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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烂桑     笼中的亚当txt下载     笼中的亚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城墙下的阴影(上)

    阿尔卑斯抵达哨兵镇时已是黎明,破晓的曙光穿透平原上得薄雾,远处光秃石山之下的哨兵镇如苏醒的古代机器一样开始运作了,远远就能看见熔炉的烟囱镇子里升起,其白色的城墙在曙光下仿佛镀上了金光,而城墙底下似乎挤满了帐篷。

    “哼哼,上次只是路过就没有进去,现在看起来还蛮不错的呢。”身侧的红发莲达评价到。

    阿尔卑斯微微点头,他也是如此想的。哨兵镇是在穿过风之谷隘口前的最后一个城镇,风之谷隘口是连接南北的要道,商贩往来都会经过这里,发达的交通给哨兵镇带来了繁荣,但其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为此而建立的。最初的哨兵镇并不是一个城镇,而是一座军营,在将近两个多世纪前曾发生了著名的北境叛乱,“暴怒王”斯恩达尔召集封臣攻打北境,而北境则早已在风之谷隘口建立了要塞,斯恩达尔皇帝的军队被挡在了风之谷隘口外的平原地上,军队被迫在此驻扎,据说驻扎时间长达半年,直到金瀑城公爵率兵与斯恩达尔皇帝一起围攻要塞才得以拿下风之谷隘口。直到叛乱平息回来,哨兵镇才真正的建立起来,暴怒王下令拆毁要塞,并用其石料来建造一座新的城镇,“它将像皇帝的哨兵一样注视着北境,任何背叛都不容姑息。”皇帝如此说道。

    哨兵镇也确实发挥了这种功效,第二次北境叛乱于“暴怒王”的孙子雷恩在位早期爆发,那时候他还不是“乞丐王”,这一次叛乱不如第一次那般持久,掀起叛乱的瓦克家族想要效仿前人那样在风之谷隘口修建要塞,但却遭到了哨兵镇领主的雷霆打击,叛乱也在此之后迅速平息。

    阿尔卑斯与莲达离开古代大道,走上了前往哨兵镇的平路,两侧的农田早已收割完毕,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农田,等着明年春天到来农民们便会重新播种。路上不只是有阿尔卑斯与莲达两个人,还有不少商贩与其他玩家,农田边上的农舍前坐着的农民麻木的看着来往的人,脸上的表情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总觉得来往的人比上次的时候更多了。”莲达望着周围的其他玩家说到,他们大部分都是用走的,并且还大都背了一个塞得满满的背包,里面装着各式工具。

    “这些都是从符文丘陵逃来的玩家。”看样子瘟疫的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阿尔卑斯皱起了眉头,越是靠近城墙他越是这么想。

    哨兵镇领主禁止从符文丘陵方向来的人进入自己的城镇,玩家们便在城墙下的阴影中搭建起了临时帐篷,这些斗篷就像是反射着阳光的白墙底下的乌云一样,而起氛围也如乌云一样压抑。刚刚进入帐篷区域的两个人便被这氛围所感染,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帐篷底下坐着不少愁眉苦脸的玩家,当骑着马的两人靠近时便抬起头来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但没有一个人上来搭讪。这也是阿尔卑斯喜欢带着铁盔的原因,别人不知道头盔底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便会对其保持警惕而不贸然上前,这让他省去了很多麻烦。

    但在继续往前走一些,阿尔卑斯便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瞧了其他的玩家。虽然他们现在如同难民一样的在此驻扎,并且被人拒之门外,但他们并没有就此自暴自弃,越往这片帐篷区里面走,氛围便越来越得到改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打铁声,叫卖声,甚至是高声谈笑声,觥筹交错声。

    “嘿!那里的小哥!要不要来一把上好的钢剑啊!”一个武器摊位后的铁匠大叔笑着朝骑马的阿尔卑斯吆喝道,“算你便宜些咯!要是能换来些北方的情报那就再给你打个特惠折扣咯!”

    大叔的话在说到“北方的情报”时,阿尔卑斯感觉到不少目光朝着自己汇聚来了。看样子有不少人打算前往北境,但现在已经将近冬天了,再加上最近在论坛上出现的巴罗武夫的那个帖子,这让的不少人都只能望而却步。难怪这里会汇聚了这么多人,阿尔卑斯环视了他们一遍,瘟疫将他们从符文丘陵赶了出来,要前往南方的人估计早已出发,那么剩下的这些……

    “北方比南方危险多了。”阿尔卑斯故意提高音量对那个铁匠大叔喊道,他的这句话让的周围谈笑声带来的热度都降低了几分,但接下来的几句话便让周围的人沸腾了起来,“我这次来,便是来召集队友去应对北方的威胁的。”

    “噢噢噢噢,终于等到了!”有人笑着高呼到。

    “我还以为你们北方的这些家伙打算独自应对那些东西呢!”

    “哈哈,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虽然不少人高兴了起来,但更多的人还是保持沉默,而那个最开始吆喝阿尔卑斯的铁匠大叔玩家也沉默了下来。

    阿尔卑斯骑在马上与武器摊位后的大叔对视了数秒之后,那个大叔才朝他挥了挥手,“小伙子,能不能来坐下谈谈?”

    “阿尔大人,我们的任务……”莲达似乎有些不喜欢这个人多的地方。

    阿尔卑斯则挥手示意她看着马,他自己也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这时铁匠大叔绕过了自己的摊位,朝着街道对面的露天酒馆走去,那是一个玩

    家自己经营的酒馆,没有围墙,没有吧台,只有酒桶、板桌、长条凳子、木桩与绳索支撑的破布棚,不过即便环境如此简陋,这也是难得的热闹地方。

    阿尔卑斯跟在铁匠大叔的背后,酒馆里的人都自觉的空出了最中间的一张桌子,铁匠大叔直接在一边坐下,阿尔卑斯则跟着在他对面的空位置坐下。“汤姆,给我们来两杯石炉堡特酿!”铁匠大叔喊道,周围的空位置也迅速的被人们抢占,没有位置的人则索性坐在桌子上,但他们都始终盯着中间桌子边的两个人。

    不一会儿老板便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铁匠大叔直接端起了杯子碰了一下阿尔卑斯面前的酒杯,“为了石炉堡。”大叔说完之后便直接灌了一大口。阿尔卑斯无奈之下也只得端起酒杯,扶起面甲小口喝了点杯子里面的酒,但这一小口差点没让他喷出来,这就既烈又呛人,与北方的酒都不一样。而他的反应引得周围的工匠玩家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铁匠大叔笑得最夸张,“味道不错吧?”

    阿尔卑斯放下酒杯,抹了一把嘴没有回答。

    “好,既然已经喝过酒了,那么来谈正事吧。”铁匠大叔也忽然严肃了起来,“关于铁链骑士团的发帖……”

    “可信度极高,我也正是因此而从北方来到这里的。”阿尔卑斯一边说着一边盖下了面甲,“一种被npc称之为‘巨怪’的怪物出现在了金瀑城北方的丘陵中,我离开时还没有得知其数量的情报,看样子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

    “这个‘巨怪’有什么特点?”铁匠大叔询问,周围的人也屏息以待阿尔卑斯的回答。

    阿尔卑斯勉强回忆起安东尼的话。“差不多十尺高、五尺宽,体表有岩石硬度的外壳,刀剑根本伤不了它们,能一拳砸扁一个卫兵。差不多就这些。”阿尔卑斯故作轻松的回答,就像是讲了一个故事一样。

    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阿尔卑斯看见虽然不少人报以怀疑的眼神,但是更多的人则不是怀疑。

    “岩石外壳?鹤嘴镐能派上用场?”

    “你没听见那东西能一拳砸扁一个卫兵?卫兵都是穿铁甲的,一般铁甲的硬度根本抵挡不了,得换……”

    “十尺高的怪物,要是数量真如铁链骑士团的帖子里说的那样的话,估计得需要投石机或攻城弩了。”

    “岩石外壳的话估计一般弩箭无法洞穿,十字弓的力度可能也不够,得特制大型号的十字弓吗?”

    “材料的话在北方可能还好找到,但工作量与人手的话……”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阿尔卑斯觉得自己再次低估了这帮工匠玩家。虽然周围的人都在讨论应对方法,但铁匠大叔却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与阿尔卑斯的讨论,“那么你这一次打算带多少人回去呢?”说着铁匠大叔看了眼在外面路上骑着马的红发莲达,“你们的人手只有这两个的话可是连保护工匠的安全都做不到的。”

    “我们需要的人越多越好,但都必须是优秀的工匠玩家才行。至于护卫人员我会想办法的。”阿尔卑斯虽然这么回答,但这一点也确实让他头疼。不过他也只能这样办了,他不敢保证能完成安东尼交代的任务,毕竟那个“烈花”是个人而不是物品,她跟不跟阿尔卑斯他们回去全凭她自己的意志,与其听安东尼的馊主意把她强行带走,不如招募一批优秀的工匠,以数量来弥补吧。

    铁匠大叔点了点头,“你是以铁链骑士团的名义来召集的玩家吗?能告诉你的id吗?”

    “我的id是阿尔卑斯。不过,我不是以铁链骑士团的名义召集的玩家。”阿尔卑斯的话让得周围的人忽然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狐疑的望着他,铁匠大叔也皱起了眉头。

    “那你是替谁召集玩家的?”他问道。

    阿尔卑斯暗自叹了口气,最麻烦的地方来了,希望那家伙的名号在这里还是能起点用处的吧。“安东尼,安东尼德雷克。”

    “德雷克?”所有人都愣了愣。

    “有几个叫德雷克的家伙?”

    “不知道,但说到德雷克的话,是那个家伙吧?”

    “那个写攻略的德雷克?”

    “不会吧,那个德雷克召集玩家?他想干嘛?”

    周围的人都讨论了起来,效果比阿尔卑斯预期的要好。

    “德雷克召集玩家做什么?”铁匠大叔的诧异的问。

    “他想要组建一个pve公会,所以需要工匠玩家,目前他正在金瀑城协助铁链骑士团抵御巨怪的来袭。”阿尔卑斯说到,其他人也都仔细地听着,“我刚才告诉你们的情报也都是他告诉我的,而且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估计他又搞到了不少关于巨怪的情报。”

    “德雷克组建公会?”

    “如果是那个德雷克的话,也许能行

    ……”

    “……”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的人明显变少了,更多的人则是在思索。

    “组建pve公会?”铁匠大叔点了点头,“就目前的局势来说确实需要pve公会来为应对版本后期做准备。”说完他抬起了头,“但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容我们思考一下,你下午再回到这里来,我们会给你一个答复。”

    阿尔卑斯点了点头,然后站起了身子来,掏出了两个铜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他指了指只喝了一口的酒说到,“酒不错。”

    铁匠大叔看都没有看他的杯子一眼便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对了。”正准备离开的阿尔卑斯忽然想起了正事,他看向了铁匠大叔,“说起来,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谁?”

    “艾瑟兰。”阿尔卑斯的话说出来之后周围的人顿时沉默了下去,阿尔卑斯看向了周围的人,他们的神情都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气氛也忽然变得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阿尔卑斯看着周围人的眼神有些不安。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个名字?”铁匠大叔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也是从德雷克那里?”

    “怎么回事?”阿尔卑斯狐疑的问。

    接着周围的人都陆续的站了起来,阿尔卑斯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他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剑柄,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莲达也翻身跳下马来,从背包中抽出了长枪。“冷静!”阿尔卑斯大喊,接着他的手离开了剑柄,“我没有敌意!莲达,把武器收好!”

    “请原谅,他们都太过紧张了。”人群中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了出来,阿尔卑斯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他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一个女人正坐在最边上的一个位置,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酒杯,酒杯旁是一顶黑色小礼帽。女人披着斗篷,不过斗篷的兜帽翻了下来,露出了一头柔软的铂金色长发。

    接着女人拿起了小礼帽戴在了头上,然后站起了身子,绕开人群朝阿尔卑斯的方向走了过来,由于她不断的在人群中穿梭以至于阿尔卑斯一直没看清她的脸。“因为自从我们从石炉堡离开之后,艾瑟兰的下落便没有对外声张过,能知道她究竟在哪儿的只有我们自己人。亦或者是我们中的间谍玩家把情报传递给了公国玩家。”

    “什么意思?”阿尔卑斯望着不断穿梭在人群中的女人问道。

    “针对首席工匠的刺杀已经发生了不下三次了,公国为了与我们开战已经做好了充足的计划与准备了。”阿尔卑斯身后的铁匠大叔沉声道,“那么,你是不是公国的玩家呢?”

    “是幽灵剑旅的‘猩红玫瑰’告诉我们艾瑟兰的下落的。”阿尔卑斯解释道。

    “里恩大叔,这位是我的朋友。”女人说着走出了人群,阿尔卑斯看清了她带着微笑的脸与那一双苍蓝色的冷静眼睛,“他不是公国玩家。”

    “是你?!”阿尔卑斯愣住了,“你从遗孀山脉回来了?!”

    艾蕾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看了看背着铁枪挤开人群并警觉地盯着自己的莲达:“这个我们回头再聊。如果你们要找艾瑟兰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

    ……

    天一亮茜莫肯便离开了住宿的旅馆,康汀先生已经一夜未归了,昨夜茜莫肯去他房间时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离开了,后来是那个被称为“飞鱼”的佣兵来告诉她,康汀先生是去“狩猎”了。

    “他那么重的伤,你们为什么还要让他出去啊?!”茜莫肯几乎无法自制的冲着飞鱼喊道,把那个佣兵吓得不知所措。

    “我、我也不想啊,他自己非要去的。”飞鱼慌慌张张的解释道。

    茜莫肯咬着牙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飞鱼在旁边陪她站了半天,就在他鼓足勇气想要张口道别的时候,茜莫肯向他道歉了。

    “对不起,是我太过冲动了。”一离开教堂就立马变成这样的了吗?茜莫肯自嘲的想到。

    “不,我能理解你的想法。”飞鱼挠了挠头,“德雷克叫我看好他,我会去找他的,如果找到他我就带他回来。”

    之后他便离开了。之前康汀先生也是晚上出去,但天没亮就会回来,茜莫肯带着赫米从楼上下来之后便能看见他坐在火炉旁与其他人交谈什么。但今天没有,他出去后便没有回来了,在楼下喝酒的人也比以往都要少了。

    茜莫肯无法忍受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将一切其他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处理。把赫米弄丢的是我,茜莫肯告诉自己,每当想起这件事她就觉得胸口像塞进了一块石头。不能让康汀先生独自去犯险。

    茜莫肯想着这些,拽紧了拳头并下定了决心。

    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茜莫肯告诉自己,接着她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石塔。

第十三章 城墙下的阴影(下)

    汇聚在哨兵镇下的玩家大约有两百多个,但是搭建的营地规模却远超于这个数量所需要的大小,更多的是堆积从石炉堡带出来的工具与物资。

    “瘟疫没有在符文丘陵以外的地方蔓延,从符文丘陵逃出来的玩家也没有再有感染的迹象,”走在前方的艾蕾雅对身后的二人解释道,“所有东西也都已经用能用的消毒方式消过毒了,但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接触物品感染血疫的案例。”

    “哼,你不提这件事我都快忘了你们是从瘟疫爆发的地方逃出来的呢。”红发莲达神色不善得而看着周围的人,艾蕾雅靠近之后她便是这副样子。

    阿尔卑斯为了尽量不去招惹她,于是便转移开了话题:“说的就好像你在符文丘陵呆了很久一样,还以为你在遗孀山脉遇难了呢,没想到你居然都已经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嗯,也算是遇难了吧。”艾蕾雅无奈的笑了笑,苍蓝色的眼睛中依旧波澜不惊。

    “什么意思?”阿尔卑斯诧异的问。

    “到了,她就在前面的农舍里。”艾蕾雅没有回答阿尔卑斯,而是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简陋农舍,越靠近城区农舍修建的越密集,这里的居民的耕地不多,但大都饲养的有不少家畜,所以总是弥漫着一股臭味。而艾蕾雅指着的农舍更是如此,一头猪在院子你啃着什么,看见他们三人靠近便抬起了头,一双小眼睛呆板的看着他们。

    “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吗?”莲达不满地看了看简陋的农舍,石头堆砌而成、稻草屋顶,好在四十尺高的城墙能够抵挡平原上的风,让得稻草屋顶得以保全。

    “之前也说了,公国的刺客让得其他石炉堡的玩家都紧张不已,刚才你们也看见了。这也是不得之举,请多见谅。”艾蕾雅礼貌的道歉。

    “请忍耐一下吧。”阿尔卑斯对莲达说到。

    “不要,”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农舍的院子里了,莲达直接在那头猪的旁边蹲了下来,“这种破房子我才不进去呢,一定又黑又霉。”说着她身上像是去摸狗一样抚摸猪的脑袋,猪则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好,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培根了。”莲达对猪说到。

    原来她不是嫌弃臭味啊。阿尔卑斯松了口,“不要给猪取这种不吉利的名字,”阿尔卑斯跟着艾蕾雅走到了农舍的门口,“那你就在这里看着,我处理完事情就出来,别到处乱跑了哦。”

    “真是的,阿尔大人,我又不是小孩子。”莲达不满的鼓起了脸。

    阿尔卑斯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来时看见了艾蕾雅敲了敲门。

    “谁?”里面一个男人沉声问道。

    “艾蕾雅。”苍蓝色眼睛的少女回答。

    “还有两个人是谁?”那个男人又问道。

    “是朋友。”艾蕾雅冷冷地说,那个男人则沉默了下去。

    接着就在阿尔卑斯以为那个男人不会开门的时候,他就听见了门闩被抬起的声响,以及一声机械跳动的声响。机械?阿尔卑斯诧异了一下,接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门缝里打量着他们两个人。

    “阿列夫,不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嘛,这样反而会惹人怀疑啊!”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大大咧咧的声音。

    “是。”男人拉开了门,但他高大健硕的身躯还是挡住了入口。这真的是一个强壮到异常的男人,他体魄堪比蛮族角色,但阿尔卑斯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了三秒之后确定,他不是蛮族角色,而是普通的人类角色。但这样强健的体魄……这家伙的等级到底有多高?阿尔卑斯暗自咽了口唾沫。

    男人并没有穿着盔甲,而是穿着一件彩绘皮夹,这样的装扮在战场上跟没穿衣服一样,刀剑可以轻松的切碎他,所以一般玩家都不会这样穿着。但男人的表情让阿尔卑斯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冷漠的双眼注视这阿尔卑斯,仿佛此刻的阿尔卑斯只要敢乱动一下手指头他便会杀了他。

    艾蕾雅挡在了两人的中间。“我说了,这位是朋友。”艾蕾雅看着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苍蓝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满。男人看了看她,然后抬起头看向了院子里,阿尔卑斯回过头去,看见莲达已经握着铁枪注视着这边了。

    但好在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很久,男人便让开了路,艾蕾雅带着阿尔卑斯走进了屋子。刚刚走进昏暗的屋子便明白了刚才的机械声响是怎么回事,一台造型诡异的大型十字弓正放在支架上,阿尔卑斯觉得自己要是被射中的话可能会跟着弩箭飞行一阵。

    这也太夸张了。阿尔卑斯不禁想到,这种弩台一般都是放在城墙上用的,居然放到了这种简陋的农房里,不过刚才要是直接破门而入的话……阿尔卑斯咽了口唾沫。

    走进房间之后,那个男人便在身后将门关上了。房间内点了几根蜡烛,从外面看来便不大的农舍里面更是狭小,到处都堆着莫名其妙的板条箱与看起来就沉重得不想挪动它的工具。一团火焰在地上的火堆上燃烧着,农舍没有壁炉,只能在地上点起火堆,好在地面也只是泥地,没有地板。真是简陋的农舍呢。

    “啊,欢迎。”火堆边坐着的女人抬起头看着阿尔卑斯,语气就像是对进到自己店里但却没有热情去招呼的冷漠老板一样,第一眼阿尔卑斯便觉得这是一个相当务实的

    女性呢。

    不过,这个人就是那个石炉堡的“烈花”艾瑟兰吗?首席工匠之一,想到这里阿尔卑斯便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进到屋子里之后更觉得那个男人高大了,他便是首席工匠的保镖?

    “阿列夫,给客人上茶。”女人语气平淡的命令到,就像是上司指使下属一样自然且不容反对。

    男人双手抱胸,沉默的看着他们,就在阿尔卑斯以为这个家伙要生气的时候,他才慢慢的开口道,“没有茶。”

    “那就随便什么都行。”女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接着她看向了苍蓝色眼睛的少女,“这么快就回来了啊。”马上她又看向了阿尔卑斯,“那么这个就是金瀑城来的人了吧?请坐吧。”

    居然已经知道了吗。阿尔卑斯点了点头,在她火堆的对面坐下了,而火堆便的“座椅”也不过是一根沾满灰的原木而已。阿尔卑斯坐下之后,那个高大的男人端着个杯子走了过来,然后很自然的将杯子递给了阿尔卑斯,阿尔卑斯接着昏暗的火光看着手里的杯子,他没有在里面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是谁让你来的?铁链骑士团的巴罗武夫?”艾瑟兰直截了当的问道。

    “不,是安东尼,安东尼德雷克。”阿尔卑斯也直接回答到。

    “谁?”艾瑟兰看向了阿尔卑斯,他刚刚想推起面甲尝一口杯子里的酒,但动作也随之僵住了。

    与她对视了一秒之后阿尔卑斯发现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说的人是谁。也是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那家伙……“就是,”阿尔卑斯挠了挠头,却只碰到了铁盔,“他说他也是‘北理工’的,曾经是你的学弟和下属……”

    “哦,那家伙啊,我想起来了。”艾瑟兰平淡的点了点头,不过语气听起来不以为然,“他已经在金瀑城了吗?”

    “嗯,算是吧……”阿尔卑斯吞吞吐吐的回答,他觉得自己应付不来这个女人,“他想要邀请你去金瀑城……”

    “邀请我?那家伙只要碰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会来找我,在学校时候也是,在工作的时候也是,所以说他才会在公司待不下去啊。”艾瑟兰语气平淡的说到。

    “等等,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阿尔卑斯下意识的抚了抚额头,觉得安东尼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居然想要我去帮他主持局面,真是这几年过去了一点成长都没有呢。”艾瑟兰说着便摇了摇头。

    “那个……我猜他不是……”阿尔卑斯开始理解安东尼为什么在自己临行前不断的强调“这是我们的公会”了。

    “不过北方出现了怪物对吧,这个倒是挺有趣的,一直制作一些杀人的工具早就让我厌倦了。”艾瑟兰自顾自的说到,眼睛注视着地上的火堆,“如果是怪物的话……那小子出乎意料的很懂我呢,明明是个连泡红茶与咖啡的水温都区分不开的家伙……”

    “那、那个……艾瑟兰女士?”阿尔卑斯尴尬的询问到,但发现自己被完全的忽视了。

    “没用的,要是她一旦开始思考就不会停下,如果这时候打搅她的话她会叫阿列夫‘处理’你的。”在一边的艾蕾雅叹了口气说到。

    “处理?”阿尔卑斯看向了站在后面的阴影中的男人,男人掰了掰手腕,发出了咔嚓的声响,阿尔卑斯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那么她……”阿尔卑斯不安的问道。

    “看样子是打算去北方了。”艾蕾雅的话虽然表面阿尔卑斯的任务出乎意料的轻松完成了,但是他却没有一点点任务完成的实感。

    “就这么简单?”阿尔卑斯像是问艾蕾雅,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本来她就打算去北境的。”艾蕾雅耸了耸肩,“一听说那边出现了怪物就激动的开始画蓝图,”说着她指了指对着门的那把大型号十字弓,“那就是为怪物准备的。”阿尔卑斯看了过去,确实,这种东西的话说不定就能洞穿怪物的外壳。

    “不过艾瑟兰出品的装备都有一个缺点,希望你们能提前做好准备。”艾蕾雅补充道。

    “什么?”

    “艾瑟兰出品的装备虽然性能卓越,但其代价便是她做东西时从来是不计成本的,所以做出来的东西都是难以复制、难以量产的。”艾蕾雅解释道。

    “是这样吗?”阿尔卑斯看向了那个弩台,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实际上没那么简单吧?“算了,这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比起这些来,我更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回到的南方?”阿尔卑斯望向了艾蕾雅。

    “说来话长。”艾蕾雅耸了耸肩,显然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阿尔卑斯也只得忍住好奇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而这是艾瑟兰忽然站了起来,她看了看房间内的东西,“阿列夫,去找几个人来帮我打包行李,这些都得带走。”

    “都得?”那个男人一直波澜不惊的声音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的话有哪句你理解不了吗?”艾瑟兰疑惑的看向了阿列夫,像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一样。

    “不,没有……”

    “我去找人吧,反正我和他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

    帮助了。”艾蕾雅指着阿尔卑斯说到,阿尔卑斯也自觉的放下了没有喝一口的酒,然后站了起来。

    当走到门边的时候阿尔卑斯发现那个男人正盯着自己,“算你好运。”当阿尔卑斯从他身旁走过时,他听见他这么说。

    阿尔卑斯忽然庆幸自己没有喝下那杯酒。

    走出门时艾蕾雅对阿尔卑斯低声说道,“以后小心一点,阿列夫是个记仇的人。”

    “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阿尔卑斯愣了愣。

    艾蕾雅则耸了耸肩,然后率先走出了门,阿尔卑斯则跟在她后面。由于农舍内过于昏暗,外面又临近正午,刺眼的光让他差点没睁开眼。

    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阿尔卑斯想到,顺利到让自己觉得有种接下来绝对没有好事的感觉。

    当来到外面后阿尔卑斯觉得自己的感觉得到应征了。

    “莲达去哪儿了?”阿尔卑斯看着那头倒在地上打呼噜得猪问道。

    ……

    茜莫肯越靠近教堂的时候,就越发觉事情不对劲了,明明已经黎明了,越靠近教堂卫兵的数量反而变得越来越多了。关于宵禁的原因她也听闻了,传闻有杀人狂在夜间出没,于是便实施了宵禁,并且给佣兵办法“猎捕证”与派遣卫兵在夜间巡逻,平日里在黎明的时候,疲倦的卫兵都会回到军营,而佣兵们则回到酒馆。但今天不同,即便是黎明,卫兵数量也没减少,反而变多了。

    发生了什么事,康汀先生?茜莫肯暗自拽紧了拳头。

    茜莫肯还发现,每当有人朝着教堂广场的方向靠近时都会引来巡逻与站在路旁的卫兵的注目,甚至有披着斗篷的佣兵被拦下来盘问了, 不过每当他们看到茜莫肯时便又立刻移开了目光。他们要找的不是女人,茜莫肯告诉自己。但越是这样,她越为康汀先生担心。

    当教堂广场的围墙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时候,茜莫肯的心便沉了下去。果然是教堂发生了什么事,但居然有这么多卫兵涉入,一般来说教堂都有一定的自主权的,领主也会顾及教会而尽量与这些事情划清界限,除非发生什么极其恶劣的事情,否则他们都不会介入。

    有人死了?谁死了?茜莫肯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她想起了冷石镇的老修女。

    “退后!”当茜莫肯靠近围墙下的铁闸门时一个卫兵冲她喊道,“今天教堂不开放!”

    “请、请问发生了什么事?”茜莫肯还是凑了上去,她的手颤抖不已,以至于她只能用自己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还掩饰,这使得她像是在恳求卫兵告诉她什么一样。

    铁闸门下面站着四个卫兵,围墙内外各两个。而拦着茜莫肯的两个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抱歉,恕不能回答。”那名卫兵的态度稍微放松了一些。

    “求、求求你们,我只是……我有亲人在里面,我只想知道他的安危!”茜莫肯撒谎道,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欺骗别人了,修女不能欺骗他人,但当她卸下修女的职责之后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了。这究竟是好是坏呢?茜莫肯夜深的时候会这么想,但不是现在,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修女与修士一样,都不是终生职,但修士中选择终生侍奉圣树的人则要远比修女多得多,不过无论是修女还是修士,其亲人居住在附近的村落或城镇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寻常的,但如果成为修士或修女的话,在侍奉圣树期间是不能与自己的亲人相遇的。

    两名卫兵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马威尔院长被人杀害了。”一个卫兵低声说道,“还有两名墓穴守卫与两名老修士,小姐。”他顿了顿,干巴巴的说到,“希望你的亲人没在其中。”

    茜莫肯用手捂住了嘴,那个老修士居然没杀了?是谁?茜莫肯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康汀先生。“请、请问是谁如此……”

    “残忍,”另一名卫兵点了点头,“是的,居然杀害了这么一名受人尊敬的老人。据说有修士目击到了凶手,是一个脸上缠着绷带的佣兵,他还挟持了乌道夫大人的女儿,真是罪大恶极,”看着茜莫肯瞪大的眼睛,卫兵疑惑的看着她,“小姐,你是不是也看见了类似的可疑人物?乌道夫大人悬赏了一袋金币要那个可恶的杀人魔的脑袋……嘿!小姐?你要去哪儿?”

