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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空之承     帝国苍穹txt下载     帝国苍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章 天作美,不可挡

    感谢宝酒造、射雕神箭、魔鬼交易者的打赏,感谢每一位点阅本书的登陆用户和给本书投推荐票的书友,感谢大家的支持,天空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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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着凉水啃了些面包,又在冷飕飕的雪地里趴了许久,林恩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内心底无比怀念家里的那张行军床。虽然窄而简陋,翻身时还会发出很响的嘎吱声,却应了那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与严酷的战场环境相比,平日里那些心烦的琐碎小事压根就是浮云……

    由于不知道德语的“时间”怎么说,林恩用胳膊肘捅了捅“屠夫”,指指自己的右手腕关节。“屠夫”面无表情地扒开袖口,直接把手表的表面转给林恩看。

    戴在“屠夫”手上的,是一只非常有金属质感的表。银白色的外壳、雪白的底衬、金色的指针,表盘3点、6点、9点和12点位置各标着相应的罗马数字,而这会儿时针已经过了II,指针则在XI的下一格。

    “已经两点半了!”林恩心里嘀咕着,他们从两点差一刻起就埋伏在这里,准备给沿公路推进的苏军装甲部队第二个“surprise”,然而45分钟过去了,莫要说苏军坦克,就连步兵的影子都没有见到。照这样的状况,苏联人莫不是换了一条路?

    本想找胡渣少尉借地图看看,可一想到头疼的语言关,林恩就又纠结起来。干脆什么也不想,抓了把雪在脸上擦了擦,冰冷的感觉顿时令大脑清醒了许多。抬头看看周围,许多人也都和自己一样渐渐的不耐烦了——要是苏联人再过一刻钟还不来,大伙儿都可以直接撤退了。

    林恩正这么想着,忽听得“屠夫”低声说着什么,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耳边竟隐隐传来了熟悉的轰鸣声。先前横倒在公路上的那两棵树也确实够大的,苏军的坦克固然牛叉,清理路障这活儿恐怕还是比不上专业的工程机械,而直接爆破又会损坏路面造成轮式车辆的行进困扰,估计最后还是合着步兵们的气力才把大树搬开的。

    轰鸣声越来越近,林恩仰起头,一名德军士兵自告奋勇的爬到了高处,这就如同军舰桅杆上的嘹望员,只是勇敢的陆上水手不能够用声音来传递信息。这会儿,戴着大耳沿钢盔的士兵坐在向北伸出的树丫上,朝下方的同伴们做着手势。一会儿“三”一会儿“五”,一会儿挥舞手臂一会儿握紧拳头,这些全然让林恩摸不着头脑,所幸他也不需要担心这么许多——胡渣少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呢!

    微微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酸麻的手指,略略端起早已重新装满子弹的毛瑟步枪,林恩试着瞄准了一下大约两百米外的物体,如此距离上的单发射击,他现在已经很有把握了。

    “诺特尔……”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近处传来,林恩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屠夫”,这会儿他嘴唇紧密,两眼如炬地瞪着树林外的公路。想想也是,除了负责引爆和狙击苏军坦克的那十几人,其余一百多名士兵就埋伏在宽不到七十米、几乎没有任何纵深的弧形区域内,而且林间又是如此安静,战斗指令压根不需要每一位士官接力传递,三四个人发声就绰绰有余了。

    “诺特尔……”

    第二次传来的口令听着完全是在提醒士兵们沉住气,林恩特意让右手负责扣动扳机的食指多活动了几下,等到树林外传来的轰鸣声听着已经近在咫尺了,才又重新将它贴在冷冰冰的扳机上。穿越到战争最后一年的德国确实糟糕,但绝非最糟糕的,林恩有看过关于苏联严寒的资料,据说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就连枪械的撞针也脆的一用就断。自己若是附身到一个缺乏御寒衣物又遭到苏军包围的德国士兵身上,那可真是悲剧中的悲剧。

    白色涂装的苏军坦克终于出现在前方树木的间隙,虽然车轮和履带都在飞速地转动着,但它行进的速度却不快,林恩目测可能连三十码都不到。这在普通公路上是绝对的“安全速度”,而且前后两辆苏军坦克的距离明显拉得比之前更开。尽管做了这些预防工作,林恩依然觉得这支苏军装甲部队的指挥官没有把他所面对的德军步兵放在眼里。若是预先派出步兵沿着树林进行战斗侦察,这第二场阻击战恐怕是难以奏效的。

    前一仗的成功经验使得林恩无需再次提醒胡渣少尉,他安排的士兵果断在第一辆苏军坦克驶过爆炸点后才拉绳,加上手榴弹三四秒的延时,爆炸时第二辆苏军坦克也已经驶过。两棵粗大的杉树在爆炸中嘎嘎地折向公路一侧,倒下时堪堪将苏军装甲纵队的第三辆坦克与前后同伴都分隔开来。

    这几乎是林恩所能设想到的最好情况!

    面临相同的“公路陷阱”,苏军坦克兵们虽然有了教训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从第三辆坦克往后,所有的战车都在第一时间停了下来,并用最快的速度转动炮塔向公路侧旁开火。然而,它们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在此恭候多时的德军反坦克步兵们,只见三枚火箭弹先后拖着白色的尾痕飞出树林,一口气打爆了苏军的第三和第四辆坦克。烈焰冲天而起,在半空中转化为大团黑烟,继续升腾,高过了最高的树尖。

    MG-34/42那机械而冰冷的声音在林间嘶吼,成串子弹无情地射向搭载坦克作战的苏军步兵,他们中许多人还来不及跳下坦克就被打中,身手敏捷的则立即躲藏到坦克的另一侧。尽管设伏过程中没有一名德军士兵冒着暴露目标的风险横穿公路,但早先沿着对面树林撤退的德军部队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自发配合友军的行动。战斗打响之后,他们冷不丁地从苏军士兵背面射击,等到苏军组织炮火和机枪进行还击时,他们又如同山猫般窜到另一个隐蔽的射击位置去了。

    只开了一枪,林恩就意识到步枪或冲锋枪依然很难在这样的战斗中发挥大作用,他干脆放弃了无用的作为,试着以旁观者的冷静审视战场。视线中,胡渣少尉左手略微撑起上身,持枪的右手撂在一旁,面朝公路方向,密切关注着战局的发展,尤其是苏军装甲纵队排头那两辆坦克。它们在大树阻断公路、车载步兵死伤殆尽的情况下仍在前进,眼看着就要逃脱“坦克杀手”的猎杀,埋伏在路旁的德军反坦克步兵终于开火了。结果,一枚火箭弹打中第二辆苏军坦克后部并当场将其击爆,而射向第一辆苏军坦克的火箭弹却稍稍偏离了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反坦克步兵们即便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装填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苏军坦克一面调转炮塔一面继续往前走。苏军坦克手们很清楚:只要离开德军反坦克火箭筒的射程,自己的坦克炮就能够从容地修理对方!

    目光从远处收回,林恩有意看看趴在自己身旁的“屠夫”,这位党卫军中士、步兵班班长正斜端着他的冲锋枪。虽然这种全自动武器的射程号称有200米,但实际上真正有效发挥作用得在百米之内,且隔着许多树木,一梭子弹恐怕也难有两颗飙到公路上,击杀苏军步兵的可能性则近乎于零。尽管完全可以这样做,“屠夫”却并没有转过身来找林恩要射程更远的“**沙”,他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用冷得简直可以把敌人冰冻的目光盯着前方看。林恩觉得不论是有苏军步兵突入树林,还是上级指挥官下达冲锋指令,这家伙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反应。

    稍远处,靠近公路的一些树木突然在嘎啦嘎啦的声响中朝着公路反方向倒下,几辆苏军坦克就如白色北极熊,以蛮力撞开面前的天然障碍。在密林中开炮无异于引火**,它们只以射程较远的车载机枪猛烈扫射,绝大多数子弹都噗噗地打在了树干上,即便如此,坦克上的机枪口还是持续跃动着射击的火光。

    以超乎想象的冷静观察着地面战场,林恩却还是忽略了空中,尤其是在激烈枪炮声遮蔽了发动机嗡鸣声的情况下,他全然没有注意到两架灰绿色涂装的战机从北方低空飞来。它们的机翼上刷着醒目的黑白铁十字徽标,虽然是灵巧的战斗机外形,机腹下仍然挂了一枚圆滚滚、黑乎乎的炸弹。既无热身动作,也没有表演的兴致,它们沿着公路飞行了一段距离,直接朝苏军坦克纵队投下炸弹,紧接着拉起、盘旋,一百八十度转向,重新沿着公路飞行,小角度俯冲、扫射、拉起一气呵成,然后头也不回地复往北方飞去。

第29章 蚂蚁咬大象

    从出现到消失,两架德国战斗机存留在林恩视线中不过短短五六分钟,突入其来的变化不但让他应接不暇,更令公路上的苏军装甲部队措手不及。两枚体型和威力稀松平常的航空炸弹都落在了公路上,它们直接干翻了一辆T-34,连带炸伤了周围几辆苏军坦克。毋庸置疑,顶部同样是苏军坦克装甲最薄弱处,德军飞机上的机关炮沿着公路扫射一阵,至少给七、八辆苏军坦克造成了破坏。一时间公路上浓烟四起、满目狼藉,被阻隔在公路地带的苏军坦克纵队甚至开始缓缓后撤。

    一次最小规模的空袭给这场德军步兵阻击苏军坦克的战斗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影响——如何将这种影响最大限度地转化为战斗成果,林恩还在琢磨,而胡渣少尉已经用一个挺拔的身姿和一个嘹亮的口号给出了答案!

    听到出击的号令,“屠夫”果然又是第一个爬起来冲下山坡,除了操作机枪的二人组,德军步兵们都毫不犹豫地投入到进攻当中,如此果决的气势让林恩大为感慨。只因为片刻的迟疑,他又一次落在了后头,狼狈地端着步枪跟在散兵线的后面,却在山坡上滑了一跤。一股莫名的懊恼腾地冲进胸腔,可是,以往碰到类似情况不是该感觉庆幸么?

    投入进攻的队伍中并没有见到胡渣少尉的身影,林恩爬起来一边往前跑,一边还“抽空”回头望了一眼。原来胡渣少尉已经跑到反坦克战斗小组那边,口手并用地直接指挥他们战斗。看到这个场面,林恩顿时心生感悟:作为一名战场指挥官,在无法分身顾及方方面面的情况下,就该这样抓住关键点!

    经过胡渣少尉的调整,两组分别使用“铁拳”和“坦克杀手”的德军步兵穿过树林朝苏军第一辆坦克袭去,余下的三个反坦克战斗小组则反方向前去支援投入进攻的同伴们。

    既然已经投入了进攻,林恩也不敢过多分心,踩着积雪奋力奔跑。以不到两百名使用普通枪械的步兵去攻击一支拥有数十辆坦克、自行火炮及战斗步兵的装甲部队,这看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历史上诸多以弱胜强的战例无不向后人揭示了这么一个道理:强弱之分是相对的,只要把握住最佳战机,弱者也能够逆转取胜。

    树林往往是掩饰真相的理想场所,德军步兵们呐喊着投入进攻,从树林外面看起来仿佛有不计其数的敌人扑向自己,苏军士兵们在心理上就首先败下阵来。而在极近的距离上,苏军坦克的火炮早已无从发挥威力,机枪火力又受到了林间树木的极大削弱——德军士兵们在即将冲出树林之前又果断投出几枚手榴弹,它们的爆炸对苏军坦克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却极大地阻碍了苏军坦克手及随行步兵的视线,使他们原本就惊慌忐忑的心理受到更强烈的冲击。以之前种种作为铺垫,德军步兵们勇猛地冲上公路,片刻的功夫就以步枪和冲锋枪击杀了那些负隅顽抗和试图撤退的苏军步兵。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小范围移动的苏军坦克俨然成了瓮中之鳖,有几辆试图撤走,换来的却只是和同伴的“亲密”碰撞。

    杀鳖看似易如反掌,可如果手里拿着的仅仅是一根针,想要干掉脑袋四肢都缩回到壳里的鳖还真是个难题。好在德军步兵之中并不缺乏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经历了战争最残酷的攻防,磨砺出了坚韧的意志,也获得了相应的战斗技巧。在他们手里,一瓶汽油就能够让T-34趴窝,一枚手雷就有机会给坦克来一次内部大清理,此外还有炸履带、堵气口以及攻击观测孔等等“不是办法的办法”。总而言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他们就有办法把眼前的苏军坦克一辆辆干掉!

    还没来得及冲出树林,从当面一辆苏军坦克上射出的子弹就把林恩阻挡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子弹钻入树干发出的啾啾声依然让他心里发毛。虽然已经不那么盲目从属于直觉,可林恩还是呼吸急促地靠在大树背面,右手高抬、左手放低,毛瑟步枪与地面形成的夹角大过于60度。在他觉得威胁已经远去的情况下,小心而迅速地往左扭身并探头望去:那辆该死的T-34正通过履带的移动缓慢地调整方向,主炮的同轴机枪向外喷射着恶毒的火舌,车身正面偏左的那挺也在嘶嘶地吼叫着,枪管连同护盾非常明显地水平移动。刚刚离开枪口的子弹带着橘红色的光亮在视线中飞窜,威胁着每一名投入战斗的德军步兵。

    “该下地狱的俄国佬!”

    林恩一边把头缩回来,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几发子弹突然嗖嗖地从距离脸颊不足20公分处划过,就连略微冻僵的面部肌肤也隐隐感觉到了它们搅动的气流,脑中更是有种极其强烈的意识:这会儿不能贸然出去,出去就会被苏军坦克的机枪打成筛子!

