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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泽滔     非常官道txt下载     非常官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七章 其志不小

    (感谢傻傻狂奔中、mawankang、南天两剑、ganbu、高手甲、fafas的月票!抱歉,直到现在才赶到家,另一章正在赶,希望能更上。)

    祝省长安排自己的秘书下到基层锻炼,他有必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吗?

    除非竺秘书的任命和应该自己有着莫大的利害关系,祝省长是厚道人,才会在面上客气地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

    换作其他领导,能口头告知就算是你天大的面子,哪还会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跟你说话。

    如果说刚才竺秘书提起到永州任职锻炼,他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侥幸,毕竟西桥正式立县,还要经过一段时间。

    竺秘书这是到地方挂职锻炼,镀金而已,西桥并非首选,南门、浜海甚至海仓都比西桥合适。

    金泽滔已经认定竺秘书最终还是选择到西桥县任职,他有些苦涩说:“欢迎竺处长到我们永州任职,我将竭尽全力支持配合竺处长的工作。”

    这话说得很勉强,但祝省长开口动问,他甚至连回避的念头都没有,闭着眼直接表态。

    祝海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是征求你的意见,你表什么态呢?”

    金泽滔更加奇怪地看了祝省长一眼:“竺秘书到永州协助我们西桥县筹备工作,我这个组长难道不应该表态吗?”

    祝海峰定定地看着他,失笑说:“难怪你说话有那么一股酸味,原来。你是担心我将小竺安排到你们西桥县。没学会走路先想跑。其志不小哇!”

    金泽滔这时才知道闹误会了,脸有些挂不住,讷讷说:“难道祝省长不是要将竺处长安排到西桥?”

    祝海峰摇了摇头说:“小竺这次下到基层,目的就是锻炼才干,丰富履历,时间不会太长,到你们西桥县筹备组,短时间内。他不过是帮你们筹备工作跑跑腿,达不到锻炼目的,你说他到你筹备组干什么?”

    金泽滔这是关心则乱,祝海峰刚才说得明明白白,竺秘书选择到永州挂职锻炼,就是因为永州近期可能会有因受两起案子影响的人事变动。

    永州市下面各县市,谁都可能被牵累,唯独金泽滔的筹备组却万万不会出现什么人员变动,联合调查组名义组长还挂着金泽滔。

    浜海酒厂案情明晰后,金泽滔就很少过问调查组办案。特别在后期调查处理干部环节,金泽滔再插手。就有点不合时宜。

    何悦离开后,他让张山主任直接向市委负责,所以调查谁,处理谁,金泽滔一概不问。

    如果牵头查处这两起案子,还算是他的职责分内事情,那么调查处理人,就非他的职能范围,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那就要惹得人怨鬼憎。

    所以,祝省长说起这两起案子可能引发永州人事变动,有些人会因此黜落,金泽滔还真是不知情。

    金泽滔羞愧得都不敢抬头,祝海峰却笑眯眯地看着他,心情不由得轻快起来,难得能看到少年老成,有时甚至圆滑世故的金泽滔,此刻竟然也流露着少年人的惭愧,不由得让他感觉新奇。

    祝海峰微笑说:“不要对筹备组枉自菲薄,没有铁司令和范主席的点头认可,你以为西桥县筹备组随便什么人都能往里塞啊,另外,筹备组负责人进去不易,出来也难,过个一年半载,小竺还要回到我身边工作,你说,他能到你们筹备组锻炼吗?”

    过个一年半载就离开?祝省长这是为竺秘书的未来作打算,看起来,竺秘书要提拔办公厅副主任的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领导秘书在原岗位任命提拔,一方面可以理解成该秘书经过多年历练,可以独挡一面,另一方面也可以有理解为领导岗位发生变化,秘书这是水涨船高,鸡犬升天。

    显然,竺秘书的情况属后者,金泽滔通过祝省长对竺秘书的精心安排,似乎看到背后不一样的意味。

    莫非祝省长的岗位最近又有什么变化,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刚才他进来的时候,祝省长为什么会忧心仲仲,身心疲惫。

    金泽滔连忙站了起来,说:“恭喜竺处长能一展胸中抱负,不负所学,也预祝竺处长步步高升,不负众望。”

    从办公桌堆积如山的文件和书籍看得出来,竺秘书是个勤奋刻苦,胸有成略的干部,也难怪祝省长这么在意他的基层锻炼履历。

    金泽滔嘴里恭喜着竺处长,眼睛却看向祝省长,祝海峰笑说:“你倒是机灵,但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我们只是作好准备,你说说永州里合适?”

    祝省长虽然微笑着,但脸无喜色,金泽滔说:“祝省长,如果竺处长只是短期挂职锻炼,那么我建议可以选择到南门或是浜海任职,这两个地方都是永州最具活力的城市,短时间内可以达到增长阅历,锻炼才干的目的。”

    祝海峰说:“为什么不是海仓县?”

    金泽滔迟疑片刻,说:“因为历史和地理原因,海仓县情况比较特殊,各类矛盾和问题尖锐,属典型的问题县市,现在的局面,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转的,所以我不建议竺处长到海仓任职。”

    海仓就是一个大泥坑,轻涉其中,拔出身来,也是一身的黄泥巴,海仓县委老王书记在永州也是相当强势的领导,但在海仓这个大漩涡里,也有苦难言,身不由己。

    老王书记跟何军主动要求到西桥县筹备组任职,虽然有看重西桥未来发展潜力的因素,但未必就没有想抽身其外的意思。

    祝海峰看了看手表,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里?”

    祝省长确实对竺秘书的去向十分上心,事无巨细,非要了解得十分详尽才放心。

    金泽滔毫不犹豫地说:“如果是我,我首选浜海市,浜海自撤县建市以来,其发展潜力尤优于南门,我更看好浜海的明天。”

    金泽滔提这个建议,是有私心的,竺处长既然是挂职锻炼,不会在地方逗留太长时间,他要到县市任职,也只有市委书记的职务,才和他当前的身份相应称。

    浜海撤县建市后,曲向东成了浜海市第一任市长,目前浜海市委郑书记从海仓调整过来,他是永州老资格的县委书记,曲向东要想在浜海进步,难度很大。

    现在竺秘书到永州任职,这对曲向东是个机会,趁机将老郑书记调整走,先通过竺秘书给腾出位置,只要曲向东不犯原则性错误,这个市委书记等于是提前给他预支。

    祝海峰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说:“浜海的郑书记,任职期间,跟浜海酒厂的王慕河经济往来密切,永州市委建议停职调查,已经上报省委。”

    金泽滔吓了一跳,郑书记出事了?应该就这两天的事情,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牵扯进这个案子的领导也越来越多,层次也越来越高。

    刚才祝省长都提过,浜海的酒厂案都已经惊动了省里领导,祝省长言下之意,这个案子不是动静闹得有点大,而是越闹越大。

    张山主任没有跟自己通报郑书记的事情,应该也是何悦的交代,金泽滔这个时候,不适合再过问案子的后续处理。

    祝海峰没有等他说话,站了起来:“关于西桥组织人事,你不用太担心,组织上会有妥善安排,把西桥的事办好,才是你这个筹备组长的首要职责。”

    金泽滔唯唯连声,恭敬称是,等送走另有公务活动的祝省长,他转身就拐进省委大楼。

    倒不是他把祝省长的嘱咐当耳边风,实在是越大的领导越爱唱高调,关键时刻,他可不想被领导误会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

    该为自己争取还是要积极争取,哪怕不能当面争取,露个脸,那也是态度。

    再说,都赶到省委大院拜过祝海峰这尊菩萨,也不差再多拜几尊。

    方书记今天出乎意料地正好有空,一个人优哉游哉的坐会客室里居然表演起茶道。

    金泽滔接过方书记亲自斟上的茶水,两只手捧着酒窝一样的小茶杯,受宠若惊道:“谢谢方书记,实在不敢当,劳方书记亲自制茶招待。”

    说罢,还一饮而尽,连连说:“好茶,好手艺。”

    方建军被他惹笑了:“你自我感觉挺不错,我就是用树叶给你彻杯茶,你也一样会赞一声好茶,好手艺!”

    金泽滔刚才在祝省长办公室里,都没空喝茶,到现在着实有些口渴。

    自斟自饮连喝了七八杯,他才抹着嘴说:“只要能解渴的茶,对我来说都是好茶,再说,方书记办公室的茶叶罐里会装着树叶?谁给他的胆子!好茶叶,经方书记的手泡开,怎么都会有好味道,好味道,自然就是好手艺。”

    金泽滔的歪理邪说,惹得正闭着眼睛细心品茗的方建军差点没被水呛着了,挥手让秘书撤了茶具,说:“跟你品茶论茶,都是对牛弹琴,清泉濯足煞风景的事,来,我洗耳恭听,你今天要跟我汇报什么重要工作?”(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八章 打铁趁热

    方建军人前气象森肃,私下里,还是个平易近人的领导,心情好的时候,偶尔还会开开玩笑。

    跟他相处久了,金泽滔挺喜欢方建军的脾气,张驰有度,刚柔并济,这才是他心目中的领导风度,过刚则人人自危,过柔则人人相欺。

    所谓近则不逊,远生怨,金泽滔很多时候都认为,做领导到了一定位置后,考验的不是你的能力和水平,而是你把握人心的度。

    无疑,方建军书记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领导,金泽滔说:“我是闻香而来,倒也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要汇报,只是一年岁末,有点思想心得要跟领导汇报。”

    作为党员干部,向一省分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汇报思想动态,最合适不过。

    方建军点了点头,收起了笑意,金泽滔说:“西桥立县筹备工作至今一年有余,到目前为止已经完成大部分申报工作,现在就等国务院批准同意。”

    方建军肯定地点了点头:“筹备组的工作卓有成效,组织上都看在眼里,记你们一功。”

    金泽滔摇了摇头:“筹备组所做无非是一些材料准备,协调配合等分内事,谈不上什么功劳,西桥设县正合天时地利人和,还和方书记等省里领导的的重视和支持分不开的,除此之外,我认为,后洋镇几代垦荒队员形成的拓荒牛精神,是第二轮申报得以顺利通过的最关键原因。”

    方建军刚才还有些悠闲的坐姿陡然坐直,郑重说:“你说说,拓荒牛精神是怎么一回事?”

    后洋镇方建军印象深刻。上次他还和竺副部长一起上岛祭奠过他父亲的英灵。

    金泽滔端着茶杯。目光似乎被杯中翠绿的茶水所吸引。喃喃说:“上次,我陪着应司长他们上岛,镇政府工作人员列队欢迎,应司长他们一行,应该是很多驻岛干部一辈子所见最大的领导。”

    方建军插话说:“上后洋岛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有见见驻留的干部职工,现在想来。都觉得是件遗憾事。”

    金泽滔低沉说:“岛上生活艰苦,干部们离群索居,长年海岛工作和生活,对他们身心的伤害甚至是不可逆转的,无庸讳言,因为现实状况,每年都有干部申请调离海岛。”

    方建军叹息说:“越海海岸线漫长,海岛众多,海岛乡镇为数不少,省里面除了在政策上照顾外。也确实缺少思想和组织上的关心。”

    金泽滔有些动情说:“方书记,那一天。应司长不厌其烦地同每一位海岛干部握手问好,道辛苦,其中有几位还是第二代,第三代垦荒队员,此情此景,至今,仍让我感动。”

    方建军默默注视着他,突然一笑:“泽滔同志,大多数时候,你是理性的,客观的,但有时候,我觉得你很感性,容易被感情所左右,这是领导干部的大忌,你提的拓荒牛精神,很鼓舞人,也很感染人,但它并不是工作的全部,这一点,你要牢牢把握。”

    方建军所说发自肺腑,是长辈对晚辈,上级对下级的谆谆教诲,金泽滔欠身表示感谢。

    金泽滔说:“我无意为这些将青春、爱情、生命和子女奉献给海岛的人们歌功颂德,但有一点,我觉得应该值得我们警醒,当市场经济全面主导我们的日常生活时,信仰正在离我们远去。”

    “市场经济社会,一切gdp先行,一切经济挂帅,一切数据说话,我们离信仰越来越远,一个人缺乏信仰的时候,他是迷茫的,一群人缺乏信仰的时候,他们变得混乱,当一代人缺少信仰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堕落。”

    “那些坚守海岛,坚守信念,兢兢业业的人们,并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和肯定,我一直不怀疑他们心中的信仰是虔诚的,正大光明的。”

    方建军默默地倾听,偶尔喝口茶,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

    金泽滔今天无意深入讨论这个问题,他准备结束汇报,说:“南巡首长提出,一手抓物质文明,一手抓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硬,但大多数人都是把讲话精髓当口号落实,当物质挂帅的时候,还有多少人提精神文明这四个字,说这些,我并不是要否认经济建设的基础性作用,精神还需要物质引导,信仰不是虚无缥缈的,它还需要经济作为强大后盾。”

    金泽滔今天找方书记汇报思想工作,并不是要跟领导坐而论道,他的目的不在此。

    最后他总结说:“西桥正式立县,我准备抓三件事,一是基础设施建设,二是构建适合西桥实际的经济发展框架,三就是构筑西桥人的信仰高地。”

    方建军两手托着后颈,若有所思地闭目沉思,良久,他才睁开眼,说:“汇报完了?”

    金泽滔摊开手,说:“唠唠叨叨说完了,不管茶叶,还是树叶,只要能解渴的茶,就是好茶,同样的,只要让西桥人民生活富裕,精神富有,最终实现物质和精神的双丰收,那就是我们西桥党员干部的最终追求,也理应成为我们领导干部的共同信仰。”

    方建军认真地打量着金泽滔,说:“我怎么总觉得你今天说得正气凛然,好象是有备而来。”

    金泽滔笑说:“领导说笑了,我到方书记你这里汇报工作,要不有备而来,那才是对领导最大的不尊重。”

    方建军摇摇头:“故态复萌,又开始惫赖,行了,你的思想汇报我已经听取,回去吧,把你的两手抓起来,西桥县本身就是块试验地,信仰淡化是市场经济的副产品,我们尽力而为,但要看到,搞经济建设,不抓抢机遇,机会稍纵即逝。”

    金泽滔连称大善,喜滋滋地告辞离开,出了省委楼,被深秋初冬的凉风一吹,才发现,刚才不知因为茶喝得太猛,还是刚才的谈话有些沉闷,让他现在觉得浑身都汗津津的。

    祝省长对他所谋不置可否,没有正面给予答复,只是以组织上会有所考虑,就打发了他。

    金泽滔求见方建军书记时转变了思路,不谈工作,专谈思想,不谈经济,专谈信仰,用大义求大同。

    方书记开始还不以为然,即便对他的说法有所保留,但金泽滔能在西桥正式成立前,在这方面有过深入考虑,并准备付诸实践,

    正如他所说的,西桥本身就是个试验区,方书记最后同样的没有给予正面答复,但明确让他把两手抓起来,这就是最明确不过的信号。

    两手抓,一手抓精神,一手抓物质,那可是县委书记的职责,金泽滔越想越觉得自己离这个目标已经很近

    本来,金泽滔准备转到省组部看望陆部长和刘志宏处长,但此时,他突然想去金钟山下的小院里跟铁司令探探风,问问计。

    打铁趁热,一鼓作气,金泽滔想去就去,驱车直奔金钟山省委别墅区,这一回,他的好运似乎用完了,直接被警卫拦在大门警戒线外,既没让他进,也没让他离,就让他等候。

    金泽滔问询了几次,被警卫训了一顿,铁司令的值班室正跟首长汇报,让你等就等,哪那么多废话。

    这一汇报不打紧,金泽滔直接被晾门口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准话,警卫还不许他离开他们的警卫视线。

    一个多小时后,里面终于传话出来,就一句话:“想法太多,回去洗洗澡,去去虫。”

    在祝海峰和方建军两位领导这里受到优待的金泽滔,这一回碰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出来时,金泽滔差点没将头撞进方向盘,得意太忘形,干么去惹这头西州大老虎!(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九章 行路艰难

    (谢谢彪骑兵、asd300的月票,行路艰难,看到这个词,总有让人眼眶湿湿的感觉,祝大家一路坦途!)