    卫兵狐疑的看向了自己的同伴,“那个女人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你没看见她的流下眼泪了吗?也许她是某位老修士的女儿吧。”另一位卫兵耸了耸肩说到,“修士的私生女还少吗?”

    “嘘!你个白痴!”卫兵看了看周围,“这可是教堂,不是军营!管好你那张嘴!”

    另一名卫兵不以为然,他看向了离去的茜莫肯的背影,“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妞长得挺不错的。”

    “我猜那妞是被你刚才的表情吓跑的。”卫兵坏笑着说。

    “什么?我刚才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吗?”另一名卫兵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你……”

    “你们两个!再敢闲聊我回军营后跟你们聊个够!”站在不远处的队长冲他们吼道,吓得两人立马闭上了嘴并站得笔直。

第十四章 被尘封之地(上)

    飞鱼从冷清的酒馆里面走了出来,街上的人却完全不如酒馆一样,匆忙的人们步子很快,而且人们都沉默不语,使得街上内笼罩上了紧张与焦急的氛围。战争即将来临的消息不胫而走,金瀑城领土上已经快半个世纪没有发生过称得上是“战争”规模的纷争了,而且这一次战争中扮演敌人的家伙,是几乎两千年没有出现过的东西,人们都快以为它们只是故事中的存在了,现在它们却正集结着朝金瀑城袭来,怀疑与焦虑在人群中散播开来。

    有人怀疑这件事情的真伪,但无论如何其他城镇的军队正在往金瀑城赶来的消息时已经确切了的,这让得本地的居民都苦不堪言。冬天快来了,其他三地的军队过来就意味着过冬的物资将会被分配给他们,居民们的口粮则会相对的减少。所以街上往来的人大都是在抢购物资的人,如果不现在就储备物资,等军队与冬天过来之后物资的价格便会水涨船高,也许富足了几个世纪的金瀑城在今年熬不过冬天的人会大幅增加吧。

    但这些都不是让飞鱼烦心的事情。“听着,”德雷克在离开前严肃的告诉他,“我离开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了,听好,是两个,并且寻找那个小女孩的事情也暂时交给你来办,需要去找哪些人我也都告诉你了,千万给我盯好!”

    好吧,飞鱼暗自点了点头,小女孩的事情暂时搁浅了,教堂忽然被重兵包围了起来,原本计划好潜入进去找人的玩家也只得摇头说放弃。而现在他们两个大活人却都消失不见了!那个被火烧了都没死的家伙昨晚上离开之后便没有再回来了,飞鱼都开始怀疑教堂的事情是不是与他有关了,重点是现在连那个女npc也不见了。

    酒馆老板说她直接离开了酒馆便没有回来了,至于她去了哪儿就完全不知道了。要是德雷克知道了我把她弄丢我我就完了,飞鱼焦急的想。

    铁链骑士团今天黎明时分便已经派出了大队人马去支援德雷克的队伍,飞鱼原本也是想去的,但巴罗武夫说他现在在执行“协助德雷克”的任务,于是他便只能听从德雷克的安排在金瀑城待着。也许这也是件好事,飞鱼安慰自己到,连那个隆杰克都死在了巨怪手里,我跟着队伍去说不定也会挂在外面。最终决战一定是在城墙下的,我为那时候做好准备便是了。

    但前提是我能活到那时候,飞鱼郁闷的想,弄丢了两个人,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德雷克会扒了我的皮的。飞鱼啧了一声,顺着街道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灿金河畔,他抬起头看了眼宽阔的河面,看似平静的河面底下暗流涌动。

    他们能去哪儿?飞鱼想问这条该死的河,难道被你冲走了?

    就在飞鱼望着河面愣神了几秒钟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在这儿干嘛?”

    飞鱼诧异的转过头去。“奥森?你还活着?”飞鱼看着那人的脸,脸上除了疲倦之外还有被尖锐树枝或藤蔓的刺划破的伤口,血早已凝固,让他的脸看起来脏兮兮的。“公会里的人都说你跟其他人一样……”

    “一样死在山里了?”奥森笑了笑,但飞鱼觉得他的笑容带着苦涩,“差点,我运气要好些。会长现在在哪儿?”

    “会长今早上亲自带着公会里的大部分人手朝着北城门外山丘上的废弃伐木场出发了,昨晚上德雷克与隆杰克的队伍遭遇了一头巨怪,隆杰克挂掉了,不过他们抓住了那头怪物,会长应该是去将它亲自押送回来。”

    飞鱼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简短的告诉了奥森,奥森则微微摇了摇头,“会长应该不会跟着押送的队伍回来,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奥森摸了摸下巴,“公会里现在是谁在负责管理?”

    “没人。”飞鱼耸了耸肩。

    奥森叹了口气,“好吧,看样子我得先回去一趟。”但说完后奥森没有立刻动身,他看了看飞鱼周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你还有时间做什么小任务吗?”

    “不、不是!”飞鱼脸上一红,“我可没有偷懒!我只在帮安东尼照看……”

    “安东尼?”奥森挑了挑眉头,“说起来,我进城的时候看见那些卫兵在搜查每一个佣兵,我不在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安东尼的那个伙计不会又惹了什么事吧?”

    “那个……伙计?”飞鱼隐约猜到了他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惹上了黑树党的那个。”奥森看了看周围,飞鱼听见“黑树党”这个称呼时才发现,自己此刻已经接近了教堂周围的旧城区,“如果你在协助安东尼的话,应该认识那家伙吧?”

    “是,”飞鱼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失踪了,还有和他一起的那个女npc,我现在正在找他们。”

    “那你最好快点,他们惹上的可是一群记仇的家伙。”奥森侧过身准备离开时说道,“你最好祈祷他们别和那些家伙撞上了。”

    说完后奥森便朝着公会的方向离去,飞鱼看着他的身影,伫立在原地思索着什么,接着飞鱼又看向了身后的旧城区。

    “难道……?!”

    ……

    乔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黑暗的梦中,但渐渐恢复的冰冷触感、断裂的疼痛与从高处落下的细束水流的哗啦声响让他意识到自己在现世。地狱般的现实,乔尔不知已经经历过几次了,每次他都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次也一样。

    但这一次他挪动身体的时候身下声响发出了一阵的脆响。乔尔全身都湿透了,但他的手触及到的东西传来的冰冷感觉即使是隔着绷带也能清晰感受到,冰冷且粗糙。这是生锈的钢铁。乔尔在黑暗中摸了摸手下的东西,发现是一个半球形的生锈的金属物件。头盔,他告诉自己。接着他又顺着头盔往下摸,触碰到的另一个不是金属的东西。

    骸骨。乔尔再三确认后告诉自己,他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身下又传来了那种声音。那是骨头摩擦的声响,乔尔的身下是一个骸骨堆。他艰苦的爬了起来,周围除了黑暗便是水声,他呼唤出了“背包”界面,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晰,他取出了打火石与火把,即便是刚刚泡过水,但放在“背包”中的东西却都是干燥的。

    乔尔默默的打燃了火把,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火光边缘依旧是黑暗,没有照亮到墙壁,虽然从刚才骸骨的声音没有回音这一点乔尔就判断出了这里是一个比较大的空间,但没想到如此空旷。乔尔压下视线,看见了身下的骸骨堆。

    不知道多少穿着盔甲的骸骨堆积在一起,以至于地面都看不见,从高处落下的水浸泡着这些久远的死者堆积成的小山的底部,乔尔无法根据水来判断这骸骨堆到底有多深。乔尔举起火把,火光稍微照的远了一些,他摇摇晃晃的从骸骨堆上站了起来,这很不容易。

    这是一个战场。看见火光驱散黑暗后的脚下,乔尔面色沉重,太多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弯下身,捡起了自己刚才摸到的那顶头盔,骸骨头颅也跟着一起被他拿了起来,乔尔看着头盔,头骨狞笑着睁大了空洞的眼睛看着他。角盔,乔尔看着手中头盔的样式,而且是半盔,这不是什么有钱人的军队,领主与有钱的佣兵都不会选择半盔,这种东西在战场上不能完全挡下乱箭。

    乔尔丢开手中的头盔,头盔与其他生锈的盔甲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叮当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头骨无声的大笑着从头盔里跳了出来,然后跌进了黑暗。乔尔又蹲了下去,他已经对身上的疼痛开始麻木了,腹部被剖鱼刀划开的口子在他昏迷的时候就已经被火焰焦灼结疤了,伤疤传来的疼痛警告乔尔不能太过剧烈的移动,不然随时可能再度裂开,这也让乔尔挪动身子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他从那具被自己踩在脚下且丢掉了脑袋的骸骨手中拿齐了一把生锈的利刃,那是一种比短剑稍短的锋利武器,乔尔认识它,这东西刚刚还差点剖开了他的肚子。剖鱼刀。乔尔看着周围的骸骨,他们的盔甲已经生锈,其下的皮革甲早已腐烂,斗篷与披风更是不知何时就已经化作了尘埃,能辨别他们身份的只有这把剖鱼刀。

    乔尔站起身子来,小心翼翼地踩着骸骨先前走去,时不时弯下腰来检查。这些骸骨的穿着不一,有的能穿上厚实的盔甲,但这只是少部分,大部分骸骨身上的铁甲都比较少,基本都是铁甲套熟皮甲的装扮,甚至有的连铁甲都没有;他们的武器也及其简陋,铁斧居多,长矛长枪次之,但每一具装备更为齐全的骸骨的身上或手中,都有着一把剖鱼刀。

    这个只有黑暗与尸骸的古战场让乔尔回想起了走进地下墓穴时经过的走廊墙壁上的两幅雕刻壁画中的一副,“深渊叛乱的平息”。这里的尸骸几乎都是一边倒的,没有互相厮杀的迹象,杀害他们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它或它们没有留下任何乔尔能够注意到的迹象。

    乔尔行走在黑暗的骸骨堆之上,他丢下了一把拿在手中的生锈剖鱼刀,一脚踩断了一根长矛的古老木柄,抬起头,火光的边缘有什么东西反射了火光,周围的金属物件都有了厚厚一层铁锈,稍微用力就能掰断,跟别说反光了,乔尔走了过去,是那把黑剑“寂静”,在落下来的时候它从乔尔手中脱离,重新拾起它让得乔尔稍稍安心。

    乔恩继续向前走,细流落下的声音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但是脚下的骸骨却没有一点变少的意思。乔尔小时候不喜欢看书,但他喜欢各种故事,战争、冒险与争斗。他记得一个故事,关于这片土地的海岸边的海盗的故事,古老的三大海盗家族:南方的勒安乐家族和九心人家族,还有北方的剖鱼人家族。

    谣传在古老的时候,占据着大陆的国王并没有去理睬海岸的争端,海岸线的每一个渔村都在燃烧着战火,无数的海盗横行在海岸与海域上,他们互相厮杀、掠夺,互相开战、结盟,然后背叛,血几乎染红了整个海岸,这场战争被后人称为“百帆之战”。这场血腥的战争持续了足足半个多世纪,直到九心人家族剿灭了曾经最为强大的海盗勒安乐家族,成为了“血海之王”才得以告终。不过这场战争并没有波及到北方的海域,古老而强大的剖鱼人家族盘踞在寒冷的北方,不去参与战争,也不去施予任何人帮助。

    传说,剖鱼人家族不完全是海盗,他们更多时候是渔夫,出海捕鱼自给自足,因为他们捕捞的海鱼有很多都是夸张的大鱼,所以他们随身携带的剖鱼刀要比别的渔夫

    长许多,也因此而得名剖鱼人家族。但后来剖鱼人家族如何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就像是忽然从历史中消失了一样。

    他们在这儿,乔尔踩着骸骨,听着脚下传来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想到,这里便有这么多的剖鱼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禁再次想到。

    不过比起这个,乔尔更关心此刻该如何离开这里。我晕迷多久了?乔尔想知道答案,但显然不可能,周围只有黑暗与骸骨。那个怪物,乔尔想到了那张半人半鱼的脸,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乔尔又想到了他手中的剖鱼刀。

    那条隧道,乔尔回想起了那里的恶臭与潮湿,那条隧道通往了墓穴,而赫米在那儿。赫米,乔尔握紧了拳头,继续往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否正确,且他的速度极其缓慢,堆积的骸骨与身上的伤拖缓了他的速度。

    继续走着,乔尔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的黑暗传来的细流落下的声响,让他稍微有了些概念,接着墙壁便出现了,抵挡住了火光与黑暗。那是一面平整的墙壁,底部被骸骨所掩埋,顶端隐藏在火光所无法触及的黑暗中,墙面浑然一体,没有一丝缝隙,让乔尔困惑于这究竟是人造物还是自然造物。乔尔走了过去,身上抚摸了一下墙壁,冰冷的厚重实感让他怀疑这后面之后石头。

    乔尔看了看墙壁的左右,它们延伸进了黑暗深处。他又看了看脚下的遗骸,他们的倒向都向着左侧,而仰面躺着的骸骨则都向着右侧。乔尔看向了左侧的黑暗中,然后继续扶着墙壁朝前走去,脚下的遗骨与生锈盔甲不断作响,声音回荡在黑暗的空间里。

    ……

    喀狄娅紧张的看着房门,门外的脚步声靠近时她便开始紧张起来,但等脚步声远去后她便又松了口气。她被从地下墓穴带回来后便被锁进了自己的房间,在回来的路上,那个帕夫列居然对她说:“我的小姐,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公爵大人这一次是真的发怒了。”然后他便再也不搭理她。

    他真的生气了?喀狄娅想了想,说得好像他以前没有生气过一样,喀狄娅回忆起自己有一次弄伤了一名老仆人,“公爵大人”便罚她禁足三天,“好好回忆自己的过错。”下达命令后他对她说到。

    回忆自己的过错?喀狄娅躺在了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蜷缩成了一团,她的白色皮甲与镀银细剑都被收走了,仆人保证它们会被锁在公爵的仓库里。回忆自己的过错。喀狄娅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将头埋在了塞满绒毛的枕头上,一闭上眼睛她就又回到了那个阴森的、回荡着脚步声的地下墓穴中。

    回忆自己的过错?喀狄娅努力不让自己的思绪跑偏。我有什么过错?她忽然有些生气,猎捕怪物也是错事吗?喀狄娅忿忿不平的想,就因为这样他们才抓不住那个东西,我只差一点就找到它了,却被那个帕夫列从墓穴里揪了出来。

    “你不该侵扰亡者,我的小姐。”找到喀狄娅时帕夫列冷冷的说道,他看都没有看旁边的老安息室女一眼,对她的话也充耳不闻,全当她不存在一样,而老修女也知趣的闭上了嘴,没有再跟他说什么。

    侵扰亡者的不是我!喀狄娅想说,是那个怪物!但她只是任凭沉默的帕夫列将她带离了地下墓穴,然后她发现黑夜下的教堂广场被火把照得跟白天一样亮。他们为了抓我居然出动了这么多人?喀狄娅惊讶的看着沉默的士兵们,火光在他们的铁甲上跳动着。

    这下死定了。喀狄娅想到,出动这么多士兵,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他非得禁足我三个月不可。喀狄娅开始思考下一次该怎么逃出内堡了,也许该学故事里那样把被子系成绳子然后从窗户爬下去。

    但被带回到自己的房间喀狄娅便觉得这次真的是插翅难飞了,窗户都被装上了铁栅栏。“我不是囚犯!”喀狄娅装作怒不可遏得而样子讲桌子上的杯子摔在帕夫列脚下,那是个木头杯子,该死,他们连这个都算好了!

    “现在,暂时,您是一个囚犯,我的小姐。”帕夫列看了眼在自己脚下的地毯上滚动的木头杯子后说道,然后他便不顾喀狄娅的大喊大叫转身离去,门也随之锁上,任凭喀狄娅怎么踢打门都纹丝不动。

    父亲这次真的生气了。喀狄娅不安的想,也许我该道歉?喀狄娅思索着该怎么糊弄过去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是第几次了?第六次?喀狄娅想到,这一次她没有坐起来装作淑女的样子,而是继续把头埋在软绵绵的枕头上,不管他了,喀狄娅想到。

    接着门打开了。喀狄娅的心在门锁跳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忽然跳到了嗓子口,她匆忙的爬了起来,来不及整理衣服与头发,那人便走了进来。

    不是父亲。喀狄娅愣了愣,那个人看着她的样子也愣了愣。

    “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我的小姐?”她父亲的卫队长带着歉意的问道。

    “不,没有。”喀狄娅装作镇定的样子,“我父亲呢?”

    “他正在书房,发生了很多事,他已经一晚上没合眼了。”卫队长疲倦的说道,“他叫我带你过去。”

第十四章 被尘封之地(下)

    仆人帮忙推开了沉重的门,低下头恭敬的等待喀狄娅与帕夫列队长进入房间后又将沉重的大门给关上了。地上铺了带着古旧味道的黑色羊毛地毯,绿色的波浪花纹顺着地毯的边缘,而地摊的中心是金色的翻滚瀑布徽记,这是普林家族的徽记。地毯上还撒了带着淡淡香味的香草,空气中弥漫着壁炉中燃烧的木头的焦味与一种令人不舒服的药味。

    乌道夫普林公爵便坐在高耸的厚重书桌后,书桌是用化石木雕刻成的,苍白如同骨头,据说这是从金瀑城中央的石塔中搬来的,当时第一位金瀑城公爵告诉众人,“这是我的战利品。”书桌的四条腿被雕刻成了翻滚的瀑布,不过瀑布的顶端已经被厚实的桌布被盖住了,那是一块酒红色的天鹅绒桌布,是数年前林勒镇的福杰大人赠送的。

    “父亲。”骄横惯了的喀狄娅小姐在乌道夫公爵面前也得变得服服帖帖。乌道夫普林不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传说他没有自己兄长的勇武,因此而保住了一条性命,他是他的父亲的次子,父亲与兄长在将近三十年前便死于一场震惊王国的谋杀中,于是天生柔弱多病的乌道夫少爷便坐上了金瀑城公爵的椅子。

    起初人们质疑他的能力,认为他的舅舅更适合这个位置,但如今的他是金瀑城公爵乌道夫普林,北起北境的路口村落,南至风之谷隘口,还有风之谷腹地与北吼湾的海岸线,无人敢质疑金瀑城公爵的权威。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他,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刚毅强壮的男人。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双颊消瘦的乌道夫公爵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后疲倦的说,“坐。”他的声音不如他看上去的那样高贵,沙哑低沉的嗓音也是他不常开口的原因之一,但沉默也是他有力的武器,没有人会在沉默的乌道夫公爵面前失礼放肆。

    喀狄娅顺从的在书桌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穿过书桌上堆积的账本、名册与信件看向了他。他的眼睛是透着深海一样的蓝的黑色,喀狄娅曾经去过爱德镇,并与自己的弟弟姆道夫一起乘坐外公的长船“芙罗号”出过海,她记得那片乌云遍布的冰冷海域的颜色,便是和自己父亲的眼睛颜色相近。而喀狄娅的眼睛是继承了她母亲的颜色,那是透着淡淡绿色的灰色眼睛,外公说那是灰礁石的颜色,爱德镇领主的颜色。

    乌道夫公爵虽然正值壮年,但发根已经开始发白,没时间打理的淡金色头发变得干枯且凌乱,这给乌道夫公爵添了一丝颓废的气质,事实上也是如此,在芙罗夫人去世后他一直很颓废,但这也只是以丈夫的身份,身为金瀑城公爵的他依旧威严且睿智。

    他拿着一只黑色的羽毛笔在一份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便将文件装进了一个信封,并在上面滴上了印蜡,并用自己的戒指在上面盖上了翻滚瀑布的徽记,接着他便将信封放到了手边。他抬头先看向了站在门边的帕夫列队长,“我的队长,请给我与女儿一点点时间。”

    “是。”帕夫列队长看起来有什么话想说,但是看见乌道夫公爵的眼神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接着乌道夫公爵看向了喀狄娅,喀狄娅下意识的想避开他的目光,但是她又立刻注意到了,便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如果避开目光便等于承认自己错了,不,我没有错,喀狄娅告诉自己,但她知道自己有些没底气,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会怎么责骂我?喀狄娅担心的想,还是说他会直接宣判对她的惩罚然后呼叫帕夫列进来带走她?

    但这些喀狄娅所想的都没有。

    “喀狄娅。”乌道夫公爵叹了口气,接着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像是没了力气一样,“喀狄娅,你何时能让我省点心?”

    喀狄娅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一夜没有合眼,当我知道你又逃出内堡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乌道夫公爵疲倦的说,“我说过,我不会将你嫁给什么人,我也不会强迫你嫁给任何人,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你撒谎。”喀狄娅颤抖着声音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福杰大人的宝贝儿子都跟我说了!你早就把我许配给他了!福杰大人也说你与他替我立下了婚约!”

    “他真的这么跟你说?”乌道夫大人挑了挑眉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愠怒,接着他又闭上了眼睛,然后揉了揉鼻梁,“不,那不是婚约,只是一个口头承诺。”

    “承诺?你真的把我许给了那个喜欢傻笑的胖子了?!”喀狄娅气愤的站起了身来,红着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

    “森迪尔少爷不是什么喜欢傻笑的胖子,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乌道夫大人耐着性子说道,“我也没有把你许给任何人。”

    “善良?他胖得差点压断了一匹马驹的背!”喀狄娅几乎尖叫了出来,“他要是善良的话就应该放过烤培根与苹果派!”

    “我叫你来不是要跟你说什么培根与苹果派的。”乌

    道夫大人叹了口气,然后又重新直起了身子,“坐下,喀狄娅,声音大并不意味着你占理,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

    喀狄娅几乎就要违背他了,但最后还是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听着,喀狄娅,关于所谓的‘婚约’,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没有替你许下任何婚约。我与福杰大人的约定是,他的孩子可以追求你,只要你愿意,你们便可以在一起。”乌道夫大人疲倦的回答,“亲爱的,帮我倒一杯苦酒,你知道怎么做的。”

    喀狄娅不吭声的站了起来,她曾经跟照顾父亲的仆人学习过怎么调制所谓的“苦酒”,那是一种药酒,乌道夫大人的肠胃不好,需要长期饮用这种难闻且苦涩的药酒。她走向了酒柜,开始回忆仆人教她的步骤,她练习过很多次,以至于那段时间她的手指满是草药的苦味,无论怎么用肥皂洗都洗不掉那股味道。

    “所以我不会再允许你以这种借口擅自离开金瀑城了,外面很危险。”乌道夫大人说到。

    “这里是金瀑城,你的金瀑城,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喀狄娅一边将味道清淡的基酒倒进杯子里一边说道,她忽然又想起了在地下墓穴里那个盲眼的小女孩儿的预言,这让她不安了起来。

    “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孩子,你要早点知道这点。”乌道夫大人耐着性子说,“但快了,金瀑城很快就能重归平静了。”

    “你们找到那个怪物了?!”喀狄娅惊讶的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父亲,拿着药罐的手停了下来。

    “不是什么怪物,是一个杀手。”乌道夫大人说完摆了摆手,“我不想谈论这个。”接着他抬起头,轻轻的喊了声,“帕夫列。”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全副武装的卫队长走了进来,他看了眼站在酒柜旁边的喀狄娅小姐,便又看向了自己的领主。他低下头恭敬的说到,“公爵大人。”

    “你之前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乌道夫大人看着自己的卫队长问道,“我希望这件事足够重要。”

    卫队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接着他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喀狄娅,端着苦酒的喀狄娅小心翼翼的朝着书桌后的乌道夫大人走去,当她发现卫队长的目光时她又皱着眉头瞪了回去。但当卫队长发现乌道夫大人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时,他便暗自叹了口气,然后说到:“铁链骑士团的巴罗武夫团长致信给我……”

    “巴罗武夫?”乌道夫大人挑了挑眉头,“他致信给你?他没有在金瀑城吗?”

    “他已经带领部下前往北城门外的山丘去了,据说他打算在那里修建哨岗。”帕夫列队长如实回答道。

    “据说他还打算烧掉我的一座山。”乌道夫大人低沉的说,接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就此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他致信给你干什么?”

    “他说他的盟友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是来帮助我们守卫金瀑城的。”帕夫列队长一边说一边不安的看了眼喀狄娅小姐,而她也愈发困惑的瞪着他。

    “不过是些嗅见了血味的乌鸦,佣兵都这个样子。”乌道夫大人评价道,“虽然早就料到了是这样,但没想到那个巴罗武夫居然会通知你,他的这个所谓的‘盟友’是谁?”

    卫队长没有立刻回答,他又看了看喀狄娅,喀狄娅如果不是碍于乌道夫公爵,可能都要发难于他了。接着卫队长感觉到了乌道夫大人不耐烦的目光,这才继续说到:“是幽灵剑旅,大人。”

    “幽灵剑旅?!”乌道夫大人惊讶了一下,但是他的声音远没有自己的女儿大。

    “是那个‘猩红玫瑰’的幽灵剑旅吗?!”喀狄娅小姐兴奋的问道。

    “是的。”卫队长暗自叹了口气,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乌道夫大人明显带有责备意味的目光,“那个猩红玫瑰正带着名为幽灵剑旅的佣兵团来到这里。”

    ……

    乔尔几乎筋疲力尽的时候,墙壁的尽头才终于出现在火光的边缘,墙与墙转角线垂直的向上蔓延进黑暗,身后传来的细细水声已经几不可闻,只有乔尔停下脚步摒住呼吸才能听见。他不知道是这条黑暗又古老的尸骸之路太过漫长,还是自己太过虚弱,手中的火把与腰间的钢剑都几乎要压垮了他。

    乔尔视野范围左上方的hp条始终没有恢复,甚至个位数的数值每隔一段时间还会下降一点。乔尔伸手去摸了摸腹部的伤口,虽然伤口已经被灼烧过止住了血,但是那把锐利的剖鱼刀还是刺进了他的身体,可能已经在他的内脏上留下了创口,体内的伤口可没办法用火灼烧止血。虽然不止一次了,但这样都还没有死去让得乔尔再次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惊奇与不安。

    乔尔肯定自己来到了这个黑暗又宽旷的地下空间的一个尽头,但是这个尽头不是他所寻找的那种。这里没有出口,乔尔告诉自己,我走到了一个思路。他又望向了左

    边,墙壁继续蔓延进了黑暗中,地上的尸骨都在狞笑着,仿佛在嘲笑乔尔的愚蠢与不幸,乔尔一脚踢开一个脚边的骷髅头,头盔与头骨一起撞到了墙上发出了响声。

    继续走。乔尔告诉自己,他扶着墙艰难的向前走着,口渴、发烧、烧伤与腹部的创伤,这些叠加在一起几乎让乔尔想直接倒在这里与这些尸骨作伴。我早死了,现在我这个样子早该死透了,乔尔咬着牙想到,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一边不知道向谁提出问题,乔尔一边继续向前艰难的迈着步子,每一步对他来说都是壮举。

    但是他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也许是骸骨,也许是武器,无论是什么,乔尔整个人都跌到在了骸骨堆上,身下的盔甲与骸骨发出了哗啦的嘈杂声响,乔尔还听见了其中还夹杂着哄笑声。这些该死的混蛋在嘲笑我,乔尔昏昏沉沉的想骂回去,不对,他们早死了。

    我也早该死了。乔尔倒在骸骨堆上,没有力气在爬起来,火把从手中滚落,火光稍微向前移去,乔尔的下半身则没入了黑暗之中。乔尔侧过头,看见一个光秃秃的骷髅头正在冲着自己狞笑,就像是在嘲笑自己。

    闭嘴。乔尔想对他骂道,但他没有力气张嘴,只能闭上眼睛。

    “保护好赫米,乔尔。”艾露的声音如此之近,把乔尔从昏昏沉沉的黑暗中拉回了现实,火光照亮了眼前的东西,带着嘲笑的头骨不见了,乔尔看见的是带着微笑的妻子正陪着自己躺在骸骨之上。“保护好赫米,乔尔,我们约定好了的。”

    “亲爱的……我太累了……”乔尔沙哑的说到,他说出这几个字便几乎花光了自己的力气,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回了以前那样。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亲爱的,”艾露吻了乔尔干裂的嘴唇一下,“不是现在。”

    乔尔虚弱的睁开眼睛,艾露的面容变得朦胧了起来,并散发着在黑暗中显得刺眼的白色微光,“不是现在。”她再次对他低语道。

    不,别走。乔尔想伸手去抓她。

    结果他抓住了火把的柄,木头的触感让他猛地睁开了眼,干涩的眼睛被火光所刺痛。现在他眼前不再是艾露的脸,而是那带着嘲笑的骷髅头。乔尔挣扎着爬起来,盖在他身上的黑暗像是河底的淤泥被水洗去一样褪去,乔尔重新站起了甚至,并一脚将那颗刚才在自己的面前的骷髅头踢开,它无声的大笑着滚进了黑暗里。

    乔尔摇摇头,从刚才的梦中回到了现实,我睡了多久?乔尔怀疑的想到,浑身上下传来的酸痛感让他极难适应,视野范围内左上方的hp条比起之前数值也终于开始回升了,虽然还是个位数。无论如何,身体确实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抬起头看向了前方的黑暗,然后继续迈出了步子。

    乔尔的喉咙动了动,做出了吞咽的动作,但嘴里却没有一滴水,这让得他的喉咙与舌头都有种干裂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行尸,他告诉自己,然后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脚下,接着便又一脚踩在了一张狞笑的骷髅脸之上,也许我就是行尸,我与脚下这些东西唯一的区别便是我还能动。

    咔嚓。又有什么东西在乔尔的脚下断裂,也许又是武器的木柄,也许是一根脆弱的骨头,不过此刻乔尔都毫不在乎这些了。咔嚓,又是一根。咔嚓。

    真是一群嘈杂的死者。乔尔在心里自言自语到,就算是死了化作了骸骨都还是会喋喋不休,咔嚓咔嚓的叫个不停,也许这里是黑神的深渊大门外,这些都是被寂静的黑神拦在门外的家伙。被拦在门外几百年的亡灵,海盗剖鱼人家族。

    我跟他们一样,都被黑神拦在了门外,死亡离我而去。也许真的是黑神认为我不够“安静”?

