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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泽滔     非常官道txt下载     非常官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三章 天旱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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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星德分身乏术,市委办那边名不正言不顺,市府办这边疏于管理,最后搞得自己左右为难,进退失据,工作上更是两边都不讨好,人心涣漓。

    金泽滔也理解他的难处,拍拍他的肩头说:“办公室里无小事,再怎么忙,也要抽时间过问一下市府办,毕竟,你还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出了差错,领导第一个问责的还是你。”

    裘星德有点羞愧地点点头,金泽滔分管办公室后,他却从没有就办公室工作跟金市长汇报过。

    金泽滔和杜建学的关系蜜里调油时,裘星德跟金泽滔走动很勤,两人都是一起从浜海过来,彼此都还有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随着两人地位不断变化,除了工作上的接触,过往的种种个人情谊也成了例行公事的客套,特别在杜建学有意疏远金泽滔后,裘星德就甚少主动找金泽滔汇报工作,有公务也是通过翁承江传达。

    人有时候就这样,当他有意回避某人某事时,认为理所当然,但当他直面时,却又感觉羞愧难当。

    在金泽滔眼里,裘星德也渐渐地沾染了杜建学的洁癖,凡是和杜建学意见相左的,他就有意无意跟着疏远。

    就这一点来说,裘星德并不是合格的办公室主任,一个办公室主任爱憎太过分明,就容易坐歪屁股,日常协调难免会带眼镜看人。

    裘星德之后,又奔出副市长梁波平。他有些尴尬地朝着金泽滔笑笑:“金市长。不好意思。这里有我和星德主任看着,你还是先进去歇歇。”

    金泽滔笑说:“里面少我一个不少,外面多我一个不多,我就干站着又不干活,累不着。”

    梁波平愈发不安,两人平时也就点头之交,彼此之间谈不上熟悉,现场有裘星德指挥。不需要他硬挤上去凑热闹,他只好抬头看天,无话找话说:“金市长,今天天气有些热哦。”

    金泽滔认真地看了看天,点点头,说:“今年天气热得奇怪,好几天都没下雨了,会不会旱着了?”

    梁波平分管着农业,说:“是啊,回头问问气象局。”

    金泽滔叹息道:“身轻嫌衲重。天旱为民愁,波平市长。接下来的几个月不是旱就是雨,刨田的靠天吃饭,打渔的借风捞食,要及早打算,防止因旱造成粮食减产。”

    梁波平看着白晃晃的日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里头却想着纪念馆里的领导,刚才如果不是方书记正巧站在窗口,看到大门口象个石柱杵着的金泽滔,温重岳也不会将他从里面撵出来。

    金泽滔看梁波平敷衍的神色,没有再说下,他不是市长,管不了那么多,提醒一次,没有在意,再提就要被嫌恶,只是觉得让梁平波这等五谷不分,不稼不穑的城里人分管农业,确实不妥。

    金泽滔又站了一会儿,很快,现场就收拾妥当,梁波平见状转头就往里跑,走了几步,大约觉得不妥,回头朝金泽滔喊了一声:“金市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进去跟领导打声招呼,看能否早点开始,你看这太阳毒的,让同志们等得太久不好。”

    金泽滔笑眯眯地说:“波平市长考虑得还是挺周到的,去吧,去吧,这大热天,确实不能让大家再等下去。”

    这个时候,金泽滔看到远处一群学生,在几个老师模样的人带领下,正挥汗如雨地往仪式现场赶来。

    带头的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长得方方正正,留着板刷头,正是南门一中的校长。

    金泽滔和胡飞燕去他们学校考察的时候见过一面,也正是那一次,他在一中的校门口见到了形如枯槁的沈春花。

    金泽滔皱起了眉头,现在都放暑假了,到哪组织这么一大群学生,刚才他还让裘星德多过问一下办公室工作,但能这么仓促组织起学生参加今天的开馆仪式,还是挺有效率的。

    一中校长赶到现场,看仪式还没开始,不由轻吁了口气,紧赶慢赶,就生怕误了事,到最后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

    他顾不得擦把汗,拍着手开始整理队伍,说:“各位同学,天气炎热,大家心里一定是怨声载道,有什么不满,回去后,大家痛痛快快地骂一顿老师,我认了,但既然来了,就请大家再克服一下。”

    学生们虽然疲倦,但精神尚可,几个心直口快的男同学说:“刘校长,有怨言也不能冲着你发,我们知道你也有难处,谁也不愿意大热天的跑这里晒太阳。”

    刘校长不知想到什么,冲着这群学生一鞠躬,对学生们挥了挥手,大家看着凶喘肤汗的刘校长,这一回,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列队。

    就连少数正准备拔脚往荫凉地方溜的顽皮学生,都认真地排列起队伍,数十个学生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寂静地站立着,任由阳光和汗水湿透脚踵。

    看到这里,站在大门口的金泽滔走了过去,金泽滔不惧寒,也不畏热,这么大热天,就是站在荫凉地方,都难免汗透重衫。

    但金泽滔站在太阳底下大半个小时,竟然惬意地仿佛在冬天里晒太阳。

    其实金泽滔明白,这是他多年坚持勤练搏击术的结果,此时,刘校长也看到金泽滔过来,他快步迎了上去。

    金泽滔没有理他,冲着学生们挥挥手:“这么大热天,站这里烤人肉串啊,是你们傻了还是我傻了,都散了,过会再集合来得及。”

    学生们刚刚被刘校长的诚恳感动,自然不会马上就作鸟兽散,大家大多不认识金泽滔,都把目光看向刘校长。

    刘校长苦笑着挥了挥手,说:“这是金市长,大家先散了吧,不要离得太远,随时准备集合。”

    学生们一声欢呼,大部分往荫凉处冲去,小部分却往金泽滔涌来,其中就有柳叶和小春花,两人一左一右夹着金泽滔的胳膊,叽叽喳喳道:“泽滔哥哥,都快热死人了,放假都不让我们安生哪。”

    小春花说:“市长叔叔,我大老远就看你站太阳底下,不热吗?快到荫凉地方躲躲日光。”

    另有一些在电视屏幕上见识过金泽滔的学生好奇地打量着了,低声议论:“这就是金市长?怎么看上去跟电视里不象啊?”

    另有人接话:“哪不象,眼睛还是那个眼睛,嘴巴也是那个嘴巴,人还是那个人。”

    金泽滔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把柳叶等人打发走了,沉着脸问刘校长:“怎么回事?这种开馆仪式不需要学生来凑热闹。”

    刘校长苦着脸说:“他们都是马上跨入初三毕业班的学生,正留校集中补习,市教委通知一定要派学生参加,说英雄纪念馆作为学生爱国教育基地,怎么能没有学生代表参加。”

    金泽滔这才知道,柳叶他们居然也马上要进入初中毕业班了,这才多少时间。

    金泽滔不悦说:“乱弹琴,学生爱国教育基地就要学生参加,那它还是国防教育基地呢,也没见驻军部队参加,不知道办公室怎么安排的,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全来了。”

    刘校长唯唯不敢接话,这些哪是他一个校长能喙词的,

    金泽滔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即使来,也不需要组织这么多学生,还有防暑准备做好了没?有没有校医随同?”

    刘校长点了点头:“这些都准备了,市教委本来要求我们出一百个学生,我还是借口暑假里,一时间凑不齐这么多人才作罢。”

    金泽滔真愤怒了:“教委那班官老爷们都瞎眼了,这么大热天出这个馊主意已经够缺德了,还要组织一百位,真亏他想得出来。”

    刘校长嗫嚅道:“金市长,学校里还有几个高三补习班,我们实在不想耽误他们补习时间,我就担心市教委如果知道我们隐瞒不报,不知道还会对我们学校怎么样?”

    金泽滔看了刘校长一眼,心里暗笑,市教委能对你们学校怎么样,你担心对你刘校长不利才是真,不过就他这份胆色,还是让他有些感佩。

    这个校长能在人才辈出的永州名校南门一中脱颖而出,自非泛泛之辈,当时在一中考察时听取过他的汇报,言简意赅,精明过人,印象非常深刻。

    金泽滔心里明白,表面上却还有些愤愤不平,道:“能将你们学校怎么样,难道还封了一中不成?刘校长,你杞人忧天了!”

    呆在这大热天,就连一直汗不敢出的金泽滔,都开始微微出汗,他边说边抬头打量这万里晴空。

    这种天气,他还真担心久旱不雨是否会造成大面积的歉收绝收,虽然不至于影响民生,但无疑会打击农民生产积极性。

    天旱民愁,只是应该天旱为民愁的官员们,此刻正躲纪念馆里,不时地透过玻璃窗,察看下面的仪式准备工作完成得怎么样。

    当你站在清凉地方,你不会觉得似火骄阳,会给忙碌在太阳底下的人们带来怎样的困扰。(未完待续。。)

六百六十四章 英雄母亲

    金泽滔还在感慨的时候,刘校长心里叫苦不迭,南门一中校长作为市管干部,由市政府任命,名义上受市教委管辖,实际上双方都互不卖账,教委和学校向来就龃龉不断。

    本来胡飞燕市长在的光景,学校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政治任务,新领导郭勇市长上任后,市教委多次提出要改革教育管理机制,郭勇市长也有些心动,新官上任总要点上几把火。

    市教委自然要借机敲打,纪念馆开馆仪式,开口就让学校组织百名学校,就有故意为难的意思。

    刘校长也是气愤不过,才借故推托,最后虽然亲自带了四十余名学生参加,但内心还是惴惴不安。

    刘校长能当上校长,靠的是业务过硬,能力不错,说到关系,除了胡飞燕,市里还真没有说得上话的领导,今天偶遇金市长,他自然象捞到救命稻草一样,只希望金市长能伸一把手。

    金泽滔轻描淡写地安慰着刘校长,纪念馆里,领导们终于养精蓄锐完毕,梁波平副市长在前面殷勤引路,后面跟着地市委一大串领导,花团锦簇地拥着两位领导出来。

    刘校长顾不得再发牢骚,连忙和其他几位老师象赶羊一样驱赶着学生集合。

    两位领导,金泽滔都认识,除了笑容可掬的方建军书记,另一位领导,就是金泽滔曾经在京城饭店见过一面的民政部竺副部长。

    竺副部长身形微胖,十分怕热,从里面出来不过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已经是衣衫尽湿。

    竺副部长拼命摇着一把摺扇。仿佛不如此就寸步难行。只是他却忘了,这样的天气,你越摇扇子越容易出汗。

    方建军稍好些,但也额头见汗,刚从阴凉世界出来,只觉得连吸进肺的空气都觉得充满火药的味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地议论着纪念馆的事情,旁边岔道上,不知从哪窜出一高一矮两个学生。

    高个子同学低声埋怨:“领导要作报告。还专门搭了遮阳主席台,唯恐听报告的人数不够,拉我们凑数,唉,领导要是个话痨,我们可就苦了。”

    矮个子同学附和:“可不是,小领导拍大领导的马屁,只是可怜我们无权无势的学生娃。”

    高个子压低声音说:“刚才我听到金市长跟刘校长发脾气,学校跟英雄纪念馆什么关系,反倒是关系最大的部队却一个都没有。”

    矮个子低声骂道:“什么开馆仪式。不知道的还以为开棺验尸。”

    这话就说得有点恶毒,矮个子说完还心虚地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旁边直道上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着,连忙捅捅高个子的后腰。

    高个子脸有些发白,连忙低声催促:“快走,快走,叫人听见,可不得了,刘校长在集合队伍了。”

    两人从旁边的便道一溜烟窜了出去,他们还以为自己说话隐蔽,正庆幸没人注意到他俩,只是不知道,方建军一行却听得清清楚楚。

    方建军刚才还挂满笑容的脸刹那间黑了下来,此时,刘校长手忙脚乱地集合着学生队伍,其他机关干部及群众代表,都已经按照划分好的方队,整整齐齐地在裘星德等人的指挥下各就各位。

    方建军脸色难看了,其他陪同领导的脸色能好看到哪里,温重岳和马速当即就黑脸了,温重岳朝着杜建学喝斥道:“谁让你们这种天气组织学生过来的?”

    杜建学摸不着头脑,转头问正在前面引路的梁波平:“梁市长,你们有安排学生代表吗?现在不是都放暑假了吗,怎么会想到让学生过来?”

    梁波平尴尬说:“因为英雄纪念馆是学生爱国教育基地,郭勇市长就提议让一中派学生代表参加。”

    郭勇市长此刻正陪着老领导王如乔夹人群中,听到学生的议论,心里就慌了。

    听到梁波平直接将责任推给自己,想都没想,直接说:“我当时考虑,纪念馆开馆仪式也是一次难得的爱国主义教育,因为自己分管着教育,就提议让学生参与一下,但最后还是梁市长拍板敲定活动方案,怎么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梁波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刚才杜建学问起,他自然要解释清楚,倒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但郭勇这么一说,反倒让人觉得自己在掩饰推卸责任。

    他有些羞恼说:“郭勇市长,我是以事论事,你也清楚,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协调会虽然是我召集,但也是在你的同意下才最后拍板敲定最后方案,怎么能这样说话。”

    今天的英雄纪念馆开馆仪式,应该是两位副市长上任以来接手的第一起重大公务活动,仪式还没开始,两人就闹起了内哄,这不但让杜建学脸色难看,更令马速等地委领导感觉无地自容。

    反倒方建军收起了怒色,语重心长说:“年轻的副市长同志,我知道大家的出发点都是想把今天的仪式搞好,但想问题,办事情也要从实际出发,刚才那位同学说的没错,纪念馆还是国防教育基地吧,怎么没见安排驻军部队参加呢?你们的安排考虑还欠妥当啊。”

    方建军说得虽然婉转,但大家都听得出来,方副书记对南门市政府的仪式安排是不满的。

    马速书记连忙说:“方书记,都怪我们太官僚,事先没有主动过问方案,出了这样的纰漏,我们地委应该首先检讨。”

    马速书记说得十分诚恳,温重岳、杜建学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加难堪,就刚才杜建学的反应,大家也看得出来,这个方案估计杜建学都没有认真过问,更不用说提交地委领导过目。

    南门倒是在仪式结束后的祭扫活动环节,安排了一班武警抬花圈,但南门没有驻军部队,一般公务活动都不会考虑地区军分区的驻军部队参加。

    杜建学嗫嚅着最后没有出声,这个时候,他是非口莫辨了。

    一干领导都有些讪讪,杜建学尴尬问温重岳:“那怎么办,学生们都已经集合完毕,部队再通知也来不及了。”

    温重岳还没说话,竺副部长挥手说:“人都来了,再让他们离开,就更显得草率,争取早点结束吧,别让孩子们遭罪。”

    竺副部长实在不想在这种天气里多呆,能有这么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正好可以争取早点结束。

    马速书记看到竺副部长汗流浃背的狼狈相,连忙说:“简化程序吧,竺副部长这个建议很好,除了马书记和竺部长的讲话,其他都免了吧。”

    这些领导在临时更改仪式议程的时候,金泽滔迎了上来,方建军没有理会他们的商量,刚才不悦的黑脸也开心地绽放出笑容:“泽滔市长,又见到你了。”

    金泽滔恭敬说:“领导冒着酷暑亲自参加今天的纪念馆开馆仪式,让我们很受鼓舞,也是现场唯一让人感到清凉的地方。”

    方建军哈哈大笑:“你这马屁我爱听,不过,我要对你提出批评,姗姗来迟不说,到了现场,宁愿站外面晒太阳也不愿意进来和我见面,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方建军虽然说的是玩笑话,但无论是杜建学,还是梁波平等人脸色都不自然起来。

    今天的开馆仪式,如果不是方建军和竺副部长联袂而来,地委要求南门四套班子主要领导都参加,估计梁波平他们也不会通知金泽滔参加。

    金泽滔看了杜建学一眼,笑吟吟说:“首先对领导作个检讨,今天正巧送妻子进医院待产,耽误时间,来晚了,其次,我分管着市府办公室,现场协调布置如果出问题,我也有责任,所以就没有进去。”

    金泽滔的解释让杜建学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关键时刻,金泽滔还是个厚道人,没有借此落井下石。

    方建军伸出手说:“那真是件大喜事,就要做父亲了,心情想必不错,难怪大热天站在太阳底下,还甘之如饴。”

    金泽滔一边握上方建军的手,一边笑得都快合不拢嘴:“还真是件大喜事,前段时间刚做了个超声波,小悦怀了个两个大胖小子。”

    吕三娃案件的后续查处及审理,方建军几乎全程参与,对何悦并不陌生。

    方建军愣了一下,感慨道:“倒没想到,何悦同志不但是反腐斗士,还是个英雄母亲。”

    何悦怀了双胞胎,金泽滔并没当是什么个人**,亲朋好友早就广而告之,在场的大部分领导都已经得悉,方副书记这一番感慨,自然有人附和说:“英雄母亲,英雄母亲!”