    金泽滔从铁司令居住的别墅区出来,将车直接停在抱金别院,安步当车下山,信马由缰散步。

    今天天气不是太好,有些阴沉,从金钟山下来,走几步,就迈步到钱湖湖畔,今天的游人不是很多,稀稀落落,冷冷清清,就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沿着湖岸往前方的白沙堤方向走去,白沙堤把钱湖分成内湖和外湖,柳叶泛黄,桃枝零落,走向白沙堤,就要经过佑桥。

    佑桥看上去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单孔石拱桥,但却是钱湖最著名的一座桥,佑桥不仅以景享誉天下,更以情驰名人间。

    在这里,白娘子与许仙相识,同舟归城,借伞定情,水漫金山后,又在此邂逅,言归于好。

    很多有情人喜欢到这里坐坐,感受一下千年前的那段回气荡肠的爱情故事,尽管谁都知道这仅仅是传说,但人们愿意相信,那就成真的了。

    有情者到这里定情,无情者到这里殉情,许仙和白娘子不一定在这里定情,但人间还是在这里演绎着一出出悱恻缠绵的故事。

    金泽滔坐在佑桥边上的凉亭里,他旁边就有一对恩爱小两口,要死要活地抱得很紧密,恨不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说着绵绵情话。

    男青年说:“过了这个年,我就带你回家。”

    女青年温婉地低吟一声,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但听那似羞还怯的声音。那是千肯万肯了。

    男青年说:“确定关系后。我要给你举办一场让你刻骨铭心记一辈子的婚礼。”

    女青年又是一声低吟,没有说好还是不好,但听那恬言柔声,那是千愿万愿了。

    金泽滔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女青年此刻一定就温柔如水,恨不得把自己的臻首埋进男青年的胸膛。

    这是一对特地从外地赶到西州钱湖畔佑桥边定情的青年男女。

    男青年又说:“结婚后,我们就生一堆的娃娃。有做教授的,有做医生的,有做商人的,有做大官的。”

    女青年就使劲地掐男青年的腰间软肉,男青年小声地求饶,女青年还是不依不饶,说:“生那么多娃干么,你罚得起款吗,就算罚得起款,你也养不起。”

    男青年豪情万丈:“怎么养不起。我决定了,结了婚。我们就搬到西州安家,地段我都看好了,我们就开一家鸭脖子店。”

    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女青年坐起了身体,说:“拉倒吧,你家哪有本钱在西州开店,西州的店面老贵老贵。”

    男青年拍着胸脯说:“要什么本钱呢,我就是最大的本钱,先在街头摆摊,等积攒足本钱了,我们就物色个好店面,总有一天,我要把鸭脖子店开遍西州。”

    女青年对他的建议十分动心:“好是好,为什么要跑西州开店,我们回家开店也挺不错啊,这里地生人不熟的,起三更落五更,那要受多大的苦。”

    男青年说:“为了孩子呗,我们那个山村,生的娃不是放羊就是种地,能有什么出息。”

    一对跑到西州定情的男女,在钱湖畔,佑桥边,立下了准备在西州生一窝娃的凌云壮志,两人仿佛为自己的理想所感动,一时间都没有出声。

    沉默良久,女青年幽幽说:“好是好的,那么多娃,如果都出息了,我们就是教授、医生、富翁和大官的爹妈,到那时,我们万事不求人,更不怕别人欺负。”

    男青年落地有声:“就是为了娃,吃再多的苦,受再苦的难,都是值得的。”

    他们却是没想到,万事不求人,不让人欺负,就这么个简单的要求,却是绝大多数普通民众奋斗一辈子都无法达至的奢望。

    但他们愿意为这个美好的未来,贡献热血和青春,爱情和梦想。

    金泽滔还在感慨的时候,凉亭外走进一对中年男女,年纪稍大,男子长得高大,女子长得娇小,男子一手提着二胡,一手紧紧握着女子。

    两人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进了凉亭,坐在金泽滔的对面。

    男子先坐下,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尼龙布,小心地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摊开,牵着女子坐下,女子用手摸索了一阵,才安心地坐了下来。

    女子是个盲人。

    男子又摸出一张尼龙布,在另一侧展开,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二胡横放好。

    然后,男子就握着女子的手,很专注地看着女子浑浊的眼睛,两只手飞快地敲打着女子的手心。

    两人谁也没顾上去欣赏凉亭外的风景,在他们的眼里,彼此就是最美的风景。

    男子敲打一阵,偶尔会回头看亭外的人和景,然后又去敲打女子的掌心,女子终于笑了,无声地笑。

    金泽滔看得清楚,这笑容,发自内心,虽然无声,但浑身洋溢着的快乐和欢欣仍然感染了他。

    金泽滔不由想起京城青山园,范主席身边那个无声欢笑的护士小冲。

    男子是个哑巴。

    女子通过男子的眼睛欣赏风景,男子通过击打女子手掌传输风景。

    金泽滔看得很专注,女子是个有洁癖的瞎子,穿得虽然褴褛,却一尘不染。

    男子是个有尊严的哑巴,自始至终,都紧紧地闭着嘴,不发出一丝咿咿呀呀让他可能感觉没有尊严的杂音。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阵,偶尔会亲亲头,搂抱一下对方。

    准备在西州安家的年轻男女,都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中年爱人。

    女子站了起来。很有风度地朝着金泽滔和那对年轻男女方向。分别鞠了一躬。开口说话:“诸位客人,不打扰的话,请允许我们夫妇给大家唱一个曲儿,唱得好,请客人给个赏钱,唱得不好,请客人原谅。”

    声音委婉动听,是个好嗓子。这是一对卖唱为生的残障夫妇。

    金泽滔说:“我们洗耳恭听!”

    那对年轻恋人鼓掌起哄:“听着呢,我们听着呢。”

    中年男子拾起横放在一侧的二胡,一手弹奏,一手拉弓,叮叮咚咚地校对着音调。

    金泽滔不太爱听二胡演奏,二胡跟唢呐一样,不要说弹成曲子,就随便一个音调,听着就让人感觉苍凉,恓惶。

    拨弄了一阵。中年男子往金泽滔和青年男女方向欠身致谢。

    一个弹,一个唱。弹的人看着唱的人,唱的人看着金泽滔,明知道女子是个瞎子,金泽滔还是不由自主地端正坐姿态。

    女子唱道:“夜上海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

    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

    这是一首老掉牙的歌,旧上海时代最流行的《夜上海》,女子唱得很有金嗓子的味道,声音甜美,吐字清晰。

    上海滩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旋律,仿佛穿越时空而来,用二胡伴奏这样的靡靡之音,跟歌舞升平的女子一样,让人感觉苦闷,仓惶。

    一曲唱毕,男子收了二胡,女子依然是鞠躬,然后站得纹丝不动,似乎还在等待着客人的叫好声。

    空旷的凉亭里,无人鼓掌,也无人喝彩。

    年轻恋人摸索着口袋,女青年小声地嘀咕:“两张就够了,再多给,我们也要一路卖唱着回家。”

    男青年很大男子地说:“唱得虽然让人难受,可我觉得很好听啊,比什么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好听多了,唉,同人不同命,遇上了都是缘,能帮点就帮点。”

    女青年顿时不吭声了,男青年走了过来,伸手递过三张簇新的百元人民币,却忘了女子是个瞎子,两人都僵立着。

    男子连忙牵起女子的手,伸向男青年递过的钱,女子摸索了一阵,却只取一张,又是一个鞠躬,说:“谢谢客人!”

    男青年就将剩下的二百元钱往她的手里塞去,女子还是不受,说:“行路艰难,客人也不是宽裕人家,受你一百,拙夫妇心里已经有愧,不敢再多要。”

    这还是个很有教养的瞎子,男青年见中年女子坚辞不受,只好悻悻离去,金泽滔说:“请问贤伉俪来自哪里?”

    女子已经坐下,闻言欠了欠身:“谢谢客人动问,我们夫妇自西边来。”

    金泽滔紧问了一句:“西边哪地方?”

    女子说:“西边无定所。”

    这是一对四海为家的卖唱夫妇,天地之大,可能连个固定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金泽滔说:“你们来过西州?”

    女子淡然说:“从来没有来过,拙夫一定坚持要到钱湖佑桥看看,这是他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所以就走过来了。”

    金泽滔说:“一路走过来的?”

    女子说:“从萌发这个念头,到现如今,已经十年,也走了十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谢谢客人关心,我们要看风景去了。”

    说罢,又向着年轻恋人所在方向鞠了一躬,说:“谢谢客人的欣赏,好人有好报,祝你们心想事成!”

    中年男子一手提琴,一手牵着女子的手,准备离开凉亭,金泽滔伸手拦住中年男子的路,说:“贤伉俪欣赏完佑桥风景,准备去哪?”

    男子回头看女子,女子说:“看完了风景,我们就回西边去。”

    金泽滔说:“行路艰难,还是一路走回去?”(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章 日行二善

    (感谢毕舟、书友130321004432501、刘贝贝的月票!)

    中年女子沧桑的脸庞荡漾出动人的笑容,就象盛开的蔷薇,她说:“是啊,走回去,明天就走,西州我们来过了,钱湖我们看过了,佑桥我们也走过了,在这里,谋生不易,不是我们的居所。”

    走一路,唱一路,就是活过一世。

    金泽滔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刚被铁司令从金钟山后的别墅区大门口赶出来,心里郁闷,以为受了天大的冤屈。

    自己到佑桥凉亭坐坐,目的就是想排遣一下心绪,平息一下心情。

    但此时,看着一脸恬然,视数十载苦难为尘土,看八千里行路为云月的中年瞎眼女子,却感觉自己十分的渺小和矫情。

    一对残疾夫妇,就为了看一眼钱湖,见证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花上十数载,走上一趟,就绝然回头,决不留恋,这份大毅力,大恒心,自己有吗?

    他们自西边来,但西边无定所,明天,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未知的方向。

    中年夫妇西边无定所,西州无定所,自己却有一片空宅,就立在不远处的金钟山腰。

    只要你愿意,每天醒来,你都可以看上一眼钱湖,白沙堤和佑桥。

    这辈子,到现在,自己还没感叹过行路难。

    上辈子,自己虽然还没困窘到这对中年夫妇的境地,但世道之艰难,行路之多艰。却每每让他扼腕太息。心丧若死。

    曾几何时。他跟这对年轻恋人一样,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开始人生的起步,壮志凌云,胸怀天下,现实最终将他的愿望撕扯得支离破碎。

    年轻恋人能在西州安定下来吗?他们能生一窝的教授和大官吗?

    唯有卖唱的中年夫妇,对未来,对前路,既不抱厚望。也不失希望。

    苦难对他们而言,平淡得就象白开水,只要一天不把他们两人拆分开,他们就能行走在天地间,走一路,唱一路,然后某一天,埋骨路边,埋骨地就是他们永远的家。

    金泽滔指着不远处的金钟山腰那一片隐约可见的抱金别院,说:“你们已经走了十年。也累了,何不就在钱湖边歇歇脚。那里,有我的家,如果不嫌弃的话,请你们留下来,西州并不是一个无情地。”

    一贯淡然的中年女子局促了:“我们夫妇除了会弹唱一些粗浅的俚曲,一无所长,这方富贵地,不敢踏足。”

    金泽滔看着中年男子说:“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吃白住,那片房舍,目前就住了两户人家,正缺工人照顾,你们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可以借此谋生。”

    咣当一声,中年男子左手提着的,被他视若珍宝的二胡掉落在地,他却恍若未闻,急切地握着女子的手,不住地敲打着她的掌心。

    在他的眼中,能有个安身处,让妻子停留下来,停留在这个走了十年的目的地边上,是他愿意倾尽所有换取的。

    良久,女子才说:“只要有个蔽身之所,一日三餐有着落,我们愿意留下,但要告知贵客知晓,拙夫身强体壮,能干些粗重活,我有眼疾,不能做事,是去是留,由贵客定夺。”

    女子谈吐不凡,就不知道这对夫妇到底遭遇了什么苦难,要四处流浪,四海为家。

    金泽滔笑说:“我说过,你们只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能谋得一日三餐,没有额外的要求,那么,现在你们同意吗?”

    中年夫妇又用他们独特的交流方式询问着对方的意见,最终,中年女子鞠躬致意:“谢谢贵客收留我们夫妇,我们愿意留下,干得好,赏口饱饭,干不好,请你原谅!”

    女子一如既往的好礼,金泽滔拍着手说:“你们刚才弹得很好,唱得更好,我很喜欢,让你们留下,权当是对你们刚才倾情演唱的回报。”

    女子鞠躬道:“谢谢贵客赞赏,你是我们夫妇遇到最慷慨的客人!”

    中年男子紧握着女子的手,没有瞬间的放松,两人都恬静看着对方,尽管在一方的眼中,没有黑与白,没有光明和黑暗,但他们却诠释了最美的颜色。

    年轻恋人很羡慕地注视着这对衣衫破烂的中年夫妇,金泽滔笑说:“我也可以请你们留下,你们愿意吗?”

    女青年抬头打量着半山腰的别院,喃喃道:“这真是你的家?好美的风景,好大的房子。”

    男青年大力地拍着胸口,说:“我们不做侍候人的工人,我要把鸭脖子店开遍西州,总有一天,我们也会住进这样的大房子。”

    他说:“小伙子,除了鸭脖子,你会做其他的卤味吗?”

    没等男青年说话,女青年骄傲说:“大力是我们县城里面手艺最好的卤味师傅,很多饭店都请他呢,不然,我们也不会要到西州开鸭脖子店。”

    金泽滔把手指向金钟山另一个方向,那边的树木掩映中,露出一角红砖白瓦,他说:“这里就是西州最好的酒店,正缺一个卤味师傅,工资不会比你摆摊子收入低,等到哪一天,你觉得自己可以出来开店了,那你就去把鸭脖子店开遍西州吧。”

    金泽滔把年轻恋人交给西州通元酒店的负责人屈辰,自己领着这对中年夫妇上山。

    路上交谈中,金泽滔才得知,这对中年夫妇都是弃婴,从小被一个卖唱的老人收养,一起长大,一起成人。

    以前老人领着两人卖唱谋生,老人去世后,两人一路携手走南闯北,难怪女子说,西边无定所,原来,从他们懂事开始,就一直流浪。

    他们就会弹唱老人教过他们的旧曲,现代人,特别在经济发达的东部地区,很少有人爱听这些曲子,所以,这一路上,他们也是饱一顿,饥一顿。

    钱湖边佑桥上那一出许仙白娘子的传说,是老人从小时候就跟他们讲过的故事,老人去世后,这对青年夫妇觉得应该到佑桥上走一遭。

    然后就一路向东,今天在佑桥边上和金泽滔邂逅。

    金泽滔将他们交于别院管家后,一路上还将信将疑的中年夫妇,这才知道今天真遇上贵人了。

    女子还好,男子两脚一屈,就要下跪,金泽滔连忙拉住,说:“借刚才那个年青人的话,遇上了就是缘,能帮点就帮点。”

    男子敲着女子的手心,女子就开始流泪,断断续续说:“好告知这位贵客知道,拙夫不是因为自己,他是因为你收留了我,免去了我这身残躯受一路的风霜之苦,如此才能再残喘几年,非得叩上一个头,才能表达其内心感激之情于万一。”

    女子说话咬文嚼字,收留这对夫妇的老人一定不凡,流落民间的奇人异士,不知凡几,也不知道他到底何方神圣。

    这对夫妇哪怕是一路风尘,满目沧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举手投足,极有涵养,谁能想象得到竟是出身流浪老人的教诲。

    金泽滔最终没有让这个哑巴中年人如愿,安顿好他们,金泽滔又下山了,日行两善,心情舒畅起来,连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

    金泽滔今天啥都不想干,就去看望一些老朋友,刚才他感觉失落,并不是因为在铁司令那里受到冷遇,而是跟方建军书记提起在西桥构建信仰高地,作为分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方建军似乎并不以为然,这让他彷徨。

    经济社会,人们更看重发展经济对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忽略了对个人道德和社会风气的培育和扶植。

    后洋岛几代垦荒队员的拓荒精神,让应司长等来自京城的部委大员深受感动,那么,如何去构建西桥人的精神堡垒和信仰高地?