    一想到这里,乔尔便保持起了沉默,他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了,所以他的沉默是心灵上的沉默,他停止了思考,只留下身体本能的向前移动着。咔嚓。咔嚓。

    就这样靠着本能移动了不知道多久,火光的边缘处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乔尔意识上的沉默也终于被打破,重新回归自己身体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也变成了一具骸骨,几乎随时会和脚下那些家伙一样崩塌成一堆没用的骨头。

    他看着出现在火光边缘的东西,他继续向前走着,然后看清了它。他起初以为是一口大锅,但是当靠近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古老的火盆,里面满是白色的灰烬与骨头,支撑火盆的木头早已腐朽,但好在骸骨堆积在火盆底下,成为了新的支座,这让得这个火盆显得格外的诡异。

    乔尔举着火把向前移动了一点,他在火光的边缘处发现了在黑暗中似乎也有一个与这个一模一样的火盆。两个火盆?乔尔愣了愣,这就意味着……

    他把目光移向在两个火盆中间的墙壁,一条扭曲的门缝在墙上向上蔓延着,直至目力可及的黑暗处。

第十五章 老者(上)

    乔尔点燃了两个骸骨支座的大火盆,起初他还费劲地在旁边的骸骨上收集了一些还未腐烂完的斗篷与披风的碎片,结果后来发现火盆里面的白色灰烬与那些骸骨一点就燃,就像是浇了油一样,透着不自然的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着,让乔尔感到一些不安。

    两个火盆点燃之后乔尔终于看清了那扇怪异的巨大石门的模样:门的顶端依旧隐藏在黑暗中,乔尔无法断定它究竟有多高;石门的表面与旁边的墙壁截然不同,墙面光滑整洁,一看便是人类造物,但石门的表面粗糙且凹凸不平,就像是直接在巨大的山岩表面上切下来的、未经任何加工的石板一样,透着一种古老又荒蛮的感觉。

    乔尔走进了一些,发现石墙与石门的材质实际上是一样的,无论是从色泽上还是从触碰的冰冷感觉上来判断,乔尔都觉得它们是出自同一种石材。乔尔伸手抚摸着石门的表面,疲倦暂时被惊异掩盖了过去,为什么地下会有这样的一个遗迹呢?乔尔想不明白,他不禁回想起了雪原深处那座被掩埋在永远不会融化的冰雪之下的要塞遗迹。

    金瀑城底下会有那种地方吗?乔尔不安的挪了挪脚,脚下的骸骨又发出了轻轻磕碰的声响。这里的尸骸也会像雪原深处的被遗忘的古维克威德王国的子民一样吗?乔尔思索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手划过石门上的一块凸起,上面积累的灰土沙沙的落下。

    乔尔收回了手,然后不安的退了一步,因为灰土落下的沙沙声并没有断绝,他抬起头,看见石门上累积的灰土都开始沙沙落下,接着不单单是沙沙的声音,他脚下的骸骨们也哗啦啦的欢呼了起来,骸骨与生锈金属磕碰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就像是某场盛大演出的前奏一般。乔尔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剑柄,他不安的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骸骨们,它们也要爬起来了吗?

    不,乔尔忽然意识到,不是它们要起来了,而是地面在震动。骸骨的声响不单单是乔尔的脚下,身后的黑暗中传出的声音要更为夸张,磕碰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袭来,乔尔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回过头注视着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总不安的觉得那些骸骨站了起来。

    接着他脚下的骸骨动了动,他低下头,发现不是骸骨动了,而是石门动了。乔尔抬起头,发现石门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闪着苍白光芒的文字,他无法辨别那些文字写了什么,这与其说是文字,更像是神秘学仪式中会用到的符文。石门向外打开,骸骨被厚重的石门给推开,靠近石门的乔尔脚下的震动几乎让他站不稳,他艰难的稳住身形然后与石门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石门缓缓的打开,骸骨在门边越积越高,乔尔也总算是走到了安全距离,门下的骸骨传来的声响最大,白森森的骸骨与深色的盔甲在石门旁的两个火盆的红色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诡异。随着石门打开,堆积的骸骨触碰到了两侧的火盆,其中一个稍微倾斜了一些,另一个则直接从骸骨的支座上滑落了下来,好在没有打翻,只是位置挪移了一大截。

    这时石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骸骨的声响也戛然而止,只留下红色火焰的劈啪声与远处隐约的细流声。黑暗的地下空间又陷入了沉寂,乔尔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让得他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但他还是向前走了两步,把目光投向了石门内部,里面也是一片漆黑,火盆的光被石门给挡住了。

    门前的骸骨已经被石门给推开了,乔尔走到骸骨的边缘往下看去,他估计自己的位置离真正的地面有八尺,骸骨堆积成的斜坡底下黑色的地面反着光,乔尔走过去时踢下去一块骸骨,他发现“地面”上泛起了涟漪,那块骸骨半浸在“地面”上。

    是积水。乔尔不知道那些水是把自己冲下来的河水还是已经在这个地底空间里与尸骨作伴了数百年的积水。但无论如何他已经没选择了,他不可能再沿着墙壁艰难的在尸骨之上前行,这个空间里到底有几扇门、几个出口,他都不得而知,所以他只能顺着这个骸骨堆积成的斜坡进到门内去。

    乔尔的脚刚刚触碰到积水的时候他浑身打了个寒颤。非常冷,冰冷的感觉让乔尔回想起了冷溪镇的融雪溪流。积水漫过了脚踝,乔尔举着火把走进了门内,他左右环顾,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生怕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东西。

    此刻的乔尔口渴难耐,脚下踩着的冰冷积水让他干涸的喉咙变得更加难受,但一想到这些积水还浸泡着那么多的尸骨乔尔便忍住了饮水的念头。

    门内的空间依旧宽阔,火把能够照耀到的只有乔尔的脚周围,他走动时脚下的积水发出了哗啦的水声,涟漪蔓延开来消失在黑暗里,火光在水面上闪烁着,水声很快就回荡了回来,乔尔肯定这个空间不大,起码比石门外的空间小不少。

    继续向前走着,乔尔一手握着火把,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寂静”。在隧道中的时候他的十字弓便已经丢光了,此刻他已经没有能够迅速应对突袭的手段了,如果有敌人突袭他便只能用手中的寒铁直剑来反击。而且我举着火把,在黑暗中便是一个活靶子,乔尔阴郁的想,周围也没有掩体,无论是火光还是水声都像是在帮乔尔向周围的黑暗大喊:

    “我在这儿!”

    继续向前走着,黑暗的边缘开始出现了东西,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就像是黑暗中沉默的守卫一样伫立在那里。乔尔猛地站住了,那两个东西的大小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在这种距离被那种大小的东西袭击了,那绝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那两个东西没有动,其身下的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也没有呼吸与其他的声音。许久之后,乔尔肯定那两个东西不是活物。虽然不止有活物能够伤人,乔尔回想起雪原深处的那个夜晚,但他马上又摇摇头抛开了回忆,他小心翼翼的移动了位置,先朝着左边的黑影靠近了过去。

    当那个黑影的真面目出现在火光之下时乔尔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那是一尊高大约十尺的雕像,使用深灰色的石材雕刻而成,远远的看上去便是黑色。乔尔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尊雕像:雕刻的是一个坐在石椅上的老人,其雕刻手法极其高超,当乔尔借着昏暗的火光看清它的脸时都差点以为这是一个真人;老人有这络腮胡,下巴与鼻子东西的胡子却刮得干净,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前方,他没有靠在石椅的椅背上,而是向前倾斜,双手拄着一柄战锤的柄,乔尔注意到他手中的武器并不是石雕,而是真正的铁器,连柄也是铁制的,不过由于常年处在这样的黑暗潮湿的环境中,那柄战锤已经布满了锈迹。

    这是谁?乔尔疑惑的看着老人的脸,他的身上穿着的是厚重的盔甲,花纹繁琐,在胸口处的盔甲上雕刻着一个被日芒圆环围住的六芒星的徽记。没有听说过的徽记,乔尔诧异的想到。他在年幼时曾经学习过王国内各个家族的徽记,甚至知道一些公国家族的徽记,虽然如今已经忘记不少了,但他肯定其中没有日芒与六芒星的徽记。

    一边这么向着,他又抬头看了看老人的脸,他的冷漠目光注视着前方,乔尔回过头去,那边正对着另一个黑影。他举着火把走了过去,冰冷的积水已经让得他的双脚失去了知觉,每一步都让他痛苦不堪。来到对面,果然也是一尊雕像。这一尊雕像所雕刻的是一位比对面的老人年轻不少的男子,不过他的脸上也有深深的皱纹,男人冷漠的注视着前方,身披盔甲与披风,手中拄着一把阔剑,不过阔剑也与老人的战锤已经变得锈迹斑斑了。乔尔举起火把,仔细的查看了他胸口的,那里雕刻着的是燃烧的锻锤。

    乔尔愣住了,不是因为没见过这个徽记不,他认识这个的徽记,这是古老的霍尔洛夫家族的徽记,这个家族是凯撒平原上的四大家族之一。凯撒平原的四大家族都是古代的圣树军的后代,他们继承了先祖的旗帜当做自己的家徽,他们都有自己所信奉的神明,而霍尔洛夫家族便是信仰三位一体的主神火炉之主的家族。

    为什么霍尔洛夫家族的徽记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乔尔困惑的想到,接着他又望向了黑暗的更深处,他看见了火光的边缘又出现了另一尊雕像,似乎刚才在拄战锤的老人的左侧里面也有一个。

    乔尔朝着深处走去,那里果然也是一个雕像,不过上面坐着的不是男性,而是一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不过年龄却已经与她左侧的霍尔洛夫家族的男人一般,脸上布有皱纹。她身上穿着华贵的礼服,长裙拖到了石椅底部的积水中,乔尔不得不再次感叹其雕刻技术的高超。

    贵妇人手中端着一个镶满宝石的金色酒杯,那不是石雕,而是一个真正的金酒杯。虽然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徽记,但乔尔也大概知道了她所代表的家族,芙罗耶家族的徽记便是镶有宝石的金酒杯,他们也是凯撒平原的四大家族之一,其信奉的神明是三位一体的主神尊贵女神。

    乔尔再往深处望去,果然还有一尊雕像,而贵妇人雕像也注视着前方,乔尔顺着她的视线往过去,在对面也有一尊雕像。

    他举着火把在黑暗中踩着冰冷的积水,来回的走着:在贵妇人雕像的对面是一位瘫坐在石椅上的长发英俊男人的雕像,其一只举着的手中举着一颗被铁箭贯穿的硕大红色珠宝,铁箭上已经锈迹斑斑,被箭贯穿的地方也布满了裂痕,长发男人的身上虽然穿了华丽服饰,但乔尔却没有在其上找到其他徽记,看样子其代表的家族的徽记便是被箭贯穿的红色珠宝,这是一个乔尔所不知的家族。

    也许是公国的家族,乔恩想到,公国的许多家族便以各种宝石来当做徽记,比如公国曾经的皇室徽记便是灰白色的六棱宝石。

    继续往前走到,在长发男人雕像的左侧是一位男孩的雕像,其披着与其身材大小极不相称的披风,身上穿着贵族的小礼服,脸上带着不安的神色,男孩伸手拄着一把比他个子好高的双手大剑,大剑的剑柄被制成了十字,不过此刻无论是剑柄还是剑身都已经被铁锈所覆盖。男孩的胸口刻有一个怪异的徽记,同样也是乔尔从未听闻过的徽记:一把十字剑柄的剑被一个十字的边框所包围。

    对于这个徽记乔尔感到一些不安。但他按捺住了不安,又走到了男孩雕像的对面,在那里是一个威严的强壮男人的雕像,男人靠在石椅上,身上披着厚斗篷,目光如炬的看着前方的男孩,他的手中握着的一把铁柄金头的权杖,权杖的柄上已经满是锈迹,而黄

    金制作的圆球则已经褪色,在火光下显得暗淡无比。

    威严男人胸口的徽记是四大家族中的菲尔德家族的权杖与天平徽记,其信奉的神明是三位一体的主神公正之神。

    在威严男人的右边则是最后一座雕像,乔尔靠近后发现再往里面便没有了其他的雕像了。而这最后一座雕像则是一个披着长袍、带着兜帽,连脸部都被遮挡的人,乔尔从其眼睛看出这是一位老人的雕像,其眼睛是用白色的宝石制成,当乔尔用火把照亮他的脸时,白色宝石制作的眼睛便闪烁起了火光。穿着长袍的老人手中握着一本厚书,那本书是用石头雕刻成的,在他的胸口则是一双白色眼睛的徽记。那是四大家族的海德林家族,也是最为神秘的家族,传说其家族的书库中所储备的书籍比整个王国各大家族的书加起来都要多,其信奉的是神秘的神明,拥有深邃眼眸的幽冥。这是一位极为神秘的神明,它是掌握知识的神,其信徒极少,但大都是学者。

    乔尔来到长袍老人雕像的对面,这里的最后一座雕像让极为惊讶。最后一位雕像雕刻的是一位女人,她**着身体,其身上与身后的长椅上缠绕着藤蔓,藤蔓与其叶子挡住了她的私密位置,其拥有一头瀑布般的卷发,一直蔓延到石椅的底部,其发间还隐藏着嫩叶,她高傲的抬起头,她注视着前方的长袍老者雕像。这是一位极其漂亮的女人,乔尔不得不承认,但最让乔尔惊讶的不是女人的容颜与她的身躯,而是藤蔓,这是真正的藤蔓,其叶子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嫩绿色。

    怎么回事?乔尔看着这些藤蔓,想要伸手去触摸,却又生怕引发什么诡异的事情。但他凑近了一些,对着藤蔓的叶子轻轻吹了口气,叶子便微微抖动了一下。这是真的叶子,乔尔告诉自己。

    但为什么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黑暗地底会有这样一颗藤蔓呢?乔尔不禁想到。

    “这位是康德森林的绿叶女士。”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乔尔的右侧说到,“伟大的半神之一。”

    乔尔在听见声音的那一霎那便挥动了手中的“寂静”朝其劈去,不过乔尔没有砍中任何东西的实感,但他肯定那个声音就在自己的旁边。他挥动剑的同时向后退去,苍老的声音还未说完话乔尔便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

    乔尔看清了那人,是一个白色胡须几乎垂到膝盖位置的佝偻老者,他所站着的位置乔尔敢肯定自己的剑绝对能够砍中了他,但事实上却没有。老者身上披着长袍,干瘦的脸上满是皱纹,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注视着乔尔。他什么时候靠近的?!乔尔惊骇的想,虽然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雕像上,但在这样寂静的空间之中,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更别说一个人靠得如此之近他也没有发现。

    “抱歉,吓到你了。”老人注视着乔尔说到,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的情感波动。

    “你是谁?”乔尔沙哑的问,干涸的喉咙让他没说一个字都痛苦不已。

    “我是这里的主人,或者说,曾经的主人。”老人回答,“那么你又是谁呢?”

    乔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这个神秘的老人,他的个头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矮个子,看起来就想个瘦弱的孩童一样,但乔尔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安心,反而非常的不安,他觉得眼前的这个老人极为的危险。

    这时乔尔注意到了老人的眼睛似乎动了动。“亨森德雷家族的寒铁剑‘寂静’?你是维克威德王国的人?”说着老人又盯住了乔尔的脸。

    乔尔愣了愣,他被老人的话弄的非常困惑,但当他想张口提问是却发现自己连说话都非常困难了。

    “看样子我的客人需要点润嗓子的东西,”老人说着转过了身,“请随我来。”接着他走进了黑暗。

    乔尔伫立在被老人称为“半神绿叶女士”的雕像前,呆呆地看着老人消失的黑暗。没有声音,他告诉自己,也没有涟漪。乔尔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请跟上我。”老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声音的源头与乔尔已经有了一些距离。乔尔再次确定自己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

    这个老头……是人是鬼?乔尔惊骇的想,接着乔尔又听见了老人的声音,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催促乔尔前进,而只是叹了口气。

    乔尔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四周,除了雕像、积水与黑暗,便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他阴沉的想到,如果那个老头想要伤害我他早就这么做了,除非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不想伤害乔尔,二是他不能伤害乔尔,所以需要把他引到什么地方去才能这么做到。

    乔尔站在原地纠结了一番,老人期间一直没有说话。不过到最后乔尔还是咬着牙决定保持着警惕的跟上老人,他举着火把,握剑的手不由得用力了一些,接着便迈开了步子,水在脚下发出了声响。

    “请直走。”老人这才再次开口道,乔尔发现他的声音与刚才叹气时的声音所发出的位置是一样的。

第十五章 老者(下)

    老者一直保持在乔尔手中举着的火把散发的火光边缘处,乔尔死死地盯住他的背影,因为只要稍微移开目光乔尔便几乎难以看见老者的身形。乔尔好几次想要放弃跟上老者,因为他没有脚步声,不,是连脚步都没有,虽然看他的动作是在走动,但是地上漫过脚踝的积水却没有一点动静。这个老人就像是个幽灵一般。

    “已经很久没人来到这里了,”老人忽然开口吓了乔尔一跳,“非常久了。外面是什么年代了?”

    乔尔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老人的背影,而老人也没有回过头或停下来。

    “啊,我差点忘了,你需要点喝的。”老人自顾自地说着然后点了点头,“这些水是最近才灌进来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用这些润润嗓子,我不太能确定我的酒桶里还有酒没。”

    乔尔依旧没有回答,于是老人又点了点头,“这么看来你是介意了。那么咱们碰碰运气吧。”

    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又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之间就只有乔尔涉水的声响在回荡。但在这之后没多久乔尔便跟着老人来到了地下空间的尽头,那里是一面与之前的墙壁一样材质的石墙,不过石墙上的门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布满了锈迹,让乔尔想起了冷石镇的地牢。铁门的两侧是两个火盆,火盆上也同样满是铁锈,其支座由石块砌成,乔恩左侧的那个火盆已经浸泡在了水里,其支座已经支离破碎,而右边火盆的支座也已经摇摇欲坠了。

    老人停在了铁门旁,“如果你需要光的话可以点燃这个火盆,它能燃烧很久。”老人对乔尔说到。乔尔稍微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去点燃火盆,但他忽然又发现了另一件让他惊骇不已的事情。

    他能够透过老人的身体看到其后的铁门,这个老者的身体是透明的。

    乔尔只觉得一股寒意爬上了自己的背脊,他连退数步,握着“寂静”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你……”乔尔不顾嗓子的痛苦沙哑的失声问出了那个之前就一直想要询问的事情,“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人淡然的看着乔尔,然后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很有意思,对于这个现象我也难以解释,”然后老人又淡然的点了点头,“我这个状态姑且可以称之为鬼魂吧。”

    姑且?乔尔警觉地看着老人,他是头一次看见鬼魂,虽然本人内心极其不愿意承认,但这件事确实让他受到了惊吓,也许他可以面对手握武器的雪强盗或佣兵,甚至是那些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死而复生者,但是鬼魂?鬼魂与死而复生者不一样,死而复生者是真正存在于现世的,乔尔自己便有切身体会,虽然不会死,但被刀砍被剑刺依旧能伤害到他们,可鬼魂就不一样了,乔尔此刻明白刚刚遇见这个老人时的那一剑为什么会挥空了。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老人这么说道,“更何况我也没办法那么做到,”说着老人摊开了双手,“我连物体都无法触碰。”说着老人便伸手穿过了身后的铁门,这诡异的场景让乔尔觉得寒毛竖立。

    “如你所见,我还拥有理智,所以我想与你谈谈。”说着老人自顾自的点着头转过了身,“请跟上来,如果你帮助我的话,也许我也可以帮助你离开这里。”说完老人直接穿过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这让得乔尔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与鬼魂合作?乔尔从未听过如此疯狂的事情,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他阴沉的想到,如果鬼魂能够帮助我离开这里的话,与其合作也无妨。乔尔看了看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手中的火把在劈啪作响。现在有两条路在他的面前,转头离开,然后继续在黑暗中当无头苍蝇,亦或者是打开铁门,去跟那个鬼魂谈谈。

    答案显而易见,乔尔走了过去,将火把放进了右侧的火盆中,其中白色的灰烬与骸骨也如同之前的巨大石门外的火盆一样直接被点燃了。乔尔放下火把后又将“寂静”收回了鞘中,他走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然后伸手抓住了铁门冰冷且满是铁锈的门环用力拉了拉。灰尘与铁锈从门上落了下来,乔尔皱了皱眉头,然后更用力的拉了拉门环。门嘎吱一声后稍微挪动了一些,似乎铁门的底部被淤泥与尘土给卡住了,于是乔尔便咬紧牙关用劲继续拉开铁门,门再拉开了一些,乔尔听见了水涌进了房间的声音,不过接下来门便好打开了一些。

    乔尔打开了铁门后伸手拿起了靠在火盆上的火把然后快步走进了铁门内,接着便用力的拉上了铁门,涌入的积水也被关闭的铁门给止住了。

    “十分抱歉,但沉重的门有益于抵御不怀好意的外来者。”老人在乔尔的身后说到,这一下突然出声把乔尔差点吓得叫出了声,接着他便恼怒的拔出了腰间的剑然后直接朝着身后的劈去。

    “好剑法,”老人刻薄的评价道,“简直就像是什么都没砍中一样。”

    乔尔来不及表态,他刚刚看清站在火光下半透明的那个老人,老人便转身朝里面走去,“请跟上来,我先带你去厨房,让我们看看那里还剩下些什么。”乔尔没有说话,只是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幽邃的隧道,大片地面被打湿了,但却没有积水,显然刚刚涌入的那一点积水还不够铺满这里的地面。隧道的两侧墙面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又一个火炬,乔尔尝试将其点燃,火光渐渐驱散了隧道中的黑暗,这才使得这个让人觉得如迷宫的隧道一样的地方变得像城堡内的走廊了。

    跟着老人的方向走去,乔尔很快便加深了这个想法,老人站在一个门口旁等着他,乔尔走了过去,看见那是一扇腐烂的木门,“这里面就是厨房了,”老人介绍到,“我没记错的话里面有好几桶上好的葡萄酒,康德森林产的上好黑葡萄美酒,我敢保证是你绝没有喝过的上品。”老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喋喋不休了起来,乔尔挑了挑眉头,不过他脸上还缠着绷带,老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接着来人坐了一个请的动作,乔尔便又望向了那扇木门。也许是一个陷阱,乔尔告诉自己,他没有直接靠过去,而是用手中的剑戳了戳那扇木门,木门纹丝不动,接着他又用了用力。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害怕厨房,也许我该进去给你把酒桶抱出来?”老人嘲弄的说完后直接穿过墙进到了房间里面去。乔尔看着他消失的墙壁有伫立在了原地,无论是几次他觉得自己都无法适应鬼魂的行动方式。

    乔尔一咬牙,直接一脚踹在了木门上,然后连忙躲到了墙后,木门没有正常打开,而是发出一声木头与金属断裂的声音之后便直接倒进了厨房中,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这个黑暗的地堡中,乔尔也被吓了一跳,心脏不由得快跳了起来。

    该死!注意到自己被这种东西吓住的乔尔不由得觉得一阵恼怒,而门内穿来的老人的大笑声更让的他有觉得有些无奈。接着他从墙后走了出来,发现木门并没有完全断裂,而是剩下了底部的一小部分,上边的大半部分被乔尔的一脚直接踢得断裂倒下去了。乔尔跨过断裂的门走进了厨房,脚下踩着破碎的门板,手中的火把将房间内的火焰给驱散了。

    乔尔警惕的向前走着。“请随意参观,我的厨房一向整洁,可是连一只老鼠都找不到的。”在厨房深处的老人说到,接着乔尔便觉得自己踩碎了什么东西,他抬起脚用火光照亮了地面,发现那是一具老鼠的骸骨,不过此刻连骨头都被乔尔踩碎了大半。

    看样子确实连一只活老鼠都没有,乔尔暗自想道。

    厨房内一副残破景象,到处都挤满了灰尘、挂满了蛛丝,刚才乔尔踢开木门的时候激起了大片的灰尘,这让得他在走进厨房后咳嗽了起来,喉咙的痛苦感觉让他更加左顾右盼的寻找能喝的东西。但在这种鬼地方真的会有喝的吗?乔尔不禁怀疑。

    这里甚至有壁炉,乔尔走了过去,里面挂满了蛛丝,乔尔半蹲在壁炉边查看了一会儿,壁炉外的铁栏已经彻底生锈了,只需要轻轻用力便能掰断。这里有壁炉的话……那么烟囱是通向哪儿的?乔尔困惑的想到。

    “请到这边来,杀手先生,”这时乔尔听见老人的声音从厨房的库房的方向传来,老人对他的称呼让他有些困惑与不满,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噢,如果你经过橱柜的话最好记得拿一个酒杯。”老人提醒道,乔尔便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橱柜。

    当乔尔拿着酒杯走进库房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住了,刚刚一路烧着蜘蛛网过来的郁闷心情便被一扫而空了。库房里堆满了酒桶,直至火光无法照耀的黑暗中,木桶不单单是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地上,库房两侧的墙壁上凿出的石货架上也有很多木桶。

    “被我的藏品吓到了吧?”在乔尔旁边的老人忽然出声到,但这一次他没有吓到乔尔。

    “是很多……”乔尔点头承认到。

    但这不是重点,乔尔郁闷的想,重点是木桶不能用来长期储藏酒。他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货架上的酒桶旁,然后伸手敲了敲。空的。

    “看样子是被人偷喝了?”老人困惑的看着那个酒桶,乔尔没有理会他,然后又走到了另一个酒桶旁敲了敲,空的,下一个,还是空的……直到乔尔走到了第五个酒桶前,才终于找到了一个里面东西的酒桶。

    “哈,看样子偷喝前面几桶酒的小贼已经撑死了。”老人开心的说到,乔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酒杯,不动声色的从“背包”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然后撬开了酒桶的木塞,里面的液体咕噜咕噜的涌了出来,乔尔连忙推开。

    “嘿!这可是上好的黑葡萄美酒!你就这么让它洒掉了?!”老人对乔尔的反应非常不满,“你可真是个浪费的客人。”

    “酒变质了。”乔尔闻着酒桶里液体的怪异味道皱着每天说到,酒桶里的酒并不多,两下便流空了,在地上留下了一片粘稠的黑色液体。乔尔看向了老人,“这东西不能喝了。”

    “什么?”老人看了看乔尔,有看了看地上得而液体,最后看向了库房里一个个酒桶,乔尔能从他之前一直波澜不惊的深邃眼睛中看出一丝悲伤,“全都……不能喝了?”

    反正你也喝不了。乔尔想到,他没有功夫去安慰什么鬼魂,他需要找到喝的,然后休息一下,最后想办法离开这里。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朝库房外走去。

    “等等!”老人的鬼魂忽然喊住了乔尔,“等等!对的!葡萄酒也许会过期!但矮人酒却不会!我记得在……跟我来,杀手,我库房里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呢!”