    金泽滔面孔不自然地扭曲,心里连呸了两声,真是乌鸦嘴啊,这英雄母亲能随便说吗?

    这是什么地方?英雄纪念馆,纪念的都是解释英雄列岛的烈士们。

    在这里做英雄母亲,这是恭喜的话吗?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方建军,金泽滔都有理由相信,他是不是故意的。

    金泽滔不迷信,但在罗立茂老娘及奶奶这两个老神棍的长期影响下,对怪力乱神,他还是保持着足够的敬畏之心。

    金泽滔连忙撇下方建军,向方建军身边正挥汗如雨,强作笑容的竺副部长迎去:“竺副部长,你好,我是金泽滔,很高兴又见到你。”(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五章 最大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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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城的时候,金泽滔一般称呼竺部长,和京城部委干部的严谨不同,地方干部习惯就高称呼职务。

    但在大家都称呼竺部长的时候,他却别出心裁地称呼竺副部长,这样既不显突兀,也是侧面提醒竺副部长。

    果然,金泽滔这一招呼,刚刚还心不在焉的竺副部长马上恍悟,说:“小金市长,双料劳模,不错,不错,尚副总理都亲自表扬的劳动模范。”

    金泽滔见他全身水淋淋的,南门的天气也真是为难了这个北方人,说:“竺副部长,北人不耐热,南人不耐寒,这种天气,竺副部长是最受罪了,你请。”

    竺副部长只觉得这话都说到他的心窝里去了,边挥着绢扇,边擦试着额头说:“我这人天生怕热,一到夏天真恨不得扒层皮才凉快,还真是不太适应南门的炎热。”

    说话间方建军等人已经上了主席台,金泽滔之后又和马速等地委领导一一握手问好。

    只是在和温重岳见面时,气氛有些古怪,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事故发生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碰撞。

    让人们失望的是,无论是温重岳还是金泽滔,两人都没有失态,神态举止都仿佛是久别重蓬的故友,金泽滔恭敬问候,温重岳温言问好。还比别人多说了几句。

    开馆仪式很快开始。金泽滔按惯例坐在台下的前排位置。

    上面还有遮阳布挡着。下面明晃晃的日头当头,幸好出了学生这档事,仪式很快结束,倒也没有惹得下面干部群众怨声载道。

    等到一系列的议程差不多结束,金泽滔正准备觑个机会先行开溜,裘星德主任这回亲自前来通知,方建军一行还要到公安大楼倒塌现场看看,点名让 “人民好公仆”金泽滔陪同。

    到达公安大楼倒塌现场时。日已西斜,天气也凉爽也许多,陪同人员除了地市主要领导外,没有在英雄纪念馆时的前呼后拥。

    公安大楼裙楼倒塌清理废墟后,或许是不想睹物伤情,或许是不想旧地重游,金泽滔就没有再踏足现场。

    公安大楼建筑工地处于府前大街西侧,和市委大院、服装城处于同一个街区,来往行人众多,但人们路过时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尽量靠着另一侧行走。

    时隔三个月,公安大楼裙楼的惨死倒塌事故。并没有从南门人的心理阴影里走出来,相反,旷日持久下,这里不但成了伤亡工人家属永远的痛,也似乎成了南门人挥不掉的伤。

    站在事故现场外围还留存的公安局警戒标志面前,金泽滔的心里就隐隐作痛,方建军的脚步也变得滞缓,神情开始严肃,连最怕热的竺副部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柳立海带领公安局班子早早等候在现场,大家站在简陋的围墙外,看着突兀在中央的十八层毛坯楼,是那么的孤单和丑陋,又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仿佛还在呢喃着那一天的惨死事故。

    方建军沉重地说:“这幢楼是南门的一个大伤疤,事故处理虽然结束,但伤口却没有痊愈,伤亡工人的善后事宜都处理好了没有?群众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金泽滔低声说:“都已经处理完毕,建筑公司赔偿不足部分,由市财政补足,群众是通情达理的,但方书记,人都没了,再怎么补偿,都是苍白无力的。”

    说起赔偿,金泽滔还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口水官司,公安大楼几个承包商,都是一些农民工程队,资质和实力都不足以承揽这样的工程,最后市财政还替公安局垫付了资金,优先赔付了伤亡工人的医药费和赔偿金。

    方建军长叹说:“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怎样处理这幢楼,市里是什么意见?”

    金泽滔没有说话,杜建学犹豫了一下说:“市委市政府讨论过几次,请专家评估,主楼虽然也存在偷工减料情况,但情况不是那么严重,经过技术性加固,应该还能使用,目前没有最后结论。”

    方建军皱着眉头说:“应该还能使用?难道三个月时间还不够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哪位分管城建?”

    杜建学支吾说:“市政府分管城建的是刚提拔的王力群副市长,没有到场。”

    金泽滔暗自摇了摇头,如果说下午的开馆仪式,市政府班子就王力群和谢凌未被邀请参加,还可以借口两人的分管领域跟纪念馆搭不上边。

    那么,到公安大楼倒塌现场,早就应该预料到方建军副书记会问及大楼的后续处置,应该事先知会相关领导,并要求到场等候。

    也不知杜建学今天这番做作,到底是想投温重岳等领导之所好,还是想借此打压金泽滔,反被方副书记问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方建军面无表情地看看簇拥在身边的地市领导,又抬头看着公安大楼,一言不发,裘星德还算机灵,见状不好,拔腿就出去通知王力群。

    关于公安大楼的后续处置,连温重岳等地委领导都插不上嘴,杜建学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金泽滔。

    金泽滔此刻正随着方建军的目光,落在掩映在落日余晖中的公安大楼,透过尚未最后完工的大楼门窗,夕光洒落在人们的身上,没有热,只有黄昏血色的悲壮。

    金泽滔说:“方书记,从技术层面来说,经过一些加固处理,大楼还能使用,但从现实情况看,公安局显然已经无力再负担大楼的后续加固、维护和装修费用。”

    金泽滔虽然没有具体过问大楼的后续处理,但因为分管着公安局,他对大楼的基本情况还有些了解。

    旁边的柳立海也苦着脸诉苦:“方书记,公安局因为建大楼,目前已经负债累累,实在无力再接手大楼后续处置,再说,公安局目前还没到非建新办公大楼的地步,我们意见,还是市委市政府接手大楼的后续处理为妥。”

    公安大楼成了罗立新政委和陈铁虎书记政治生涯最大的败笔,也成了市公安局最沉重的负担。

    除此之外,这座埋葬了八个冤魂的办公大楼也成了公安干警最大的心病。

    大楼还没造好,就先死了八人,按目前大楼基础质量,不能再加高,十八层楼将是这座大楼的最后楼层。

    搬进这样的大楼办公,即便是以打击人间鬼蜮为己任的公安干警,心里也是有疙瘩的。

    柳立海上任第一桩事,就是处理公安局老干部集体上访,他们不提待遇,不提要求,就一个意见,坚决反对公安局启动大楼建设。

    当然,接访会上,老干部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大楼死人的事,大家都站在减轻人民群众负担的高度,站在宏观调控的高度,要求停建公安大楼。

    柳立海拍着胸脯向老同志保证,一定吸取教训,绝不辜负老同志的期望,接访会结束后,甫任新局长的柳立海还设宴款待仍关心公安事业的离退休老同志。

    酒酣饭饱后,老干部说了实话:“柳局长,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啊,8个人,18层楼,你想一想,818象不象一对手铐,大家也是为你好啊。”

    柳立海出了一身白毛汗,当场惊醒了酒,老同志虽然说得神神秘秘,但从此这幢大楼也成了柳立海最大心病。

    此后,柳立海私底下曾多次向金泽滔提过要求,希望市政府能接手大楼后续处置,或卖或拆,他柳立海全无意见,就一条,公安局绝不能在这地方立衙。

    老干部反对还在其次,但老干部说的818就象一根刺扎进他的心里,到现在都不能让他释怀。

    柳立海短短几年,从一个派出所长做到公安局长,正当是年富力强,壮志凌云的年华。

    他宁愿委曲自己,蜗居在老旧的办公楼里,也不愿站在十八层楼俯瞰全城,委曲了自己的远大政治抱负,他可不希望自己象罗立新一样栽倒在一幢大楼里。

    每次柳立海提起这事,金泽滔都不置可否,但他心里清楚,再让公安局处置这座大楼,已经不合事宜。

    “那南门准备怎么处置这座大楼?”方副书记盯着杜建学发问。

    刚刚站在这里还让人心里发凉,此刻,杜建学又感觉热汗吱吱地直往外冒,方建军今天不象是兴之所至,心血来潮才来这里,反倒象带着某种政治意味。

    杜建学的市委书记职务还被搁置中,地委决定让他临时负责南门市委工作,他希望最终能转正,而不是当个临时掌柜,今天,方建军分明就象个考官,来这里给他作最后的考评。

    公安大楼倒塌事故的前期处置已经让市财政掏出了一大笔钱,这还不包括公安局前期背下的债务。

    继续让公安局处置这座楼,后续的加固维护费用还不知道怎样处理才好,如果再象陈铁虎时代让公安自筹资金,杜建学都不敢想象,自己是否就是第二个陈铁虎。

    而如果市财政打包,南门还没有富裕到可以随便为办公大楼建设买单的地步,这几乎成了杜建学这几个月的最大心病。(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六章 谈“楼”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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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泽滔和柳立海都异口同声说公安局不再适宜接手大楼,倒是让杜建学松了口气,似乎最大心病霍然而愈。

    但随即,方建军书记提出南门准备怎样处理这座大楼,又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杜建学倒还真没有仔细考虑过怎样合理利用这幢大楼。

    金泽滔微笑说:“公安大楼是按办公用房设计申报建设的,不适宜改作他用,改变用途不合算,废弃更是巨大浪费,我觉得还是要物尽其用。”

    杜建学连连点头,说:“整体来说,我们南门办公用房还是欠缺的,如果能整合使用,倒是可以一举多得。”

    方建军书记的脸色才缓和下来,说:“嗯,有这个考虑还是妥当的,不浪费就好,要尽快启动,不能再任这幢楼光着屁股雨打风吹。”

    杜建学恭敬道:“方书记,我们会争取短时间内把南门这个伤疤补上,一定不教领导失望。”

    方建军微笑点头:“当时建造这楼的初衷是要建成南门标志性建筑,如果这楼一直烂着,它就成了南门标志性耻辱,也成了越海的标志性耻辱,所以当务之急,南门要尽快把这幢大楼盘活。”

    金泽滔笑说:“十八层办公楼,不是一般单位能盘活得了的,我还记得年初的时候,当时陈铁虎书记曾经提过市委大楼目前办公用房十分紧张,有意另觅一地建造市委大楼,不用劳师动众。这里就是现成的办公大楼。”

    杜建学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让市委搬这里办公。把市委大院让于市政府单独办公?

    这不符合他的政治利益,虽然他还没有最终被任命为市委书记,但如果他以临时负责全面的身份将市委大楼搬到这里,不等他正式任命,市委上下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他淹没。

    公安大楼是个什么地方,看不远处行色匆匆路人的仓皇脸色就知道,**人虽然不讲究这一套,但真要搬这里办公。不要说别人,就是杜建学自己心理都过不了关。

    他可不想还未正式就任,就先失了人心,人们不会因为你杜建学带头搬到这幢大楼里办公就赞美你高风亮节。

    相反,人们可能会更加轻视你,你瞧,终于得报应了,杜建学虽然不对大楼倒塌承担领导责任,但在救援环节,杜建学还是做了一些不光彩的小动作。

    杜建学一时间只觉得金泽滔的提议十分的恶毒。连带,他的笑容看上去都十分的阴险。金泽滔的提议明显是挟私报复,而且还是正大堂煌,让杜建学瞬间怒火中烧。

    马速书记迅速表示赞同:“这幢大楼毕竟出过事,一般单位很难承担后续的加固维修费用,如果市委能带头搬这里办公,那是最好不过,既能缓解办公用房紧张矛盾,又能有效盘活国有资产,不至于让这幢楼成为南门的耻辱,一举三得。”

    马速书记轻描淡写地将大家谈“楼”色变的原因归结为资金短缺,杜建学很想质问你们地委新办公楼正好结顶,近期正进入装修环节,要不我们换换?

    陈建华等人也纷纷表示赞同,唯有杜建学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温重岳则疑惑地看着金泽滔,他不认为金泽滔会浅薄到用这种近乎恶作剧的手段报复杜建学。

    杜建学抬起头,强笑着说:“目前市委大院的办公室场所还没有紧张到另觅一地重建的地步,公安大楼的后续加固维修还没有定论,现在就考虑使用是不是有点太草率?”

    杜建学尽管强抑着内心的怒火,但大家都听出他的不满,此时,现场除了金泽滔被方副书记点名陪同,再没有其他南门市委领导,杜建学的声音就显得有点孤掌难鸣。

    金泽滔说:“早规划,早打算,就可以在加固维修时,通盘考虑大楼的使用功能,这不是草率,相反,我认为这才是未雨绸缪之举,至于大楼能不能使用,我想力群市长会给我们明确答复。”

    此时,王力群市长已经随着裘星德匆匆过来,王力群分管城建,被杜建学从市府办驱逐出来后,一直在工程指挥部协助金泽滔负责服装城建设,算得上半个城建专家。

    王力群解释说:“大楼经过专家多次论证,如果再作些技术性处理,不存在倒塌的质量问题,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王力群的讲解让方副书记等现场领导吃了一颗定心丸,却让杜建学象吃了一坨大便。

    金泽滔点了点头,说:“正如方书记所说的,公安大楼处置已经刻不容缓,市委大楼搬出后,就能从根本上扭转我们市政府办公室拥挤的状况。”

    听到这里,杜建学脸开始发黑,他肝不太好,一生气,面色就难看,他都还没同意搬出市委办公楼,金泽滔就开始琢磨怎样瓜分使用市委办公大楼。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目前市委大院里,共青团妇及人大、政协都挤在市委办公大楼里,市委大楼一迁出,原市委大院就轮到金泽滔猴子称大王了,市政府也成了远离市委掌控的独立王国。

    杜建学正想说话,金泽滔摇头说:“其实市委办公大楼搬到这里,还是太浪费,十八层楼啊,一个部门占据一层都还有空缺,也不知道公安局当初是依据什么作出要造十九层的决策,公安局即使将所有派出机构都搬进大楼里办公,都还绰绰有余。”

    杜建学此刻连肝区都隐隐作痛,莫非还嫌我们市委搬这里太宽裕,准备再搬进几个单位?

    金泽滔感慨说:“南门还有很多行事单位没有独立办公场所,租借民房办公,可以考虑搬到这里办公,有些准备建造新办公楼的单位,也可以考虑搬进来,这样既可以节约一大笔财政资金,还可以置换老办公楼,星德主任,这段时间,你要辛苦一下,对全市行政事业单位的办公用房梳理一遍。”

    裘星德看着杜建学黑里透红的脸色,哪敢点头,杜建学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你就光想让市委办公大楼搬这里办公,怎么就不提让市政府搬这楼里办公?”

    金泽滔吃惊道:“杜市长,你不是还兼着市长吗?这要你最后拍板同意,杜市长如果能带头搬到这幢楼里办公,我是举双手赞成,我想政府其他领导也会同意。”

    金泽滔冷眼看着气急败坏的杜建学,这几个月来,无论在人事调整还是工作安排上,杜建学面上宽宏大量,但经常会在一些细节上设置障碍,背后搞些小动作,总体来说,他的气量和格局还是小了一点。

    就象今天的开馆仪式,自己堂堂常务副市长,却几乎是最后时间被仓促邀请,而王力群和谢凌直接被忽略不计。

    如果都一视同仁,金泽滔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但偏偏梁波平和郭勇两位副市长,却早早在纪念馆现场陪同省委领导,这不能不让他心生芥蒂。

    杜建学终于明白,不管是市委还是市政府搬迁,金泽滔这是铁了心要他杜建学搬这楼里办公,让他每天面对曾经死难八人的事故现场,时刻忏悔曾经参与的错误救援决策。

    金泽滔和杜建学唇枪舌剑时,杜建学却还仰视着千疮百孔,仿佛在咧着嘴嘲笑世人的公安大楼,他喃喃说:“任何人一踏足南门,他第一眼就会先看到这幢光溜溜的烂尾楼,然后,他会指点说,这就是南门著名的公安大楼,曾经埋葬八个死难者的大楼。”

    金泽滔收起笑意,说:“出了裙楼倒塌这桩惨祸,任何人都不愿和这幢楼沾上边,不要说坐进楼里,就是站在这里,都让人碜得慌。”

    你也知道碜得慌,那你还出哪门子的馊主意,或拆或卖,都比自己坐这里强,至少白天不会做恶梦,杜建学恨恨地想道。

    金泽滔直视着方建军说:“方书记,不论是市委还是市政府搬迁到这里,都是恰当的,公安大楼的倒掉,是南门的耻辱,也是越海的耻辱,知耻近乎勇。”

    你知耻个屁啊,你的人民好公仆光荣称号,还是拜这次倒塌事故所赐,你倒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出大楼,谁不知道你是这次事故成功救援的大功臣,心理自然没有负担,也不想想杜建学要搬进这座楼里,能踏实得了吗?

