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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泽滔     非常官道txt下载     非常官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三章 事故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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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王培昌院长匆匆走了过来,附着他耳边说:“金市长,受伤的工人反应,被困在废墟底下的人数不止十四人,至少二十人以上,既有建筑工人,还有监理公司的工作人员,裙楼地下室里还有一群拾荒流浪汉在里面过夜。”

    金泽滔惊得跳了起来,这么多人,那就不是重大安全事故,而是特大安全事故,事故性质已经升级,对特大安全事故,省委主要领导都要作出批示,省政府要直接指导救援。

    金泽滔连忙问道:“这些人到底是生是死?人都被困在哪里?”

    王院长叹息说:“这个工人算是好命,楼塌的时候正往底下走,刚好拐进厕所间,里面的现浇混凝土墙体救了他一命,有几人走在他前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金泽滔说:“地下室不知道有没有坍塌,如果能抗得住地面建筑的倒塌,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废墟下面至少还有一群流浪汉活着,这幢楼里下来的工人,因不及躲避,完全有可能进入地下室避难。”

    王院长认真看着他说:“金市长,你知道,现在我们不能保证还会不会再发生坍塌,还需要专家评估,千万不能再擅作主张,救了人你固然有功,但万一失了人,你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金泽滔正要说话,王院长摇了摇头说:“我不怀疑你的动机,在场的干部群众不怀疑你的动机,工人家属更不怀疑你的动机。但不是群众叫好。组织上就叫好。你得三思而行。”

    金泽滔拍了拍王院长的肩膀,一言不发地离开,还没走几步,小糖儿却蹦跳着从后面追了上来,拉着金泽滔的衣襟说:“市长伯伯,你的糖儿咋那么好吃呢,我爸爸吃了你的糖,睡得可香了。”

    金泽滔一把抱起她。招呼着不远处的柳立海说:“请向阳书记、飞燕市长,以及王部长和张书记过来,一起商量件事,另外,让真金一起过来。”

    不一会儿,沈向阳他们就过来了,金泽滔就地找了几块石头,大家围成一圈,算是个简陋的临时会议室。

    金泽滔没有废话,开门见山说:“有一件事。需要和各位通报一下,据刚才得救的工人说。就在这片废墟底下,有一个地下室,可能还有人活着,而且,大楼坍塌事故伤亡人数不是十四人,而是至少二十人以上。”

    沈向阳吃了一惊,霍地站了起来,在场几位市领导,他跟公安大楼倒塌事故关联度最大,尽管他不对大楼倒塌负直接责任,但他以前政府线,现在党委线,都分管着公安局,多少要受到牵累。

    跟金泽滔刚才说的一样,这样的特大事故,需要直接向省领导汇报,救援工作要直接对省政府分管领导负责。

    金泽滔扭头问程真金说:“我需要你确定一下,能不能从地表废墟判断出,下面的地下室有没有倒塌,你马上找工程队了解情况,我急需你的判断。”

    程真金点了点头,匆匆离去,金泽滔说:“向阳书记,各位领导,我马上跟京城的方建军省长联系,如果真有人员困在下面的地下室,以我们南门的技术和设备,很难开展有效救援,需要省里支援。”

    大家都深以为然,经过前面的二次坍塌,现场搜救大家都心有余悸,要是在施救过程中,再来一次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金泽滔说:“关于还有人员被困地下室的事情,目前还是不传为好,希望大家暂时保密,避免以讹传讹,另外,希望各位辛苦一下,即使要开始搜救,现场工程量将十分巨大,普通群众不适宜再参与进来,务必请大家做好群众劝散工作。”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金泽滔说:“立海,公安要维护好离场秩序,确保群众安全离开,做好废墟现场警戒,就这样吧。”

    在工程队办公室里,金泽滔很快摇通了京城电话,直接转到方建军省长的房间,方建军省长尚未离京,按照劳模大会安排,今天上午应该还有个联谊活动。

    金泽滔说:“方省长,我是金泽滔,有个情况需要向你汇报。”

    方建军声音凝重道:“你说,事故严重不严重?”

    金泽滔说:“情况十分严重,昨晚回到南门,我就直奔事故现场,倒塌的是公安大楼裙楼,事故直接原因是施工单位偷工减料,用竹片、木条代替钢筋,据现场警戒的干警反应,事故至少有十四人失踪。”

    方建军省长勃然大怒:“这样的施工单位是怎样被允许进场的?公安局平时都是怎样监管的?这么重大的安全隐患都没有发现?事故伤亡上报省政府不是只有几人吗?”

    金泽滔小心说:“至于事故的原因,我将会另外详细汇报,至于市委上报的事故伤亡人数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另外,我赶到事故现场时,所有工地工人全部被公安干警看押着,事故现场被封存,搜救被终止。”

    方建军声音越来越寒:“为什么?”

    金泽滔说:“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当务之急应该是继续搜救,深夜发动干部群众重启搜救,并告知市委地委主要领导,最后,唯有南门市委副书记,事故处理领导小组组长,沈向阳同志赶到现场,但他不是协助搜救,而是阻止我重启搜救。”

    方建军没有作声,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金泽滔说:“后来,我还是说动了他同意重启救援,直到上午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挖掘到两具遇难者尸体,并搜救到一个幸存工人。”

    方建军这时候才舒缓了一下声音,说:“嗯,不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金泽滔说:“发现这个幸存者不久,南门市委陈铁虎书记发动全体常委赶到现场,要对我擅自启动搜救进行调查,并现场表决暂停我的职务,要求立即停止搜救行动。”

    方建军不可思议道:“难道这个陈铁虎他疯了?”

    金泽滔苦笑说:“陈书记他没有发疯,最终部分常委和现场干部群众都支持重启搜救,陈书记只得作罢,很快,陈书记得知还有人在废墟下还有幸存者,终于离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金泽滔之所以在电话里详细汇报他回来后的遭遇,目的就是想让方建军省长对地市两级领导对这起事故上的处理有个直观的了解。

    他说:“方省长,刚才我说陈铁虎书记没有发疯,因为我刚了解到,地委和市委早作出决定,公安大楼倒塌,属结构性、粉碎性坍塌,人员生还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很有可能发生二次坍塌。”

    方建军省长失声惊呼:“你们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展搜救的?没有造成新人员伤亡吧?”

    金泽滔沉痛道:“或许,有人还巴不得我们出点事,召我回来,是因为他们算准,以我的性格会断然重启搜救,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对事故负主要责任,至于为什么没有正式通知我地委及市委停止搜救的决定,我不敢揣测,也不愿揣测。”

    金泽滔不是不敢揣测,无非他不想说出来罢了,而以方省长的政治智慧,他应该会有所怀疑。

    或许他们没有想到真会发生二次坍塌,或许他们没有想到废墟底下真有幸存者,但不管怎样,他们置自己及上千干部群众于险地之下,其用意就十分歹毒。

    金泽滔说:“方省长,直到现在,我仍感觉后怕,如果不是我们在救了这位幸存者后及时撤离,后果不堪设想,方省长,我以为,无论如何,政治博弈都不能用群众生命作为赌注。”

    金泽滔终于咬牙切齿地说出心里话,这个时候,不在领导面前报这一箭之仇,就枉为丈夫了。

    方建军一字一句说:“你反应的情况很重要,我知道了。”

    金泽滔说:“方省长,据这个幸存者报告,废墟底下,至少还有二十人以上生死未卜。”

    方建军手一颤,差点没打落话筒,紧问了一句:“情况属实?”

    金泽滔说:“这些人其中有建筑工人,有监理工作人员,地下室还有若干流浪汉,我怀疑这些人都被困在地下室,如果地下室还未坍塌,这些幸存者应该都还存活着,等待我们救援。”

    方建军精神一振:“小金市长,你反应的情况很重要,我需要你马上确定地下室有没有坍塌,被困准确人数及所处方位。”

    “具体情况正在紧急核实中,方省长,南门因限于技术和设备原因,很难开展有效搜救,需要省里支援,我只有向方省长你求助了,在永州,我不知道该信任谁。”金泽滔说说到后面,神情黯然,在永州,他确实不知道该信任谁。

    方建军咬着牙说:“很好,到现在,地委一直没有人过问现场救援情况?”

    金泽滔说:“没有,现在事故现场,除了南门市委三位常委领导和一个分管卫生的副市长在现场,直到现在,都没有其他人过问事故现场及后续处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四章 正式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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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故因为可能的伤亡人数增加而升级,金泽滔并没有按事故一般处理程序先向市委及地委汇报,而是直接跟方副省长汇报。

    事故升级对某些领导来说是晴天霹雳,但对有些领导来说,可能就是个机会,金泽滔不想让事故处理政治化,复杂化。

    而他向方副省长求助,除去政治上的考量,还有一个原因,地委召回他,却在事故具体处理上撇开了自己。

    直到现在对事故现场处理都不闻不问,他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必须向地委汇报。

    更重要的是,让方建军副省长牵头组织救援,只要接下来的救援能有效开展,无论结果如何,对即将任职副书记的方建军来说,就是一份大礼,一个政治履历上的闪光点。

    方建军雷厉风行,果断拍板:“我马上通知省有关部门派出技术骨干赶赴南门指导救援,调度邻近地区重型机械设备就近支援,我将乘最近航班直接赶到南门。”

    金泽滔大喜,连忙歌功颂德:“有方省长亲自坐镇,我想救援工作一定会旗开得胜,功德圆满,我代表被压埋废墟底下的被困群众,代表南门干部群众,对方省长的援手表示感谢和欢迎!”

    方建军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马屁拍得人浑身不舒服,都这个时候,还说什么欢迎和感谢。”

    说到这里,方建军语气一转,严肃道:“希望你力所能及地开展搜救。注意安全。凡事要多征询各方意见。千万不能再鲁莽行事,省委省政府会继续关注南门的事故进展。”

    方省长也难得地关心起金泽滔的个人得失和安危。

    金泽滔大义凛然道:“谢谢方省长的关心,很多人都嘲笑我重启搜救不但鲁莽,而且是毫无政治敏感性,不要说我不知情,就是知道,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样做。”

    金泽滔仍不忘往这些心怀叵测之辈再踩一脚。

    方建军谆谆教导:“这就是你们永州召你回去的原因了。性格决定命运,经过这次教训,你要多长个心眼。”

    金泽滔心里却说,我要知道有二次坍塌,就是搜救,也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开展,再犯这样的错误,那不是缺心眼,而是缺智商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自然不能坐等方省长到来。还是要组织力所能及的救援,那就要注意救援人员的自身安全。

    金泽滔说:“方省长。如果没有重启搜救,现在这个被救的幸存者已经成为一具尸体,我们也无从得知地下还有那么多人被困,过个若干天,清理废墟后,再挖出这群被活活困死的群众,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方建军没有说话,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南门公安大楼倒塌事件,将成为跟越海广场踩踏事件一样的丑闻。

    金泽滔又说起昨天傍晚和范副部长见面的情况。

    作为此次京城之行越海本土势力的亲善大使,对越海本土势力的代言人,铁司令的未来接班人,即将就任省委副书记处的方建军,他不隐瞒他在京城的任何活动,无论巨细。

    只因昨天仓促离京,还没来得及说起范副部长对他的谈话。

    金泽滔说:“方省长,范副部长认为,在南门港区设立军港,无论是军方还是地方,范家都应该处于主导地位,起到主导作用。全国一盘棋嘛,第二舰队以及南门港区,什么时候成为范家的飞地?”

    金泽滔这番话说得有些尖锐,但事实上范家确实是这个打算。

    这也是自京城和范家不多的两次见面以来,金泽滔第一次在省领导面前旗帜鲜明地反对范家。

    他最后说:“铁司令和姜司令都曾反复告诫我,越海人,就要办越海事,做个纯粹的越海人,我想作为地方干部,能一心一意为地方百姓谋福利,就是纯粹的越海人。”

    上一次,铁司令和姜书记联袂来到南门,高调敲打伸进越海的黑手,现在范家都准备在南门港区设立基地,海上有他们的力量,陆地上有温重岳把持,永州及越海东南,就将成为范家的飞地。

    金泽滔到京城修复和范家这些高门大族,那也只是政治上的一种姿势,越海被范家绑架上卢家仁的政治风暴,还有政治上的利益共享,而不是真的就哥俩好,势力范围也可以共享。

    对金泽滔来说,如果范家操持着在南门设立军港的全过程,他宁愿踏踏实实地搞民用港口,再不提什么军事港链,他不想最后辛苦的结果,为范家做了嫁衣。

    在范家人眼里,出成绩,那是作为范家外围力量金泽滔的本分,有问题,那就是他的千般不是。

    说了这么多,金泽滔在方建军面前将公安大楼倒塌事故及南门军港建设联系起来,就是正式和范家决裂,正式和温重岳决裂。

    方建军没有对这件事表态,但在金泽滔看来,没有表态那就是最明确的态度,越海本土势力是绝不允许京城势力对本土传统势力的冲击。

    放下电话后,从工棚办公室出来,金泽滔伸了伸懒腰,心情格外的愉快,都以为我是唐僧肉,谁都想来咬上一口,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好牙口。

    沈向阳和王燕君在不远处说话,而纪委书记张山则弯着腰,和停靠在路边的一辆车里的人说话。

    金泽滔侧着脸一看,却看到一张柔和明丽的脸几乎同时转了过来,正是他的妻子,目前已经身怀六甲的何悦。

    何悦是坐地区纪委的公车过来的,即使已经大腹便便,仍是跟过去一样,坐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有着老何的军人作风。

    何悦抿嘴笑说:“你还真准备当大禹,三顾家门而不入,都来南门快一晚上了,也不回家看看娘儿俩。”

    何悦手脚都有些浮肿,一双长腿都快肥成大象腿,白生生的小手此刻即便握着拳头,都看不到拳钉了。

    唯有这张脸,却是丝毫看不出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还是那样的英挺。

    张山对金泽滔点了点头,远远地走开,留下空间给这对分别时间并不长,彼此却感觉已有经年的年轻夫妇。

    金泽滔回头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废墟,说:“不是一晚上不回家,接下来几晚,我都可能回不了家。”

    何悦渐渐地收起笑容,何悦外表温婉,声音甜腻,但性格特别的倔强,比金泽滔看上去要成熟。

    何悦说:“爸妈都特别担心你,公安大楼的倒塌,不是天灾,而是**,这背后不仅仅是工程建设单位的偷工减料,还应该伴随有严重的经济**,我让张山提前介入。”

    其实从看到张山和妻子何悦说话,他就知道,上午,张山对他的支持自然有何悦的因素在。

    金泽滔伸手摸了摸何悦的脸,何悦闭着眼,十分享受金泽滔粗糙的掌心在她的脸上摩挲。

    越海纪检系统传说中的孟姐,在永州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有她出面帮自己料理一些碍手碍脚的蜉蝣,他也能集中时间精力抓紧组织救援。

    金泽滔呵呵笑说:“没什么可担心的,你知道我福星高照,逢凶化吉,不用担心我,我在为你们娘儿俩积德攒福,你们身体安康,那才是我最大的依靠,回去吧,不要再为我担心,你知道我没事的。”

    何悦没说话,而是将他的手移到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说:“孩子现在可活灵了,我都怀疑长了三头六臂,拳打脚踢,十分能耐,这些你不在的日子,我可是饱受折磨了。”

    金泽滔吓了一跳,连忙捂上她的嘴巴,说:“可不能乱说话,什么三头六臂,那还是孩子吗?都成神灵了!哪能在这里说话,这里刚发生事故,阴气太重,不利于你,早些回去吧。”

    何悦咯咯笑说:“你可别忘了我还是孟婆,能怕这些阴魂?再说,我们夫妻可是为他们鸣冤叫屈,能对我们不利?倒是你自己,被他们算计了一回,要小心行走在阳光下的那些鬼蜮。”

    对于各自工作上的得失是非,夫妇俩平时从不议论,但这回,显然,何悦也动了真怒,这已经超出了一般的政治角逐,而是真刀真枪都见血了。

    金泽滔笑说:“你太小看孩子他爸了,晚一点,方建军省长就要过来亲自坐镇,我可是请了阎王过来,不怕这些小鬼作祟。”

