进了厂,都能拿多少工资?”

    叔叔斥责:“哪有问工资的理,能让你进工厂都是小滔天大的面子。”大家也深以为然,婶婶有些羞愧。

    金泽滔笑了:“没那么讲究,给工厂打工,当然要问清楚工资,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洋现在是技术骨干,拿的是固定工资,叔要下车间,拿的是浮动工资,干的多就拿的多,我看以叔叔的手艺,不用多长,拿的不比小洋的低。”

    婶婶见金泽滔帮衬着自己说话,顿时眉开眼笑,一听工资还这么高,都乐得差点没笑出声来。

    爷爷也在旁劝说:“远相,小滔给你找了个好活计,有点脑水的都进工厂做工人出门做生意,谁还象你这样呆板,就知道荷着把锄头挖土撬泥巴,在工厂上班,既省力,月酬又拿这么高,小滔,就这样定了。”

    爷爷是个老支书,眼光远比这个最木讷的儿子要远大,在家里也是一言九鼎,nǎinǎi也是笑眯眯地说好,一家子兴旺才是老人家的最大心愿。

    伯父家的气氛就有点灰暗。

    伯父大约给这次事情气得不轻,脸sè腊黄,面容消瘦,跟上次见面的神采飞扬迥然不同,小祖也是垂头丧气,伯母在一边唉声叹气。

    父亲和母亲都安慰了一番,金泽滔把砂洗厂招工的事一说,这家子人才算有点生气,金泽滔说:“伯爷,你也别太上火,这事都发生了,你就气吐了血也于事无补。”

    伯父金远天挤出笑容:“小滔,你可大出息了,小祖的事劳烦你关照了,我这几年也没怎么关照你家,却反劳你关照,伯爷心里惭愧。”

    金泽滔摆手说:“一家人不兴说二家话,小祖也是我兄弟,和小洋在一个厂里做工,也好有个照应,你就别太上心了,伯爷你就好好养身体,养好了,我也给你找份工,不比你东奔西跑的差。”

    伯父jīng神一振,坐直了身体:“小滔你说说,伯爷能干什么活?”

    “伯爷你以前不是在大队做过会计吗,记账会吧。”金泽滔问道。

    伯母有些骄傲:“你伯爷的账做得好,大队里谁不服气,这数字写得真是好看。”

    金泽滔知道伯爷一手字写得漂亮,他经手的账本整齐划一,不仔细看,还当是印刷的。

    金泽滔说:“这样,伯爷,你过了元旦就到镇上的砂洗厂先熟悉一下,现在记账跟你大队里的流水账不一样了,小洋,你跟刘诗诗刘经理说下,让她找几本新会计准则方面的书籍,让伯爷学习下。”

    伯父一听过了元旦就要上工,心情顿时大好,病也轻了,直接下床拉过床底的大木箱,打开一看,除了伯父记的一些旧账本,还有几个泛黄的什么《简明记账办法》《怎样当好大队会计》之类的旧书。

    金泽滔乐了,这些都快成古董了,还当宝贝留着,伯父翻着旧书缅怀往事:“我知道,这些都过时了,以前公社里会计大比武,你伯爷我可是拿过算盘冠军,大队这点账我还没怎么费心思,以前公社里都经常抽我帮忙,可惜你伯父不是国家户口,不然,早就当官了。”

    伯母嗔怪:“这都什么时候的老皇历了,赶紧吃饭,再不养肥身体,你就一直呆家里混饭等死喽。”

    又闲谈了几句,金泽滔问起了姑姑金盏花的事,说起这个小妹,伯父和爸爸都沉默了,金泽滔把自己可能要进京出差的事说了,想借机看看能不找点线索,伯父摸出一封信,说:“不要白费心思了,我按这信上的地址找过,没人,不知道是写错了,还是搬了,反正没人说得清楚。”

    金泽滔接过信说:“也不耽搁什么时间,顺路的,去看看也好。”

    父亲叹息:“尽人事,听天命吧。”

    其他同村亲友就不用金泽滔出面,母亲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进跑出,忙得不亦乐乎。

第六十章 大家都要享受发展经济的丰硕成果

    第二天,金泽滔就回了东源财税所,岁末年初,该总结的总结,该计划的计划。元旦前,苏联正式解体,分裂出十五个国家,动荡了一年的苏联终于还是轰然倒地,以后再称苏联只能说是前苏联。

    这一切都同金泽滔没什么关系,虽然他知道这个历史事件,他还知道随后会有南斯拉夫解体,捷克和斯洛伐克分裂,但人微权轻的他能做什么?