    乔尔转过头,看着老人的鬼魂消失在了木桶间的黑暗中,他疑惑了一下,但还是举着火把跟了上去。

    乔尔在库房的酒桶迷宫里转来转去,老人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在这儿!”那个家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急切证明自己的老疯子一样,这让得乔尔有些不安。但最后他还是跟随着老者走出了酒桶的迷宫,来到了库房的一个角落,这里有好几个已经腐烂的木头货架,其上的各种瓶子散落一地,像玻璃之类的瓶子则都被打碎了,不过在木头货架的旁边在墙上还有凿出来的石头货架,里面放着各种瓶子。乔尔发现那些都是酒瓶,陶瓷的与玻璃制的居多,也有不少铁瓶酒。

    而那个老人的鬼魂则在细细的打量着这些酒瓶。“啊,虽然打破了不少,但还是有存留下来的,让我看看……侏儒的蒸馏烈酒,矮人的浓烟酒也还有……然后是,啊!找到了,石炉堡出产的烈性火酒,”说着老人看向了乔尔,“你需要一点烈酒来暖暖身子吧?”

    “不。”乔尔回绝了他,烈酒并不能解渴。然后他自己伸手从一个木头货架上取下了一个倾斜的铁酒壶,沉重的实感让他稍微安心,他打开酒盖闻了闻,闻见了一个浓郁的苦味,如果不是他之前尝过这种酒的味道他会以为这种酒也变质了。

    乔尔仰起头灌了一口其中苦味的酒,粘稠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躺下,这并没有缓解他喉咙的痛苦,但带着苦味的酒让他稍微振作了一些。而在乔尔喝酒的时候老人则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话来了,“虽然大多数酒都是越陈越香的,但即便如此也大都还是有一个保质的期限,不过矮人风格的酒就不一样了,只要保存得当,它们能够保存大约两千年。”

    “矮人早就消失了。”乔尔抹了一把嘴之后又将铁酒壶的盖子拧上了,他需要另一种能够解渴的酒。

    “没错,”老人的鬼魂赞同的点了点头,“矮人早就消失了,如今流传的所谓的矮人工艺也不过是一种拙劣的仿制技术而已。像这种‘不是矮人酿造的矮人酒’最多也就保存六百年。”

    乔尔没有接话,而是放下了铁酒壶,走到了石货架旁去打量那些玻璃酒瓶。

    “现在这些酒还能喝,说明离我死去也还没有六百年吧?”老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问道。

    “不知道。”乔尔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酒液,看起来清淡如水,但是味道却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这让得他皱着眉头又塞上了瓶盖。

    “那是侏儒风格的蒸馏酒,味道不错,用甘蔗制作的,应该能解渴。”老人的话让乔尔将信将疑的又打开了玻璃瓶的瓶盖,端起瓶子稍微抿了一口。

    “如今还是‘流血纪元’吗?”老人忽然提出了一个让乔尔愣住的问题,这是一个相当有分量的问题。亚当真正的历史已经有多久了,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后世的人们用纪元来指已知的历史中的各个时间段,而如今的亚当便处于“启示纪元”,启示纪元的开端便是王国的建立,距离如今已经有快三个世纪了,而在启示纪元之前,便是最为混乱的流血纪元。

    流血纪元的开端一直都存在争议,但直到这个纪元人们才开始以家族与血脉为纽带开始集结成群,无数家族出现在了亚当之上并开始为自己家族的利益而互相征战,这便是流血纪元,那是一个充满战争与血的年代,而如今流传的很多关于古代英雄的故事与歌谣也大都是以流血纪元中出现的人物来谱写的。

    “不,”乔尔头一次觉得这个老人的鬼魂看起来有如此的古老,“流血纪元已经结束了快三个世纪了,如今是启示纪元。”

    “启示纪元?”老人眨了眨眼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老人思索着点了点头,虽然他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乔尔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孤寂的气息。

第十六章 地下城堡(上)

    乔尔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装侏儒蒸馏酒的玻璃酒瓶,醉醺醺的跟在老者的鬼魂后面。

    烈酒驱散了他的寒意、稍微缓解了他身上的疼痛,并且这种蒸馏酒确实能够解渴,这也让得乔尔非常中意这种酒,尤其是在老者鬼魂说“请随意”之后,乔尔便往“背包”中塞了好几瓶。

    “这是什么魔法吗?”老人看见酒瓶消失在乔尔手中之后睁大了眼睛问道,然后便凑了上来,“现如今已经有这种程度的魔法了吗?”

    乔尔不知该怎么回答,然后只能耸了耸肩说到:“佣兵的手段。”

    “佣兵?”老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已经很久没有佣兵了。”

    乔尔没有作答。但据他所知,启示纪元之前似乎是没有佣兵的,佣兵这个职业在当时是没有人愿意去当的,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出不起雇佣佣兵的钱,而是因为佣兵的神的缘故。吞剑之蛇,三位一体的主神,其除了“佣兵的庇护神”这个神位之外的另外两个神位让得人们对佣兵这个职业望而生怯:背叛神与斩断过去之神。

    背叛神是因其第一个背叛神王、引发诸神之战而得到的神位,也因此人们认为佣兵的灵魂里已经刻下了“背叛”的烙印,所以不齿成为佣兵;而“斩断过去之神”这个神位则让得那些宁愿为了金钱而背上“背叛”的骂名的人也对成为佣兵却步了,“斩断过去之神”是吞剑之蛇在吞下神王的剑刃之后得来的神位,这个神位意味着,任何成为佣兵的人都要彻底斩断自己与过去的联系,这在以血统与家族为纽带的流血纪元是完全办不到的,即便是最无耻之徒也不会与自己的家族断绝关系。

    所以在以前,成为佣兵与其说是一种选择,更像是一种惩罚,领主可能会对犯人说“要么被流放,要么成为佣兵。”更多的人会选择带着自己的姓氏与家族荣耀被流放到远方与荒凉之地,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会选择成为佣兵,而成为佣兵的人除了用自己手里的武器来赚钱之外是接不到其他任何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的(如果欺骗他人来获得其他工作的话,在暴露之后会以“欺神”的罪名被处以绞刑,不过这种现象在如今已经缓和了许多),他最后的下场可能就是死在下一个战场上。

    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佣兵忽然多了起来。乔尔回想到,在自己年幼时佣兵的数量便已经很多了,没人知道他们从哪儿来,也没人想知道,因为佣兵已经跟他们的过去斩断了联系。

    如今佣兵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了,特别是在三年前的那场惨烈的大战争之后,现在很多大佣兵团的领袖已经拥有了不亚于许多城镇领主的军力,他们赢得了很多的尊敬与畏惧,因为佣兵是“背叛神”的信徒。这时乔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瓶,虽然他一直知道这些,却一直不愿意去想,也许自己现在也是一个佣兵?也许现在也是所谓的灵魂被打上了“背叛”的烙印?

    他摇摇头,又灌了一口酒瓶中的酒。

    “据说佣兵都拥有‘蛇血’,你有吗?”老人忽然出声询问到,乔尔疑惑的抬起头来看见老人正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蛇血?”乔尔疑惑的问道。

    “吞剑之蛇的恩赐,因为佣兵斩断了与过去的联系,他们的血脉便也与过去断绝了,所以身为佣兵的庇护神,吞剑之蛇赐予了佣兵自己的血脉。一个古老的传说,”老人说到,“拥有‘蛇血’的佣兵只要没有被杀死便能迅速的恢复伤势然后再投入战斗,而且他们很少生病。虽然我见过几个被罚为佣兵的人都没拥有这么神奇的祝福。”

    乔尔愣了愣,若有所思了起来。“我几天前才被火焰烧伤。”

    “看得出来,”老人点了点头,“我之前就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现在看来原来如此。”

    是“蛇血”。乔尔也意识到了,我真的成为佣兵了?乔尔不甘的咬了咬牙,如果成为佣兵就意味着与过去的联系被斩断了,赫米……乔尔又灌了一口酒,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她的。

    谈话间,两人已经在回荡的脚步声中来到了又一扇门前,乔尔已经经过了好几扇门,但是老者都没有停下了。这是这个隧道尽头的最后一扇门,老者直接穿过门进到了房间里去,乔尔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是上锁上的。接着他便直接走到门边,狠狠地朝着门踹了数脚,巨大的声响回荡在走廊里,最后在一声更大的轰响声中门倒塌了下去,这一次不像是在厨房那样,门没有断裂。

    乔尔走进了房间,举起火把然后看向了周围,这是一个多层的圆形房间,就像是在圆塔的内部,天花板隐藏在火光所无法触及的黑暗中,到处都挂着蛛丝,地上的地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灰,周围的墙壁上凿出了一排排的架子,上面堆积满了各种书籍。

    “如果你能用那个的话我会更感激你的。”老人站在乔尔的前方,他指向了房间中间的一张圆桌,在圆桌的边上放着几个生锈的灯笼,乔尔沉默了几秒,但还是走了过去,不过靠近后立马有站住了,在圆桌旁边有好几把椅子,而其中一把椅子

    上正坐着一具尸骸。

    腐朽的布料挂在尸骸的身上,白森森的骨头上蒙上了一层灰。这是谁?乔尔疑惑的看向了老者。

    “不是我。”老者耸了耸肩否定道。

    乔尔强迫自己暂时无视掉那具尸体,在桌子上放下了酒瓶,然后伸手去那过了桌子上积灰的灯笼。灯笼里面的油还能用,这让得乔尔稍微惊讶了一下,但他还是迅速点燃了油灯并收起了火把,然后盖上铁灯笼的盖子,灯笼的玻璃灰蒙蒙的,透出来的光也弱了几分,但无奈只能将就使用了。

    点燃灯笼后乔尔走到了尸骸的旁边,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却看不出个所以然。“你说这不是你?”乔尔怀疑的问。

    “对。”老者回答道,“我应该在更下面一些,我记得我有棺材的。”

    这样的对话让乔尔觉得非常的怪异,但他此刻没有功夫去在意这些了。“你不是说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曾经的主人。”老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也许这是在我之后来侵占此处的小贼。”乔尔发现他说话时甚至都不屑于去看一眼那具尸骨。

    乔尔听完老者的话之后又低头看了看尸骸,看看能不能在其身上找到什么线索,无论是离开此处的钥匙还是别的什么。最后他看见了尸骸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食指上带着一枚戒指,他伸手去将其取了下来,结果连尸骸的整截指骨都扯了下来,乔尔尴尬的抬起头看了眼老者,却发现老者已经走进了黑暗中去。

    他取下了骸骨的戒指,又将他的指骨放了回去,接着他便借着火光打量着那枚戒指。那是一枚老旧却没有光泽的银戒指,上面没有任何装饰,但戒指内环似乎刻有铭文,但依旧磨损得辨别不全了,乔尔没来由的想到了茜莫肯交给自己的那枚艾露的戒指,此刻正放在乔尔的“背包”里面。

    “沟壑……风……?”乔尔依稀辨别出上面的铭文。

    “是‘沟壑海之上吹拂的风’。”不远处黑暗中的老者纠正道,“那是我的戒指。”

    “你的戒指?你不是说这不是你的尸……”

    乔尔的话还没说完老者便打断了他,“我是说过。我的戒指在我死之前就丢失了。”

    “你是说他偷了你的戒指?”乔尔怀疑的问道。

    “不是他,”说着老者走了过来,他才第一次低头看了看那人的尸骨,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色,“是他的先祖,我的管家。”

    “你是一名贵族?”乔尔看着矮个子的老人问道。

    “不,我原本是一名平民。但后来我成为了一名巫师。”老人说着又转身走进了黑暗,乔尔将戒指握在手里,然后拿着灯笼跟上了老人。

    “最后一名巫师在五百年前就死了。”乔尔回想着自己而是从书本上看来的故事,“魔法时代也是在那个时候结束的。”

    “你们所称的‘最后的巫师哈瓦德尔埃特罗兰森’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名巫师,”走在前方的老人说到,“但确实魔法是在他死后开始消失的,巫师们也渐渐失去了力量,最终消失在了这样的地堡中。”

    “外面的石塔是你修建的?”乔尔忽然想起了关于石塔的传闻与那个老修女所说的预言,“石塔里的预言也是你留下的?”

    “预言?如果你说的是石塔底下的铭文的话,没错。”老人毫不顾忌的回答道,接着他又转过了头来,“你看见那些铭文了?”

    “那是什么意思?”乔尔皱着眉头询问到。

    老人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来看了眼乔尔,接着他又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乔尔继续跟在他后面。当两人走上一段腐朽的木楼梯时老人终于又开口了,“我修建石塔是为了压制住一些东西。”

    乔尔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聆听着老人的话,他脚下的木头阶梯吱嘎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但好在它断裂之前乔尔跟着老人的鬼魂来到了圆房间内的第二层,二层只有围着墙壁建造的露台,乔尔发现头顶上还有这样的露台,然后在墙壁上则是凿出来的石书架,上面摆着数不清的书本。

    “虽然石塔是我建造的,但这座地堡却不是。”老人又继续缓缓的说到。

    “什么意思?”乔尔沙哑的问道。

    “这座地堡一开始就在这儿,没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古老、它究竟是谁建造的。我在这里住下来的原因便是这个,”老人继续向前走着,乔尔跟着他又走上了一截楼梯,“我想要找到这里的秘密。”

    “但直到我死去我都没能彻底找出那个秘密,只是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老人说到,“更糟的是,我打开了一个盒子,一个关着恶魔的盒子。”

    “恶魔?”乔尔拧起了眉头,接下来是不是有小妖精和恶龙啊?乔尔对于这种童话故事完全不感兴趣,他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

    “这只是一个比喻。”老人摇摇头说到,“总之,我发现了一些很危险的东西,然后我修建石塔将其重新关了起来。”

    “然后你留下预言告诉人们那些东西会再次跑出来?”

    “那不是什么预言,那是警告。”老人回答,“警告人们不要做出会打开封印的事。”

    乔尔没有说话,于是老人便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看样子这些年轻的后代和他们的先祖一样净干些蠢事。”老人摇着头评价道,“不过这都不关我的事了,我已经死了。”

    你要真是死了你就不会在这里絮絮叨叨了。乔尔阴沉的想,我也一样。

    他们来到第三层之后又围着圆环露台转了差不多大半圈,这时老人终于停了下来,他站在书架前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老者一边在找东西一边问道。

    虽然有很多想问的,但乔尔还是更关心关于封印的事情。“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你说的那个……”乔尔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直不太相信这些关于魔法的事情的,事到如今这些事真出现在他面前让得他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没办法,早点逃走吧。”老人说到,“我是说,等你从这里出去之后。”

    “逃走?”乔尔不禁回想起了梦中的火海景象,难道这下面真的藏着一个恶魔吗?

    “啊,找到了。”老人忽然出声,“这一本,把这一本书拿出来。”老人指着一本厚如砖头的书说到,书的书皮虽然已经发霉积灰,但起码还算完好,比起其他很多书籍还能勉强辨别其上的花纹,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书本。乔尔将戒指放进了斗篷内侧的口袋里,然后伸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由于太过用力结果将那本书旁边的两本书的古旧书皮给扯破了,结果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平静姿态的老人忽然怒骂了起来。

    “你刚刚毁了爱德克大师的《论万年历的推断》的抄本与埃兰大师的《诸神之战的猜想》抄本!要是我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拔了你的皮!”老人的怒喝声让乔尔拿书的手僵硬了一下。

    接着他便更用力的将那本书扯了出来,老人说的那两本古书的书页顿时散落了出来,有的飘落到了地上,大部分则还是落在了书架上。

    “诸神在上!你是诸神派来惩罚我的恶魔吗?!”看着散落的树叶老人大喊大叫了起来,“噢!快给我把它们捡起来!它们都沾到灰尘了!”

    “我不喜欢恶魔这个词。”乔尔冷漠的看了眼老者的鬼魂说到,接着他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书本,从书皮上看不出它的内容,接着他翻看了书页,书页已经干枯发黄,而且非常的脆,仿佛轻轻触碰便会碎成粉末一样。

    “快住手!”老人看着乔尔不知轻重的翻书简直怒不可遏,“如果你再这样毁坏我的书籍!我发誓!你会和下面那具尸体一样!这辈子都呆在这个鬼地方!”

    鬼魂的威胁起作用了,乔尔翻书的手顿时停住了,他抬头看了眼鬼魂,老者瞪圆了眼睛,几乎连胡子都在颤抖。乔尔耸了耸肩,然后轻轻的合上了书。

    接着鬼魂有带着乔尔在第三层转了几圈,找了几本书叫乔尔带上,接着又到了第四层,乔尔发现还有第五层甚至更多,但是老人并没有再往上面去了,“上面都是些关于研究的资料,不全拿上就没意义了,”老人看着乔尔顿了顿,“你能拿上吗?”

    “拿不了。”乔尔果断回绝到。

    接着他们在四层转了两圈拿了几本书之后又回到了二楼,这一次乔尔终于踩断裂一截楼梯,木刺划破了他的腿,他的血在接触到空气的时候绽放出了火花害的老人又大吵大闹了起来,说什么别点燃了他的书。

    他们在第二层转了两圈拿了两本书便终于回到了底层。而乔尔这时也彻底明白老者找书的用意,他想跟着乔尔一起离开这个黑暗的地堡。

    “想都别想,”把书放到圆桌上后乔尔直接对鬼魂说,“如果你跟着我被人看见的话,我会被人用火烧死。”

    “不,你不会被烧死。别人看不见我。”老人看着乔尔皱了皱眉头,“而且你还有的选吗?没有我你离不开这里的。”

    “我可以自己找路。”乔尔低沉的说,但实际上他心里并没有底。

    “对,也许你会掉进什么深坑然后饿死在那里。”老者冷冷的说到。

    不,我不会死。乔尔把这话说出口,但是他知道老者是对的,没有他的帮助他很难离开这里。但是带着鬼魂回到地面……这可是一个鬼魂。

    “我这算是被鬼魂缠上了吗?”乔尔不满的说到。

    “随你怎么想,”老者摆了摆手,“黑神让我回到现世便又他的道理,但我不会呆在这种地方干等,我要自己去找寻我变成这样的意义。”

第十六章 地下城堡(下)

    乔尔跟在老者鬼魂的身后,手中举着玻璃脏兮兮的灯笼,昏暗的火光摇曳在黑暗中仿佛随时会熄灭一样。

    “刚才我注意到,”虽然乔尔一直不吭声不搭话,但是老人还是喋喋不休的说到,“你的血是不是燃烧了起来?”

    乔尔没有回答,说实话他不太想聊这个话题,腿部被木头刺伤的地方已经没有流血了,取而代之的是烧伤,灼烧带来的痛苦他依旧麻木,但还是让他感到烦躁。

    “这是某种诅咒吗?”老人又问道,乔尔还是没有回答,于是老人便点点头当他默认了,“很罕见的诅咒,这应该是某种神明诅咒吧?”

    原本是不打算理这个鬼魂的,乔尔一直在暗自思考着找到出口后便想办法把他给甩掉,但最后乔尔暗自叹了口气,他语气冷漠的回话道:“你怎么敢肯定?”

    “别看我这样,我对诅咒可是相当有研究的,”老人对乔尔回话感到很满意,似乎并不在乎他语气上的冒犯,“无论凡人如何的努力,诅咒都不可能直接改变现实,只有神明诅咒才可能办得到,比如冒犯了‘瘟疫们的女王’的利雯赫姆家族便受到了神明诅咒,他们的血脉所到之处便会有瘟疫汇聚。”老人说着顿了顿,“对你下诅咒的神是谁?”

    “灾业女神俄格米莫修。”乔尔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尝到了灰烬的味道,那个他从未看过的自己背上的烙印仿佛也散发出了灼烧他皮肤的热度。

    “三灾神。”老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总是这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事实上可能也是如此,乔尔觉得这个老人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老,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乔尔觉得这个老人的灵魂比实际上看上去要年轻许多。

    “灾难神厄摩罗莫修,灾业女神俄格米莫修,灾厄神赫马莫修。古神的三个遗腹子。”老人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一边还不住地点头,“看样子还没忘……”

    “古神?”乔尔皱了皱眉头,这个词极少出现,即便是在关于神明的歌谣故事中也不会提及。在传说的诸神之战中,什么分为两个阵营,为了推翻神王的新神阵营与拥护神王的旧神阵营,后来的结果便如后世所歌颂的那样,神王被击败,他从世界树上跌落进了大海中,熊熊燃烧的神王蒸发了大海,被蒸发的海水升上了天空形成了隔断神界与凡界的云海,而亚当大陆也变成了如今这般辽阔。神王战败之后,支持他的旧神被剥夺了神格与名字,成为了被后世统称为古神的存在。而现今流传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没人知道古神何去何从,有人说他们被新神所杀,也有人说他们被囚禁了起来,众说纷纭的时候,自诩为诸神在人间代言人的教会站了出来,他们禁止人们讨论这个话题(也许正因为如此故事才会失传),不过就算如此,直到如今也仍然有学者在私底下研究这类的神话(虽然大部分学者不屑于研究故事)。

    “被遗忘了名讳的古代神明,现如今赫赫有名的神明便有不少于古神有着联系。”老人说到,“现如今的诸神之位中没有代表忠诚的神明,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乔尔没有回答,但他确实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人们都知道没有代表忠诚的神,于是便有人推断,并不是没有代表忠诚的神,而是在诸神之战中代表忠诚的神站在了神王的一方,结果战败后他被剥夺了名字、被人们所遗忘。

    “据我的调查,守卫座便是代表忠诚的古神的子女。”老人淡淡的说到。

    守卫座,双生的兄妹神,是卫兵、守卫等守护者的守护神,也算得上是有诸多信徒的神明。

    “调查?这种东西还能调查到吗?”乔尔怀疑的问道,根据他的推断老人也不过是五百年前流血纪元的人物,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距离诸神之战都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年了,乔尔觉得想要得知当时的真相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但老人的回答却让乔尔感到困惑。“当然能调查。”老人自信的说,“在北方,比遗孀山脉更深远的北方,那里仍然还有人信仰着古神,甚至还流传着古神的名字。”

    “北方?不可能。”乔尔断然否定到,他在北方生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事绝无可能。遗孀山脉上的雪强盗已经是乔尔觉得最接近怪物的人类了,他们能够以贫乏的物资在遗孀山脉上度过寒冬,这是所有北境人都不得不佩服的地方,遗孀山脉上便已经如此寒冷,也许在遗孀山脉以北不远处的雪原上可能生活得有雪强盗的远亲,但无论如何,再往北的话,那里绝对不是人能够活下去的地方,乔尔敢如此断定到。

    但仿佛是看穿了乔尔的想法,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凡事不要这么肯定。”

    乔尔怀疑的看了眼老人,没有吭声。

    他们走过黑暗的走廊,来到了之前乔尔进来的铁门前,也许是之前打开过的缘故,外面的水开始从满是锈迹的铁门缝隙间渗透了进来。从铁门旁走了过去,他们来到了另一边的走廊。而从这里开始,地

    上开始陆续出现了尸骸。

    “这些是什么人?”乔尔对走在前面的老人问道。

    “小偷的后代或仆人。”老人事不关己的说到。乔尔意识到老人似乎对这些“他的管家的后代”非常的不满,虽然他大致猜到发生了一些什么。

    乔尔跨过一具尸骸,举起了灯笼,他发现这条走廊越往深处走周围的尸骸便越多,他们有的横躺在路中央,有的靠着墙倒下。发生了什么让得这么多人一起突然死去?乔尔看着尸骸的样子不禁想到。

    “这些是你干的?”乔尔警惕的问道。

    “算是吧。”老人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见老人坦诚的回答让得乔尔有些不安了起来,但他还是继续问道,“你……变成这个样子多久了?”

    “这个样子?鬼魂吗?在地下呆久了就容易分不清时间了,但我觉得应该差不多有三四天了吧。”老人如实回答道,听他的语气乔尔觉得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乔尔又问道。如果照老人所说的,这些人是在他死后来到这里的,而他是最近才复活的,他是怎样在自己死后杀死这么多人的呢?乔尔又回想起了自己落下来的地方堆积了八尺厚的骸骨。

    老人没有回答。两人继续往前走,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不单单是身上缠着快化作尘土的破布的骸骨,还有穿着锈铁甲的尸骸,乔尔又一次看见了剖鱼人的刀。路两侧的门大都腐烂了,有的被踢倒了,有的被砍烂了,墙上与门上都有擦痕,一扇下半部被砍烂的门上还插了一把斧头,一个人倒在路中他的身上插了两把长矛。

    这一发生了一场屠杀,乔尔想到。接着他便跟着老人来到了一段螺旋阶梯前,他们一前一后走了上去,阶梯上也倒着许多尸骸,武器与盔甲随处可见,不少骸骨也并不完整,乔尔不知道是他死的死的尸骸便是如此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

    走上了螺旋阶梯后老人走到上面一层,乔尔看向了还能继续向上走去的螺旋阶梯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跟着老人走了过去。乔尔发现从这一层开始战斗从屠杀变成了互相厮杀,双方的人都握着武器,穿盔甲的人也有被斧头砍倒的迹象,双反的战况相当惨烈,灰尘中带着的霉味中仿佛也透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但乔尔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这些人都死了几百年了。

    虽然乔尔想问清楚老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按照老人所说的他是最近才复活的,那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可能也不清楚。

    周围的死亡氛围让得乔尔非常的不安,跟着老人继续向前走着,拐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路口,乔尔发现地上的尸体虽然已经腐朽了数百年,但他们之间厮杀战斗的声音仿佛被刻入了走廊的墙壁与地面中,每看向一具尸体乔尔便觉得他们死前的哀嚎与嘶吼声都回荡在自己的耳边。

    “你知道这些人效忠于什么家族吗?”走在前方的老人忽然问道。

    “剖鱼人。”乔尔诧异之余回答道。

    “没听过的家族啊,是什么新生家族吗?”老人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一个海盗家族,不过早就消失了。”乔尔淡淡的回答道。

    “海盗?这可就有趣了,我以为这里离北吼湾还远着呢。”老人摇了摇头,“那么亨森德雷家族还在吗?”

    “不知道。”乔尔的回答让得老人沉默了一下,乔尔记得自己之前听见老人提到过这个家族的名字,在他看见自己手中的黑剑“寂静”之后。

    “亨森德雷家族的徽记是雄鹿吗?”乔尔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没错。”老人回答道,“他们是维克威德王国皇室森德雷家族的旁支,掌管着王城旁的霜石要塞。”

    听了老人的话之后乔尔则开始沉默了起来,但老人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叙述,“亨森德雷家族最开始并没有如此高的地位,他们最开始甚至不能称之为家族,而是一个隐蔽的组织。最开始亨森德雷的成员都是皇室森德雷家族成员的私生子,他们被自己的血亲训练为潜伏于阴影与雾气中的杀手,替他们秘密的处理掉威胁皇室的敌人,其家族的传家宝、寒铁锻造的黑剑‘寂静’便是为第一位亨森德雷量身打造的杀手剑,其上被维克威德王国的巫师附上了抹去声音的魔法,所以在挥舞时不会发出声音。据记载,亨森德雷正式成为家族是在森德雷家族彻底击垮了自己的政敌之后,在一场冬季狩猎中亨森德雷的头目、当时维克威德国王的私生子弟弟在猎捕一头雄鹿时射空了一箭从而让得雄鹿逃走,当时在场的贵族都哄笑了起来,其中笑得最为大声的便是国王,就在私生子难堪不已的时候国王说到‘那头雄鹿居然可以避开一个真正的杀手的箭,也许用它来当做你的家徽最适合不过了!’国王的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所有的贵族都震惊了,而私生子则迅速下马跪地受封。”

    乔尔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柄,他甚至不知道这柄剑居然背负着这样的历史。杀手的剑么……乔尔忽然明白老人开始的时候为什么称呼自己为“杀手”了。

    “看样子你不知道这些呢,没想到那个强大的维克威德王国居然覆灭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能毁灭这样一个强大的王国呢?”老人说着转过头来看着乔尔问道。

    “传说维克威德王国在一夜之间沉入了湖水之中。”乔尔回答道。

    “湖?”老人愣了愣,“原来如此,因为湖而建立,因为湖而覆灭。有趣,有趣。”老人说着转过了头去,但他的声音听起来他并不觉得有趣的样子,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凄凉。

    那个湖并不是简单的湖,乔尔回想到,故事中有叙述那是一个温泉湖,整个湖水都散发着热度,而王国便是建立在其上,借助其散发的温度在寒冷的北境生存了下去。而那个湖泊,乔尔苦涩的想到,如今变成了一毛不拔的北风审判场。

    “古维克威德王国的森德雷家族的徽记是什么?”乔尔忽然问道,这件事在故事与歌谣中都没有提及过,甚至没人知道其中家族的名称,人们都说古维克威德王国的历史随着他们一起沉进了湖里。

    “白色的十字方框中的白色十字剑。”老者慢慢的说到。

    乔尔回想起了在从石门进到的那个被水淹的石厅中的八尊雕像。“是那个男孩雕像上的那个徽记?”乔尔回想起了那个稚嫩的少年,栩栩如生的雕像把他的胆怯与不安都描绘了出来,其手中的大剑比起个子都高。

    “没错,”老人回答道,“其家族势力应该是‘长者’中最为强大的。”

    “长者?”乔尔愣了愣,没有听过的称呼。

    “长者便是指侍奉古神的人。”老者说着转过头来看了眼乔尔,“所以我之前才告诉你‘凡事不要这么肯定’。长者们的古代王国在流血纪元之前就在与圣树军交战了,不过看你不知道的样子,关于他们的历史应该已经被教会给抹除了吧?这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那么那个石厅中的雕像……”

    “没错,那是圣树军领袖与长者领袖的雕像,自我来之前便已经在那儿了,这也是促使我愿意留在这个地方进行研究的原因之一。”老者说着又带着乔尔走上了一截楼梯。

    忽然乔尔想起了老者之前提到的雕像中的一个,那个身上缠绕着藤蔓的女人的雕像。“你说……那个女人是什么‘半神’?那是怎么回事?”乔尔询问到。

    “怎么?如今你们连关于‘半神’的学识都丢失了吗?”老者说着摇了摇头,“就算是魔法时代已经结束了,但你们这样也太不像样了。”乔尔没有吱声,只是等着老者抱怨完后又继续说到,“半神,顾名思义,他们就是拥有不完整的神格的存在。”

    这些东西乔尔倒是确实从未听说过,而且也从来都不感兴趣。但是他想起了之前阿尔卑斯与安东尼他们讨论过的一件事情:故事传说开始变成现实了。他们所说的事情,乔尔在那个狭隘的隧道中也亲身经历了,握着剖鱼刀的怪物差点剖开了他的肚子,还有就是关于雪原深处的回忆。他告诫自己需要知道更多的这一类的情报,这样也许在以后碰上的时候能得到活下去的办法。

    “你是说那个女人拥有神格?”乔尔觉得有些不敢相信,“那么女人……究竟是不是人类?”

