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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赝太子txt下载     赝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二章 送礼

    想必父皇也是这样想,让苏子籍进来,三方制衡,三人角力,让朝堂稳下的同时,也让自己与齐王“忙”一些,不至于将多余心思放到皇宫。

    父皇的心,还真是一如既往。

    尤其想到,父皇身帝王,一向冷酷,又能物尽其值,连曾经宠爱的嫡长子,当年的太子,也能在触犯到权利时直接抹除,他与齐王,不过是父皇新的棋子罢了,只是这棋子昂贵,还没到被扔掉的时候。

    只要自己不触犯父皇的底线,以父皇的一贯作风,自然不会拿自己如何。

    蜀王想到这里,就是自嘲一笑:“当年有多羡慕太子,自太子被杀一刻起,就有多明白我们这些儿子,在父皇的眼中始终没有权利重要。”

    父子亲情,在皇城单薄得比纸还要薄,还要脆弱。

    但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只是这样叹着时,手下意识就捏紧椅子。

    兔死狐悲,不外如是。

    “太子死了,难道我们皇子就太平了?不,太子的死,其实就是对我们的一个警醒。”

    “纵然成为了太子,占据着嫡长名分,正统,可在皇帝真的想要除去时,也根本毫无抵挡。”

    “唯有培植势力,去争天下最无上的权利,去争大宝,才能真安全无忧。”

    “父皇,这是你用血的事实来教导我与大哥的,所以,现在你老了,怕了,也怨不得我们。”

    垂眸将眼眸中的野心跟怨恨掩住,再抬眸时,又是豁达温和的蜀王了。

    “好了,你的想法是好,是本王说的重了些。”挥手让幕僚重新落座,蜀王又看向在场的幕僚。

    过了一会,一个幕僚才小心翼翼重新开口:“殿下,可现在陛下让苏子籍入了局,已成了三角之势,殿下已然在危局之中,不可不防啊。”

    “那你说该怎么做?”

    蜀王眯着眼,他早就洞察了父皇的想法,自己其实也有了一个念头,但此时还是看向这个幕僚,问。

    “臣建议,陛下引进苏子籍,已经无可阻止。”

    “有齐王当先锋,我们不必亲自上阵,这一次我们顺着陛下的心意,才能表达我们的恭顺。”

    说着这话时候,这幕僚心中也是焦躁,还有些恼怒。

    要不是某个潜伏的家伙出手对付苏子籍,又怎么会让事情变成这样被动?

    蜀王没有说话,这个提议,其实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与齐王在性格上就有很大不同,齐王性子暴烈,遇到事就容易冲动,而蜀王大概是因小时候经常被齐王欺负,母妃也并不受宠,遇到事情,就更容易去分析厉害,来找出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来实施。

    当初他与齐王,一个被皇帝评价为过于勇猛冲动,一个则被评价遇事容易优柔寡断。

    但不得不说,二人各自的性格,却也在关键时帮过他们,给过他们助益,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他们想要改变,也不容易。

    就像此时,蜀王哪怕心中亦是不满,却绝不会像齐王当场暴怒,而他的幕僚,自然也就敢在这种事情上,与他分析厉害,出谋划策。

    “臣等附议!”

    “这的确是个办法,虽不能破局,却能让王爷避开锋芒,徐徐图之。”

    别的幕僚亦是发言,大多也是赞同这幕僚的提议。

    蜀王想到苏子籍的一些传闻,心里也是一动:“我不但要给他送上一份礼,且我还要亲自去见见这位好侄儿。”

    但也有幕僚提醒:“殿下这时候送礼,也需小心些,送重了,容易引起陛下猜忌,送轻了,却更像去羞辱。”

    “您是已封王的成年皇子,与这尚未有爵位的皇孙来往,本朝也没有先例依奉,不知道您打算用什么规格来送礼?”

    是官员其实也好说,王爷之尊,送礼给官员,说好听叫送礼,说难听叫赏赐。

    已经正式有了爵位,那按照不同爵位的惯例来送就是了。

    就是现在,只蜀王一个王爷大张旗鼓送一份礼物去,就算有着官员也送,也显得有些显眼。

    会不会让龙椅上的那位生出什么猜忌?

    蜀王考虑了下,说:“听说他喜欢书,我正有一套前朝宰相的亲笔记录,就给他了。”

    送书?在场幕僚都点了下,这稳妥。

    只需要差人送个木匣子过去即可,而且,送书这种事,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叔叔给侄子送一套书也是雅事,也扯不到别的性质上去。

    “臣等觉得送书很是妥当,王爷英明!”

    “王爷英明!”

    望鲁坊苏府

    因着刚刚搬进来,前朝国公府虽被修整了一番,打扫得可以正式住人,府内管家仆人都一应俱全,但这府邸门匾处空着。

    苏子籍深知,赐宅只是前奏,接下来怕是要封爵,而匾额放上去到时还要换,索性就先不放了。

    而无论是住在这望鲁坊,还是有资格来到这望鲁坊苏府,谁不知道这一直空着的前朝国公府里住进一位皇孙?