    何悦这才松开金泽滔的手说:“那你小心些,我回头让人给你送饭,今天我可是化了大力气,再走动,怕动了胎气。”

    金泽滔摆手说:“免了,我一个人开小灶,太过显眼,事故现场这么多人,后勤有专人安排,跟爸妈说一声,没什么事,不过是一次突击工作,化些时间罢了。”

    金泽滔收回手时,在何悦鼓囊囊的胸脯飞快地捏了一下,惹得何悦红晕满面,打了一下他的手,就将头缩了回去。

    何悦嘴里的鬼蜮陈铁虎,此刻正匆匆从地委大院出来,无论是马速书记,还是温重岳专员都以有人汇报工作为由,给挡了驾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五章 完美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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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铁虎此时心乱如麻,公安大楼倒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当头一棒,公安大楼建设,从立项到今天倒塌,一直是风雨如晦,争议颇多。

    他长相威猛,干事风格也威猛,敢打敢拼,有钱没钱都爱干大事,市长任上开工的体育馆,现在的公安大楼,都是他追求政绩上的高大全所致。

    陈铁虎在南门,还有一个风评,貌似粗犷,心比针细,形容他心胸狭窄,好记仇。

    偏偏陈铁虎为标榜自己,在办公室里挂了一幅书法:“纳谏求贤有容乃大,激浊扬清无欲则刚”,却成了市委大院里的笑谈。

    为了迎合地委撤地建市对城市建设的需要,陈铁虎亲自插手公安大楼设计。

    正如金泽滔所说,图纸一改再改,最后改成现在的十九层,在上到十八层时,将他一举打入十八层地狱。

    其实,在公安大楼倒塌事故上,直接责任人应该是建筑承包商和亲自负责基建的公安局政委罗立新,陈铁虎最多负决策失误的责任。

    但至少十四人的重大伤亡人数却恐怕不是一个领导责任,他就能轻易脱责的。

    这让陈铁虎第一时间不是抢险救援,而是挖空心思找人背黑锅。

    于是,他在上报事故时瞒报人数,求得老同学陈建华副书记的援手,任命金泽滔为事故处理领导小组副组长。

    其实按照事故严重程度,市长或书记应该亲自挂帅。但无论是杜建学还是陈铁虎。都不谋而合地推出沈向阳和金泽滔。

    连夜召金泽滔回来。如果他能配合市委积极开展事故善后处理,大楼倒塌的领导责任陈铁虎最初决定集体担责。

    但金泽滔不负所望,连夜重启救援,得报消息后,市委及地委主要领导,都不约而同保持沉默,谁也没有主动提醒金泽滔,事故现场已经不可能有生还者。大面积开挖废墟可能引发二次坍塌。

    为着各自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大家都装聋作哑,袖手旁观。

    陈铁虎以为这回抓着金泽滔的尾巴了,但在常委会表决时,仍是大败亏输,最后竟然发现事故废墟还发现幸存者。

    金泽滔这一回,无过而有功,再追究金泽滔领导责任,只能自找没趣,陈铁虎仓惶离开事故现场。准备向地委领导汇报,积极争取主动。马上组织救援。

    但半途时,得到了事故现场发生二次坍塌,到了地委大院后,两位主要领导都以同一个理由拒绝听取他的汇报。

    陈铁虎悻悻离开前,只留下了事故现场发生二次坍塌的消息,幸存者的事情提都没提。

    你们不是要隔山观虎斗吗?我们不斗了,我回家睡觉去,你们不是都同意封存救援现场,不是都断定事故现场不可能有生还者吗?

    那么就将这个笑话进行到底,最后咱们大哥不说二哥,谁也别笑话谁,谁也别比谁好过,你看我热闹,我看你好笑。

    陈铁虎最后将事故现场情况,说了一半,留了一半,扬长而去。

    永州党政办公室主任这回没有搪塞陈铁虎,两人的办公室确实有人汇报。

    此时杜建学市长正坐在温重岳专员办公室里,他们刚接到办公室通知,陈铁虎到地委报告事故现场发生二次坍塌,倒没出现伤亡事故。

    两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料到真发生二次坍塌,杜建学嘴巴发苦,说:“温专员,这下误会越来越深,怎么说都难以开释了。”

    温重岳面无表情,说:“这还是误会吗?他回来可有主动向市委及地委汇报,直接赶赴事故现场,置组织于何地?陈铁虎有一点没说错,无组织无纪律。”

    对温重岳的说词,内心里,杜建学并不以为然,金泽滔赴京前,因为常委职位的推荐,不要说金泽滔,就是他杜建学都觉得温重岳过于严苛刻板。

    公安大楼倒塌后召回金泽滔,温重岳和自己一样并不知情,但将尚未到职的金泽滔列入事故处理领导小组副组长,温重岳也没有提出不同意见。

    再说,金泽滔回到南门,都已经后半夜了,他还怎么跟你汇报,不是已经通知地委值班室了吗?就这样被冠以无组织无纪律,杜建学都觉得冤枉。

    关键是,明知道金泽滔在事故现场,温重岳并没有提醒他事故现场已经没有生还者,大规模救援可能导致二次坍塌。

    现在果然发生二次坍塌,金泽滔心里的积怨可想而知,虽然尚没有反目成仇,但温重岳的种种举动,正常人都会心冷到底。

    虽然温重岳此举也是为了利用金泽滔这个变数,放大陈铁虎的领导责任,最后达到让自己接替陈铁虎,顺利上位市委书记的目的,但想起来,他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温重岳铁面霜威,生人勿近的架势,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刻,仿佛万千众生,外人外物,都不足以让他动心动容。

    杜建学心里是怎么想的,温重岳又怎么能不清楚,他一向眼里揉不进沙子,真如老爷子所说的,容不得别人对自己亲近。

    几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东源镇的通元酒店,因为敬酒的事,跟当时还刚参加工作的金泽滔有过接触,当时,他对金泽滔有些油滑的口吻就曾有过抵触,也有过类似的感慨。

    但事过境迁,当时财税系统的普通一员,现在也贵为常务副市长,到现在,已经不是误会就能解释两人之间的种种过往纠葛。

    京城范家并不看好金泽滔,政治立场不坚定,属于游走在各大政治势力之间的政治投机分子,家族对他缺乏信任,暂时没有将他列为下一步重点培养对象的打算。

    换句话说,就是要求温重岳放弃对金泽滔的使用,目前家族正利用他的南门港区开发项目,已经有计划将南门港区列为第二舰队的备用军港基地。

    这是家族利用军方范副部长的关系对温重岳最有力的支持,前提是接下来要重新物色负责港区开发的人选。

    这才是温重岳对金泽滔不闻不问的主要原因,而这些深层次原因,他又不能对杜建学说明,或许这对金泽滔来说有些残酷,但这不正是成长的代价吗?

    温重岳现在正考虑,怎么跟杜建学提出调整金泽滔的分工,港区建设方面最好让杜建学亲自分管。

    公安大楼的突兀倒塌,打乱了温重岳的部署,现在看来,南门的政治格局还要等事故责任厘清后,才能真正明晰,到时候再讨论这个问题不迟。

    温重岳摆了摆手,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若论工作能力和执行力,杜建学都要差金泽滔一大截,假以时日,必是自己大展宏图的重要助手,放弃金泽滔,虽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内心深处,他却仍有些愤怒,既有对自己的,也有对家族的。

    温重岳和杜建学在议论金泽滔的时候,马速书记和王如乔部长也在闲聊着金泽滔。

    相比温重岳办公室的死气沉沉,马速他们就轻松惬意多了,王如乔还是十分看好金泽滔,感叹说:“可惜了这个小伙子,倒是个可造之材,温重岳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刻板,凡事求完美,最后弄得鸡飞蛋打。”

    马速却凝重道:“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温重岳对金泽滔过于意气用事,有些误会,解释清楚就可以了,但曲向东和杜建学都能甘心为他所用,温重岳这人能简单得了?”

    王如乔有些疑惑道:“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变数,才是促使温重岳彻底放弃金泽滔的深层次原因?那就值得我们警醒。”

    马速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小心在意吧,温重岳有京城的背景,我们不掺和外省势力和本土势力的争斗,但有一点,越海人,办越海事,做个纯粹的越海人,铁司令在永州发出这样的告诫,什么时候都不能等闲视之。”

    王如乔说:“陈建华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公安大楼倒塌事故伤亡人数至少达十四人以上,如果他早了解到有这么多人被埋在废墟下,恐怕早不参与这样的烂事。”

    马速呵呵笑道:“我现在都怀疑,当初温重岳让陈建华帮忙到京城协调民政部关系,是不是早算到公安大楼会倒塌,借故把他支到京城。”

    王如乔哈哈大笑:“乱花渐欲迷人眼,南门市委书记这个位置,温重岳和杜建学早就垂涎欲滴了,这次天赐良机,怎么也要把握住。”

    马速说:“虽然我们可以认为,陈铁虎虚报事故伤亡人数,应该会有充分的理由搪塞,但事情就是这样,一错再错,就容易方寸大失。”

    王如乔叹气:“两位陈姓同学恐怕都没有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想借着金泽滔脱壳,却反而被倒将了一军,这个变数还真有点烫手,一不小心可能就惹火烧身。”

    马速摆摆手:“陈建华以为人在京城,既可以导演一场好戏,又能把自己撇清,孰料正是他站得太高,离得太远,却反而看不清楚,陈铁虎现在败象已现,我们向省里面求助的专家今天应该能到,最迟明天,就可以完美收官。”(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六章 长生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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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如乔拍手道:“正是如此,杜建学接位市委书记,我们也要在南门有自己的力量,蒋国强正可以一步到位,接任杜建学。”

    因为金泽滔这个变数,蒋国强最后在竞争常务副市长上功成垂败,将南门常务副市长这个职务拱手让于他,现在正是连本带息,一雪前耻的时候,面子里子都有了,王如乔自然心悦神怡。

    马速道:“沈向阳接任刘志宏的副书记,现在金泽滔也已经回来,政府分工需要调整,葛敏松和郭长春调离后的副市长位置一直空缺,需要抓紧补上,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组织部拿个意见出来。”

    说到工作,王如乔也收了嘻笑,郑重地点了点头,马速补充了一句,说:“方案出来后,给郑昌良过个目,面上的尊重还是需要的。”

    王如乔没有点头,也没摇头,组织部长和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就是干部组织的小管家和大管家,一般情况下,马速有干部调整意向,应该先和副书记招呼,然后由副书记部署落实。

    马速虽然嘴里说要对郑昌良保持尊重,你让组织部长给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交代工作,这不是助长王如乔架空郑昌良吗?

    永州党政一把手都在为各自的目的而议论的时候,金泽滔已经送走了妻子何悦。

    他就在工程队办公室,召集沈向阳等人说话:“刚才我跟方省长汇报过。方省长十分震怒。已经责成有关部门马上派人指导现场救援。协调有关地市派出大型机械设备就近支持救援,他本人将亲自赶赴南门,坐镇指导救援工作,希望大家和我共同坚守事故废墟,等候方省长到来。”

    金泽滔说得客气,现在在事故现场守候,等待方省长亲自过来的,都是金泽滔身边的心腹左右。

    金泽滔出言挽留沈向阳等人。那是对他们今天临时常委会的鼎力支持的善意回报,废墟地下,还可能有二十余人幸存,他们将和省领导一起参与救援这起特大事故的壮举,

    能有机会进入省领导的视线,大家都乐意之至。

    金泽滔跳过市委和地委,直接向方省长汇报,大家都知道,金泽滔这是对马速和温重岳等人的强烈不满,也是间接表明和温重岳、杜建学决裂的决心。

    不知为什么。大家都隐隐有些兴奋,沈向阳、王燕君及张山三人虽然性格各异。但有一点大致相同,都独来独往,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

    金泽滔转而看向程真金,说:“在省里的支援到来之前,我们不能坐待,方省长也指示我们,要开展力所能及的救援行动,真金,能初步判断地下室坍塌没有?”

    程真金有些兴奋说:“按照地表废墟现状,我们刚才还实地勘测过,没有明显异常,地表没有沉降,那就说明,地下室还没有坍塌。”

    金泽滔挥了下拳头,道:“天无绝人之路,我坚信,就在废墟底下,就在我们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一群人,他们在坚持,他们缺水少粮,我们有理由担心,他们的生存空间很艰难。”

    沈向阳皱着眉头说:“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无法大规模挖掘废墟,而且次生坍塌随时可能发生,是不是等省里专家来了以后,再作决定?”

    王燕君和张山也点了点头,这是稳妥之举,现在擅自动土,无事还好,如果有意外,跟金泽滔昨晚擅自启动搜救一样,要冒着巨大的责任风险。

    金泽滔笑说:“所谓力所能及的救援,我的理解,就是要确保自身安全,我们就以蚂蚁搬家的方法,找准地下室方向,就开一条通道,循序渐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举成功。”

    金泽滔看着沈向阳还:“你们担心我们组织救援可能遭致意外,那么你们想过没有,万一因为救援不及时,造成人员大面积伤亡,你们想,我们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可能因此被上级问责。”

    “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没有一点风险,就象我们重启救援,虽然事后,我也自认有些鲁莽,但正因为这个幸存者,我们才获悉还有人在地底幸存,凡事要分两面看,有利有弊,就要权衡最后利弊得失。”金泽滔下结论说。

    沈向阳苦笑:“这倒是真的,没有你昨晚上的一意孤行,我们既不能救起这个幸存者,更不知道地下室还有幸存者,或许永远都不知道。”

    金泽滔沉重道:“我们可能会碰到一些不公平的待遇,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我们可能为有些不公现象屈服,但请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

    “千万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更光明的人们,他们可能失败,可能沦落,但他们绝不会堕落,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说这些,我不是标榜自己是勇敢者,我也不是自诩自己是道德家,人生在世,我们不能总循规蹈矩,偶尔做个勇敢的决定,冒点风险,可能收获会更大。”

    “我可以对程真金说,尽管勇往直前,所有的责任我来负,但我对你们只能说,和我一起并肩前进,我们会直达地底,找到苟延残喘的人们,将他们带出黑暗,把他们交还给望眼欲穿的亲人。”

    “你们不觉得做这样的选择,做这样一件事,很有意义吗?”

    金泽滔没有用官场上通用的套话鼓动他们,而是用自己的语言试图说服他们,这或许是他想表达的另类的诚意。

    沈向阳目光闪亮,首先站了起来:“我承认,被你打动了,你总是那么能蛊惑人心,希望你昨晚上的好运,还一直陪伴你。”

    王燕君是在座三位常委中唯一没有退路的,她也只能一条道上跟到黑。

    张山更没有选择,何悦都跟他谈过话了,他即使对金泽滔没有归属感,也不能对全省都少有名气的纪检新秀,自己的直接上司何悦有任何的不敬。

    金泽滔哈哈大笑,这三人,他其实最在意沈向阳的态度,他才是今后自己在南门与杜建学抗衡的最大助力。

    王燕君,他并不看好她的人品,张山,他不太熟悉,他们有利则合,无利则分,这很正常。

    当金泽滔等人走出工棚时,外面围满了老老小小,大家都紧张地盯着为首的金泽滔,他们都知道,金市长在商量对被困地底的幸存者是组织救援还是放弃救援。

    但他们没有象昨天夜里,跪在地上哭求金市长大发慈悲,救苦救难。

    上午事故废墟上的临时常委会,以及刚才救援时发生的天崩地裂般的二次坍塌,让所有工人及其家属都清楚,金市长有难处,他也要被人非难。

    金市长救人,既有生命危险,也有政治风险。

    这样的风险,让他们觉得,写再长的保证书,签再多的证明人也保证不了什么。

    脏兮兮的小糖儿站在最前面,抬起她那张黑乎乎的脸蛋,忽闪着她的大眼睛说:“市长伯伯,小篮,小竹他们的爸爸都不见了,他们好可怜,爷爷他们都说,只有金市长才能救他们,市长伯伯能不能救救他们,小糖儿给你叩头。”

    金泽滔这一回眼明手快,还没等她跪下就抓着她的小胳膊,说:“你要叩头,伯伯可就不管了。”

    小糖儿被金泽滔揪住胳膊,就不能再叩头,想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在她破烂的口袋里,摸呀摸,摸出一颗精美的糖,正是金泽滔送她的榛子糖,递还给金泽滔说:“市长伯伯,小糖儿把小糖儿还给你,你救救叔叔们好不好?”