    中年卖唱夫妇感叹行路艰难,一段现代交通几天就能完成的路程,他们需要行走十年。

    青年恋人发大宏愿,要把鸭脖子店开遍西州,养一堆出息的儿子,随着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城乡差别不是缩小,而是不断扩大。

    天下如中年夫妇遭遇的人千千万万,如青年恋人的梦想不计其数,他能帮得了一人,能帮得了所有吗?

    这一切,都需要有经济发展作基础,唯有发展经济,才能让身有残疾的人有所养,有所居,才能让有志创业的农村青年有发挥才能的平台。

    但同时,发展经济,还是要注重发展的质量和效益,注重以人为本,强调个人道德和社会风气对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良性引导作用。

    金泽滔一路上都纠缠这些问题,**俱乐部座落在离金钟山不远的二条街区外的闹市,离老唐人不远。

    金泽滔转过老唐人所在的小街,默立了一会儿,大门口边上那棵青柏还在冷风中独立。

    拐过一个弯,穿过眼前的弄堂,就到达气派的**俱乐部,这条弄堂,自己还曾经伙同过小欣揍过人,所以熟悉。

    弄堂两侧,有几个小店面卖饮料烟酒,顺便还摆上一台对外收费的公用电话,这条弄堂来往的人不多,现在更显得冷清。

    金泽滔视线所及,只有一对老夫妻在拨打着公用电话。

    打电话的是老头,一头乱糟糟的白发,看年纪七十有余,旁边依偎着他瘦小的老伴。

    电话拨通后,刚才还愁眉苦脸的老头顿时爽朗地笑了:“囡呀,我们到西州了,正在医院边上跟你打电话呢。”

    金泽滔打量四周,这附近没有医院,连诊所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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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爷说的不是越海的方言,带有北方的口音,金泽滔勉强能听懂,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两位老人的白头紧紧地挨在一起,仔细倾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不时地,老大爷嗯嗯地应声,大约,他们的女儿很不放心两位老人远行。

    老大爷说:“囡呀,你别担心,医生都约好了,过会儿就给我们做检查呢,我们不是怕你担心么,就出来先给你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老太太一只手软沓沓下垂,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老头的衣襟,插话说:“囡,你甭担心娘,都好好的呢,医生可客气了,护士也很热心,不象我们那边卫生院,个个都楞头虎脸,凶着呢。”

    老太太边说还边轻快地笑,只是她不说话时,一张笑脸立即痛成一团,不安地扭动着身体,老头不时地轻拍她那只耷拉的胳膊,试图减轻她的苦痛。

    金泽滔停住了脚步,这对老夫妇应该是大老远来西州看病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跑这里给家里报平安,估计到现在连医生都没看上。

    在老太太的想象中,省城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一定是天使一般的善良和热心,如果他们真见识了,估计不会编织这样美丽的谎言。

    老大爷边说话,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说:“这家医院可真大呀。我们转得都头晕了。后面还带着个后花园。地可真干净呀,连根绣花针都找得见,囡呀,你就别惦记了。”

    两个白头又是凑近一起,立起耳朵听着话筒里的声音,老太太裂开了嘴,笑着说:“嗯,都知道了。囡呀,娘和你爸不能跟你多说了,医生都在催着呢,你放心吧,医生都说了,不用几天,娘的病就能好彻底了。”

    老大爷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这两天,就不给你打电话了,我们可能没空呢,好。好,病治好了。我就给你报信。”

    老大爷说完话,迅速地放下话筒,眼巴巴地看着小店老板,店老板是个胖大嫂。

    胖大嫂报了个数,然后,老大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硬币,一枚枚地数给胖大嫂,

    老大爷提着两个很大的编织袋,走一步,就发出咣当的声音,带着家什还不少,两位老人估计要在医院里安营扎寨。

    老大爷两只手都没空着,却还是伸出一根大拇指,让老太太紧紧地抓住自己。

    离开小店十步远,老太太就开始小声地呼痛,脸上的皱纹都扭作一团,额头还隐隐见汗。

    老大爷侧着脸说:“孩子他娘,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都听说省城医院的医生可厉害着呢,没准还真给看好。”

    老太太抬着头,看了老大爷一眼:“老头啊,这钱可是咱们闺女的救命钱,我这把老骨头真用了,孩子她咋办?”

    老大爷还在犹豫,老太太叹息:“医院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不经花,我还听说,省里医院的大医生看病做手术,还要包红纸包,我们连看病的钱都凑不齐,哪还给得起红包呢。”

    老大爷黯然说:“走吧,走吧,咱不看了,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好了,那边有个桥洞可以将就两天,过个三五天,咱们就回吧,太早回去,闺女怀疑呢。”

    老太太霍霍地倒吸着凉气,痛得半个身子直打颤,老大爷怜惜地看着老伴,却是半点劲都使不上,眼圈开始发红,颤抖着声音说:“咱们把家安好后,我就带你去旁边的钱湖走走,病咱不治了,也不能亏了这车钱,看一眼钱湖,咱们再回家,不然,闺女可不信咱的话呢。”

    老太太好不容易才捱过这阵子疼痛,强打着笑容说:“好是好,可这么多家什,还得有人看着呢。”

    老大爷说:“没事,没事,城里人才看不上我们这点家底,带着钱就行了。”

    老太太眼一亮:“我们等会就去看看钱湖的佑桥,许仙当初还和白娘子在这里订情呢,你说,法海会不会真躲钱湖的蟹壳里?”

    老太太大概缓过劲,神情轻松了许多,两老人说说笑笑着走出了弄堂。

    听到这里,金泽滔大致也弄明白了,老太太患病,家里有个女儿,催着老太太到省城看医生,不知道女儿使了什么样的手段,老头老太太磨不过女儿,只好赴省城看病。

    俩老人压根就不想看病,或者说压根就没想花钱看病,这钱,应该是老人留给女儿看病的。

    偌大的城市,也找不到老人的过夜地方,现在都已经过了元旦,天气已经寒冷,不知道在桥洞中再熬上几夜,老太太的病,会不会再加重几分。

    金泽滔叹息一声,民生多艰,行路难,看病难,老太太的身体,还能经受多久的折腾。

    要改变这样的状况,唯有发展经济,百姓富裕,国家强大,财政振兴,才有余力发展民生。

    金泽滔正想上前问话,却见刚才那个胖大嫂店老板追了出来,拦住那一对老夫妇。

    老大爷疑惑地看着她,说:“这位大嫂,是不是刚才少了你的电话费?”

    胖大嫂摇了摇头,老头看着空荡荡的弄堂,心里发虚,说话都开始结巴:“那你拦着我们干么?”

    胖大嫂摊开她的胖手,里面就是刚才老人数给她的一枚枚硬币,说:“老大爷,你们出这么远的门,进一趟西州不容易,我也不差你们这几个电话费,你们拿回去吧。”

    老大爷吓了一跳,拉着老太太连退了几步,警惕地注视着她,胖大嫂说:“大爷,我不是坏人,你看,我们家就在这里,我能对你们老俩起什么坏心眼。”

    老大爷这才放松下来,说:“你也要养家糊口,哪能不要钱,不成,不成。”

    胖大嫂说:“大爷,你们是不是要进医院看病,没找着门路,我有个亲戚在医院里当医生,要不要找他帮忙。”

    她刚才只是隐约猜测到老人到西州看病,结果没看到病,还以为老两口人生地不熟。

    老大爷苦笑:“闺女,谢谢啦,不看了,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胖大嫂愣了一下:“咋到西州却不看病呢,有病得早治,回去不是干熬吗?”

    老太太感激说:“闺女,不是咱不想看病,咱们看不起病啊。再说,我这病一时三刻还不会死人,痛痛就痛习惯了,不花这冤枉钱了。”

    胖大嫂这才明白,老两口到西州看病,就是准备虚晃一枪,然后打道回府。

    难怪刚才老两口在电话编织着美丽的谎言,自己还以为他们这是安慰家里的女儿,却原来,他们压根就不准备进医院。

    胖大嫂明白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劝说两口子,愣了一下,转身就往回跑,老两口这才收拾了编织袋,走出弄堂。

    出了弄堂,前面五层楼高的唐人俱乐部金碧辉煌,美仑美奂,进出消费的人们穿金戴银,一掷千金。

    老两口站在弄堂口,抬头打量着眼前这幢在钱湖边上算得上是高楼的五层建筑,楼顶立着巨大的金字招牌,正大门是大理石浮雕拱形门,大气而且洋气。

    老夫妇不住地啧啧称赞,他们站在销金窟前,却没有为自己的处境自怨自艾,也没有想过晚上怎么在桥洞里捱过漫漫寒夜。

    同样地,在俱乐部进出的达官贵人,恐怕谁也没有去留意不远处的胡同口,那两位背着两只大编织袋,头一回进省城的乡下老人。

    或者,就是注意到了,但谁的目光也不会停驻在他们身上,倒是站在老人身后的金泽滔,却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两老人看了一阵,互相搀扶着往远处走去,这时,胖大嫂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二话没说,就往老人的怀里塞了一个袋子,说:“帮不上多大的忙,偌大的西州城,你们偏跑我的店里打电话,碰到就是缘份,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不要嫌弃。”

    老人还没反应过来,胖大嫂一阵风又跑了回去,店面还没人照顾呢。

    两老人哆哆嗦嗦打开袋子,里面有吃的,有喝的,都是胖大嫂小店货架上的货物,最下面,还压着两百元钱。

    老太太收起袋子,转身就要往胡同里追,老大爷抹了下眼角,说:“好人哪!”

    民生虽然多艰,但人心尚未沦落。

    象那对青年恋人对中年卖唱夫妇的援手,胖大嫂对老年夫妇的资助,在他们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一双双伸出来的手,就象冬天里的一把火,既照亮了路,也温暖了人心。

    这就是信念和道德的力量,如果人人都能稍微地把目光注视一下别人,这个社会是不是变得更有人情味?

    物质文明改变生活,精神文明美化生活。

    这才是金泽滔今天从铁司令那里碰壁后,他希望找寻到的结果,什么都可以改变,什么都可以交换,但有一种力量亘古就有,那就信仰和信念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需要你付出太多,很多时候,这仅是举手之劳,伸手扶一下跌倒的路人,给迷路的人指点一下方向,对帮助过自己的人说一声谢谢,这种力量集合起来,就可排山倒海,惊天动地!(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一章 偶遇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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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往后追的时候,金泽滔正站在他们路口,他伸手拦下了她:“老太太,人家好意,你就别推辞了,你们需要帮助,正好她有帮助你们的余力,这样不是挺好?”

    老太太一点没客气,伸手就把金泽滔拨到一侧,说:“你这小伙子怎么能那么说话,我跟她非亲非戚,哪能随便欠人家的情。”

    金泽滔笑嘻嘻说:“那你把她当亲戚不就完了,有机会下次到西州来的时候,当面跟她道声谢谢,比什么都强,你送回去,这不是让人家热脸贴冷屁股吗?是不是这个理?”

    老太太语塞了,老大爷也拉住了老太太的胳膊,说:“这小伙子说的没错,老婆子,过两天,我们离开西州前,再当面向她道谢吧。”

    老太太十分纠结,嘟嘟囔囔说:“不得劲啊,无缘无故受了人家的情,心里不得劲啊!”

    金泽滔却转头问老大爷:“大爷,你老伴得的什么病?”

    老大爷叹息说:“胳膊不听使唤,都萎缩成骨棒子了,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愀心哪!听县里的医生说是什么神经损伤,非要到省城医院才能手术。”

    金泽滔说:“我给你找个医生,是省城有名的大医生,保证手到病除,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老大爷还在犹豫,老太太却坚决地摇了摇头:“谢谢小伙子了,不是我不愿治。这病苦痛起来。就象千百只蚂蚁在咬我。受活罪啊,我也不怕丢这老脸,实在是没钱治。”

    金泽滔说:“那如果不要钱呢?”

    老太太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转身拉着老大爷就走:“碰上骗子了,这世上哪有不花钱治病的好事。”

    金泽滔跟在后面说:“老太太,你说我是骗子,我图你什么呢,真有不花钱治病的事。但要跟医生熟才行,正好,我跟那个大医生很熟。”

    金泽滔知道,如果他直接说由他资助老太太治病,老太太是死活不愿意,如果他说医院能提供免费治疗,估计老太太会啐他一脸口水。

    但如果说要找关系才能不花钱,他们或许会相信。

    果然,老大爷迅速地转过身,哆嗦着嘴唇说:“小伙子。我们老两口都没有几年活头,可不能寻我们开心。”

    老太太还兀自不信:“有这样的好事。你也不该找我们呀,我跟你又不熟。”

    金泽滔笑说:“刚才那个胖大嫂也跟不熟,她为啥就愿意帮助你们呢?”

    金泽滔还在劝说着老太太,忽然肩头被人一拍,回头一看,正是省广电局孔局长,原局党委书记,自己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孔局长正准备进唐人俱乐部,无意间看到对面弄堂口金泽滔的身影,他还感觉奇怪,金区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孔局长惊喜说:“金区长,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孔局长的惊喜可不是装出来的,庄子齐安然从广电系统抽身,华丽转身远永州任职,自己能顺利接任广电局长,说起来,都是拜眼前这位年轻副区长所赐。

    金泽滔笑说:“孔局长,还真是意外之喜啊,在这里都能碰到你,你说到底是西州太小,还是我们太有缘。”

    孔局长哈哈大笑:“西州不小,当然是我们有缘,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无论如何,给我个机会,权当是对你上次送庄局长去永州赴任热情款待的回请,一定不能拒绝,不然,别怪老哥我封杀你的光辉形象。”

    孔局长一口一个老哥,半开玩笑着威胁,迅速地将自己和金泽滔的关系拉近,在他的眼里,或者在庄子齐的眼里,金泽滔又岂是小小的一个常务副区长那么简单。

    永州最近轰动全省乃至全国的两个案子,虽然没有金泽滔的大名出现,但孔局长十分清楚,这两个案子背后都有金泽滔的影子。

    金泽滔开心笑道:“孔局长,霸道了吧,就因为不赴你的饭局封锁永州的新闻,当心庄市长找你算账。”

    两人把臂言欢的时候,对面和孔局长同行的人们都耐心地等待着。

    别看孔局长整天笑眯眯的,可熟悉孔局长的人们都知道,他要发起脾气,下起狠心,并不比原来的庄局长手软,从某种程度来说,孔局长为人处事,要比庄局长更为果敢决断。

    广电系统综合改革,名义上由庄子齐主导,实际上却由孔局长执行,由此可见此人的心性。

    金泽滔的背后,老年夫妇正低头小声说话,老大爷说:“老婆子,这年轻人可不简单,都是什么区长,看样子不象是个坏人。”

    老太太心动了:“医院里没准真有不花钱治病的好事,小伙子都是官家的人,能跟医院里的大医生说上话,要不,再问问?”

    老大爷拍着腿说:“今天我们真遇到贵人了,哎呀,不管怎样,都得试试,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老两口商量完了,老大爷冲着金泽滔说:“小伙子,你刚才说的事,还作数吗?”

    金泽滔愣了一下,道:“当然算数,来,来,我现在就送你们进医院。”

    孔局长正要拉着金泽滔进俱乐部,却见旁边杀出两个明显刚进城的乡下老人,纠缠着要金泽滔要送他们进医院,还以为金泽滔不小心碰着他们,正被他们敲诈。

    金泽滔连忙将老年夫妇的事简单述说了一下,说罢,还冲他眨了眨眼:“孔局长,我刚好认识中医大附属医院的黄教授,他手里有免费治疗的名额,我去向他讨个人情,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孔局长是个七巧玲珑心的人,感慨说:“金区长真是个热心人,帮忙人不遗余力,我恰好跟他们的院长认识,不如我们一起去说?。”

    医院哪有什么免费治疗的事,孔局长跟过去,无非是让他出这个医药费,权当结个善缘。

    金泽滔连忙婉言谢绝,说:“我安顿好两位老人,就赶过来,你还有客人,就不劳你亲自出马。”

    孔局长最后无奈,让自己的驾驶员送他们去医院,这里离黄歧的中医大附属医院还有一段路,金泽滔没有拒绝孔局长的好意。

    黄歧一如既往地风骚,打着定型水的发型高高蓬起,就象发情的鸡冠,白大褂都不带一丝折褶,白皮鞋擦得跟抹了增白霜似的。

    金泽滔说:“黄大仙,客人上门,咋那么没礼貌,不让座还不招呼,这就是大医院的作派?”