    虽然觉得这多少是由于畏惧心理在作祟,林恩还是说服自己谨慎为好。他侧头向右往苏军坦克纵队后方看去,那些没有遭到德军步兵直接攻击的苏军坦克及士兵当然不会对受困的同伴坐视不理,炮弹发挥不了作用,一些装甲兵干脆站在坦克车身甚至炮塔上,拿着冲锋枪和随行步兵们一道射杀冲入己方装甲纵队的德军步兵,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又受到了坦克的阻隔,他们的这种攻击并没有立即取得明显的杀伤效果,但可以预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德军一方很快将重新落于被动,把握好进攻和撤退的时机便显得尤为重要。

    回头往左,林恩看到胡渣少尉正猫着腰往这边赶,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帮助指挥官准确选择时机,想到这点,他低头把表尺推到100米格,深吸一口气,闪身右转90度,端枪使之与肩齐平,准星套在了远处一个蹲在坦克炮塔上的土褐色身影,屏气、发力,六分之一秒过后,那个家伙直接从炮塔上栽了下去。

    左手托枪向下,枪托依然抵住胸肩,右手飞快地拉动枪栓完成了退弹、复位这一过程,左手托枪向上,再次瞄准同一辆坦克炮塔侧面的土褐色身影,那名苏军士兵并没有受同伴中弹的干扰,依然聚精会神地端枪瞄准射击,他手中的“**沙”每隔两秒就颤抖一阵,微白的烟雾随着子弹的出膛而散开。

    那家伙此刻正在无情射杀自己的同伴,带着这个感念,林恩略略抬高准星,屏气、发力,依然是六分之一秒,只见那人头上的苏制1940式钢盔正面突然溅射出一小团血花——这顿时让林恩想起了电视里特种兵们用西瓜训练射击的情形。

    连续两名士兵被击中,周围的苏军步兵这才警觉起来,然而要在状况极其复杂的战场上找出敌方射手可不容易。这一次,林恩终于横向挪动了小半步,利用树干的阴影遮挡自己一部分身体,并以连贯的姿势完成了手动步枪再次开火枪的必须流程。如果是美军的M1半自动步枪,有这些功夫大概已经打出了全部8发子弹,即便不能保证发发命中,以林恩现在的水准少说可以干掉三四个。不过,林恩对此没有一丁点儿抱怨,手动步枪自然有它无可比拟的质感跟手感,更重要的是,林恩原本就是个热爱军事的青年,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限制,他在已经度过的二十一个年头里仅在大学军训时摸过两次枪。每每看着国外军事发烧友在射击场纵情挥霍,他就想着自己要是能够拥有一支枪,哪怕是最老式的单发步枪也好。如今愿望终于实现了,他怎么会嫌弃毛瑟98k射击时的不连贯?

    带有余温的黄铜弹壳纵向翻滚着从成年人头部高度抛落,掉在覆盖在皑皑白雪的地面悄无声息。林恩左跨半步,举枪瞄准,很容易在另一辆苏军坦克的炮塔上找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戴着苏军坦克兵的圆形皮帽子,只有上半身在舱口外面,手里平端着“**沙”,不加瞄准地进行扫射。

    作为普通步兵,有朝一日也能直接干掉敌人的一名坦克车长,半小时前林恩是不敢想象的,但机会就摆在面前,能否把握全凭自己的本事,这便是最最简单的战场法则!

第30章 趁胜撤退

    抱歉抱歉,让各位书友久等了,这两章本来昨天就上传好并预约了发布时间的,但似乎是天空操作失误,刚刚查看居然是没有选好正常发布,真是抱歉啊!前天拍婚纱照,今天去选片,又顺道买了结婚首饰,八月份就打了结婚证,这些一直欠着老婆,唉,早上出去刚刚才回来,再次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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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充斥着各种枪声、爆炸声和喊叫声的战场上,林恩静静地矗立在一棵大树旁,双脚岔开、腰杆挺直,脑袋偏向右肩,有力地紧握装配黄褐色护木的毛瑟98k,准星下沿与目标肩部相平。当胸腔开始有憋闷之感时,他脑中毫无杂念,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支“落伍”的手动步枪上,右手食指几乎是本能地扣动了扳机。

    啪!

    从枪膛传出的清脆枪声使得右耳膜微微发鸣,枪托后座的力度就像是情人间嬉戏捶打的动作,枪口很自然地微微上扬,但又不至于阻碍射手观察他的战果。

    这一切渐渐开始让林恩陷入“欲罢不能”。

    百米之外,那名苏军坦克兵手中的冲锋枪随即停止了嘶吼。林恩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只隐约见他猛的后仰,单手捂着胸口滑落进了炮塔,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来不及品味猎杀特殊目标带来的成就感,林恩连忙闪回树旁。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梭子弹飞射而来,有几颗擦在树干上,顿时树皮碎屑飞溅。

    对方这一次终究发现了自己,林恩心里故意以无所谓的姿态嘀咕着,他顺势拉动枪栓,将下一发子弹送入枪膛,准备等着敌人这波火力过后再寻找下一个猎物。最近这两分钟,公路上的爆炸声间隔明显稀疏了一些,冲锋枪连贯射击的声音成为战场的主旋律,但人们无法只凭声音判断哪一方占得优势、哪一方落于下风。

    “鲁克沃茨!鲁克沃茨!”(德语:撤退!撤退)

    这有些耳熟的声音立即吸引了林恩的注意力,他略微转身,好让自己能够回头张望。只见胡渣少尉就站在不远处,因为躲避苏军机枪子弹而紧贴着一棵杉树,扯着嗓子与密集的枪声“对抗”——尽管已是竭尽全力,但这声音听起来仍有些嘶哑深沉,在战场上的“穿透力”并不理想。

    虽然自我感觉还很生涩和别扭,林恩仍卯足劲帮他传递撤退口令。

    在接敌近战的情况下,听到作战指令的德军步兵,不论是士官还是普通士兵,都会跟着招呼周围的同伴们,指令传达很快,执行的也较为彻底。第一批士兵很快撤离公路奔回到树林中,而位置前移的德军机枪组这时候也不惜弹药地以连续射击压制对手、掩护战友。

    换了从前,林恩绝不会吝惜先行跑路的机会,但似乎是受到了“屠夫”的影响,他这一次勇敢地留下来继续射击。打光了步枪弹仓里的子弹,又蹲着装入另外五发。虽然在这种状态下的射击更为仓促,林恩仍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射击都能干掉一个目标,心里悄然泛起了一种平静却又神圣的自豪感。

    “鲁克沃茨……Lynn!鲁克沃茨!”

    刚拉上枪栓,林恩就听到“屠夫”在喊自己,就在他侧身扭头的时候,一发炮弹落落在近处,耳朵顿时又“嗡”的陷入了懵状。爆炸掀起的雪块和泥屑随之袭来,砸在身上刺刺的发痛,好在杀伤力难以估量的弹片并没有找上这个幸运的倒霉蛋。林恩下意识地弯腰低头,一看见“屠夫”在数米之外的身影,便毫不犹豫地窜了过去!

    等林恩冒着炮火跑到了身边,“屠夫”拍拍他的手臂,不再多说什么。随着德军士兵们集体撤离公路,后方的苏军坦克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发挥炮火优势的空间,又像是目睹同伴被杀而狂暴的狼群,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公路旁的树林地带,有的德军步兵没来得及跑进树林就被炮火击中,有的好容易回到树林,却依旧没能逃过厄运,不断有人被炮弹掀飞或是倒在弹片之下。“屠夫”面带焦急地巡视周围,试图找到另外两名下属,然而在这种混乱局面下,即便有帕瓦罗蒂的高音也无济于事。见最后一群己方士兵也已经退回到树林,“屠夫”轻拍林恩的手臂,并挥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独自作战也有超出普通步兵的发挥,林恩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但跟在“屠夫”后头的时候,他心里有种格外的踏实感,这个性格粗暴的家伙像是黑暗中的火把、迷雾中的航标,能够带着自己在纷乱而残酷的战场上找到一条光明正大的生路。

    腹中的饥饿感明显减轻,体力也得到了较大的恢复,林恩单手拎着毛瑟98k,背上还背着“**沙”,在积雪有二十来公分厚的林地大步流星地奔跑,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苏军的炮火抛在了后头。因为先前一直在狙杀苏军官兵,他不确定己方的步兵们干掉了多少苏军坦克,仅从现在所剩的人员来看,这场战斗打得相当惨烈——进攻时约有一百五十余名德军步兵冲出了树林,现在能够看到的也就四五十人。十去六、七,即便能够干掉十辆甚至二十辆苏军坦克,这也远够不上一场理想的胜利。毕竟总兵力占据着巨大优势的苏联军队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德军这边富有经验的精锐士兵死一个就少一个,后方补充上来的即便不是老弱病残,也是听到枪炮声就会手脚发抖的新兵蛋子,此消彼长的局面是显而易见的。

    随着德军阻击部队的撤离,远处的苏军坦克和自行火炮就像是受伤的野兽般狂怒地吼叫着,但寒冬的松树和杉树依然枝叶茂盛,再加上这大片林地处于起伏的丘陵地带,自然环境有效阻碍了苏联人的视野,使得他们炮火的精准度和实际威胁随着目标距离的拉开而迅速下降。当回头已经看不到苏军坦克的身影,那些呼啸的炮弹也都落在了远处,许多德军士兵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好让有限的体能支撑更远的距离。

    “艾尔!艾尔!”(德语:快点!快点!)

    察觉到了队伍的速度有所减慢,走在前面的胡渣少尉回过头来大声地招呼同伴们,毕竟这时候他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以轰隆的炮声作背景,少尉的声音显得愈发沙哑,但周围的士兵们还是明显加快了步伐。在回望队伍末尾的时候,少尉和林恩的目光不经意地相交了,这会儿两人脸上都沾了不少污渍,并且因为持续的奔跑而气喘吁吁,纵然如此,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给了对方一个认同的笑容。

    以急行军的速度奔进了一个多小时,担当后卫的这些德军官兵终于走出了树林,公路依然向北延伸,前方视线可及之处豁然出现了一座城镇。和林恩他们先前防守的村庄所不同,那座城镇的规模要大上好几倍,上百座样式不尽相同的房屋分布在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两畔。远远望去,教堂的尖顶上矗立着偌大的十字架,椭圆形的广场坐落在众多房屋之间,纵横交错的街道看起来并不宽敞,河流上还有一座看起来颇为古朴的石质桥梁。

    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散兵队伍的气氛也随之轻快起来。林恩听到前面一名士兵在说:“霍尔根!达斯-伊斯特-霍尔根-斯塔特!”

    看来前面那座城镇叫做“霍尔根”,这是一个多么具有德国味道的地名,等到战争结束了,原属德国的许多村庄和城镇都将划出这个国家的版图。要么换上新的俄语或是波兰语名字,要么干脆被新的统治者无情抛弃,成为逐渐被以往的废墟地。

    “艾尔!艾尔!”

    胡渣少尉又一次高声招呼士兵们加速前行,炸倒的树木和损毁的坦克阻塞了道路,估计那支苏军装甲部队得花多一些时间才能清理出通路,可苏联人在这一区域拥有明显的空中优势,德军步兵们一旦离开了树林,随时都有遭到空袭的可能。因此,尽快赶到前方那座仍有德国旗帜飘扬的城镇去才是他们眼下的上上策。

第31章 小镇

    今天第二章奉上,真是人为失误,呵呵,明天多补一章,还望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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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克斯特……”(德语:下一个)

    在跨河而建的石桥南岸,带着大耳沿钢盔的德军士兵们用沙包垒砌了机枪掩体,并用带刺的木架铁丝网横阻桥头,交错着留下一条供单人行走的通道,两名体格魁梧、军装整齐的德军士兵则面无表情地检查每一个经过者的证件,不论他们是平民装扮还是和自己一样的军人衣着。

    终于轮到自己了,林恩故作无所谓地拿出证件,上面贴有一寸大小的黑白证件照并写着“Lynn.Gaeger”的大名,还有一些字词虽然他不认识,但可以大致揣测是部队番号所属及军衔等级——从衣饰和袖标来看,自己应该是一名光荣的“大头兵”,也即是党卫军的突击队员。

    站在林恩面前的士兵有着高挺的鹰钩鼻和略显夸张的尖下巴,胡子刮得很干净,却忽略了已经探出鼻孔的鼻毛,配着洗过没多久的干净衬衫显得有些滑稽,只是林恩眼下根本没有嘲笑别人的心思。

    翻开林恩的证件扫了一眼,士兵从嘴缝里吐出一个带疑问后缀的词:“丹尼奇?”(德语:丹麦人?)

    这样的情况在林恩的设想当中,他不想因为语言不通而被“自己人”误认为是奸细逮起来,若真是那样,可就比窦娥还冤了!然而不等他张嘴回答,那名士兵便以一个极其迅速的动作将证件塞还给林恩,连个通行的表示也没有,目光径直扫向林恩身后,机械地说道:“纳克斯特!”

    这一惊一乍着实让林恩有些郁闷,“屠夫”还在自己后头,他便不慌不忙地沿着铁丝网架之间的缝隙往前走。两边的沙包掩体上各摆了一挺机枪,机枪手们虽然是在阳光下聊天,但距离自己的机枪并不远,而且目光时不时地往这边瞟,显然对这群灰头土脸、情况不比乞丐好多少的德军士兵们还持有一定的戒心,在一旁执勤守卫的冲锋枪手们亦是大致相同的状态。

    也许是面相凶煞的关系,“屠夫”经过岗哨时除了出示证件,并没有遇到任何的询问,于是很快就赶上了林恩。他嘴里叽里咕噜地小声说着什么,可怜的林恩依然只能装聋作哑地看“风景”。这座石桥约有三十米长,中间拱起、两头下压,石质桥面勉强容纳两辆马车并行,但不知能否供重型坦克经过。桥面高出河面三米不到,河滩上覆盖在白色的积雪,只有河面最中央是流淌着的清可见底的河水,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河底有不少彩色的圆形鹅卵石。

    过了石桥便是这座城镇的主要城区,南岸虽然也有一些民房,这时候都已经被守军征用并临时改造成了战斗掩体,一些道路甚至菜地都埋设了地雷,而北岸的民居多数还保持着原有的风貌,石头外墙的尖顶房屋让林恩想起了游戏《生化危机4》里首先经过的那座小村庄,但德军官兵们的身影使这里全然没有游戏中的阴森感觉。

    石桥的北侧桥头虽然也有铁丝网架和沙包垒砌的机枪掩体,但执勤的德军士兵们却没有南岸同伴的紧张和压抑,他们身背步枪或者肩挎冲锋枪,有的在和同伴聊天,有的伏在膝盖上写着什么。靠近桥头的两栋民房之间还部署了一门小口径的反坦克炮,炮口似乎对准了桥面下方,看到这个场面,林恩估摸着守军已经在桥墩下面安放了炸药。浅浅的河流并不能阻止苏军坦克,但它们从河床上经过时毕竟处于地势低洼处,既不利于发挥速度和火力优势,又容易遭到守军的“击顶战术”,所以抢夺这附近唯一的桥梁对他们来说还是具有重要战斗意义的。

    “嘿,索尔特!”