    金泽滔摸了摸小糖儿的脑袋,说:“伯伯当然会救这些叔叔们,小糖儿还是你的小糖儿。”

    小糖儿这才眉开眼笑,刚刚还高高举起的小手迅快地缩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回她千疮百孔的破烂口袋。

    金泽滔这才对现场围观的群众说:“刚才,我把这里的情况跟省长报告了,省长答应派人派车过来支援我们搜救,他还亲自从京城赶过来,来这里指挥救援,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的亲人我们政府不会不管。”

    工人及家属们齐声欢呼:“谢谢金市长,这下有希望了,我们回去后,一定要给你供长生牌位,早晚焚香供奉。”

    他们从昨晚一开始只求得一个全尸,现在都盼望着自家亲人能全须全尾活着回来。

    跟昨天一样,在他们的心目中,金市长就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大救星。

    金泽滔脸都吓白了,事隔多年,东源那对水火夫妇后,又有人提议给他立长生牌位,金泽滔赶紧对柳立海使了个眼色。

    柳立海却是最清楚金泽滔的忌讳,连忙劝说:“可千万不能供什么长生牌位,这是比金市长重启搜救都还严重的政治错误,你们也不想让金市长最后被组织处理吧,就趁早熄了这个念头。”

    老人们面面相觑,原来,供长生牌位也是犯忌的,这倒不能再供了。

    金泽滔很快就组织程真金这些专业施工队工人,选取了进入地下室的路线,全面清理倒塌的建筑残骸,由外及内,不留死角,一步步从边角向中心蚕食。(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七章 方副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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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挖掘刚开始进度很慢,三辆工程推土机前面开道,后面有挖掘机清理通道垃圾,再后面有现场干部群众帮助搬运石块瓦砾。

    等掘进几米,营救通道慢慢形成,速度也渐渐地快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从凌晨到达事故现场,到现在也已经七个多小时,等到西州专家过来,要到下午,等到方省长赶来坐镇,可能就傍晚了。

    这么长时间,地下室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这也是金泽滔坚持要启动力所能及的挖掘营救通道。

    为防止可能发生的二次坍塌,金泽滔谨慎地采取步步为营的笨办法,全面清理营救通道建筑垃圾,工程量之大,可想而知。

    目前,金泽滔可依靠的主要是程真金调集的工程车,王力群及城建等部门正在全城发动建筑工程企业前来协助救援。

    直到午后不久,第一批从乐水赶来的十来辆工程救援车到达,这批生力军的加入,使得营救通道的掘进速度大大加快,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第二批会州赶来的工程车也到达。

    西州专家也随后赶来,此时,事故现场已经有大批专业的设备和操作人员聚集,金泽滔作为现场总指挥,在征求省城专家意见基础上,最后决定分二路掘进。

    下午四点多,方建军省长悄然赶至事故现场,第一条营救通道已经掘进十来米。用金泽滔的话来说。搬出的建筑废墟都能在这里造一座假山。

    随同方建军省长一起过来的还有单纯和金燕两位记者。她们跟随沈向阳副书记一起前往明港机场接机,并现场采访了前往南门现场指挥救援的方副省长。

    看到方副省长到达现场,现场干部群众都齐声欢呼喝彩,被困人员的家属们更是跌跌撞撞围了上去,团团围住两眼通红的方副省长,七嘴八舌地问候着省里来的大领导。

    金泽滔满脸笑容地站在远处看,却暗暗地长吁了一口气,坚持到现在。只觉得千钧重担压在肩上,心力交瘁。

    废墟地下室里被困人员的安危,现场施救人员的安危,担心天灾之外,还要提防**。

    市委陈铁虎书记在看到幸存者被救后,借口向地委汇报,一去就杳无踪迹,到现在,地委既无人来过问营救情况,也无人阻止救援。

    金泽滔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到。所有场外观望的人们,他们都在幸灾乐祸地盼望着事故营救现场出点差错。一旦从现场传出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么就跟上午陈铁虎一样,会有形形色色的人蹦跳出来,向他责难。

    诚如金泽滔所预想的,马速书记也好,温重岳书记也好,都紧张地注视着桌上的电话,只盼从工地上能传出什么风吹草动,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能搅动这一池春水。

    但等待了差不多一个白天,除了一开始得报的金泽滔继续启动事故搜救的消息,此后所有有关金泽滔的来电都是搜救的进度,马速、温重岳等人就看不明白了。

    如果凌晨启动的搜救还可以借口救死扶伤高调推进,那么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在马速书记等人的眼里,就有和地委的决定对着干的张扬。

    上午发生的二次坍塌似乎并没有让他吸取教训,相反,这一次清理规模更加庞大,力度也更加到位,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从邻近几个地市还调进了不少大型工程机械。

    大型工程车发动机的隆隆巨响,即便在地委大院也能清晰可闻,让马速和温重岳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非常乐意看到金泽滔在重启搜救和陈铁虎发生碰撞,而不是在陈铁虎退避三舍后,金泽滔一个人还在高歌猛进,万一他搜救过程中真有所建树,这显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躲在市委大院办公室里如丧考妣的陈铁虎、罗立新之流也好,都紧张地注视着桌上的电话,只希望能从事故施救现场能传来坏消息,但直到快看到日落西山,再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

    尽管内心煎熬,但内心却隐隐又有些兴奋,从反馈回来的情况看,现在金泽滔学聪明了,公安大楼工地现场外围开始由公安干警警戒,为防止意外发生,普通民众禁止入内。

    而这也有效地阻止了上午搜救到幸存者的消息传播出去,想必,地委大院的马速等人,一定是挠破脑袋都没想到,金泽滔再一次重启救援的疯狂之举,全是因为废墟地底下还有幸存者。

    专家关于事故废墟不可能有生还者的结论,让地委压根就没准备开展搜救,他们还在苦苦等待着省城的专家来现场勘探后,再组织清理废墟。

    不知道,当他们最后了解到现场可能还有幸存者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们以为的金泽滔疯狂之举,最终会是打在地委这些居心叵测的领导者脸上最响亮的耳光。

    想到这里,陈铁虎脸上堆起充满恶意甚至疯狂的笑容,无意识地发着嘿嘿的笑声,让一旁坐立不安的罗立新看得胆战心惊。

    被地委和市委主要领导抛弃并且完全不闻不问的金泽滔,此刻却被远道而来的方建军副省长紧紧地握住了手。

    从机场接受单纯现场采访结束后,方建军在车上听取了前来接机的沈向阳的简短汇报,最后,沈向阳建议说:“我接到市委值班电话赶过去后,金市长已经组织干部群众在现场搜救,对于之前的事情,还是请方省长看实况录像,可能会有更直观的印象。”

    单纯给方建军省长观看的是未作删节的母带,复录带已经交给机场直接寄送西州,准备为今晚开播的南门公安大楼倒塌事故专题报道准备节目。

    方副省长亲临南门坐镇指挥抢险搜救,这是一个既具政治意义,又具社会意义的大新闻。

    单纯在机场和庄局长取得联系后,方副省长高调指示:“务必要做好南门公安大楼事故新闻报道工作,要让事故全方位接受舆论和社会监督,要将事故发生的经过和原因大白于天下,也要让事故救援过程中发生的好人好事得到弘扬。”

    庄局长当场表态,要从讲政治的高度,从落实总书记最近讲话精神的高度高品质、高效率地完成这个任务。

    庄局长是个把做官和做人都做到极致的人精,能不清楚这个新闻的分量,方省长马上接任副书记,毫无疑问是省委领导的三号首长,有关他的新闻自然要高度重视,重点关照。

    不能不说,单纯的镜头感和新闻敏感性确实以小见大,扣人心弦。

    在明港到南门的三个多小时车程,方建军从头至尾将几大盘现场录像看了一遍,直到下车时,两眼都还在发红。

    在这一刻,他也终于能切身理解,金泽滔在这样的情况下,作出重启搜救的决定,压力有多大,担子有多重。

    方副省长工作时很严肃,但私下里还是个相当平易近人的领导,为人不刻板,能灵活机动,这也是他被铁司令看好,并隐约有将当作未来接班人培养的趋势。

    方副省长对金泽滔的最初印象来自于妹夫周博山,周博山因为女儿小诺和金泽滔的小堂弟来往密切,又住在高踞金钟山上的抱金别院,一家人进出颇有点土豪劣绅暴发户的模样,让周博山既妒又怒。

    此后,方副省长因为吕三娃的案子,在通元酒店的餐桌会议上开始和他有了第一次正面接触,对他的印象也从最初的土豪崽子逐渐转变,特别在处理越海大厦群体踩踏事件中,表现的大智大勇让他看到了这个土豪崽子热血的一面。

    而现在,从单纯这几盘没有剪辑的母带录像里,这种对百姓,对社会最底层群体的关怀和真情,似乎让他看到了金泽滔以人为本的为官理念展现出来铁血柔情的一面。

    如果之前还因为他跟以温重岳为代表的京城范家,以及以苏子厚为代表的东珠宋家有着遮遮掩掩的来往,方建军对他还有所顾忌。

    那么,这次他作为赴京修复关系的亲善大使,在与各方政治力量交往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他十分激赏。

    当然,最后因为被任命为常务副市长和范家出现裂痕,更是他十分乐意看到的。

    这一切,都和他握住金泽滔手时的心情全无关系,在这一刹那间,看着眼前谦恭的金泽滔,忽然想起很早以前读过的一篇文章。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歌功颂德,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时代的骄傲。

    方建军无法将金泽滔和那个时代的义无反顾,为民请命者联系在一起,但他星夜奔驰、不避风霜、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行为却拨动了他内心深处尚未冷却的某根心弦。(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八章 省长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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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瞬间,方建军仿佛透过摄像机,穿过时空,就站在这里,十几个小时以前,黎明到来前的最黑暗的夜里。

    自己的面前,跪着一大片工程队干活的工人,以及遇难者的老人妇孺家属。

    他们仰起的脸上,都挂着感恩戴德的表情,他们的嘴里咕哝着一些淳朴简单但却感人至深的话语: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这一瞬间,他仿佛感觉自己一直在追求,或者在坚守的某种信仰突然破碎,撒落一地。

    他甚至都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握着金泽滔的手,无意识地嘴里嘟囔着:“谢谢,谢谢!”

    金泽滔圆睁着眼,有些不明所以,路上方省长是否受到什么刺激,那么庄重大气的领导怎么就失态了呢。

    拿眼睛看沈向阳,沈向阳似乎还沉浸在一路陪着省委三号首长的激动中。

    再看单纯,她已经没心没肺地围着小糖儿等人开始拿糖果逗他们玩,惹得这帮小伙伴忘了看热闹,全都“单阿姨,单阿姨”地跟在她后面狂追,让她稍微找到一点被追星的感觉。

    金泽滔看到孩子们欢乐嬉闹的景象,仿佛都忘记了地底下还掩埋着他们的父辈,就连那些老人妇女都难得地露出了笑脸,方建军的到来,好象给现场搜救浇上了油,让他们的希望之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方建军终于说出了瞬间失态的缘由:“金泽滔。你做得很好。我为你的选择感到骄傲。即便因此而出现一些意外,我都认为,如果有责任,也应该由应负责任的人去负,而不是你!更何况,你重启搜救,挽救了更多群众的生命,就这一点。我就要说,你有功无过,你是个称职的领导干部。”

    方副省长的高度赞扬,代表省委对他十多个小时所作出的搜救努力最正面的肯定,金泽滔茫然看着四周,看着喜笑颜开的孩子,看着笑盈盈的现场干部群众,突然眼眶一热。

    为民请命,虽义无反顾,但短短一天来。他就如独狼一样,在旷野上狂奔。孤独而无助,有心而无力。

    他受着随时可能袭来天灾**的困扰,陈铁虎发动所有常委要追究他的责任,二次坍塌差点没有没有让他前功尽弃。

    只要地委主要领导一出面,对他一声大喝,他可能就束手无策,也幸好,他们因为各自的政治目的,默许纵容他“胡作非为”,给了他搜救的缓冲时间。

    他战战兢兢地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却要时刻防备着各种认为他不对的人或事的干扰,其内心的彷徨和煎熬可想而知。

    现在轮到他激动而无意识地嘟囔着:“谢谢,谢谢!”

    方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为你撑腰!”

    说罢,方省长直接往旁边的高处站了上去,用力地挥了挥手:“我是方建军,南门公安大楼坍塌,给人民群众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对在这次事故灾难中遇难的同胞们表示沉痛的哀悼,对遇难者的家属表示亲切的慰问,对一直战斗在抢险搜救第一线的干部群众们,表示崇高的敬意!”

    虽然这些官方语言听起来,是那样的耳熟和千篇一律,但设身处地,还是让人们感觉温暖和鼓舞。

    方建军说:“现在,现场救援由我全权负责,我授权金泽滔同志担任事故现场搜救总指挥,同志们,废话不多说了,废墟下面还有几十个群众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等待我们救援,看现场的废墟清理进度,入夜左右,我们就能打能营救通道,同志们,加把劲啊,希望就在眼前!”

    方建军的到来,无疑给在场参与抢险救灾物的干部群众注入了一支强心针,人们的干劲和热情更加高涨。

    方建军没有跟金泽滔等人再客套,直接要求进入营救通道视察看救援进度,刚才他只是从沈向阳的汇报了解了救援进度。

    现在因为有乐水和会州的大型工程车参与救援,进度比预想得快得多了,不用入夜,再过一二个小时,就能打能能往地下室的地面废墟营救通道。

    察看通道的工程作业情况时,当得知程真金是当地一家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停止了其他两处工地现场的施工,连夜被金泽滔召到事故废墟义务参与搜救。

    方省长更是久久地握着程真金的手连声赞叹说:“了不起,你是有良知的农民企业家,有社会责任感的私营企业代表,我代表省委省政府表示感谢和崇高敬意!”

    程真金此时蓬头垢面,大汗淋漓,一身名牌西装早就皱巴巴得脏成抹布,唯有此刻受到方省长表扬,咧着嘴巴傻笑时露出的牙齿还干净雪白。

    程真金不安地想缩手擦擦沾满尘土的双手,却被方建军用力地拉着不放:“不要认为自己脏,你比大多数人都干净,更比此刻坐在办公室里无动于衷的某些领导要干净纯洁得多。”

    说到这里,方建军咬着牙床肉,眼里露着煞气,程真金喃喃道:“方省长,我也是农民工程队出来,遇难的工人,那是真惨哪!省长,你可要为这些死难的工人兄弟作主。”

    程真金说到这里,伸着黑乎乎的衣袖擦着大颗掉落的泪水,哽咽说:“如果不是金市长,再耽搁一天,废墟底下的活人也要被活活憋死,可你看看,有人就见不得金市长为老百姓做点好事,有良心的不是我们,是金市长,现在有方省长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了,大家说是不是?”

    看上去憨态可掬的程真金,说话八面玲珑,既抬高了自己,又狠狠地踩了陈铁虎一脚,更是将金泽滔夸得跟花一样的灿烂,最后还不忘再赞一声方省长。

    旁边的李明堂听得两眼放光,看不出来,一向鲜衣怒马暴发户嘴脸的程真金,居然会有这般玲珑的心思,这般伶俐的口齿,真是看不出来,民间有高手啊!

    程真金一说完话,离方省长站得最近的李明堂首先拍手叫好:“方省长来了,我们干劲更足,心里也更有底气!”

    李明堂此时一身公安警服被刮擦得如筛子一样,橄榄绿变成了咸菜绿,袖口短了半截,裤腿开了个大豁口,露出毛茸茸的熊腿,脸上还贴着几张膏药,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听闻省长就要来事故现场指导救援,柳立海要他注意仪表形象,换身干净制服,他却借口伤口疼痛,死活要以原生态形象见省领导。

    方省长瞥了他一眼,这个公安不象公安,保安不象保安,乞丐不象乞丐的人是谁?