    陈建华看着大义凛然的金泽滔,心里暗骂的时候,也为旁边脸色渐渐灰暗的杜建学抱不平。

    金泽滔最后挥手说:“我们搬进这幢楼里办公,昼警夕惕,常思己过,时刻警醒自己,作为领导干部,应该科学决策,谨慎拍板,市委市政府每个决策,都关乎民生,关乎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想所有干部职工,市民群众,都会理解,并且支持我们的搬迁。”

    温重岳看着侃侃而谈的金泽滔,心里不仅感慨,其实他内心是支持金泽滔的建议,不论是柳立海还是杜建学,一谈到公安大楼,几乎谈“楼”色变,无非是担心这幢楼死过人,不吉利。(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七章 心里有数

    温重岳不信鬼,也不信神,但每每在这里进出,总让他心有戚戚,这大概就是金泽滔所说的知耻吧,但他并没有心生勇气,相反,公安大楼裙楼的倒塌,带给他更多的是参与错误决策的耻辱。

    金泽滔在这里提起市委或市政府搬迁公安大楼办公,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为了报复杜建学。

    从大楼倒塌后,他一直都在考虑,该怎样处置这幢成了很多人心病的不吉大楼,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是扒掉它,眼不见为净,大家都好。

    但以目前南门的财政状况,还未奢侈到可以随便废弃一座十八层办公大楼。

    杜建学看着温重岳似乎都没有要反对的意思,有些心慌,他说:“公安大楼要重新启用,还不知道要投入多少资金,以目前南门的财政状况,很难支撑市委的搬迁,是不是等财政宽裕后再考虑市委搬迁?”

    到现在,杜建学担心的已经不是搬进这幢楼的尴尬,而是政治上的得失,不论最后是市委还是市政府搬迁,杜建学都担心金泽滔会借此脱离市委的领导。

    永州乃至越海,上至省委省政府,下至乡党委政府,党委政府一向合署办公,从来没有哪个县市的党委政府分开办公,金泽滔的提议,无疑是对他临时负责市委全面工作的挑战。

    杜建学提的困难也客观存在,金泽滔点了点头,说:“杜市长的担心是正常的,方副书记。市委可没有创收能力。市委大楼的搬迁。确实需要省委支持。”

    方建军微微点头,说:“抓紧做好改造维修方案,省委会在资金上给予适当考虑。”

    话说到这个份上,市委搬迁已成定局,方副书记和金泽滔一唱一和,把这件事当场敲定,两人都似乎没有注意到杜建学的满脸不情愿。

    温重岳沉吟道:“如果要搬迁,我认为。还是让市政府搬出为妥,市委办公楼里老同志居多,人老了,顾忌比较多,思想不一定会通。”

    温重岳说这话倒不是为杜建学抱不平,考虑的也是实际情况,老同志想法比较多,思想不通也是客观事实。

    杜建学连忙附和:“我们很担心人大政协的老同志思想不通,如果因此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温重岳出于公心。但杜建学却认为温专员这是为自己张目。

    大多数人眼里,公安大楼是座凶楼。还未完工,就先死八人,而且还是十八层楼,没有谁会坦然住进楼里而毫无顾忌。

    金泽滔笑说:“温专员,杜市长,如果我们按照公安大楼原来设计方案,在原基础上再按照需要重建裙楼,不要说市政府,市委大院整体搬迁过来都没有问题。”

    金泽滔今天咬定要市委搬迁,杜建学咬着牙说:“你很清楚南门的财政状况,大楼的改造和维护省委可以支持,但重建裙楼所需资金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怎样解决?”

    如果市委市政府真能整体搬迁过来,杜建学也就认了,大不了晚上他不在这幢楼里办公。

    整体搬迁总比市委单独搬迁理由要充分得多,也能塞住大院内外的悠悠之口,更重要的,市委和市政府合署办公,不至于让市政府的大权旁落。

    金泽滔说:“杜市长,如果市委大院能整体搬迁到这里,老大院就能整体出售,从地理位置来说,现市委大院属黄金地段,比这里可值钱多了,运作得好,我们不但能凭空多出一倍的办公场所,而且连装修的钱都能挣回来,没准还能有结余。”

    市委大院整体搬迁,这才是金泽滔费了好一番口舌的最终目的。

    金泽滔的建议,让杜建学都不觉释然,就连方建军都不住点头,称赞说:“这才是成熟稳妥的建议,就按这个方案办,拖了三个多月,抓紧落实,不能再让人们谈楼色变。”

    温重岳看着一改刚才灰败脸色的杜建学,心里忍不住叹息,看上去杜建学比金泽滔要老成持重得多,但若论到实干,杜建学还是差了金泽滔不少火候。

    金泽滔从方建军书记提起大楼的后续使用,就占据着谈话的主动权,杜建学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被金泽滔牵着鼻子走。

    如果金泽滔一开始就提出整体搬迁,大约在场的多数人都不会看好,杜建学的态度会更加激烈,但此刻,一切都水到渠成。

    柳立海等人甩了一件烫手山芋,杜建学觉得这样的结果没有超出他的心理预期,地委一班领导终于去了一起心病,方建军书记在大楼事故救援阶段就直接参与,今天终于善始善终,心里欢畅,在场领导皆大欢喜。

    公安大楼的后续处置由王力群全权负责,裘星德协助,杜建学没有异议。

    进来的时候,大家的心情都难免有些沉重,但离开的时候,大家都仿佛轻松了许多,马速书记提议,请省委及部里领导一起吃顿便饭,方书记和竺部长都欣然应允。

    反正奶奶都说了,这两天膳宿自便,估计回家也是孤家寡人,金泽滔不等领导发话,就自觉地留下蹭饭。

    从下午开馆仪式到公安大楼现场,都一直提不起精神的竺副部长,直到进了老营村通元酒店的一号包院,才开始活跃起来,他说:“南门,历史上叫南骊,当时是个兵营,刚才听你们介绍,这个酒店原来是个废弃的村落,叫老营村,考究起来,老营村可能就是南骊的发祥地。所谓骊者,马深黑色,礼记有云,戎事乘骊,可见,永州自古就是个兵争之地。”

    竺副部长说得轻松,听在金泽滔和杜建学耳里,心里不免吃惊,南门的历史,金泽滔曾经在市委常委会推出新经济发展战略时曾经详细考评并论述。

    但竺副部长此刻信手拈来,了然于胸,让人十分意外。

    金泽滔试探着问了一句:“竺副部长,永州历史可追溯到什么年代?”

    竺副部长几乎不假思索道:“西汉始元二年,以南骊乡置县,属会州郡,隶扬州,辖境大致相当于后世永州、乐水、处州三府,是为永州建县之始。”

    金泽滔紧问了一句:“那永州什么时候始设府?”

    竺副部长笑眯眯说:“小金市长这是要考考我了,三国吴太平二年,分会州郡东部置永州郡,隶扬州,郡治就在今天的南门,当时还叫南骊,辖浜海、南门、海仓、北山等七县,辖境远超现在永州辖区,是为永州建郡之始。

    金泽滔两手越过坐在一边的温重岳,钦佩万分:“难怪应司长提到竺部长都赞不绝口,他说,竺副部长才是部里的活化石,全国浩如烟海的县市区界址,都装在竺部长的脑子里,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当时,我还以夸大其词,现在一听,活化石都不足以形容竺副部长的博闻强记,你的见识,连我们这些地地道道的永州人都自愧不如。”

    说到应司长,金泽滔到现在都感佩不已,在金泽滔和应司长接触的短短几个小时里,无论是应司长,还是刘处长,提到部里的领导,无不毕恭毕敬,绝不因领导不在场而有所偏颇。

    如果撇开办事效率,和他们俩人相处,确实有让人如沐春风的愉悦,这种作风,从竺部长身上就可见一斑,他也没有因为金泽滔是年轻地方干部,就有所轻视,至少在礼节上让人无可挑剔。

    到现在,应司长也算是种瓜得瓜,金泽滔要赞美竺部长,势必提及应司长,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还真是至理名言。

    竺副部长果然说:“道强同志就这一点不好,爱夸大其词,我们干行政区划这一行,如果连县市区界址都搞不清楚,那就愧对组织的多年培养。”

    竺副部长说得矜持,但言语之间,不免有些自得,地委一些领导看着两人一答一和,还当竺副部长来南门前,肯定是查过资料,做过案头准备,这也是领导必备的素质。

    陈建华、夏新平两人都曾经在京城饭店和竺副部长有过一面之缘,但现在再次见面,却恍如路人,怎么也找不到象金泽滔那样鱼水交融的共同语言。

    此刻看到金泽滔那张充满敬仰之情的脸,就差写上敬仰两个字,都不觉自愧不如,说到和领导相处,金泽滔确实有过人之处,不管竺副部长有没有准备,他都希望别人当他没有准备。

    马速书记感叹说:“泽滔市长所言不虚,就我们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永州的人,都没有竺部长对永州的历史这么了解,作为永州干部,我心中有愧。”

    其他几人也都随口附和,但看得出来,他们内心并不以为然,金泽滔心中暗叹,京城部委领导,在见识和气量上,确实有地方干部所不能比拟的地方。

    你陈建华副书记跑到县市考察,可能会在下基层前做些功课,但试想,你跑一个村,会不会特地去翻资料,了解他们村的历史,还不辞辛苦,将它紧记在心。

    用脚后跟想想都能明白,竺副部长他下到基层,方副书记一路陪着,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去投你所好,他图你什么?

    竺副部长自然也看得出马速等人想些什么,在场这些地方领导,孰高孰低,他心里有数。

    这个心里有数,直接在此后的杯来盏往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凡是金泽滔举杯相邀,竺副部长都是笑眯眯地一干而尽,凡其他人等,则是浅尝辄止,绝不会多沾一滴。(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八章 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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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差别,除了体现在敬酒上,在说话上更是亲疏有别,马速、陈建华等人喝了几杯酒后,借着酒兴,旁敲侧击问起他们一直关心的永州撤地建市情况。

    竺副部长不知是因为“心里有数”而故意没有接他们的话茬,还是这个场合不便透露相关信息,反正,竺副部长态度很好,就是不开这个口。

    马速书记等人都没敢再提,生怕再引起竺副部长不快,想必这个时候,马速等人大约也心中有数了吧?

    金泽滔心里暗笑,你们不是都当竺副部长是投你所好,还特地做了功课吗?那好,竺副部长现在不做功课了,全国这么多地县,谁知道你们永州要撤地建市。

    竺副部长跟马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反倒和金泽滔隔着老远话题不断,金泽滔提起了在永州横门沟缉私船上的遭遇,以及那首疑似岂曰无衣的古老歌谣,东源乡民当它是埋葬同胞的安魂曲。

    这首口口相传的无衣歌,除了第一句还隐约可辨,其他只有无意义的哼唱节奏,早失了传承,但凭此就足以证明现在的东源人,其祖先就是自北方南迁避祸的大秦遗民。

    说到这里,金泽滔还随口哼了几句,这种咬字含糊,节奏古怪的歌谣,即使在五音不全的金泽滔嘴里哼出,都有那么一股沧桑和悲壮。

    秦人南迁史有记载,但到了二千年后的今天,很多东西早就失去传承。唯有一些方言中还带有些老秦人的古语。

    竺副部长在行政区划管理中。时常碰到北人南迁形成的人居群落。但象金泽滔这样还能完整哼出一曲歌谣的已经不多见了。

    说到大秦后裔,连竺副部长都忍不住心向往之,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完整的传承,可惜我没时间亲临现场,这样,部里正好有个和文化部合作的课题,关于民族迁移的文化和民俗研究,你刚才提到的东源镇。可以列为考察对象。”

    金泽滔大喜,说:“有竺副部长亲自过问,我想东源的先秦文化一定能大放异彩,在这里,我替东源的父老乡亲谢谢竺副部长。”

    两人说到兴时,会忍不住举杯邀酒,就连方建军书记都静静地倾听两人对话,时不时地说上几句,其他如马速等人在遭到冷遇后,基本上就插不上话。

    直到现在。金泽滔都不太明白竺副部长赶到永州所为何事,还要劳动方副书记亲自陪同。

    说到英雄纪念馆开馆仪式。金泽滔相信两位领导都是适逢其会,方建军烈士父亲的遗骸并没有埋葬在这里,而是远在外海的英雄列岛。

    所以方建军也不是非要参加今天的开馆仪式,明显是陪着竺副部长一起过来的。

    金泽滔说:“竺副部长,这种季节来南门,你就受罪了,希望炎热的南门不会给你留下太糟糕的印象,”

    竺副部长笑说:“南门人民热情如火嘛,这也是一种别样的欢迎方式,刚才我在车上一路看过来,整个城市商品经济活跃,最重要的是南门人乐观向上,少有游手好闲者,看得出来,南门人是积极向上,勤劳智慧,南门比我想象的要有活力,这是个好地方啊。”

    方副书记说:“永州这两年经济上得很快,特别在首长南巡讲话后,南门、浜海、海仓等县市发展更是日新月异,形成了富有地方特色的产业群,规模效应明显,产业优势显著,经济发展对行政区划提出了更高要求。”

    方书记主动提到行政区划,马速和温重岳都紧紧盯着竺副部长,希望能听到有关永州撤地建市的消息。

    竺副部长分管行政区划,永州撤地建市初步方案经修改后,已经重新经省民政厅申报至民政部区划司。

    按照应司长及刘处长的意见,目前永州提出两套方案,南门和海仓两者或其一作为永州直辖行政区,而西桥则单独设立县级行政区域。

    按正常申报程序,目前民政部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就有反馈,就算民政部有什么意见,也绝对不会劳动竺副部长大驾,千里迢迢跑到永州。

    所以,金泽滔不认为竺副部长今天是带着撤地建市好消息来的,但他分管区划,应该和永州的行政区划有关。

    竺副部长似乎没有注意到马速等人的急切眼光,马速只好朝金泽滔求助似地挤了挤眼,示意他开口打听一下这事,金泽滔不知道竺部长什么意图,一时间也不好贸然开口。

    竺副部长转头和方建军副书记碰了一下酒杯,说:“方书记,越海不具备资源优势,但越海人民思想解放,求富心切,敢闯敢冒,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越海不靠山吃山,越海经济的发展靠的是人。”

    京城部委领导有个特点,态度很和蔼,礼节上绝对让你没话说,但说到正经事,喜欢卖关子,讲原则,应司长这样,现在的竺副部长也是如此。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京城干部话好听,脸好看,就是事难办。

    金泽滔击掌说:“竺副部长这话说得太对了,越海包括永州,都不具备资源优势,靠山吃山能维持温饱,但永远不会致富,越海人发家致富靠的就是那么一股劲,竺副部长是全国区划的活化石,我们吃惊却不意外,但对人都这么有研究,就不能不令人惊叹!”