    黄歧正在写病历,抬头看了一眼金泽滔,象是看到空气,仍然低头专心写他的病历。

    黄歧最恶心别人称他什么黄大仙,只有黄鼠狼才被人称黄大仙,上次还差点因此和金泽滔翻脸。

    只是金泽滔最后引经据典,黄歧拿他没奈何,才任由他胡叫,换作别人,他早一巴掌拍了过去。

    两位老人局促不安地跟在金泽滔身后,进出的护士医生都忍不住要先打量他们两眼,嫌恶的眼神让两位老人更加的手足无措。

    金泽滔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旁边的座位对老人说:“两位老人家不用客气,到这里就象到自己家。”

    老大爷小心地放下手里的编织袋,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老太太,找了把凳子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待到黄歧写好了病历,才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你算哪门子客人,医院里只有病人,没有客人。”

    金泽滔笑眯眯说:“我今天过来,正好带了一位病人,想请黄大仙一展回春妙手。”

    黄歧看了旁边的老太太一眼,说:“臂丛神经典型性损伤,可以手术,但术后恢复效果不是十分明显。”

    天哪,今天真是出门遇贵人,先是开小店胖大嫂,再是小伙子区长,现在还碰到大神医,大贵人,就这么瞄上一眼,这病就给看得通透,这得多大道行。

    难怪连小伙子官家人都尊称他一声黄大仙,这非得大仙的道行才能有这眼力。

    老大爷腾地站了起来:“黄大仙,我也不求老婆子这只手恢复正常,只求不折磨人就好。”

    金泽滔忍不住哈哈大笑,黄歧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恼怒地对旁边一个年轻医生说:“赶紧安排一下床位,让这位老太太入院。”

    年轻医生翻看了一下住院日志,为难地说:“黄教授,现在没空床。”

    黄歧冷冷说:“十八床呢,今天不是让他出院吗?”

    年轻医生委曲得都快哭了:“十八床的顾大爷非得要再住两天,我们哪敢撵他啊。”

    黄歧还是面无表情:“留下来干么,当这里是旅馆啊,你去告诉他,今天务必出院,就说是我说的。”

    正在说话间,门外却簇拥进一群人,金泽滔抬头看去,被人们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长得又高又壮,直有气吞山河的气度。

    金泽滔定晴一看,腾地站了起来,来人姓顾,大名顾一氓,越海省长,这还是金泽滔第一次近距离和省长接触。

    今天出门没看皇历,在铁司令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没想到,随便送一个偶遇的老人入院,却见到了顾省长,还真是出门遇贵人,好彩头!(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三章 大仙黄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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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省长并不认识金泽滔,或者说,他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他。

    顾省长径直走到黄歧教授跟前,十分客气地伸手说:“黄教授,我父亲的病让你费心了,非常感谢,手术后恢复十分理想,今天我过来想了解一下以后都应该注意些什么?”

    顾省长的父亲住院?莫非黄歧刚才正准备撵出院的十八床顾大爷就是顾省长的父亲?

    顾省长亲自问话,黄歧不敢托大,站起来边和他握手,边说:“没什么特别注意的事,就是平时要多注意锻炼,年纪大了,神经生长缓慢,要想恢复到病前的状态,非长时间锻炼不可。”

    顾省长苦笑说:“你知道,我父亲长期生活在农村,让他穿上运动服参加什么文体活动,那无异于赶鸭子上架,头疼哪!”

    黄歧也有点傻眼,十八床顾大爷是个固执的老头,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意,很难听得进别人的建议。

    就象这次出院,院方几次动员,他都坚持说还没好利索,非得要恢复到跟发病前一样,他才能出院。

    医生让他回家开展一些康复性训练,他还振振有词说:“我这手明明还病着呢,怎么能说痊愈了呢,没病说有病,有病说没病,你们医生就爱欺负咱农民没见识。”

    黄歧也是有苦难言,换作别人,早给顶了回去:“你就算下下辈子都住我们病房,这只手也休想彻底痊愈。莫名其妙嘛。”

    但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说出来。不要说老人家身后还站着顾省长,就他那莆扇一样的巴掌,自己就经受不起。

    金泽滔咳了一声,说:“农村里出来,平时在家里也是闲不住的人,适当地参加一些体力劳动,权当是锻炼身体。”

    顾省长这才注意到金泽滔,见他举止不凡。还以为是医院里下了班的医生在这里闲聊,连忙谦虚请教:“小伙子,我家老父亲倒是闲不太住,可家里也没什么家务活让他干。”

    这倒也是,省长家都配有专职厨师和服务员,确实用不上省长的父亲动手。

    金泽滔笑了:“开块菜地,老人家一定喜欢,拾掇拾掇一天时间就过去了,既锻炼了身体,还能给家里添些绿色蔬菜。一举两得。”

    顾省长想象着别墅前后被开辟成菜园的盛景,忍不住失笑说:“倒是个好主意。就是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省长家的花园成了菜园,确实让省长闹心,但除此之外,还真别无良策。

    金泽滔又出了个主意:“房前屋后种花改种菜,确实不妥,旁边寻块荒草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老人家一定是喜欢的。”

    金泽滔第一次和顾省长见面,对他挺钦佩的,在陌生人面前,对农民父亲身份丝毫不忌讳的省长,怎么说也是个孝顺儿子。

    百善孝为先,常存仁孝心,天下凡不可为者,皆不忍为,顾省长应该是个做人和做事都有底线的领导。

    顾省长大加赞叹:“不错,不错,是个好主意,要是早让老父干点农活,没准就得不了这病,他是个体谅人,是我考虑不周。”

    黄歧忍不住开口说:“臂丛神经损伤跟不劳动没啥关系,相反,过度劳动还可能导致神经损伤。”

    金泽滔呵呵笑说:“黄教授此言大谬,损伤或可能跟过度劳动有关系,但恢复更多的是靠运动和信心,老年人要是依靠神经细胞自然生长,我敢说,老人家一辈子都没可能恢复。”

    金泽滔不懂医,这番话纯粹是胡说八道,但你还真不能说他错了。

    黄歧长吸了口气,他也知道金泽滔说这番话是好意,省长愿意在这里表达一下父慈子孝的情怀,你一个外人扫什么兴。

    黄歧不吭声,顾省长倒对金泽滔的身份感兴趣了,要知道,中医大附属医院,黄歧在神经外科可是说一不二的第一刀,谁敢质疑黄教授的权威,相信在附属医院也不会有他立足之地。

    顾省长笑眯眯地客气问道:“小伙子师从哪位泰斗?在哪高就?”

    金泽滔一听顾省长的问话,就知道他可能误会自己的身份,哪还敢再装高人,连忙恭恭敬敬说:“报告顾省长,我叫金泽滔,现任职永州市南门区常务副区长,目前负责筹备西桥县。”

    顾省长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点了点头:“难怪看上去眼熟,原来是小金区长,嗯,不错。”

    一句不错,结束了和金泽滔的攀谈。

    相比刚才,顾省长现在的态度冷淡得多,金泽滔也不以为意,一省之长,可以在人民群众,专家教授面前平易近人,和自己下属自然用不着刻意亲近。

    顾省长回头对黄歧说:“黄教授,老父亲心里不踏实,你看能不能再留院观察两天?”

    顾省长当面要求,黄歧十分为难,指着金泽滔身后的老太太说:“顾省长,不是我不让老人家留院,实在是再住下去,也对他的恢复没什么帮助,再说,我这里还有病人,必须马上手术,总不能因为没病房,耽搁了病人的治疗。”

    老太太这才回过魂来,结结巴巴摆着手说:“我不打紧的,我不打紧的,可以再等等。”

    老大爷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一省之长,这放在古代是什么,巡抚大人,平民百姓能见一面,那都是烧了高香的。

    今天却因为自己老伴的病,要把巡抚大人的父亲赶出医院,想想就心惊肉跳。

    顾省长很客气说:“老人家,跟你打个商量,我家老父亲也是一个人住,你要是不嫌弃,就在病房添一张病床,这样可好?”

    老太太一颗心扑通乱跳,跟省长的父亲住一个病房,心里已经是千肯万肯了,不过想到现实问题,连忙小声地问金泽滔说:“小伙子,你刚才说的免费治疗还成不?”

    省长父亲住的一定是高级病房,不能因为贪图住得舒适,要是没了免费治疗的好处,那就得不偿失了,这事得问清楚。

    金泽滔连忙点头:“不花钱,保证不花钱。”

    顾省长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发问:“小金区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金泽滔苦笑说:“顾省长,两位老人实在无力承担这笔医药费,我这不是向黄教授求助来了,黄教授是大医生,一定能让老人免费住院治疗。”

    黄教授勃然大怒,我这又不是慈善医院,你随便介绍个人就能免费,我同意,院长大人还不同意呢。

    老大爷见黄教授脸色难看,战战兢兢鼓起勇气说:“省长,小伙子是个热心人,我们跟他也是人生面不熟,他是好意帮助我们,实在是我们负担不起这医药费,如果没有免费名额,我们就不住了,可不能为难小伙子。”

    “看病花钱,天经地义,医院哪有什么免费名额,小金区长,到底怎么回事?”顾省长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严厉。

    金泽滔只好把两位老人的遭遇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顾省长,如果我不这样说,两位老人家死活都不愿意跟我进医院,这钱我来出,总不能让老人家因为没钱治病,在西州露宿两天就回去吧?”

    金泽滔话音刚落,老太太就收拾起行李,倔强地准备离开,她说:“小伙子,你是好意,可我老太婆也不能不明不白就承你这个情。”

    金泽滔拦着老太太,恳切地说:“老人家,人这一辈子,谁没个难处,套用胖大嫂的话,西州这么大地方,谁让我就碰上了你,碰到了就是缘分,我伸手帮你,对于我,只是举手之劳,对于你,却能解你于水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太太还要说话,金泽滔说:“老人家,我知道你欠着人情心里不得劲,你老人家都七十出头的人了,孝敬老人,那也是我们做晚辈的本分,你就当我是你的儿孙,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太太除了紧紧地抓着金泽滔的手,她还能说什么,顾省长等人都听得有些动容。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吼叫:“小伙子,你这话中听,让老嫂子住到我病房里来,年轻人,有这分孝心,那都是金子做的,也不用你出钱,算我账上。”

    金泽滔回头一看,却看到一个老人正大步向他走来,一只手绑着绷带,一只手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肩上,让他这身子骨都隐隐有些生痛,手劲还不是一般的小。

    老人面目和顾省长依稀有几分相似,长得比顾省长还要高大,留着络腮胡子,白发白须,瞪着眼睛就象发怒的雄狮,十分雄壮。

    难怪黄歧要赶他出院,都不敢亲自出面交涉,就他这个身板,老人家一个巴掌就能把他拍飞,黄歧还没处伸冤。

    顾省长的父亲要负担老太太的医药费,金泽滔还没反应过来,簇拥在顾省长身后的院长开口了:“都不用争了,小金区长说得也没错,医院是有免除医药费的一定比例,但这需要院务会议讨论同意,经主管部门审批后才有效,今天情况特殊,我就先斩后奏,让老太太先入院,手续容后再办,顾省长,你看这样可好?”(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四章 省长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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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终于如愿以偿免费进了医院治病,还跟省长的父亲住在一个病房,享受着高级干部的待遇。

    黄歧一直在生闷气,倒不是因为金泽滔刚才让他难堪,而是老夫妇一口一声黄大仙,让他汗毛直竖,浑身难受。

    黄歧不允,人家还跟他急:“我们虽然出身小地方,但基本礼数还是懂的,黄大仙,你就别难为我们,老婆子的病还要劳你大驾,要是因为我们失了礼,耽搁了老婆子的手术,我怪黄大仙你,还是怪我自己?”

    黄歧最后捏着鼻子认怂,这对老夫妇就成了继金泽滔后,第二位敢在医院里称呼他黄大仙的人。

    金泽滔此时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老大爷跟黄歧理论,顾省长跟老父亲说了一会儿话,正要抬脚离开,想了一下,又折了回来,说:“小金区长,西桥县申报工作做得不错,前期筹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金泽滔真不好主动开口,顾省长亲自动问,他连忙说:“顾省长,西桥县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目前各项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进行中,就等国务院最后审批同意,西桥县就能召开人代会,确立基本组织机构和人员。”

    顾省长说:“对未来的西桥县,有什么打算?”

    金泽滔毫不犹豫说:“基本思路就三条,一是抓好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打好基础;二是构建适合西桥实际的经济发展框架,给西桥的发展和腾飞按上翅膀;三就是构筑西桥人的信仰高地。这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当务之急。就是要净化社会风气,打造良好的治安环境。”

    构筑信仰高地,对普通群众来说,既遥远又不切实际,金泽滔把落脚点放在群众关心的社会风气和社会治安。

    这应该是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也是西桥县首届党委政府所能做得到的目标,这也是他今天日行数善所得出的结论。

    顾省长笑了:“考虑得很全面,党委政府工作都一揽子统筹考虑。你们南门的新经济发展一揽子计划就挺有预见性和可操作性,希望未来的西桥,在你的带领下,能给我们省委省政府又一个惊喜!”

    金泽滔闻言大喜,昂首挺胸道:“是,我将竭尽全力,决不辜负顾省长对西桥的期望!”

    顾省长点了点头,离开前还主动伸手和他告别,金泽滔目送着他踏进电梯,就在电梯门关闭前。顾省长却揿动开门键,说:“小金区长。越海是省管县制度,西桥立县后,作为一县主管,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可以直接向省政府汇报,西桥作为全省调整经济布局的试验区,省委省政府都很关注。”

    直接向省政府汇报,除了顾省长,谁敢称省政府?

    顾省长第一次见面,就向自己递出橄榄枝,是因为刚才的表现让他高看一眼,金泽滔摇了摇头,如果偶尔做件好事,就让省长对你另眼相看,那么,省长也就太忙了。

    或者是因为西桥的原因,西桥不但是省里定下的调整全省经济布局的试验区,也是第二舰队的重要军港基地。

    在目前第二舰队几大基地里,西桥所属的英雄列岛,无疑是最具军事潜力的军港基地,对中央调整东南沿海的军事部署,增强对西太平洋地区的威慑力和打击能力,都有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

    从这一点上来说,西桥的政治军事地位,要优于经济地位,这或许就是各方聚集西桥的最直接原因。

    金泽滔从医院出来时,天已黄昏,金泽滔邀请黄大国手一起赴宴,被他断然拒绝。

    一个自诩才貌双全,博学无双的博士生导师,被两个老头老太太追着喊黄大仙,就连同病房的省长他爹,顾大爷都开始一口一个黄大仙喊开了。

    黄歧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金泽滔赶到唐人俱乐部包房门口,仙风道骨的屠大总管正陪着孔局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看到金泽滔赶到,孔局长暗暗松了口气,不论他心里是怎样想的,但面上,他依然笑容可掬。

    金泽滔面现愧色,道:“不好意思,孔局长,赶紧赶慢,还是来迟了,劳动孔局长亲自在门口等候,实在是愧不敢当。”

    孔局长摆摆手说:“金区长能赶来,那就是孔某人的面子,闲话不说,请入席吧。”

    金泽滔又回头跟屠国平说:“屠大总管,下午准备来俱乐部专程拜访,路上遇到一点事,耽搁了,过会儿再跟你坐坐。”

    屠国平十分感慨地握着金泽滔的手,说:“金区长,你有心来看屠某,屠某就领情了,先进去吧,我马上安排上菜。”

    曾几何时,他还是个刚出校门的青涩少年,转眼间,已成一县之尊,背后更有令自己都瞠目结舌的强硬人脉。

    唯有自己,日出日落,还守着唐人俱乐部,后生可畏啊。

    孔局长正要打开里门,金泽滔却忽然小声道:“孔局长,刚才门口不好解释,上医院的时候,偶然遇见顾省长,多聊了几句,这才耽搁了时间,务请包涵。”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包房的里道门,金泽滔说得再小声,这话也让包房里面的人们都听清楚了。

    金泽滔不是故意要拿顾省长自抬身份,对孔局长,他本不需要作如许的解释。

    只是看到孔局长亲自在门口等候,孔局长就应该不是今天饭局能作主的人,里面还有身份比孔局长更高的领导。

    孔局长不想对金泽滔失礼,也不愿在包房里面难堪,以他堂堂正厅领导的身份,只好杵在门口当门神。

    刚才屠国平不清楚其中的曲折,还以为金泽滔现在人脉越来越强硬,但架子也越摆越大,小小处级干部,竟要劳动正厅局长等候。

    孔局长有情,金泽滔岂能不仁义,孔局长感激地拍拍金泽滔的手背,随口接了一句:“金区长,顾省长跑医院干什么?”