    “她曾经是一个人类,伟大的森林女王,后来她获得了神格,便成为了半神。”老者说着摇了摇头,“在以前很多人都在研究这个,获取‘神格’的办法,但无疑都失败了。”

    “人类也可以获得神格吗?”乔尔愈发觉得荒唐。

    “你不是已经亲眼见过了,那个‘奇迹’。”老者的话让乔尔想起了缠绕在那个女人雕像身上的藤蔓,即便是在这种深邃黑暗的地下,其都散发着生机。“那是图腾,”老者缓缓的说到,“由半神的神格所引发的奇迹,只要半神还存在,图腾便不会消失。”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还说着?”乔尔愣了愣。

    “对此我也感到惊讶,我以前有幸见过其一面,当时据说她已经存活了几个世纪之久了,但容貌依旧如同雕像上一样。”老者无奈的说,“看来也许我还是小觑了半神的力量。”

    乔尔此刻感觉到的不只是惊讶了。这些东西对他一直以来得而理解都是一次巨大的冲击,要不是在雪原深处的经历,他对这一切都是报以不屑的态度的。

    存活于世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半神?这样的存在到底该如何应对?乔尔不禁觉得太过于飘渺,不,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乔尔想到,半神是不会理睬我这样的小角色的。想到这里他便只能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

第十七章 蛇之环(上)

    地堡的结构原本乔尔所想的要复杂,老者告诉他,在底下的更深处还要复杂得多,那里的隧道纵横交错,与其说是地堡,更像是一座迷宫。“我活着的时候都没能将其探索完,但我有绘制地图,发现其构造并不是故意设计得如此复杂,而是因为其规模庞大所以而变得复杂。”老者喋喋不休的说到。

    虽然乔尔不想搭话,但老者一副“你快点接话”的样子,他也只得叹口气,然后问道:“规模庞大?”

    “没错!”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发现地堡下的构造简直就像是一座封闭在石墙内的城市,看似杂乱的通道事实上并非如此,我计量过,其交通的便利绝对比得过绝大多数城市。”

    地下的城市么。乔尔摇了摇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这样的遗迹对他来说并没有吸引力,不,不止没有吸引力,反而让他有种危机感,雪原深处的遗迹便是如此,黑暗中潜藏着的被遗忘者与那个拥有巨大身躯的怪物让他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这里有什么相关的传说或故事吗?”乔尔不安的问道。这座在金瀑城之下的地城便宛如炸弹一样,随时可能爆炸,如果能提前知道一些情报到时候便可以找到一点对策。这点事他从安东尼身上学来的,乔尔想到这里便思索了起来,那个佣兵并不如看起来那般不可靠,他掌握的学识与情报让乔尔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乔尔在地下墓穴的时候便想离开那里之后去找他想想对策。不过说起来,安东尼似乎曾经自称为安东尼德雷克?乔尔皱了皱眉,他确定自己没有听说过德雷克这个姓氏,也许是什么小贵族?不过即便如此,佣兵应该与过去站斩断联系才对啊……

    乔尔摇了摇头,但是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说这些。此刻他更担心的是赫米的安危,他回想起在隧道中看见的那个怪物,它完全可以顺着隧道去往地下墓穴……赫米,千万别出事。乔尔暗自祈祷到。

    而就在乔尔暗自思索着事情的时候,老者则继续喋喋不休的说到,“没有关于这样的地下城的任何情报与传说,据说矮人会在山脉上或地下修建城堡,但其存在记载的遗留下来的遗迹早已经被尽数发现了,而这个如此规模的城市却没有任何记载。”老人顿了顿,“而我曾经下去探索时便已经肯定了,这个城市并不是按照矮人的身材来修建。”

    就是说没有任何情报。乔尔没有在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他们走过多少阶楼梯、绕过多少走廊,乔尔已经记不清楚了,他甚至怀疑这个鬼魂根本不知道出去的路,只是带着他乱逛。但他周围死姿各异的尸骸告诉他,他一直没有走重复的路。

    “还有多久?”乔尔有些烦躁的问道。

    “快了。”老人回答道,“许多上去的路已经坍塌了,所以必须绕远路。”

    乔尔没有再继续问什么。看样子这个老鬼魂在复活之后便没有闲着,而是将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地堡探索了一番,也难怪他看见周围的尸骸能如此淡定,是因为他在乔尔来之前便已经将这里全都调查过了。

    又走完了一截阶梯,地下的空气稀薄且浑浊,缠绕在乔尔身上的绷带已经被汗水所浸湿,空腹与口渴的感觉让他难以忍受,于是他便从“背包”中取出了一瓶铁制酒壶的浓烟酒喝了一口。“要休息一下吗?”老者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乔尔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于是老者便站在火光的边缘,乔尔找了阶台阶坐下,将灯笼放在了旁边。台阶上躺着三个具尸体,一具穿有锁子甲,其锈迹斑斑的锁子甲上钉了三枚短弩箭,弩箭的箭身已经腐朽,但还能依稀辨别,其他两具尸体则杂乱的倒在阶梯上,其中一具的右臂落到了楼梯底下去。乔尔渐渐的已经对这些尸骸感到麻木了,它们的白色头颅上的狞笑也让乔尔感到厌倦。

    浓烟酒粘稠且带有苦味,但意外的能够稍微果腹,不过无论如何其都是属于烈酒的范畴,矮人酒基本都是烈酒,味道既呛人又辛辣,喝一口可以提神但喝多了却让人酩酊大醉,所以乔尔也只是稍微喝一口便又盖上了盖子,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了玻璃瓶装的侏儒蒸馏酒。

    “说起来,你是巫师?”乔尔忽然问道。

    “没错,如假包换的巫师。”老者回答道。

    “那么你会魔法吗?”乔尔又问道。

    老人忽然沉默不语了,就在乔尔诧异的以为这个巫师居然不会魔法的时候,老人又开口说话了。“你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在问鱼是否会游泳,鸟儿是否会飞翔一样。”老者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但也确实有不会游泳的鱼与不会飞的鸟……”

    “好吧,我知道了。”乔尔打断了老者对于自己的比喻的纠结。

    “你不知道的是,你刚才那样的提问在巫师的眼中看来是非常具有挑衅意味的,巫师会认为你是在侮辱他。”老者冷冷的说到。

    巫师真是矫情。乔尔摇了摇头,但是没有说出来,“你也认为我是在侮辱你?“

    “不。好在你遇见的是我,我一向理性且和善。”老者平静的说到。

    和善?乔尔看了眼周围的尸骸,关于这一点实在不敢苟同。

    “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老人问道,不待乔尔回答老人便摆出一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样子,“啊,你想跟我学习魔法?”

    乔尔没有做声,只是沉默的灌了一口酒。

    “也不是不行,”老人的话让得正在喝酒的乔尔转过头去看了看他,然后老人得意的继续说道,“不过嘛……我看你的资质不太够,也学不了。”

    “那算了。”乔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喝了一口酒。

    “年轻人别放弃得这么快啊,”老人里面凑了上来,在乔尔的旁边坐下,“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弥补。”

    “弥补?”乔尔皱着眉头看了眼老人。

    “你还记得你找到的那枚我的戒指吗?”老人神秘的问道。

    乔尔放下了酒瓶伸手从斗篷的口袋里取出了那枚戒指,磨损严重且没有光泽,内环上铭刻着辨别不清的语句,老人说那里铭刻的句子是:沟壑海之上吹拂的风。

    “这枚戒指怎么了?”乔尔拿着戒指问道。

    “没见识的家伙,”老人鄙夷的看了一眼乔尔,“这是用天空人的秘银所铸造的戒指,天空秘银拥有记忆咒文的功效,只要佩戴上天空秘银锻造的装备便可以不用自己的脑袋去记忆咒文而是让秘银来记忆,这样的话即便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民也能记住魔法的使用方法。”

    “这东西有这么厉害?”乔尔怀疑的看着手中的那枚不起眼的戒指。这时他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方框差点吓了他一跳,许久没有使用这些“佣兵的魔法”让他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在方框中写着这样的描述:

    天空秘银戒指,由远古的天空人的秘银所制作的戒指,能够帮忙记忆咒文。

    记忆是储存与大脑之中的,而天空人却能将记忆储存于秘银之中,这让人不禁感到困惑这究竟是出于某种魔法或不为人知的技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佩戴后记忆槽增加一格。

    看着让人不安的描述,乔尔的目光落到了最后一排的“记忆槽增加一格”。“你的意思是戴了这个戒指之后能够记忆住一个魔法?”乔尔询问到。

    “一个简单的魔法,太过于复杂的话则不行,除非你能佩戴多个天空秘银制作的物品,”说着老人耸了耸肩,“秘银本身便是稀有的物品,而天空秘银更是比普通秘银稀有一百倍!这东西在巫师之间可是极为抢手的。”

    “只要我戴上这个你便可以教给我一个可用的魔法?”乔尔看着老人问道。

    “当然,我对于自己的弟子可是格外慷慨的。”老人慈祥的笑着回答。

    乔尔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取下了皮手套,然后又扯下一截食指的绷带,烧伤的皮肤接触到空气的时候微微有些发痒,接着乔尔便戴上了戒指。“顺便问一下,”戴戒指的时候乔尔问道,“你有几个弟子?”

    “目前只有你一个。”老人得意的回答道。

    已经把我算作自己的弟子了吗?乔尔微微摇头,没有去反驳什么,对于这个已经死了几百年的老头他并没有什么抵触感,除了他“已经死了”这一点。

    “很好,那么我便可以传授你一个关于火焰的魔法了!这是最为原始且基础的魔法,并且相当实用。”老人一副雀雀欲试的样子。

    但乔尔却没有那么高的热情。“等一下,”他说到,老人困惑的看着他,只见乔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他的手掌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怎么了?”老人疑惑的问道。

    “这个戒指里面似乎已经记忆了什么东西。”乔尔看着自己的手掌说到。那是老人看不见的东西,就像之前的其他“佣兵魔法”一样,这个东西也只有乔尔能够看见。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戴上戒指后他的手掌前方浮现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圆形,这就是记忆槽吧?他不禁想到。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圆形中并不是空的。

    “什么?怎么可能?”老人皱起了眉头,“里面有什么?”

    “一个符号……”乔尔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环。”

    “环?”老人愣了愣,“什么样的环?”

    乔尔也皱起了眉头。“蛇,是蛇。咬住自己尾巴的蛇形成的环。”不知为何,乔尔总觉得这条蛇有点眼熟,但他又不想深入去细想,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乔尔告诉自己。

    “衔尾蛇?”老人然后的站了起来,“不,不可能啊……为什么戒指里会有衔尾蛇?”

    “衔尾蛇是什么意思?”乔尔觉得老人知道些什么。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站在原地思索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与困惑的神色。见老人没有回答,乔尔低头有看向了那个衔尾蛇的符号,然后几秒后它的旁边又浮现出了一个方框,里面写着介绍:

    蛇之环,未知。

    除了名字之外便只有一个未知,这让得乔尔不禁感到困惑。如果按照老头的说法的话,戴上戒指之后便能够记忆魔法然后使用,那么这个所谓的“蛇之环”也能够使用吗?

    于是乔尔便试着去使用了这个所谓的“蛇之环”。

    忽地乔尔觉得自己周围的时间开始变缓慢了,他困惑的站起了身子来,这时才发现一个苍白的圆环正从自己的脚下扩散开去,老人一脸惊恐的看着他,接着他开始往后退去,但是乔尔却觉得老人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起来,圆环像是蛇行一般不快不慢的扩散开来。

    “你……在……干……什……么……?!”老人的声音从圆环外缓缓地传了进来,乔尔困惑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是时间,不知为何乔尔明白了圆环的作用,圆环内的时间要比圆环外得而时间流动得更快。

    乔尔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衔尾蛇的圆环正缠绕着自己的手掌。我能够……控制时间?乔尔不知为何便明白了这些,就好像是谁在脑中告诉了自己,亦或是自己从一开始便知道。

    “快……住……手!”老人惊怒的声音传来后乔尔被从困惑中拉了回来,他抬起头看着还在蔓延的苍白圆环,老人正站在圆环外不断的后退着。他缓缓地握住了拳头,虽然他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无论如何,圆环蔓延的势头得到了缓解,接着便如同漏走的水一样缩了回来,直到到了乔尔的脚下然后消失不见了。

    老人依旧站在之前的位置看着乔尔。“那、那是什么?!”老人惊慌的问道,乔恩是第一次看见老人如此失态,但他并没有在意,他继续有些恼怒的大喊着问道,“为什么戒指里面会有这么强大的魔法?!”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老者盯着乔尔失态的喊问道。

    睿度因。乔尔仿佛听见了什么人在呼唤自己,他转过了头去。睿度因。他又听见了。

    “我在问你……”老人一咬牙走了上来,但他立马又停住了脚步。“怎么……?!”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乔尔凝视

    着楼梯下的黑暗。数秒后,隐约从远方传来了什么东西的咆哮声,那声音透过了层层岩石,仿佛它们都不存在一样。乔尔能感受到声音中带着的焦味与怒火。

    “那是什么?”乔尔转过头看向了老人,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恶魔,灾难,随你怎么称呼它。”老人说着便转过了身,“先离开这里,无论如何,离开这里后一定告诉刚才的那东西。”乔尔重新戴上皮手套,然后捡起了地上的酒瓶与灯笼,跟上了前方快步离开的老人。

    ……

    “行胜于言。”喀狄娅翻阅着书本时找到了普林家族的箴言,她自豪的觉得自己已经好好的贯彻了它。

    接着她又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这个,我要找的不是这个。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在跟着那个怪人佣兵进入地下墓穴时他说的一句话。“浴血奋战。”不知为何喀狄娅觉得这句话非常耳熟,于是她便在回到房间(被关起来)之后,让仆人给她从书房里找了一本《王国各大家族册》来。

    这是一本想当老的书,喀狄娅想到,她跟仆人要的不是最新一版的,因为她比起新书更喜欢老书的味道。这算不算怪癖呢?喀狄娅有些担心的想到。

    但这实在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喀狄娅想到,因为这本书并不只是记载了家族的徽记、箴言等,还会记载一些关于该家族的史事。王国的贵族多得像星星一样,但真正叫得上名号、有大片封地的大贵族只有五十来个。而让喀狄娅觉得骄傲的是普林家族在其中便是排位靠前的大贵族,扼住南北要道的金瀑城便是普林家族的。

    但无论怎么样,喀狄娅都没有找到“浴血奋战”是哪个家族的箴言。虽说大家族只有五十来个,但是这本书中还记在得有另外五十几个虽然家族势力比不上大家族、但仍旧小有名气的家族。

    喀狄娅开始后悔曾经赶走父亲大人替她找的家教老师了。也许我该让他把大家族这堂课讲完再赶走他?喀狄娅想到。

    就在喀狄娅看书看得心烦意乱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仆端着杯子与木水壶走了进来。

    “什么?”喀狄娅皱着眉头看向了那个女仆,“不是才刚刚送过喝的过来吗?”喀狄娅丢下书从床上跳了下来,女仆走到桌子旁将盘子放下。

    这时喀狄娅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年轻的女仆没有印象,她有一双漂亮的褐色眼睛,喀狄娅敢肯定自己没见过她。“这里面是什么?”喀狄娅一边装作没发现的走了过去一边问道,接着她绕着桌子走了两部,她做样子伸手去拿桌子中间的苹果,最后抓到的却是餐刀。

    “是果汁,小姐。”那个女仆回答道。

    “你是谁?”握着餐刀的喀狄娅警惕的问道,“我没见过你。”

    女仆愣了愣。喀狄娅见她没有说话便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回答我!不然我便叫人了,你是想被门口的守卫拖下去还是想尝尝我的刀子的味道?!”喀狄娅说完后就觉得自己的话一点威严都没有,就在她想干脆直接喊卫兵进来先抓住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发现褐色眼睛的女仆正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

    她没有在害怕。喀狄娅意识到,但她似乎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女人开口说到:“小姐,请先不要呼唤守卫。”

    她的谈吐与语气完全不像是仆人,喀狄娅想到,这让她有些意外。“你是谁?”喀狄娅警觉地问道。

    “我叫茜莫肯,曾经是一名修女。”褐色眼睛的女人说到,“我是康汀先生的同伴。”

    康汀?喀狄娅觉得这个称谓有点耳熟。“我不认识什么康汀先生。”喀狄娅冷冷的说道。

    “不,你认识他。”茜莫肯肯定的说到,“他们都说昨晚上他挟持了您。”

    喀狄娅愣了愣,忽然他明白了过来,“你是说那个脸上缠着绷带的佣兵?”

    “没错!”茜莫肯显得非常的焦急,“我想告诉您的是,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对您做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但我敢肯定康汀先生绝对不是一个会伤害您这样的孩子的人,我希望您能够原谅他。”

    喀狄娅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说、说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啊!我有什么好原谅他的啊?”喀狄娅有些疑惑的说到。

    听了她的话之后茜莫肯愣住了。“他们说他挟持了您,还杀了教堂的老修士……!”茜莫肯焦急的说到,而这一次轮到喀狄娅愣住了。

    这时门又打开了。“喂!送一个东西要这么久吗?!”卫兵粗鲁的对着茜莫肯喊道,这时他看见了握着餐刀的喀狄娅,“小姐?”卫兵怀疑的看着她们两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什么都没有。”喀狄娅放下了餐刀,“没什么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但是公爵大人有令,小姐,在您禁足期间不允许任何人陪伴您,即便是仆人也不行。”卫兵用冷漠的语气说道,喀狄娅知道,比起自己他们是绝对会服从公爵的。

    “求您了,小姐……”茜莫肯的褐色眼睛中带着诚恳求的神色,她低声说道,“康汀先生绝不是那样的人……”

    “快点!拿上盘子出来吧!”卫兵又喝到,茜莫肯纠结了一秒之后,还是悲伤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拿起了餐盘,在卫兵严厉的目光下离开了房间。门锁上之后,喀狄娅还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那个家伙被当作杀人犯了?!喀狄娅忽然想起了父亲大人所说的,“不是什么怪物,是一个杀手。”他们搞错了,喀狄娅告诉自己。

    不,我必须去告诉父亲!喀狄娅快步走向了床,她要去将那本书收起来,但过于焦急的她不小心扯下了一页书页,糟了!父亲会骂死我的!喀狄娅下意识得而想到。

    忽然她看见被她撕下来的书页的下一页上,一个带着血滴的盾牌徽记。康汀家族。

    喀狄娅又忽地愣住,她呆呆地看着那个徽记。

    康汀……?

第十七章 蛇之环(下)

    “她在哪儿?”飞鱼踩着一个穿着鹿皮夹克、小脑袋上有刀疤、露出的右臂上纹有黑色世界树徽记的男人的脑袋,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你……他妈的……是谁?!”那个半边脸被按在地上的男人装出凶狠的语气,但含糊不清的吐词让他的凶狠程度大打折扣,“你……知不知道……我们……”

    “就是知道你是谁我才来找你的。”飞鱼冷冷地说,接着又端起手中的黑木弓朝着他的背狠狠地捅了一下,那人想发出哀嚎,头却被按住,嘴里的口水都淌到了地上,两眼突出、满是血丝。

    “你……小子!!”那人悲愤的喊道。

    飞鱼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教堂广场外的旧城区小巷中,他尾随了一名离开木屋的黑树党成员并将其抓获,在制服了他之后飞鱼开始了拷问。“小声点。”飞鱼沉声道。

    “哼!怕、怕了吧……唔……”在又挨了一记打之后那个男人总算是知道压低声音了,“要、要是被我的兄弟们发现了……”

    “我就把第一个发现的人给射穿,”飞鱼冷冷的说到,“现在回答我,她在哪儿?我的耐心不多了。”

    “你……你先别动手!”那个男人想喊道,却还是又吃了飞鱼一记打,黑木弓的弓身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他忽地咬到了舌头,剧痛让他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接着他尝到了满嘴血腥的味道。飞鱼松开了踩着他的头的脖子,然后飞鱼一脚猛踢向了他的腹部。

    “她在哪儿?”飞鱼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腹部遭受猛击让得男人喘不过气来,连哀嚎都无法发出,他张开了嘴想呼气,却吐出了一颗碎牙与夹杂着口水的血。男人数十秒后才稍微缓过来,怒血冲上他的脑袋,就算再挨一顿打或被他杀我都要把同伴喊过来!他这么想到然后准备转过了身大吼,但忽然有什么锐利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喉咙,刺破皮肤带来的尖锐痛觉让他的头脑又忽然清醒了过来。

    然后男人听见飞鱼叹了口气。“果然比起拷问,我还是更擅长这个。”飞鱼缓缓地说到,男人看清了他,飞鱼正拉开了长弓,而搭在弓上的箭的箭头便抵在了他的喉咙,“你最好快说,说不定我一个手滑……”

    “你让我……!”“小声点。”“你让我说什么啊?!”那个男人压低了声音绝望的喊道,“我都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

    “一个修女,你们之前找过她麻烦。”飞鱼皱着眉头说到,这时他仅能提供的情报了。

    “我、我不知道什么修女……啊!”飞鱼又朝着他的腹部猛踩一脚,男人抱着自己腹部蜷缩在地,飞鱼拉开了距离,然后拉满了弓。

    “最后一次提问。”他冷冷的说道,箭头对准了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她在哪儿?”

    接着男人在还喘不过气的时候抬起了一只手,“我、我……”男人挣扎着说到,脸上因痛苦而扭曲,“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把弓放下我就告诉你!”

    黑箭离弦而出,但没有射中男人,而是划过了他的头顶钉在他后面的木桶上,箭翎不住抖动发出声响。“我说!我说!”男人在听见弓弦抖动的时候便抱着脑袋大喊道,“我听说几日前塞维他们抓了一个修女!”

    飞鱼搭上了第二支箭,“我问的是今天。”

    “今天?今天?”那个男人似乎比飞鱼还要焦急,“今天?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与塞维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他们在哪儿?”

    “他们?他们的据点……他们的据点几天前就被烧光了!你可以去河边看看!”

    “我问的是今天。”飞鱼冷冷的重复道。

    “我、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惊慌的说到,“我有一个兄弟!他知道塞维那伙人在哪儿!”

    “他在哪儿?”

    “他……他前些天被人用十字弓射伤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他!”那个男人急忙的说到,“我们与塞维不是一伙的!所以我们可以帮你!”

    飞鱼怀疑的看着这个眼前的男人,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了,于是他点了点头。“你带路,给我老实点!不然……”飞鱼绕道了男人的身后,故意发出了拉弦的声音。

    那个男人慌张的站了起来,“是、是!”然后向前走去带路。

    飞鱼等他走了一小截距离之后才跟上去。“别动小心思,除非你想试试我的弓术的话。”飞鱼冷冷的说。

    “是、是!”

    ……

    喀狄娅快步走在走廊上,怀中抱着那本厚重的书籍,被撕下的书页并没有被整理好,所以从书本里露出了一部分。两名守卫也快步跟在喀狄娅的身后,身上的铁甲在移动时叮当作响。

    康汀。喀狄娅回想起在书上看见的介绍,不,这不是最重要的,喀狄娅虽然知道是这样,但还是不自主的去想。

    康汀家族的徽记是滴血的盾牌,其并不是什么大贵族,所占的领地也很小,其家族也只是在七十多年以

    前才振兴起来的,没错,正是在乞丐王雷恩于“乞丐王丘陵”上召集封臣之时。传说乞丐王以乞丐的身份游历全国,但事实上他并不是只身一人,而有数位骑士在暗中保护他,在最开始的时候骑士究竟有多少位这一事至今仍有争议,但无论是哪种说法,这些其实中都有一名叫做卡法尔康汀的强大战士。后来在乞丐王丘陵召集封臣后,雷恩下令命所有封臣都献上自己旗帜的一部分,然后命人将这些旗帜碎片缝制成五件披风,当时这些披风被人们私底下嘲笑为“破布披风”或“乞丐披风”,雷恩将这五件披风赐予了保护自己的五位骑士,他们后来被称为“破旗骑士”,而卡法尔康汀便是五位破旗骑士的首席。

    由于卡法尔出身于拮据的小贵族,所以他获得如此荣耀一直都备受争议。但他后来用自己的实力证实了自身,在围攻王都安德罗烈之时,他是第一个冲进城墙的人,虽然最后身负重伤,但他还是在一对一的神圣决斗中杀死了王城守卫队的队长、名声远扬的剑士洛博芙罗耶。在摄政王被杀死之后,王国终于平定了下来,雷恩慷慨的赐予了卡法尔康汀一片原本属于芙罗耶家族的肥沃领土。五位破旗骑士都终身守卫自己的国王,兢兢业业,直到他们与雷恩一起于将近五十年前的大饥荒所引发的王城暴乱中失踪。

    如果说那个人是康汀的话……喀狄娅激动的想到,那么他就一定是卡法尔的孙子!也许是儿子?喀狄娅不太能确定,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老。不过,噢!天啊,那个破旗骑士的首席!喀狄娅从小便喜爱骑士故事,她的偶像便是国王的女儿,维德兰薇恩王女殿下,而其中她当然听说过关于乞丐王与五位破旗骑士的故事。

    我居然一时没想起康汀这个姓氏!喀狄娅觉得自己有些缓不过来了,先是听闻了那个“猩红玫瑰”要来到金瀑城,然后便又得知昨晚上与自己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卡法尔康汀的孙子之一!喀狄娅觉得自己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

    但是现在不是像这些的时候!她咬着嘴唇告诉自己,要克制住这些幼稚的冲动!

    现在这个伟大骑士的孙子(或儿子?)正被人诬陷为杀害无辜的凶手!喀狄娅咬紧嘴唇,我一定要阻止父亲!

    这时那个诬陷者出现了。喀狄娅鼓着脸看向了站在公爵门口的帕夫列队长,其穿着羊毛衫内衬锁子甲,腰间带着短剑。

    “小姐?你为什么在这儿?”帕夫列虽然在问她,但是目光却看向了她身后的两个卫兵,像是在责问他们一样。

    “不关他们的事!”喀狄娅没好气的说,帕夫列队长也被小姐的语气给弄懵了。不能给他好脸色看,喀狄娅告诉自己,这个诽谤的家伙!“是我自己要来的!”喀狄娅昂起下巴说到。

    “好吧,”帕夫列有些无奈,“那么现在能麻烦您回去了吗?公爵大人正在休息。”

    “不!我一定要告诉父亲大人!”喀狄娅倔强的说,“你们找错人了!康汀先生不是凶手!”

    “康汀?”帕夫列皱起了眉头,“小姐?你在胡说些什么?”