    刚过了桥,“屠夫”便喊着向左前方招手,林恩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一个像是在泥塘里打了滚的家伙从房前的台阶上站了起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同属一个战斗班的瘦高个,而绑在右腿中部的白色纱布和他脏兮兮的军服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虽然看到了走散的同伴,“屠夫”却没有可以加快脚步,他径直走到了瘦高个面前,咕嘟咕鲁地地说着,还侧头看了看对方的右腿。瘦高个用不大的声音回答着,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末了还遗憾地摇摇头。在这栋民房前的台阶上,或坐或躺着十来个负伤的德军士兵,有的脑袋上缠着纱布,有的手臂上吊着绷带,跟瘦高个一样腿部受伤的也还有两个,但这里看不到军医和医护兵,也没有野战医院的基本设备。

    反正“屠夫”和瘦高个说的话自己一句都听不懂,林恩干脆从肩上卸下毛瑟步枪,把它靠在这民房的墙根处然后左右张望:镇子里有好些房屋不同程度的损毁坍塌,估计是没能幸免于苏军轰炸机的侵袭,而这里此时聚集了很多德军士兵,从他们的衣饰或者头盔上的徽标来看,有的是党卫军,国防军士兵也不少。虽然疲倦、狼狈且浑身上下沾了不少污渍血渍,有的军服上还有若干破口,但除了挽起袖口、解开领口,他们仍竭力保持着军容。在林恩看来,这些细节无不是素质的体现!

    正如从远处观望的那样,镇子里的街道比较狭窄,倒是石子铺就的路面充满了历史的风味。镇子里看不到一辆坦克、突击炮或是重型反坦克炮,沿街停着几辆由牲畜拉的木架车,士兵们要么是在往下搬卸物资,要么是往上放置伤员,而视线中不仅是穿军服者,为数不多的几个平民扮相者坐在房屋门口或是阳台上望着忙忙碌碌的军人们,极个别在和士兵交谈。这些平民衣装档次有好有差,但年龄基本都在六十岁以上,有的皮肤已经皱成了“老树皮”。看来,年轻人要么是参军卫国了,要么是提前撤往了后方,只留下这些行动不便或是不愿意在迟暮之年还背井离乡的老人,而等待他们的将是命运的抉择:或直接在战火中死去,或在新的占领者治下接受生与死的安排。

    须臾,其中一辆由两匹马拖曳的四**车卸完了全部的货物,由一名戴着船型布帽、看起来估计有五十岁的德军老兵驾驭着朝这边驶来,并最终停在了民居前。伤员们自发起身,相互搀扶着来到马车旁。老兵下车来到马车后面,将车厢尾部的木板放下,帮着伤员们爬上去。林恩数了数,不大的马车上最终坐了15名伤员,包括两名只能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员,而瘦高个,林恩在这里仅有的几个相熟面孔之一,最后也上了马车。挥舞着手臂告别时,林恩心里有种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滋味的感怀。

    告别了同伴,“屠夫”带着林恩往镇中央走去,但两人这可不是在逛大街。拐过街角,林恩忽然听到清脆的“叮叮”声,又往前走了二十多米,来到一家铁匠铺模样的店铺前,样式古老的炉子里生着火,几名穿着灰色制服的男子各自忙碌着。最靠外的一个头发已然斑白,一手拿着钳子,一手抡着比拳头略小的锤子,就着电影里常见的铁坨,并不非常猛力地砸着一个铁件。这人所穿的制服颜色虽然也是“德国灰”,样式上却和1935年之后陆续列装部队的德军制服有明显区别——它的胸前有着两排平行的扣子,这是拿破仑时代的典型风格。事实上,魏玛时代德军的外套也依然是这种传统样式。

    站在铺子门口,林恩注意到里面堆了许多步枪、冲锋枪、空火箭筒和钢盔,这让他想起在前沿阵地时抬着空弹药箱子收集武器装备的士兵们。在靠墙位置,约莫有二三十支步枪和几支火箭筒较为整齐地摆列着,它们固然没有崭新的外观,可经过了修理,至少能够为困境中的德军官兵们缓解一下武器短缺的窘迫。

第32章 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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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林恩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要求过,“屠夫”仍自作主张地让他拿出驳壳枪,然后照着在之前那个村子里休息时的样子把枪拆解成零部件,把他认为有问题的击锤拿给穿着旧式德军制服的“老铁匠”看。

    这“老铁匠”接过击锤左右瞧了瞧,嘟嘟咕咕地对“屠夫”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把剩余的零部件一并给了对方,然后撩起袖口给林恩看自己的手表。表盘所指的时间是五点二十五,“屠夫”紧接着用手指分别作出六的手势,又指了指表盘上相应的那一格,林恩便猜出他是在说六点可以修好。

    只要苏军不抢着前来进攻,三十五分钟的时间林恩还是等得起的,他连忙向“屠夫”点头示意。这名党卫军中士原本打算离开,可他看了看林恩那破了个口子的钢盔,又转头看了看店铺里的那些“金属废品”,一声不吭地独自走入店中。在那堆金属垃圾中拣出一个钢盔,转过身给林恩做了个手势。林恩愣了一下,赶忙摘下自己的钢盔拿进去。

    一顶好钢盔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够救人一命,可是从“屠夫”手里接过那顶钢盔时,林恩突然犹豫起来。虽然它看起来完好无缺,但战场的经历告诉林恩:这十之**是属于阵亡士兵的。

    对鬼神之论不甚感冒,自小算起胆子也不小,可是林恩心里对这种“遗物”还有些抵触,又不好辜负了“屠夫”的好意,拿着钢盔站在那里矛盾重重。也不知是没注意林恩的表情,还是压根不想理会这家伙的矫情,“屠夫”随即往外走去。

    林恩没辙,只好把钢盔先挂在腰带上走出铺子。他们继续沿着先前的方向走,最终来到了教堂前的圆形小广场——林恩第一眼看到这镇子时就注意到的地方。这广场中央并没有如林恩想象的那样建有喷泉池,地面所铺的鹅卵石在居民经年累月的踩踏下颇为光滑,而此时广场周围聚集了数以百计的德军士兵,似乎还按照各自所属部队的区别分了群。“屠夫”拦了一名士兵问了两句便带着林恩往教堂右边走,那里有二十多名军人聚集在一栋窗户玻璃已经完全破碎的民居前,他们基本上都是神情黯然、浑身泥污,一看就像是刚刚从前线撤下来的。走到一名留着上唇胡的尉官前,“屠夫”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对方也同时致以军礼。从两人接下来交谈的语气和神情来看,相互之间肯定是认识的。想来这群人和自己是隶属于同一支部队的,团、营、连或是排级?想着一路上九死一生的经历,林恩非常肯定地排除了最后一个选项,而倒数第二个也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答案这会儿对林恩来说似乎并不重要,“屠夫”和年龄相仿的党卫军尉官交谈了一分多钟,转头看了看教堂,之后的一句话是以疑问句的口吻结束的,尉官回头看了眼教堂,语气平和地答了话。“屠夫”点点头,转头对着林恩说话,随即又意识到这家伙现在耳朵不灵光,便朝教堂方向努了努嘴。林恩想着他大概是叫自己一同去教堂祈祷,虽然个人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灵魂穿越这档子事总多少和造物主有些关系。于是点点头,跟着“屠夫”朝那哥德式建筑走去。

    在欧洲,教堂往往是一座城镇最宏伟的建筑,而信教者的比例据说也远远超过了世界上的其他三大洲。宗教在这里盛行的原因可谓众说纷纭,但也只有一些神学家和历史学家有兴趣去追根溯底。在林恩看来,宗教信仰无非是一种精神上的依托,是人们面对现实缺陷时克服困难的思想支柱。信则有,不信则无,当一个人始终处于无法自拔的生活苦痛,信仰或将成为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走进教堂的门廊,灰色的拱柱与墙体顿时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林恩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只是笨重的皮靴踩在石板地面上依然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这座教堂并没有旅游卫视介绍的著名教堂那般恢弘,窄而长的主厅甚至给人一种局促之感,两列靠背长椅从进门处一直延伸到最前方的祭台下,看过去估计也就够容纳四五百人,完全可以想象出当全镇的居民前来做礼拜、参加婚礼或洗礼时的拥挤场面。这会儿长椅上只零散地坐了二三十个人人,看过去绝大部分都是穿着制服的军人。他们有的躬背抱头,有的双手合十地望着基督像,还有的只是身板端直地坐着,军帽和钢盔莫不放于一旁。

    和“屠夫”一样,林恩进入教堂时摘下了布制便帽并把武器搁在门外。两人一直沿长椅之间的通道往里走,和“屠夫”表现出来的虔诚所不同,林恩是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座德国普通小镇的教堂:高耸的穹窿顶上绘满了色彩艳丽的壁画,沿着中线吊下六个样式古朴的水晶灯,而从穹顶下沿到拱柱上部之间是两排并不完全连在一起的窗户,它们用大块的彩色玻璃镶嵌而成,有的已经破碎脱落。恰逢最后一抹残阳照在西面的窗户上,形成了神奇的光晕效果,也使得整个教堂笼罩在神秘而又庄重的氛围之中。

    走到正数第三排,“屠夫”停住脚步,挪进右侧靠墙的位置坐下。这会儿林恩才注意到前方神台供奉的耶稣像并不是最常见的“耶稣受难”。这里的耶稣穿着洁白的袍子,以平和仁慈的目光展开双臂,像要拥抱自己的子民们,又像是把祝福撒满人间。对于刚从战场上浴血归来的人而言,这是神爱的怀抱,是可以躲避风暴的港湾,是能赎去世俗罪孽的神圣之所。

    想着“屠夫”这时候或许更希望一个人清静一下,林恩便在同一排选了左侧的位置,将钢盔和军帽轻轻放在长椅上,然后缓缓坐下。没有飞机和装甲车辆的轰鸣,没有炮火枪声的咆哮,甚至听不到人们说话的声音,这样特殊的环境让林恩的心绪很快就平静下来,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在过去几十个小时的炼狱经历,忘记了那些以各种方式死去的同伴们,忘记了那些被自己射杀的敌人。然而片刻之后,那不忍回首的一幕幕还是如走马灯似地在林恩脑中盘旋,他抬头正视前方,雪白如瓷的耶稣像就静静矗立在神台上,他半睁着眼睛,既不惊讶,也不悲哀,以包容一切的胸怀看待这世间的血腥杀戮,张开的手臂从肩部开始有一个向下的幅度,恰彰显了神对凡人的垂怜。

    侧头看了眼“屠夫”,他把额头放在了前排长椅的靠背上,双手合十地置于膝盖上,紧闭着双眼,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是在为自己赎罪么?就林恩所见,这位党卫军中士对下属的粗暴态度只是行事风格的体现,根本算不上恶劣行径,而且在许多小细节上都展现出了他对同伴的关怀和照顾,至于他所杀死的对手,算起来似乎还不及林恩多。

    是在为自己祈祷么?战场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偶然性,刚硬的作战方式并不意味着比其他人先死,三天来的激烈战斗,死在战壕底部的士兵不计其数,如峻松般挺拔的人却熬了过来,伟大的战神似乎在冥冥中庇佑着最勇敢的战士。

    世间最难猜透的就是别人的心思,何况是不苟言笑的“冰人”。林恩放弃了揣测的企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下头、闭上眼,双手十指紧紧相扣,向着他从未祈祷的神郑重祈祷……

第33章 祸福旦夕

    第二章奉上,补昨天上传延误的第三章将于晚上11点送到,没睡的兄弟来捧个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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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教堂里呆了大约十分钟,“屠夫”默不作声地起身往外走,林恩照例紧紧跟在后头。两人在教堂门口稍作停留,林恩现从这里走出的人精神面貌虽不至于说焕然一新,但阴郁的成分多少减轻了一些。重新背上武器,林恩不经意地朝前望了一眼。这一眼或许比不上与另一半的初遇,但在林恩看来,这对自己的人生依然有着非常大的影响。

    教堂的斜对面坐落着一家书店,这似乎正好是宗教与科学所处的相对位置。

    林恩之所以确定这是一家书店,是因为它敞开着大门,里面的书架上摆满在书籍,还有一个留着白山羊胡子、戴着眼镜的老人坐在门口。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埋头钻研着学问,偶尔抬头看一眼这些来来往往的士兵们。

    “杀猪的!”

    林恩喊住“屠夫”,指指对面的书店,又指指手腕位置,张开右手五指,示意自己过五分钟就回来。将这理解为五分钟也好,六点差五分也罢,“屠夫”对这名下属的举动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独自往先前那些同伴聚集之处走去。

    书店意味着字典,没准还能淘到一本德语成手册,想着这些,林恩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书店门口,见戴着眼镜的老者没有抬头搭理自己,他径直走进书店。尽管敌人很快就会打到这里来,这家小小的书店却依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只是不晓得它们能否免于战火的摧残。

    凭着自己所掌握的英语词组,林恩试图找到放置字词典所在的书架,但他很快现这招很不好使,毕竟不同国家的书店划分书籍种类的习惯可能有着很大的区别,而书架和书本上的那些德文也不比外面那些德国佬卷着小舌头所说的德语更容易理解。于是,他又试着去找厚皮书聚集之处,然而许多普通书籍竟然也是精装硬皮封壳,正在这倒霉蛋一筹莫展的时候,从门口传来了一个十分沧桑的声音。

    林恩转过头,不出意外,是那位戴着眼镜的老者对自己说话,虽然语不算很快,但林恩照旧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又不知道如何表述字典,很费劲地想了想,试着将用英语单词拼凑在一起:“eng1ish-geman-Book!”这话不说则已,老者低着头,用镜片后面的那双眼镜谨慎地打量着林恩,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更确切的说,也许是个间谍。

    见此情形,林恩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士兵证,拍着胸脯说:“丹尼奇!丹尼奇!”

    “丹尼奇?”

    老者的眼睛里换了一副好奇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林恩的士兵证看了一眼,对着上面的照片看看林恩,这才将林恩刚才的蹩脚英文重复了一遍:“eng1ish-geman-Book?”

    林恩连连点头。

    老者将证件递还给林恩,然后径直挪向靠东北角的书架——颤颤巍巍的动作倒是让林恩很想上去搀扶一把,可惜书架之间的通道只能容纳两人侧身并行。到位之后,老者不假思索地从最上面取下一本黄色软皮封面的小书,停顿了一会儿,又走到另一个角落从最下面取了本略大稍薄的书。抱着它们挪回到林恩面前,说了声“good1uck”,便又挪到门口看他的书去了。

    怀着好奇而又期待的心情,林恩拿起那本小书一看,简单的封面中央印着四排字,上面两排他不认识,而下面两排立即让他心跳加到一百以上:eng1ish-geman

    geman-eng1ish

    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感谢东、西方诸神,感谢万能的造物主,这不就是林恩梦寐以求的“神器”么!