    金泽滔答得也快:“顾省长他爹病了。”

    孔局长吓了一大跳,这出戏不应该这样唱啊。

    在孔局长的预想当中,金泽滔接下来应该会随口胡扯某某老干部病了,省长亲自探病等理由,然后把这个借口圆回去,他就会推开门,将金泽滔郑重介绍给包房里的领导。

    孔局长吃惊之余,看了金泽滔一眼,压低声音说:“真遇到顾省长了。”

    金泽滔答所非问说:“真是顾省长他爹生病,而且还做了手术。”

    包房里坐在主位的是一个穿咖啡色西装的男子,年纪看上去比孔局长要大,金泽滔不认识。

    孔局长介绍说:“金区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越海宣传口的定海神针,全国宣传系统都排得上号的老资格宣传部长,孙朝晖王部长。”

    孔局长介绍得也很有意思,都在全国排得上号的老资格副部长,常务副部长可以排除了,一般位置靠后的副部长,级别上甚至还不如孔局长。

    只是宣传部分管着广电系统,宣传口一般以宣传部为尊,让孙副部长坐在主位无可无不可。

    定海神针这个词有时候不能从正面理解,千年搅屎棍也可以称为定海神针。

    孙副部长看向金泽滔的目光有些怪异,说:“小金区长,孔局长对你可真够意思,大家伙这么多人就等你来了才开席,听说你送一个病人进医院了,怎么送个病人都能碰到顾省长,还真是出门遇贵人,运气不错啊。”

    孙朝晖副部长说话有些酸不拉几,阴阳怪气。

    也是,让他老资格的宣传部副部长等待一个副处级干部,心里早就不满,如果不是因为级别上自己还要矮上孔局长一头,他早就拂袖而去。

    金泽滔对宣传系统的人素无好感,只觉得这些人大约是耍惯了嘴皮,做惯了文章,想法比常人要多,心眼比常人要小。

    杜建学书记出身省委宣传部,但如果从心胸上来说,远远不及曲向东,甚至温重岳。

    孔敏辉这个宣传部长就不用说了,为了他那个纨绔儿子,最后还害得浜海公安局长解职。

    许西也出身浜海宣传部,居然在全县南巡讲话精神宣讲活动上,都敢跟自己使绊子,这事要发生在十年浩劫期间,都够得上反革命罪了。

    其他如上次在通元酒店碰到的孙姐,那个猪一样又肥又蠢的女纨绔,她的父亲也是省委宣传部的。

    忽然想到孙朝晖副部长跟孙姐一个姓,莫非就是那个开口老娘,闭口我草的彪悍女纨绔的父亲?

    孙朝晖讥讽金泽滔往自己脸上贴金,堂堂一省之长,每天的作息时间都安排到分钟。

    即使省长他爹真病了,哪能你随便跑一趟医院就能凑巧碰上他,你随便胡扯个老干部的名字,都比这个可信。

    金泽滔往孔局长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才说:“孙部长,顾省长也不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有爹不奇怪,是人总要生病,他爹病了也不奇怪,顾省长是个纯孝之人,上医院看他老爹更不奇怪。”(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五章 无妄之灾

    在座大多数是宣传系统的青年骨干,其中单纯就赫然在座,大家听金泽滔说得有趣,都忍不住笑了。

    孙副部长却勃然大怒,说:“小金区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泽滔呵呵笑说:“没啥意思,顾省长是个孝顺父亲的领导,凑巧他爹病了,又凑巧被我发现了,我这是用排比句强调说明一下这事,免得孙副部长还以为我在胡编乱造。”

    金泽滔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孙姐那张臭嘴和那双大象腿,以及腿上鱼刺一样的腿毛,突然对制造她的父亲感觉腻味,说话口气难免有点冲。

    孙副部长脸都气青了,金泽滔却加了一句:“你们宣传部不是都挺喜欢用排比句的吗?”

    孙副部长就象吃了坨大便一样难受,心里大骂,还排比,你妈比差不多。

    省委常委,宣传部长葛苏平是个很特别的女性宣传部长,能说会写,里里外外是把搞宣传的好手。

    只是葛部长有个很奇怪的习惯,不论说话写文章,爱用排比句,说到兴处,甚至会连续用四五个排比句,气势磅礴,气贯长虹。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葛部长的这个优点,到了下面,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部机关说话不用三个连排都不好意思开口,甚至下属的报刊电视,出社论评时政,时不时都要冒出大段大段的排比句。

    部里领导干部争相仿效,唯有孙部长却十分排斥说话用排比,倒不是孙部长自命清高。而是他和葛苏平部长说不到一块。

    论起资历。孙朝晖还要略胜葛苏平一筹。但孙朝晖有个毛病,情绪激动的时候,爱说粗话,而且不分场合,批评干部更是百无禁忌,脏话连篇。

    就是这个毛病却成了他竞争常务副部长的致命伤,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葛苏平都做到了副部级领导,孙朝晖还在副厅级别打转。

    以他在全国宣传系统都排得上号的资历,组织上早就该考虑他的正厅级别,但葛苏平部长的治下,孙朝晖的副厅级别,生生给压着到现在都不能动弹。

    所以,知情者一般不会在孙部长面前提起和葛苏平有关的事情,金泽滔主动提起排比句,让孙朝晖十分难受,连带着对金泽滔也没了好脸色。

    金泽滔印象中。原浜海财税局张军书记就爱用排比句,难道搞宣传务虚的都爱这一套?

    金泽滔没有理会孙部长的脸色。转头对孔局长说:“孔局长,那个生病的老太太你刚才见过,老太太家境贫寒,家里还有个病女儿,本来准备打道回府,但一路上得到很多热心人的帮助,最终在好心人的资助下,如愿入院治疗,为弘扬社会风气,让这个世界更多一点人情味,我觉得应该大力宣传。”

    孔局长还没答话,孙部长冷笑说:“人是你送进医院的,你直截了当让孔局长帮你宣传一下不就完了,还借口什么弘扬社会风气呢,做婊子立牌坊嘛。”

    金泽滔笑呵呵说:“做婊子也要讲资格的,比如孙部长你就是长得再经天纬地,也是做不了婊子的,立牌坊倒是可以,这不正是孙部长你的工作职责吗?”

    宣传部的工作职责,通俗地理解,就是粉饰太平,涂脂抹粉,但理解归理解,说出来却是另一码事。

    金泽滔也是气不过孙朝晖满嘴胡言才信口开河的,不就是因为吃饭迟了一点,让你干等了一会,至于这般拿腔作势,冷嘲热讽吗?

    孙朝晖部长气得差点没吐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金泽滔说得虽然放肆,但一是基于你孙部长自己不知自爱,什么胡话都敢说,二是他仅仅针对你孙部长,没有扩大打击面。

    孔局长左右为难,被平在中间,帮谁都不好,只好拼命眨眼,装作没有听见。

    孙部长虽然脾气臭点,但在省委大院里也算得上是号人物,宣传系统内,谁敢当面给他脸色看。

    孔局长今天花血本跑唐人宴请孙部长为首的一干宣传系统的大小官僚,目的也是为了下一步巩固深化广电系统的综合改革。

    广电系统综合改革已经得到省委省政府的充分肯定,孙朝晖可是部里唯一敢公开质疑综合改革的领导,当初庄子齐仓惶出逃广电系统,孙部长的施压就是其中原因。

    这顿饭算是白请了,以孙朝晖的性情,今天事情后,能不变本加厉就算不错,更不要指望他转而支持广电改革。

    孔局长隐隐有些后悔邀请金泽滔过来,早应该知道以他背后庞大的人脉,根本不在乎孙朝晖的副部长身份,又怎么能受得了他的臭脾气。

    单纯就坐在金泽滔的斜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金泽滔神情自若地和孙朝晖部长斗智斗勇,一张小嘴象贝壳一样一张一合,两只好看的眼睛满是星星。

    单纯经过广电系统的几次沉浮,再不是当初金泽滔第一次在浜海见识到的那个性情单纯,业务娴熟,自我感觉良好的电视台娇娇女。

    她很清楚,此刻坐在主位的孙朝晖部长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虽然他和葛苏平的矛盾在宣传系统尽人皆知,但谁也不能忽略他在宣传系统的能量。

    庄子齐这么强势的一个领导,他主导的综合改革开了全国广电系统的先河,最后还不是因为眼前的孙部长而灰溜溜地离开广电局。

    这真是个每次见面都在脱胎换骨的男人,他身上总有一种让自己心安和宁静的气度,这种气质让单纯的心脏开始不争气地跳动。

    金泽滔没有理会包房里众人的心思,慢条斯理说:“孔局长,晚饭后,我带你去医院一趟,采访几个人,这些人,才是最后帮助老太太进医院的热心人,其中一个老大爷姓顾,他出钱资助老太太住院费,刚才顾省长看的就是这位姓顾的大爷,孙部长,你有意见吗?”

    孙部长张口结舌,刚刚被金泽滔将了一军的怒火瞬间消退得一干二净。

    难道真的是顾省长的父亲住院,而且还资助了老太太入院治疗,这个新闻就极具政治意义和社会价值,如果这事被顾省长知悉,这个新闻甚至能惊动省里领导。

    在座的都是宣传口上的精英人物,他们十分清楚,这个新闻的价值所在,他们眼巴巴地看着金泽滔,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这个新闻背景的一鳞半爪。

    金泽滔说了半茬,却闭口不提这事,转头对孙部长说:“令爱最近还好吧?”

    孙部长闷闷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连班都不上了,整天无所事事,痴痴呆呆的,愀心哪……”

    孙部长说了一半,却突然反应过来:“我干么跟你说这些事,你认识我女儿?”

    金泽滔淡淡一笑,你这彪悍女儿如果能痴痴呆呆,倒是福气,若真的疯疯颠颠,那才是祸根。

    孙部长惊疑地打量着金泽滔,腾地站了起来,指着金泽滔哆嗦着说:“你就是在通元酒店里打了我家闺女的那个小赤佬?”

    敢情孙部长还是东珠人,情急之下,东珠话都冒出来了。

    金泽滔斜看了他一眼:“孙部长,说话要文明,做人讲礼貌,当领导更要注意素质,怎么开口就骂人,跟你家那个水桶腰大象腿闺女一个德性呢?”

    都撕开脸皮了,金泽滔才不在乎什么孙部长儿部长,要论嘴上功夫,他还真不怵谁,哪怕孙朝晖是靠嘴皮子吃饭的。

    孙部长仿佛没听到他讥讽,两只眼睛象夜幕中的独狼,都开始泛红。

    金泽滔心里打鼓,就那个什么孙姐,猪一样的女儿,自己不就是曾经踹了她一脚,那么厚的脂肪,估计当时连点皮都没蹭破,用得着以这种目光看人,自己又没当场强奸了她。

    呸呸,强奸那奇葩,这得多大的勇气和毅力,金泽滔自认没有这般心理素质。

    孙部长忽然重重地一拍桌子,拉起金泽滔就往门外走,金泽滔吓了一跳,连忙用另一只抓着桌角,气一沉,耷拉着屁股,全身的力气就落在椅子上,任凭孙部长使出吃奶力,都无法撼动金泽滔半分。

    孙部长换作两手一起拉,最终气喘吁吁还是劳而无功,孔局长看这两人斗嘴不行,都开始上演全武行,再也装不下,坐不住,连忙站起来说:“孙部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不能动手。”

    单纯捂着小嘴啊地惊叫出声,孙部长说不过人家,都开始动手了,这还是部领导吗?这么跟那个刘延标和陈东那两个纨绔子弟一个德性。

    金泽滔拧着眉头,眨巴着眼睛,一声不吭,他很清楚孙朝晖部长不是要跟自己动手,真动手,自己早一脚把他蹬飞。

    孙部长要自己跟他走,无非是找他算算跟他那个水桶女儿的旧账。

    不管怎样说,自己曾经动手揍过他女儿,事情都过去经年,再旧事重提,莫非当时真把他女儿打出什么好歹来,不会啊,自己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真是无妄之灾啊!金泽滔心里哀叹。(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六章 发大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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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部长松了手,转头对孔局长说:“你让这小子跟我走一趟,广电系统的事,我今后绝不置词。”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力气不小,要他跟自己走,硬的不行,软的他还拉不下这个脸,这人是孔局长请来的,只有让他出面,还能说动他跟自己走。

    孔局长吭吃吭吃说:“孙,孙部长,有话不能在这里说吗?非要金区长跟你走一趟?”

    金泽滔看着脸色黑中带青的孙部长,心里惊疑,到底是什么事,孙部长非要自己跟他走一趟,事情不会太糟,如果孙部长真要铁了心和自己算旧账,他就不会让孔局长出面说话。

    但也绝不是什么好事,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以孙部长的作风,饭还没吃,就主动向孔局长掷子认输,所求必大。

    孙部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的事你别管,就看你怎么说动这小子跟我走,行,我拍拍屁股就走,以后不管你们广电的事,不行,明天我就正式向省委要求重新评价改革方案。”

    孙部长这是公然威胁孔局长,刚才还和金泽滔针锋相对,现在为了说动他跟自己走一趟,都威胁起孔局长,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孔局长咂巴着干燥的嘴唇,看了看孙部长,又看了看金泽滔,十分的尴尬,也分外的为难,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

    看着孔局长左右为难的神情。金泽滔心里感叹。今天的遭遇还真是离奇。

    先是在佑桥边上的凉亭看到一对年轻恋人。一个叫大山的年轻人,发大誓言要把鸭脖子店开遍西州,再生一窝子的教授医生,一辈子不求人,一辈子不被人欺负。

    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却要年轻人一步一个脚印从摆地摊开始,或许,他一辈子都不能拥有一个鸭脖子门店。或许,他生的一窝子儿女,最后还是要在街头继承父业,摆摊卖鸭脖子。

    做人难,农村人要在城里闯出一片天地,更难!

    接着他碰到一对西边走来的瞎子哑巴中年夫妇,一路走,一路唱,走了十年,唱了十年。就为了能一圆年轻的梦想,亲眼看看许仙白娘子邂逅定情的佑桥。

    一对有着不俗谈吐的流浪夫妇。他们四海为家,一路流浪,天涯即在脚下,家却安在心间。

    这对中年夫妇从西边走到东边,花了十年,如果不是金泽滔请他们停留驻足,估计,他们要花上更长的时间,才能回到出发的西边,虽然那也不是他们的家,但你让他们流浪到哪?

    行路难,健康人要走这么长的路,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一对瞎子哑巴夫妇。

    再然后,他碰到一对老年夫妇,家境拮据,身无余钱,对家里的病女儿说,到西州看病,却随便寻了台公共电话,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就为了求得女儿的宽心。

    谁能想到,这对老夫妇,压根就不想看病,因为这钱是给女儿留着看病的,老太太是个倔强不喜欢欠人情的老人,准备忍痛到死,都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看病难,对他们这对农村来的老人来说,能在偌大的西州找到医院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不花钱治病,这对他们来说,难于上青天。

    最后,他跟着孔局长来到唐人俱乐部吃饭,却碰到吃了火药似的孙部长,自己还曾经踢过他的女儿一脚。

    不知出了什么事,刚才还和自己针尖对麦芒的孙部长,却放下架子,威逼利诱着孔局长说动自己跟他出去一趟。

    孔局长是个老广电,一直从事党务工作,如果不是庄子齐要推动广电综合改革,可能这辈子他都要在书记这个位置打转,直到退休。

    庄子齐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贵人,他抓住了机遇,以一个改革排头兵的身份,终于脱颖而出。

    孔局长要在广电系统立足,要想在这个位置上再上台阶,非得紧紧抓着综合改革这个上天楼不可。

    更何况,他是庄子齐推动改革的最有力执行者,这个时候,他就是广电改革这盘大棋的过河小卒,有进无退。

    孔局长唯有搬开孙部长这块改革的拦路石,他才能继续放开手脚巩固和深化改革。

    从某种程度来说,孙朝晖部长的态度,直接维系着他的前途命运。

    但此时,孔局长犹豫了,在他的眼里,金泽滔的分量要重于孙朝晖,得罪孙朝晖,或许改革还需要反复,但得罪金泽滔,不要说别人,庄子齐这一关,他就难过。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宁愿躲在门外,哪怕明知道孙部长心里不悦,也要坚持等金泽滔来了才开餐的原因。

    当官难,特别在面临关键选择时,往往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它不但考验一个官员的政治智慧,也考验他的政治勇气,它考验的是人心!