    糟了!喀狄娅捂住了嘴,不小心一下子说漏嘴了。

    见喀狄娅没有回答,帕夫列似乎也猜到了她在说什么。“小姐,虽然不知道你听谁胡说的,但是康汀家族已经完蛋了,如果有人告诉你他是康汀家的人,那一定是一个骗子。”帕夫列叹了口气说到。

    “什么?”喀狄娅愣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帕夫列叹了口气,然后从喀狄娅手中拿过了那本书,然后打开了撕开的书页那一页。“这是老版的书,喀狄娅小姐,如果你看灯塔城去年出版的最新版的话你就会知道了,康汀家族因为在三年前的‘死战’中失利而被当今的皇帝陛下下令全部吊死了。”帕夫列的话让得喀狄娅呆立在了原地。

    “吊……吊死了?”喀狄娅呆呆地看着帕夫列,“可、可是为什么?他们……他们是那个卡法尔的后代啊……”

    “正因为他们是卡法尔的后代啊,小姐。”帕夫列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了她身后的卫兵,“你们两个,把小姐带回去。”

    两名卫兵对视了一眼,权衡了面前的这两个大人究竟谁发起怒来更可怕之后,一个卫兵伸手抓住了喀狄娅的手臂,“小姐,回去了吧。”

    喀狄娅被触碰到之后仿佛忽然从梦中惊醒一样。“不!”她高声喊道,“不!不对!有什么不对!”

    “小姐!请小声点,公爵大人正在休息!”帕夫列皱着眉头说到。

    “康汀!康汀不是凶手!”喀狄娅喊道,她此刻脑子乱作一团,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他昨天一整晚都和我呆在一起,他不可能去杀什么老修士!”

    听见喀狄娅的话之后帕夫列的脸色忽然变了。“小姐,请问你是从哪儿听来这些的?”帕夫列看向了那两个卫兵,那两个卫兵的身体都一僵,因为他们意识到队长这次是真的发怒了。

    “我说!我命令你!”喀狄娅挣脱了卫兵抓着她的手,“不要去抓他!他不是凶手!”

    帕夫列神情严肃,他刚刚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忽然他觉得一阵头晕。不,

    不是头晕,帕夫列迅速的意识到,他一把丢下了书,然后扶住了站不稳的小姐,另一只手扶住了墙。是地面在晃动。地震吗?!帕夫列惊恐的想到,虽然他敢面对任何敌人,但地震?这不在他能够对付的范畴之内。

    “快带小姐离开这里!”帕夫列冲两个脸色苍白的卫兵大喊道,然后将喀狄娅一把推到了他们的怀里,“快!”帕夫列的怒吼让两个卫兵反应了过来,接着他转过身想要冲进公爵大人的房间。

    但这时地震忽然停止了,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短短数秒内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几秒后帕夫列第一个反应过来,随后是喀狄娅,她从卫兵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狠狠地猛踢了那个卫兵两脚。

    “发生了什么事?”帕夫列困惑的想到,忽然他听见了一个仆人的呼喊声。

    “她在叫什么?”喀狄娅疑惑的问道。

    帕夫列没有立刻回答她,他听了数秒之后才挺清楚。

    “烟熏塔……冒烟了?”

    ……

    乔尔站在了一扇与最开始看见的一样的石门面前,但这里没有堆积得有八尺高的骸骨。“这些石门也是你造的?”乔尔问道,他回想起之前那扇石门上闪烁的苍白符文。

    “不,不是我。”老者神情严肃的回答,自从之前那件事之后他便一直板着一张脸,时不时还会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些什么。“这些石门一开始便存在,也许是这个地下城堡的原住民修建的。只要拥有魔法的人触碰便能够打开。”老者看了看乔尔,“你的话应该能够办到吧?”

    拥有魔法的人?乔尔困惑的想到,也许自己确实拥有一些魔法,比如那些奇妙的“佣兵魔法”?

    想到这里乔尔便走上前去。

    “门后面是一个洞窟。这扇门原本是埋藏在泥岩之下的,后来被我挖了出来。”老人说着不满的摇了摇头,“听你之前说他们把我的地下室改建成了墓穴?真是够让人不爽的。”

    乔尔没有理会老人,他伸手触碰了一下石门。虽然不知道之前在隧道中爬行了多久,但没想到已经重新抵达了石塔的下方了吗?石门上累积的土灰便又如之前一样落了下来,沙沙的声响不绝于耳,接着大门才开始缓缓地拉开。

    地面此刻也在摇动了起来,乔尔退了两步差点没有站稳,“怎么回事?!”乔尔向老人问道,之前打开大门的时候可没有这种动静。

    而摇晃丝毫没有影响到老人,“不知道。”他平静的回答,然后站立在摇晃的地面上继续沉思着。

    但摇晃数秒后便停止了,大门却还在缓缓地打开着。不是门的原因吗?乔尔不安的想到。

    “嗯,这是……?”老者看着门外的黑暗又愣了愣,门外的空间显然不是什么在泥岩中挖掘出的洞窟。乔尔没有说话,而是举着灯笼走了进去,灯笼的火光驱散了黑暗,他脚下的地面是依旧是石砖地面。但总觉得又什么地方不一样,他不安的看向了黑暗中的影子。

    “不……有些不对劲。”老者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乔尔继续向前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着,火光的边缘那些黑暗的影子终于显出了原形,原来又是石椅的雕像。但不同的是,上面坐着的不是雕像,而是穿着黑甲的骑士。

    乔尔走到了房间的中间,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座石椅,四个身穿黑甲的骑士坐在上面,他们握着不同的武器,一个双手拄着大剑,一个依着长戟,一个的脚边放着盾牌、手里拄着长剑,还有一个则拄着战锤。

    他们都身穿黑甲,手中的武器也上了黑色的漆。黑甲的边缘已经冒出了铁锈,灰尘累积在他们的盔甲上,同样黑色的斗篷也发霉腐烂,这一切都告诉乔尔,他们在这里坐着已经有很久了,几十年,或者是数百年。

    “是黑骑士吗?”老者走到了乔尔的身后,他也困惑看着这些坐在石椅上的黑甲骑士。黑骑士是以前的墓穴守卫,在圣树军的时候并没有墓穴守卫这一职位,而是只有代替黑神出征的黑骑士,直到后来诸神之战结束后很久才出现的墓穴守卫。

    如今已经很少有黑骑士了。乔尔想到,没有人会为了黑神而战,老实说,为了神而战的人都不多了。

    “虽然知道他们将这里改建成了墓穴,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让黑骑士来守卫墓穴,”老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是想抵挡地下城堡中的东西进入墓穴吗?真是群忠诚于神的家伙。”

    乔尔没有理会老人的抱怨,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石椅。这些石椅的做工显然很粗糙,与之前在石厅里看见的相差很远。“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乔尔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盔甲碰撞的叮当声与武器划破空气的声响朝乔尔袭来,乔尔猛地闪避,但却还是没有躲开。武器不是冲着乔尔来的,而是他手中的灯笼,铁与玻璃制作的灯笼被击得粉碎,乔尔连退数步,灯笼里的火焰与灯油撒落在了地上,火芯还未熄灭,但忽然乔尔看见一只带着锈迹的黑色铁靴踩灭了火芯。

第十八章 重回(上)

    被夺走了光之后,乔恩迅速朝着身后记忆中的方向撤去,一边拔出了腰间的“寂静”,但那铁甲碰撞的声音却紧追不舍,接着又是一阵武器划破空气的锐利声响,乔尔双手握住寂静,钢铁相撞,金属的嘶鸣声随着火花一起绽放,微弱的光在黑暗中勾出一个轮廓,古老生锈的黑色盔甲仿佛幽魂一般,手中挥舞的武器传来的巨大力量差点将乔尔的黑剑击飞。

    是长戟。乔尔接着瞬间的火光看清了武器,虽然从一开始声音传来的时候乔尔便注意到了,但却在对方挥动武器的时候产生了疑虑:长戟能挥舞得如同剑一般快吗?

    就在他将以后抛在脑后的下一秒长戟划破空气的声音又穿了来。火花再次绽放,黑暗中回荡的金属声让乔尔绷紧了神经。有四座石椅,四个黑骑士,虽然目前为止乔尔只听见一个声音,但是不知道其他三个黑骑士何时会站起来。必须得撤退!乔尔这么想着,但却实在无法脱身,他仅能根据声音来大致判断对付的位置与动作,黑骑士的两次出手都险些将乔尔手中的黑剑打落,到时便是死期,乔尔想到,虽然不会死。

    而就在乔尔拼死后撤的时候,乔尔还能听见站在一旁的老者在自言自语到什么。“为什么……还活着?是还活着吗?这些黑骑士?”老者显然非常的困惑,短短的一天里他已经碰见了好几件让他困惑不已的事情了。

    但他提的问题也是乔尔想问的,这些家伙……还活着吗?根据盔甲的锈迹与上面的积灰来判断,活人是做不到的。不过这些不是此刻最重要的。“老头!快点想办法给我弄点光!”乔尔沙哑的喊道。

    又是一阵挥舞长戟的声音,乔尔猛地向后翻滚去,他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但还是堪堪避开了黑骑士的一击,乔尔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身来,长戟又一次劈来。这一次是从哪个方向?半蹲在地上的乔尔下意识的抬起了手中的黑剑,长戟从头顶上劈来,戟刃与黑剑触碰,但戟的尖刺却划过了乔尔的脸,若不是他稍微侧过了头尖刺便已经划破了他的眼睛。

    乔尔挡下了一击之后黑骑士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长戟想要向前刺去之后刺穿乔尔的头。脸上被尖刺划开的口子烫出的鲜血在接触到空气时忽然化作了火焰,脸上的绷带散落了下来,被烧伤的皮肤裸露在了地下浑浊的空气中。乔尔的左眼也感受到了忽然燃烧的血液所散发的光与热。

    而这一现象让得黑骑士稍微迟疑了一下,也给了乔尔闪避的瞬间,他向右翻滚去,脸上流淌下的血液燃烧了起来灼烧伤口,剧痛之余乔尔发现黑骑士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追击过来,而是站在了原地。乔尔得以重新站起了身子来,他伸手扯下了还贴在他脸上的绷带,它已经起不到作用了,反而还容易挡住乔尔的眼睛。不过在这样的黑暗中视线有用吗?乔尔不禁怀疑。

    “举起手来。”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乔尔的身侧,忽然出声也让得他吓了一跳,但是在受到惊吓之前他便已经下意识的抬起了左手。忽然乔尔感觉到什么冰冷的东西触碰到了自己的手,然后钻了进去,就像是冰冷的水渗透皮肤融进了血液中一样,那是鬼魂的手,乔尔意识到,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要将手抽回来,但是他还是咬牙忍住了这种抗拒感。

    所幸的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冰冷的感觉之下,乔尔觉得自己的血液却忽然燃烧了起来,一团柔和的光从掌心浮现。“转过头去,闭上眼睛!”老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到。

    乔尔立刻转过头去,这时他听见黑骑士又再次移动了,不过他也感觉到了手中的那团光从柔和忽然变得剧烈起来,仿佛被点燃的火药一般。下一瞬间,白色的光爆发了出来,带着点阳光温度的光驱散了大片的黑暗,乔尔看见黑骑士身上的盔甲也被染白了大片,而其动作也稍微停滞了一下,黑骑士下意识的抬起手去遮挡了眼睛。他对光有反应,乔尔意识到。

    白光一闪而过,但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如同烟雾一样漂浮在空中,不过其带着的那点点柔和温度却已经被地下的阴冷所吞噬,苍白的光只能驱散漆黑让得乔尔能够勉强视物,事实上其光照强度甚至不如之前的灯笼。

    不过这已经够了。

    黑骑士手中的长戟挥舞,黑色的影子宛如镰刀一般,但这一次乔尔能够看清它的轨迹,侧身闪开了长戟的斩击,同时快步上前,全是的关节都发出了咔嚓的哀嚎,但这些刺痛只是让绷紧神经的乔尔更加警觉,黑剑在雾一样的苍白的光中化作一道黑芒笔直的刺向了黑骑士的腹部,黑色盔甲的边缘。

    黑剑“寂静”刺穿了黑骑士的身体却没有发出一声声响,乔尔将整个身体压了上去,跟着身子紧握住“寂静”直接贯穿了黑骑士生锈变脆的铁甲。没有血,乔尔想到,刺中的时候就像是此中了一具干尸,没有一点水分。

    黑骑士挥舞长戟的动作也终于僵硬住,乔尔喘着气盯着黑骑士的头盔,他似乎从黑骑士面甲的缝隙中看见了一双眼睛正瞪大了看着自己的脸。这时乔恩才注意到,黑骑士的盔甲并不只是生锈,而且布满了切痕、擦痕与凹槽,这是一件经历过战争的盔甲,丑陋、残破、粗糙且带着野蛮的腥味,因为其是乌黑色、再加上环境黑暗所以难以察觉,不过靠近之后乔尔发现了更让他震惊的一点,盔甲上的致命创口有好几处,这让得一种不安涌上了他的心头。

    而黑骑士马上便回应了他的不安,他抬起黑色的铁靴踩住了乔尔的胸口,接着乔尔整个人几乎倒飞了出去,幸好他死死地握住了黑剑将其一起拔了出来,他整个人向后跌去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上的伤一下子一起作痛了起来,乔尔握剑的手失去了力气,黑剑则落在了地板上,在乔尔松手的时候它便仿佛失去了魔力,落在地上是发出了叮当的声响。

    不对,这一下绝对能够致命的!乔尔在剧痛中想要翻过身来,但他睁开眼便看见黑骑士已经走了过来,手中的长戟也被举了起来。他为什么……乔尔忽然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自己腹部的伤口。

    这家伙也是死而复生者!乔尔死死地咬住了牙向后爬起来,但黑骑士已经走了过来,他一脚踩中了乔尔的胸口,然后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戟,这一下他想要自己刺穿乔尔的脑袋。

    这下子就算不会死也绝对完了!乔尔挣扎了起来,但黑骑士死死地踩住了他的胸口,并且举起了长戟瞄准。乔尔想起了什么,他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掌心上浮现出了那个透明的圆形,中间是那个衔尾蛇的徽记。

    蛇之环。乔尔想起了它的名字。忽然间乔尔只觉得一个苍白光芒的环开始从自己的身体底下蔓延开来,黑骑士的动作变得迟缓了起来,乔尔看见他举起的长戟的动作、落下长戟的动作都变成了慢动作,但还在加快,乔尔意识到,这种放慢时间的效果并不能持续很久,但足够他躲开了。乔尔侧过头,长戟落下的速度在接近地面时忽地恢复正常,长戟的尖刺刺穿了乔尔耳边的地面,石砖与钢刺相撞发出的声音让乔尔觉得耳鸣。

    黑骑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乔尔已经伸手抓住了一边的黑剑“寂静”,这一次他的剑直接砍中了黑骑士的右臂,他右臂的护甲被切开,护甲下干枯的皮肤与肌肉被切开,剑刃停在了骨骼的位置,黑骑士在遭到攻击后做出了一连串让乔尔觉得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先是在遭到攻击后连续向另一侧移动了数步,仿佛连身体的平衡都难以掌握,接着他用长戟拄在地面上才勉强站稳身形,连乔尔重新站起来了他的没有意识到,只是用一只手扶住头盔,然后摇了摇头,好像是陷入了眩晕一样。

    怎么回事?乔尔困惑的看着黑骑士,苍白的环还在扩散,黑骑士也注意到了这个环,他艰难的走到了环的边缘,似乎十分想要离开这里。这时乔尔想了起来了,这个“环”并不是让时间变缓,而是让时间加速,“环”外的时间是正常时间,而“环”内的速度是加速后的时间。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在“环”内连走路都变得艰难的黑骑士,黑骑士无法适应加速后的时间,所以身体的控制对他来说也变得艰难了起来。

    “时……间……!”乔尔听见了在“环”之外的变缓了的老者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颤抖,“我……想起……来了……!睿……度……因……!”

    这是乔尔第一次在梦或幻觉以外的地方听见这个称呼,睿度因。乔尔握剑的手稍微迟疑了一些,而这时黑骑士已经伸手触碰到了环的边缘,他的身体忽然扭曲了起来,在乔尔的注视下宛如融化了一样,接着他融化的身躯被“挤”出了“环”,在“环”之外又重新恢复了正常,黑骑士一离开“环”便单膝跪地的大口喘起气来,乔尔觉得他的喘气声就像是破了的风箱。

    乔尔抬起左手握拳,苍白的环便如同漏掉的水已经重新收缩了回来,直到乔尔的脚下,然后消失。

    “你刚才说什么?”乔尔看向了老者。

    老者则是看向了跪地的黑骑士,乔尔能看见他眼中的狂热与兴奋,“先离开这里!跟我来!”说着老者的鬼魂朝着大厅的对面冲去,乔尔看见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的黑骑士之后便收好了黑剑、加快了脚步跟着冲了过去。

    其他三座石椅上的黑骑士都没有动静,这让得乔尔勉强松了口气。但是如果那个黑骑士是死而复生者的话……其他三个黑骑士也极有可能一样。死而复生者居然成为了侍奉寂静的黑神的黑骑士?这让得乔尔觉得荒唐之余,又觉得有些可悲。

    你们侍奉黑神,黑神却不愿容纳你们。乔尔相对那几个黑骑士说到,但……他们应该知道这些吧。

    乔尔冲过了四座石椅的中间,身后并没有传来黑骑士追上来的声音,淡淡的光雾也终于散去了,大厅又重回了黑暗,乔尔疯狂的向前冲着,并聆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但却什么也没有。

    黑暗中乔尔不知已经跑了多远的距离,但是腿上传来的酸痛让他意识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而这时老者的声音也再次传来了,“到了!”而乔尔这时也放慢了脚步,他压低了呼吸的声音,确定没有听见盔甲的声音之后,便立刻从“背包”中取出了火把与打火石。“佣兵的魔法”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能够清晰看见,这让得乔尔不得不再次感叹。

    但比起感叹,现在他更多的是焦急,火把被引燃之后他举了起来,然后看向了眼前的门,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用手腕粗的铁门闩卡住,但是如今铁门闩已经落到了地上,变得扭曲,门被半拉开了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口。而忽地身后传来了破空的声音,乔尔猛地回过头去,然后下意识的蹲下了身,直接黑色长戟化作了投枪直接命中了乔尔手中的火把,狠狠地刺中了大门,接着世界有重新归于黑暗了。

    乔尔咬紧了牙,凭借着记忆快步的朝铁门走了过去,然后从那个缝隙中挤了出去。

    门后面的空间更加的潮湿,虽然空气要多一些了但仍旧沉闷,且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乔尔向后退了一步结果绊到了台阶,整个人跌坐在了阶梯上。乔尔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铁门上,铁靴踩着石地板的声音传来,还有盔甲碰撞的叮当声响,但是脚步声不缓不急。乔尔咽了口唾沫,忍着疲倦与伤痛又站了起来。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他沙哑的低声道。

    “不愧是‘蛇血’。”老者咂舌道,然后他继续向上走去,“扶着墙走便是,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告诉你,到时候再点火把便是。”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他已经开始向上走去,而乔尔也点了点头

    ,迈着微微有些颤抖的步子向上走去,一边从“背包”中取出了一瓶烈酒灌下了喉咙。

    ……

    “他就在这里?”飞鱼警觉地看着那栋老旧的房屋。这里贴近教堂广场的高围墙,并被高围墙的阴影所覆盖,虽然与高围墙之间的巷道收拾得还算干净,但房屋与房屋之间的巷道则脏乱无比,干稻草与泥泞的污水洼混在一起,地面的石砖也早已凹凸不平,街道上一副残破的场景,即便是白天这里也没有什么行人。

    那个被飞鱼打得满嘴是血的男人连连点头,“他就在里面,他知道塞维他们在哪儿。”

    塞维?是那个被乔尔杀了的家伙吗?飞鱼怀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去把他叫出来。”

    “我?”男人的眼睛转了转,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去把他给你叫出来!”他转过身便要离去,却没想到后脑勺忽然被重重地砸了一下,接着便眼前一黑的倒进了脏水洼中。

    飞鱼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家伙,跨上了黑木弓,一把抓住了他的一条腿,将他拖到了满是积灰、蜘蛛网与老鼠屎的角落里,然后从旁边的木桶里抓了一把发霉的稻草盖在了他的身上。

    让你进去?飞鱼看着埋在稻草里的那个男人阴沉的想到,让你进去叫人出来?一想到这里飞鱼又给了男人的肚子一脚,昏迷中的男人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但无论如何,这家伙确实给了我情报,飞鱼看着那栋老旧的房子想到。那里便是黑树党的一个据点,且不论他们与那个什么塞维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但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定茜莫肯修女就在这里,飞鱼担忧的想到,如果她真在这种地方……如果她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德雷克了,我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一想到这里飞鱼便走了过去,但他并没有走正门。飞鱼的敏捷加点让他对于潜入还是蛮有自信的,曾经在北境的时候他就曾暗杀过一队劫掠商队准备逃离的雪强盗。飞鱼来到了房屋的侧面,这里又一堆堆积起来、已经积灰了的木桶与木箱,大多都是因为坏掉了所以便丢在这里,等到过冬时便可以当做木柴使用了。

    飞鱼轻松的爬上了堆积的木桶,然后凭借着玩家的体质爬上了房屋的二楼打开的窗户,虽然费了一番劲,但飞鱼还是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飞鱼轻手轻脚的爬上了窗沿,然后从狭小的窗户跳了进去,但是落地时还是发出了声响。

    “嗯?谁?”一个声音含含糊糊的问道,显然还没睡醒,飞鱼立刻抽出一把匕首朝那个声音走去。这个房间是一个破旧且简谱的房间,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床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飞鱼来到床边,将手中的匕首抵在躺在床上的那人的脖子上。床上铺了一层发霉的棉被,底下垫了稻草,靠近又便能闻见一股臭味。

    “别出声。”飞鱼低声对那人说到,“不然……”说着他将匕首压到了他脖子的皮肤上。

    那人也忽然惊醒了一样睁大了眼睛,然后连忙点头。干瘦的男人头发与胡子都显得邋里邋遢的,他显然没有穿衣服,身上还缠了绷带,肩头上的黑色世界树纹身让飞鱼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是什么伤?”飞鱼冷冷地问道。

    “这、这是……”男人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目光也不自觉的移开了,“这是匕首弄伤的,我喝酒跟人打架……”

    “你再说谎我便割了你的喉咙。”飞鱼的话让那个男人瞪大了眼睛,这让他颇为满意。

    “她在哪儿?”飞鱼又低声问道。

    “谁?”那个人惊慌的问道。

    “那个修女。”

    “你怎么知道……”那人难以置信的望着飞鱼道,“你怎么知道修女……”

    “她在哪儿?”飞鱼不耐烦的问道。

    “该死!你是‘兄弟会’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那人忽然暴躁了起来,“无论是哪个,把匕首拿开!我不会告诉你老修女在哪儿的!记住,小子,‘兄弟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这家伙在说什么?飞鱼被他弄的一头雾水,而门外这时也传来了声音。“闭嘴,白痴!”飞鱼焦急的喊道,并将他的头一把按在了枕头上,“再废话我杀了你!”

    “兄弟们!有人闯进来了!”那个人不要命的大声喊了起来,飞鱼也愣住了,居然还有人在对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毫不畏惧的?

    飞鱼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床沿上狠狠砸去,砸断了他的鼻子,那人也抱着鼻子哀嚎了起来。飞鱼冲到门前将门闩闩上,接着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接着试砸门声,门外的人吵嚷着要冲进来要飞鱼的命,接着还有人说到楼下去堵截飞鱼。

    “哈哈哈!小子,你跑不了的!”男人捂着流血的鼻子大笑道,“这周围都是我们的人!”

    飞鱼一咬牙,收起了匕首,然后取下黑木弓

    “你、你要干什么?!兄弟会和黑树党都不会……啊啊!!!”

    飞鱼的箭矢钉在了那人的胸口上,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的黑箭,飞鱼懒得去管他了,便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兄弟会?那又是个什么玩样儿?!飞鱼咬着牙,房屋里已经有人叫嚷着冲了出来,他们咒骂着的同时又不断的呼喊周围的人,其他的房屋里似乎也有人探出了头来。

    这下子可麻烦了。飞鱼想到,拉起围巾遮住了半边脸,然后踩着脏水洼朝着无人的小巷冲去。

第十八章 重回(下)

    阿尔卑斯骑着老马走在前方,看向了前方的延长进风之谷隘口的古代大道,巨大石砖铺成的道路已经在此存在许多年了,上面布满的痕迹与裂纹见证了历史的发现。现在他们回到金瀑城去,帮助他们抵御山谷中复活的巨怪。希望来得及,阿尔卑斯不安的想到。

    “后面的!跟上!不要掉队了!”红发的莲达骑着一匹活泼的杂毛马在长长的工匠玩家队伍旁来回跑动,手中的铁枪上还缠了一卷破布红色燕尾旗帜,上面没有花纹,只有一块大大的油污,那幅旗帜是莲达从一个工匠玩家手里要来的。

    看着她精力十足的样子阿尔卑斯只得暗叹了一口气。现在工匠玩家已经将她成为“红发的小恶魔”了,不,这个称呼虽然带了一点点的褒义,但更多的玩家对她更多的是不满。他们私底下讨论的总是对她这种“奴隶主与她的奴隶”式的行军,“简直就像是在押送奴隶或犯人一样!”有玩家在休息的时候不满的说到。

    不过人们都没有太过于反感她,因为她也确实是尽心尽力的在做好护卫的工作。自从“疯狗”来到哨兵镇的消息扩散开来之后便搞得人心惶惶,阿尔卑斯觉得有一些玩家就是因为惧怕“疯狗”才会跟着队伍一起前往金瀑城的。

    但工匠的数量实在比想象中的多太多了,其中大多数是跟随石炉堡的“烈花”而去的,其中只有一小半是原本就打算跟随阿尔卑斯一起前往金瀑城的工匠玩家。而工匠玩家最麻烦的则是他们的工具,浩浩荡荡的货物马车从哨兵镇城墙下的阴影中出发,宛如一条灰黑色的长虫沿着古代大道缓慢的蠕动。

    而拥有这么多的工匠,护卫的人员则要少得多,除了阿尔卑斯召集的几个独行玩家之外,其他的都是原本就充当护卫的石炉堡玩家,不过让阿尔卑斯感到惊喜的是哨兵镇的领主排出了一支骑兵队伍,大约有二十人,充当他们的护卫,不过这个数量对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来说还是不够。

    “这个老狐狸。”佣兵瓦林抬头看着周围npc骑兵长枪上的白绿色的双分燕尾旗说到,上面纹着哨兵镇领主特伦伯森德维的哨塔徽记。他是阿尔卑斯召集的独行玩家之一,使用长刃剑的黑色卷发的剑士,一个狡猾的投机分子,这是阿尔卑斯对他的评价。

    “怎么了?”阿尔卑斯故作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瓦林看了阿尔卑斯一眼,阿尔卑斯觉得要不是自己带着面甲可能会被这家伙一眼看出来自己在装糊涂,“哨兵镇领主那老家伙不让石炉堡的玩家进他们的镇子就算了,结果却把我们所有玩家都拒之门外,现在又派出骑兵来保护这些被他拒之门外、避之不及的玩家?”

    “他又无法分辨石炉堡的玩家与一般玩家。”阿尔卑斯苦笑着回答道。

    “哼,随他怎么说,”瓦林看向了远方的风之谷隘口,“他这番举动不过是为了讨好金瀑城的公爵,毕竟他知道这些玩家是要去往哪里,如此顺水人情为什么不送呢?”

    阿尔卑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他一开始就想到了的,但即便如此又如何呢?难道还能拒绝领主的帮助吗?原本护卫的人手便不足,既然npc送来的人手阿尔卑斯自然不会拒绝,不过麻烦的是这些高傲的骑兵根本不屑于听从佣兵的指挥,这让得阿尔卑斯头疼不已。这时他又不禁想起了之前与幽灵剑旅的相遇,她们也遭受到了山谷部族的袭击,现在这样的队伍显然更会遭受袭击。

    人手不够。阿尔卑斯再次告诉自己,但该如何防范那些驱赶狼群的强盗呢?这是阿尔卑斯所要面临的大问题。

    “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集结到这么多人的啊?”瓦林看似无心的问道,他回过头看了看队伍,“我不相信就凭借你一句话就能召集到这么多人。”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阿尔卑斯警觉了起来。“我也没想到呢,”阿尔卑斯故作感叹道,“居然能一下子召集到这么多人,看样子我的任务也超额完成了呢。”

    瓦林又看了阿尔卑斯一眼,就好像想要透过他的面甲看到他的眼睛,似乎他并不相信阿尔卑斯的话,但至少他没有表露出来。接着他又马上移开了目光。

    “烈花”艾瑟兰已经跟着艾蕾雅与那个高大的男人阿列夫一起提前出发了,虽然知道他们三个人一起好隐蔽行动一些,但看着他们的马车阿尔卑斯觉得这样实在算不上隐蔽,不,就他们那一辆要四匹马才能拉得动的大马车来说,非常的引人注目。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成功的避开了人们的目光,安全的离开了哨兵镇。

    但是那些山谷强盗可没有这么好糊弄。阿尔卑斯想到,他们三个人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一想到那个高大男人的样子阿尔卑斯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有些多余了。

    “哼哼,说起来,除了这一次的委托之外,要不要做点别的生意呢?”瓦林忽然又上来搭话到。

    阿尔卑斯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哦?是什么样的生意呢?”