    坐在旁边的温重岳嘴角直抽,你这马屁拍得也太露骨,这算哪门子的有研究,但凡对越海经济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温重岳这样想,马速等人也莫不如此。

    就连方建军都皱起了眉头,竺副部长这么怕热的人在这么大热天亲临永州,自然是肩负重任,不然,他也不会陪着一起过来。

    永州班子心里想什么,方建军也心中有数,他刚才也借着竺副部长的话题旁敲侧击了一次,但竺副部长好象不愿说这桩事。

    方建军和竺副部长认识,但彼此并不是很了解,正如金泽滔所预想的,之所以下午仓促举办英雄纪念馆开馆仪式,竺副部长正好来永州公干,方建军也想寄托一下哀思,两人都是适逢其会。

    京城部委领导下到地方,地方干部曲意交好,这种心情他能理解,但金泽滔这番话就太着形迹,怕是适得其反。

    但就他所知,竺副部长或许有着京城部委领导的一些通病,但总体上来说,还是个相当有原则的领导干部。

    竺副部长哈哈大笑:“年轻人,有眼光,最近,我正在研究全国聚居人群,这门学科很冷僻,叫聚居学,它同城市居住规划和环境生态息息相关,也同我们的行政区划密不可分。”

    金泽滔肃然起敬,道:“难怪竺副部长这么关注人,原来你还是这方面的专家,全国研究和从事行政区划工作的一定不在少数,但我想,研究聚居人群问题的,竺副部长应该是第一人。”

    金泽滔倒没想到竺副部长对人群会有这么专业的研究,他提这话题,只是本能地觉得竺副部长对聚居人群感兴趣,不然,堂堂副部长,哪有精力关注什么文化部的合作课题。

    前生后世,他都没听说过还有聚居学这门学科,而竺副部长无疑是这门学科的先行者,正如范仲流副主任,虽然为人倨傲,却是地地道道的环保斗士,环境保护走出国门的第一人。

    这一回,就连刚才还在质疑金泽滔马屁太露骨的温重岳等人,都忍不住吃惊。

    他们对竺副部长研究什么聚居学不感兴趣,而是对金泽滔总能抓住竺副部长的眼球感到意外。

    金泽滔说:“刚才竺副部长说到越海人的禀性,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我想,这就是越海的韧劲,我的老家西桥,目前还是一个镇,它是浜海最具生命力的经济区域,也是永州最早诞生个体及私营企业的区镇,西桥人,除了这股韧劲,还有股疯劲,他敢为人先。”

    竺副部长闭目思索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说:“建国后,浜海设县,西桥镇才作为建制镇并入浜海,从它的历史变迁来说,西桥镇一直没有稳定的郡县管辖,缺乏归宿感,总体来说,跟南骊也即南门关联度更大。”

    连浜海下属一个镇区都能如数家珍,想必刚才金泽滔所言非虚,竺副部长真把全国县市区界址都装在他的脑子里,到现在,马速等地委领导才真正心服口服。

    金泽滔认真地看着竺副部长,他说:“所以,无论从其历史变迁考察,还是从地域及人群禀性考察,这次永州撤地建市方案,西桥单独设县,既是民心所向,也是大势所趋,我以一个西桥人的身份,恳请竺副部长能考虑西桥单独设县。”

    竺副部长一直都回避永州撤地建市的话题,金泽滔也不敢贸然提及,不要以为能跟领导说上几句话,就百无禁忌了。

    金泽滔不提永州撤地建市,却聪明地选择了西桥镇来说事,永州提出的两套撤地建市方案,都有西桥镇单独设县的提议。

    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竺副部长,不知道他的态度是支持还是反对。(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 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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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西桥单独设县的申请得到支持,永州撤地建市方案也会顺利通过。

    竺副部长此时的态度,直接决定永州撤地建市方案是否可行,虽然这两套方案都是拜金泽滔所赐,应司长和刘处长才开了金口指点的,但民政部是否同意,最后决定权还在竺副部长身上。

    竺副部长看了一会金泽滔,才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滑头!”

    金泽滔大喜,恭恭敬敬地双手捧杯,道:“还是以一个西桥人的身份,敬竺副部长一杯酒,只要竺副部长踏进西桥的土地,你就是西桥最尊贵的客人!”

    竺副部长也不说话,举起酒杯,马速书记和温重岳专员相视一眼,马上站了起来,举杯同敬。

    刚才还一头雾水的陈建华等人,此时都恍然大悟,纷纷站立举杯。

    竺副部长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准话,但他也没有出言反对西桥单独设县,到现在,竺副部长端起酒杯,他的态度已经不言而喻了。

    永州撤地建市是几任地委领导孜孜以求的政治大事,今天终于迎来第一缕曙光,令人感慨,令人惊喜。

    申报过程中,金泽滔从中穿针引线,起到了关键作用,无论是马速还是温重岳、陈建华等人,欣喜之余,看向金泽滔的目光都有些复杂,一时间大家百感交集,都不知道说什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方建军大约感觉房间的气氛有些异样。晃着手点着金泽滔。佯怒道:“难道非要这样。竺部长才是最尊贵的客人?小金市长,功利主义要不得!”

    金泽滔愣了一下,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一干而尽,又重新倒了一杯酒,才说:“心情激动之下,难色语无伦次,请领导原谅。”

    方建军这才转嗔为笑。道:“来,我们一起举杯,欢迎竺部长来我们越海作客!”

    至此,房间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大家纷纷对竺副部长表示感谢。

    竺副部长说:“永州地委领导都在,这里先吹个风,经中央批准,国务院同意,永州、乐水及明港等地的海防岛屿,重新调整行政区划。后天,将在南门召开上述三地市有关行政区划调整会议。请党政主要领导参加,具体内容,明天会有正式通知。”

    说完这些,竺副部长仰脖干了杯中的酒,就没再说话,对马速等人的单独敬酒都婉转谢绝。

    金泽滔悚然一惊,都已经提到了海防岛屿重新调整行政区划,看来,范副部长在京东宾馆提出的第二舰队军港基地一事,已经正式提上日程。

    金泽滔在京东宾馆跟范副部长所述的南门军事港链,岛屿星罗棋布,犬牙交错,行政管理权属混乱,其中就涉及到永州、乐水和明港。

    后天这个会议,应该就能决定,第二舰队基地最后花落谁家。

    而前提就是重新调整这些海防岛屿的行政区域,以形成相对集中的行政和军事资源,既便于管理,也利于长远规划。

    金泽滔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温重岳,正好温重岳也看向他,两人都微微一笑,还互相碰杯,对永州撤地建市初步成功表示祝贺。

    只是在两人扭回头后,都有些心神不属,温重岳已经得到范家暗示,最近总后勤部和民政系统将共同对永州湾外海海防岛屿重新整合,可能涉及到行政区划问题。

    但范副部长语焉不详,具体内情温重岳也不得而知,只是范副部长在最后收线时,说了一句:“你们南门那个小金市长是个人才啊。”

    但当温重岳还以为范副部长有什么话要交代时,范副部长却喃喃说了一句可惜,就啪地挂了电话。

    此时,再看向方建军和金泽滔两人时,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温重岳在感慨时,金泽滔却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莫非第二舰队基地真要落户南门?

    如果基地落户南门,就涉及到后天会议要明确的海岛行政区划调整,撤地建市因为还要涉及到县区界址的勘定,没有完成勘界的原则上是不予审批的。

    区划调整目前还在保密阶段,竺副部长自然有理由对永州撤地建市一事不予置词,也难怪刚才马速书记等人无论怎样的旁敲侧击,他都不予正面答复。

    想到这里,金泽滔不由自主地看向方建军,他一要明确第二舰队是否落户南门,二要明确在这件事,是否范家主导。

    在离开京城前,金泽滔就曾将他和范副部长的会面,原原本本地向方建军书记作过汇报。

    方建军到达南门指挥大楼倒塌救援,就曾明白告诉金泽滔,铁司令已经插手第二舰队军港基地的选址。

    在南门港区开发改造上,金泽滔相信,以铁司令为首的越海本土势力,对范家的警惕甚于任何人。

    军地两张皮,如果由范副部长主导第二舰队军港基地的选址,就根本没有本土势力插手的余地。

    金泽滔也相信,以铁司令在军界政界多年积累的人脉,他有这个能力扭转乾坤。

    方副书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看着方建军副书记笃定的神情,金泽滔心里莫名地一松。

    看起来,铁司令应该出手,就是不知道军港基地是否最后花落南门,但显然,军港基地之争,越海本土势力占了上风。

    无论范家是否最后插手南门港区建设,只要第二舰队备选军港最后的确定权还在越海手里,南门就成不了范家的飞地。

    如果真要落户南门,那么未来的南门就可能成为东南第一大军港,而作为永州撤地建市的直辖区,南门不具备一级财权。

    按照新财政体制财权和事权相匹配的原则,南门以一个市辖区,它怎样去管理建设庞大的外海岛屿海港?

    看起来,不论是永州撤地建市,还是舰队军港基地的选址,都还存在变数,隐隐地,金泽滔感觉心里面一块石头象落了地。

    对他亲自分管的南门港区建设,温重岳和杜建学一直虎视眈眈,对此,金泽滔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港口一期工程到现在还卡在范仲流手里,迟迟没有得到批复。

    但此刻,金泽滔忽然有种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感觉,之前,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南门港口建设,现在看来,也不是非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温重岳一直注意着金泽海和方建军两人之间的短暂互动,此时,温重岳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范副部长最后挂电话时说了一句可惜。

    金泽滔从京城回来后,转身就成了铁司令号召的纯粹的越海人,在军港基地的确定中,范家和铁司令掰了手腕,但就不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

    在这其中,金泽滔应该发挥了作用,但这个时候,温重岳能质问金泽滔吗?

    范家上下,除了董明华、凌卫国几个外戚,谁又当金泽滔是自己人?

    范主席没有,他的岳父范书记没有,范副主任更没有,连他自己都没有!

    如果铁司令出面,军港基地最后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里,温重岳不觉心烦意乱。

    对于这一切,金泽滔都不关心,至于后天的行政区划调整,这种事关未来的军事战略部署,也轮不到他来关心。

    其他如范家和越海本土势力的角力,以及竺副部长的政治倾向,就更不是现在的金泽滔所能关心的。

    金泽滔现在更关心何悦的肚子什么时候能开花,第二天,方副书记和竺副部长乘坐快艇考察英雄列岛,金泽滔就将床搬到了王培昌副院长的办公室。

    三天后,何悦进了手术室,老金家,上至古稀金老支书,下至小堂弟小忠,一家老少全都围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手术室里传出破晓的啼声。

    生产之日,金泽滔没有再惊动任何人,但还是很多亲友扳着手指算计着时间,和金泽滔一起守候在手术门外。

    家里人或站或蹲,将过道挤得水泄不通,幸好,柳立海、李明堂穿着警服,充当临时保安,维护秩序,不至于让外面太过嘈杂。

    罗立茂带着一家老少过来等候,小帽帽已经能跑会跳了,此时,比金泽滔还焦急,一边朝着手术室张望,一边拉扯着金泽滔的手说:“爸爸,小弟弟怎么还不出来,都急死人了。”

    金泽滔拍着小帽帽肥硕的屁股,说:“帽帽急,爸爸也急,可这事急不来呀,就象西瓜,得长成熟了,才能瓜熟蒂落。”

    小帽帽扭动着屁股,奶声奶气说:“爸爸说得不对,西瓜好吃,小弟弟又不能吃。”

    跟个小孩说什么瓜熟蒂落,金泽滔也觉得可笑,他连忙认错:“小弟弟自然是不能吃的,爸爸打错比方了。”

    小帽帽眨巴着眼睛说:“如果是小妹妹就能吃了。”

    金泽滔看向罗立茂,罗立茂刷地站了起来,对着正从楼梯口冒出头来东张西望的柳鑫奔去,远远就招呼道:“柳局长,你怎么才来呢?”

    小帽帽高高地抬着下巴,等待着爸爸的表扬,金泽滔嘴角抽搐,笑得十分牵强:“小妹妹又不是西瓜,怎么能吃呢?这是谁教你的?”

    小帽帽指着正撒腿跑远的罗立茂说:“爹爹。”

    过道上响起金泽滔凄厉的吼声:“罗立茂,我杀了你!(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章 顶天立地

    金泽滔追赶着罗立茂的时候,刚才还坐立不安的母亲和何母都忍不住笑骂:“这猢狲,怎么能这样教儿子。”

    刘美丽一张粉脸涨成火烧云,跺着脚跑去正跟奶奶窃窃私语的老娘告状去了,爷爷张开着掉牙的嘴霍霍地大笑。

    李明珠和商雨亭齐骂:“流氓!”边骂边吃吃低笑。

    李良才大义凛然地对一脸呆相的李聪明说:“你瞧瞧,还是镇长,我一个村书记,都没教儿子说过这等混账话。”

    李聪明傻傻地说:“李书记,前天程真金请客上歌厅的时候,你还说,家花就是野花香,老西瓜哪有水蜜桃好吃。”

    李良才心虚地朝着不远处的儿女看了看,低声骂道:“你个傻子,这话能乱说吗?只是打个比方,我好歹还是个村支书,哪能犯作风问题呢?”

    李聪明傻愣愣道:“罗镇长不管怎样,他最多算是教唆犯,你的性质可比他严重多了。”

    李良才怒目而视:“滚!跟你个傻子缠夹不清。”

    众人或笑或骂的时候,小忠却贼头贼脑地往小忠身边凑,说:“小帽帽,你爸爸怎么教你吃小妹妹的?”

    小帽帽正拍着手津津有味地看着爸爸追爹爹,听到小忠的问话,嚷嚷道:“爸爸,小忠哥哥问,怎么吃小妹妹。”

    小忠脸都白了,扭头就走,小帽帽在后面追着说:“小忠哥哥,爸爸说了,小妹妹不是西瓜。不能吃的。”

    金泽滔追到楼梯口。柳鑫一把拦住说:“干啥呢。干啥呢,都快做爸爸了,怎么一点都稳重。”

    金泽滔看着柳鑫背后贼眉鼠脸的罗立茂,摇了摇头,跟他置气,没得坏了心情,悻悻说:“下不为例,再教坏我儿子。我就罚你一年见不到帽帽。”

    罗立茂耸动着双眉,连连点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柳鑫拉着金泽滔走到一侧,洋洋得意道:“最近,浜海破获了一起灭门案,董厅长还亲自打电话表示慰问。”

    金泽滔皱着眉头说:“柳局长,这类刑事案件,虽然社会影响恶劣,但往往犯罪动机明确,犯罪嫌疑人第一时间就可以圈定。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倒是马湘如的儿子绑架案。随着嫌犯的失踪,到现在就没个线索?”

    这起在浜海发生的案子,几乎成了金泽滔的心病,马湘如和他的同学周连正谈过恋爱,最后无疾而终。

    这起案子,似乎和王爱平的自杀,以及马湘如的妹妹离奇失踪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柳鑫曾经集中力量和时间,将这几起案子并案侦查,但最终都因为最大嫌疑人王宗数的失踪,最后成了无头案。

    每次只要金泽滔一提起这个案子,柳鑫脸上的麻子就开始发亮,这是金泽滔的心病,何尝不是柳鑫的心病。

    柳鑫叹说:“前段时间还接到王湘如的电话,说他儿子已经找到,不是什么绑架案,要求销案,电话是在公共电话厅打的,经调查,电话确实是王湘如打的,和她一起打电话的还有个男子和孩子。”

    金泽滔郑重说:“不管是不是真的王湘如,这个连环案疑点重重,到现在也有二年时间,但不管怎样,一有线索,就要咬紧不放,柳局长,要是能侦破这个案子,我亲自到你们公安局送旌旗。”

    柳鑫早收了刚才的得色,默默地点头,金泽滔拍拍他的肩膀说:“柳鑫,我知道你压力大,这一年来,你性子变得急躁,跟这个案子不无关系,从目前看,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是件命案,但一旦告破,我想,一定是你从警以来最辉煌的一案。”

    此时,衣装笔挺的程真金,正小心地搀扶着已经显肚的邹校长从楼梯上来。

    金泽滔迎了上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柳鑫又叮嘱了一句:“柳局长,有一点,还要把握好,万事讲证据,不能为图破案,闹出冤假错案,那就得不偿失,千万紧记。”

    后世有些所谓的神探,为追求破案率,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最后酿成冤案,待真相大白后,致使身败名裂。

    柳鑫心情沉重,马湘如的案子都快成了他的心魔,金泽滔说得没错,这一年来,他明显感觉心浮气躁,曲向东县长多次隐晦地提点过自己,要脚踏实地,不能眼高手低。

    他扭头看着正热情迎向程真金夫妇的金泽滔,百端交集,两人惺惺相惜,彼此视为良友,随着金泽滔政治地位不断攀升,有段时间,他也曾十分失意,到现在,早息了和金泽滔争长论短的心。

    程真金十分正式地拱手庆贺:“恭喜金市长双芝竞秀,壁合联珠!”