    金泽滔看着李明堂激动得直哆嗦的模样,哪能不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忍着笑说:“方省长,这次救援中,涌现了许多好人好事,这个小伙子就是公安局刑警队的干警,就是他自告奋勇下到通道协助救援受伤工人,如果不是他机灵,在发生二次坍塌发生前抓着伤员的脚,此刻大约已经光荣了。”

    听到这里,连方省长忍不住肃然起敬,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个穿着百衲衣,二流子一样的年轻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壮举,连忙伸手说:“小伙子!好样的,公安大楼倒塌了,但公安干警的脊梁骨还是那么坚挺,继续努力!”

    大家都道这小子终于抓着机会,被省长握手并被表扬,无论如何,都要慷慨激昂一番,自我表扬后,然后按规矩要夸夸在场的领导。

    但没想到,平时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握着方省长的手,却不知道怎么地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方省长关切地问了一句:“小伙子,怎么伤心了?”

    李明堂哇地哭出声来,涕泗横流道:“方省长,上午如果不是金市长吼了我一声,我或许成了一具尸体,现在正被扒出来横在路边。”

    众人四周一打量,现在大家站的地方,正是李明堂下去那个通道所在位置,刚被清理出来不久,再听着他的哭诉,心里莫不戚戚,一生一死,却是如此简单,又是如此残酷。

    李明堂关键时候没有扛住,失声痛哭,没抓着机会露脸,反而可能在领导心目中落下一个坏印象。

    却是孰也没料到,方省长非但没有不悦,反而伸开两手,轻轻地和他拥抱了一下,拍着他的后背说:“小伙子,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人,才能真正成熟并成长起来,这方面,你要学习金市长,只有明白死亡意义的人,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也才能将人民的生命放在首位。”

    李明堂在领导接见的关键时刻流露对死亡的恐惧,这是李明堂的真性情,方省长在他痛哭流涕时却象个父亲一样安慰他,这是方省长的真性情。

    这两人的真情流露,非但没人非议,相反却博得了现场干部群众轰然叫好和热烈掌声。

    没有人觉得李明堂懦弱,他比大多数人都勇敢,也没有人觉得方省长失仪,他比大多数领导都有人情味。

    方省长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指着旁边一个围观的群众说:“我认得你,你上午砸了你们市委书记的头,怎么还敢留这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九章 立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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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建军指点的群众正那个从凌晨起,就一直活跃在事故现场的中年师傅,为了能善始善终地参与救援,或者是想看个真相,他连今天上班都没有请假,直接旷工。

    上午砸了陈铁虎一石头后,担心了一阵,后来发现就连知道真相的记者和金市长都没有追查,胆子就大了起来。

    特别在听了干部群众议论说,晚一点省领导要下来现场指挥救援,现在事故现场外围已经有公安警戒,只出不入。

    中年师傅好抱不平,好奇心也特别重,说什么也要看一眼省领导,就边参与救援,边看热闹。

    现在终于让他目睹了省长的真颜,这一回,明天早起锻炼的时候,可有和同伴吹嘘的资本了。

    见过省领导,他也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吃饭,突然被省长指着鼻子说,就是他砸破市委书记的头。

    中年师傅愣愣地瞪着省长看,脑子里首先跳出来的念头就是,省长咋会知道的?

    金市长是好人,绝对不会出卖咱老百姓,一定是那个鬼头鬼脑的省台记者单纯,还亏我家闺女这么迷你,闺女呀,要记住,你爸是被你的偶像出卖的。

    第二个念头就是省长都亲自指证自己,这回怕是金市长说情都不管用,这下彻底完蛋,铁定要坐穿班房了。

    一想到家里的闺女,中年师傅就魂飞魄散,难过得就直想哭。好奇心真会害死猫的。

    方省长认出这个中年师傅。自然是单纯提供的录像带里看到的。金泽滔让单纯删掉,单纯觉得这个镜头挺有意思,留了个心眼,用其他带子替换了。

    方省长不喜不怒,说:“你说说,为啥就想砸市委书记的脑袋?”

    中年师傅属南门晨练一族,颇有勇武,也有血性。都被省长当众指证了,赖是赖不掉的。

    众目睽睽之下,输人也不能输阵,中年师傅梗着脖子说:“省长,我是工人,公安大楼昨天下午倒塌,没听说死人,今天凌晨,我起床锻炼的时候,听说。金市长连夜从京城赶到这里启动搜救,死了不少人。我们几人就相约来这里帮忙。”

    金泽滔笑着说:“方省长,这位师傅,可是从凌晨就在现场帮忙,到现在还都没休息过,古道热肠,是个性情中人。”

    金泽滔不知道方省长提这事什么意思,不能明目张胆为他开罪,就多说些好话,也减轻领导对他的恶感。

    中年师傅见金泽滔主动为他说好话,胆子莫名地就大了起来,说:“方省长,金市长为咱老百姓出头,我们都愿意帮忙,都快挖到活人,陈铁虎这个搅屎棍来了,他看不得金市长为咱老百姓做好事,要当众问罪,这也太坏了!他打金市长的闷棍,我就砸他的石头,天经地义!”

    说到这里,中年师傅把心一横,反正都要被问罪了,还对陈铁虎客气什么,直接喊他搅屎棍了。

    其实,他本来想实事求是地承认是失手,不是故意的,但话到嘴边,虚荣心占了上风头,就全大包大揽下来算了,反正都是坐牢。

    金泽滔这回倒真急了,他看过录像,明明是失手扔出石块的,怎么就梗着脖子承认了呢,省长问案,哪能逞强好胜,一个不好,直接捉你坐牢,都不算冤枉你。

    金泽滔连忙说:“方省长,南门人好强,输人也不输面子,我看过录像,不是故意的。”

    方省长摆摆手,转过头却忽然厉声说:“这位师傅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个市委书记他就是根搅屎棍,好事不干,专干坏事,大楼倒塌,他就是罪魁祸首!砸他的头,那都是轻的!”

    说到这里,方省长走在前面,大步离去,留下金泽滔等人张口结舌,霍霍倒抽着凉气。

    看样子,方省长在大庭广众之下痛斥陈铁虎,不是心血来潮,省长盛怒之下,伴随着公安大楼的倒掉,南门,会有更多的庞然大物,可能一夜之间也会轰然倒地。

    站在金泽滔身后的沈向阳等人,莫不心惊肉跳,王燕君等人更是暗暗拍着心口,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感谢陈铁虎,在关键时刻找了金泽滔麻烦,也间接将自己推到金泽滔这个现在南门最安全的避风港。

    金泽滔没顾得上注意身边这些人的感想,拔腿追上方建军省长,说:“方省长,要不到前面工棚先坐坐,等打通了营救通道,再请你现场指挥。”

    方建军挥挥手说:“现场就交给专业人员作业,我正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金泽滔咽了咽口水,方建军来南门,看样子不是坐阵指挥那么简单,但不管怎样,都对他有益无害,心里难色有一丝的期盼和激动。

    受了一天的窝囊气,终于有人替自己说话,他快速地招手让柳立海过来说:“让几位市领导过来一下,力群、永春还有你自己也一起过来。”

    沈向阳等人进了工棚办公室,方建军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室的座椅上,金泽滔则坐在方省长对面,除此之外,办公室再无可以坐的地方。

    方建军没有废话,开门见山说:“你们很好,能在这个时刻,出现在事故现场,都是把人民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的领导干部,哪位是纪委书记?”

    方建军问候了一句,就直接找纪委书记,金泽滔刷地站了起来,指着身后看上去未老先衰的张山说:“这是我们南门纪委书记,张山同志。”

    方建军点了点头:“张山同志,本来事故责任处理不应该在现在启动,外面还有生者没有营救,还有死者没有埋葬,但南门公安大楼倒塌太过于离奇,裙楼混凝土里居然没有一根钢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到这里,方建军腾地站了起来,拳头咚咚地敲击着办公桌,虽然方建军说话低缓,声音并不洪亮,但听在工棚里众多领导的耳里,却有如霹雳巨雷,振聋发聩。

    方建军炯炯目光扫视着在场的领导,说:“不尽快将真相公布于众,就不能取信于民,就不能正党风,顺民意,这起事故不但是南门耻辱,也是我们越海的耻辱。”

    金泽滔挺着胸脯道:“方省长,你下命令吧,要我们怎么做?”

    方建军一字一句说:“张山同志,我授权你组织对大楼倒塌事故进行调查,沈向阳同志和柳立海同志配合协调有关部门,参与调查,为防止意外发生,立即按有关程序对原公安局政委罗立新立案调查。”

    沈向阳一路陪着回来,柳立海曾参与南门吕三娃非法集资案侦查,方建军都认识,被点到名字的三人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但此刻方建军交代的事情,却是南门继公安大楼倒塌后,又一起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这三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可以预料,随着事故调查的深入,将会有更多的人轰然倒地。

    塌了一幢楼,埋掉一批人,倒下一批官,这就是这起事故最为惨烈的事实。

    方建军都已经言明前政委,罗立新不管有罪无罪,公安大楼建设在他手里糜烂至此,无罪也有过,政治生命是到此结束了。

    而方建军点名让柳立海参与调查,分明是点名让他负责公安日常工作。

    他小心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金泽滔,却见他笑盈盈地对着方省长频频点头,仿佛是对方建军的意见大加赞同,柳立海却知道,这是对他征询目光的肯定。

    这一刹那间,柳立海刚才还对罗立新的些许同情,全都化为心花在心田里怒放,他突然感觉幸福来得是那样的突然。

    南门公安局局长一直空悬着,原公安局长因为吕三娃一案被撤后,罗立新政委主持公安局全面工作,但没有获得公安处同意转正。

    罗立新被调查,现在方建军又点将让他配合纪委调查,以金泽滔和省厅董明华和地区公安长刘石伟的关系,被任命为局长是早晚的事。

    公安局长不同与一般正科干部,永州惯例,公安局长将任市委常委。

    他从东源一直跟随金泽滔脚步,金泽滔的升迁速度,在一般人眼里,已经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而一步一个台阶,转眼间,已经做到了常务副市长。

    而自己跟在他身后,也已经做到了南门公安局仅次于政委的副书记,副局长,再上一台阶,就是市委常委,公安局长。

    方省长视察过事故现场,就雷厉风行地启动事故调查,并对罗立新立案调查,由此可见他心中的震怒。

    柳立海还在胡思乱想时,金泽滔正色说:“方省长的决定十分及时,也十分必要,不彻查事故原因,不对罗立新立案调查,无法告慰九泉之下的死难者,也无以向南门八十万人民交代,公安大楼的倒塌不是天灾,它就是**!”

    金泽滔对罗立新的嫌恶早就公开化,他在此时表示赞同,没人觉得他这是落井下石,他早直言,罗立新就是公安大楼倒塌的罪魁祸首,党纪国法专为他而设,现在不过是将它变为事实。(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章 生命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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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泽滔此时的表态,无疑代表了南门市委市政府的意见,也代表张山的调查在这个临时会议结束后就将正式启动。

    陈铁虎被调查只是程序和时间问题,从刚才方建军和中年师傅的对话中听得出,在方省长的心目中,只怕对陈铁虎的恶感更甚一点。

    方建军又询问了事故救援的一些细节,终于对大家挥挥手,说:“都各司其职吧,我和泽滔市长再说几句话。”

    从进入事故现场后,方建军对金泽滔的态度越来越亲近,反而让金泽滔有些不适应,称呼也从小金市长转变为泽滔市长。

    等大家都离开后,方建军站了起来,没有说话,而是在狭小的工棚里兜起圈子,隔了一会,才陡然停下,说:“关于范家要在南门设立军港基地的事,我跟范司令汇报了。”

    范司令虽然把全国一盘棋当口头禅挂在嘴边,骨子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山头主义者,虽然不搞宗派,但对任何将黑手伸进越海内部,不告而取的人,从来就没有好颜色。

    上次他高调和姜书记这个外来户联手提出要做个纯粹的越海人,在外人眼里,以为铁司令不过是个政治上的姿态和口号。

    但和铁司令在老营村桃树下对话后,金泽滔不认为铁司令会是个将政治看得比自己的尊严还要高贵的政客。

    换句话说,铁司令既然唱了这个调子,他就不是虚与委蛇。

    他将方建军扶上副书记后。就积极修复各方关系。这个时候。你又得当心,千万不要以为他又要搞五湖四海。

    金泽滔被委以重任,充任亲善大使,交好各方关系,金泽滔到现在也不知道将越海拉进卢家仁的漩涡,对越海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但他对范家态度的转变,特别在越海积极向范家示好的时候。他却转身离开,无疑得到了铁司令的青睐。

    金泽滔沉默了一会:“我很担心,范家将南门港区列为第二舰队的备用基地,地方政府对南门港区的建设将失去自主性。”

    方建军冷笑说:“你不要忘记,你提出的南门军事港链,它还包括英雄列岛,英雄纪念馆还未建好,难道铁司令能眼睁睁看着英雄列岛拱手让于他人?”

    金泽滔暗拍脑门,自己还真是晕了头,方省长的父亲还是解放英雄列岛的烈士。不管铁司令答不答应,方省长都不会答应将他亡父的埋骨之地交于范家打理。

    军地完全是两张皮。范家操纵军港建设,哪还有越海本土势力插手港口建设的余地,届时,包括整个南门港湾的功能设计,军港和民港的划分,都将把持在范家手中。

    越海将逐步失去对南门港区的控制和管理,这才是身为越海三号首长真正担心的。

    金泽滔笑说:“晚饭前,京城的谢凌应该有消息传来,我让尚副总理办公室王主任协调一下,看能不能先立项批复一期工程,我还是坚持认为,南门港区应该是民用先行,特别对近陆港口,更要防微杜渐,防止出现军地争港现象。”

    方建军点点头,金泽滔这是火中取栗,范家还有一位二代嫡系范仲流,就在国家计委任常务副主任,金泽滔尽管走的是尚副总理的关系,但范家能善罢甘休吗?

    最初金泽滔的港区立项走的就是范家的关系,但阴差阳错,金泽滔在京期间,范主任正好出境公干,一直到金泽滔离京,范仲流都没露过脸。

    金泽滔没走通范家的关系,却在跟尚副总理的接见会谈中,意外地搭上了尚副总理的顺风车。

    本来,金泽滔计划回来再完善港区功能设计,按照王主任要求,南门港区将列入国家重点发展规划,建设大港区,还需要大量的基础工作要做。

    但范家插手军港选址,口口声声说这是范家的恩赐,这才是金泽滔最为郁闷的。

    金泽滔显然等不及整体发展规划立项,这样庞大建设规划,其前期程序审查步骤,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如果王主任能同意南门一期工程先动,后续大港区规划可以边建设边设计,慢慢完善。

    范家的南门备用军港最后选址确定还要立项批准,也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金泽滔就是想利用这个时间差,争取南门在陆地港口建设方面的主动权。

    当然,如果铁司令能把范家插手南门港区的好事给搅黄,那对金泽滔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金泽滔将情况给方建军作了一番详细汇报,方建军越听眼睛越亮。

    诚如金泽滔所说,只要一期工程早一步立项批准,范家即使能通过军港基地审批立项,南门早已经在港区建设及规划方面取得主动权,最后,军港基地的设立也是为金泽滔做嫁衣。

    方建军说:“积极争取,继续做工作,铁司令如果能在军方取得突破,那皆大欢喜,如果不能,你这边先动民用,也钳制了军港向近陆发展。”

    这个问题上,金泽滔和方建军的意见是一致,利益也是一致的。

    说完这件事,金泽滔看方建军有些疲倦,说:“方省长,不如你就在这里先眯一会儿,有了重要进展,我马上通知你,这里有电话,也便于方省长居中指挥。”

    方建军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说:“年纪大了,精神跟你们年轻人比,就远远不济了,我先打个盹。”

    金泽滔掩门出去时,发现沈向阳等人已经离开,唯有柳立海和李明堂还在门口嘀咕着,看到金泽滔出来,两人都喜气洋洋说:“金市长,向阳书记他们都去公安局了,我留下,协助金市长开展救援。”

    李明堂却心急火燎说:“金市长,你看我今天能不能立功?”