    做人难,行路难,看病难,当官难!

    每个人,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达官贵人,不管你一无所有,还是腰缠万贯,漫漫人生,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

    这个时候,金泽滔忽然想起多年前,金家还没有发迹时,自己过年时拉了一车子的年货回家,房间里还装上了电视机,牵上了有线电视网,爷爷就感叹不已,**社会来临了。

    后来,他进了南巡讲话精神宣读团,在各乡镇巡回演讲,回家的时候,爷爷告诫他说,千万不能忘本,当干部,做工作,要把农民的利益放在首位,要想办法让别人家的日子也好起来。

    父亲说,自家日子好过了,不能一个人关起门来吃肉。

    这就是很久没当村干部,党性还依然闪闪发光的爷爷,以及一辈子教书育人的父亲的共同觉悟。

    爷爷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一心要复兴金家昔日的荣光,他不仅是金家的大家长,他还是村里的老支书。

    老家长丰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村里家家户户拉起了电视网,电话线,村里的水泥路已经都通到家门口。

    这里面固然有村集体经济富裕后建设起来的,但爷爷却在里面出了大钱,也出了大力。

    西桥立县不管有什么重要的经济、政治和军事意义,对金泽滔来说,那就是一个回报乡梓,施展抱负的平台。

    这也是金泽滔独立牧守一方的开始,不论当不当得了这个县委书记,能以县长的身份治理一个县域,也足慰平生,光宗耀祖了。

    怎样当一个合格的县领导,怎样带动西桥百姓致富,怎样让西桥人不但有钱,有尊严,还要有人情味,这是他从省城之行一直思考的问题。

    他跟方建军书记初谈起西桥发展时,还泛泛而谈,大而无当,当他和顾一氓省长偶遇后,脉络已经比较清晰,构建信仰高地,首先要让社会风气好转,社会治安改善。

    现在再回想起一天的遭遇,心头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和亮堂,他一心要构建的信仰高地,说到底,其最终归宿和落脚点就四个字,安居乐业。

    安居乐业,就是居有常,业无变。

    他要他的治下,有饭吃,有衣穿,有居所,有尊严,碰到难处时不再彷徨,互相之间能给以安慰,抱以微笑。

    他要他的人民,少年人有书可读,青年人有业可创,中年人有家可养,老年人有所依靠。

    他要他的西桥,做人不难,行路不艰,看病不费,为官不靡。

    这就是他的大宏愿!

    过了今夜,他即将启程回去,书记也罢,县长也罢,铁司令说得没错,想法太多,是该洗洗澡,治治虫了。

    祝省长跟他见面最后叮嘱他做好西桥的事,才是他的本分,此是肺腑之言。

    方书记让他回去抓他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只手,并说西桥是块试验地,既是省里的试验地,何尝不是他金泽滔的试验地。

    顾省长表示省委省政府都很关注西桥县,有什么困难和要求,让他直接向省政府汇报。

    这些领导,阅人多矣,世道之责,托于己身,其能免乎?

    想明白纠结了一天的心事,金泽滔只觉心情舒畅,万事大吉,连原本面目可憎的孙部长,此刻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孔局长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作出了决断,他面朝孙朝晖,正要说话,金泽滔却伸手拦住,说:“孙部长,有什么事,都得酒足饭饱后再说,我答应跟你走一趟。”

    孙朝晖点了点头,坐了回去,孔局长拍拍他的手,什么也没说。

    到现在,包房里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孙部长心事重重,一直埋头吃饭喝酒,不太理会众人的殷勤劝酒。

    金泽滔解开心结,心情大好,孔局长去了心事,心情大悦,两人杯来盏往,带动了酒桌的情绪。

    在场的都是宣传口的精英骨干,大多活跃在广播电视报纸杂志等宣传阵地,长相俊美之外,还能说会道,善于投人所好,调动气氛。

    孔局长不用说了,堂堂广电局长,越海广播电视系统的最高统帅。

    本系统有雄心有野心的骨干精英,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有他点头,自然有俊男靓女端着酒杯,纷纷围着孔局长竞相示好。(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七章 一起干了

    金泽滔刚才和孙部长唇枪舌剑,没有雄厚背景,一个基层副区长敢和堂堂副部长堂皇过招吗?最关键的是他年轻,甚至比在座大多数人都要年少。

    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要重新评估他的潜在能量,再加上金泽滔长相谈吐都不俗,成为餐桌上除孔局长外,最受欢迎的人。

    被美女围拥,是所有男人的共同梦想,金泽滔也不例外。

    一个个妆容精致,打扮得体,吐气如兰,举止优雅的精英女性,捧着殷红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千娇百媚地要和你敬酒干杯,娇滴滴地问你好不好嘛。

    金泽滔能说不好么,他端着酒杯,半痴不颠地连连说好,而且是杯到酒尽。

    金泽滔喝酒不但有风度,而且态度更是豪爽到底,你拿红酒来敬,他红酒奉陪,你拿白酒来敬,他也不落人后,就是你端一瓶黄酒,他也不皱皱眉头。

    其中就有省报的名记者胡央上前敬酒,胡央,省报经济部副主任,圈内有名的才女,以观点犀利,笔端锋利著称。

    胡央的大名,金泽滔已经久闻,看她的文章,老辣辛厉,以为只有上了年纪,且阅历丰富的女人才能写得出这等文章,初次见面,却不料是个年青的美貌女子。

    金泽滔的惊愕表情,让胡央十分满意,这是她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满足她虚荣心理不多的场景之一。

    胡央捂着嘴吃吃地笑:“能教金区长意外,小女子十分的开心。”

    胡央正是那个端着一瓶黄酒和金泽滔敬酒的女子,金泽滔听了她的自我介绍。主动招来服务员开酒。说:“胡记者的大名我已久闻。上一次部里组织的赴南门市预算外资金综合改革采访团名单上有你的大名,但最后没有看到你成行,十分遗憾。”

    胡央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嗯,是有这么一回事,都几年前的事,那一次,我正好和笑梅姐一起去京城有个采风培训活动。所以没有过来。”

    金泽滔示意服务员打开酒瓶,说:“笑梅姐和你很熟吗?”

    笑梅姐就是杜建学书记的妻子俞笑梅,省报理论部的记者,和曲向东的夫人卓华君一同供职越海日报社。

    胡央接过服务员打开的酒瓶,亲自给他满上,说:“说起来,她还是我的实习带队老师呢,那时候,我刚从京大毕业才没两年呢,一直跟在笑梅姐身后。”

    金泽滔嗯了一声。心里却暗暗吃惊,论起来。她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在报社也就五六年时间,如今不但文名远播,还做到了经济部副主任,论起级别,跟自己一样。

    这些都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胡央这样一个小姑娘,在报社这样文人成堆,论资排辈甚于官场的环境能脱颖而出,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不可能有这成就。

    没看到,就连俞笑梅和卓华君这样的说能力有能力,说背景也有背景的女性记者,至今都还没有一官半职。

    金泽滔重新打量了她一眼,有些钦佩说:“不错,这一杯酒我敬你!”

    “应该是我敬你才对,笑梅姐还向我推荐过你的文章,你所有公开发表的理论文章我都拜读了,真心钦佩。”胡央开心地笑了,这一回没有掩嘴,嘴一咧,露出两只小虎牙,十分的生动活泼。

    金泽滔一楞,笑说:“还以为你一嘴的犬牙交错,却原来是有虎牙坐镇,难怪文章这么犀利,文章天下观,这两颗牙齿怎么要遮遮掩掩呢。”

    胡央正端着金黄的酒杯要和金泽滔碰杯,听到这话,下意识地要掩嘴,最终还是没有掩上,俏脸却莫名地就嫣红了。

    她有些羞涩,说:“你最近连续刊发的几篇关于民营经济的理论文章,我都看了,很受启发。”

    公安大楼倒塌事故后不久,他和王力群、谢凌等人聚会时,受杜子汉的启发,萌生了撰写系列关于民营经济研究文章的念头。

    文章发表后,反应倒是十分热烈,金泽滔写这些文章的初衷,政治上的诉求要重于学术上的意义。

    目前,关于经济所有制的争论还十分尖锐,但对私营个体经济的发展环境却日渐宽容和鼓励,再过一年,新一届中央政府,将会在政治上确立民营经济的地位,那时,才是民营经济的春天。

    国内很多学术和教育机构,纷纷来电来函要求他参加各类经济学术活动,现在环境下,还不是大鸣大放时代,这些都被他婉言谢绝。

    金泽滔摆了摆手,说:“这都是闭门造车的产物,也只有研究这个现象的老学究才感兴趣,比不上你的文章,雅俗共赏,能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继续努力,希望,看到你更多的经济时评大作问世。”

    胡央瞥了他一眼,彼此虽然都知道对方,但见面还都是第一次,金泽滔轻松随意的谈话方式很让自己很放松。

    但第一次见面就随便议论一个女孩的牙齿,还是让她觉得怪怪的,只是此刻心里不但不反感,反而有丝窃喜。

    金泽滔在这样的场合没有太多顾忌,说话由心,更没有顾及对方心里是怎么样的,他还乐呵呵地举杯和胡央叮咚碰了一下。

    金泽滔说者无心,胡央听着感觉奇怪,坐在他斜对面的单纯却直对他瞪眼睛。

    胡央只干了一杯,这瓶酒还有大半没干呢,单纯已经提着满满一杯白酒赶过来了,她气冲冲地咚地将酒杯立在金泽滔面前,正要说话,金泽滔却眉开眼笑:“我们的大美女单纯记者来了,准备与我同归于尽啊,倒这么一大满杯?”

    金泽滔这一开口,单纯满肚子的嫉妒和不满就象烈日下的冰雪一样消融干净。

    同是宣传系统的才女兼美女,两人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彼此之间都有些了解。

    单纯现在作为电视台的新闻一部的副主任,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采访一线,目前是省委姜明传书记和方建军副书记常用的新闻记者,上镜率和曝光率很高。

    金泽滔豪情大发,站了起来,高高举起酒杯,说:“我们周围,不缺乏美,也不缺乏智慧,但美与智慧并存的生物并不多,在座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杯酒,我不敬某人,我敬所有的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

    有个广电局的青年干部酸酸地说:“金区长这是想用一杯酒就把宣传系统的美女精英一网打尽啊!”

    女性们全都站了起来,大家都嘻嘻哈哈,燕语莺声地互相碰杯致意。

    坐得近的,全都涌向金泽滔,纷纷要和他这个女人的知音干杯,这个时候谁不认为自己就是才貌俱全的女人呢?

    敬完这酒酒,金泽滔才倾尽黄酒,分别和胡央、单纯碰杯,说:“也不用敬来敬去,都一起干了吧。”

    单纯啐了一口:“想得美!”

    金泽滔差点失手打落酒杯,这都哪个跟哪个,是一起干杯好不好,还美貌和智慧并存,小小脑袋不知装着啥。

    胡央白了他了眼,端起酒杯,露出两颗灿烂的虎牙,说:“刚才一杯酒一网打尽,现在一杯酒就想一箭双雕啊!”

    金泽滔连忙双手握杯,生怕这手一颤抖,翻落了酒水,这些宣传口的才女嘴皮子还真是厉害,一箭双雕?是双箭单雕好不?

    胡央喝完了一瓶黄酒,面不改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单纯找白酒还要干杯,金泽滔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拦着。

    单纯气呼呼地一边倒酒,一边瞄了眼扭着勒得轮廓分明的屁股离去的胡央,低声道:“狐狸精!”

    金泽滔愕然,转头看着胡央的背影,单纯却直接挡在他面前:“一个写文章的扭什么屁股,不许看!”

    金泽滔张着嘴巴都合不拢了,走路不扭屁股,她该扭什么呢?

    金泽滔收回了目光,看着正用心倒酒的单纯,一段时间没见,单纯不但处事变得成熟,外形也更成熟,鼓囊囊的胸脯配上天使般的面孔,还真是诱人,以前好象没有这么丰满啊。

    金泽滔摇了摇头,连忙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大约是掺合着喝酒的缘故,今晚竟然难得地有些晕头。

    单纯的脸却渐渐地爬上红晕,不知是因为刚才喝得太猛的缘故,还是金泽滔火辣辣的目光。

    等倒好了酒,单纯主动碰了一下他的杯子,清清柔柔地说:“金区长,谢谢你一路关照,这杯酒,我敬你,预祝你步步高升,早日达成心愿!”

    喝完这杯酒,晚上的酒宴也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接近尾声,孙部长默默坐在一侧,仿佛被遗忘了似的,除了孔局长偶尔跟他聊上几句,其他人谁也不敢上去撩拨。

    金泽滔身边一冷落,孙部长就直接提出散席,众人虽然意犹未尽,但孙部长发话,谁也不敢滞留,都纷纷收拾随身物品准备离开。

    金泽滔对孔局长说:“跟孙部长办完事,我来找你,等会一起上医院找那位老太太聊聊,我觉得这个新闻做好了,一定是个十分吸引人们关注的节目,而且很有社会意义。”(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八章 魂飞魄散

    (大头yang谢谢你!你就是本书这潭死水里不多的微澜之一,总归有人欣赏,我还得努力去更新,最近章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觉得这些情节和线索,对全书来说还是必要的。)

    孙部长坐在车里一言不发,金泽滔很想开口问问,到底带他去哪,有什么事,只是孙部长皱着眉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他又闭上了嘴。

    等上了楼,进了门,金泽滔才发现,孙部长竟是带他回家,站在过道换鞋的时候,金泽滔心里忐忑,不会那个满嘴脏话的水桶腰真被踢出什么病来吧。

    金泽滔一边想象着等会儿孙部长会问些什么话,一边打量着四周环境。

    孙部长家也就是普通的四居室,但对现在西州人来说,已经是条件相当不错的公房了。

    目前中央已经出台政策改革住房制度,货币分房将取代实物分房,这些公房在房主交纳一定货币后就成为私有住房。

    等金泽滔换好拖鞋,直起腰的时候,才赫然发现眼前立着一个瘦小的妇人,很和蔼地问:“小伙子,你叫金泽滔?”

    应该是孙部长的夫人,金泽滔连忙点头:“阿姨,我就是金泽滔。”

    孙夫人又客气地问了一句:“工作忙不忙?”

    金泽滔摇摇头,今天没什么事情,基本上都在外面闲逛,随即又点点头,明天又要开始忙了。

    孙夫人呵呵笑说:“你们男人呀,都是这样,进来吧。老孙都跟我说了。”

    说了什么?金泽滔摸不着头脑。说我就是当初将你们家的奇葩女儿踢得当场昏厥过去的那个乡下保安?

    换了鞋。走过餐厅,就是客厅,孙朝晖坐在沙发上,正在大口地喝水,见到金泽滔进来,指了指旁边空位,示意他坐下。

    孙夫人则动手泡茶,随手还从茶几上拿了一包中华烟递给他。金泽滔摆了摆手,说:“谢谢,我不吸烟。”

    孙夫人眉开眼笑:“现在年轻人不抽烟的,都快成凤毛麟角了,小金现在在哪工作?”

    金泽滔愣了一下:“我在永州市南门区工作。”

    孙夫人又紧追了一句:“哦,政府部门好啊,南门区哪个单位?”

    金泽滔闷闷地说:“区政府。”

    金泽滔感觉怪异极了,这不象是问罪,倒象是丈母娘看女婿,查户口。问家谱,接下来是不是要对生辰八字了?

    孙部长喝了水。随手点了支烟:“小金现在任南门区常务副区长,马上就去新成立的西桥县任县长。”

    孙夫人既意外,又欢喜:“怎么年轻就当县长了,了不得呢,工作都几年了?”