    金泽滔愣了一下,赞道:“真金,书读得不错啊,都能咬文嚼字了。”

    程真金为了跟知识分子妻子看齐,也为了给自己长气质,下了狠心发奋读书,读的都是些港台大师的名著,虽然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武打小说,但好在有些大师国学基础扎实,程真金时不时还真能给他掉出书袋子。

    程真金咧着嘴笑:“金市长说不错,那一定是不错的。”

    邹校长掩嘴笑了:“金市长,你别再夸了,家里的武打小说都快占了我半壁书橱,隔壁小孩经常跑我家借书,家长开始还表扬孩子出息了,后来家长跑我这里告状,小孩借的全是他的武打书,还打抱不平把班里一个欺负女生的同学打折了骨头。”

    金泽滔哈哈笑了:“难怪连李聪明都说,程总仗义疏财,乃我辈楷模,原来都是从书里学来的,真金,你不但能学,还学以致用,继续加油。”

    程真金一张开始发胖的脸顿时笑成一朵大菊花,伸出两手紧紧地握住金泽滔,说:“金市长,今天我们来,就是想沾点喜气贵气,我要求不高,有个儿子就成。”

    邹校长当即变色:“难道生个女孩,你就不乐意了?”

    程真金搓着手,连忙说:“生男生女一个样,哪能挑瘦拣肥呢,这只是我一个小小的愿望,愿望总是美好的嘛。”

    邹校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就在俩口子口角的时候,却听手术室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金泽滔也顾不得招呼两人,拔腿就走。

    围在手术室门外的男女老少一齐欢呼,纷纷奔走相告:“出来了,出来了。”

    奶奶刚刚还和老娘执着手,不知道在咕哝什么,此刻,闻啼而起,手脚敏捷得象头山豹子,居然第一个冲到手术室门口,将冲到近旁的母亲和何母拨拉到一边,说:“慌什么,才第一个。”

    说罢,将耳朵贴在磨砂玻璃上聆听了半天,才赞叹说:“听听,这声音多高亢,长大一定是个男子汉。”

    爷爷撇着嘴,不屑道:“什么见识,声音不高亢难道就会变成女娃子?”

    奶奶怒道:“今天什么日子,就不能说两句吉利放?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都什么时候了,还唧唧歪歪。”

    爷爷回头一看,所有人瞪着他,脸色十分不善,只顾着和老伴拌嘴,无意犯了众怒,连忙嘿嘿掩饰笑道:“高亢,太高亢了,跟滔儿一样,将来一定是顶天立地的金家好男儿。”

    奶奶嘟囔道:“死老头,就爱往自己脸上贴金,顶天立地?你倒是顶天立地了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太有出息了!”

    爷爷恼怒了,何父何母俩亲家都在,就不能留点面子,正要翻脸,金泽滔挤了进来,大声说:“顶天立地好,按爷爷说的,老大小名就叫顶顶,老二叫立立。”

    爷爷刹那间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刚才被老伴好一顿训斥,不由自主佝偻起的腰板顿时挺得笔直,背着手环顾四方,颇有点顾盼自雄的昔日生产队长的气势。

    奶奶更是不满,咕哝道:“瞧瞧,得瑟了,得瑟了,也不知道这是滔儿给你留面,一只脚都已经迈进阎王殿,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爷爷终于怒了:“死老太婆,我好歹也是一家之主,给我的乖孙儿起个小名,天经地义,怎么就惹你不痛快了?”

    奶奶鼓着腮帮,正要反唇相讥,手术室里又传来一声更加高亢的啼哭,金泽滔忍不住手舞足蹈:“立立也出来了,这下全齐了。”

    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过道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长辈们纷纷向金泽滔恭喜,朋友们也纷纷跟准爸爸金泽滔握手祝贺。

    孩子们都往大人身下挤去,嚷嚷着要看顶天立地小弟弟,

    柳鑫此时也被现场气氛感染,收起百般感想,挤上前去,用力拍着金泽滔的肩膀,说:“麻麻的,我该羡慕还是嫉妒,当官你厉害,你都当常务了,生儿子是你厉害,还一次生俩,可怜我只生一个丫头片子,大哥,不能什么好事都你一个人占了吧?”

    金泽滔咧着嘴,千篇一律地重复着:“谢谢,谢谢!”

    柳鑫正待说话,却见女儿柳叶就站在旁边,横着两道柳叶眉,对着自己怒目切齿,一开口,带着哭音:“爸,我没给你柳大局长丢脸吧,你咋那么说呢?谁丫头片子了,你重男轻女,你封建迷信!”(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 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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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鑫慌了手脚,连忙低头认错:“爸爸不是打比方吗?小叶子哪能是丫头片子,爸爸一直以你为荣,是爸爸说错了。”

    朱小敏正和母亲说着话,闻讯赶来,对着柳鑫就是一阵数落:“你个大麻子,可怜只生一个丫头片子?我们不嫌弃你,你倒嫌弃起我们娘俩了,真是反了天了。”

    柳鑫哭丧着脸,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检讨自己只图一时口快,没有顾及娘俩的感受。

    朱小敏愈发不依了:“什么叫没有顾及娘俩的感受,如果我们不在这里,是不是就天经地义了。”

    柳鑫低着麻子脸点头哈腰,朱小敏大发雌威,柳叶眉开眼笑,三口之家演绎着平凡人家的平凡生活。

    金泽滔终于应付完这波恭喜的人群,正好看到柳鑫一家子小声地拌着嘴。

    柳叶弃了还在口角的父母,挽上金泽滔的胳膊,说:“滔哥哥,你说,我要是以后生孩子,会不会也有一大群人在手术室外守着。”

    柳叶认真地扶着眼镜架,看着金泽滔发问,金泽滔心虚地瞄了一眼还在检讨的柳鑫,说:“有没有那么多人我不知道,但我想,你滔哥哥一定会在的。”

    大约是真羞惭了,柳鑫的麻子开始发红,自从金泽滔成家后,柳鑫对他放松了戒心,不再象以前一样,只要柳叶一粘上金泽滔,就象老母鸡护崽。虎视眈眈盯着金泽滔生怕他吃嫩草。

    柳叶这才放下扶镜架的手。喜滋滋说:“就象今天一样!”

    金泽滔吓了一跳。今天我可是孩子他爸,等你一个毛孩子生娃,我都成半大老头了。

    等他再看柳叶时,却见她一头窜了出去,只是隐约间,看到她白皙脸上的那一抹嫣红,这丫头片子!

    第二声啼哭声传来后,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何父何母,都轻轻吁了一口气。

    虽然剖腹产不存在生育风险,但没下手术台,终归让人担心,现在终于俩孩子平安落地,应该母子无虞。

    只是手术室里的磨砂玻璃门仍紧闭不开,大家都轮流着将眼睛贴近磨砂玻璃,明知道除了白晃晃的灯影,啥也看不到,但仿佛不如此。就不能排解内心的焦虑。

    又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又听到里面一声啼哭。这声音明显比刚才两道哭声要低回沉缓许多,听起来,象是猫咪的呢喃,哭了两声,仿佛累了,就息了啼叫。

    门外诸人都面面相觑,就刚才两位顶天立地小弟弟的哭声,一个高似一个的有力啼哭,奶奶等人都能分辨得出这娃不是刚才俩孩子。

    这一回,紧闭的大门很快打开,里面探出一个只露着眼睛的护士,两道眉毛弓儿似地婀娜弯曲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笑眯眯地弯成月牙,看着门外黑压压的人头,似是吓了一跳,张望了两眼,高声叫道:“哪位是产妇的家属?”

    金泽滔这个正主儿被人们挤到了外面,只好跳起身来应道:“我就是,我就是,我是孩子他爸。”

    那好看的护士扑哧地笑了:“金市长,最后出来的是个女娃,恭喜了,你现在是仨孩子的爸了,两男一女,龙凤三胞胎。”

    金泽滔傻了眼:“咋多了一个呢?不是说好双胞胎吗?”

    奶奶嘴咧得假牙套都露了出来,说:“只生三个好,只生三个好。”

    罗立茂老娘踮着小脚,努力地往里面张望,喃喃自语:“有儿有女有福气,果然是大富大贵人家。”

    母亲紧紧地抓着何母的手,两亲家母相视无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消化这意外之喜。

    父亲还算镇定,无声地高高竖起三根手指,向周围的人们输送着喜讯,只有站他旁边的何父看得明白,亲家嘴唇直哆嗦,实在是说不出话啊。

    好看的护士说:“最后出来的女娃躲俩男娃后面,b超没检出来,恭喜金市长,再等会儿,孩子马上抱出来让你们先见一面。”

    金泽滔拧着眉头还在纠葛,怎么突然之间双胞胎变三胞胎了呢,听到护士的话,突然回过神来:“何悦现在怎么样?没受什么罪吧?”

    好看的护士笑眯眯说:“金市长,何书记现在睡着了,过会儿我们就会送她回病房,你放心吧。”

    金泽滔惊叫:“你是倪杨,你怎么会在里面?”

    好看的护士正是倪杨,闻言瞪着眼睛说:“不许喊我娘,我都说过,我已经改名。”

    说罢就要关门,站在最前排的爷爷此时仿佛才清醒过来,说:“怎么多了个女娃,哎,我说闺女,你让医生再仔细查查,是不是还有孩子留在肚里没掏出来,没准还能再扒拉出一孩子。”

    倪杨按着门框的手猛一颤抖,差点没夹着头,换作其他人,早就劈头盖脸骂了过去,孩子又不是猪仔,哪能掏掏就掏出来的。

    只是老头是金市长的长辈,倪杨不敢造次,和颜悦色解释说:“老大爷,生孩子是有科学根据的,又不是变戏法,哪能随便就扒拉出孩子呢。”

    爷爷不悦了:“那这孩子哪来的,你们医院的科学根据不是照出俩男孩吗?这女娃难道不是扒拉出来的?”

    看着老人殷切的目光,倪杨语塞了,她无法跟他们解释清楚,即使超声波也有失误的时候,只好捏着鼻子点了点头:“我再让医生扒拉一下。”

    说罢,赶紧呯地关上了门,生怕老人再提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爷爷隔着门缝又喊了声:“闺女,可一定要把话带到,要是孩子被关在门里没出来,那是要出大事的。”

    倪杨差点没摔倒,倪杨本是高干病房的护士,何悦在永州也算是个高干,跟倪杨挺投机,产房手术室又不准家属进出,倪杨就成了何悦的临时陪护。

    手术室的门一关闭,过道沸腾了,作为三孩子的父亲,刚刚恭喜过的亲朋好友又重新开始恭喜。

    金泽滔搓搓脸,他现在是仨孩子的父亲,有儿有女,这种感觉很奇妙,上天凭空给他添了千金,原来还以为双胞胎就是何悦经常挂在嘴上的三头六臂,原来还真是三头六臂。

    上辈子夺走了他一个儿子,今世给予了他三个孩子。

    上辈子他落拓了一辈子,今世他重新出发,终于找回了些许的尊严。

    金泽滔还在沉思的时刻,奶奶忽然一拍腿,连声说:“坏了,坏了坏了。”

    母亲吓了一跳:“妈,你好好说话,今天可是大喜日子,可不能说坏了。”

    奶奶说:“家里只给俩宝贝儿做了宝宝衣,可没给闺女准备啊。”

    何母说:“就穿老大老二的衣服,不是什么大事儿。”

    奶奶直摇头:“不行,不行,穿着哥哥的衣服,闺女能高兴才怪。”

    老姑挤在奶奶旁边说:“妈,都是小娃儿,宝宝衣不都一样吗?穿在身上,她难道还能分出这是哥哥还是妹妹的衣服啊。”

    奶奶瞪了她一眼:“你咋知道她就分不出来呢,生你那会儿,给你穿你哥的旧衣服,你一天到晚不乐意,嚎个不停,后来扯了块布,给你缝了件新衣服,你就不哭了。”

    老姑嘟囔说:“我有这么挑剔吗?念西就是穿他姐的衣服过来的,也没见他嚎过。”

    奶奶不满说:“你做妈都稀里糊涂,能养好孩子吗?你瞧雨亭越来越象男孩,念西反象个女孩,小娃儿穿衣戴帽都是有讲究的,不懂就别乱打岔。”

    奶奶凭借她丰富的人生经验,让老姑讪讪地只好冲着越来越男孩的商雨亭发火说:“一个女孩子学什么车,野小子似的,小胳膊小腿能转得动大解放的方向盘吗?也不知道帮我管管生意,不知道供你上大学到底图的什么?”

    商雨亭吐着舌头,乖乖地挨训,她在老金家是个特殊的存在,第三代就她一个女孩,兼之金泽滔又特别宠她,一般人说话还真不管用。

    看家里人都陆续学会开车,这个假期,她偷偷通过柳立海,在南门公安局下属的汽校报名学开车,学的还是大解放重型货车,老姑此刻数落的正是这起事。

    商雨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姑发火,打小没父亲,被寡母拉扯长大,对老姑是又敬又怕。

    商雨亭不敢当面顶撞,只敢低声辩白说:“女孩开车又怎么了,小悦姐也会开车。”

    老姑更怒:“小悦一口气生三孩子,你能比吗?都怎么大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整天就知道疯玩。”

    能转大解放方向盘的商雨亭此刻只好掩面败退,说话间,手术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出来三位护士,每人抱着一个襁褓,打头的正是好看护士倪杨。

    人们呼啦啦地一拥而上,倪杨护士吓了一跳,大声说:“只许观赏,严禁抚摸。”

    激动如金泽滔都忍不住被倪杨的话逗乐了,爷爷没顾得上看孩子,往后面张望了一下,一脸的失望:“闺女,没了?”

    倪杨愣了一下:“什么没了?”

    爷爷恼火了,敢情把他刚才的话当耳边风了,说:“不是让你带话给医生,再扒拉扒拉吗?”

    倪杨咬着唇说:“扒拉过了,没了,都开始缝伤口关门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 就叫小三

    爷爷跟倪杨护士较劲的时候,一个年纪稍大的护士先提过怀中的襁褓,说:“金市长,这是老大,你先瞧瞧。”

    金泽滔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奶奶踮着脚尖正想教育他如何正确抱孩子,却见金泽滔无比纯熟地将襁褓抱在怀中。

    宝宝看上去有些丑陋,小老头一样皱着皮的面孔,肤色是血红的,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毛细血管,仿佛用手轻轻一戳,就能捅破皮,唯有嘴唇呈现着正常的健康的殷红。

    没看到宝宝前,金泽滔一直回忆着前世儿子出生的情景,却是怎样也找不回最初准确的印象。

    现在一看到宝宝,所有仿佛被封印起来的记忆象打开了闸门似的,全都汹涌而来。

    这些记忆和眼前的宝宝重合起来,也是一样的皱巴巴,一样的有些丑陋。

    孩子!这一瞬间,金泽滔只觉得这孩子就是随着他的脚步而来,从前世跨过今生,都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好象心灵感应似的,一直沉睡的宝宝缓缓地睁开了眼皮,然后,金泽滔就看到一双水晶一样亮晶晶的眼睛。

    金泽滔知道刚出生的宝宝,眼球对光反应并不敏感,但他却强烈地感觉,孩子能看到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

    金泽滔想给孩子一个温暖的笑容,只是当他牵动嘴角,露出的不是笑脸,而是两串扑簌簌往下直淌的泪水。

    孩子砸巴着嘴,似乎被父亲的泪水惊吓到了,嘴一咧。哇哇地高声啼哭。

    正目不转睛看着孩子的奶奶一把夺过襁褓。不满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带孩子。让奶奶来。”

    金泽滔递过孩子的时候,也擦干了泪,所有人都围着三个孩子看稀奇,谁也没注意到金泽滔曾经短暂的失态。

    抱着老二的是何母,老二畅快酣睡,对人们的围观一无所知,母亲小心地帮孩子塞塞衣角,说:“多漂亮的孩子。比小滔出生时候好看多了。”

    金泽滔实在看不出这个时候孩子到底漂亮在哪。

    老三被老姑抱着,商雨亭在一旁不断挑逗着:“小三儿,小三儿,叫声姑姑。”

    金泽滔嘴角直哆嗦,可怜的孩子还没开眼,就被她没见过面的姑姑冠以小三儿的称号。

    只是老三任凭外面议论纷纷,丝毫不为所动,努着嘴,做着她到人世后的第一个美梦,就是不知道她的梦里。会是个怎样的世界。

    商雨亭挑逗了一会,无趣了。转头对金泽滔说:“哥,前面哥俩都顶天立地了,老三就不用费心起小名,就叫小三吧,既上口,而且还明白,人家一听就知道是个老幺,哥,你说这个小名起得好不好?”