    好一本“英德-德英”小词典,不但隐藏在书店的最角落里,外形还跟林恩揣测的截然相反,若不是老头儿帮忙,林恩估计得将书店里的藏书翻个遍才能将其寻获。

    再看另一本书,上面除了geman是林恩认识的,其余字词基本都是“天外飞仙”。对于这种状况,以往他是无可奈何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手里捏着“神器”,林恩现学现用,翻着小词典找到了对应的英文注解:《德语日常会话》。

    在战场上饱受语言不通的困扰,林恩这会儿幸福得几乎要晕过去了。有了这两本级无敌的工具书,前路难道不该是一片坦荡么?

    揣着两本神书离开书店的时候,林恩已经可以用德语向门口的老头儿说“谢谢”了。在他的那个时代,其实有许多人为了生活或是其他原因选择独自在异乡漂泊,对他们来说,文化差异、种族歧视都是次要的,语言关往往是他们面临的第一个坎,以至于很多人回想起最初的岁月都是满怀感伤。现如今,林恩的处境与他们何其相似,这里的世界明明充斥着各种声音,对他来说却像是黑白一样的单调。走向“屠夫”和那些同伴时,林恩从未觉得他们是那样的和蔼可亲,虽然眼下自己还不能够流畅地和他们进行沟通,但那只是时间问题!

    “快六点了!”

    “屠夫”看着自己的手表说——不知不觉已经在书店里呆了一刻多钟,林恩就着字典学了《德语日常会话》的第一课:时间。能够理解对方的话对林恩来说就像是失聪之后重新获得了听力,亦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头一次向他展开了怀抱,心中自然有种不可言喻的雀跃。

    对于同伴的变化,“屠夫”似乎还没有察觉,他默不作声地走向铁匠铺,脸上的神情似乎要比进教堂之前更为舒缓一些。跟在“屠夫”屁股后面,林恩心里想:看来二战时期的德**人也不尽是在对元和法西斯主义的狂热感召下作战,宗教信仰依然是相当一部分人的重要精神支撑。

    两人很快来到了“铁匠铺”,依然是“屠夫”进店对那老铁匠说话,他倒也不停手里的活,扯着嗓子喊了声“瓦尔希”,名字后面还带了一句林恩听不懂的话。紧接着,一个穿着德军36型野战服的青年拿了一支驳壳枪出来交到“屠夫”手中。这年轻士兵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长得面目清秀,表情青涩而腼腆。在林恩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算是“外国正太”里的小极品,走在中国的大街上肯定要惹来不少色大姐们的垂涎。遗憾的是,战场上的枪炮对于帅哥与丑男一视同仁,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偏袒。组队战斗的话,还是选择“屠夫”这样的粗犷型猛男比较安全一些。林恩正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东西,“屠夫”就已经替他验好了枪,一转身就将它反过来递给林恩。就在这时候,林恩做了一件令自己都感到费解的事情:他接过枪之后瞧了瞧,外形没有任何问题,大拇指直接扳开枪击,然后完全不经大脑的用食指扣动了扳机。

    啪!

    清脆震耳的枪响把林恩连同周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林恩这才魂游归来,顿时被自己的鲁莽惊呆了——幸好枪口没有对着任何人,否则这一下就更说不清了!

    在“屠夫”做出任何表示之前,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了男中音的咆哮。林恩不知所措地转过头,这时候驳壳枪的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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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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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一名长相和前德国国脚扬克尔有几分相似的军官排开众人冲到眼前,他两眼瞪得如同屁股插剑的公牛,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以众人的表情、目光以及现场的状况,他不难找出肇事者。

    对方咆哮的内容林恩虽然听不懂,但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了:这镇子还不是直接交战区域,当然不允许有人擅自开枪,只是这“走火”的后果……

    见林恩不答话,“扬克尔”更是恼怒不已,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林恩的领子。林恩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如果照镜子的话,他一定会发现自己面色煞白,宛若一只落入狼口的仓惶无助的兔子。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屠夫”怒吼一声,虽然没有出手,整个人却上前一步顶在了“扬克尔”面前。片刻,抓着林恩领口的手松了开来,而林恩这才注意到戴着平顶短沿军帽的“扬克尔”胸前绣着鹰徽,这是国防军区别于党卫军的一个明显标志,而他军帽上的鹰徽也佐证了这种判断。

    作为二战军迷,林恩当然知道国防军和党卫军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两支德国武装。毋庸置疑,国防军是德国武装部队的代表,是普鲁士战斗精神的正统继承者,拥有光荣的历史和优秀的传统,在希特勒当权之前是德意志唯一合法的武装。至于党卫军,也即是武装党卫队,则拥有极其浓厚的政治和党派色彩。在和平时期,它是希特勒及纳粹党的打手,是维护对内统治的暴力工具,而到了战争时期,他们又是拥有精锐装备和狂热精神的战斗部队,并在战争的熏陶和磨练下逐渐成长为一支足以左右战争局势的力量。虽然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但总的说来,国防军和党卫军在战争期间还是共同构成了“德**队”这一概念,双方各有优劣,密切合作也多过于分歧。在大多数战役中,党卫军部队都从属于国防军将领的指挥,互无隶属关系的军官之间未必就看得惯,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素来没有恩怨间隙之说。

    松手之后,“扬克尔”退后半步,与比自己矮了小半个脑袋的“屠夫”正面对峙。他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虽然手没有指向林恩,但从口气里可以听出,他对于刚刚的枪声十分不满,大有对肇事者予以处罚的架势。

    禁闭、劳役或是挨棍子?林恩在脑海中搜寻着和德军有关的内部惩罚,然而单看中文资料,这方面的介绍是少之又少。刚刚的情况若是只算“走火”,那么即便有责罚恐怕也不会太重,可要按照实际情况算入“人为疏忽”甚至是“蓄意而为”,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屠夫”作出回应时的口气虽不粗暴但也毫不退缩,两人各不相让的对峙争执引得越来越多人围观,林恩这会儿心理倒很不是滋味,他狠狠埋怨自己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却又怪不得那“白颜祸水”——别人规规矩矩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你丫既不是GAY又不是“正太控”,走什么神?

    上百名官兵围观的大动静很快引来了级别更高的军官,而随着一名肩上扛着银星的国防军中校出现,士兵们自觉地让出通道并且向外散开,但他们多数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远远近近地坐等结果。

    当“海德林克”这个名字从中校口中说出的时候,“扬克尔”退后一步并且侧转过身向其敬礼,而“屠夫”紧接着也转向中校并敬举手礼。

    对于“扬克尔”,中校没有回礼,倒是给“屠夫”回了个四指并拢朝向太阳穴的军礼。在这之后,他以不太满意的口吻向“扬克尔”询问,问一句“扬克尔”答一句,恭顺敬畏的姿态与先前的粗暴态度判若两人。

    了解情况之后,中校跳过“屠夫”而转向林恩,当他开口问话时,林恩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然而不出意外,他压根听不懂对方在问自己什么,只好低头看着手中的驳壳枪。曾经寄予厚望的武器现在俨然变成了烫手山芋,他甚至想起在前沿阵地那负责分发弹药的青年以及黄毛看自己的眼神,他们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把手枪并非善物了么?

    见林恩低头不语,“扬克尔”甚是恼怒地说了一句什么,一旁的“屠夫”则立即以不卑不亢的口气做出回应——林恩想象得出他是在解释自己的耳朵在战场上失聪了,也许还顺带说了他们之前出生入死、浴血拼杀的经历。总之说了一大通,硬生生将“扬克尔”的嘴巴给堵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中校开口了,语气委婉了一些,这也让林恩看到了希望。当他看到中校转身,“扬克尔”恨恨地朝“屠夫”和自己看了一眼也转身跟着离去的时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转身面对“屠夫”,林恩不知该如何言谢,又自感懊恼和愧疚。“屠夫”叹了口气,既不责备,也不解释,盯着林恩看了两秒,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广场走去。

    郁闷地看了看手里的驳壳枪,林恩有种直接将它丢弃的想法,但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将它上了保险插在腰间,紧跟着“屠夫”快步而去。

    和“屠夫”一道返回党卫军同伴们临时聚集的民房前,林恩悻悻地坐在最角落,照着天黑前的最后一缕阳光翻看淘来的词典。临近晚饭时间,广场上出现了两辆马拉的大车,一辆装有木桶和大铁锅,一辆装着木材和各种形状的木料,几名颜面和衣装同样黯淡的士兵直接在广场中央架起大锅,这场面多少有些出乎林恩的意料。他早先读过一些有关德军后勤的译文,虽然德国人的物资补给比美国大兵是差得远了,但正常情况下至少能够保障部队行军作战的需要,而野战炊事用具则包括可以一边走一边烤面包的面包车、随时供应热汤的餐车等等。如今这座小镇虽然已经变成了前线,但战事似乎还没有紧迫到面包车和餐车必须撤退的地步,难道说到了二战末期,德军的后勤装备已经被打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疑惑归疑惑,林恩暂时还没法通过语言来获得准确信息,不多会儿,几名拎着筐子的士兵走进广场,挨个儿给聚集在一起的士兵们发放面包——完整的一个黑面包虽然要均分给两个人,但在林恩看来依然是无比幸福的,要知道他们在前沿阵地的那两天,每人获得的食品还不到一个黑面包,分摊到一日三餐也就是半个巴掌大小的一块。考虑到先前从俄国人那里缴获的面包还剩下小半块,拿到了新的配给,林恩在同伴们中间已经是相当“富庶”了。

    欧洲人的黑面包往往烤的跟石头一样坚硬,以便在恶劣条件下留存尽可能长的时间,但吃起来口感就不是一般般的勉强了。若是干嚼,它们简直是难以下咽的,士兵们至少会就着凉水甚至积雪进食,而若是有一碗热汤在手,那可就是相当的舒坦了!所以回想起中午那碗简简单单的菜汤,林恩竟有种回味无穷的感觉,于是和周围的同伴们一样,他频频望向广场中央,期盼着那些士兵能够尽快把大锅汤烧开,一些人甚至迫不及待地开始排队了。

第35章 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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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排队往往是解决公平问题的最好办法。见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到排队的行列中,林恩所在的这一群党卫军官兵也在为首那名尉官的带领下各自拎着装备走了过去。广场中央木头支架吊着三口大锅一字排开,负责炊事的士兵已经往里面倒满了水,又把菜叶、土豆还有类似肉片的东西添加进去,虽然香味还没有飘散出来,但这个场面看起来就已经让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垂涎三尺了。

    一支毛瑟步枪、一支“**沙”冲锋枪、一个斜挎式的帆布袋子及杂物若干,林恩的这些随身家当加起来也就二十来斤,这对于身高一米八、体重在一百五十斤左右的成年人来说算不得重负,可精神紧张、饮食欠缺加上一整天经历了长途奔波,疲倦的身体大概只剩下正常体能的百分之四十左右。眼看这种排队等待没有半个小时是不会结束的,林恩学着其他人用手拎着枪管靠上位置,让枪托自然地垂在地面,从而减轻了大部分负担。不知不觉过了十来分钟,忽然觉得有人径直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走过来的士兵共有八人,都卸了钢盔戴船型便帽,上身穿着著名的M43型“豌豆”迷彩作战服,下身穿着青灰色的军裤,或背负步枪,或挎着冲锋枪。若是没有先前在“铁匠铺”门口发生的事情,林恩并不会对这些人的出现感到诧异,哪怕排头三个长得再高大也与己无关。可这会儿他心里终究有些忐忑,唯恐在上司面前吃了瘪的“扬克尔”会伺机前来报复,而眼前这些国防军士兵似乎有些来者不善……

    身材最魁梧的那个壮得就如同一头在冬天到来之前养足了膘的棕熊,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一截普通人大腿粗的胳膊。这体型完全打破了林恩对战争末期德军士兵素质的臆断——论块头,在近身格斗战中同时对付两三个普通俄国兵估计不在话下!当他在林恩跟前停住脚步时,那强大的压迫力几乎让林恩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幸好“屠夫”和其他党卫军士兵就在旁边,这才不至于太过惊慌。

    这大个子士兵瓮声瓮气地开口说话了,隔着不到三十公分,林恩居然耳膜发懵,要知道这可是在遭遇炮击时才出现的状况。不过,对方不论是口气还是动作都不像是有恶意的,林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看,原来大个子士兵的手指向了自己的“**沙”。

    不等林恩做出回答,大个子士兵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林恩抬眼一瞧,这还是一包没有开封的。约莫一秒的迟钝,他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是想要自己的苏制冲锋枪啊!

    这会儿,一同走来的另外几名国防军士兵也各自找了林恩这边的党卫军士兵交谈起来,但不尽是拿东西换枪换弹药,有人拿着香烟、巧克力跟党卫军这边交换手表、罐头或是怀表、烟盒之类的银制品,若是觉得对方的交易物品价值不足,彼此还会讨价还价,继而从口袋里掏出新的东西来。这简直就像是别样的自由市场,只要是觉得有“利”可图,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交易品。

    见林恩还是不吭声,大个子士兵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截手指大小、用彩纸包裹的东西,估计是糖果之类。在这个时候,林恩才真正考虑对方提供物品与手中这支苏制冲锋枪的轻重。平心而论,他现在所获得的自信绝大部分来源于对毛瑟步枪的精准操作,而总体评价高于毛瑟98k的“**沙”在他手里还从来没有发挥过作用。想起自己还拥有一支已经修复了的驳壳枪,林恩拎起冲锋枪塞给眼前这似乎准备放弃的大个子,然后从对方手里抓过香烟和糖。

    大个子熟练地拉枪栓、校枪机、卸弹鼓,若不是穿着德军制服、操一口流利德语,这连贯的动作很容易让人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确认这是一支完好无损的“**沙”冲锋枪之后,大个子士兵朝林恩咧嘴一笑,指着圆形弹鼓说着什么。林恩猜得到他是问自己要匹配的子弹,非常坚决地摇摇头。大个子有些遗憾,但还是将它背上左肩,和他原有的那支毛瑟步枪紧靠在一起。

    林恩低头拧开彩纸,里面果然有一块橘子色的硬糖,又轻轻捏了捏香烟包,里面应该是“屠夫”先前请自己抽的那种烟。交易是顺利完成了,可林恩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好奇:这名国防军士兵用香烟、糖果这样相对紧缺的补给品跟自己换一支苏制的冲锋枪,难道只是出于对它性能的认可,试图以此来增加自己在战场上保命的几率?