    金泽滔拉长了脸说:“就凭你在省长面前哭鼻子,报你立功都让人脸红。”

    李明堂涨红了脸说:“可刚才大家都说我这是真性情,方省长都表扬我是公安局坚挺的脊梁骨。”

    金泽滔脸色一缓,说:“不过还是表扬你一句,在方省长面前,你说了真话,这是值得肯定的,你如果学暴发户程真金八面玲珑,估计方省长手都懒得跟你握手,你不要模仿谁,做回你自己,那就是真性情。”

    李明堂频频点头,好不容易等到李明堂说完了话,柳立海已经不耐烦了,直瞪瞪地看着金泽滔说:“金市长,你说我该怎么办?”

    金泽滔说:“方省长到这里的消息估计外界还不知道,你赶紧跟刘石伟处长汇报,同时向他通报南门市纪委对罗立新立案调查的消息。”

    想了一下,其他各方关系,以柳立海现在的身份和关系,让他自己协调,反而弄巧成拙,挥挥手说:“就这些,其他你不用惦记了。”

    柳立海眉开眼笑道:“那就先谢谢金市长了,这回,不知道柳鑫局长听到会是个什么样的脸色。”

    金泽滔呵呵笑说:“也别太得意忘形,八字还没一撇,低调从事,对自己什么时候都没坏处。”

    柳立海不以为然说:“那是跟你,别人面前,让我高调,也不是我的性格。”

    这倒是真话,柳立海拙于言表,少言多智,金泽滔对柳立海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明堂惊得下巴差点没有当场脱臼,大声嚷嚷道:“柳局,你不会说,你要发达了?”

    金泽滔瞪了他一眼:“别瞎嚷嚷,在外面不许提这个事情,知道不?”

    李明堂鸡琢米般点着头,扭头就拉着柳立海:“柳局,等你当了局长,可要关照你家小侄,不给个副局长,那也给个大队长干干。”

    李明堂进公安后,基本跟在柳立海后面,跟他最为熟悉,也最随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立海当局长,比金泽滔当市长都还要让他兴奋。

    县官不如现管嘛。

    柳立海哪有功夫跟他瞎扯蛋,拉长了脸:“跟我去趟公安处。”

    离开前,心细的柳立海还派人在方副省长的工棚门安排了警卫警戒。

    废墟上的营救通道的挖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程真金被方省长一通表扬,还被高度评价为有良知的农民企业家,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代表,干起活来就象打了鸡血似的。

    干到酣处,干脆赤膊上阵,跟几年前在东源堤坝上一样,边喊着劳动口号,边挥汗如雨,号声引起了工地上干活工人的一起应和,凌晨干部群众齐上场的盛况又开始重现。

    金泽滔就蹲在旁边一块水泥墩上观望,单纯还在跟小糖儿等孩子玩闹,金燕则一丝不苟地在施救现场穿梭拍摄,本来准备打道回府的中年师傅,也加入工人队伍一起劳动。

    翁承江站在旁边说:“金市长,终于雨过天晴了,搜救也将迎来最终结果,地上我们挥汗如雨,希望地下受困群众也能咬牙坚持,我们最担心最后一刻,有一方没有坚持住。”

    金泽滔喃喃道:“成功往往都是在最艰难时刻达成,坚持,很艰难,但必须坚持,生命很重,但它又很轻,人们最快遗忘的就是生命,最容易失却的也是生命。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这就是我们和受因工人都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一章 省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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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承江很多时候都觉得金泽滔是人生导师,象个预言家,很快,搜救队在掘进废墟时发生了尸体,而且一次性发现了三具尸体。

    而金泽滔却忍不住打着自己的嘴巴,自己就是个乌鸦嘴。

    其中一人是被砸死的,另两人,身无外伤,蜷曲在两支巨大水泥柱支撑的狭小空间,两眼空洞而绝望地望着虚空,他们既不是因为缺氧而丧命,也不是被挤压而死。

    王培昌副院长沉痛说:“两人都不是正常死亡,他们或者是因为绝望,或者是因为恐惧,伙伴就在身边离去,死亡时刻威胁着他们,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这样大规模的坍塌灾害面前,已经对地面的营救失去信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建军副省长也到了现场,他盯着王副院长说:“你能判断出他们的死亡时间吗?”

    王培昌副院长翻看了一下他们的瞳孔和肤色,说:“应该在十二小时以前,也就是在坍塌发生十二小时以内,到现在,大楼倒塌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

    方建军凝视着两张极度惊恐,面目十分狰狞的脸,陡然喝道:“也就是说,他们在事故现场停止搜救后才死亡的?”

    王培昌清楚方副省长愤怒的原因,说:“施救如果一直不停止,他们被困在废墟下,应该能感受到地面的营救,因为他们还心怀希望。当搜救停止时。同伴的死亡。令他们绝望,这应该是他们致死最直接的原因。”

    方建军沉着脸说:“换个说法,就是你们永州地委和市委最后作出的废墟现场无生命,挖掘可能引发二次坍塌的狗屁决策,才是导致两人死亡的最根本原因?”

    王培昌是医生,虽然,这个答案很残酷,后果也很严重。但他无法回避这个事实,唯有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说:“理论上,灾害发生七十二小时内,被掩埋的受困者存活率都很高,这段时间,每多挖一寸土,每掘进一尺地,都能给伤者透气和活命的希望。”

    方建军忽然扭头看向金泽滔道:“倒塌发生后,这些所谓的专家里面。有没有请医护专家参与。”

    金泽滔没有参与决策的制定,他看向身后的胡飞燕副市长。胡飞燕说:“没有,请来的都是建筑和地质方面的专家。”

    这个时候,金泽滔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停止救援,就是剥夺被困者生还的希望。

    他急急地对程真金说:“现在,倒塌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这个时间应该是人的精神和**最疲倦和紧张的时候,你们不要停止作业,还要派工人敲击废墟,传播搜救的信息,在精神给予他们支撑。”

    王培昌拍着腿说:“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在这个区域作业,假设其他区域还有幸存者,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我们救援的信息,他们现在每挨一个小时,都十分艰难,打通这个营救通道,找到幸存者,我们大致就能确定其他区域有没有人员被埋,但现在不能无法判断,其他区域就没有生还者。”

    程真金挥挥手,吩咐手下工人到其他几个区域用敲打废墟,传播信息。

    三具遗体的发现,又一次让刚才还欢快的搜救场面顿时凝固起来,工人工棚又一次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随着离地下室越来越近,现场施救人员,被困工人家属,都开始围了上来,他们或者在呢喃向上天祈求,或者在低声虔诚念佛号。

    有些老人躲在角落,五体投地地跪拜,不知道他求的是满天神佛的哪一尊。

    掘进的难度越来越大,地下室处在裙楼的最中心,地表建筑废墟堆积得也最厚。

    天色渐渐地晏了下来,工地上的干部群众,工人及其家属,都在为被困地下室群众的生命安全而忧心如焚时。

    地委大院和市委大院也有人在为事故现场忧心如焚,夜幕渐渐降临,马速书记和温重岳专员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回家,也没有出去应酬,而在同一时间来到大院的小食堂就餐。

    小食堂专供地委四套班子领导就餐,在这里就餐,不用排队,不用担心来迟了没有好菜,这里还提供小炒,有各类永州小吃,有几个地委主要领导的专用小餐厅。

    马速和温重岳在小食堂门口相遇,彼此没有交谈,仅是点了点头,就各自往自己的专用小餐厅进去,至于吃什么菜,自然有小食堂的大师傅和秘书安排。

    两位领导今天心情都似乎有些不快,侍候的人们不敢多询问,按照往日的口味安排下去。

    两人在小餐厅坐下后,又都不约而同地打开电视,这个时候,照例是越海新闻时间。

    很快,四菜一汤就端上来了,此时,越海新闻还在播报广告。

    马速慢条斯理地拿着热水冲洗碗筷,这是他就餐前的习惯,不论在家,还是在外,一贯如此,而且从不假手他人,这似乎成了他每天三餐乐此不疲的乐趣。

    他边冲洗着,边问:“省城的专家还没有消息?”

    坐在他对面的王如乔小心地说:“已经联系过多次,都说已经出发了,预估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早到了南门,但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和我们联系。”

    马速皱着眉说:“让公安交通等部门找找看,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王如乔到地委工作后,也学着马速书记的爱好,慢慢地用筷子搅着倒满热水的饭碗,说:“马上就安排下去,不过, 我想,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真出了事,早反馈到地委了。”

    马速叹息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南门不作为,地委也不能坐视不管,明天吧,如果还找不到专家,就组织清理事故废墟吧,这种天气,不经埋,再捂下去,尸体就要腐烂了。”

    王如乔有些嫌恶地扭转头,吃饭时候,说什么尸体,倒不倒胃口呢。

    他越不想这个事,却偏偏脑海里满是生蛆的尸体,难受得感觉胃都在抽搐,连忙端起饭碗里的茶水一口喝下,才勉强压住恶心。

    马速书记惊诧道:“洗碗水能喝吗?”

    王如乔头一扭,呕一声嘴里的水全都吐在地上,餐厅里的小服务员手忙脚乱地拿拖把拖地,心里却在奇怪,王部长都到了要喝洗碗水的地步,不知道他饥渴什么呢?

    王如乔胡乱擦拭着嘴角,赶紧转移话题,说:“不知道金泽滔现在都挖到什么了?躲办公室里都能听到那方向传来的轰隆机器声,陈铁虎似乎也偃旗息鼓了。”

    马速叹息说:“还能挖到什么,不是建筑垃圾,就是血肉尸骸,话说回来,金泽滔还真有毅力,到现在已经连忙挖掘了十二个小时了吧。”

    此时,小服务员正好端了一大盆豆瓣酱炖肉末,这是马速书记最爱的下饭菜,象不象血肉尸骸?

    王如乔瞥了一眼,捂着嘴,嗷嗷叫着冲出餐厅,这回,他吐的不是水,而是翻江倒海将隔夜的饭都恶心了出来。

    回来的时候,他厌恶地看一眼小服务员,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找个理由开解了她,这么没眼力价的服务员,败胃啊。

    马速挑着一大勺的豆瓣酱往饭碗里装,关切地看了他一眼说:“肠胃不好吧,吃清淡点败火,现在金泽滔步步为营,办法虽然笨,却是应付二次坍塌的最好办法,我看,晚饭后,你去一趟事故现场,代表地委关心一下,该收官了。”

    王如乔这才兴奋起来,说:“吃好饭就去。”

    马速拧着眉头说:“我担心遇难人数甚至不是承包商交代的十四人,挖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会陆续有遇难者尸体发现,太惨了,死了还不能全尸,事故的原因要抓紧调查,尽快厘清事故责任,对责任人要坚决追究其责任,绝不姑息!”

    说到后面,马速的声音渐渐地严厉起来,小服务员最后端上热腾腾的蕃茄汤,马速书记每餐必配一汤。

    王如乔拧着眉头,捧着腮帮,硬是将马速提到尸体引起的不适反应压了下去,刚吁了口气,猛地看到飘在上面的朵朵切成小片的血红番茄,再也压抑不住恶心,低头就吐。

    且说温重岳这边餐厅,跟马速书记不同,他吃饭一般不说话,和杜建学两人闷头吃饭,很快两大碗米饭见底。

    杜建学摸摸肚皮,说:“金泽滔回来,是个变数,陈铁虎他们想搏一搏能不能拉金泽滔下水,但现在看,金泽滔仍安然无恙,这个事情也该了结,再拖下去,我们也很被动。”

    温重岳淡漠说:“他回来,是意外,也是意料中事,我们不过是希望能通过他,将陈铁虎责任敲扎实些,该收尾了,你马上去事故现场,把我们的意思跟他说明。”

    温重岳甚至都不愿提起金泽滔的名字。

    杜建学却恍若未闻,手里抓着桌上的餐布,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墙角的电视机,越海新闻联播里,熟悉的男女主播开始播报新闻简要。

    因为温重岳吃饭不爱受噪音骚扰,只能看到画面,上面赫然一行字幕:“南门公安大楼,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目前已经发现一例幸存者,方建军副省长紧急赶往事故现场指挥抢险救援,详情请看前方记者发回的报道。”

    温重岳喃喃道:“省长来了,方省长在南门?”(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二章 先栽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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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新闻播报到这里,杜建学手忙脚乱想站起来,忘记了手里正抓着餐布,这一猛扯,将桌布直接拉落,桌上的碗碟盏杯,乒乒乓乓地往地上摔去,发着清脆而惊心动魄的碎裂声。

    温重岳和杜建学面面相觑,正如这一地的碗盏碎片,两人的心也摔成碎片。

    方建军什么时候赶到南门了,事故废墟什么时候找到幸存者了,为什么没有人跟自己汇报。

    温重岳脸色从铁青变得漆黑,勃然大怒道:“金泽滔,他眼中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及时上报,杜建学,这就是你的兵?”

    杜建学满嘴苦涩,这能怪我吗?如果不是你温专员放弃了他,金泽滔什么事情不是第一时间向你汇报,出现这样的尴尬境况,能怪得了别人吗?

    如果现在金泽滔什么事都还能及时向你汇报,那他就不是金泽滔了。

    从凌晨金泽滔一路赶回南门,你温专员就不闻不问,哪怕你派人问候他一声,或者先告知一下他地委最后的决定,事情就不会这样被动。

    就象温重岳自己说的,两人间已经不是什么误会,当误会不能开释时,误会就成为矛盾,现在金泽滔之于温重岳、杜建学的怨恨,不会比温重岳对他的嫌恶少。

    从水乳交融到水火不和,这又能怪得了谁,谴责金泽滔。非但不道德。而且压根无从谈起。

    温重岳发了一通火。大约也感觉自己这火发得突兀,两人愣神了一会,齐齐拔脚便走,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温重岳冲出小食堂大门口时,已经看到前面马速书记和王如乔也在急急赶路,两行人直奔停车场,再次目光交集时,连点头都没有了。但彼此间却都发现对方眼底深处的恐慌和担心。

    温重岳直到坐上车,脑里想的不是方建军省长的突然到来,而是一个念头压得他脑仁生痛,这片压扁了火柴盒似的废墟底下怎么还有生还者呢?

    此时,蓦然想起曲向东多次跟他提及的,金泽滔,只要给他一个平台,给他充分的信任,他就能给你创造一个奇迹。

    这话现在回想起来,还犹在耳边。但那人却已远离自己而去,此时。他心中隐隐有一丝悔意,但很快就被压了下来,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不容自己后悔。

    他此刻只有恼怒,恼怒金泽滔的不识大体,为小我而牺牲大局,如果早知道这废墟底下还有幸存者,地委及地区行署就不会袖手旁观。

    省台的新闻节目都曝光事故现场还有幸存者,为什么自己没有得到消息,突然间,他悚然坐起,问杜建学:“你们上午临时常委会结束后,现场没有发现有幸存者?”

    杜建学此时也察觉有些不对,从省台曝光时间看,这个幸存者至少是上午之前发现的才对,可惜没有看完这条新闻,他说:“没有,当时应该没有。”

    温重岳厉声说:“什么叫应该没有?有还是没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地委,你们市委作出停止搜救的的决策他妈的是草菅人命,无视百姓的生死,这要曝光出去,全省人民都要指着我们的鼻子骂娘!”

    一向温文尔雅的温重岳破天荒骂了娘。

    杜建学这才察觉到问题大了,他喃喃道:“临时常委会上,金泽滔曾经有过暗示,他严厉斥责城建局专家,说他得出的废墟底下无生命的结论是狗屁,当时他神情激动,应该发现有生还者。”

    温重岳面目狰狞说:“狗屁,他说得没错,就是狗屁,如果最后扒开废墟,得出结论,说是我们的决策导致了幸存者死亡,我们全都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是我们一生都无法洗脱的污点。”

    温重岳在大发光火的时候,马速也在车里面目扭曲地冲着王如乔发火:“我让你打听消息,都打听到什么狗屁消息,幸存者呢,谁能告诉我这一例的幸存者是怎么一回事?”

    王如乔被马速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面色苍白,他辩解说:“金泽滔刚下飞机就直奔事故现场,莫非他早就知道废墟底下还有生还者?”

    马速书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白痴!多用脑子想问题,就这么点政治智慧?”