    金泽滔脸都绿了,瞪了商雨亭一眼,说:“出什么馊主意,就老三都比小三强。”

    正巧老三打了个哈欠,发出的声音,却象猫咪般的温婉,联想到刚才老三的啼哭,现在回想起来,不象哭泣,倒象歌唱,说:“叫唱唱吧,我和小悦都缺少音乐细胞,女儿有一幅好嗓子。”

    商雨亭拍手叫好,又转头去逗宝宝说:“唱唱好,唱唱,叫声姑姑。”

    宝宝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眼珠子转着,围观的人们都仿佛觉得她看的是自己。

    宝宝安静地看看左,又看看右,然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发出温婉的声音,象是唱歌,头一歪,又睡了回去。

    九月中旬,南门市靠近西桥的洞头镇三路湾村,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

    村里绝大多数农户都靠田地刨食,也有些心眼活灵的,都跑南门或西桥的工厂里找活干,有人致富,也有人兜了一圈灰溜溜地回来,但总的来说,打工要比种田有出息。

    老支书背着手,走在都快干裂的田坎上,不时地用手捏捏卷成筒筒的稻叶,蔫蔫的,水分让这狗日的日头全吸光了。

    老支书跟着儿子跑南门建筑工地,干了一段时间的粗重活,挣了些钱,但早几个月那场震动越海的公安大楼倒塌,让他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幸好,老支书一家人命大,儿子给挖了出来,自己那天正好没有上工,一家人囫囵回来,那场惨祸里,被埋进废墟里丧命的八人,有二人就是老支书所在的三路湾村。

    打那以后,老支书宁愿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田,说啥也不敢出去了,打工有危险,而且还是生命危险,不如做农民来得踏实。

    老支书看看日头还是那么毒毒的,晒在膀子上吸得人皮肉里的水滋滋啦啦地响,脚板下的土热腾腾的炒得熟豆子哩。

    他娘的再靠天落雨,等着不浇,就要让老天爷耍了,村里这班土鳖造子吃食不干活,天这么个样也不号召抗旱,要我干支书那会……

    老支书反背着手向村后的旱地走去,这几天晌饭后他天天往田里跑,水田旱地都去蹲一会儿,用手指头勾起土,看那湿乎劲儿还能坚持几天。

    水田里种的水稻,旱地里种的是芋头,再过一个月,不论是水稻还是芋头,都到了收获的时候,可千万不能栽在这节骨眼上。

    芋叶都开始泛黄,只有芋柄还是淡紫色,证明还能再熬上几天。

    老支书种的是土生土长的红芋种,现在很多人开始种起了什么洋品种,老支书十分不屑,这洋玩意能有自个家种的土品种好吃?

    老支书都想好了,这片红芋成熟后,一定挑个头均匀的子芋给金市长送上一袋去,城里人都爱吃这小个头芋头子。

    老支书正是小糖儿的爷爷,他的儿子就是金市长在废墟现场救起的第一人,也因为救了他,才最后发掘了地下室,扒拉回了十八个大活人。

    后来**行赏,金市长特地给他儿子额外包了五千元奖金,儿子还被招进了东元建筑公司,听说还签了合同,收入比以前可高多了。

    捡了条命回来,已经谢天谢地谢市长了,还给发了奖金,最后给安排了工作,金市长就是老支书一家老少的大恩人。

    今年的天气还真是邪乎,都好几个月天气一直放晴,往年,现在正是台风最密集的时候,今年硬是没落过一滴雨,就连阴天的时候都少。

    真他娘的见了怪了,从公安大楼倒塌时候开始,老支书就一直觉得挺邪门,听老辈人说,天下大旱,不是有妖,就是有奸,妖为邪物,奸是**。

    也没听说天下大旱,就是永州旱了,永州铁定出什么奸佞了,老支书朴素地想道。

    老支书从旱地下来时,看到村里的电工正往村外走来,打招呼说:“富贵,你这小子还不开始抽水,要让田里绝苗呢。”

    电工说:“老叔,这事你别怪我,前些日子我动员说抽水浇地吧,谁也怕多花了钱,要等天,现在好了,你想浇,渠里没水了,镇里面还没同意开闸呢,这会我看你就等吧,谁也甭浇。”

    老支书吃惊:“那怎么行,不放闸,就是旱地也受不了,我刚看了旱地,看土里的水分,怕是受不了。”

    电工笑眯眯说:“老叔,你也别急,村支书跑镇里去了,现在不是我们一个村受旱,也不是洞头镇一个镇受旱,市里应该会重视的。”

    老支书骂道:“村里那帮鳖造子脑子进水了,这事还要请示市里,要我说,拉一班人自己动手,开闸放水,丰衣足食,啥事都解决了,指望那些肚大膀圆的市领导来抗旱,等着绝收吧。”

    老支书气乎乎地往回走,他对市里那班领导绝对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金泽滔深夜从京城赶回,那几十号人,包括他儿子,到今天,骨头都化渣渣了。

    电工知道他家的遭遇,在他后面喊道:“老叔,你这话打击面就太大了,金市长那也是市领导啊。”

    老支书闷闷地说:“金市长不分管农业,要是他管着这事,那还落到今天这种局面。”

    老支书转头往家里赶去,他觉得这事自己要发挥老支书的作用,得赶镇里去瞧瞧到底是咋回事。

    他掀起衣干抹着额头的汗,刚拐过一条土路,就迎面看到一群人,别人不认识,走在最前面的金泽滔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金泽滔显然也认出了老支书,大老远笑眯眯就伸手说:“老大爷,又见到你了。”

    老支书手忙脚乱擦拭着两手,他在三路湾村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但在金市长面前,总感觉拘谨。

    金泽滔握着老支书给洒得漆黑,沾满泥土的手说:“老大爷下地去了?现在旱情严重吧?”

    老支书往金市长的身后张望了一下,跟着金市长一起过来的少说也有十来号人,看得出来,都是领导,一时间犹豫着不知道如何答话。

    如果是金市长一个人,他一定实话实说,但有外人在,那就要小心说话,当官的没几个好人,别看他们长得斯斯文文,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比村里那此鳖造子都多。

    大凡是好官,总会有很多坏人盯着,金市长不管农业,自己说了实话,可能会让金市长受气背黑锅,老支书好歹当过多年的领导,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老支书搓着两只粗糙的大手,嘿嘿说:“好着呢,好着呢,金市长不用操心。”(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三路湾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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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市长认真地看着老支书,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老大爷,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今天过来,就是帮助你们三路湾一起抗旱的。”

    “抗旱?”老支书不淡定了,他小心地打量着金市长身后一班人,大热天里,衬衣的纽扣仍是一丝不苟地紧扣着,下摆拢在裤腰里,任由汗水打湿,也不愿放松开衬衣。

    老支书还在琢磨着这些人的身份时,一路跟过来的电工却奔上前去:“金市长,说到抗旱,我得跟你提提意见,镇里干啥不放闸呢,再这样下去,今年的田地都要绝收了。”

    老支书看到金市长的脸色一变,心喊糟糕,金市长刚才还宽慰我不要有顾虑,看来,金市长还是有顾虑的,他连忙回头喝斥说:“富贵,你胡咧咧啥呢,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电工说:“老叔,不是我说你,自打工地回来后,你胆子都变小了,前段时间有水的时候,我还动员抽水,村干部不同意,你也不吭声,现在金市长来了,你又藏着掖着不让说,你到底担心啥呢,金市长都说了,他就是帮着咱们抗旱来的。”

    金泽滔吃了一惊:“有这么严重?”

    金泽滔今天是陪同祝海峰省长一起过来的,祝省长分管农业,他今天特地赶到永州指导抗旱。

    杜建学这两天正巧赶西州开会去了,金泽滔代表市政府陪同祝省长一起到村里察看旱情。

    南门陪同领导除了金泽滔,还有分管农业副市长梁波平。以及副书记王燕君。地区陪同领导有马速书记等人。

    祝海峰挥手说:“先到田里看看。”

    祝海峰刚下车。还没到宾馆安顿,就提出到农村了解受旱情况,永州大旱,主要集中在北边的几个山区县市,南边多为平原,水源相对充沛,历史上也少有旱情发生。

    南门市政府向地区报告的旱情并不严重,但祝省长提出要看旱情。赶到旱情严重的北面县市,时间上来不及,就近在南门选了个村点让祝省长先看看。

    但不论是陈建华,还是金泽滔,显然都没想到,就在眼皮底下的洞头镇竟然还有这么严重的旱情。

    人群中的梁波平脸色有些发白,这个村点还是他选的,在他的案头上,三路湾村水渠密布,一向风调雨顺。是南门农业生产最稳定的村。

    但显然,一切都超乎他的预料。就是这个村也遇到严重的灾情。

    祝省长提出上田头看庄稼,老支书犹疑地看了看金泽滔,有点不知所措,从领导的反应看,似乎对三路湾村的旱情都有点估计不足。

    金泽滔和蔼道:“大爷,别紧张,这是省里下来帮助咱们抗旱的祝省长,你是老支书,老党员,有责任也有义务协助我们了解灾情。”

    金市长这么说,老支书心时就亮堂了,他带着祝省长一班人顺着他刚才巡视的路线走了一圈,再回到村口时,祝省长阴沉的脸色和这明朗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

    祝省长是金泽滔接触过的最没架子的副部高官,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相处,祝副省长一贯都是笑口常开,偶尔还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今天,就是在听取老支书情况介绍时,都很少发话,永州大旱,祝省长心理有准备,但没想到受旱面积波及范围这么广,灾情这么严重,祝海峰也是始料不及。

    现在虽然没有灾情预警及应急预案这一套程序,但一般主管部门都有应对的常规程序,但显然,无论是永州还是南门,在旱情调查上都严重失察。

    金泽滔看着失魂落魄的梁波平,心里暗叹,早就提醒过他,天旱就应该早作打算,看起来,自己的警告被他当耳边风了。

    作为农业副市长,如果勤下田头,多和农民接触,不至于连眼皮底下发生这么严重的旱灾都两眼抹黑。

    犯这种低级错误,说到底,不是什么工作能力和领导水平的问题,而是缺乏最基本的责任心,实在是不应该。

    王燕君同样脸色难看,她分管农业,但南门的惯例,农业副书记只把握农业宏观政策,不参与具体农业生产,但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她也难辞其咎。

    金泽滔抿了抿嘴,转了这么一大圈,连他都有点难耐酷热,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人人都直喘大气,却是谁也不敢提头说话。

    金泽滔看着祝海峰省长说:“祝省长,不如,我们先到老支书歇歇脚,喝口水解解乏,再商量着下一步怎么办。”

    祝海峰点了点头,仍是一言不发,老支书在前面引路,金泽滔偷偷叫过翁承江说:“通知洞头镇的党政主要领导赶过来。”

    一行人进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精神抖擞,此时去老支书家的时候都有点垂头丧气。

    不管此刻大小官员心情怎样,但省长来村里看田头地尾,这是三路湾村立村以来开天辟地的大事,大家呼朋唤友,不敢上前,远远地指指点点。

    此时,祝海峰的心情才稍微好一点,脸色也缓和下来,说:“老支书,村里青壮劳力安心在家务农的多不多?”

    随着私营个体经济的发展,越海农村因为缺乏青壮劳力,出现大面积抛荒现象,这也是祝省长最近比较关注的问题。

    这还是祝省长进入村口后第一回开口,大家的耳朵都立了起来倾听,只是祝省长不问旱情,却问起了民情,让大家的心倏地又提了起来。

    如果祝省长劈头盖脸骂上一通,马速、梁波平等人也就趁势摆低姿态,深刻检讨一番,再事后尽力补救,这事掩掩也就过去了。

    从现场察看情况看,旱情虽然严重,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市里面统筹安排,现库存水源能够应付眼前的旱情,说到底,出现类似三路湾村的旱情,完全是政府不作为引起的。

    南门市多为平原缓坡,不具备建造大型蓄水库池的条件,南门及永州的饮用水,都是长距离自浜海等地大型水库输送过来。

    南门这些小型蓄水库池,多为农业灌溉用水和工业用水,不知道梁波平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到九月份后,他要求各乡镇不得随意开闸放水。

    一路上,祝省长除了看庄稼看田地,对镇里面不同意开闸放水一事只字不提,现在好不容易开了金口,却只字不提旱情,让人们想法纷呈,心里越加不踏实。

    老支书开始十分的不自在,说着半洋不土的普通话,不要说祝省长等外乡人,就连王燕君等土生土长的南门人,都听不明白。

    金泽滔就当起了临时翻译,让他咋说就咋说,有金市长在旁边壮胆,老支书胆气壮了,说话也有底气,他说:“我们村青壮劳力靠田地扒食的不多了,大多数人都出去找活干,但这不影响村里的农业生产,就比如我们家,原来都在市里的工程队干活,农忙季节,我们都可能请假回家务农。”

    金泽滔补充说:“随着南门新经济发展战略的逐步深入,市区兴建了一批专业市场,带动了周边服装、鞋帽、眼镜等行业的兴起,对农村劳动力需求日益增长,有些人自己租摊位,做老板,有些人打工赚工钱,但总的来说,因为都离家不远,也不耽误家事,农村抛荒现象不明显。”

    从祝省长的问话中,金泽滔能了解到祝海峰省长关心什么,说话间,老支书带着金泽滔一行人来到了一座三间大瓦房前,看外观,还刚落成不久,门口还张贴着新近书写的对联。

    祝省长抬头打量了一下,笑说:“老支书,日子还过得挺火红的啊,这三间大瓦房,花费不少吧。”

    老支书拘谨道:“都是托了金市长的福,六月份动工,刚住进去不久。”

    祝省长看向金泽滔,金泽滔忙解释说:“五月份的那场公安大楼倒塌事故中,老支书一家人都在工程队干活,救援最后能取得圆满成功,还是拜托老支书的儿子提供的线索,所以市政府最后奖励他五千元钱。”

    正说话间,却见大门里窜出一个小女孩,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眼珠子忽闪忽闪地打量着来人,一眼就认出了金泽滔,张开两臂喊道:“市长伯伯,你是给小糖儿送小糖来了是不是?”

    金泽滔一把抱起了她,门里走出孩子的妈妈,哎呀一声,伸手就去抓小糖儿,佯嗔说:“小猢狲,让你不要坐地上,你瞧瞧,全身脏得象花猫,弄脏了市长伯伯怎么办?”

    小糖儿咯咯地笑着,和她妈妈捉起了迷藏,东躲西闪,就是不让她妈妈抓住。

    吵闹间,老支书一家将祝省长迎进了屋,村民闻讯而来,将老支书的家门围得水泄不通,个别胆大的,将头探进去瞧新鲜,大多数村民只敢在大门外踮起脚尖张望。

    小糖儿却不管省长不省长的,她眼里只有金市长,以及金市长能变出各色糖果的百宝袋,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直直地摊在金泽滔身前。

    老支书连忙说:“市长伯伯哪能天天带着糖儿,不要再缠着市长伯伯了,一点也不晓事。”(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牵头抗旱

    (感谢stevenfatman赐票,感谢东方不败老韩的第三票,今天这章因身体发热,可能写得有些语无伦次,见谅!)

    金泽滔两只手在口袋里掏呀掏,最后伸出两只拳头,说:“你要猜得出来,哪只手有小糖儿,那糖儿就属于你了。”

    小糖儿为难了,她看看右边的拳头,又看看左边的拳头,一时间难以决断。

    站门口瞧热闹的小孩子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有人喊:“左边拳头。”有人喊:“右边拳头。”

    金泽滔朝这些孩子招手:“都进来,都进来。”

    站在门槛外的孩子们一窝蜂拥了进来,团团将金泽滔围住:“市长伯伯,我说是左手。”

    小糖儿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市长伯伯,我说左手有糖儿。”

    金泽滔伸开了右手,里面都是五颜六色的糖纸,支持右手有糖的孩子齐声欢呼。

    小糖儿刚刚还熠熠生辉的两只眼睛,顿时灰暗一下,瘪着嘴巴,委曲得直想哭。

    金泽滔将糖儿分给支持右边有糖的孩子们,一边朝垂头丧气的小糖儿夹夹眼,小糖儿两眼红红的,羡慕地看着分到糖而欢天喜地的孩子们,却是一言不发。

    金泽滔倒是惊奇了,说:“小糖儿,你如果改口,伯伯奖励你一颗糖。”

    小糖儿垂着头嗫嚅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错了就是错了,猜错了就要挨罚,哪能奖励。”

    祝海峰听到这儿。感慨地摸了摸小糖儿乱草似的头发。对马速等人说:“错了就是错了。小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难道作为党的领导干部,还不如一个孩子?”