    再看看周围其他人,以物易物的交易没怎么花费时间就一一完成了。国防军士兵们用各种补给品换到了党卫军官兵从苏联人身上缴获的各种战利品,而这还多亏了上午的那场树林伏击战,下午的公路阻击战虽然意义更为重大,但参与战斗的德军士兵们压根没来得及清理战场,战利品自然无从说起了。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着锅里的汤都冒热气了,突然有人很不识趣地吹起了哨子。受到这嘘嘘声的刺激,原本绕圈排队的士兵们顿时骚动起来。只见四名趾高气昂的军官站到了教堂前的台阶上,一名身材敦实的士官头戴钢盔,双手捧着一个硬板夹,照着纸上的东西大声宣读。他每说完一句,总会有十几二十个士兵迅速加入到台阶前方的临时队列中,而相比于排队等汤的随意队形,仓促间排组的整齐队列才真正体现了职业军人的素养。

    士官就这样读了七八句,突然变换节奏说了一长串话,站在台阶上的军官中有一人走到他们面前,短促地喊了一句口号,便带着百多人的队伍向西离开了广场。如此情形接下来又重复了一次,第二名军官带走了数量大致相同的队伍。紧接着,士官又开始用先前的节奏一个一个地报,当喊道一个林恩完全陌生的名字时,他所在的这群党卫军官兵毫不迟疑地小跑向前,林恩这一次反应还算快,至少赶上了同伴的步伐。

    不经军官们指挥,所有人都自觉站入纵列,林恩不知站法上有何讲究,便紧跟在“屠夫”的屁股后面。站在台阶前方,士官那机械的声音自然能够听得更为清楚,林恩抬起头,突然发现台阶上仅剩的两名军官中居然有一个是非常眼熟的——“扬克尔”,也就是被那中校唤作“海德林克”的德国陆军中尉。这家伙昂着头、翘着下巴,自上往下的目光彰显高傲姿态,而他紧扣的领口佩戴着一枚铁十字勋章,胸膛挺得很高,腰间的皮带系得很紧,手枪皮套相比于他的魁梧体型而显得过于小巧。

    士官的话语再次出现一个稍长的间隔,林恩知道接下来那两名军官中将有一人走下来成为“领队”。照常理判断,驻地指挥部先前就登记了这些打散溃散的番号和大致情况,现在所作的就是把这些散兵游勇临时编整起来,指派相应级别的军官担任他们的临时指挥官。

    正如林恩所担心的那样,“扬克尔”以他那冷厉的目光扫视着台下这支一百四十人左右的队伍,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走下台阶。一声嘹亮的口号,分列三条纵队的士兵们自队首开始转向,以小跑步的姿态向左转,而“扬克尔”紧跟在队首侧旁,带着这支队伍绕广场半圈之后朝东面而去。

    离开之前,林恩无比怨念地望了一眼那些大锅。汤,已然沸腾……

第36章 左前卫

    跟着高傲的“德国中锋”,勉强够得一连规模的纯步兵队伍穿过城镇后继续沿河东行,十分钟后抵达了他们的新阵地。以霍尔根镇为中心,以德军防御方向为正面,这里的阵地位于战线左翼,虽然远离了桥梁,可林恩注意到眼前这一段河床不仅宽阔,河底到河岸的高度差也比较小,较镇内那一段更适合装甲车辆涉水强渡。为此,先期抵达这里的德军官兵们已经在北岸挖设了纵横交错的堑壕,这些防御工事的主体距离河岸约有五十米,正好以一栋坐北朝南的两层半楼小别墅作为支撑点。

    看得出来,这栋充满浓郁欧式风味的别墅原本坐拥伊人的风景,以木质栅栏围起的土地上还能够看到观赏性的灌木与花圃,它们或覆盖在白色的积雪之下,或已经被德军士兵们的堑壕和散兵坑所破坏,而在别墅的后花园里还能够看到一门轮廓低矮、炮管粗长的大口径反坦克炮,它布设在事先挖好的掩体里,上面覆盖着浅色的伪装网,能够有效掌控面积颇大的一块扇形区域。河流对岸的开阔地带一览无遗,直到四五公里之外才有郁郁葱葱且覆盖着皑皑积雪的树林——那,也即是林恩他们下午阻击苏军装甲部队的那片长着松树和杉树的大树林。将这支杂糅了国防军和党卫军士兵的队伍带到了别墅后方,“扬克尔”喊了让所有人立正的口令,然后走到队伍正前方,高昂着头,中气十足地进行了长达两分多钟的训话。林恩全然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但也只好和周围的士兵一样保持着认真聆听的姿态。也许是因为本身就带有抵触情绪,他在意识里玩起了“双簧”。对方说一句,他就跟着在心里说一句自编的搞笑话语,“俄国毛子没什么可怕,俄国毛子就是胸毛比你们多一点,不,你们的胸毛也很茂盛”,诸如此类。

    因为林恩排在队伍中间,又刻意保持着漠然的表情,“扬克尔”并没有现他的异样之处。末了一声令下,士兵们以原先的隶属关系分成若干小组各自寻找阵地,而整个过程中“扬克尔”基本上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只有当林恩他们这一队选择了别墅右侧靠后的一处阵地时,他才上前来做出调整——把这群党卫军士兵安排到了别墅正前方。

    虽然只是不到两百米的位移,可在林恩看来,别墅前方的危险性大大增加。明知对方是有意为之,包括“屠夫”在内的党卫军士兵们却顶多是不满地嘀咕几句,并没有人向“扬克尔”提出抗议。跳进战壕之后,大部分人放好武器便开始用随身携带的工兵铲加固自己所在的位置,而当林恩也打算这么干的时候,“屠夫”突然对他咕咕叨叨地说起话来,最后又回身指了指别墅顶端。林恩很是费解地揣摩了一番:这是让自己到上面去打狙击?

    对于射击技术,某人的自我感觉确实良好,只是按照常理推断,战场上爬得越高、死得越快,房顶肯定更容易挨弹片跟枪子。可是,“屠夫”没理由会害自己吧!

    空想得不出结论,见“扬克尔”已经背着手转到别墅后面去了,林恩干脆拎着步枪爬出战壕。这会儿隶属于不同部队的士兵们都在“大兴土木”,压根没有人关心这个党卫军步兵的动向。踏着石板铺就的房前台阶,林恩走到了别墅的大门前,原先的木门已经不知去向,一队国防军士兵在这里堆砌了沙包掩体,架设于此的机枪上挂着长长的金属弹链,而士兵们还在忙碌地往门口搬运木桌、椅子,只是这些东西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加固防御,林恩表示非常疑惑。

    绕过正门从左侧的楼梯上了楼,第二层楼面上同样是忙碌的场景。士兵们在靠窗和阳台处都构筑了射击战位,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大麻袋,居然把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位置都利用起来了,并且放好了机枪、步枪甚至还有一门“洋娃娃”重型反坦克火箭筒!

    乍一看,二楼并没有通向顶楼的楼梯,林恩来回看了看,终于在一扇木门后面现了旋转状的楼梯,皮靴踩在木质踏板上咯吱咯吱作响,恍然间将林恩带回到了儿时的回忆,那时候许多楼房用的都还是木质楼梯,一旦年代稍久,经常踩踏处就会磨薄直至产生破洞。

    所幸的是,这木头楼梯算是比较结实的,除了出声响,连颤悠感都没有。走出楼梯尽头所对的小门,林恩来到的是一个圆弧形的小露台,它小得甚至摆不下一对茶桌椅,别墅主体的尖屋顶基本与这露台的地面相平,屋顶上铺着条纹块状的红褐色瓦片,压根不适合布设战位——仅有两名士兵趴在那里用望远镜朝河对岸观望,估计战斗打响后就会撤走。

    林恩本打算就此折返回到自己的阵地去,可头顶传来的咳嗽声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露台虽然没有台阶或楼梯继续往上,但可以顺着凹凸的墙体往上爬,他将步枪靠在门边,扳着墙体攀上两步,脑袋刚探出屋顶,竟与一双湛蓝色的眼睛近距离对视。林恩当时就给怔了一下,他定睛一看,通往露台的楼梯上方的屋顶近乎于两米见方的正方形,一名周身覆盖着浅灰色伪装布的士兵就趴在这里。此人就是传说中的战场狙击手么?

    看对方手里裹着灰布的步枪以及安装在步枪上的瞄准镜,林恩立即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林恩盯着狙击手,这狙击手也看着林恩,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望着,全然不知对方的意图所在。几秒之后,林恩从走神状态回归,心里一个激灵,迅疾腾出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用“**沙”淘换来的香烟,很是艰难地递到对方面前,并且极其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嗨!”

    没有军礼,没有口号,对方也只是非常简单地回应道:“嘿!”

    对于任一交战国的士兵们来说,烟都是好东西,来自同伴的更是毫无拒绝的理由。狙击手伸出左手接住这包香烟,见它还没有开包,略略有些诧异,但很快腾出右手在香烟包正上方撕开一个口子,熟练地抖了抖,抖出一根香烟然后叼在嘴里,边把余下的香烟还给林恩,边道了声谢。

    得益于《德语日常会话》,林恩听懂了对方的话语,还顺势说了句“不客气”。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狙击手平着往右挪了半个身位,林恩连忙把香烟揣在上衣口袋里,撑着屋顶边缘就爬了上去。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在这离地十几米的屋顶上,趴着也能够看到更远的前方:积雪覆盖的树林有种壮观的自然美,它占据了前方视线的大部分,尽头的凹地可能就是林恩他们先前战斗过的村庄。树林边缘距离眼前这条河流的南岸有两三千米,地势平坦、一览无遗,林恩觉得如若自己是指挥官,一定会抓住这里的地形做文章,埋设地雷、挖设反坦克壕沟,好让冲出树林的苏军坦克和步兵无法顺利前行,届时己方的炮火就能够舒舒服服地痛揍对方。然而现在看来,德军指挥官们什么也没有做。扭头向右,隔着不远就是小镇“霍尔根”。从侧面看,它的多数民房都建立在河流北岸的缓坡上,木石结构的尖顶房紧凑而又错落有致地排放在一起,让林恩看到了远离都市喧嚣的传统欧式风味,虽然异乡的土地未必适合自己,但这里原住民过着的应该是一种和谐安逸的生活。

    曾几何时,林恩也只想安逸地活着,但这现在俨然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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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神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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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硫磺,然后是烟草,火柴和香烟相继点燃让林恩闻到了两种很清淡的气味。比起炮弹爆炸后产生的呛鼻硝烟,它们可要柔和得多。

    见林恩没有拿出烟来,狙击手点着香烟也就弄灭了未尽的火柴,连抽了两口,开口问道:“你从哪里来?”

    最基础的对话林恩已经学会了四五句,他答道:“丹麦!”

    丹麦和中国,东西方截然不同的两个国家,大小、历史、人种、文化等方面都存在天壤之别,可披了一身“白皮”,林恩也只好暂且把自己当丹麦籍的日耳曼志愿兵来看待。

    “我从巴伐利亚来,奥利弗.格林斯特!”狙击手说自我介绍说。

    林恩点点头:“幸会!我叫林恩.加尔戈!”

    如果对话到这时候结束,那么林恩的表现将是无可挑剔的,然而狙击手紧接着又说了一长串的话,里面的词语都出了林恩现在所掌握的内容。可怜的林恩只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假装自己很认真地注视着前方,而这会儿前面的树林也确实有了一些异常的动静:在距离树林边缘还有一段距离之处,那些松树的尖顶晃着晃着就“消失”了。狙击手略微抬起枪用狙击镜观察了一下,恨恨地说:“是俄国人!”

    穿过树林时需要压倒一部分树木,这就意味着即将投入进攻的苏军部队中有一定数量的坦克装甲车。其实基于自己对历史的了解,林恩早就抛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到了战争末期,苏军的钢铁洪流已是势不可挡!

    就在林恩纠结着自己是否需要向同伴们告警的时候,在二楼尖顶屋面上用望远镜警戒的士兵们就朝下面大叫起来。林恩只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俄国人”以及“准备战斗”,想着自己在屋顶上非但帮不上忙,还可能把盖着伪装布的狙击手给暴露了,再加上他总觉得屋顶不太安全,遂决定原路返回。可他的左腿刚刚下了屋顶踩在墙上,就看到树林远端有异样的光亮在跃动,灰白色的烟雾也一团团出现在那里,汽笛一般的怪叫声随即传入耳中……

    苏军的炮击开始了,林恩大为惊愕。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敌人战车炮以外的大炮开火,更夸张的是,他肉眼居然看到了跨越树林飞落到近处的炮弹。它们的度比夜战中的子弹还要快许多,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飞过了好几公里的距离,而伴随着第一炮弹落在河面并激起十几二十米高的水花,猛烈而密集的爆炸开始撼动地面,在林恩的位置上都能够感觉到屋面和墙的颤抖。他来不及对新交的朋友说声再见,连滚带爬地回到露台,捡起步枪沿着楼梯飞快往下面跑。从二楼下到一楼,沿路就看到德军士兵们不再搬运东西而是呆在战斗位置上。轰!

    林恩刚从别墅的小门出来,一枚炮弹就落在了不远处的阵地上,这不仅震得他耳朵鸣,爆炸形成的气浪更是卷着积雪泥屑飞来。林恩下意识地低头弯腰,可在这强劲的冲击下仍是站不稳脚。等到气浪消去,林恩又继续同伴们所在的战壕跑——这是新兵最容易犯的一个致命错误,要知道连续炮击会形成片状的杀伤区域,暴露在外的人甚至可能被落在几十米外的炮弹产生的弹片夺走生命。尽管阵地上有人注意到这个冒失鬼并且大声喊叫提醒他趴倒,然而林恩依然埋头往前跑,在他看来区区五十米的路程转眼就到,可这“一转眼”所需要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长得多!

    轰……轰……轰……

    经过最初的调整,苏军的炮火渐渐开始向北岸延伸,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在德军阵地上,短时间内就形成了炽烈的烈焰风暴,在爆炸冲击波和弹片的双重作用下,别墅朝南一面残存的玻璃纷纷破碎坠落,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恩仍然暴露在阵地上,炮弹的巨响震晕了他的头脑,浓烈的硝烟迷乱了他的眼睛,狂虐的气浪撞得他左摇右摆,就在一些老兵提前为他哀悼的时候,这家伙脚下一滑,竟然滚进了一个散兵坑!