    金泽滔还没回答,孙部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问话:“别打听这么多了,小雅在哪?”

    孙夫人指了指隔壁的房间:“画画呢,这两天都躲书房里没出过门。”

    孙部长说:“你先去看看,我过会儿让小金区长过去。”

    等孙夫人走出客厅,孙部长叹息说:“小金区长,今天让你过来,不是要兴师问罪,小雅当初如果不是你那一脚,不知还在哪儿疯呢,你这一顿揍,倒是打醒了她,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我还得谢谢你。”

    金泽滔连说不敢,做父母的,揍了人家女儿,就算是当头棒喝,浪子回头,他也不敢居功。

    再说,现在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不然,孙部长也不会这么愁眉苦脸。

    孙部长说:“小雅离开电视台,给安排到美术报任编辑,开始几个月还循规蹈矩,一改往日飞扬跳脱的坏习惯,变得人如其名,雅文,优雅斯文了,领导同事反应都十分良好,我们做父母的也高兴,以为孩子真懂事了。”

    孙部长嘴角含笑,似乎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孩子突然有一天长大懂事,这对望子成龙的父母来说,确实是莫大的安慰。

    金泽滔听到这里,却撇了撇嘴,就她那体态和性格,再怎么优雅斯文,那还是恐龙里面的淑女。

    孙部长说:“但慢慢地,小雅开始不对劲了,原来那个天真活泼的小雅不见了,她变得沉默寡言,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到后来,已经不能正常和人沟通,半年前,我们办了停薪留职。”

    身体没打出毛病,性格却变异了,这不科学啊,哪有踢一脚就把人踢成神经病的?

    金泽滔期期艾艾说:“孙部长,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孙部长皱了皱眉头,说:“你问吧,今天请你过来,就是看看能不能让小雅恢复正常。”

    金泽滔张望一下,压低声音说:“这种精神上的疾病,很多都是从父母基因遗传下来的,我想请问,你和阿姨这方面有没有,有没有?”

    孙部长脸色有些不好看:“有没有什么,你是想问,我们有没有病?”

    金泽滔强调说:“是精神病。”

    孙部长破口就骂:“你个小赤佬,你才神经病,你看我象神经病吗?”

    边骂还边想将端在手中的水杯扔过来,只是看看这把紫砂壶价值不菲,才悻悻地罢了手。

    金泽滔摇了摇头,你不就象个神经病吗?

    他还是十分耐心地问:“不是说孙部长你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你们祖上有没有出过类似的病?”

    孙部长怒不可遏:“你们全家才神经病,你们祖上三代才神经病,神经病!”

    金泽滔脸涨得通红,我这不是帮你分析原因来了,太没礼貌了吧。

    孙部长发过火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你不用问了。这些医生都诊断过。不属于精神方面的疾病。最多是心理上有障碍,医生建议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没想到当初那个乡下保安,竟然会是你,今天,我想请你过来和小雅好好谈谈,开导开导她。”

    金泽滔吞吞吐吐道:“你怎么就认为是通天酒店那晚事情后。你们女儿才出状况的?或许是她到美术报社后碰到什么事情呢,比如失恋,或者别的什么。”]

    说到这里金泽滔的脸色有些古怪,这话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女人失恋或**都可能精神遭受刺激导致心理变异。

    孙部长不知怎么的,从见到金泽滔开始,心里就窝火,从进屋子开始,就没听到他嘴里冒出一句好话,火气噌噌地往脑门冲。此刻再也无法克制,伸手就去敲他的脑门。

    金泽滔头一偏。还嚷嚷说:“孙部长,你怎么能打人呢?”

    孙部长着实没有金泽滔这么好的身手,追打了几下,都没有得手,只好喘着气住了手,说:“你个小赤佬,放什么屁,我们小雅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牵过,跟谁失恋?如果要说失恋,那也是你作的孽!”

    金泽滔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又被口水呛着了,“吭吭吭”地剧烈咳嗽起来。

    孙部长不等他动问,伸手从茶几下面的一个小抽屉里摸出一张纸,说:“这是小雅日记里的摘抄,你看看。”

    上面记载的是日记摘抄,内容如下:

    “某年某月,晴

    今天天气晴朗,但我的心情却阴到多云。”

    不错的开头,能借景生情。

    “今天第一天到美术报上班,我不想去,我最讨厌画画!”

    还有心理活动。

    “接待我的是个很丑的男人,我觉得我受了伤。”

    恐龙还嫌蛤蟆丑?

    “美术报一周出一期,才四开版小报,没多少活,我就更轻松,就是校对大版面,一周的活,我半小时就完事。”

    机关生活都是如此。

    “在美术报不懂美术,总让人笑话,空余时间,我决定学画画,但是很烦恼,一握起笔,就情不自禁地画他,虽然把他画得象只猴子,但我觉得他就是只猴子。”

    很形象的描写,丑女也开始有心仪的对象。

    “我很恨自己,我明明该诅咒他,但为什么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全都是他那可恶的笑容呢?”

    是啊,爱之深,恨之切,你恨自己是对的。

    “我终于发现,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该怎么办?”

    爱情终于不分美丑,不辩善恶地降临在水桶腰身上,难道爱情之神打瞌睡了?

    “闭上眼是他,睁开眼是他,我的世界全是他,但我却走不进他的世界!”

    诗一样的语言,爱情使人变得睿智,哪怕她只有猪一样的智商。

    以上,金泽滔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不过是一个丑女对美好爱情的臆想,是人类都具有的想象力。

    最后一段话,却吓得他魂飞魄散。

    “死乡巴佬,你在哪里?我很想你,我能想象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有一天,你突然从天而降,我保证,我一定不喊你死乡巴佬!”

    当初,自己是以一个乡下来的酒店保安身份出现的,水桶腰可是口口声声称自己死乡马佬。

    她被踢晕后,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喊着给死乡巴佬留口气,让她踹上一脚解解气。

    自己就是那个死乡巴佬!

    自己竟然是她最思念的人!

    自己竟然就是她幻想的最浪漫故事里的男主角?!

    我是该悲哀还是该庆幸,该哭还是该笑,该金泽滔用力地拍打着额头。

    金泽滔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溃,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想象都毁于一旦。

    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孙部长要给他看这一页日记摘抄,这上面,分明就是一个女孩对一个男人思念成疾的全过程,而这个该死的男人就是自己!(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九章 窈窕淑女

    如果说,看了前面的故事,感觉还似曾相识,那么,最后一段话,可以让他断定,这个让她思念至今的男人分明是自己。

    揍了人,居然揍出了感情,这个叫什么?金泽滔隐隐记得好象叫有个斯德哥尔摩侯症群,挺符合水桶腰这个症状。

    但那也只是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并不会改变被害者的心理和精神状况,再说,我不过踢了她一脚,还没到让她感觉绝望和依赖的程度。

    金泽滔感觉自己得了某种未知的侯症群,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也是为什么医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按自己的想象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幻想着某一天,这人能从天而降。

    而这个人,应该就是解开她心扉的解铃人。

    很不幸,这人就是自己,金泽滔灰灰地想道。

    如果是个才女,他勉为其难,如果是个美女,他助人为乐,当然,如果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他将会十分乐意做这个解铃人。

    只可惜,水桶腰跟以上三类人都沾不上边。

    孙朝晖部长看着阴晴不定的金泽滔,说:“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请你过来了吧,你是唯一能让小雅走出幻想世界的人,这个事情由你而起,当由你终结,你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从确认金泽滔就是那个女儿日记上的那个始作甬后,孙朝晖态度一直很诚恳,没有冷嘲热讽。没有威逼利诱。

    天下父母心。或许。孙部长心里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但此刻,他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他帮忙,金泽滔没有理由拒绝。

    书房外,孙夫人抹着眼泪:“小雅正在画画,你进去跟她说说话,她现在都不愿跟她爸妈说话,孩子。我们就寄希望于你了。”

    金泽滔点了点头,推门进去,书房布置得很有文化气息,墙上有几幅画,都是关于钱湖的山水写意,挺见功底。

    里面有张大画桌,有个窈窕淑女背对着门,正躬身专心作画,全神贯注的样子很惹人遐想。

    女子穿着嫩黄上衣,浅灰色的牛仔裤。休闲宽松的衣裤掩藏不住身段的曼妙。

    金泽滔迷茫了,这个女孩不是水桶腰啊。这分明是水蛇腰。

    金泽滔探头过去,女孩前额刘海下垂,没看到她的真容,却看到画桌上的宣纸上,女孩正挥毫点梅,殷红的颜料落在淡浓相宜的梅枝上,

    随着女孩纤手轻点,一大片或淡粉,或嫣红,或嫩白的梅花瞬间吐艳,立即呈现出一幅群梅竞芳,争相闹春的景象。

    金泽滔对琴棋书画,纯属外行,第一次看人作画,竟看得入迷,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所来为何。

    那女孩换了一枝墨笔,正好抬头看到金泽滔目不转睛看着她画作,嫣然一笑:“你来了。”

    金泽滔神不守舍地应了一句:“嗯。”

    女孩换了枝褐色画笔,正要给梅花丛边添上乱石,金泽滔连忙拦着:“石头应该是黑色或淡青,这样才有意境。”

    “是吗?”女孩从善如流,换了支笔,添上青色,在梅丛边上添上几块嶙峋山石。

    金泽滔拍手说:“再在山石上添几道枯草,那样就更完美了。”

    女孩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说:“你瘦了。”

    说罢,又低头专心画她的枯草。

    金泽滔这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女孩,但见她眉如远山,肤若桃花,发似浮云,眸仿星辰。

    这张宛如古典精致的脸,还是当初大盘脸,熊猫眼,血盆嘴的那个孙姐吗?整容也整不出这个效果。

    金泽滔松了口气,转身就走,我就说嘛,一个长相如此粗糙,神经如此粗壮,说话如此粗犷的彪悍女怎么会患上相思病呢。

    错了,搞错了,孙部长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儿,跟那个孙姐完全对不上号啊。

    女孩握着笔转头说:“死乡巴佬,你又想跑哪去呢?”

    金泽滔的脚步就象被施了定身法似的,愣愣回头:“你叫我什么?”

    女孩又将目光投到画桌上,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喊你,但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

    当有一天,你突然从天而降,我保证,我一定不喊你死乡巴佬!那章日记还历历在目。

    金泽滔吭吃吭吃说:“你真是那个水桶腰孙姐?”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腰,说:“现在不是水桶腰了,我叫雅文,你可以叫我小雅。”

    金泽滔看得两眼发直,眼前的孙姐除了身材还是那样高挑,实在看不出当初那个彪悍孙姐的一点影子,这个世界怎么了,女大十八变也不是这个变法。

    女孩画纸上添了乱草,离开几步,端详了一会,点点头,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总不能让我一直叫你死乡巴佬吧?”

    外形改变还勉强可以解释,但举止言谈却一改往昔的粗野,变得斯文优雅有气质,就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了,十分的匪夷所思。

    金泽滔喃喃道:“我叫金泽滔,你脑子里是不是很乱,你有没有觉得身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金泽滔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得了性格分裂症什么的,这世界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有原因可以解释的。

    女孩又挥毫在画纸上添了几笔,说:“有啊。”

    金泽滔终于释然,说到底,还是得了神经病,不然没法解释,孙部长还口口声声说祖宗三代都没得神经病,这明显不符合实际嘛。

    女孩搁了画笔,从印章盒里取出名章,准备在落款后面钤印,说:“那个人就是你,你是想问我得没得分裂症吧?”

    金泽滔终于不淡然了:“那你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呢?”

    女孩一手持印,一手按印,手法娴熟,说:“你错了,不是变化,而是回归自我。”

    金泽滔如坠云雾,还回归本我,是不是练什么邪功走火入魔了。

    女孩招了招手:“金泽滔,你五行缺水啊,帮我拿几张吸水布。”

    金泽滔哀道,我不缺水,我缺心眼,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女孩不象出现她父亲担心的心理障碍,也不是她母亲伤心的不爱跟人说话,更不是自己怀疑的精神分裂,最正常不过的女孩。

    金泽滔行尸走肉般递过吸水布,女孩忙碌了一阵,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金泽滔木然说:“不是我找到这里,是你爸找上我的。”

    女孩洗过手,擦干净后给他泡了一杯茶水,清水,在画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一把凳子,说:“到这里,你不要见外,坐吧。”

    金泽滔忍不住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孩莞尔一笑:“你不用担心我出现什么问题,我没病,包括精神上的,心理上的,我很清楚,我很健康。”

    金泽滔紧问了一句:“真没事?”

    女孩说:“你来了,我这个病自然就好了,就这么简单。”

    金泽滔心一抽:“那我要走了呢?”

    “你自然要走,你对我父母来说,都是个陌生人,当然不能在这里一直陪我。”女孩说话的时候,眼睛很专注地看着他,金泽滔发现,眼前的女孩生得真的很美,在她的脸上,找不出一点昔日孙姐的轮廓。

    金泽滔犹豫了一下,说:“那我要以后都不来了呢?”

    他希望这个事情能到此结束,对于女孩所虚构的爱情故事,他并无心要成为主角。

    女孩展颜一笑:“你不会的。”

    “怎么就不会呢?”金泽滔着急了。

    女孩俯身给干渴得拼命喝水的金泽滔添了水,说:“我能想象得的最浪漫的事,就是有一天,你突然从天而降,然后你就来了,下次的见面也是一样。”

    女孩说得十分肯定,金泽滔一颗心却直沉到谷底,女孩在心理上还是有问题的。

    就如小春花,外表一切正常,但金泽滔自己清楚,自车祸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就象变了个人似的。

    每当她跳进自己怀里时,那种迷恋和依赖,金泽滔敢断定,是从灵魂和骨子里发出来的。

    没有人觉得她异常,但她就是异常。

    金泽滔大口地吞咽着开水,感觉整个肺都闷得难受,大大地喘了口气,说:“我有妻子,有孩子,还有三个孩子,你这种想法是不现实的。”

    女孩却恍若未闻,伸手从画桌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一本相册,放在桌上,抬头说:“你不是酒店的乡下保安吧?你在机关工作?”

    女孩能猜到他的身份,不奇怪,今天他是被孙部长找回来的,除了机关干部,孙部长不可能接触到其他阶层的人。

    金泽滔说:“是啊,我在永州南门区工作。”

    女孩眨着眼睛说:“你还是当领导的吧?”

    金泽滔没有细说,也没有否认,女孩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摊开相册,金泽滔伸着脖子看去。

    女孩翻看的都是她小时候的相片,有几张光屁股照片她翻得极快,金泽滔不满道:“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都是小不点,还怕露春光啊。”

    女孩看了她一眼,居然又翻了回去,金泽滔大惭,强调说:“我还天天帮我女儿洗澡呢,跟你那时候一样。”(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章 破茧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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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没有再翻动相片,说:“怎么会一样呢,我都已经长大了,你不用强调的,我不嫌弃你有女儿的。”

    金泽滔连忙翻过相册,含蓄地说:“可我嫌弃我自己啊。”

    我都嫌弃自己了,你就别对我另眼相看。

    女孩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会。”

    金泽滔十分失败,相册上的小女孩长得粉妆玉琢似的,是个小美人胎,跟眼前的女孩很接近。

    但当他翻到大约六七岁相片时,女孩却完全变了样,身材开始莫名地肥胖起来,长相竟然和他见识过的孙姐有着几分神似。

    女孩阖上了相册,没有再翻下去,说:“就在六岁的时候,我得过一场大病,用了大量的抗生素和激素,后面的照片,以及你看到的孙姐,其实都是过量使用激素后导致的,不但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那都不是我,现在的我才是我。”

    金泽滔奇怪:“那你怎么就突然变回自己呢,你的激素变异怎么就好了呢?”