    王如乔被马速的话呛得苍白的脸瞬间涨成通红,还真是白痴,金泽滔他还能算会掐啊。

    吵吵嚷嚷间,两辆车一前一后很快驶进事故现场,虽然还有天光,但此时,事故废墟却灯火通明,马速和温重岳刚下车门,就看到废墟现场已经开挖出一条两车道的通道,直达裙楼中央。

    在两辆并排齐进的工程车后面,站着一行人,站最前面的正是方建军副省长,后面是金泽滔为首的南门市委沈向阳,以及他的一干心腹左右。

    这些人之外,现场还有刘石伟处长,这个发现让他极其意外,所有人都盯着前方观看,唯有刘石伟处长有些尴尬地朝着温重岳笑笑。

    刘石伟是董明华的铁杆心腹,被安置在南门任地委常委,公安处长,目的就是助温重岳一臂之力,是温重岳在地委常委会上的重要臂膀。

    但此刻,刘石伟却在柳立海的陪伴下,正跟方建军说着话,他刚从京城参加公安部座谈会回来,就出现在事故现场,就不能不令温重岳困惑。

    温重岳只觉心里隐隐一痛,难道又要出现第二个金泽滔?

    金泽滔目不斜视,嘴角却露出讥诮,你温重岳不是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吗?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面对刘处长。

    他让柳立海在这个时刻将刘石伟请来,当然不是为柳立海说项这么简单。

    方建军赶到事故现场,地委大院里,就是消息再闭塞,此刻也应该得报了。

    温重岳除了自己,很难给予外人充分的信任,刘石伟先他一步赶到现场,先他一步了解到现场搜救情况,就是给他心里栽了根刺。

    假以时日,金泽滔可以预料,刘石伟将逐渐淡出温重岳的信任,直到跟自己一样,反目成仇。

    当然,他有充分理由请刘石伟过来,公安大楼倒塌嘛,省领导在这里,传召一地公安最高长官,任谁都不会怀疑金泽滔别有用心。

    温重岳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即就将目光移向方建军,他快步上前,没有直接跟方省长招呼,而是面向金泽滔,平静说:“泽滔市长,事故废墟下面还有工人生还,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点报告,我们非常意外,这不利于我们及时修正决策。”

    说罢,他将目光看向侧耳倾听的方建军省长,温和说:“好在你救援及时,也为我们地委决策的失误查漏补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金泽滔听得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中,温重岳并不是个能言善辩的领导,平时说话气势磅礴,有一说一,即使偶有失言,也不屑用这语气挽回颜面,更不会和自己有隙的人主动示好。

    由此也可见,温重岳该是如何的自惜羽毛,在意自己的声名,为挽回省领导,以及在场干部群众对自己草菅人命的负面影响,他不惜放下身段,主动跟刚被自己抛弃的金泽滔示好。

    马速也迅快地跟了上去,说:“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是压倒一切的大局,这样的事故,我们都没有处理的经验,为此,我们还特地请省城专家再来现场勘探。”

    金泽滔夹了夹眼,方建军连头都没有回,在场的干部群众,谁都没有说话,哪怕连声附和的声音都没有。

    马速只觉得咽喉干涩,说:“只是没想到,专家还是来迟了一步,以致我们迟迟没有清理废墟现场,对昨晚的决策失误,我们地委会向省委作出深刻检讨。”

    对到场的地委领导来说,这个时候,幸存者的政治意义,比方建军省长亲临现场还要重要。

    他们现在不是要对方建军解释什么,而是要向金泽滔,向在场的所有干部群众表态,甚至不惜检讨。

    马速挥了一下手,说:“同时,对金泽滔同志不计个人得失,连夜赶赴事故现场,重启救援的壮举,我们表示十分的钦佩,我们将向省委提起对该同志的表彰,并号召全地区干部群众向金泽滔同志学习。”

    金泽滔听到这里,忽然扑地笑了:“温专员,马书记,你们误会了,误会有二,其一,我深夜重启救援,不是奔着什么荣誉来的,我想,全国劳模应该是全中国劳动者的最高荣誉了,党和人民已经给予我最高荣誉,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因为,我是全国劳动模范!”

    说到这,他还将珍藏在口袋,还没来得及拿回家的劳动奖章高高地举了起来。

    方建军突然回头,大声说:“说得好!”

    刚刚寂静一片的工地现场,骤然暴发出震天动地的叫好声,鼓掌声,劳动模范,金市长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金泽滔压了压掌道:“误会二,事故废墟底下还有工人幸存,这个事情在场很多干部群众都知情,我压根就没有对这个消息压着不报,陈铁虎书记就知情,他不是向地委汇报了吗?”

    金泽滔倒没有在这起事上下黑手,使绊子,他还没有无良到利用人民群众的生死大事,对马速和温重岳报一箭之仇。(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三章 心比针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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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速等人哑口无言,难怪上午这里临时常委会结束后,陈铁虎急匆匆跑到地委汇报工作,只是无论是马速还是温重岳,都选择性地无视了陈铁虎的求见。

    陈铁虎离开时,只留下了事故现场发生二次坍塌的话,说了一半,吞了一半,将现场还搜救到一个幸存工人的事给吞了。

    就在这时,却听得一声高亢的声音说道:“不错,我是说过要向地委汇报,但我赶到地委时,两位领导可有给过我汇报的机会?”

    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一头乱发的陈铁虎,原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神采不见了,只有深陷的两个眼窝,和两个眼窝里充满血丝的眼睛。

    唯有他的声音仍然中气十足,带着那么一丝丝疯狂,他说:“马书记,温专员,你们都借口工作繁忙,象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了我,我知道,你们就想看着我跟金泽滔斗得你死我活,然后,你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温重岳勃然作色,正要说话,陈铁虎却讥笑说:“温专员,你不要忙着反驳,金泽滔曾经是你的得力下属,他可从没有对你有过一丝的悖逆,你指哪,他打向哪。”

    “就因为竞争常务副市长时,没有听从你的招呼,闹出了商贸系统老干部跑地委告状的事。你觉得他失了面子。就弃之如履。”

    “我和金泽滔斗归斗。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人格,也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而温专员你呢?在你的心中,可能,金泽滔十分不堪吧,你问问你身边的杜建学,刘石伟,你这样对待金泽滔。得不得人心?”

    陈铁虎也豁出去了,方建军都赶至事故现场亲自指挥搜救,陈铁虎也不指望这个事故责任能免除,都到这个份上,不揭穿这些人的伪善面目,还真咽不下这口气。

    跟金泽滔不论这么斗,是因为他们两人的矛盾都已经半公开化,没有什么丢人的,而这些道貌岸然的领导,才是他心中真正痛恨的。

    陈铁虎说:“我知道。当我被你们赶到地委大院时,你们的办公室就坐着杜建学和王如乔。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当我真带来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大事时,你们毫不犹豫将我们拒之门外。”

    温重岳怒声道:“如果你真有心,为什么不留话?”

    陈铁虎冷笑说:“我不是留话了吗?事故现场发生二次坍塌,难道这个消息没有足够引起你们重视?”

    马速皱着眉头说:“但你没有说废墟底下还有幸存者,这就是你的有心,我可以理解为你瞒报事实?”

    陈铁虎哈哈大笑:“你们只关心地底下有没有幸存者,因为你们就是据此作出停止搜救的决策,你们只是担心自己会因此担责。”

    王如乔怒斥道:“你是不是失心疯了,难道你隐瞒幸存者消息还有理了?”

    陈铁虎厉声道:“你们只顾着地底幸存者一人,可你们有谁关心过,地表上,还有成百上千干部群众,二次坍塌,受伤害的就是他们,你们在乎过他们的死活吗?难道这个消息不比地底下的幸存者更有价值?”

    马速、温重岳等人相顾失色,陈铁虎此话,正是戳到他们的痛处,他们直到现在都不认为地表上的人群,有什么值得他们关心的。

    内心深处,地底下有幸存者,他们有责任,地表上的干部群众,有责任,也是金泽滔和陈铁虎的。

    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以及价值取向。

    陈铁虎看到马速等人相顾默然,更为疯狂:“这就是你们所标榜的人本主义?人本主义没错,只是这个人不是人民,而是你们个人,自为一己之私,而忘万民之治,这就是你们党性?”

    杜建学说:“陈书记,或许其中有误会,二次坍塌,它不是大面积坍塌,老实说,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们对这个概念确实很陌生,没有引起重视,也在情理中。”

    陈铁虎瞪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说:“我留了话后,还在你们的办公室外等候了半个小时,但凡心中有一丝丝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你们就会留住我,询问进一步的消息,了解现场情况,我也自然会配合你们,将现场情况悉数相告,可你们没有!”

    马速的怒火终于暴发:“你还能更廉耻点吗?为人民服务?你也配谈为人民服务?就为了我们没有接见你,你就恶意猜测一切,怀疑一切,然后隐瞒一切,你是不是还打算将大楼倒塌事故伤亡人数继续隐瞒下去?”

    陈铁虎似乎稍微清醒过来,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方建军说:“方省长,对于大楼倒塌,以及此前隐瞒伤亡人数的错误,过后,我会主动向组织坦白,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告诉在场的干部群众们。”

    陈铁虎特地停顿了一下,说:“我对金泽滔市长,没有仇恨,如果一定说有情绪,那就是嫉妒,对,就是嫉妒,他为人光明磊落,是个真正将老百姓放在心上的领导干部,我很钦佩。”

    金泽滔看着一脸真诚的陈铁虎,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陈铁虎脸色平静,没有刚才的歇斯底里,他说:“这次事故中,唯有金市长是一心扑在群众的救死扶伤上,其余者,蝇营狗苟,莫不是居心叵测之辈。”

    陈铁虎说到这里,温重岳和马速等人脸色都难看之极。

    陈铁虎不等温重岳等人开口,就说:“温重岳,杜建学,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和金泽滔斗得你死我活,最好能两败俱伤,然后,你既可借我的手除去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的位置也正好可以腾出来,杜建学,你不是惦记着我的书记位置吗?”

    温重岳怒道:“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陈铁虎冷笑一声,没有再理他,转向马速说:“马速书记,王如乔部长,不要觉得自己很无辜,若论心思之阴险,你们并不落于人后。”

    马速怒斥:“陈铁虎,你够了吧,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住嘴!”

    陈铁虎今天是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他嘿嘿笑说:“我若是落败,杜建学接任书记,这个市长就空缺出来了,上一次,蒋国强都已经预定好的常务副市长位置,不是生生被金泽滔抢走了吗?”

    这才是多久前的事情,大家都记忆犹新,想不到这后面还有这么多腌臜事。

    陈铁虎说:“这一回,可就连本带息都还上了,南门市长啊,那可是永州最强县市的市长,而且,金泽滔的新经济发展战略,你们一定很眼红吧?不知道我说对没有?”

    马速气得嘴角直哆嗦,王如乔不知是怒还是怕,脸色青里带灰,十分难看。

    听到这里,周围的干部群众无不面面相觑,想不到围绕着这场事故,居然还有这么多不可告人,肮脏透顶的幕后政治交易。

    这些看上去高高在上,衣鲜光亮的永州及南门最高领导,其用心之险恶,手段之卑鄙,与市井流氓,乡间无赖又有什么区别。

    在这一瞬间,很多人心目中高大正派的领导形象轰然倒塌,跟这大楼一样,成一片废墟。

    唯有金泽滔喟然长叹,陈铁虎说了这么多,将温重岳和马速贬得一文不名,唯独没有提及陈建华,他看上去状似疯狂,却极有分寸。

    至于温重岳和马速,与其处理自己时被他们下黑手,不如当着方建军的面狠狠地告上一状,方省长能同意让他俩调查处理他吗?

    至于地委其他领导,他可是留了余地,谁也没有殃及,这就是情分,调查处理时,大家自然会高抬一手,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避免让自己遭到倾覆之灾。

    提起陈铁虎,很多人都嘲笑他貌似粗犷,心比针细,形容他心胸狭窄,直到现在,金泽滔才真正明白,这句话道出了他的真实性格,外貌状似鲁莽,实则心细如发。

    金泽滔在感叹时,方建军目光如刀,一一扫过现场表演的众人,突然喝道:“都说够了吧?都表演完了没有?狗咬狗,一嘴毛,斯文扫地,奇耻大辱!你们但有一丝为人民服务的心,就不会对事故现场置之不理,就不会有闲情逸致坐办公室里等日出日落。”

    方建军的声调渐渐地提升:“我不知道,你们难道一整天就能坐得安稳?就没有想起就在你们不远处,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还埋葬着数十个阶级兄弟,你们的良知呢?你们的道德呢?你们的党性呢?”

    “我们执政的目的是什么,是为名,还是为利,执政为民,立党为公,人民群众不是猪狗,不是一堆埋在地底下的烂蕃茄烂肉,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生命!你们居然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坐在办公室里,你们混账!”方建军越说越激动,须发皆张,愤恨欲狂。

    只是在方省长提到烂蕃茄烂肉时,王如乔脑子里突然浮起起小餐厅的豆瓣酱肉末和蕃茄汤,呃的一声,胃里不多的存货当即全部喷射出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四章 地下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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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建军冷冷地看着还在呃呃吐着清水的王如乔,等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才平静说:“是不是我说的话让你恶心,非得吐出来才畅快?”

    王如乔本来脸色就苍白,方副省长这么一刺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他连连摆手,道:“对不起,方省长,可能肠胃坏了,出来的时候,就呕吐过几次。”

    就在这时,只听得通道前方的程真金大叫:“通了,地下室通了!”

    金泽滔一个箭步先走了上去,经过方建军省长身边时,轻声说:“方省长,你稍侯,我先上去看看情况。”

    方建军正要拾步上前,听了金泽滔的话,脚步一滞,默默地点了点头。

    现在谁也不知道地下室是什么样的情况,如果结局凄惨,场面血腥,方建军就没有必要再进去,这种场合,还是封闭作业为妥。

    刚刚陈铁虎痛斥马速等人草菅人命,罔顾民生,如果现场出现大面积的伤亡,只怕现场的群众情绪激愤之下,对陈铁虎、马速等人群起而攻之,后果就更加严重,这时候,群众谁还管你是省长还是书记。

    若说现场中,干部群众还有谁能令他们信服的,唯有金泽滔金市长,让他先去探个虚实,也好有个缓冲处置的时间。

    金泽滔回头朝柳立海一点头,柳立海连忙跟了上去。走了几步。一迟疑。又折了回去,低声朝着不知道想着什么的刘石伟说:“刘处长,一起上去看看?”

    刘石伟低头思忖了一会,他对柳立海的好意十分清楚,省领导就在现场,这个时候,能亲自参与地下室被困群众的救援,那是一个政治上的荣誉。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用目光请示温重岳。直接跟了进去。

    旁边跃跃欲试的李明堂见状,假装惊喜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仿佛真被金市长点将,三两步跟了上去,金泽滔看得直摇头,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公然拒绝。

    后面想要挤上去的干部群众,全被现场公安人员拦了下来。

    程真金亲自操作着一辆工程车,将覆盖着地下室通道的最后一块混凝土墙面残垣搬离。

    当抓斗抓起混凝土残骸时,金泽滔等人都看到上面还粘着模糊血肉。再探头往通道一看,只见楼梯上留着半具残尸。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如果掐头去尾,那至少留下的躯体还算完整,但这人被自天而降的混凝土直接从中间铡开,就象个娃娃被撕裂成两半,血肉模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金泽滔连忙扭头看向别处,强烈的视觉冲击,以及浓烈的血腥恶臭直冲鼻腔,熏得他肚子直翻腾。

    其他刘石伟等人都是公安干部,死人见得多了,但这么惨烈,还是初见,反应跟金泽滔并无二致。

    旁边有专门从殡仪馆请来的殓尸工,全副武装上前收殓尸身,装在专门的运尸袋中,等确定身份后,再重新清理。

    金泽滔等人一踏进地下室,大概通风条件差,除了血腥恶臭,更有一股夹杂着便溺臭气的馊味扑鼻而来,熏得众人捂着嘴巴差点没有吐出来。

    从楼梯口打量地下室,面积广大,足有二三百平方,分隔成很多的小房间,金泽滔探头在楼梯口张望了一会,问程真金说:“你看看,这下面会不会有危险?”