    跌进散兵坑也就短短几秒,林恩突然感觉头部的晕眩、腹腔的反胃以及四肢的乏力症状统统减轻了。随着思维的清醒,他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举动简直就是在自杀,以至于他自己也觉得不可理解。

    敌人凶猛的炮火仍在持续的肆虐这处阵地,躺在形如墓坑的散兵坑里,林恩怔怔地仰望天空,夕阳刚刚沉入地平线,蔚蓝的天幕染着一层鲜艳的血红,四处溅落的泥块就像鸟儿一样不断从眼前飞过,飘然而过的阵阵硝烟形如云团却永远没有云团的飘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的爆炸终于减弱了——虽然听力受到声波震荡而出现了暂时性的下降,但从地面的颤动感也能够察觉出这种变化。毫无征兆地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林恩的意识终于完全清醒了。自我感觉了一下,好在身体没有受伤;左右摸了摸,步枪也还在。在刚好容纳一人的散兵坑里勉强转了个身,忽感四肢有种怪异的酸麻,小心翼翼地将戴着钢盔的脑袋探出地面以上,苏军的炮火还未完全平息,T-34连同披着白色斗篷的步兵已然出现在了河对岸。没有任何的缓冲与节奏转换,战斗直接上演!

    凭借动力优势,一辆辆T-34在开阔地带跑得飞快,那架势仿佛准备直接飞越河流似的。紧跟着坦克投入进攻的苏军步兵们也一个个拼命奔跑,但任凭两条腿怎么摆动也快不过钢轮履带,他们眼睁睁看着己方坦克从身旁飞驰而过,很快就被拉开了上百米的距离。

    不经意地转头向右,林恩现“霍尔根”也遭到了苏军炮击,自然美丽的小镇此时浓烟四起,想必又有不少建筑毁于战火,心里顿时有种无助的失落感。

    咻……轰!

    突然袭来的炮弹迫使林恩第一时间低下了头,这个由先期抵达的士兵挖设的散兵坑横向宽接近两米,纵向长半米,深约有一米,可以容纳双人或三人战斗小组驻守,估计是预留给反坦克战斗人员使用的。林恩以单膝跪地正好可以在射击和隐蔽两种姿态之间自由转换,撇开新时代青年沉重的社会责任感,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攸关个人生存的正面战场上。临近河岸,那些狂奔的T-34终于放慢了度,而进攻方的指挥官在战术上应该是早有安排的:一部分坦克极慢或是干脆停下来使用坦克炮和机枪对德军阵地实施火力压制,另一部分则径直驶到河岸边尝试直接渡河。这里的河岸虽然不高,但地势上还是有所区别的。在坦克手们无法下车查看的情况下,一辆T-34不幸选择了相对垂直的河岸,履带刚有三分之一碾过河岸边缘,泥土崩塌就造成坦克猛然前栽,所幸落差只有一米,坦克成员们顶多摔个轻伤,只是坦克炮管连同车身全部顿时插进河床,驾驶员试图倒车,但履带拼命反转却根本抓不住松散的泥土。埋伏在阵地侧后方的德军坦克炮怎会放过如此机会?一炮弹就直接掀了它的天灵盖。同样是命,林恩刚刚的运气就好的让人咋舌,那辆T-34里面的苏军坦克手们就很无奈了。瞧!那些找到缓坡下河的坦克虽然也有几秒钟的时间把“天灵盖”展示给了对方,但只要动作够快,下河之后不就立马恢复了舍我其谁的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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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神射手

    三、四十米宽的河床,半米深的河水,这样的自然屏障阻挡苏军步兵进攻尚能发挥一些作用,想阻挡成群结队的T-34?难!

    德军防线上仅有的几门反坦克火炮声嘶力竭地发出怒吼,穿甲弹也频频命中苏军坦克,可小口径炮弹除了抓住对方下河的机会从坦克顶部攻击,其余的都如同隔靴搔痒,而那门大口径反坦克炮在500米以内虽然能够一炮干掉一个,但它势单力孤不说,接连干掉三辆T-34之后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负责火力掩护的苏军坦克纷纷将炮火砸向它所在的位置,持续的炮击过后,林恩再也没有听到它的声音……

    随着第一辆T-34柴油机发出格外沉闷的嘶吼,长而圆直的炮管连同刷着白漆的钢铁躯体出现在了河岸北侧,最激烈的战斗终于到来。

    “第五组开火!”

    在高亢嘹亮的德语呼喊下,正对那辆苏军坦克上岸之处的德军反坦克小组开火了。他们埋伏在战壕线前方的一处散兵坑里,使用的是带有护盾的“坦克杀手”,这种犀利的单兵反坦克武器在有效射程内本来就能够穿透T-34的正面装甲。为达到确保击毁的目的,射手瞄准苏军坦克上岸时暴露出的车体前下部开火,火箭弹击中目标的一瞬间迸发出了许多耀眼的火星,然而这还只是精彩的开端。转眼之间,一团炫目而刺眼的火球出现并吞噬了这辆T-34的整个车身前部,沉闷而响亮的爆炸就像是在铁皮罐头里点燃鞭炮的效果。这团火球在升腾过程中渐渐变暗直至剩下飘然上升的黑烟,但T-34上的明火并没有消失,它的整个车身连同负重轮位置仿佛到处都在燃烧,数秒之后,车内弹药的殉爆使得这四十余吨的钢铁战车如玩具般弹起——虽然履带并没有完全离开地面,在视觉上却有着明显的跳跃感。此刻林恩虽然呆在战壕后方的散兵坑里,但距离那辆苏军坦克估计就两百米左右,比起早先在村庄防御战的观察位置又近了许多。站在纯视觉效果的角度,他的一双眼睛获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享受,只是战场上还有许多事情比观赏战斗场面重要,比如坚守、存活以及胜利。

    对付苏军坦克并不是自己这种步枪兵能够考虑的事情,理顺了定位,林恩端起毛瑟步枪“重操旧业”。这时候,白色的身影业已抵河岸处,有坦克在前面开道,步兵们完全不需要花费心思选择下到河床的路线,直接沿着履带痕迹走就行了,而使用轻重机枪的步兵则迅速在河岸处架设武器,他们的到来使得原本负责火力掩护的坦克可以抽出一部分投入渡河进攻。

    粗略而迅速地观察了战场形势,林恩将注意力锁定在了两名刚停住脚步准备趴下使用捷格加廖夫轻机枪的苏军士兵,步枪准星套住右边那个,按照对距离和风速的判断估算了偏移量——扣动扳机。从这处散兵坑到正对面的河岸也就两百多米,枪响,正往下蹲的苏军士兵双膝跪地、应声向后倒去。收枪、退弹、复位、瞄准,连贯的过程只耗费了三秒,而另一名苏军士兵已经卧倒,火舌正在那挺轻机枪的枪口闪动。若是要保证命中率,林恩这时候应该重新选择目标,但空前的自信让他决心追猎。以更加慎密的计算缩小偏移位差,摒弃杂念以及战场环境的干扰,紧接着,林恩扣动了扳机。

    由于目标趴在地上,这一次林恩无法从对方的动作来判断子弹是否命中,他依然单膝跪地,枪托下压、枪口上扬,左手握着护木,右手顺势拉动枪栓,带着青烟的弹壳悄无声息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静静掉落在了散兵坑底的泥土上。

    再次举枪瞄准,不见那挺“捷格加廖夫”喷射火舌,而从后面跑上来的一名苏军士兵突然俯下身子准备捡拾这挺轻机枪。对于这送到枪口的机会,林恩岂会放过,直接一枪过去,那家伙当即仰面朝后倒下。

    三枪结果了三个苏军步兵,林恩已不满足于小商小贩式的窃喜,他的胸中正涌起一股豪迈气概,甚至有“给我一杆枪和足够的子弹,我能够干掉整支苏联军队”的轻狂。不过,一路上出生入死的经历还是让他很快把情绪平复下来,重新装填好子弹,抬枪瞄准。

    河对岸的那挺“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就像是有难以抵制的魔力,明明已经有三个士兵倒在旁边,这会儿居然又来了一名苏军士兵准备趴下来操纵它射击。

    不等这家伙得逞,林恩直接在他弯腰俯身的时候将其撂倒。

    这个世界缺什么都不缺冒失鬼,林恩的第五发子弹送给了下一个试图拾起“捷格加廖夫”的苏军士兵。这让他感觉不像是在战争末期,而是1941年德国刚刚入侵苏联,那时候苏军部队确实面临枪械物资缺乏的困境,当年大片《兵临城下》里苏军士兵等着捡阵亡同伴的枪支也算是一个侧面的写照。

    可是除了最初两名原配的机枪手,后来的三个苏军士兵都拿着“**沙”冲锋枪,它们和“捷格加廖夫”都是颇为成功的武器,是二战苏军部队的代表性枪械,在战场上能够提供充沛的火力,而最大的区别在于“**沙”主要用于200米以内的近战,而“捷格加廖夫”可以从较远的距离上有效攻击对手。

    没怎么费力气就干掉了五个苏军士兵,在往步枪内置弹仓里装填子弹的时候,林恩终于觉得手动步枪射速慢是制约自己有更出色发挥的先天缺陷了。等他重新端起枪,这才发现那五具尸体差不多已经把“捷格加廖夫”给埋住了,也有可能是尸体叠加的场面让人避之不及,后面的苏军士兵终于没再上来捡枪。不过,成百上千的苏军士兵投入进攻加上对面河岸的地形开阔,林恩轻而易举地找到新目标并且一一予以射杀,当这场战斗中的击杀数字飙升到9时,这名魔鬼射手突然觉得射杀再多的普通苏军士兵对战斗形势的改变也是极其微弱的,于是最后一发子弹,他开始在视野中搜索军官模样的苏联人——他们应该拿着手枪……手枪……手枪!

    准星套上那个拿着手枪的家伙,林恩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却猛然发现目标后仰着倒下了。

    权当这是一次“意外”,林恩端着枪继续搜寻,这阵子埋伏在一线战壕前方的德军反坦克战斗小组已经接连干掉了十多辆苏军坦克,那些T-34的残骸就像是干涸池塘里爬出的乌龟,竟然快堆满了河流北面的河岸,致使后续投入进攻的苏军坦克只能走它们的间隙或是向侧翼迂回进攻。为了压制德军的这些反坦克战斗人员,对岸的苏军坦克和步兵纷纷将轻重武器的火力集中到了德军阵地前方以及战壕地带,从而给了战壕后方以及别墅地带的德军射手们相对宽松的发挥空间。

    正沉醉于个人猎杀对手的林恩,这时候已经完全忽略了对战场形势变化的关注。他急于为再次装填前的最后一发子弹找到理想归属,在那些苏军士兵之间来回搜寻着,须臾,又一个拿着手枪并且敢于“招摇”的身影出现了。以时不我待的气势移动准星,可这一次他还是慢了半拍。

    难道是己方的狙击手?

    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林恩有些释然,狙击手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又配备专业的瞄准器具,猎杀敌方军官的效率自是没得比。就近选了一个目标开火,林恩把脑袋连同整个身子缩到散兵坑里,背靠朝河一面的坑壁坐着,这样装子弹虽然有些别扭,抬起头正好可以看到别墅顶部。

    尽管使用了无烟火药,但这个时代的步枪在开火时仍是有迹可循的,枪口产生的火光、燃烧颗粒及余热造成的烟气。因此,找寻狙击手最好也是最无奈的办法就是等他射击,林恩翘首以盼,甚至不惜放慢手中的动作。须臾,他果然看到露台顶上的屋面火星闪动,而随着夕阳的倦去,深蓝色的天空中已然挂着一轮淡淡的新月。

第39章 拒绝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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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林恩的视线再次投向战场时,苏军的进攻就如同海浪撞上防波堤,纵使它狂暴、凶猛而又目空一切,在竭尽全力却奈何不得对方的情况下,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黯然退却。

    经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激战,河床及南北岸边的苏军坦克残骸不下三十辆,被德军枪炮击毙的步兵更是形成了“横尸遍野”的惨象。由于幸存的几辆T-34明显不足以撼动德军防线,单纯的步兵进攻只会在敌人的机枪面前徒增伤亡,在军官们默许的下,涌至南侧河岸的苏军士兵们不再贸然跳下河床。他们本想在靠近河岸处和德军对射,但预先布设了防御的德军士兵根本不给他们机会,部署在战壕后方的迫击炮连连开火,使用三脚架的MG-42亦嘶吼着喷射出致命的“金属风暴”。仅仅又坚持了两三分钟,在最后几辆坦克的掩护下,苏军步兵终于撤退了。

    尽管承受了较大的伤亡,但苏联人的撤退仍是缓慢而有序的。随着双方距离的拉大,被德军火力击杀的苏军士兵在迅速减少,而当枪声最终平息下来的刹那,德军阵地上出现了持续数秒的沉寂。紧接着,从战壕前方开始,欢呼呐喊声迅疾蔓延开来。

    战争亦如球赛,实力并不代表胜利,但尽可能保持高昂的士气仍能够对最终结果产生积极的影响。

    清醒的大脑还能够透过表面看本质,林恩的四肢却像是睡了一个星期的硬地板,关节倍感酸麻,浑身上下亦像是被莫名其妙的抽空了气力。他把步枪靠在散兵坑壁,兀自靠坐在另一边,右手解开钢盔下的扣带,左手微微颤栗地取出香烟,照着抖了抖,却有两根烟掉了出来。他只好将其中一根又塞了回去,然后把另一根叼在嘴里,正在口袋里摸索着火柴盒,突然听得“啾”一声响,人还没反应过来,钢盔就“当”地往后甩去。

    这突如其来的冷枪可把林恩惊得够呛,整个人条件反射式地蜷缩着身子躲到散兵坑底部,嘴里的烟掉了也浑然不知,更让他心灵受伤的是,钢盔被子弹打中的刹那,惊惶绝望的情绪竟让他差一点失禁——作为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若真发生那种情况,林恩觉得自己肯定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这时候,啪的一声枪响从上方传来,迅速积累起来的战场经验让林恩判断出那是从较近距离传来的枪声。他顿时想到了楼顶的那名德军狙击手,专业的伪装加上专业的光学瞄准镜,他完全有条件在战场上狙杀敌方枪手。

    且不论刚刚差点干掉自己的是苏军普通步兵还是专业狙击手,缩在冰冷泥地上的林恩首先反省自身的原因:敌人虽然撤退了,但趴着的那些未必都是死透了的尸体,自己这种半拉子的菜鸟都能在三百来米的距离上射中趴着的目标,苏军士兵当然能够给自己来个一枪爆头。这散兵坑毕竟比一般的战壕浅,自己刚才那样坐着确实很舒服,却正好把头顶暴露在外,若是没戴钢盔,搞不好已经白的红的撒了一地!