    “当然是情报生意了啊!”瓦林做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就好像他的手里握着很多不得了的情报一样,“新版本来了,情报就是财富,对吧?”

    “嗯,

    是这样的。”阿尔卑斯点了点头,“但你为什么要跟我分享你的财富呢?”

    “所以说是生意了啊,”瓦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好像是嫌弃阿尔卑斯不懂行一样,“情报这种东西捏在手里就不是财富了,等过期了便会像沙子一样流失了。”

    “所以你想拿情报来跟我还钱?”阿尔卑斯点了点头问道。

    “哼哼,我倒是很想用情报来换钱,但是情报的定价还是很成问题的,要是你在得到情报之后忽然又说什么‘这个情报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钱’跟我翻脸怎么办?”瓦林皱着眉头看着阿尔卑斯说到。

    “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阿尔卑斯诚实的说到,他对于自己的信誉还是相当看中的。“不过你这样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那么咱们就用情报来换取情报吧,这样的话就公平了吧?”瓦林狡猾的笑道,“用哨兵镇的情报换取金瀑城的情报。”

    阿尔卑斯愣了愣。“但事实上我知道的金瀑城情报并不多啊。”阿尔卑斯解释道。

    “这没有关系啊,”瓦林急忙说道,“你可以在回到金瀑城之后让你的同伴告知我啊!”

    阿尔卑斯思索了一下,看似是公平的交易,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样。这次前往金瀑城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回到哨兵镇,瓦林给的情报也许根本用不上便会“过期”,也就是说他给的东西完全可能就是已经用不上的东西了。

    似乎是猜到了阿尔卑斯的想法,瓦林便急忙的说到,“我这里的情报可是非常可靠的,并不是什么马上就会过期的假情报啊!”

    阿尔卑斯见其不依不挠的样子便叹了口气,“好吧,你先告诉我吧。”听了之后我再判断这个情报的价值,回去让安东尼帮我给他补上便是。阿尔卑斯如此想到。

    听见阿尔卑斯的话之后瓦林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露出了狡猾的笑容,“那好,你可要听了了,这可是相当重大的情报哦!”说着他还假装看了看四周,驱使马靠近了一些,阿尔卑斯立刻感受到了莲达不友善的目光投了过来。

    不过瓦林还是不自知的说到,“阿尔卑斯你有没有听闻过‘乞丐兄弟会’的事?”

    “乞丐兄弟会?”阿尔卑斯愣了愣,他在哨兵镇的时候曾听不少讨论剧情的玩家提到过这个名字,但是并没有太多去深入了解它。

    “没错,乞丐兄弟会。我要给你的情报便是关于乞丐兄弟会的。”

    阿尔卑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瓦林。

    “乞丐兄弟会是当地的一个黑色性质的组织,在哨兵镇当地的小偷、无赖、乞丐和妓-女都是其成员,不,不单单是哨兵镇,据说哨兵镇周边的城镇都有其势力,连金瀑城也不例外。不过其真正的头目并不是什么下三滥的人员,而是哨兵镇的大富商梅可韦恩家族。”

    “梅可韦恩家族?”阿尔卑斯倒是头一次听见这个姓氏,但是又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没错,梅可韦恩家族,其家族经营皮草与橄榄油生意,虽然人们都知道其实乞丐兄弟会的真正头目,但哨兵镇的老狐狸一直没有什么证据去扳倒他们,再加上这个家族富得流油,老狐狸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打压他。”

    “这个情报随便问一个哨兵镇出来的玩家可能都知道吧?”阿尔卑斯想到。

    “当然!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头的!”瓦林急忙说道,接着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据我调查,这个梅可韦恩家族根本不是什么贵族家族。”

    “不是贵族家族?”阿尔卑斯愣了愣,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不是贵族的平民是没有姓氏的。

    “没错,他们并不是什么受到承认的贵族,哨兵镇的贵族大都不屑于与他们打交道。”

    “那他们为什么称呼自己为梅可韦恩?”阿尔卑斯疑惑的问道。

    “你不觉得这个姓氏很耳熟吗?”瓦林神秘的笑了笑,阿尔卑斯思索了一下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了瓦林,然后瓦林便点了点头,“没错,王国皇家的姓氏便是梅卡瑞德。”

    “什么意思?”阿尔卑斯虽然知道这点,但他还是觉得一头雾水。

    “经过我的多方调查啊,”瓦林说着又看了看四周,像是怕谁偷听一样,“梅可韦恩家族的人自称拥有皇室血脉,虽然哨兵镇的贵族对此不屑一顾,并称他们为‘乞丐之子’而他们似乎享受于这个称号,因为他们自称自己的皇室血脉便传承自‘乞丐王雷恩’。”

    “乞丐王?”阿尔卑斯听说过这个名字。

    “据说当初乞丐王经过哨兵镇前往金瀑城与北境的时候曾带走了一个哨兵镇的女人,那个女人后来留在了金瀑城,并且为雷恩生下了一个私生子,而私生子的血脉流传了下来,便是如今的梅可韦恩家族。所以说梅可韦恩家族是拥有皇家血脉的,至少他们是这么深信不疑的。”

    这个情报倒是有些出乎了阿尔卑斯的预料,如果奥拉夫在这里的话他也许会更感兴趣吧?阿尔卑斯想到,但他还是怀

    疑的问道,“你说这些是真的吗?怎么听都像是胡编的吧?”

    “每个字都是真的!”瓦林变得惊慌了起来,“你刚刚说过的,你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当然,我当然不是。”阿尔卑斯看向了前方,风之谷隘口已经越来越近了,“如果你能够好好履行现在的职责的话,回到金瀑城之后我会给你报酬的。”

    瓦林听了之后便不再说话,而是驱使马儿跟到莲达的身旁去维护队伍的秩序。

    ……

    飞鱼是在晚上回到酒馆时才发现了茜莫肯的。

    “你一天到跑到哪里去了?!”飞鱼看着她焦急的问道。

    “对不起。”茜莫肯失落的低下了头门,但当她看见飞鱼身上的伤口时却又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您这是怎么了?快,我来帮您处理伤口。”

    看着她的样子飞鱼也只觉得不好在发火,于是便进到她的房间里去,将背上的弓放到了桌子上去。茜莫肯找来了绷带,并下到楼下去跟店老板要了些赶紧的热水。“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就这么跑出去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别说是德雷克,我自己都不会放过我自己。”在处理伤口时,飞鱼忍着痛说到。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茜莫肯失落的说到。

    飞鱼这才注意到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也、也不是什么麻烦,你下次要出去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带你去嘛,这样我也可以好保护你的安全啊。”

    茜莫肯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帮飞鱼处理伤口。这些伤口大多都是淤青,很少有切伤,那些黑树党追杀了飞鱼很久,其间飞鱼遭到了堵截,要不是有路过的玩家相助他可能已经死在了那里。虽然早就听闻了黑树党非常的麻烦,公会里面不少人都与他们发生过冲突,但是真遇上的时候飞鱼却觉得比听闻所说的还要麻烦得多。

    “这帮疯子……”飞鱼在疼得直吸气之后说道。

    “飞鱼先生真厉害呢。”茜莫肯忽然说道,这让得飞鱼有些措手不及。

    “你、你在说些什么啊?”忽然被女性夸奖这类经验飞鱼是没有的,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但当他看见茜莫肯认真的盯着他的伤口的表情时又冷静了下去。紧张什么啊,白痴,飞鱼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npc,她不是真的人,只是一个程序,别被骗了。

    “像这样的伤口的话,我早就疼得哭出来了吧。”茜莫肯淡淡的说到,“不单单是飞鱼先生,阿尔卑斯先生、安东尼先生、奥拉夫先生……还有以前的小乔小姐,你们都很厉害,即便是受了这样的伤也能战斗呢。”

    是这样的吗?飞鱼沉思了起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我还不够强,看着别人时飞鱼会想到,我的等级还不够高,技能熟练度也不够,装备也完全不好。但如果比较的对象是这些npc的话呢?

    “要是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厉害就好了,”茜莫肯虽然脸上平静,但飞鱼能感觉到她帮忙清洗伤口的手在微微颤抖,“我要是也能帮上忙就好了,我要是能……不只是添乱就好了。”

    飞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我能怎么办呢?飞鱼不知道,我连安慰都做不到,因为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用,那些不过是没用的客套话而已,我没办法安慰她。接着飞鱼又咬着牙摇了摇头。搞什么,我居然被一个程序搞得这么狼狈。

    “请不要乱动,我在帮你清理伤口。”茜莫肯说到。

    飞鱼止住了她的手。“不,不用了,这点伤口死不了的。”飞鱼又站起了身子来。

    “可是……”茜莫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我说不用了。”飞鱼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这是我仅能为你们做的了……”茜莫肯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不,不是这样的。飞鱼想告诉她,npc与玩家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就好像你只是一个程序,而我是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但他不能告诉她这些。

    飞鱼拿起了弓,走到了门口,茜莫肯还想说些什么的,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推开了门,但飞鱼又站住了。“那个,”他回过头去,“如果你……下次想要去哪儿的话,直接告诉我便是,我会带你去的。”飞鱼吞吞吐吐的说到,不,这不是我真正想说的。

    “是。”茜莫肯低下头说到,看着她消沉的样子飞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啧。飞鱼暗自咂舌,为什么啊,我会被一个程序搞得这么狼狈啊?区区一个程序而已。

    “对了,我说,”飞鱼握紧了弓,转过头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想……学习弓箭的话,我可以教你。”

    “诶?”茜莫肯抬起了头来。“可以……吗?”

    “随你的便。”飞鱼说完便直接走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一个程序而已,又不是真人,他告诉自己。

第十九章 幽灵剑旅(上)

    安东尼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远方的群山见露出了曙光,晨幕被带着点暖意的苍白光芒所划开。冬天来了,安东尼告诉自己,冰冷的晨间空气也在告诉他,树叶仿佛被冻僵了一样颜色变得愈发深沉,而发黄的树叶却在瑟瑟发抖中被冷风扯下。

    安东尼站起了身姿来,营地内的其他玩家也都纷纷起来了,这些玩家几乎都是在那一夜之后的第二天黎明从金瀑城赶来的支援。营火不知何时便已经熄灭,脚下的泥土湿漉漉的,杂草上则结着冰冷的露珠,安东尼伸手戳破了一颗,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自处的颤抖了一下。接着他抬起了头,看向了营地中间,那里的景象与周围的山谷晨景比起来显得诡异、血腥且残暴。

    巨怪被塞入了那个专门为它而造的巨大铁笼中,粗铁锻造的粗糙铁栏上沾满了血腥,巨怪的四肢被切了下来,数把长枪从铁栏的缝隙间穿刺过去,将怪物死死地钉在了里面,宛如某种血腥的祭品一样被锁在牢笼中,刺穿巨怪眼睛的弩箭已经被拔了出来,它的眼睛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四肢被切开的部分能够看见一片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腥与白森森的骨头。不过这些对于玩家来说都还没什么,因为系统会自动将过于血腥的视觉信息处理过,安东尼将游戏的真实指数调到了最高才能勉强看清。

    战利品。虽然安东尼想这么说,但这个为了这个“战利品”所付出的代价太过于沉重了。不单单是几乎覆灭了整个石像鬼团的旧部,更重要的是它将恐惧植入了玩家的心中。这种东西……与以往所面对的敌人都不同。

    而且不知道这一次又更新了什么,安东尼想到。就在半天前,服务器忽然提示要维护更新,所有玩家都被要求下线,这在以往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过后官方便在官网上更新了信息面板,并称实装了一个“含金量极高”的补丁,并在官方消息的最后说到“这将是《亚当》变革的重要一步。”

    不过实际上线之后安东尼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变化。现在虽然很想去探索一下新补丁的内容,但是还是这件事更重要,安东尼一边想到一边蹲下身子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露营用品。

    “德雷克!德雷克!”一个人在身后喊道,安东尼回过头去,是葛瑞斯,石像鬼团旧部中仅剩的三人中的一个,一名高大的战士,他的背上背着隆杰克的战锤,那天夜里最后能够制服巨怪便多亏了他。

    “怎么了?”安东尼诧异的看着他。

    “我下线后已经和老大他们取得联系了。”葛瑞斯露出了疲倦的笑容,这是安东尼这几天来头一次看到他露出了笑容,在同伙被巨怪杀死之后他便一直保持着阴沉的脸色。

    “哦?他们怎么说?”安东尼停下了手里的活问道。

    “老大说想先休息一阵,等过一阵再重新建号,其他有几个也跟他一样的想法,但除此之外都已经在排队建号了,他们都说等到冬天过了就赶来金瀑城。”葛瑞斯笑着说道,好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在那一夜之后葛瑞斯跟安东尼说了不少,因为在这件事之前他们这些石像鬼旧部的人就已经有人想要afk、告别《亚当》了,他们常说这条命挂掉了便真的不继续玩下去了。所以葛瑞斯很怕他的这些同伴就这么afk了,不过看样子现在他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呢。

    “他们说新版本这么有趣,果然还是想继续在《亚当》里冒险啊!”葛瑞斯笑着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安东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金瀑城?”安东尼又向葛瑞斯问道。

    葛瑞斯立马便收起了笑脸,变回了平日里那副沉着的样子,“按照我们的速度入夜前应该能抵达金瀑城,不过届时城门应该已经关上了,只能等到天亮才能进城。”

    对啊,差点忘了,金瀑城还在执行宵禁呢。安东尼想到了乔尔,那个疯子不知道又闯下了什么祸,安东尼总有这种预感。那家伙就是个脑回路清奇的疯子,特别是在那个小女孩儿丢了之后,便更是彻底的发了疯了,回去之后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想到这里安东尼叹了口气。

    这时葛瑞斯回头看了眼那个关在铁笼中的怪物,“我们真的要带着这样的怪物走大门回城吗?那样可能会引起npc们的恐慌啊。”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安东尼阴沉的想到。“其他几个城镇的npc队伍什么时候抵达?”安东尼没有回答葛瑞斯而是又问道。虽然地图任务的发布对象是玩家,但事实上一直以来在地图任务中担当主力部队的一直都是npc,因为他们在数量上有绝对的优势,玩家只需要在旁协助将任务引向胜利便可以完成任务。这一场战役也是一样的,安东尼想到,但是如果和以往一样将这种任务交给npc的话,可能会迎来一次惨痛的失败,巴罗武夫那个老狐狸应该也已经想到了吧?

    “应该在明天黎明时分便能抵达金瀑城。”葛瑞斯回答道。

    明天才能到吗?安东尼思索了起来。

    巴罗武夫已经率领铁链骑士团的人在丘陵上方的老旧伐木场开始设立哨岗了,安东尼在与巴罗武夫见面时便告诉了他,“如果想要守住金瀑城,便要直接将金瀑

    城北方山谷中目力可及的所有树木伐倒!”

    “你知道这要花费多少人力吗?”巴罗武夫看着安东尼问道,“而且金瀑城的领主会怎么想?他会吊死我们的。”

    虽然安东尼给巴罗武夫解释清楚了自己这样要求的理由,但是巴罗武夫还是摇了摇头,“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特别是在npc和领主面前。你这等于是让他们烧了自己的财产,他们非但不会听你的,还会怀疑你。”

    于是安东尼便不再跟巴罗武夫继续商议这件事。那个老狐狸也许有自己的打算吧,安东尼想到,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不能把金瀑城周围的树木伐倒,那么这些树木在巨怪的手中便成为了极为危险的武器,也许到时候在金瀑城的上空会下起一场“树雨”也说不一定。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说服他们伐树,如果这也不行的话,起码也得疏离金瀑城的居民,让他们远离西北面的城墙。

    想到这里安东尼又看向了那头关在铁笼中的巨怪,他在它身上看出一种怪异的仪式感,虽然它的双眼只剩下两个血窟窿,但是安东尼知道它在看着自己。

    “拔营,赶回金瀑城吧。”安东尼说到,周围的玩家都已经全部上线完毕,还未收拾完东西的玩家也加快了速度,收拾完了东西的玩家则在给马喂草或给剑磨刃上油。

    葛瑞斯听到指令之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下去催促动作慢的玩家加快速度,并大声传达马上要出发赶回金瀑城的命令。

    ……

    幽灵剑旅的车队从城门经过时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无论是玩家还是npc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头来看向了她们。因为她们全员都是女人,也因为她们全都是穿盔甲的女人。

    有的人不怀好意的看向了她们,有的npc互相低声说着什么然后发出了下流的笑声,也有玩家面面相觑。

    骑行在最前方的丁可不屑于看他们一样,对她来说这些人跟萝卜白菜没什么区别。丁可穿着镶铁片的熟皮甲,相对于沉重安全的铁甲,她更喜欢轻便一些的盔甲,这样的熟皮甲并不能起到什么防护作用,但其上镶嵌的铁片则可以勉强抵挡一些致命的攻击;丁可带着白兜帽,隐藏了她一头亚麻色的杂乱头发,她用匕首将头发割成刚刚盖过后颈的短发,身上披了幽灵剑旅的红蓝相间斗篷,而她的背上则背了一把双手大剑,不过这把大剑比起一般的双手大剑还是要轻细上一些的,这把剑名为“淑女”,是石炉堡的烈花为她量身打造的女式双手大剑。

    谁敢上前来找麻烦我就劈了他!丁可恶狠狠地想到。

    而与丁可不同,骑行在她右后方的蛮族女战士芭蕾姆则一直提心吊胆的,自从军师梅卡将盯着丁可的命令交给她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松懈过。在从古代大道上转到前往金瀑城的路上时,她差点要拔剑砍向一个上来卖橘子的npc商人了。

    “你就不能等别人把话说清楚吗?!”在拦下她的时候芭蕾姆有些无奈的问道。

    “我就是在等他说清楚啊!”丁可皱着眉头不满的说,“我可是格外开恩的故意放慢了拔剑的速度呢!”

    “丁克这孩子呢,”梅卡在把任务交给芭蕾姆时语重心长的说到,“有些不信任男性,所以你一定盯好了她,别让其他男人靠近她。”

    “她这样真的不用去看心理医生吗?”芭蕾姆皱着眉问道。

    梅卡耸了耸肩:“据说她前男友就是心理医生。”

    把这样一个问题儿童放在队伍的最前面,卡瑟巴老大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芭蕾姆回想到她命令丁可为先锋时欢呼雀跃的丁可与哈哈大笑的卡瑟巴,“杀杀他们的威风吧!”卡瑟巴笑着说道。

    这样真的会死人的吧?芭蕾姆不安的想到。

    “放心吧,芭蕾姐,”在芭蕾姆左侧的露露恩说到,她穿着轻便的镶嵌钉皮甲,使用的武器是一把轻便的短剑与一面镶钉圆皮盾。露露恩虽然战斗并不强,但是其属于放弃了力量加点的高敏捷加点玩家,再加上其“侦查”与“鹰眼”等技能的熟练度都极高,对于团队来说是一个极为优秀的斥候。

    不过就算如此,露露恩的话还是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还好老大知道把丁可与她的那些死党分开,芭蕾姆不由得回过头看了眼队伍中间的马车,快剑手卡瑟巴正坐在车夫的旁边,丁可的一个死党麦伊正一脸不情愿的给她充当车夫,科莉亚在马车左侧神情认真,末子则正襟危坐在马背上,身上穿着西境款式的古老板甲,背上背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

    她们四个可以说是幽灵剑旅中最麻烦的四人组了,不过只要把其中身为“麻烦四人组”的领袖丁可抽出来,其他三人还是都算老实。不过每次只要一想到她们四个人便让芭蕾姆唏嘘不已。幽灵剑旅在如今也算是老牌公会了,不过她们的人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不多,而这所谓的“麻烦四人组”则是近几个月来难得的新人。她们在加入公会前其实一直都互相不认识的,但在加入公会后不知是因为同为新人所以互相有好感还是她们的性格确实很合得来,她们很快的打成一片了。

    有新鲜血

    液注入,算得上是好事吧。芭蕾姆这么想到。

    “喂!你们几个!站住!”丁可的喝骂声忽然把芭蕾姆拉回了现实,她连忙向前望去,只见丁可正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指着队伍前边的一个人。那人骑着马,身穿着边缘镶有松树皮的厚皮服饰,身披黄色的斗篷,身旁还有两个随从样式的人,腰间挎着短剑、身披棉甲。似乎是因为丁可的喝骂,那人此刻涨红了脸,不只是因为恼怒还是羞愧。

    出事了!芭蕾姆立马策马上前,但是当她靠近之后那骑马者的随从则纷纷伸手摸向了剑柄。被误会了,芭蕾姆无奈的想到。虽然丁可脾气火辣,身后背了一把大剑,但其身材看起来还算矮小,与之相比,背着十字枪的蛮族女战士则要更具视觉冲击力一些。

    芭蕾姆伸手按住了丁可的肩膀,好在这时更为娇小的露露恩策马来到了前面。“你们有什么事吗?”露露恩的模样与礼貌的样子让得那几个npc稍微放松了一些。

    “请问你们便是大名鼎鼎的佣兵团‘幽灵剑旅’吗?”骑马的男人昂起了下巴说到。这人是一个小贵族,芭蕾姆想到,但是看样子他是来传信的。

    幽灵剑旅的队伍停了下来,后方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来,街上的其他人则也都侧目望向了这些,不少行人都停下了脚步。

    “哈?关你什么事啊?”丁可痞里痞气的说到,接着便吃了芭蕾姆一记手刀。

    “是的,我们便是幽灵剑旅。”露露恩当作没有听见丁可说的话一样礼貌的回答道。

    骑马的男人尴尬了顿了顿,然后便也忽视了丁可继续跟她们对话到,“我是金瀑城公爵乌道夫普林大人派来邀请各位前往内堡的信使,这是乌道夫大人的手信。”说着男人策马上前,一边伸手进斗篷中取东西。

    “居然敢无视我!露露恩退后!让我砍了他!”丁可看见男人靠近后伸手便要拔出背后的大剑,却被芭蕾姆抓住了双手。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芭蕾姆有些不耐烦了,周围那些全副武装巡逻的卫兵也警觉地看向了这边,“这是在城内!你给我老实点!”

    而那个准备上前的信使则也因为丁可的发作而僵硬在了原处不敢上前,露露恩则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驱马上前来到男人的前方。

    “咳、咳咳,”男人咳嗽一下来掩饰尴尬的神情,然后将从怀中取出的滴了封蜡的信件递给了露露恩,“这原本是要亲手交给‘猩红玫瑰’阁下的,但是看来……不太方便,只能有小姐您代为转交了,希望请一定交予‘猩红玫瑰’阁下。”

    “当然,当然。”露露恩接过信件后看了一眼,上面滴着黄色的封蜡,上面印有翻滚瀑布的徽记,于是她便冲男人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策马朝着队伍的后方走去。

    “那是什么?”科莉亚看着骑马过来的露露恩手中拿着的信件问道。

    “邀请函吧?”露露恩说到,然后驱马来到马车前,伸手将信件递给坐在麦伊旁边的卡瑟巴。“老大,公爵大人给您的信哦!”

    “噢?看样子咱们很受重视呢!”卡瑟巴伸手接过了信件,“果然选丁可当前锋是正确的吗?”

    “老大,我想我们受到重视与丁可当不当前锋没有关系。”麦伊无精打采的说到。

    “是这样吗?”卡瑟巴不以为然,然后直接去下了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拆开了信件。露露恩抬头看向了前方,那个带着随从的男人还在那里朝这边张望,不过他似乎非常忌惮手握剑柄不肯松手、大有一副“你敢上前我便敢砍倒你”的丁可。那个男人在等回复,于是露露恩看向了正在读信的卡瑟巴。

    “真是的,要不是有阅读界面,这些npc写的鬼字我还真是看不懂呢。”说着读信的卡瑟巴挠了挠头,“露露恩,去告诉他吧,我晚上会去的。不,不对,我下午就去内堡拜访。”

    “哦,好吧。”露露恩听完之后便又驱马来到了队伍的前方,那个男人看见露露恩过来之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请问小姐,‘猩红玫瑰’阁下怎么说?”那个男人着急的问道。

    “她说下午便去内堡拜访。”露露恩说到。

    “下午?”男人愣了愣,“下午……”

    “芭蕾姐!放开我!那个家伙看露露恩的眼神不对!不信我去把它挖出来让你好好看看!”丁可的吵闹声传了过来,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那、那么便这样,小姐,我这就回去告知大人。”说完男人礼貌的行了一个礼,露露恩也尴尬的脱帽行礼,接着男人便越过她阴沉的看了丁可一样,露露恩听见他冷哼一身便带着那两人扬长而去。

    “喂!那是什么鬼态度啊!有种别跑啊!”丁可咬牙切齿的喊道。

    芭蕾姆已经听见了几个玩家的哄笑声了,只觉得忍无可忍,接着又一记手刀打在了丁可的头上,打得她连连呼痛,“你给我规矩点!再敢在城里吵闹我就把你关到马车里面去!”

第十九章 幽灵剑旅(下)

    卡瑟巴整理好了服饰之后,便接过芭蕾姆递过来的红蓝相间的斗篷披上。幽灵剑旅最开始的旗帜是蓝底上的白色交叉剑斧纹,不过后来她在“死战”的决战中获得了“猩红玫瑰”的称号之后梅卡便将红色底的黑玫瑰加上了公会的旗帜,于是幽灵剑旅的旗帜便变成了红蓝相间的双分旗。

    梅卡将整个公会安顿在了偏僻的水闸区,这里的人比较少,并且湿气较重,旅店内也一直弥漫着发霉的味道,不过在壁炉被点燃后烟味将霉味冲淡了一些,习惯了风餐露宿的女性们都没有怎么抱怨,除了喜欢什么都要抱怨一下的丁可与麦伊之外。

    旅店的老板是一个年过半旬的老妇,在梅卡的询问下知道她是金瀑城的本地居民,在此生活了几十年了,于是她们便向她打听起了城内的事情。“最近在城中出现了一个怪物,”老妇人绘声绘色的说到,“会在入夜之后谋杀年轻的小姐,听说啊,手段极其残忍,它还会吃掉人的心脏,然后跳入水中消失不见了!所以城主大人设立了宵禁令,入夜后只有卫兵和猎人能够上街巡逻!”

    “猎人?”丁可皱了皱眉头,“要什么猎人呢!让我去,一剑就砍倒了那个什么怪物!”

    “你少吹牛了!”科莉亚说到,“我可听说了,上次在风之谷遇到了强盗的狼你可是被吓得脸色发白呢!”

    “谁、谁说的!叫她站出来!”