    程真金拿拿手电扫了一圈,里面不断有剥落的水泥块掉落下来,仔细倾听,甚至都有咯咯的异样响声。

    废墟现场现在清理的只是通往地下室的营救通道,压在地下室上面的大量垃圾都还不及清理。

    程真金打量了一会,小心说:“金市长,还是尽快找到幸存者,这里变数很大,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塌下来。”

    金泽滔举手止住了后面的人群,这里面,怎么都让人感觉摇摇欲坠,低声说:“我进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接应,不要走动,不要喧哗。”

    可能一个轻微的声音,就能引起这种摇摇欲坠地下室的共振,他不等柳立海等人说话,踮着脚步,三两下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金泽滔脚步很轻,但走得很快,转过三四个房间,稍一张望,只要手电扫过,就一目了然,里面都无人迹。

    连续找过五六个房间,金泽滔渐渐地焦急起来,地下室里,阴冷,空旷,阒无人声,静悄悄地让人心里发慌。

    幸好,这些房间左右相通,查找起来速度很快,当他走到最后两间房间时,里面已经没有一丝光线,只能靠着手电照明。

    金泽滔发现,这里应该是盥洗室的设计,而且,看大致结构,整幢裙楼的盥洗室都在这个位置。

    金泽滔探头张望,还没打开手电,黑暗中,就看到屋里面一双双亮幽幽的眼睛,就象一群躲在黑暗里的狼。

    金泽滔沉默地注视了一会,感到这一刹那,全身的精气神就象被抽光了似的,只想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几口空气,才能掩饰住他内心的激动。

    应该和金泽滔的反应一样,里面的人们呼吸声一下子急促起来。

    但很默契地,双方谁都没有说话,可能很长,可能很短,金泽滔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他轻声说:“我是营救你们的南门市政府金泽滔,你们安全了,现在请跟我来。”

    屋里有人失声道:“你是金市长,我知道你。”

    金泽滔嘘了一声:“这里面有几人,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人遇难,是否都集中这里?”

    那人说:“是,活着的人都在这里,楼梯口死了一个,我们没有办法收尸,对面房间有两人没活下来,这里还有一个人被砸伤了腿。”

    金泽滔沉默了一会,说:“走吧,小心点,抬着伤员,把对面两人也带走吧,这里不安全。”

    金泽滔没有料到,地下室里,除去死去的三人,竟然足足有十八人。

    从凌晨到现在,金泽滔在这废墟上,共找到八具尸体,十九个活人,一共二十七人,而不是承包商说的十四人,更不是陈铁虎上报的八人。

    当这十八个活人走出地下室时,金泽滔差点以为这是一群行尸走肉,才过去二十四小时,除了刚才和他对话的那人还有些生气,其余人都目光呆滞,手脚颤抖,魂不附身。

    这十八人中,其中六人是这段时间长居地下室的拾荒者,其余都是工程队工人和监理人员。

    和他对话的是工程队的小队长,他好象没有受多大的影响,说话条理清楚,他介绍说,这死去的三人,其中在楼梯口被砸死的,是他们的工友。

    里面死去的二人,是住在地下室的拾荒者,被地下室里掉落的水泥块砸伤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后来人们发现,这里不能随意走动,动静大一点,头顶就会簌簌往下掉落水泥块。

    后来,还是这个小队长建议找到最里面的盥洗室藏身,这里是整个地下室最结实的建筑,如果要倒塌,盥洗室应该能坚持到最后。

    金泽滔还了解到,关键时刻,正准备下工的工人骤遇裙楼倒塌,如果不是这个小队长提议躲进地下室,在逃亡的路上也要全军覆没。

    按这个小队长的说法,这十八人,加上这三个死者,是这个区域的所有人了,其他方向的裙楼,应该没有人。

    困在地下室的日夜里,跟之前金泽滔他们想象的一样,他们经历了彷徨、煎熬、绝望和希望。

    如果不是金泽滔他们在凌晨重启搜救,让他们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人们并没有放弃他们,这是他们至今还咬牙蜷缩在盥洗室里等待救援的最主要原因。

    在地下室入口,听到小队长简短地叙说起二十多个小时的经历,刘石伟他们也不禁唏嘘。

    出了地下室,不但这些被困了二十四多小时的群众感觉隔世为人,就连金泽滔都恍惚再世为人。

    对生命的敬畏,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再次面对外面的世界,哪怕同样是黑暗,都让人感觉比阳光更亲切。

    当金泽滔一行黑压压的人头,在人们紧张得都快喘不过气来的等待中,出现在营救通道的尽头,现场无论是干部,是工人,是群众,还是领导,都兴奋地忘情欢呼,喝彩,互相握手,拥抱庆祝。

    家属们跌跌撞撞地奔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在生还的亲人身上,上下抚摸,生怕掉了什么东西似的,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这一天一夜,他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最后七上八下,备受煎熬的人们终于放心了,

    唯有遇难者的家属此时又是撕心裂肺地痛哭,呼天抢地地哀号,诅咒着某个不知名的神灵,祈求着某个著名的神佛,保佑死者能在另外一世界重新开始生活,不再受死亡和病痛的威胁。

    这就是人生悲喜剧,百姓生死事,对于生还者,人们喜气洋洋地庆祝,对于死难者,人们悲痛欲绝地追抚。

    一边喜,一边悲,一边是大海,一边是火焰,一边是天堂的阳光,一边是地狱的黑雨。

    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他们的家属,在表达完自己的情绪后,第一个要感谢,要感恩的,就是正木然注视着现场人间百态的金市长。(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五章 停职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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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辉煌的营救通道上,站满了人,等这些被困者暂时稳定了情绪,金泽滔快步上前,向方建军报告说:“报告方省长,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已经顺利带出被困群众,目前幸存十八人,遇难三人,后续怎么处理,请指示!”

    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候,当然要让全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转移到方省长身上,这是下属的自觉和本分。

    方建军还没说话,金泽滔走近了一步,低声说:“方省长,我们还是先移师外面空旷地,这里并不安全,地下室随时可能坍塌,幸亏有方省长亲自坐镇指挥,再有各方支援,我不敢想象,过了今晚,这个地下室还能不能撑住。”

    金泽滔跟他说这些,就是告诉他,地下室很危险,这里也不安全,南门公安大楼的事故救援到现在可以宣告圆满结束,方省长可以为这次救援行动划上圆满的句号。

    方建军满意地点点头,说:“营救任务基本完成,现在全体干部群众,全部移师废墟外围空旷地,离去时请大家注意安全。”

    不用金泽滔吩咐,自然有人整整齐齐地垒起了高台,请方省长发表重要讲话。

    方省长慷慨激昂地发言着热情洋溢的演讲,单纯记录着现场干部群众的欢乐,庆贺和激动。

    金泽滔悄悄地在人群外,找了一块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个时候。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有阖眼的金泽滔。两只手柱着腿,蒙着脸,迷迷糊糊中,竟然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他仿佛又出现在一个血色黄昏里,看到一双双苍白的手,从废墟里无助地向天空挣扎,发黑的指甲流淌着殷红的血。顺着紧绷着的手指一直渗进暗红色的泥土。

    骤然间,血色天空忽然黑云开裂,一道金色阳光从天际直透云霄,照落在大地上,让人感觉,这道光柱有如实质,砸碎血色大地所有阴霾。

    一双双向天空挣扎的苍白的手,经过金光照射,大多数瞬间恢复了生气,有些则如汤沃雪。瞬间消融,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泽滔仿佛在半空中俯视这方恢复了生气的大地。仿佛就行走在大地上,接受普世阳光的沐浴,浑身暖融融的,所有的疲倦和困乏一扫而光。

    突然间,他清楚地感觉到,他又魇着了,然后从梦境中挣扎着出来。

    此时,高台上,方建军省长还在侃侃而谈,不时地搏得了台下团团围住的干部群众的掌声和欢呼声。

    所有聚光灯都打在方省长的脸上,他满面红光,神采飞扬,在这一瞬间,方省长心里的愉快和满足,甚至比任命为省委副书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掌控感和成就感让他痴迷,让他陶醉,他不经意地朝着人群搜寻,没有发现金泽滔的人影,心里稍微有些失落,但忽然想到,这或许是他刻意地回避,心里又不免涌上说不清的意味。

    在金泽滔身边,从他入睡的那刻起,翁承江就一直守护着,见金泽滔醒来,他先端上了水,说:“金市长,刚刚谢凌局长打来电话,京城的事情已经成了,王主任同意先启动港口一期工程,最多几天,他会办妥所有相关手续。”

    金泽滔忍不住开心说:“那真是好事成双,这边搜救任务圆满完成,那边港口立项的事情就有着落。”

    翁承江说:“刚才程真金还过来请示,要不要,再继续清理现场废墟?”

    金泽滔挥手说:“你让他过来,我亲自交代他。”

    程真金在凌晨被金泽滔从热被窝拉到事故现场,直到现在,还未休息片刻,很多时候,他还亲自参与劳动和操作工程设备。

    但看上去,程真金精神亢奋,两眼发光,都年过不惑,还这么能熬。

    金泽滔打趣说:“真金,不错哇,身体壮得跟小牛犊似的,邹校长调理得不错啊,还能坚持得住不?”

    程真金咚咚地擂着胸脯说:“金市长放心,我现在这身体,再坚持一天一夜,保证眼皮不打架。”

    李明堂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嘿嘿贼笑着:“金市长,你还担心他那身体,都能让老蚌生珠,铁树开花,生命力旺盛着呢。”

    程真金有儿有女,这个重新组合的家庭,再添个娃,看上去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怪异,程真金也经常因此被人打趣。

    程真金开始也不愿意再生儿育女,但邹校长没有子女,死活坚持要生下来,还说,夫妻感情还要儿女维持,你说不要小孩,是不是打一开始就准备玩弄人家感情?

    程真金捶胸顿足,指天发誓说,哪敢玩弄啊,这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我做梦都要笑出声。

    邹校长怀疑说,那你为什么不要孩子,你不要孩子,就是嫌弃我,我有理由怀疑你上我的床就是图谋不轨。

    程真金没读过几年书,被邹校长的歪理都绕糊涂了,我上你的床不图谋不轨,难道跟你谈人生谈理想啊。

    但这话,只能放心里说说,嘴里是死活不承认的。

    邹校长火气更大了,你没有图谋不轨,我的肚子难道会无缘无故自己大起来,或者说你的精子他会自动飞到我的肚子里来啊。

    强大而有知识的邹校长有力的反驳让程真金张口结舌,这回他真糊涂了,是啊,千错万错,都是我图谋不轨的错。

    但一冷静,又感觉不对,我图谋不轨的时候,好象你还挺乐意的,没见你哼哼的时候说我不轨啊,怎么一下床就翻脸了呢?

    没有知识的程真金,最后就差没有咬破指头写保证书,表示十分乐意和邹校长一起,将不轨的结晶带到人间,邹校长这才破涕为笑。

    这一晚,程真金一夜没阖眼,这么懂礼知仪的知识女性怎么一上床就象变了个人似的,第二天,他偷偷到医院一打听,原来怀孕妇女的脾气变得古怪很正常,这是是孕妇综合症。

    不过,以前因为生计所迫,长年奔波在外,生儿育女,直至儿女长大成人,他都没有上过心。

    程真金看着邹校长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却反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鲜感和满足感。

    程真金不屑说:“明堂,不是老叔我说你,你可要加把劲了,你家媳妇到现在都没动静,良才那老棺材可都急得嘴角起泡了,再不下蛋,只怕他就要亲自操刀播种。”

    李明堂脸都绿了,张牙舞爪骂道:“你个扒灰客,难怪你家孙子怎么看都不象你儿子,反倒跟你一个模子出来的。”

    程真金哈哈大笑:“我家孙儿象我那就对了,你将来有孩子,难道因为跟你爸长得象,就怀疑是你爸下的种啊。”

    李明堂终于掩面败退,在这样环境,看着程真金和李明堂两人斗嘴,让金泽滔感觉别样的温馨。

    或许,经过京城之行,及这一天一夜的经历,让他对于政治,以及政治的险恶有着更直观的了解。

    唯有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这些人,包括程真金,翁承江,柳立海,李明堂这些半文盲商人,草根官员,才是自己真正放心和信任的人。

    金泽滔终于收敛起笑容,严肃说:“真金,事故废墟必须尽快处理,事故影响必须尽快平息,你就辛苦一下,争取最短时间内将事故现场清理完毕,可能会影响你们公司在服装城和道口市场工程进度,目前市财政没有钱给你们,权当是义务劳动。”

    程真金眉开眼笑说:“金市长,你是太瞧不起我了,方省长都说了,我现在可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代表,哪能做事都盯着钱呢?”

    程真金说得慷慨激昂,心里却说,你大老板都不心疼,我心疼哪门子,再说,从今往后,我也是被省领导表扬过的知名农民企业家,还怕公司挣不到钱啊。

    他似乎看到,今天以后,找他干活的大公司,大厂家都排着队等他接见,转念一想,回头就找单纯记者说说,一定要将方省长表扬自己的镜头在电视新闻上露露脸,这可比什么广告都有效。

    正在这时,却听站在高台上的方建军忽然语气一转,严厉说:“对于这次倒塌事故的原因,目前已经启动调查,对于在这其中扮演了不光彩角色的领导干部要严格追究其责任,绝不姑息,也决不手软,对于在这次救援中表现突出的干部群众,省委省政府将通报表扬,隆重表彰。”

    方建军目光突然看向陈铁虎,说:“南门市委书记陈铁虎,大楼设计,你不量力而行,三番两次修改图纸,为今天的惨祸埋下隐患,在大楼倒塌后没有积极主动组织施救,反而挖空心思推卸责任。”

    “大楼倒塌,你难辞其咎,善后处理,你草菅人命,地委主要领导都在这儿,我建议暂停他的书记职务,接受组织调查。”方建军重重地挥了下手,一锤定音,决定了陈铁虎的政治命运。

    陈铁虎来到事故现场,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当方建军当众宣布他停职检查时时,他还是象被人抽去了脊椎骨,脚一软,差点没有瘫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六章 尘埃落定

    (求月票推荐票,感谢珠山游子的再次赐票!)

    党内纪律规定,停职是停止履行其职责,暂时解除职务,属于过渡性,应急性的措施。

    方省长虽然贵为副省长,也不能代替组织对陈铁虎直接作出撤职的决定,还需要相对应的党组织对其作出正式决定。

    但明眼人都清楚,方省长的停职建议,其实比地委当场宣布免除其职务都还要严重,接下来的组织程序,就是要讨论决定撤销其党内所有职务。

    撤职,就是比较严重的党内纪律处分,至于后续的事故调查,还要视情节严重程度,决定对其是否追究法律责任。

    这是在场的绝大多数干部群众都愿意看到的,马速和温重岳谨慎地点头表示同意,王如乔和杜建学,更是喜动眉毛,只差欢呼雀跃。

    金泽滔知道,大楼倒塌及后续事故处理,无论陈铁虎对马速等人怎样的怒斥,这都是他一向情愿的猜测,不能成为事故调查的证据,更不可能据些追究他们的领导责任。

    但在在马速他们眼里,陈铁虎的疯狂攀咬,却比大楼倒塌更严重。

    刚才陈铁虎当众揭丑,让马速等人在干部群众中颜面尽失,面子全无,最重要的是,这些话还是当着方建军省长的面说的,这等于在省领导心里栽刺种祸根。

    目前省委正全面启动干部任用制度改革,方建军即将被任命为省委副书记,对省管干部调整有很大的发言权。

    现在方建军虽然语气严厉。实质上并没有拿他们怎么样。但谁知道他心里会存了什么样的疙瘩。

    方建军的威慑力就在于。他能对马速他们往后的言行,起到无形的威慑和约束,或许正如他一下车时对金泽滔说的,这是省长为他撑腰。

    这才是方建军走后,金泽滔面地委马速等一干领导的底气所在,金泽滔重启事故搜救,赢得了干部群众一片叫好,却将地委一班人全得罪光了。

    方建军省长最后说:“我建议。公安大楼事故调查及善后处理由金泽滔同志全面负责,沈向阳、张山协助,大家有问题吗?”