    枪响之后楼顶未再有人射击,林恩没办法问己方狙击手那个狡猾的苏军枪手是否已经被干掉了。就算他能够确定,也不能大声说话以免暴露位置,更何况战场上确认一个目标是否真的挂了并不容易。

    须臾,前面战壕中传来了“屠夫”的声音,“嘿,林恩”之后的那个疑问句林恩虽然听不懂,但大致可以猜出对方是在询问自己的状况。林恩连忙从袋子里掏出词典查“好”相应的德语,然后照着上面的音译回应“屠夫”——若是别墅那边有人看到林恩的这种举动,不知心里会有何感想。

    由于之前的冷枪,德军士兵们在这战斗间隙也不敢贸然走出掩体,战壕中的人还可以相互走动,运送伤员以及增补弹药,可林恩这样的“散兵”就没办法了。趁着天色还没有彻底黑下来,林恩掏出《德语日常会话》,鹦鹉学舌地说道:“中士,你怎么样?”

    “我也很好!”“屠夫”回答说,但他后面紧随的那句话林恩又听不懂了。在完全没有德语基础的情况下,想要按照对方发出的音节来查询字典无异于海底捞针,林恩直接放弃了这样的企图,迅速将两本“神书”塞回到包里。估摸着苏军的新一轮进攻可能很快就会开始,他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步枪,往弹仓内填满五发子弹,又取出先前差点害他挨揍的驳壳枪,更觉得自己性格中的鲁莽是必须尽力克制和更正的。

    为免关键时刻掉链子,林恩拉开驳壳枪的枪机,这才发现枪膛和枪匣空空如也。他诧异地想了想:“屠夫”将驳壳枪拆成部件交给“老铁匠”时,枪膛里是绝对没有子弹的,而“老铁匠”修好击锤并把组装好的枪交还给自己时,不仅保险是打开的,枪膛里还上了子弹——莫不是为了确定击锤能够正常工作,他事先就已经试射了一枪,并无意识地让它处于随时待发的状态?

    虽然有背黑锅的嫌疑,但自己终究没有受到实际的惩罚,林恩对找到事实真相也就不那么迫切了。何况他先前也看到了,镇子同样遭到了苏军炮击,那些负责修理枪械装备的技术人员这时候恐怕已经提前撤往相对更安全的后方去了,茫茫人海能否再见上一面,谁也不敢保证。

    好在“屠夫”早先给的子弹还有多,林恩从口袋里摸出六发填入弹匣,将子弹上膛后谨慎地保了险,并将开保险、扣扳机的顺序牢牢刻在脑海中。一切就绪,他摸索着从地上捡起半湿的香烟,脑袋身子紧靠朝南的散兵坑壁,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划燃,刚点上烟,敌人的炮弹就又呼啸而来……

    “我草,还让不让人喘口气啊!”

    林恩愤愤然地来了两句标准汉语,接连不断的爆炸完全掩盖了他的怒吼,而就算其他德军士兵听到了,大概也只会觉得这家伙是在歇斯底里的发泄。至于他在说什么语言,说的什么内容,谁还有心思关注呢?

    丢掉了钢盔,林恩只能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蜷缩在散兵坑的角落里,这次嘴里的烟倒是还叼着,隔几秒抽上一口,备受煎熬的痛楚感居然减轻了一些,就连总是被震得疼痛难忍的耳膜也勉强坚持了下来。抽完了一根烟,苏联人的炮击居然还没结束,林恩干脆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而此时用火柴点烟的难度不亚于坐在摩托车后面剪指甲——至少林恩自己是这么比较的。好在两根火柴最终点着了这支烟。此时阵地上硝烟弥漫,任何一方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小小散兵坑里升起的淡烟。

    就在林恩还准备抽第三根烟的时候,苏军的炮击已经明显稀疏下来了,他不慌不忙地同时用左右手拍了拍两只耳朵,耳鸣的症状随之减轻了一些。又从包里掏出船型的布质便帽戴在头上,从口袋里摸出三排子弹搁在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这才捡起步枪,用袖子拂去枪管和枪栓位置的泥屑,低头、弯腰然后支起左膝,左肩紧靠坑壁,双手持枪斜立。只待阵地上的枪声一响,便可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瞄准射击。

第40章 近战

    在重新将脑袋伸出散兵坑进行射击之前,林恩将步枪表尺定在了300的位置上,也就是河对岸靠后几十米,而当他举枪瞄准之时,却惊讶地发现相当一部分苏军步兵已经过了河流的中央线。考虑到士兵们负重奔跑的速度有限,林恩可以肯定眼前苏军部队在炮击掩护还没结束前就已经投入进攻了。

    尽管先前已经损失了三十辆坦克,但此时视线中又有三四十辆苏军战车冲在了第一线,而且多半都是外形特征鲜明的T-34。此时林恩看到的不仅仅是苏军官兵前赴后继的战斗精神,更是苏联军队可以不计损失连续投入进攻的雄厚家底。由于光线制约了有效的可视距离,但看着远处闪动的炮火,林恩可以想象那里聚集了多少苏军突击炮和自行火炮。

    1941年的夏秋之际,同样是这两支军队,来自中欧的灰色洪流势不可挡地漫过东欧,一面面红色的战旗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失去大部分精锐的苏联军队陷入了绝境,凭证超乎想象的意志和巨大的牺牲才完成了绝地反击。

    在四年不到的时间里,双方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彻底的逆转。

    来不及临时调整表尺,林恩略微下压枪口。枪声响,淌水过河的一名苏军士兵顿时仰面倒下,双手夸张的向外侧张扬。

    在河流南岸,负责火力压制的苏军士兵们早已安置好了机枪,连串的子弹在渐暗的视线中如流萤般飞来,密密麻麻地钻入德军阵地,消失在积雪、泥沙和人体中。

    没有了保护脑袋的钢盔,林恩早就想好了要开一枪低头、半转身、下蹲,退弹和复位的整个动作都在散兵坑里完成,这样射击间隔虽然会有所延长,可安全方面将得到更可靠的保障。趁着这个机会,林恩先是将表尺退到了200米的位置,犹豫了一下,又将它退到了200米和100米之间。

    深吸气,斜端着步枪起身,枪口随着身体的升高而放低,等到肩部与散兵坑边缘齐平时,步枪也基本与地面平行了。

    跑得快的苏军步兵已经靠近了河流的北岸,那是林恩无法直射的盲区。

    因为是冬天的关系,夜晚早早到来,但晴朗的天幕并不是完全黑暗的,璀璨的繁星照耀着大地,没有照明弹或探照灯的强光干扰的情况下,肉眼能够大致辨认出数百米外移动的黑影。风不大,而当步枪的准星里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时,林恩迅速估算了一下子弹飞行时间与目标位移的差量——出色的心算能力是他屡射屡中的“制胜法宝”。

    枪响之后,那个影子不无意外的倒下了,然而在双方各有大量士兵参战的战场上,很难就此判断敌人确是被自己击毙的。如果同一方有两个或以上的士兵在极其接近的时间内向同一个目标开火,每个人都很容易认为是自己射中目标,但事实上他们的子弹可能都偏得不知所云。

    等林恩下蹲装弹后又以舒展的姿态重新蹲起,双方的战斗已经迅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随着苏军坦克再次冲上河岸,埋伏在主阵地前方的德军反坦克步兵们故技重施。为了确保命中又尽量节约弹药,在一名军官的协调下,各战斗组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只对付当面出现的苏军坦克,而巧妙的部署使得他们总能够抓住苏军坦克最脆弱的时刻予以攻击。不过,战场上没有任何一种战术是战无不克的,大批步兵紧随着第一批坦克冲上了河岸,虽然德军战壕中的机枪甚至“**沙”都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杀伤,但苏军步兵的近距离射击也对战线前沿的德军反坦克战斗人员构成了直接威胁。那些使用“铁拳”和“坦克杀手”的德军士兵要么是被对方的子弹压制在了散兵坑里,要么是在冒险攻击时惨遭射杀。纵使德军主阵地的机枪和冲锋枪火力在短短数秒内就扫光了第一批冲上河岸的上百名苏军士兵,这至关重要的几秒钟仍旧改变了战斗的进程——数辆T—34终于冲上河岸,它们炮塔与车身正面的机枪当即发挥了威力,近距离的猛烈扫射顿时使得德军阵地上火星四射、泥屑飞溅。守军官兵们就算有用血肉之躯强抵敌方坦克的无畏精神,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是平白增添了伤亡,而那些使用反坦克火箭筒阻击苏军坦克的德军士兵一旦获得机会就立即发动进攻,然而战场上的节奏已然被对方错开,待到前面那几辆苏军坦克被击爆,后面更多的坦克已经爬上河岸……

    眼看越来越多的白色身影紧跟着甲壳虫似的T-34涌上这一侧的河岸,林恩别无选择地放弃了“安全计划”,在打光一排子弹之前,他仅戴着布质军帽的脑袋、集聚气管和动脉的脖子连同肩部都暴露在外,略略压着枪口,以最快的速度射击、射击再射击。纵然如此,眼前的敌人还是越来越多。

    最后一枪撂倒了距离还不到六十米的敌人,林恩缩回到散兵坑里时,忽然觉得自己呼吸急促、心跳超快,右手抓着一排子弹想要往弹仓里填,打开枪机后偌大的口子子弹第一下居然插偏了。

    镇定!镇定!

    林恩在心里对自己说,并尝试用深呼吸的方式减缓压力和紧张情绪,但这一招似乎并不怎么有效,好不容易重新装好了子弹,他抬头起身的时候才想起本来打算调表尺的,懊恼演变成了沮丧,沮丧导致急躁,接下来的第一枪只打中了苏军士兵的腿部——这可是五十米不到的距离!

    拉动枪栓时,林恩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对面那名苏军士兵手中的**沙猛然喷射出了火舌,子弹仿佛是直奔自己而来的,他大为惊恐甚至绝望,并且下意识地作出了完全不合时宜的举动:举枪射击。

    仓促间的射击果然没有打中,但好在战壕中的同伴们随即用冲锋枪干掉了那个危险的家伙,另一些人则接连不断地向阵地前方投掷手榴弹。这虽然可能威胁到己方的反坦克手,但眼看着苏军士兵如潮水一般涌来,他们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上刺刀!”

    因为曾经怀着无比震撼的心情听到过三次,林恩牢牢记住了这个口号以及它的含义。白刃战是自己的短板,林恩心知肚明,因而他接下来仍是不断重复瞄准、射击和拉枪栓的动作,等他打光了余下的三发子弹,那些凶恶的苏军步兵已经冲进了守军的主阵地,他们随即与端枪而出的德军士兵卷入混战。在这种情况下,步枪的射击在很近的距离上是难辨敌我的,林恩左手竖枪,右手原本打算从腰带挂着的刀鞘里拔出刺刀,然而一些苏军士兵直接越过德军战壕往前面冲——悲催的说,这会儿林恩就算想要装死也来不及了!

    大脑如过电一般,林恩的思维在仓惶之间反而保持了一定的理性思维,右手立即改变路线伸向腰前,拔出驳壳枪,以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沉稳打开保险,而当他扣动扳机时,有两名苏军步兵已经冲到了不足十米处,月光下,林恩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凶光。

    啪……啪……啪……

    清脆的枪声终于没再辜负林恩的期望,单手持枪射击时虽然有种难以控制的跳跃感,但子弹还是接连命中了当面之敌。前两发在同一个胸膛钻出两个血洞,瞬间迸射的血花竟如当空绽放的烟火那般散开;后一发直接打中面门,那张原本有几分阳刚帅气之感的脸顿时变成了恐怖电影里的道具。

    为这枪声所吸引——或者说是感受到了直接的威胁,原本并没有冲向自己的另外几名苏军士兵都端着刺刀跑来,改变方向的过程中居然没有任何的减速。林恩根本来不及多想,右手平举着驳壳枪,每扣一次扳机便迅速的小幅度平移枪口,电影里的好汉这样就能够以一人之力干掉一打坏人,然而盖世枪法即便存在,那也必然是建立在长期艰苦而乏味的练习之上,若是只凭想象,十之**会遭遇和林恩一样的境况:近距离的射击虽然三发三中,却只将一名敌手直接踢出战局,另外两名苏军步兵虽然中了弹,但手部和肩部的创伤非但没有解除他们的战斗力,反而引发了两人的暴怒状态。即便他们都不是那种特别夸张的魁梧体格,但要“居高临下”地将林恩扼杀在散兵坑里看起来易如反掌……

第41章 死神追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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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个小时的战场生涯,七十个小时的煎熬挣扎,林恩学会了忍受,学会了求生,学会了射击,学会了超耐力的行走,唯独这近距离的战斗依然让他感到陌生而恐惧。

    这一次在散兵坑里孤身作战,正努力摆脱菜鸟身份的林恩虽然以值得一赞的条件反射险险避开了苏军士兵的近距离扫射,可脑袋里仍是一片混沌。唯有模糊的潜意识在告诉自己:继续缩在这散兵坑里将是死路一条——要么被敌人的冲锋枪扫成筛子,要么被刺刀扎成马蜂窝。投降?树林伏击战之后的那些苏军战俘就是现实榜样。

    拼了!

    强烈的求生**使得林恩像是一根压到了最低点的弹簧,瞬间迸发出了全身的潜力。他右手平举着驳壳枪,每扣一次扳机便迅速的小幅度平移枪口,电影里的好汉就是这样以一人之力干掉一打坏人。可是,盖世枪法即便存在,那也必然是建立在长年苦练的基础之上,若是只凭想象,十之**会陷入和林恩一样的失望:近距离的射击三发三中,却只将一名敌人直接踢出战局。另外两个苏军步兵虽然中了弹,可手部和肩部的创伤非但没有废掉他们的战斗力,反而引发了两人的暴怒情绪。即便他们都不是那种特别夸张的魁梧体格,“居高临下”将林恩扼杀在散兵坑里也还是易如反掌。

    生死关头,林恩想到的既不是家人也不是神佛,在感觉自己即将任凭敌人宰割的刹那,他是多么希望再看到“屠夫”矫健的身姿以及突突作响的冲锋枪。然而此时此刻党卫军中士连同许多伙伴都在浴血拼杀,死活尚且不明,谁还能腾出手来帮一把这可怜的小弟?