    最后卡瑟巴在下午出门时只带走了梅卡与末子,梅卡一如既往的穿着合身的长袍,在用斗篷遮挡住了她丰满的身材,其长长的淡橄榄色的波浪长发被被藏在了斗篷的兜帽底下;末子取下了那顶样式引人注目的古代盔甲,露出了乌黑亮丽的细直长发,并整洁的束于脑后,其身上的盔甲则同样隐藏在斗篷底下,不过其异国的容貌与背上带着巨大剑鞘的大太刀则过于引人注目。

    卡瑟巴本人则是一如既往的暗红色皮猎装,不过这一次她将身上的剑收入了“背包”之中。我这样的人带着剑去见那个什么公爵大人,想必他可不答应吧?卡瑟巴暗自叹了口气,然后对身后的两人说到,“我们出发吧。”

    卡瑟巴不顾邀请,提前前往内堡的原因便是关于之前老妇所说的怪物。她对于金瀑城的狩猎证已是早有耳闻,这算得上是一个极为出名的任务,许多人慕名而来,但是始终没有人找到那个任务目标,不过谋杀却一直在城内出现,如今的悬赏金已经提高到了三袋金子,这对于任何一个玩家来说都不是一笔小钱。

    得赶紧给公会的姑娘们弄到狩猎证,卡瑟巴想到,要是不尽快的话今晚上丁可可能就会上街与卫兵打起来了。

    三人离开水闸区走到了街上,其统一的斗篷样式与女性的身份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卡瑟巴压低了帽檐,事实上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注目,因为他们的注目是因为好奇或诧异,毫无敬意,甚至有些人还带着不屑与侮辱。

    从水闸区前往内堡花费不了很多时间,下午时分街上的行人也显然变得焦急了起来。因为宵禁的缘故吗?卡瑟巴想到。三人一路无语的抵达了内堡的城门口,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让得卡瑟巴松了口气,但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梅卡平时便待人和善、为人沉稳可靠,而末子则属于寡言的类型,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她们的原因。如果是丁可的话,我们应该是一路杀过来的吧?卡瑟巴苦笑着摇了摇头。

    内堡,顾名思义,便是城内的堡垒,是金瀑城的统治者普林家族世代传承的家堡,建造其使用的不是白石,而是淡黄色的巨岩。城堡外没有护城河,但是城墙极高,甚至要比金瀑城的外墙还要高出不少。城墙上挂着普林家族的黄底黑色翻滚瀑布旗帜,顶上则有全副武装的卫兵在那里来回走动。

    守备很森严啊,卡瑟巴想到。

    卫兵把守着入口,厚重黑铁木用铁箍固定制作而成的的厚重闸门已经拉起,石砖地面上有一排闸门的铁齿钉出的深孔。全副武装的卫兵看见三个女人靠近的时候都愣了愣,因为她们披着的斗篷已经表面了她们的身份,佣兵。

    “站……请等一下。”卫兵似乎看见她们靠近有些紧张。看样子那个报信的已经告诉他们我要来了,卡瑟巴想到。虽然卡瑟巴本人不喜欢什么“猩红玫瑰”的称号,但是毕竟已经被人这么称呼一年了,再加上其带来的各种便利,也让的卡瑟巴勉强接受了它。不过公会内的人是严禁在她的面前提到这个词的,这是规矩。

    “请问……你们是那个什么……幽灵剑旅的人吗?”卫兵吞吞吐吐的问道。

    “是吧,我们是来办理狩猎证的。”卡瑟巴直接说道,“麻烦请你帮忙通报一下。”

    “是、是的,女士!请您稍等!”卫兵说完便转身走进了门内去通报。

    “看样子某人的大名在这样的地方也能行得通呢。”梅卡凑上前来小声说道。

    “什么大名不大名的,佣兵就是佣兵,有名的佣兵与无闻的佣兵在这些贵族领主眼里除了价格不一样之外没什么区别。”卡瑟巴平静的说到,对于这种事,她一开始便知道,后来的事情更是应证了这些。贵族邀请她们前往什么舞会,便是让她们去充当舞会的助兴节目,亦或者一个贵族一开始便以大礼相待,不过是想要让她们去完成一些危险到等于送死的任务而已。

    有名的佣兵不过是一直没死掉的佣兵而已,卡瑟巴叹了口气,为什么很多人没

    明白这个道理呢?而如果一直是佣兵的话,终点便是死亡。不过这只是一个游戏,死亡在游戏中不是终点,所以卡瑟巴也懒得去跟别人说教,只是将这些铭记于心。

    沉思间,那名佣兵已经带着另一位穿着纹有金色翻滚瀑布徽记的棉甲的卫兵过来了,看他的样子与气质,应该是一名队长,也是一位贵族。

    那人一眼便盯住了带着船形帽的卡瑟巴。“您就是鼎鼎大名的‘猩红玫瑰’阁下吧?”那名男人沉着的说到,见卡瑟巴没有否认便微微低头行礼,“在下是公爵大人的护卫队队长,帕夫列斯通,您叫我帕夫列便是了。”

    这人倒是有些风范,卡瑟巴想到。“队长客气了,我不过是一介佣兵,受不了贵族这样礼待,我们还是有话直说吧,我们是前来办理狩猎证的。”卡瑟巴直说到。

    “阁下太谦虚了,三年前战争中活跃的英雄,怎么能够不以礼相待呢?”帕夫列队长面不改色的说到,“不过关于狩猎证的事情,公爵大人已经吩咐总管办理妥当,阁下只需要前去领取便可。”

    英雄……吗?卡瑟巴对此不置与否。

    “那么真是太感谢了。”卡瑟巴礼貌的回答道。

    “那么这边请吧,我带阁下去领取狩猎证。”帕夫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便转身走向了内堡,卡瑟巴对卫兵稍微点头致礼之后便带着身后的两人跟着帕夫列走进了内堡。

    ……

    喀狄娅做好准备之后便在门前蹲下了身子。只有一次机会,她告诉自己,必须把握好,为此她用餐刀割短了自己的裙子,脱下了烦人的贵族小姐靴子,以让自己能够灵活运动。

    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发出了一声尖叫。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门外的卫兵急忙敲了敲门,喀狄娅没有回应,而是像一只猫一样的弓起了身子,一手抓住了放在旁边的水壶。屋内与门外都是一阵沉默,接着卫兵又敲了敲门,“小姐?”

    接着喀狄娅便竖起了耳朵,她听见两个卫兵在焦急的低声交谈着什么,接着门锁动了。准备!喀狄娅告诉自己,当门打开的时候她将水壶朝着堵住门的卫兵丢了过去,并一边大喊道,“小心!”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卫兵没能看清什么东西朝他砸了过来,但是喀狄娅的喊声还是让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就是现在!喀狄娅如猫一样冲了出去,光着脚的她走出门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地板的冰凉,但此刻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抓住她!”一个卫兵焦急的喊道,另一名卫兵已经堵在了她的前面,伸手向她抓了过来。

    “你比男人更瘦弱,比男人更娇小,这是你的劣势,也是你的优势。”在校场上时帕夫列曾这么对喀狄娅说到。我比他更矮小,我比他更轻,也比他更快。

    卫兵丢开了武器要扑过来抓住喀狄娅,但没想到喀狄娅却真的如猫一般敏捷,从卫兵的双臂下方穿了过去,然后朝着走廊的前方冲去。他们穿着铁甲,又笨又重,要是被他们抓住了也就完全没有见“猩红玫瑰”的必要了,喀狄娅这么想到。

    忽然前方的拐角处走出了以为抱着一大堆脏衣服的女仆,她看见喀狄娅冲了过来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拦住她!”卫兵在身后喊道,女仆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出了步子想走到了走廊中间挡着。

    “你敢!”喀狄娅的喊声让她愣住了,虽然喀狄娅不想承认,但是在这个家里不怕她的仆从可能并不存在。

    趁着洗衣妇愣住,喀狄娅从她的身侧冲了过去,踩着冰冷的石阶走下了楼去。我熟悉这里,喀狄娅告诉自己,冷静,这里是我的家,我比谁都熟悉这里,我必须比谁都熟悉这里。

    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喀狄娅下到了二层,普林家族与其他贵族(比如帕夫列,虽然其家族在城中有房产,但职责所在,他是居住在内堡的)都住在二层之上的,而二层则大多是仆人、护卫队的士兵等人居住,还有仓库,而底层与地牢则是平日里领主工作的地方与关押凡人的地方。

    喀狄娅从房间的窗户看见了帕夫列带着三个人走进了内堡的庭院,虽然太远看不清那三人是谁,但是喀狄娅知道她们身上披着的是代表幽灵剑旅的蓝红相间色的斗篷。幽灵剑旅,当时喀狄娅的心便跳了起来,“猩红玫瑰”来了!

    喀狄娅兴奋了好一阵,最后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制订了逃脱计划。不能等到父亲允许我才去见她们,我要马上去!喀狄娅想到。

    她光着脚在城内走着,裙子被餐刀划得破破烂烂,路过看见她的仆人和卫兵都愣住了,但没有人敢上前来阻挡她。“小姐?为什么你在这儿?”一个从外面走进来的老管事诧异的问道。

    “我问你!帕夫列去哪儿了?”喀狄娅皱着眉头装作很威严的样子,不过她知道在别人看起来她更像是生气了。

    不过比起威严,其他人更怕她生气。“帕夫列队长带领客人去底层的书房了,小姐。”老管事如实相告到。

    底层的书房?喀狄娅回想起那里是佣兵常去的地方,她们是来拿狩猎证的!喀狄娅立马不理睬老管事朝着下楼的楼梯走去。

    老管事瞪大了眼睛看着喀狄娅走开,然后望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卫兵,然后朝他招了招手,卫兵愣

    了愣之后便走了过来,“快去告诉老爷”

    “你们谁都不准乱动!”喀狄娅在下楼前又忽地喊道,在场的人又都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

    “由于办理狩猎证的佣兵比想象中的要多很多,所以公爵大人将此事交给了总理普莱恩先生,现在他正在里面。”一边说着帕夫列一边推开了老旧的木门,带着她们走进了带着烟味的书房。

    这是一个相当老旧的书房,挂毯脏兮兮的,墙面老旧褪色,书架与上面的书也开始发霉了,最糟糕的是窗户还紧闭着,房屋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坐在堆满了账本与书卷的书桌后面的秃头、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见他们进来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烟斗。“帕夫列队长?”显然普莱恩先生对于他的到访有些诧异,接着当他看见帕夫列带着三个女性佣兵走进房间后便恍然大悟了,“您是来带这些勇敢的小姐拿狩猎证的吧?”

    不止是三个女性,连帕夫列也皱了皱眉头。“普莱恩先生,”帕夫列严肃的说,“在书房用烟斗应该是明令禁止的吧?”

    “噢,可怜可怜老普莱恩吧,”他不以为然的说,一边伸手在桌子上堆积的杂乱书卷中寻找着什么,“我都快被纸张与墨水淹死了,就让我抽两口提提神吧。”接着他皱起了眉头,“我记得我放在哪儿的……”

    见普莱恩不以为然,帕夫列尴尬的看向了身后的女性,梅卡没有表现出什么来,脸上一直挂着和善的笑容,而带着异国气质的末子则始终面无表情,卡瑟巴则好像完全不以为然一样打量着这个房间。

    “一共需要多少张狩猎证,小姐们?”普莱恩一边翻找着一边问道。

    卡瑟巴回头看了眼梅卡,梅卡则点了点头,“如果可以三个人共用一张的话我们需要八张左右。”

    “诸神慈悲,居然要送这么多美丽的小姐去狩猎吗?”普莱恩一边说着一边找到了什么,然后他抬起了头,“帕夫列队长过来帮我一下。”

    卡瑟巴看见帕夫列稍微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走了过去,帮助他融化封蜡,然后用金瀑城公爵的戒指盖印。

    这时普莱恩才抬起头来,透过他脏兮兮的厚眼镜看向了她们三人,不过他的目光最后却落在了末子的身上。“西境的人?这可真稀奇。”普莱恩皱了皱眉头说到,“从那里来到这里得横跨整个亚当吧?”

    “普莱恩,不得对公爵大人的客人失礼。”帕夫列严肃的说到,但是他也同样看了一眼末子。

    不过末子始终没有回答,精致如同西境的陶瓷娃娃一样的脸庞上始终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在乎他们的言辞与目光。

    “抱歉,两位大人,”说话的是梅卡,她的笑容总有种让人放下戒心,“末子她不太听得懂王国的话,所以请见谅。”

    于是两个金瀑城的人便只是点点头,便没有再追究这件事。

    “这座城市有多少年的历史了?”一直在看屋子内的陈设的卡瑟巴忽然开口问道。

    帕夫列继续低头帮忙处理狩猎证,而普莱恩则抬起了头,怀疑的看着带船形帽的女人,“金瀑城从建立至今已经快有五个世纪的历史了,普林家族在打倒占据这这里的古老而邪恶的炼金术师家族之后便在此建立了金瀑城,从那之后便一直都是金瀑城的主人。”普莱恩说到。

    “哦?”卡瑟巴诧异了一下,这可很少见啊。

    正如她所想的,历史上,各个城镇的主人一直都在更换,战争、阴谋,这些东西让得一个个家族消失,又让一个个家族崛起,很少有像金瀑城这样长久以来都只由一个家族所统治。

    帕夫列与普莱恩都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些什么,而就在房间内又陷入沉默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碰的一声,简单而粗暴,站在门边的梅卡与末子都连忙站开,卡瑟巴诧异的看向了门口,而帕夫列与普莱恩则因为弄毁了一张狩猎证而发出了懊恼的声音。

    “是谁?!”普莱恩暴躁的看向了门口,却随即又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双颊通红、气喘吁吁的少女,她一手扶着门框,身上的裙子非常凌乱,裙摆还被刀割得破破烂烂,露出了她**的双脚。

    怎么回事?就在三名女佣兵愣住的时候,帕夫列则惊呼出了声:“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而喀狄娅则完全无视了他,她喘着气的同时睁大了眼睛,然后看向了三名女佣兵,“请、请问……谁是‘猩红玫瑰’阁下?”

    梅卡只是好奇的看着她没有吱声,但是面无表情的末子却抬起了一只手指向了站在一边的卡瑟巴。喀狄娅马上转过头去看向了卡瑟巴,双眼中仿佛放出了光。

    不妙啊……卡瑟巴暗自想到,但已经没时间了,喀狄娅已经迈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请问……”卡瑟巴想说些什么,但是喀狄娅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猩红玫瑰’阁下!”喀狄娅提高音量说到,房间内的其他人都愣住没有发出声响,“请收我为徒吧!”

    “诶?”卡瑟巴被眼前这个少女npc忽如其来的话给弄懵了。

第二十章 睿度因(上)

    在黑暗中走上了长长的阶梯,不知走了多久,乔尔手中的酒瓶也终于见底,空腹感让他焦躁不已,所以他灌下了浓烟酒来果腹,却只觉得腹中一片火辣,就好像火焰烧进了胃里一样,让他难受不已。不过再怎么都比饿肚子的感觉要好,乔尔想到。

    他在摇摇晃晃中取出了最后一根火把,这些火把都是从雪原深处带回来的,不过现在也终于是用完了。酒精让得乔尔暂时忘却了伤痛,也让他的脑子变得昏昏沉沉,以至于老者喋喋不休的话他没能全部听清并马上理解。

    “关于睿度因的预言,其实一直都有在流传,无论是在教会的《圣典》中、还是长者们的《透湖文书》上都有记载。”走在前方的黑暗中的老者说道,“据《圣典》中的记载所说,这个名字是出现在大圣者王在建立圣凯撒帝国的王都‘千神殿之都’时发掘出的‘神迹石板’上,其中提到的‘睿度因’,其名字的含义为‘世界的集结’。”

    “而在长者从传说中可以通往世界树的古老湖泊透湖中找到的石板《透湖文书》中记载的是,‘睿度因’一词出自一头见证了诸神之战的巨龙,每头龙都拥有自己的语言,所以这一词汇究竟是何含义无人所知,不过在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之后,这头龙将这个词汇告诉了一名自己的‘血亲’,而这名‘血亲’便将这个词汇刻在了记载《透湖文书》的石板上。”

    “血……什么?”乔尔醉醺醺的问道。

    “血亲,指被龙圈养的生物!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老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龙偶尔会抓走一些聋的或者瞎的生物然后圈养起来,因为只有这些生物才可以理解龙的语言与文字,不知情的人便以为这些人拥有龙的血脉,说他们是‘龙的血亲’,不过因为龙不是所有的聋的或瞎的生物都会抓,所以‘血亲’拥有龙的血脉或龙所亲近的血脉的说法还是存在一定的可能性的……诸神在上,这是神秘学的入门学识,你没有拜读过洛根博士的《龙语的历史》吗?这简直是你的损失,睿度因,以你的身份我觉得你完全有必要去看看这本书。”

    “我不是什么,嗝,睿度因。”真的吗?乔尔自己也不清楚。

    “龙语与龙的血亲是魔法的起源,现今能够使用的魔法都只是对龙语低劣的模仿,只有龙与它们的血亲能够发挥出龙语真正的威力。”老者自顾自的说到,“但是龙已经消失很久了,直到……”

    “我对龙不感兴趣。”乔尔昏昏沉沉的说着又摇摇晃晃的迈上了一阶台阶,“多跟我说说这个‘睿度因’。”

    “啊,对,那就先不说龙了。”老者没有违背乔尔的意思,这让乔尔觉得有些奇怪,自从他称自己为什么“睿度因”之后老人的态度便变得有些微妙了。“睿度因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它也许是一个物件,也许是一个人。但无论是哪种,在《圣典》与《透湖文书》上都有记载,‘睿度因是与时间密切相关的’,而就算在诸神之中也未曾听闻和时间相关的神明,也许其存在过,但在诸神之战中站在了神王的一方所以被剥夺了神格。”

    “关于‘时间’的研究中,睿度因是一个频繁出现的词汇,人们认为它可能就是指失落的时间之神,也可能是指掌握了时间之神的真相的存在,总之众说纷纭,不过能肯定的一点就是,睿度因是传说中唯一能和‘时间’挂上钩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我敢如此肯定你就是‘睿度因’。”

    “你说睿度因可能只是一个物件?它不可能是这枚戒指吗?”乔尔抬起手说到,他不知道在黑暗中老者能不能看见他的手。

    “不,那枚戒指是我的,只是一枚普通的天空秘银戒指而已,不是什么‘睿度因’。”老者肯定的说。

    “也许……在你死了之后它变成了‘睿度因’呢?”乔尔不假思索的说到。

    “我说,不可能,一枚天空秘银戒指不可能是睿度因。”老者否定到,“你就是‘睿度因’。”

    见老者如此顽固,乔尔便没有再跟他多说什么,他对于什么“睿度因”没有感觉,自己是死而复生者,只要被发现便会被抓到教堂广场上烧成灰;自己还是北境的通缉犯,连到自己妻子的坟墓前去悼念一下都做不到;自己还是被神明诅咒的罪人,被火焰灼烧得体无完肤;还是一名糟糕的父亲,女儿失去了光明自己只能束手无策,连告诉她自己的是她的父亲也做不到,更别说能够保护她的安全。

    现在你跟我说什么预言?乔尔郁闷的又从背包中取出了一瓶酒,去他妈的什么睿度因。

    乔尔又灌了一口侏儒的蒸馏酒,这种酒味道比起浓烟酒要好上很多,味道甘甜。

    “到了,请小心。”老人的话让乔尔放慢了脚步,虽然本来摇摇晃晃的脚步速度便不快。

    乔尔灌了一大口酒之后便将酒瓶放回了“背包”,然后抬起头看向了阶梯的顶端,是一扇漆黑的铁门,与他之前进入到地下墓穴时经过的铁门一样,不过似乎要更大一些。乔尔隐约间回想起了那个大小姐的话,古代墓穴已经被封闭了,原因应该只是装满尸体了吧?乔尔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推了推铁门。

    不对劲。乔尔皱着眉头,又用力推了推门,冰冷的钢铁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这不是门。”乔尔沙哑的说到,这是一堵墙。他伸手摸了摸门缝,发现这扇门的左右两边是连成一块的,中间的门缝不过是一条做样子的刻痕。这是一整块铁板。

    “一扇假

    的门?有趣。”老者若有所思的说到。

    “不有趣。”乔尔围着门看了一圈,“我们没有办法穿过它。”

    “我有办法,你不能。”老者纠正道。

    “感谢你提醒。”乔尔甚至没有抬起眼睛看他一眼,然后走到了门的边缘,伸手摸了摸,发现门是死死地嵌入石壁中的。门的意义在于让人通过,而这扇“门”显然恰恰相反,它的意义在于不让任何人通过。“没有出口。”乔尔摇了摇头,然后回过头去看向了黑暗,“我们得回去。”

    “我们不必回去,睿度因,你忘了我是谁吗?”老者站在火光的边缘看向了乔尔,乔尔这才再次想起了老者的身份。

    “一个巫师。”乔尔点了点头,“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请记住,巫师永远不会只留一条出路。”老者说道,“来到右边,伸手去摸墙壁,一直往下走,当你找到奇怪的地方的时候再告诉我。”

    乔尔抱着怀疑的心态走到了旁边,然后伸手去摸墙壁,是冰冷的石头,接着他顺着阶梯向下走去,冰冷粗糙的石头,再往下,还是一样,继续往下……

    “嗯?”忽然乔尔感觉到墙面的材质发生了变化,“这是……砂岩?”

    “是沙子。”老者朝着他走来,“请将手放在墙面上。”

    乔尔照做,接着老者走近,也伸出手覆在了乔尔的手上,接着鬼魂的手便又穿过了乔尔的手,乔尔只觉得自己的血管再次被注入了冰冷的水一样,异样的感觉让他的头脑忽然从酒精中清醒了过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接着老者开始念起了什么咒语,乔尔不能分辨出其念的音节,只觉得就像是含糊不清的嘟哝声一样,但是他的手上却开始燃起了淡蓝色的苍白光芒。光如同涟漪一样顺着墙面扩散开去,乔尔看见自己面前的这块墙在黑暗的隧道中凸显了出来。

    这是什么?就在乔尔诧异之间,这座墙仿佛是融化了一样崩塌了下来,乔尔连忙后退,但是融化的墙还是淹没了他的双脚。是沙子。当墙的一部分钻进乔尔的靴子的时候他意识到。不止是面前的墙壁,墙后面的砂岩也全都散落成了沙子。散落的沙子如同流水一样涌进了隧道,乔尔匆忙举高了手中的火把,连忙后退,以免被沙子熄灭。沙的洪流极为夸张,很快便将乔尔身边的大半隧道淹没,而乔尔的下半身也被埋在了沙子之中,沙沙的声响在黑暗的隧道中回荡。

    很快,沙子散落,一个隧道出现在了乔尔的眼前。

    “这是……”乔尔看着眼前的隧道愣住了,虽然他已经见过几次魔法或奇迹了,但是这样的场景还是每次都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这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隧道,然后用沙子填满,再将沙子‘固定’住,”老者解释道,“这是最为常见的法术密道之一了。”

    此刻乔尔的鞋子里面已经被沙子灌满,动一下脚趾头都觉得困难,于是乔尔后退着艰难的从沙子里面走了出来,不过马上便抵住了对面的墙壁,他想要脱下靴子将里面的沙子倒出来,但是鬼魂老者却从沙堆下走了出来。“我劝你最好先别着急,因为隧道里面还有很多沙子。”说着老者抬起脚踩在了沙子上,然后便从沙子中来到了沙子只是,不过他没有再沙子上留下任何痕迹。

    乔尔停下了脱鞋的动作,便跟着老者朝着巫师的法术密道走去,不过跟鬼魂不一样,他踩着沙子前行非常困难,每走一步脚都会陷进沙子里面去,如果不踩稳跌倒便是常事。

    密道中远比乔尔想象中的宽阔,基本与之前那条隧道一样,构成隧道的石质也一样,只不过密道的一半都被淹没在了沙子之中,且空气要稍微干燥了一些。

    “你早料到了这种事会发生?”乔尔皱着眉头问道,脚下踩着沙子的声音回荡在隧道里。

    “这种?你是说铁门?”老者摇了摇头,“不,没有这么具体。但是毕竟这里是地下,总有可能发生塌方,所以多留一些出路总是好的。”

    “一些?”乔尔问道。

    “一些。”老者点了点头,“不过不保证每一条都像这一条一样这么好运。”

    “好运吗?”乔尔不敢肯定,他觉得自从自己死去又复活之后,好运便离他而去了。好运?乔尔忽然想起了什么,黑兔脚,艾露为他制作的护身符。是这个原因吗?

    “出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老者忽然问道。

    “出去之后?”乔尔疑惑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我已经了解黑神放我回到人间的目的了,睿度因,”老者笑道,“我想他是想让我代替他协助你。”

    乔尔顿了顿:“不,我不需要鬼魂的协助。”

    “我可以帮你很多,睿度因。”老者为自己解释道。

    “比如解开你那该死的预言?”

    乔尔的话让得老者沉默了下去。

    “那不是预言,”许久之后老者又说到,“是警告,你们无视了我的警告便引来了灾祸,对于必将来到的事情我无法解除。”

    “这就是你所说的‘很多’?受益匪浅。”乔尔冷冷的说到。

    “但我可以帮助你其他的,比如教你魔法与历史,我甚至连

    炼金术也有研究,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给你各种失落的学识。”老者孜孜不倦的说到。

    “‘睿度因与他的鬼魂老师?’”乔尔点了点头,“歌手们一定爱死这个故事了。”

    “这么说你同意了?”

    “不。”

    “……”

    在两人谈话间乔尔发现墓道已经来到了尽头,火把的前方是一个出口,出口外面则是漆黑的空间。

    “你会医术吗?”乔尔忽然问道。

    “当然。”老者欣然回答。

    乔尔看向了这个矮个子、满脸胡须、活像个童话里的老精灵的鬼魂,沉思了数秒,“如果你到时候能帮上我的忙的话,我可以考虑带你走。”

    “愿为你效劳。”老者戏谑的行了一个礼,但乔尔看得出这个鬼魂似乎挺高兴的。

    他继续向前,忽然发现出口的位置有些不对劲。地上散落了两个石棺,底下的那个埋在了沙子里面,只露出了雕刻着花纹的石头棺盖,此刻棺盖上的翻滚水流雕文已经裂开了,不过棺材整体还是完整的,而在上面的那个棺材则没有这么好运了。这两口石棺似乎是放在从沙子间凿出的凹槽之中,在沙子得到解放的那一刻这两口石棺则摔到了地面上,底下的石棺陷入了沙子中,而上面的石棺则被沙子冲得翻落在地。

    那口石棺横放着,棺盖已经打开并摔裂成了数段,其中的尸骨已经滚落出来,其身上缠绕的裹尸布已经破败不堪,根本无法辨别其材质,不过这似乎是一具老人的尸骨,其佝偻的骸骨散落在了地上,与之相伴的还有大把的褪色金币与珠宝。

    “看样子是个有钱的贵族。”老者评价道,“不过已经死了有几百年了吧?”

    “你没资格说这话。”乔尔说到,然后走到了那具尸骨的旁边。这个墓穴是在鬼魂老者死后多年才修建的,所以这里所安息的死者对于这个鬼魂来说都太过于年轻了。乔尔蹲下了身子去,拾起了一枚金币,上面雕刻着宝石酒杯的徽记。

    “这是芙罗耶家族的酒杯金币,是我所处的时代含金量最高的金币,”接着老者又弯下腰去看散落在了地上的其他金币,“还有霍尔洛夫家族的铁锤币,海德林家族的神眼币……噢,这是九心人家族的金币,还有勒安乐家族的双斧金币,还有其他小家族的……噢,这是鲨鱼鳍金币……还有双鱼叉的金币……”

    在更久远一些的流血纪元,各个家族都认为自己是自己领地上的国王,他们发行自己的货币,执行自己的法律,而多种多样的钱币在世界上流通了起来,杂乱多样的钱币为当时的贸易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不过如今的货币大都已经统一,只剩下少数的几种货币,比如王国的双龙徽记钱币和公国的六棱宝石币。

    乔尔放下了手中的金币,诧异的看向了那具骸骨,其缺少牙齿的嘴也咧出了一副嘲弄的笑容。为什么这里又这么多样的金币?这家伙是谁?

    乔尔看向了他破裂的石棺,然后拾起了一块较小一些的碎片,上面是翻滚波浪的样式的刻纹。是普林家族的人?乔尔困惑的想到,接着他又在金币中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两个异于其他物件的东西。

    一个面具与一把刀。

    乔尔先找到的是面具,那是一个苍白的面具,上面带有木头的纹路却比木头要沉重不少,;面具所雕刻的是一张诡异的脸庞,其上面的细节以及磨损,所以看起来极为呆板,看起来原本这张面具是没有嘴的部位的,但是却被人粗暴的凿出了一张带着诡异弧度的笑嘴,与其整体的风格完全不搭。

    这是一个战利品,乔尔猜想,接着他又看了看一地的金币珠宝,这些都是战利品。

    接着他又找到了另一件东西,另一件让他惊讶不已的东西,一把刀,一把剖鱼刀,他是在亡者紧握的手骨中找到这把黄金铸造的刀的,刀柄上装饰着宝石与贝壳,不过早已失去了其光泽。

    这也是一件战利品吗?乔尔困惑的想到。

    “这个,”老者指着乔尔手中的面具说到,“这个,是用化石木雕刻的面具,我的管家便善于雕刻,我似乎在他的手里见过这个面具。”老者回忆道。

    面具?乔尔看着手中得而两个物件,然后又看了看那具从棺材中跌出的尸体,他将两个物品放入了自己的背包。

    “拿走死者的东西?你们佣兵可真是不知不畏啊。”老者讥讽道。

    “少罗嗦。”乔尔接着又站起了身子来。石棺已经开裂,棺盖也碎成了数块,乔尔一个人是没办法把他收拾好的,索性不去管它。

    他举着火把看向了其他地方,周围放着不少石棺,地面上,石架上,墙上的凹槽内。这些都是金瀑城历代以来的贵族,乔尔想到。周围挤满了灰尘,不过沙子涌进来的时候除了掩盖了几个石棺之外还激起了大片的灰尘,乔尔的火把下白色的灰尘如光点一样飞舞。

    “他们居然把我的地下室改建成这样!”老者似乎相当的生气。

    “你已经死了。”乔尔一边靠在边上将鞋里面的沙子倒出来一边说道。

    “不用你提醒。”老者不满的回答道。

    对,你不用。乔尔忧郁的想到,我也不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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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921/ 第一时间欣赏笼中的亚当最新章节! 作者:烂桑所写的《笼中的亚当》为转载作品,笼中的亚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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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世界‘亚当’中,魔法再次归来,与传说一同复苏。 久远古代延续至今的诸神之战再次爆发,神之造物立起不同的旗帜,兵刃相见。城墙崩塌,废墟燃火,王冠自阶梯之上滚落。 殊不知更可怕的黑暗与虚空正在窥伺。 当人们接近真相之时,谢幕时刻如燎原之火。”笼中的亚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笼中的亚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笼中的亚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