    女孩两只手支着下巴,定定地看他:“因为你踢了我一脚,我晕过去就遗忘了后来的自己,醒来后,慢慢地,就找回了原来的自己,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才应该是真正的我。”

    金泽滔还在怀疑,女孩有些羞涩:“你不要老记得说脏话的那个孙姐嘛,这都怪我爸,你知道他说话很不文明。所以。我才不太爱理他。”

    “你知道父母都很担心你?”金泽滔追问了一句。

    “知道啊。但我需要时间适应,你来了,我就恢复了正常。”女孩笑得很狡黠,“如果不是这样,即使能找到你,以为我能见到你啊。”

    是啊,再这么说,女孩也是堂堂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女儿。一个乡下保安怎么能入得了孙部长的法眼。

    女孩原来是用这方法去寻找她牵挂的人,只是差点没有把她的父亲折磨成神经病。

    到了现在,金泽滔大致能明白事情的基本脉络,女孩本来是美丽的,后来生了病变得不美丽了,再后来,被自己踢了一脚,睡了一觉,大量服用激素的后遗症也消除了。

    至于为什么会恋上自己,就象小春花依恋自己一样。只有天知道。

    金泽滔心里一点也没有被人迷恋的窃喜,相反。他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真的忘了看皇历,心情有些沉重,脸色也开始凝重,女孩很小心地问:“你不开心啊?”

    我凭什么开心,无缘无故被你惦记,他无话找话说:“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女孩静静地看他:“上班,有空的时候想想你。”

    金泽滔无话可说了,东张西望地看着书房兼画室的布置,指着墙上的画说:“都是你画的?”

    女孩嗯了一声,金泽滔皱着眉头说:“你不是最讨厌画画吗?怎么迷上了画画?”

    女孩掩嘴笑了:“我原来不是最讨厌死乡巴佬吗?那为什么又对你念念不忘呢!”

    是啊,为什么呢,水桶腰都能变成水蛇腰,无盐嫫母都能变窈窕淑女,为什么就不能迷上画画呢。

    女孩说完,很安静地看着他,直看得金泽滔坐立不安,女孩才说:“你偷看了我的日记?”

    金泽滔点点头,又摇摇头,女孩打开抽屉,放回相册,拿出一本日记本,说:“你要看,直接问我要,我总会给你看的,以后可不许偷偷摸摸的,哪怕是我父亲偷给你看的。”

    金泽滔最后还是接过了日记本,大致浏览了几页,每章日记,除了生活琐事,就是诉说对死乡巴佬的思念,金泽滔越看心情越沉重。

    女孩注视着金泽滔,细声细气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强迫你的,但你要答应我,我想见你的时候,不许回避我。”

    这应该是女孩最低的要求,金泽滔没有理由不答应,他点了点头,女孩欣喜地伸出小指头,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金泽滔战战兢兢地伸出小指头,和女孩纤细得青葱似的小指钩在一起,却是怎样也不能将眼前的女孩,跟以前拥有萝卜般粗大手指的孙姐重合在一起。

    这天下还真是有奇迹发生,金泽滔迷茫了。

    金泽滔准备离开,女孩也没有他想象的要死要活,站起来时,他突然感觉羞愧难当。

    自己算不上青年俊杰,更不是什么天潢贵胄,何况,在女孩的心目中,自己不过是个乡下小保安,凭什么要让一个女孩要死要活。

    不要说眼前兰质蕙心的小雅,即便是以前那个水桶腰孙姐,他也无福消受,最难消美人恩,大约如此。

    走到门口时,金泽滔神差鬼使地建议说:“其实你画画很有天赋,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考考美院,有好天赋,还需要经过系统正规的学习训练才成。”

    女孩眼睛一亮,说:“你觉得画画我能行?”

    金泽滔重重地点头:“我觉得你就是未来的世界级女画家,很期待有一天你能破茧成蝶。”

    女孩从以前的孙姐蜕变成现在的小雅,为什么就不能有第二次的破茧成蝶?!

    女孩的呼吸开始急促,她闭着眼睛,想象着未来化蝶那一刻的灿烂和辉煌。

    女孩无论怎样改变,她还是那个宣传线纨绔子弟嘴里的孙姐,金泽滔感觉惭汗,女孩同样感觉羞愧。

    女孩并没有完全走出孙姐的心理阴影,自卑和仓惶就是她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但无疑,金泽滔离开前给出的建议,让她看到了破茧后的强大和自信。

    金泽滔建议她学画是希望她有事可做,不至于再成天惦记着自己。

    他想金蝉脱壳,女孩想破茧化蝶,两只小虫子都觉得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但命运的轮子最后会怎么转动呢?

    金泽滔出来时,孙部长夫妇紧张地抓着彼此的手,居然一直站在书房外,没有离开半步。

    孙部长急切地问:“小金区长,怎么样?”

    金泽滔朝里面努了努嘴,说:“你们自己进去看看吧。”

    当金泽滔穿好鞋子正要出门时,只听见书房里传来孙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小雅啊,你不知道妈都快操碎心了啊,天可怜见,终于正常了。”

    金泽滔在孙部长家前后呆了不过一个小时,约好了孔局长等人赶到医院时,黄歧还没下班,过道上看到金泽滔又率了一大群人进来,脸就开始拉得老长。

    孔局长之外,单纯提着一台摄像机,胡央端着一本采访笔记,几个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没等金泽滔说话,黄歧面如寒霜,冷冷说:“这是医院,早跟你说过,除了病人,其他人恕我概不接待。”

    金泽滔吃了一惊:“黄大仙,谁要采访你了,你就不要自作多情,哎呀,别以为你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天下的美女都要围着你转。”

    单纯见过黄歧,倒不惊奇,胡央却是第一次见识,直看得目瞪口呆。

    但见眼前的黄歧大夫,面如敷粉,唇若施脂,那张白皙细腻得令人发指的脸生起气来,胡央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粉面含煞。

    黄歧当即扭头就走,再跟他说下去,没准还气出病来。

    金泽滔踮着脚尖说:“我们是来看望老太太的,等会儿,如果有需要的话,还请你回答几个问题,先说好,不是采访你哦,是询问老太太的病情。”

    黄歧离去时,胡央还呆呆地两眼发直,单纯推了推她说:“别发骚了,人都走远了。”

    胡央俏脸嫣红,打着单纯的胳膊作嗔道:“你才发骚呢,就是好奇嘛,还真没见识过长得这么标致的男人,你说,要是男人都长成这副模样,叫女人们都怎么活啊。”

    老太太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看电视,提着一只胳膊,胳肢窝里夹着一支体温表,老大爷却和邻床的顾大爷聊得热火朝天。

    看到金泽滔进来,老大爷跳了起来:“哎哟,小伙子,正说着你呢。”

    金泽滔左右各提着一篮子水果,先放了一篮在老太太床前,老太太连体温表都扔了,直接跃下床:“小伙子,使不得,使不得,你已经帮了我天大的忙,怎么还能让你破费呢。”

    金泽滔搔了搔头说:“我都已经买了,再退回去,人家也不收,你收了就是替我省钱。”

    老太太握着金泽滔的手,眼泪汪汪,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好人哪!”

    老大爷赶紧搬了椅子,请孔局长他们坐,他认得这个人是什么局长,省里的局长,那是多大的官,他们县里的局长都是半边天。

    金泽滔扶着老太太坐回床上,说:“老太太,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不要有什么想法,得空的时候,给家里的闺女报个信,这回你是真住在医院了,说话也有底气是不?”

    老太太擦干泪,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过会儿,我就到值班室打电话给闺女报信呢,哎哟,小伙子,找了媳妇没有?要是没找,我家闺女长得可俊着呢。”

    老大爷老脸涨得通红,拍了下老太太的胳膊,喝斥道:“老婆子,都扯哪去了,小伙子都当区长了,咱家闺女能配得上人家吗?”(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一章 西州市长

    一听老头子贬低了自家闺女,老太太就象发怒的老母鸡,瞪眼骂道:“死老头,你是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我们家闺女怎么了,除了身体不好之外,我看省长都配得上,配个区长怎么了,碍着谁了,四乡八镇谁不夸咱闺女长得标致。”

    说罢,老太太又转头愤愤不平地对苦笑不已的金泽滔说:“小伙子,咱不是说你配不上,就是打个比方,都是教死老头气的,可不能误会。”

    金泽滔连忙说:“不误会,不误会,两位老人家,我叫金泽滔,你老贵姓?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老大爷被老太太训得灰头土脸,闷闷道:“免贵姓乔,金区长,你这样好心肠的人天下都难找,难得你还是当官的,闺女的事情说说而已,万万莫当真。”

    老太太在旁边还兀自生闷气,金泽滔连忙摆手,说:“乔大爷,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好心肠的人不难找,胖大嫂算不算?”

    乔大爷还没说话,老太太爬回了床头,抢着说:“算,胖大嫂跟你一样,是个好人。”

    金泽滔指了指旁边正听得津津有味的老狮子顾大爷,说:“这位顾大爷算不算?”

    乔大爷呵呵笑说:“算,咋不算呢,论起来,我跟顾老哥还是战友,都是三十九军的,顾老哥不点头,我这老婆子还没地方住呢。”

    金泽滔还虚指着门外说:“黄大仙算不算?”

    老太太插嘴道:“算,黄大仙不但医术高明,人还长得跟仙女似的。”

    乔大爷训斥说:“咋说话呢。人家黄大仙是有道行的。仙人都长得这么俊。怎么能男女不分呢。”

    顾大爷笑得前仰后合,白须乱颤,这回老太太都不抬杠了,金泽滔哭笑不得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题了呢。

    金泽滔说:“所以,好心肠的人并不难找,你瞧,你身边就有这么多好心肠的人。”

    乔大爷点头说:“金区长说的不错。确实好人很多,这次我们出门,压根就没想过要治病,结果碰到这么多好心人,出门遇贵人,有福有福!”

    金泽滔这才指了指神不守舍的孔局长等人,说:“两位老人家,今天,孔局长亲自过来了,他就是下午我们在胡同口碰到的那个孔局长。专门管全省广播电视的,他听说了你们的事。主动带记者来了解情况,准备正面宣传一下你刚才说的这些好人好事。”

    进医院前,金泽滔特地嘱咐孔局长千万不要露了馅,今天是来做老太太的节目,顾省长的爹只是附带,不能本末倒置,顾大爷可是狮子脾气,露了馅,好事就变坏事,没准这个节目都做不成。

    乔大爷连声说:“好,好,值得表扬,大力表扬。”

    老太太却迟疑了:“好人好事应该表扬,但我们的事就不说了吧,人情都欠这么多,还要在广播电视里传,这脸都丢到全国人民面前了,不成,不成。”

    金泽滔忍笑说:“老太太,你家里的闺女是不是还在家病着。”

    老太太长长一声叹息,说:“刚才真不是我老太婆胡说,我家闺女长得又俊又聪明,学校里考试回回都得第一名,就是天生心脏不好,医生说了,做这个手术要花浅十万,孩子的病不能再耽搁了,生在我们家里,真是亏待了她,我们正发愁不知道怎么筹这笔钱。”

    金泽滔说:“老太太,跟孩子的病比起来,丢一次脸又算什么,再说,这算什么丢脸,人都有难处的时候,你不说,人家也不知道你需要帮忙,对不对?”

    乔大爷两眼发光,老太太还在孩子和脸面之间犹豫,旁边的顾大爷拍着腿说:“小伙子这个主意好,老嫂子,这丢啥脸,三年困难时候,我还逃过荒,要过饭,不然,我那儿子早饿死了,哪还有今天。”

    省长的爹都说这个主意好,那一定是好的,倔强的老太太终于动心了,冲着金泽滔重重地点头:“大兄弟都这么说了,这事一定中!”

    孔局长亲自掌镜,两个才女一个左一右,围着病床跟老太太拉起了家常,就这样开始了采访录制。

    金泽滔提着另一篮水果,送到顾大爷的床头柜上,顾大爷似笑非笑:“小伙子,你这是曲线行贿哦!”

    金泽滔竖起了拇指:“高!顾大爷的觉悟就是高!”

    孔局长提着摄像机,眼角余光却瞄着金泽滔,只听得他开口就称呼大爷,就觉得牙痛,省长他爹你喊一声顾爷爷也不罪过吧,顾大爷?你大爷!

    金泽滔随手从篮子摸出一个大苹果,递给顾大爷,说:“顾大爷,我要就提了一篮水果进这病房送老太太,你又要埋怨我不懂事,没准就把我哄出去,再说,几个苹果,算得上行贿吗?”

    顾大爷接过苹果,用手掌擦了擦,直接往嘴里塞,边咬着苹果边说:“小伙子,你人不错,又懂人情世故,老头子我书读得不多,但我看人很准,你小子不是一般人物,一定有大出息!”

    金泽滔连连拱手道:“谢顾大爷金口,我出息了,也记得你老今天的铁口神断。”

    顾大爷得意地哈哈大笑,满嘴的苹果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笑得果渣都抖落在嘴边的络腮胡上。

    金泽滔随手拿了桌上的纸巾,给他抹去果渣,笑说:“顾大爷,你的牙口真好,好福气!”

    顾大爷笑得更开心:“我活到今天,除了这只手不好使,啥病都没,靠的就是这副好牙口,能吃能拉,百病不生。”

    孔局长看着金泽滔和顾省长他爹象家人一样拉着家常,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看人家这个亲和力,一口一声顾大爷,一篮苹果,就把这个省长他爹给俘虏了,这个顾大爷以后还不把他当孙子一样的护着啊,这无形就又多了一道护身符。

    孔局长琢磨着是不是等会儿也去提篮苹果,跟省长他爹套套近乎,正在这时,门外忽然涌进一群人,有捧鲜花的,有提水果的,也有带高级滋补品的。

    这群人先是往孔局长他们正在采访的病床上瞟了一眼,是个老太太,自动过滤。

    然后把目光落在白发白须的顾大爷身上,为首的中年人眼睛一亮,率先冲了进来,其他人顿时大呼小叫着拥进门去。

    金泽滔吃吃低笑:“顾大爷,你这副尊容太招人眼了,要我说,你干脆把这胡子剃干净了,省得人家一眼就瞄上你。”

    顾大爷长着一圈狮子胡,陌生人还真是不需要费什么眼力,一眼就清楚谁是顾省长老爹。

    顾大爷拍着腿说:“这话在理,赶紧给我找把剃须刀,刮干净了省事。”

    顾大爷的狮子胡威风是威风,却实在不怎么卫生,顾大爷又是个不怎么讲究个人卫生的人,留着这胡子除了养病菌,实在没什么作用。

    金泽滔拔腿就走,能知道省长他爹住院的人非富即贵,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可不想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讨人嫌。

    顾大爷却一把拉着他的手说:“小伙子,不厚道啊,要走也得帮我把这些人给打发了,老头子我就是一个种地的,官面上的事,你比我懂。”

    金泽滔傻了眼了,帮你打发?我凭什么?

    顾大爷眨眨眼说:“就一个要求,一根毛都不能收,爱给谁给谁,我可不能给儿子添乱。”

    这还真是出难题,等到这群人走近了,金泽滔感觉为首的中年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是西州市长秦子鱼,副省级领导,这可怎么打发?

    西州作为国内重要的省会旅游城市,西州市长知名度相当高,金泽滔虽然跟他没有接触,但也久闻他的大名,报纸电视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

    秦子鱼市长站在病床外侧,弯腰询问:“您是顾老吧?”

    顾大爷把头往里侧卧着,摆着手瓮声瓮气说:“泽滔啊,我牙痛,头痛,说不了话,你帮我接待一下客人。”

    金泽滔心里暗骂,刚才还吹嘘自己牙口好,现在就牙痛了,一个要过饭的农民咋那么多心眼呢。

    秦子鱼见顾大爷头都不回,面上有些讪讪,金泽滔连忙说:“秦市长,你坐,我给你泡杯水吧。”

    秦子鱼连忙谢绝:“不用了,小伙子,你是顾老的?”

    扛着摄像机的孔局长见病房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不好再继续工作,只好关了摄像机,他也是认识秦市长的,只是素无来往,就没主动招呼。

    听得秦市长询问金泽滔和省长他爹的关系,也立起耳朵细听,就不知道他怎么向秦市长隆重推出自己。

    金泽滔咧着嘴笑:“我管他叫大爷!”

    孔局长扛着摄像机的手哆嗦了一下,心里暗骂,你大爷的,这个回答可真够滑头的,不过,他也不能不为金泽滔的急智拍案叫绝。

    管省长他爹叫大爷,可亲可疏,可远可近,什么关系,你自己琢磨去吧。

    秦市长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转弯:“小伙子挺精神的,顾老现在身体怎么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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