    他只关心苏联解体后对东源绣服有什么影响,但显然,苏联解体后的动荡东欧因为商品贫乏,人民对最基本的生存物资的要求高涨,经济开放度更高,大批的东欧商人会cháo水一样涌进中国内陆,大批的商品会cháo水一样涌进东欧大陆。

    如此过了半月,罗书记去了趟县城回来,直接让罗立茂把金泽滔召了过来。

    现在罗立茂也模人样了,位置有了,口袋鼓了,腰杆也直了,脑门四周一圈乱草也给打理得整整齐齐,油光水亮,再配上西装革履,还真有点领导干部的模样。

    每次看到罗立茂,金泽滔总忍不住要调侃一番:“罗主任,最近头发都生机勃勃,是不是受了美丽姑娘的滋润。”

    罗立茂脸皮本来不薄,又经过党政办的历练,闻言大有宠辱不惊的大家风范:“美丽见过我娘了,相处得很和谐,我娘说了,过了年找个吉rì把好事办了。”

    金泽滔听罗立茂提起他老娘,立马收起嘻笑:“嗯,你年岁也不轻了,该让老娘享享清福,抱孙子了,晚上吧,到你家,我得跟老娘唠叨一下你的亲事。”

    罗立茂心里暗笑,这一招百试不灵,当他抵挡不住金泽滔的毒舌时,只要一祭出老娘的大旗,立马会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这老娘现在对金泽滔比亲儿子还亲,有时候连自己都有点嫉妒,只要金泽滔一开口,老娘说什么都百依百顺,难道我生得丑真是老娘小时候经常说的垃圾堆里捡的?

    金泽滔不知道罗立茂脑袋瓜里转的龌龊念头,能一路乞讨把丑儿子送进大学,还让这个丑儿子能拥有一颗坚强上进的心,这样伟大的母亲不能不让他心怀敬意。

    金泽滔走进罗书记的办公室时,何区长等区委区zhèng fǔ领导满满地坐了一屋。

    看到金泽滔进来,罗书记亲自起身迎接,握了下金泽滔的手说:“没什么大事,都快过chūn节了,告诉你个喜事,县委办正式通知,我们东源区被评为全县工业明星区镇,重奖五万元。为推进全县掀起经济大发展的热cháo,县委县zhèng fǔ决定在chūn节后举行四级干部大会,表彰先进,鼓足干劲。奖金先拨下来了,大家正在商量怎样过个肥年。你现在可是名符其实的财神爷,想听听你的意见。”

    金泽滔笑说:“那倒要先恭喜罗书记、何区长了,四级干部大会这是我县前所未有的隆重啊,还上台领奖,既然罗书记说要鼓足干劲,那我区一定还要上台表态发言,真是好事!”

    chūn节后开大会部署全年工作,这在以后来是常态,现在浜海也终于开了这个先端,以后将会成为全市四级领导干部每年一度的大聚会。

    何健华区长点点金泽滔说:“就你脑子活灵,在三千人四级大会上领奖、发言确实能振奋jīng神,凝聚人心,明年我们全区将会迎来发展的最好时机。”

    大家都喜气洋洋,罗书记说:“这奖金主要是对区镇机关干部职工的奖金,我们初步决定,五万奖金一次xìng下发,让大家都好好过个年。”

    金泽滔说:“这五万元奖金发下去,人均也就五百不到,这还不算县里派驻我区的各站所办,你总得意思一下吧。按我说,县里这奖金主要是对区委领导的奖励,在座领导高风亮节,但这一码归一码,我们既要体现县委县zhèng fǔ对我们东源区特别是区领导的鼓励和鞭策,又要让所有干部职工都能享受到发展经济、服务社会、敬业爱岗带来的丰硕成果。”

    财贸副区长李超说:“就知道你鬼点子多,说说,怎么个体现和享受法。”

    金泽滔看了在座的领导一眼:“看各位领导虎视眈眈的神情就明白,都盯上了产业办这块肉。”

    大家都笑了,金泽滔说:“其实产业办的钱也就是各位领导的钱,领导们看得起我才会找我商量,先谢谢各位领导了。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钱要花了才更有劲头去赚,我的意思,产业办拿15万元,凑足20万元,提一条建议,不要全发现金,也拿出一部分买成鱼肉等年货发给大家,干部们回家不是脸上更有光彩,也体现了领导们对干部的关心。”

    何健华一拍大腿:“这办法好,有钱有肉,很温馨体贴的办法。”

    金泽滔继续说:“我还有一个建议,领导可以考虑下,刚才我说了,我们要体现县委的鼓励和鞭策,可以按级别设定一个奖励系数,体现级差,比如普通干部为1,中层副职为1.1,正职1.2,副科级1.3,区委委员为1.4,罗书记和何健华可以定为1.5,这样既有所区别,也算是领导干部权责一致的具体体现,同时也能调动干部积极向上,奋力拼搏的积极xìng。”

    罗才原和何健华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金泽滔的话为这个奖励办法提供了二条很充分的理由,既能向上交代,也能向下说明,还能光明正大地增加自身的收入,何乐而不为。

    罗才原当即拍板说:“罗立茂主任,现在区委主要领导都在这里,我看大家都挺赞同这个办法,做好会议记录,照此执行。”

    罗立茂记录后,看了眼金泽滔,说:“罗书记,何区长,海鲜码头酒店即将开业,酒店风总给区委区zhèng fǔ集体发了请柬,在酒店动工前罗书记答应过参加开业典礼,不知道怎么安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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