    马速书记首先检讨说:“祝省长,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我们地委严重失察,我们回去后马上行动,逐村逐村检查落实,绝不让一村一户受灾。”

    祝海峰语重心长说:“现在情况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搞农业和农村工作,要经常深入农户田头,坐在办公室是做不好工作的。”

    马速书记表了态,温重岳坐不住了,他狠狠地瞪了梁波平一眼,诚恳说:“祝省长,你放心,回去后,我们一定在地委领导下,将抗旱救灾作为政府当前的头等大事来抓。我在这里表个态,不论是谁。如果在这次抗旱救灾中表现不力,我们都将严惩不贷。”

    祝海峰摆了摆手,说:“我今天不是来听你们表态的,还要看你们实际行动,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就请农民朋友进来拉拉家常,看看农民都有些什么实际困难,算是现场办公吧。”

    金泽滔朝着老支书努了努嘴,说:“祝省长请农民朋友谈谈心,你找几个人进来坐坐。”

    老支书唉了一声,迈出大门,招呼人去了,小糖儿嘴巴很犟,但看着剥了糖纸正津津有味吃糖的小伙伴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的失落还是让人心软。

    金泽滔哈哈笑了,张开左拳,里面是一堆小糖儿,小糖儿就象重新焕发了生气似的,又蹦又跳,还挥着拳头说:“我就知道左手有糖儿。”

    说罢,也不等金泽滔分配,从中捡了块最漂亮,最肥硕的糖果,急不可耐地就往嘴里塞,其他几个猜左手的小朋友们也一声欢呼,纷纷仰起头,说:“市长伯伯,我也猜对了。”

    祝海峰看着欢呼雀跃的孩子们,笑说:“你倒准备充分,出门都还带糖啊?”

    金泽滔又从口袋里掏摸了一阵,递给祝省长说:“这是喜糖,在场领导都分发过,这里跟省长讨个口彩。”

    马速书记说:“泽滔市长那位上个月生了一窝三胞胎,他现在是二男一女的父亲,这也是我们永州不大不小的新闻。”

    祝海峰愣了一下,接过喜糖,伸手说:“弄璋弄瓦,你倒占全了,恭喜恭喜!”

    永州习俗,孩子满月不兴大操大办,只请至亲聚聚庆祝一下,但爷爷奶奶却是无论如何都要铺张大办,前几天,一家人还悄悄回到老家,在大宅院置办了流水席,请村里人庆贺了一下。

    不一刻,老支书就请了几个年长的村民回来,金泽滔倒都认识,都是公安大楼事故现场见过面的,这几个村民一见到金泽滔,就热情地上前问长问短。

    金泽滔紧紧地握着其中一位老人,给祝省长介绍说:“这位张大爷,他的小儿子在公安大楼倒塌事故中遇难,对不住啊,都怪我没用,没能救出你家的孩子,你老人家可要保重。”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张大爷,顷刻间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金市长,哪能这样说呢,都怪孩子福浅命薄,怨不得金市长,你是我们三路湾村救苦救难的菩萨,多少孩子因为你而活命。”

    承建公安大楼的大多是农民草台工程队,三路湾村有很多村民就在大楼工地上干活,当时跪在地上恳求金泽滔救命的就有张大爷。

    祝海峰握着张大爷的手说:“死者逝矣,生者还要努力前行,老大爷,孩子不在了,家庭还有什么困难,你跟我们说说。”

    张大爷抹着泪说:“金市长都安排妥当了,我们没什么别的要求,就一点,金市长是个好官,能为我们老百姓着想,多提拔象金市长这样的领导,我们心里也踏实。”

    另一位老人接口说:“就说这次干旱,我们都知道金市长不管农业,如果有金市长管着,就不会到现在庄稼都快旱死了,都没人管。”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赞美着金市长,却仿佛没注意到南门分管农业副市长梁波平的脸色从刚才的苍白,渐渐地阴沉下来。

    村民的议论让温重岳都感觉脸上无光,他提议说:“祝省长,南门情况特殊,无论是波平市长还是燕君书记,对农业和农村工作都不熟悉,不如让泽滔市长牵头负责抗旱工作,这既是民心所向,也是对南门的农业和农民负责。”

    金泽滔淡淡一笑,温重岳终于还是要对他的分工下手了,上个月,竺副部长和方副书记连袂来永州召开三地市行政区划调整会议。

    第二舰队最后落户谁家,金泽滔不得而知,但会议后,杜建学多次旁敲侧击要求重新调整市政府分工。

    从这些一鳞半爪的信息中,金泽滔隐约了解到,第二船队的军港基地似乎有意落户永州,但并未明确就落户南门。

    这大约就是他所猜测的变数,没有直接明确南门,应该有可能考虑撤地建市后,南门将成为永州市唯一的直辖区,从行政管理来说,南门并不适合成为军港。

    但无论怎样,他分管的港区建设将变得炙手可热,为配合港区建设,南门市政府正在申报成立港务局。

    温重岳提议让金泽滔牵头负责抗旱救灾,也不是无的放矢,三地行政区划调整会议,范副部长亲自参与,虽然最后只是笼统地说原则上同意在永州湾设立军港基地,但无疑,南门是首选港口。

    温重岳看着一脸淡笑的金泽滔,心情复杂,当初范副部长说金泽滔是个人才,其实就是暗示京城有意将军港基地设在南门,他在京东饭店及国家计委的发言,在军事战略上符合中央的意图。

    祝海峰没有贸然答允,他看向金泽滔说:“泽滔市长,你怎么看?”

    金泽滔几乎没有犹豫,说:“领导小组我可以牵头,但希望有关部门能形成合力,步调一致,一切行动听指挥,如果南门其他乡镇的旱情都跟三路湾村的情况相类似,那么我们就要尽早行动,按南门的气候条件,我担心,大旱以后会有大涝,这些都要未雨绸缪。”

    这个时候,洞头镇书记和镇长畏畏缩缩地从外面进来,梁波平劈头盖脸骂道:“三路湾村都旱成这个样子,镇里为什么不放闸?”

    镇长小声地抗辩说:“水利局通知我们乡镇放水都要梁市长同意,我们哪敢擅自主张。”

    梁波平脸色顿时涨得通红,金泽滔摆了摆手:“全市抗旱救灾工作现在由我负责,不管此前怎样规定,我要求在最短时间内,开闸放水,梁市长,水利局那边你来协调。”

    梁波平面色变了变,还想说话,温重岳挥手道:“如果在抗旱救灾这起事关全局的大事上,有推诿塞责,敷衍了事的,组织上将直接追究领导责任,波平市长,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落实好领导小组的工作部署。”

    温重岳的语气不可谓不严厉,梁波平瞪了洞头镇长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祝海峰严肃地说:“当前抗旱救灾是压倒一切的大局,希望永州上下,都能引起高度重视,省里防汛抗旱指挥部,要求各有关县市,建立一日一报制度,希望在不久后,能看到南门的抗旱救灾工作取得成绩。”

    祝海峰又和村里的村民座谈了一会儿,看暮色已现,婉言谢绝了老支书一家的殷勤留客。

    当祝海峰省长一行人离开老支书大瓦房,走到村口时,却见村口的土路上,整整齐齐地从高到低排列着三排孩子,这些孩子,有刚从学校里放学回来,也有未到放学年龄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五章 争水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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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整齐地有节奏地挥舞着双手,如果手里有枚小彩旗,那就更完美了。

    小糖儿个子最矮,站在第一排第一个,挂着长长的鼻涕,她挥舞双手的节奏总要比别人慢上一拍,虽然急得满头冒汗,但仍一丝不苟地尽量跟上大家的节奏。

    后面有个高年级的的孩子在喊着口令:“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是孩子们所知道的最隆重的欢迎仪式,无论是伢伢学语的学前孩童,还是已经快升入初中的高年级学生,他们都一样的虔诚,一样的认真。

    由此,金泽滔忽然想起他和单纯记者采访东源涂下村时,也有过类似的遭遇,每次看到孩子们率真而朴素的笑容,金泽滔都有流泪的冲动。

    他们仰起的小脸上,洋溢着欢快和骄傲,或许这是村里的孩子第一次自觉地用这种形式表达内心的真诚,而不是校方组织的官方活动,他们有理由感到骄傲。

    祝省长微笑着,他不厌其烦地和每一个小朋友拉拉手,或是摸摸头,虽然笑着,但金泽滔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份凝重和感动。

    金泽滔摸了摸小糖儿的头,说:“谢谢小朋友,再见小朋友,小糖儿,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的头发不再象个小鸟窝,能做到吗?”

    小糖儿嗤地用力将两条鼻涕虫吸了回去,用力地点点头,瘪着嘴。带着哭音说:“市长伯伯,你什么时候再来给小糖儿送小糖儿?”

    金泽滔摊开手,里面有一颗硕大的nǎi糖,糖纸上面的一只大白兔正对着小糖儿呲牙。

    金泽滔笑说:“只要小糖儿变得象小白兔一样的白净,市长伯伯就出现在你眼前。”

    小糖儿紧紧地抓着大白免nǎi糖,哇地大声哭了出来。

    直到走出路口,仍隐隐约约听到小糖儿等孩子大声地,整齐地喊着热烈欢迎的号子。让人听起来那么遥远,又那么的亲近。

    最后分手时,老支书却趁着金泽滔落后一步,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说:“金市长,都说天有大旱,是大凶之兆。我看这朝里有jiān佞当道,不能不小心啊。”

    金泽滔吓了一跳,老支书朝着梁波平和温重岳努了努嘴。金泽滔哑然失笑。

    老支书还是看得出来,这场旱灾,说是天灾,还不如说是**,至少在老支书的眼里,梁波平副市长就是三路湾村受旱的罪魁祸首。

    在老支书眼里,温重岳这些地委领导就不是什么好人,上次倒塌事故救援一样,这次抗旱救灾也一样,有好处争着往前赶。有坏处努力往后退。

    防汛抗旱最吃力不讨好,不出事情是正常要求。出了问题就可能被问责攻讦。

    温重岳堂而皇之地要求金泽滔牵头负责,全市这么多乡镇农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落人话柄,而这也似乎成了南门市zhèng fǔ调整分工的前奏。

    金泽滔拍了拍老支书的肩头,说:“不要担心。有广大农民朋友支持,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抗旱救灾的最后胜利,至少,在三路湾村,我有这样的信心。”

    老支书张着豁牙的嘴,霍霍笑着:“金市长,你放心,别的地方我们不能保证,三路湾村,我们只听金市长的。”

    回来的路上,人们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各怀心思,有的在想着,下一步该怎样发动群众抗旱救灾,有的在想着,该怎样利用这次抗旱达到攫取最大的政治利益。

    下车的时候,祝海峰感慨说:“孩子们用最隆重,也最真诚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欢迎,那么,作为党员干部,我们又用什么行动,回报孩子们的善意?各司其职,把旱情降到最低损失,就是我们领导干部的最实在的回报。”

    祝海峰第二天就到浜海等北边几个县市察看灾情,祝海峰副省长前脚离开南门,杜建学市长后脚赶回南门。

    杜建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成立南门抗旱救灾领导小组,金泽滔被任命为组长,市zhèng fǔ班子成员都被列为领导小组成员。

    临时调整zhèng fǔ分工,暂由金泽滔分管农业,全面负责全市抗旱救灾工作,农业口所有相关部门都必须向组长报告。

    金泽滔不分管农业,但实质上已经行使农业副市长的使命,相反正儿八经的农业副市长梁波平却做起了甩手掌柜。

    到十月初,金泽滔走遍了全市所有受灾乡镇,南门共有三口小容量水库,蓄水量不大,但还能应付眼前旱情,开闸放水很快就有效缓解了旱情。

    库水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旱情,人们开始看天,希望老天能发个善心,下场大雨或者来一场台风,旱情就能全面告缓。

    这场史无前例的旱灾波及到永州所有县市,到现在,已经整整快两个月没下过一滴雨,而此时,无论是水田还是旱地庄稼作物,都是最后一轮用水的高峰时期。

    这一天,金泽滔忙里偷闲,一家人坐家里的草席上正享受天伦之乐,一个多月的孩子还不会转折腾挪,只能在襁褓中咿咿呀呀地发着无意义的声音。

    但无论是金泽滔,还是何悦,都将这种声音,当作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看着三个孩子一字并排躺在眼前,金泽滔和何悦都默默地对视一眼,没有什么比这更震撼的,这是生命的奇迹,也是人生的至高成就。

    在金泽滔安享天伦之乐时,三路湾村的老支书,仍然一如既往地每天晌饭后,都要例行公事般,到田头地尾转上一圈。

    金市长负责抗旱救灾后,全市的旱情得到有效缓解,金泽滔将所有出现旱情的乡镇分解落实到市zhèng fǔ每个领导成员,他亲自联系洞头镇。

    洞头镇和西桥镇毗邻,虽然分属两县,但不论是历史还是现实,两镇都有着天然的渊源,脾xìng相近,血脉相通。

    三路湾村水渠密布,说起来,还是他当支书时候冬季兴修水利时候修起来的,直到现在,村里的老辈人都十分感佩,要不是老支书的水渠,不知道还能不能挨过今年的旱天。

    这些水渠成了现在三路湾人的救命水道,也成了老支书的骄傲,老支书一般都是沿着水渠察看水田,就象一个王者在自己的领地巡视。

    很快,他就巡视到自己那几亩责任田里,这里远离村口,和邻村的水田连成一片。

    此时,老支书看到一群赤膊的村民,正鬼鬼祟祟地在开挖着水渠,仔细看去,他们都是邻村几个熟面孔。

    西桥镇缺水,跟南门一样,也需要对库区水源开闸放水才能缓解旱情,但邻村因为缺少三路湾村星罗棋布的沟渠,水源要引到他们村,基本不太可能。

    西桥镇临时动员村民兴修水利,但谁也不愿意大热天挥汗如雨兴修水利,靠近南门一侧的这些村落,就经常作一些偷鸡摸狗,偷放水渠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老支书遇到过几次,也制止过几次,以前因为蓄水量还充沛,老支书也睁一眼闭一眼,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村村民。

    但随着天气的持续干旱,开闸放水周期越来越长,从原来二天一次,到现在隔三差五才能放上一次,本来蓄水容量就不足的库池,也经不得长时间的干旱折腾。

    这回,金泽滔亲自下令蓄水库池定期放水,节约利用,这是洞头镇邻近几个乡镇的唯一水源,

    今天刚放过水,水渠里的水正畅快地往前流淌,随着这几个赤膊村民的开挖,水渠很快被分出一半往邻村的农田流去。

    老支书的四亩田就在这沟渠附近,在这里开渠,自己的水田铁定要被断水,想到这里,老支书冲了上去:“我说,你们几个鳖造子,还要不要脸,偷东西都偷得理直气壮了,赶紧地自己封了渠,我当没看到,不然,少不得大家都难堪。”

    附近村民都知道老支书在三路湾村人望很高,一呼百应,如果真让他回去呼唤村民,少不了一场混战。

    其中有个年长的村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压扁了的烟壳,抖抖索索地从里面掏出一颗烟,两指仔细捻直了,才递给老支书说:“他叔,你瞧,我们也是实在没活路,再不给这几亩田灌点水,眼看着就要绝收了。”

    老支书暗叹了一口气,每次碰到他们放渠的时候,他们总用同一个理由敷衍,现在不是大发善心的时候,还是怪自己心太软。

    老支书叹气说:“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我们自己都缺水,再这样给你们放下去,我们村里的田地都不够用,你让我跟村里的老少们怎样交代。”

    年长村民恳求说:“就放十分钟,田里只要有点水分,庄稼就死不绝,他叔,当我求你了。”

    老支书抬头正想说话,却听得其中一年青村民大骂一声:“老不死!不就放你几滴水,每次都弄得象偷了他家的黄金一样,人五人六的看着心烦。”

    老支书愕然,年长村民还没明白过来,年青村民随手将手中的扁担往老支书的头上砸去。

    没等年长村民喝止,老支书哼都没哼出一声,就象一段木头一样,应声倒地。

第六百七十六章 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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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青村民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扁担,哇地惊叫一声,扔了手中的扁担,望着远处仓皇而走。

    倒地的老支书前额的豁口象婴儿的小嘴,嗤嗤地往外直冒血,年长的村民赶紧脱了外衣,手忙脚乱地把老支书的头包扎起来,喊着其他几个村民说:“走,赶紧送医院,可千万不能出人命,不然就是一场弥天大祸。”

    金泽滔接报时,老支书已经送进了永州医院,砸了老支书一扁担的年青村民回家转了一圈,在家人的劝说下,跑西桥派出所自首去了。

    幸好,这一扁担打的是前额,要是再偏上一公分,砸上太阳穴,或许老支书就一命呜呼了。

    老支书命大,挂了一枚针,就懵懵懂懂清醒过来,看到大气都不敢喘的年长村民,他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有些丧气说:“你们这群鳖造子,下手还真是狠,没死在公安大楼的废墟下,差点被你们一扁担砸死,你说,我要归天了,我这到底是好心呢,还是歹意呢,值得你们下这狠手?”