    金泽滔赶回南门前,南门市委已经决定由沈向阳和金泽滔担任事故处理领导小组组长。

    现在颠倒过来,他为首,沈向阳为辅,性质完全相反,陈铁虎任命他为副组长,目的是为自己卸责,方建军让他负责。却是追究陈铁虎等一干人的责任。

    金泽滔实在不愿做这种秋后算账的恶人,但现在哪还有他反对的余地。马速等人迅速表态同意。

    就连陈铁虎都暗暗松了口气,被地委追责,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让金泽滔调查事故责任,至少还能死个明白。

    方建军说完这些话,想了一下,说:“公安大楼倒塌事故调查,直接对我负责。”

    听到这话,金泽滔才长长地吁了口气,马速、温重岳等人却神情一沉,现场干部群众开始大声议论,高声欢呼。

    逃出生天的工人及其家属,他们仰起的脸上,都挂着感恩戴德的表情,他们的嘴里咕哝着:青天大老爷啊!

    方建军恍惚,金泽滔恍惚,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凌晨时分,金泽滔赶到事故现场,老人妇孺家属就是这样团团围着金泽滔,跪在地上叩着头,嘴里喊着,青天大老爷,救救我家娃啊!救不了活人,也要给个囫囵尸。

    现在看着他们身边虽然精神萎靡,但还活蹦乱跳的被救工人,不论是金泽滔,还是方建军,都涌上一股满足感,这是做再多的工作都无法换来的巨大的成就感。

    当方建军走下高台时,工人家属仍围着方建军省长,说着琐碎的,含糊的,甚至听不清楚意思的感恩戴德的话。

    站在外面的马速等人,却悄悄地松了口气,今天这一关算是安全过了,在这次营救中,地委虽然无功,但也应该不会被太过追究。

    杜建学迅速看了一眼温重岳,内心不是侥幸过关的喜悦,而是他接任市委书记的可能性突然大增,忍不住令他兴奋得浑身发抖。

    方省长宣布陈铁虎停职检查后,并没有指定谁来负责南门市委工作。

    按惯例,市委书记解职,市委日常工作一般由市长负责,杜建学忙忙碌碌为哪般,还不是为上书记这个位置。

    本来,在陈铁虎攀咬后,无论如何,看方建军省长当时的脸色和语气,他都死心了,但现在,那分自信又悄然膨胀。

    说的是一回事,听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听者不当真,真的也是假的。

    显然,方建军并没有轻信陈铁虎所说,这才是杜建学突然兴奋的原因。

    杜建学能想到这一层,金泽滔自然也能想到,方建军尽管暴怒,但最后,除了市委书记陈铁虎,公安局政委罗立新,其他人,他并没有直接问责。

    七月的一天,时间已经离公安大楼倒塌过去了近二个月,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大姑娘,小媳妇身上多余的衣服,都被大自然的手慢慢地剥落下来。

    这个夏天里,南门人蓦然发现,身边的陌生人突然多了起来,姑娘们身上的衣服突然俏丽多了。

    年轻人站在路口的树荫下,背阴的屋檐下,将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来往女孩们越来越短的裙子,越来越裸露的大腿,越来越鼓囊的胸口,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心里奇怪,为什么南门的女孩越来越漂亮了呢?

    金泽滔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看着不远处市委大院门前的府前大街,这条路刚被拓宽,拆除了横亘在大院门前的老房子,旧院子,原来斑驳的府前街,现在抬眼望去,宽敞明亮,令人豁然开朗。

    现在这条府前大街已经贯通东西,成了南门市区最长,也最繁华的大街。

    用金泽滔的话说,这条大街挑起了南门的重担,东边过去就是道口市场,西边尽头就是服装城。

    道口的农贸市场和西边的服装城都已经顺利开业。

    农贸市场和水果市场都是为本地居民服务,南门城市人口众多,再加上市政府近来不断整顿市容市貌,打击非法集市占道摆摊,农贸市场和水果市场还未开张,摊位已经被炒到正常租售价格的一倍有余。

    开业那天,盛况空前,南门很多不逛菜场的市民,都奇怪菜市场不该放在露天经营吗?这放室内经营的菜场是什么样的情况?

    服装城对习惯逛百货商店买新衣服的南门人来说,更是件新鲜事。

    服装城是个大型服装批发市场,有零售的,也有批发的,有大路货,也有品牌货。

    当南门的年轻人第一次逛进服装城,被高达三层,排满了密密麻麻摊位的盛景惊呆了,被五颜六色、款式新颖的服装迷花了眼。

    服装城的衣服不仅款式繁多,色彩鲜艳,而且价格实惠,也因此,南门的小伙子大姑娘近水楼台先得月,老百姓都说,金市长搞了一个服装城,整个城市都穿上了新装。

    这种变化不仅在于年轻人穿着打扮开始时髦新潮,还在于城市里不知不觉多了很多陌生面孔,住宿、餐饮、货运等第三产业也悄悄被带动。

    南门的农民到城里谋生找职业,城里有余钱投资做生意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南门人的口袋鼓起来了,南门人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起来。

    商业立市,市场兴市的新经济发展战略渐渐地主导了南门的社会生活。

    金泽滔站在窗口观赏街景的时候,金泽滔身后的王力群玩笑说:“现在都说南门多了一道风景,大街上的姑娘花枝招展,街边看姑娘的小伙子失魂落魄,莫非金市长也乱花迷人眼了?”

    金泽滔失笑道:“有乱花才有人迷眼,有风景的地方,自然不缺乏看风景的人,我倒想迷眼,可我家的何悦什么角色,我现在就算有看风景的心情,也没有看风景的胆。”

    旁边坐着的谢凌哈哈大笑道:“要说何书记确实对干部作风要求比较严格,但金市长你这话就说得有些过了,看风景只要有心情就够了,难道何书记还能要求你非礼勿视啊?”

    金泽滔摊着两手,苦笑说:“虽然说出来有些骇人听闻,但事实如此,自公安大楼倒塌以来,你们什么时候看过我无故在外面流连,各种应酬能省则省,各种公差能推则推。”

    王力群愕然道:“骇人听闻?何书记什么时候要求你每饭必回,每夜必归,好象是你自己担心何书记肚子里的孩子,生怕一离开你的视线,孩子就要飞走了似的,听说,何书记都已经厌烦了你每餐回家吃饭?”

    金泽滔跳了起来:“哪个大嘴巴胡说八道,我天天回家,她高兴还来不及,力群市长,你说这话,我可以告你诽谤!”

    到目前为止,南门公安大楼的倒塌事故已经尘埃落定,陈铁虎最后被撤职,免予追究法律责任,调至永州地区财税局任普通干部。

    市公安局政委罗立新对大楼倒塌负主要责任,在大楼建造过程中,还存在大量的经济问题,目前已经移交检察部门,不日将提起公诉,等待他的必是法律的严惩。(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政治大餐

    (月末双倍了,不知道能否求得几票,感谢(稻草人)的双倍双月票!另,关于温重岳,可能前面铺垫不多,让大家感觉闹心,我很抱歉,其实大纲里本来就是这样设定的,只是写着写着把他写得含情脉脉,大家难以接受了,其实能跳出这种政治集团的束缚,对主角来说,应该是一个新的开始,试着接受吧!

    至于时间跨度,我也想chūn秋笔法一笔带过,但跳跃太快,又跟事实进程太过脱节,很多后续情节跟不上,只想着用篇幅压时间,看来还是失败的,以后会尽量注意。

    在这里还是感谢提意见的sè剑大大、苹果你的西瓜大大、zho8888大大、1949大大等诸多贤达!问题归问题,但真心感谢你们一直来的支持,诚如我说的,只要你们不抛弃,我就不会放弃!)

    无论是陈铁虎还是罗立新,在他们的处理决定出来后,南门群众莫不拍手称快,有好事者更是燃起了鞭炮,象过节一样热闹了一阵。

    陈铁虎这回是二进宫,上次因南门市财税局乱收税一案,被税务总局追究领导责任,发配至地区局任党组书记。

    这一回,因为南门公安大楼倒塌事件,一撸到底,白身调进地区局。

    财税干部颇多怨言,什么时候,地区局都成了领导干部犯错误发配的苦寒之地。

    陈铁虎被撤职,永州地委遮遮掩掩了一个月,待南门公安大楼倒塌废墟全部清理完毕后,才低调通过了杜建学主持南门市委工作的决定。

    南门公安大楼的倒掉,死了八个人,抓了一批人,却也空了一批位置。

    有人倒,就有人起,有人走。就有人来,一时间,南门就成了各方政治力量博弈,南门政治格局重新洗牌的政治大餐。

    杜建学已经正式行使职权,负责南门市委全面工作。

    罗立新被逮捕后,因为刘石伟力荐,董明华点头,柳立海很快顺利出任南门市公安局长,南门市公安局也结束了长达两年没有配备公安局长的历史。

    葛敏松、郭长chūn、沈向阳工作调整,原本早就应该调整到位的南门副市长。也因为大楼倒塌事故,迟迟没有到位。

    去年的时候,受吕三娃的案子影响,永州政治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时,金泽滔还只是财税局长,他只能远远地做个安静的看客。

    时至今rì,金泽滔成了南门新政治格局的重要核心之一,名正言顺成了这场盛宴的重要分食者。

    杜建学虽然成了名义上的市委书记,但实质上对常委会的掌控力甚至还要弱于陈铁虎时代。

    金泽滔正式就任常务副市长后。一举成为左右常委会方向的最重要力量,他首先力荐王力群出任市zhèng fǔ副市长。

    当时金泽滔刚着手调查大楼倒塌事故,尽管马速和温重岳对金泽滔的推荐十分抵触,但为了息事宁人。最后还是捏着鼻子通过了南门市委的推荐。

    事故调查了一个礼拜,章副书记就被悄然调至永州档案局任副局长,地区组织部宣布新任命时宣称是工作需要,但明眼人看得出来,这是事故调查组推出的对大楼倒塌事故负责的第三位领导。

    金泽滔大约尝到了甜头,在章副书记调离后不过两天,就以市委名义推荐了王燕君任副书记,胡飞燕任组织部长。

    这一回。马速书记和温重岳专员不干了。南门又不是你金家的后花院,自留地,凭什么好果子都让你的人吃。

    于是。隔了两天,事故调查组又向地委提交了一份报告,市委宣传部长在这次事故后续处理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sè。

    地委很快同意了南门市委的推荐,王燕君任市委副书记,分管农业及意识形态,但搁置了胡飞燕任组织部长的提议。

    同时免去宣传部长的职务,调任永州rì报社副社长,任命浜海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孔敏辉为南门市委宣传部长,这是杜建学的老部下,也是金泽滔的老对头。

    这个时候,人们赫然发现,当rì陈铁虎在废墟现场召集的临时常委会,支持陈铁虎的四位常委,除了杜建学,其他三人不知不觉已经全部黯然谢幕。

    到现在,南门的干部调整还没有到位,组织部长和公安局长常委尚未任命,市zhèng fǔ尚缺二位副市长。

    早几天,金泽滔刚向地委提交了推荐谢凌为副市长的报告,目前地委还没有提交常委会讨论。

    事故调查已经接近尾声,但金泽滔迟迟没有向省委提交报告,谢凌跟金泽滔开着玩笑,心里面却雪亮。

    金泽滔之所以拖着没有最后给事故调查划上句号,除了张山还对这几个承包商顺藤摸瓜,狠抓深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只要事故调查没有结束,金泽滔就有继续分享这场政治大餐的资格。

    方建军可是交代得很清楚,事故调查,直接对方省长负责,陈铁虎在事故废墟的指控言犹在耳,包括杜建学在内地委诸多领导都有苦难言。

    金泽滔提出政治上的要求,只要合理的,你还不能不考虑,胡飞燕的组织部长还没任命,已经让马速书记等人如坐针毡。

    省委新干部条例改革方案已经正式下发到各有关单位,首轮民意调查和干部测评即将展开,此时,金泽滔手中的事故调查结论,更是直接关系到他们能否顺利通过推荐环节。

    这是不是变相的政治挟持?但无论是王力群还是谢凌,都不觉得金泽滔这么做有什么出格,不说金泽滔这一系列的布局关系到他们自身的政治利益。

    金泽滔的果断处置和科学施救,避免了特大人员伤亡,从而使事故社会负面影响降至最低,通过越海电视台的连rì系列报道,在全省及全国都引起了广泛关注和高度评价。

    金泽滔还因此被省委授予人民好公仆的光荣称号,并专门发文在全省推广学习。

    全国总工会专门发来慰问信,感谢他在荣获全国劳模后,以实际行动诠释了全国劳动模范的含义,是践行总书记讲话jīng神的先行者和杰出代表。

    荣誉虽然崇高。但也仅仅是荣誉,它不是政治地位,更不是政治身份。

    金泽滔现在荣誉等身,光环耀眼,除此之外,作为大楼倒塌事故处理的第一功臣,在职务上并没有寸进。

    拖了救援后腿的杜建学市长,相反却不声不响主持起市委全面工作,金泽滔根据工作需要,按照德才兼备。群众公认的原则向组织推荐干部,并不为过。

    王力群就任副市长不过一个月,但工作熟悉很快,目前接手金泽滔之前分管的城建土管及商贸。主要负责城市建设和新经济发展战略的推进。

    他年纪并不大,但在市委大院沉浮十数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这是一个对工作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干部,领导能力十分强悍。

    王力群追随过两任市长,却不为他们看好。最后被杜建学市长黜逐出市zhèng fǔ,这次回来,却已经跨过正科台阶,成了市zhèng fǔ副市长。接管金泽滔原来这一摊。

    这让很多人深深震撼的同时,也让更多的人愿意团结在金市长周围。

    王力群说:“金市长,今晚还真有个饭局要请你参加,不是公事,你不忙拒绝,都是自己人,大楼倒塌事故后,你已经很久没有与民同乐。有脱离群众现象。人民群众多次要求我向你提意见。”

    金泽滔呵呵乐了:“力群市长请吃饭,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行。下班一起走。服装城开了三层,后面三层的装修也快了吧,要争取在八一前全城开业。”

    谢凌笑说:“金市长,牛要吃草,还用得着我们在前拉后推吗?业主比我们还要着急,我们zhèng fǔ做好配套服务,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金泽滔点了点头,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南门港口一期工程项目批复还没到吗?”

    谢凌摇了摇头,叹息说:“省计委催促过,我跟国家计委也联系过多次,直到现在,连他们计委的常务会议议程都还没排上去,问多了,便一顿训斥,说什么才一二个月,就等不住了,很多省市守在京城一二年都是常事。”

    金泽滔也直摇头:“故作高深,故弄玄虚,国家计委又怎么样,那也是国家机关,办事拖拉,官僚盛行,再不行,我跟王主任联系,让他出面催催。”

    金泽滔心里明白,这次只怕王主任出面都不一定行,说得好好的港口一期工程,竟然一耽搁就快两个月,不是范仲流,范副主任从中作便,一般人也不敢对尚副总理办公室王主任支持的项目推三阻四。

    三人围绕国家计委又发了顿牢sāo,王力群因为还有个会议先离开,谢凌等王力群一离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近金泽滔的身边说:“金市长,如果一时间为难,也非得这次推荐,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金泽滔摆了摆手,说:“你错了,我若不推荐,他们才着急,现在,他们才踏实呢,我们就静候佳音吧。”

    谢凌皱着眉头思索良久,还是看不明白,苦笑着摇头:“政治嗅觉,我天生迟钝,算了,金市长你觉得行那就行,我就坐享其成了。”

    金泽滔却笑说:“政治其实不深奥,也不抽象,它就在我们身边,往小的说,家庭关系,邻里关系,往大的说,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都是政治的缩影,道理一通百通。”

    谢凌感兴趣了,他说:“那金市长,你说说,他们怎么就着急了呢?”

    金泽滔指着市委大院对面的一个店面,里面有个顾客正在和店主讨价还价,说:“说穿了,粗鄙得很,就跟对面小店做买卖一样,我最初推荐王力群担任副市长,怎么说,这也是我第一注买卖,无论如何,他们得成全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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