    若是手里拿着的是后期生产的能够连发二十响的驳壳枪,干掉眼前这两个毛子兵自是不在话下,只是是眼前的战斗显然不是一两件轻武器性能上的突变能够改变的。就算干掉了两个、四个甚至六个,苏军士兵仍然会前仆后继地冲上来。这样的场面,林恩早已见识过了。

    出于本能的记忆,他猛力将打光了子弹的驳壳枪甩出,但它终究不是飞镖。隔着几米的距离,甩过去虽然砸中了一名苏军士兵的胸膛,可看起来除了些许痛感,这对他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于是,林恩依然面对着两名苏军士兵,更要命的是,左边那个突然放慢步子,手中的冲锋枪略微下压。

    看着即将喷射出火舌的枪口,林恩知道自己这次就算反应再快也躲不开子弹了,先前那些同伴被连串子弹贯穿胸膛的惨烈场景让他感到深深的绝望。就像是孩提时代排队等待预防针接种,心里开始预想子弹钻入躯体的痛感,好让自己在那一刻真正到来之时不至于太过恐慌……

    卟!

    伴随着这极为奇特的声音,没敢闭眼的林恩目睹苏军冲锋枪手如同过电般猛然一颤。他面门略微扬起、上半身僵直地绷紧,四肢就像瞬间被抽空了力量,整个以一种骇人的扭曲姿态向后倒去。临倒地前,右手单握的冲锋枪突然哒哒哒地吼叫起来,枪口跳跃着明黄色的火焰,连串的子弹只是在侧旁的地面扫起一阵泥屑。

    以极偶然的方式逃过一劫,林恩还没来得及品味这死里偷生的幸福感,就又要重新面对致命威胁。眼看另一名苏军步兵已经冲到了眼前,近战菜鸟心一横,抓起已经上好了刺刀的步枪准备跟对方搏一搏人品。可是,对手的下一个动作让他傻了眼:明明冲到了跟前,这丫却不顺势跳入散兵坑来一场男子汉之间的对决,而是猛然刹车,拉枪栓、举枪瞄准。距离如此之近,刺刀尖几乎是林恩伸手就能够碰到的……

    好吧!林恩彻彻底底的绝望了,居然碰到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俄国毛子。你们不是和小鬼子一样崇尚白刃战吗?干嘛搞的比意大利人还猥琐?难道丫也玩不来刺刀格斗?好嘛,这么近的距离还用得着瞄准,来呀,瞄着爷爷的心口来!

    一堆零落杂乱的念头瞬间挤满了林恩的脑袋,就在他已经第二次做好了壮烈的心理准备时,“当”一声脆又不脆、闷又不闷的声响传入耳中。也许再晚半秒,这俄国来的憨瓜就该开枪了。

    一颗子弹从斜里上方打中并穿透了苏制钢盔,这倒霉蛋大概到死也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子弹射来的角度,林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根烟的回报如此丰厚,心底再次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意。闪过倒毙之敌无意识插来的刺刀,林恩迅即下蹲,却不是为了装死。他斜端着装好刺刀的步枪,拉动枪栓把子弹给上了膛,右腿单膝点地,将趴在散兵坑前的这苏军士兵尸体作为临时射击掩体——既能够挡子弹,又可以稍作遮掩。啥,心理阴影?在这充斥着鲜血与杀戮的战场上,纠葛就是个屁,保住小命才是正题!

    阵地上的情势依然十分混乱,视线中所能够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苏军人马。林恩一眼扫去,下一个倒霉蛋是谁?

    哼!这个大步流星朝着别墅方向冲去的毛子士兵块头真大,端着刺刀,估计是近身格斗的一把好手,让我替兄弟们预先除害吧!

    想着这些,林恩将枪口向目标前方移动了两个身位,不作停顿地扣动了扳机。他打横向移动“靶”的经验虽然没有纵向的多,可估算位移量的原理是相通的,而那家伙又没有聪明到不断改变方向和速度,这一枪过去竖着的立马变成横着的。

    漂亮!

    林恩强忍着没有喊出来,心里已是用最大的声音给自己鼓气。接下来该是哪个了?他一边微微下蹲拉枪栓,一边用留在散兵坑边缘的眼睛贼贼地扫视战场。哟,来了个拿手枪的军官。嘿,居然连连向不远处的战壕开枪,是在向老子的兄弟射击吧!丫的找死!

    林恩端枪而起,将枪托压在死去的苏军士兵背上。这时候,不远处那名苏联军官恰恰低下头给手枪装子弹,步速也随之慢了下来。如此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林恩唯恐己方狙击手又抢了先,忙不迭地扣动了扳机。这一枪过去正中目标头部,那家伙甚至来不及喊一声,整个身子僵直地往反方向栽倒。

    太漂亮了!

    林恩继续在心里强劲地咆哮着,再次装弹,他瞄了个正在用“**沙”扫射的苏军士兵,这次依然是枪响人倒。躯体的神经反射使得已死之人仍然紧扣着扳机,胡乱射击的冲锋枪居然连带放倒了两个倒霉的毛子兵,林恩差一点就要仰天狂笑了。

    即便战场上的形势十分混乱,但苏军官兵也不至于对林恩这个“火力点”视而不见,他的接连几次射击很快招来了新的对手。不过有了先前跟死神接吻的经验,林恩并不惊慌,而是以超乎自己想象的冷静选择最佳的防守方式——或直接举枪射杀,或下坐于散兵坑底,枪口斜靠着散兵坑边缘,利用敌人走上前来的间隙装填子弹,看到敌人脑袋就立马开火。这样的演技虽然烂到了令名导们吐血的地步,在这战场上却出奇的有效,而别墅方向也时不时有精准的子弹过来“救急”。就这样,一个孤零零的步兵,拿着一支孤零零的步枪,躲在一个孤零零的散兵坑里,看起来随时可能在对方的进攻大潮中无声无响的湮没,却以出人意料的韧劲和运气留存下来,而随着前沿战壕中的德军士兵或阵亡或被迫后撤,不知不觉中,林恩所处的这个散兵坑从主要战线后方变成了整条防线的最前沿,这就像是让远射能力了得的中场去打突前前锋,看似暴殄天物,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第42章 心境

    终于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林恩短吁了一口气,在这血与火交织的残酷沙场,有多少人来不及用尽弹药便已命陨,更不用想沐浴胜利的荣耀。

    战场上依然充斥着激烈的枪炮声,林恩就连假扮文艺青年感怀时局的空闲都没有,他从死去的苏军士兵手里拽出“莫辛-纳甘”。印象中,这种苏制步枪的性能和德军的毛瑟98k相差无几,同样是传统的手动步枪,同样设置了容纳5发子弹的弹仓,射程、威力和精度都没有明显差别。到了战争后期,苏军步兵武器的自动化程度虽然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林恩这几天亲眼所见,仍有不少苏军士兵使用着这种性能稳定可靠的枪械。

    对于武器枪械,空看图片一万遍也许还不如拿在手里一天,林恩对此已深有感触。苏制步枪一上手,立即发觉它比毛瑟98k长出一截,加上刺刀简直达到了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身高。拉栓开仓,枪膛里已装有子弹——它先前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复位上膛,其枪栓和毛瑟98k的一样向右摆下并且紧贴枪身,但“莫辛-纳甘”的弹仓下部与扳机护圈相连,这应该是外观上区别于毛瑟98系列的最大特征。

    端平苏制步枪,尽管整体重量几乎没有增加,可左手明显感觉到更为沉重的下压感。这一次还没轮到林恩锁定目标开火,一串子弹就近乎悄无声息的从右前方射来,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却也是命不该绝——从地面扫过的子弹最后一发“噗”地钻入了阵亡苏军士兵的躯体。这子弹穿透人体的皮肤和肌肉组织后好像还碰上了骨骼,以至于林恩清楚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咯嘎”声,顿时不寒而栗。

    万幸的是,这种声音终究不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后怕的情绪瞬间转变成了恼怒,凭着眼角余光观察到的情况,林恩迅速横着身体往左挪动半步,枪口顺势右转。随着夜幕的降临,战场上的视线模糊了许多,而交战双方这时候都还没有发射照明弹。好在璀璨的星光照耀着大地,时不时闪现的炮火也提供了一定的光亮。林恩看到在不远处有一个单膝下蹲的苏军士兵,他对自己刚刚完成的射击似乎挺有信心,只是伸长脖子往这边看,却没有用手里的冲锋枪再补上一梭子。

    找死!

    林恩心里愤恨而轻蔑地吼了一声,在不确定这支步枪表尺位置的情况下,他略略压低了枪口,准星对准那名苏军冲锋枪手身体的中间位置扣动了扳机。

    啪!

    随着清脆枪声产生的后坐力要明显比毛瑟98k小,子弹则精准地射中了那个粗心大意的毛子兵。中弹瞬间,他仿佛是被隐形人当面推了一把,左手下意识的有个向后支撑动作,然而臀部和背部相继触地,左手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起到任何实际的缓冲和保护作用。

    确定目标已被射杀,林恩继续给自己鼓劲。拉开枪栓时又顺势往里面瞧了一眼,嚯,弹仓里空空如也,刚刚居然是最后一发子弹。他连忙在这名死去的苏军士兵腰间摸索了一番,很快在皮质的子弹包里找到了用桥夹固定的子弹,一排也是五发。这桥夹同样有着冰冷的钢制手感,但夹体明显较德军的宽,光滑且未开孔。林恩按照给毛瑟步枪上子弹的方式装填,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全部子弹压入弹仓,正纳闷着,忽然想起在自己看过一篇将毛瑟98k与莫辛-纳甘步枪进行对比的帖子,有个跟帖者说莫辛-纳甘的实际容量只有4发,每次用5发桥夹装填时必须要把最上面的一发推入弹膛,这句话当时并没有引起围观群众的注意,而作为版主的林恩也仅仅是一眼扫过。好在他的记性还算不错,情景相融,居然回想了起来。

    试着直接推上枪机,果然很顺利地复位了,这应该意味着弹夹上面的第一发子弹已经进入了枪膛。战场不比靶场,还有验枪试枪的的机会,林恩小心翼翼地瞄了个稍稍远些的家伙,盘算着就算因为操作有错,枪机空响的声音也不至于招致对方的凶狠报复。

    手指扣动扳机,枪响。

    林恩如释重负,看着目标愕然倒下,心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憋闷:当周围的许多人,不论敌我,都在使用自动或半自动连发武器,而自己还在一下一下地拉着枪栓。这就像是在同一个公司上班,自己辛辛苦苦骑脚踏车,别人却可以舒舒服服地开汽车。风和日丽的时候也权当是锻炼身体、愉悦心情,可寒风酷暑、雨雪暴晒,心中的不平衡便会加倍爆发出来。

    存活于世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类似的情绪,有些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得到缓解和释放,有些则是无解的困局。

    再次拉动枪栓的时候,林恩开始酝酿给自己换一把枪,曾经拥有的“**沙”或者MP40就免了,他期盼着能够一步到位,直接用上这个时代最犀利、最牛叉的MP44突击步枪。它结合了步枪射程和冲锋枪的连射能力,不论巷战、阵地战还是野战都是无可挑剔的单兵武器。只是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武器出现得实在晚了些,德国的工业能力已经在盟军持续轰炸下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即便倾尽全力地组织生产,也无法将这种犀利的单兵武器普及到一线的每个战斗班组。迄今为止,林恩在战场上见到的MP44不超过十支,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远远地瞄上两眼,压根还没有机会端详一二。

    盘算归盘算,再好的梦想也得以活着作为基础。在继续寻找并猎杀目标之前,林恩大致观察了一下战场。从第一辆T-34冲上北侧河岸算起,到这会儿已经快有半个小时了,苏军坦克加步兵的攻势依然旺盛,德军阵地则如同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浪吞没——浪花散去之后,它却依然顽强地漂浮在水面上。

    放眼望去,那栋突兀显眼的别墅式建筑已然成了双方激烈争夺的焦点。突入德军阵地的苏军坦克、在河对岸提供火力支援的自行火炮和榴弹炮,苏军步兵们手中的步枪、机枪和重机枪,这两层半的楼房就像是一块大磁铁,吸引了进攻方各式各样的火力。也亏得精于机械和土木工程的德国人把房子建得足够坚固,在饱受炮火侵袭甚至有一些炮弹钻入建筑物内部爆炸的情况下,它仍旧傲然坚挺。从门窗和各种孔洞射出的子弹尽管有时微弱,却没有哪怕五秒钟的停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在整条防线中所起到的支撑作用愈渐显现,许多被迫撤退的德军士兵正是在它的周围重新聚拢并且组织防御,而碾过守军主战壕的苏军战车有好几辆都被击毁或击瘫在了这栋建筑物前方,其余坦克只好试着从两翼打开突破口。

    漫长的煎熬总有到头的一刻,德军预备部队的出现令守军阵亡者的魂灵得到了告慰——他们是为一场激烈、艰苦但赢得了胜利的战斗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而这或许只是整个德军防线不起眼的一环,战略意义也许只是微乎其微的,但德意志的战斗精神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在附近阵地都遭到苏军进攻的情况下,德军防御部队能够投入的预备力量非常微弱,但随着己方坦克和后援步兵的到来,被压制在别墅周边的德军士兵们还是愤然暴起,凶猛的反击远远超过了数百人本身的力量。在防御方阵地的右翼,区区六辆德军坦克和突击炮在突然而迅速的战斗中击毁了三辆T-34、一辆BT-7和一辆Su76,并迫使残余的苏军装甲车辆和步兵原路撤回河岸地带。在左翼,两辆德军坦克竟联手干掉了四辆苏军坦克,这惊人的效率和东线的战略态势形成了对立的反差。

    当然了,出现在这片不知名阵地上的德军装甲车辆并非泛泛之辈。“黑豹”、“追猎者”甚至还有一辆“猎豹”,这种并不常见的搭配虽然属于临时组合,但出色的性能加上战场上优胜劣汰下来的装甲精英们,在不受苏军战机影响的夜战中充分发挥出了自身战斗力。不过,一旦苏军坦克主动撤离河岸,德军的这些坦克突击炮便停止战斗,匆匆撤下阵地并沿着林间小路朝小镇方向驶去。宛若奔走各个夜场的杂牌乐队,又或是天干物燥之夜的救火队,整夜忙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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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苍穹介绍:
作为一个二战迷,你也许仰慕德军的职业素质,羡慕美军的雄厚物力,敬佩苏军的顽强斗志。若能亲身体验德军战争初期的军事辉煌,或在战争后期化身盟军小兵过把刺激的二战瘾当然很爽,可如果魂穿到战争末期德军“北欧”师的一名志愿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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