    年长村民长吁了一口气,说:“他叔,你这样说,我都要惭愧死了,我们心里都明白,开渠放水这事,我们做得不地道,都是这老天逼的呀,也都亏老叔你不计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支书看了一眼,厉声说:“你明白就好,换作往rì,我不会计较,但看现在这天气,一时三刻,还下不了雨。开渠放水这事,就到此为止,再这样下去,少不得要跟你们说道说道。”

    年长村民身后其中一个中年村民不满说:“老叔,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穷苦人,你们的水渠也借我们村的责任田经过,分匀一点,也旱不了你们的田。你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了,什么叫说道说道,我们难道还怕了你们三路湾村。”

    砸了老支书一扁担的年青村民,正是这个中年村民的亲兄弟。

    三路湾村甚少象老支书这样天天到田边地头巡视的,三番两次被老支书数落,这些村民心里本来就有气。再加上刚刚虚惊一声,正憋了一肚子的火。

    此刻,老支书没有生命危险。中年村民也就没了顾忌,说话语气就冲了一点。

    老支书气得嘴角直哆嗦,就连年长村民都没有制止,仿佛自己阻拦他们开渠放水,变成了多管闲事。

    老支书只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急火攻心之下,两眼一黑,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正在这时,却听门口传来一声怒吼:“我草你们八辈子祖宗。做贼还做得有理了,我揍不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还不等几个村民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一只钵大的拳头直往中年村民砸来,跟老支书遭遇一样,中年村民哼都没哼,象段木头般。应声倒地。

    年长村民晃着双手正要说话,那只拳头就往他脸上砸来,旁边另几个村民见状,也顾不得解释,纷纷涌上前去和来人扭作一团。

    来人正是老支书的儿子,小糖儿的父亲,现在在程真金的工程队干活,此刻,他刚从工地上匆匆赶来,连衣服都顾不上换,蓬头垢面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一动手,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工友也都不敢落后,这些人大多是三路湾村村民,算起来都是老支书的晚辈,虽然不清楚其中内情,但老支书额头开了个大口子,还被这中年村民一顿抢白刺激得晕过去,却是看在眼中。

    双方人手相当,这一场混战,直惊得急诊室病房里的病人尖叫四起,这些病人大多是行动不便的患者,生怕被这场混战波及,患者家属为保卫自己的亲人,也都纷纷加入战团。

    双方都打红了眼,哪还顾得上这是医院的急诊室,等到金泽滔闻讯赶到医院时,病房里已经一片哀鸿,狼藉满地。

    医院的保安此刻正控制群架双方,两边村民个个带伤,就没一个囫囵的。

    金泽滔气乐了:“你们倒是明白人,知道在医院打架,有个好处,只要当场没有趴窝,就没有xìng命之虞,倒是放得开手脚。”

    三路湾村的建筑工人,有几个还是金泽滔带人从废墟底下挖出来的,或多或少都将金泽滔视作救命恩人,不管心里怎么有气,见到金泽滔,那是大气都不敢出的。

    唯有西桥镇这些村民,颇有些桀骜不驯,最先被老支书儿子放倒在地的中年村民,此刻,黑肿着两只大眼圈,瓮声瓮气道:“今天势单力薄,我们认栽,这事情没完。”

    年长村民嘴角破裂,霍霍的吸着凉气,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恼怒道:“人在屋檐下,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有完没完,在南门的地盘上,你也讨不得好。”

    老支书的儿子委曲说:“金市长,你也看到了,他们嚣张得很,我爸都被他们打成这个样子,还恶言相向,我们也是着实气不过,这事情本来就是他们理亏。”

    金泽滔挥挥手,招呼过身后的柳立海,说:“让医生给他们上点药,全部带回去,还真是反了天了,开渠放水,还出手伤人,有这闲气力,挖条水渠,用得着跑南门偷水吗?”

    年长村民说:“金市长,这事你得两手摊平,说我们出手伤人,那刚才这小子带着一大帮子人进来是咋一回事?”

    金泽滔呵呵笑说:“你还是挺明白事理的,行,都带回去录个口供,柳局长,派人去西桥提人,将凶手带回来。”

    中年村民吓了一跳,老支书都给救回来了,咋就成了凶手呢?

    金泽滔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嘱咐了一句:“别忘了,将那条扁担一起带回来,那可是凶器。”

    金泽滔的话,让年长村民听得心惊肉跳,他期期艾艾说:“金市长,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不过是无意识地碰撞了一下,你瞧,如果真是故意行凶,这一扁担砸的就不是前额,而是其他地方,再说,他也主动投案自首,只能算是一般的村民纠纷,用不着上纲上线吧。”

    金泽滔呲着牙笑说:“老大爷还挺明白事理的,不过凡事讲证据,还是等公安侦查后,才能得出最后结论,这算不算故意伤人事件。”

    此时,老支书也清醒过来,他看着急诊室的一片狼藉,心里只觉得悲哀,这事说到底是自己心软。

    如果一开始就坚决给予制止,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开渠放水,直到现在双方的仇越结越深,还连带着将金市长都牵累进去。

    金泽滔之所以不想轻拿轻放,大事化小,实在是随着旱情越来越严重,南门各地都出现类似不同程度的争水纠纷,特别在和西桥镇毗邻地界的几个村庄,争水纠纷愈加频繁。

    如果不再重拳出击,这种局部纠纷完全可能演变成大面积冲突,东源两村械斗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金泽滔至今都心有余悸。

    柳立海指挥着干jǐng带走斗殴双方的时候,洞头镇书记镇长才匆匆赶到。

    金泽滔让两人直接跟西桥镇协调,争取尽快移交打人凶手,将这起可能引发的村民冲突事件,尽量消灭在萌芽状态。

    不论是金泽滔,还是柳立海,都没有意识到这起看似平常的争水纠纷,始料不及地发酵成南门和浜海最大的村民冲突。

    当天傍晚,当柳立海亲自带人去西桥镇派出所提人时,起先是派出所所长推三阻四没有顺利移交。

    等柳立海好不容易打通老领导柳鑫电话,说明事由获得同意后,打人凶手的同村村民已经团团围住了派出所。

    在东源镇派出所任职时,柳立海经常遇到类似的情况,倒也不是太惊慌,他一边向金泽滔求助,一边严令紧闭大门。

    金泽滔接报时,一方面要求柳鑫全力配合,一方面向曲向东县长说明情况,请求当地党委zhèng fǔ配合。

    西桥镇现任党委书记许西,原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跟金泽滔有过不大不小的过节,金泽滔直接跟他协调,碰了个钉子,许西不冷不热地说:“金市长,这是公安部门的事情,我们党委也不好贸然插手。”

    西桥人脾气比较倔,在南门栽了跟斗只能作罢,现在南门的公安局长跑西桥镇来提人,上上下下都不由同仇敌忾,所以无论是公安派出所,还是当地党委zhèng fǔ,都对这起村民包围派出所事件冷眼旁观。

    再说,许西书记对金泽滔还心有余恨,往昔的种种难堪,让他最后决定一走了之,当夜就赶回县城,袖手旁观做起了看客,就看金泽滔这一回怎么收场。

    西桥人脾气虽然不好,但西桥人不象东源人那样好勇斗狠,这些村民可能会给南门人一些难堪,但绝对不至于胆大包天要袭击派出所的地步。

    所以许西心安理得地跑回县城当起了看客,离开前,还交代镇长,派出所的事情让公安部门自己解决。

第六百七十七章 好自为之

    当洞头镇镇长书记赶到西桥镇时,镇长态度十分暧昧,委婉地解释说:“公安系统的事,镇政府不好出面啊,再说,不是还没出事吗?问题可以协商解决嘛,这事情说到底就是邻里纠纷,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事化小,就什么事都没了。”

    西桥镇长说话声音缓慢,听起来象有点漫不经心,其实熟悉胡镇长的人都知道,胡镇长教师出身,言行举止带着明显的教师痕迹,这是他性格使然,倒不是有意怠慢南门的客人。

    胡镇长大名怡得,论起关系,还是金泽滔的旧识,原城关镇副镇长,曾经任过东源镇党委副书记,算起来还是金泽滔在东源镇不多的政治盟友,后任三水镇镇长,跟许西书记一起,刚调整到西桥镇。

    洞头镇镇委书记年纪稍大,资格老,听了胡镇长的话,心里不悦,说:“算不得什么大事?是不是非得死了人才算大事?照你这么说,直接把凶手给开释了,才算没有事情?”

    胡怡得镇长也不生气,打着哈哈说:“也不是这么说嘛,凡事都可以坐下来谈,我不担心派出所出什么事,而是怕这事一个处理不慎,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有些事,没出人命,又是过失,就照一般的治安事件处理算了。”

    镇委书记沉默了,胡怡得说话温吞水似的,让人心中不得劲,但说的话不离谱,农村纠纷,调解第一。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政府一般不会介入太深。

    洞头镇书记说:“胡镇长。农村里的事情,我们都清楚,但这是金市长指名要求提回的嫌犯,领导有领导的考虑,就不是我们下面干部能揣测的,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胡怡得镇长清楚金泽滔和许西之间的恩怨,这个时刻,正主儿拍拍屁股遁走县城。自然不想金泽滔就这么容易就将人带走,胡怡得不敢明目张胆地违逆许书记的意思。

    此外,胡怡得虽说是金泽滔的老同事,但内心里,未必就没有计较,自己转了一圈,走马灯似的从城关镇到西桥镇,连换三地,才好不容易混到正科镇长。

    而金泽滔却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他还没回过神时。已经升任常务副市长,这个位置甚至可能是他一生都不能企及的高峰。

    心里有了计较。胡怡得就打起了太极拳,金泽滔要嫌犯,他却不紧不慢地鼓动洞头镇委书记小事化了,最好当场放人了事。

    听胡镇长越扯越远,洞头镇书记急了:“胡镇长,你就给个准话吧,行就出面做一下群众的解释工作,让我们好回去交差,不行,我们也好向金市长汇报,这样让人围着不是办法啊。”

    洞头镇书记都抬出金市长,胡怡得为难了,给金泽滔出点难题,给点难堪,他是乐意见到的,但让他当面和金泽滔撕破脸皮,就非他本意。

    这边胡镇长为难的时候,那边派出所长更为难,派出所长是土生土长的西桥人,开始对柳立海局长的提人还颇有抵触。

    此时,看到开始还只有寥寥十来个村民抗议着,逐渐地越聚越多,不知从哪里窜出几股村民,最后变得群情汹涌的时候,他巴不得南门公安局尽快带着凶手离开。

    但到了现在,无论是派出所长还是柳立海,都已经骑虎难下,这些村民起先还只有十来个人,没有什么过分举动,只是静静地抗议,但当人多起来时,开始有人高喊着南门人滚出西桥的口号。

    这些后来围聚的村民,既有南门镇上围观的闲散人员,更多的是同样因为开渠放水和南门人时有纠纷的邻村村民。

    金泽滔之所以对这起事这么顶真,就是要借这件事好好刹一刹放渠争水歪风,杜绝可能引发的村落械斗。

    金泽滔想要杀鸡儆猴,村民们希望法不责众,如果连打伤老支书的凶手最后都能开释,那以后就不惧南门人能拿自己怎么样。

    随着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人们开始砸门,派出所的大门并不牢固,三两下就被砸开。

    嫌犯村民不知道这些古道热肠的人们是谁,但门砸开了,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十来个人一声吆喝,经过过廊上时候,随手抄起堆积在角落,不知从哪收缴上来的棍棒,朝着置留室奔去。

    看守置留室的几个派出所干警,看到气势汹汹,手执木棍铁棒的村民,气势上先弱了两分,有些色厉内荏喊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围攻公安机关,劫持凶犯,每条罪都足够你蹲穿大牢。”

    村民们进来挟势而入,内心对国家专政是恐惧的,这种行为,和安分守己的小民心理是格格不入的,犹豫和恐慌在所难免。

    双方都有点理不直气不壮,还在对峙间,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声招呼:“这里有南门警车,翻了它,翻了它。”

    还不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重物砸车的声音,然后就听到有人询问:“谁带火机了?”

    不一刻,就听到有人喊道:“散开,散开。”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震天巨响,然后见到冲天火光,那辆警车不知从哪里点的火,就象点了引线的鞭炮,抛得老高,落在地上,就象玩具一样摔得七零八落。

    有歹徒开始纵火焚烧警车,围着置留室,刚刚心里还发虚的村民,此刻大约受到这种暴力氛围的感染,面目渐渐地狰狞起来。

    几个对峙的民警,摸摸身边除了手铐,啥趁手的武器也没有,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喊了一声妈呀,转身就跑。

    柳立海站在派出所长的办公室里,看到歹徒首先破了大门,然后很快就纵火点燃了警车。

    柳立海冷冷看着旁边一脸死灰的派出所长说:“好好认准了,这些歹徒什么身份,胆大包天,都敢跑公安派出所里面纵火烧车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抢凶犯了?”

    柳立海出身浜海公安,和所长并不陌生,刚开始还好言好语相求,却被他顾左右而言它,非要请示公安局长同意,柳鑫同意了,又要请示镇委同意,好了,还没等请示镇委书记,村民已经围城,再请示许西书记,连人影也找不到了。

    柳立海话音刚落,就见到几个民警慌慌张张进来,大声报告说:“报告所长,嫌犯被他们同村村民劫持走了。”

    派出所长只觉头嗡嗡作响,人犯只要还在派出所的置留室里,那他们派出所就要对劫持事件负所有责任。

    柳立海看着失魂落魄的所长说:“赶紧集合所内所有干警,歹徒们到派出所溜达了一圈,砸了一扇门,烧了一辆车,抢了一个人,最后拍拍屁股啥事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座野庙,鸣枪示警吧。”

    柳立海此番过来,还真没有太充分的准备,除了两个押解民警,连佩枪都没有携带,本来以为凭着他浜海老公安,现南门公安局长的身份,亲自到西桥提个嫌犯,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结果出了这个漏子。

    柳立海心里还在想着该怎样金市长解释,派出所长一个激灵,连忙亲自下去集合干警去了。

    歹徒都是乌合之众,派出所长朝天鸣枪示警,他们一声发喊,作鸟兽散,大多数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最后收拾残局时,抢嫌犯的村民一个没有落网,纵火烧车的歹徒一个没有落下,倒有几个不相干的,看热闹的闲散人却十分配合地接受干警的围剿。

    柳立海看到这情景,拨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柳鑫:“柳局长,我很质疑你对公安队伍的掌控能力,凶犯被抢走了,我的座驾被西桥人烧毁了。”

    柳鑫吃了一惊,不等他开口,电话已啪地挂上。

    一个打给金泽滔:“金市长,事情搞砸了,嫌犯被村民抢走,我这边准备直接进村抓人。”

    金泽滔沉吟了两分钟,说:“可以去嫌犯村里看看,但记住,不要激化矛盾,事不可为,迅速撤离。”

    柳立海离开派出所时,甚至没有跟所长要一辆车子送他们回去,只是阴沉沉地扔下一句话:“好自为之吧。”

    更早的时候,洞头镇书记看着派出所方向传来一阵巨响,接着就接到报告,派出所嫌犯被抢,车辆被烧。

    镇委书记铁青着脸,当着胡怡得的面,直接给金泽滔拨了电话:“金市长,我现在还坐镇政府办公室,直到现在,都还没结果,刚得到报告,嫌犯已被村民抢回,柳局长的警车还在派出所内烧毁。”

    胡怡得嘴里发苦,事情发展得出人意料,直到现在,把他直接推向了金泽滔的对立面。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许西或许就盼望着能出点这样的事,不然,他为什么早早地就未卜先知地逃离了西桥。

    胡怡得大声说:“金市长,这事情我得解释一下。”

    洞头书记倒是很爽快地递过话筒,胡怡得正想说话,却听得金泽滔毫无感情的声音:“好自为之吧。”

    不等胡镇长说话,话筒里就传来嘟嘟的忙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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