    又哪里会计较这种细枝末节?

    而在苏子籍入住,从次日清晨起,就陆续有一些官员仆人带着礼物来送了,络绎不绝前来送礼的人,让这原本空寂多年门庭一下就热闹起来。

    “这是吏部贺大人府的管家,奉贺大人之命,送来了礼物。”

    眼瞅着又有两辆牛车一前一后到了,自有仆人引领着过来登记,这次来的是吏部贺大人府邸的人。

    苏府现在的管家赵柱听说了,就过去与送礼的管家寒暄了一番,来人将礼单并礼物一起奉上,就十分识趣告辞了。

    来送礼的可不止一个两个,每一个都需要赵柱来迎接,便是他有经验,这场面也够他忙碌了。

    尤其是来送礼的人中,还有着一些功勋,比文官背景要深,得罪不起不说,贸然结交哪个,也容易引来后患,管家越看这一份份礼单就越是心惊,忙跑来正院来请示苏子籍。

    此时苏子籍,身着一身月白色棉袍,外面罩着一件大氅,正看着树枝上凝结的霜雪沉思,听到脚步声回头。

    “出了何事?”苏子籍见管家赵柱额头带汗地快步走来,问。

第四百九十三章 灵气不对

    赵柱恭敬行礼,将前面的事情说了,问:“老爷,送礼的人实在是太多,现在还有勋贵送了礼物过来,都颇贵重,小的也不知道该符合安排,您看?”

    可以不结交武官,但现在也不宜得罪人。

    这种送礼,大家都送,他都收了,反不会有事,要是一家二家倒要避嫌。

    除了府邸的管事,还有一些官员,因官职不高,是亲自来送礼过来,这种宾客,自然不好与别的府邸管家一样,就那么让他们回去,而被一让再让,请他们到外院歇息片刻。

    也是现在国公府极大,收拾出外院一个靠近门房院子让大家歇息,也是毫不拥挤,文官武官,都能相安无事。

    赵柱的能力不错,在得到苏子籍的吩咐,就再没了担忧,招待宾客、指挥仆人,井井有条。

    因今日并无女客上门,叶不悔不好在这时露面,甚至前面人多,来来往往,十分杂乱,只能是暂时退到了后面。

    苏子籍不好只让赵柱这个管家应酬,已走出来向着这些来往的宾客一一寒暄、道谢,大家名义上是给他贺乔迁之喜,但实际上贺的是什么,都心中有数。

    “苏大人,听说你曾差人搜寻过先豫大贤郑先生的《郑氏字帖》?当时您家仆人问过的一个店铺,恰我也在。”

    一个五品官相貌端方,此时就笑盈盈对苏子籍一礼,同时示意跟着仆人,捧着一个小匣上前。

    “今日过来,正好将我这里就有这本字帖奉上,虽有几页残缺,但大致保存完整,苏大人不介意,就请收下,以贺苏大人的乔迁之喜。”

    显然,这是知道他爱好古籍原本,所以特意送来。

    别的礼物都收下了,这样的距今五百年以上的更远朝代的字帖古籍,自然让苏子籍更喜欢。

    “我是愧受了。”

    苏子籍还是按这时代的习惯,推辞了一番,又经过了一番友好交谈,最终这份古籍才被苏子籍收下。

    这时,又有一个礼部六品小官上前,同样是让人捧着几个长匣,里面则是距今大概不到百年,文风昌盛之地几位有名声的大贤字画,论起价格,自然比不上之前送的先豫古籍,但胜在数量有五份,还都是一家五子的作品,在寓意上,也很是喜庆,送礼自然是不错。

    因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苏子籍自然也很高兴,推辞了一番,欣然收下。

    这些亲自过来的宾客,大多都是四品以下京官,武官还可能是送些值钱礼物,而文臣则大多是亲自送来一二古籍,既显得风雅,又投了苏子籍所好。

    “都是人精啊,送礼重了,不但在政治上不好,而且自己也心疼。”

    “听闻我喜欢亲笔古书,就眼巴巴送来这些,不但名义上风雅,而且其实不值多少钱。”

    古籍这种怎么说呢?

    说它有价值,是有点价值,说它没有价值,就是没有价值,想出手换钱很难,而且书香门第,交际广阔,许多就是不花钱就可以获得亲朋好友的书画。

    “可惜的是,我喜欢。”

    苏子籍不得不感慨,只自己一个还没有正式入籍的所谓皇孙,就能有这么多人得知了他的爱好,搜罗这样多的古籍来送给自己,别的封王的人,又该是何等受人瞩目,前呼后拥?

    难怪许多人都感慨,寒窗苦读十年、一朝金榜题名,也比不上出生在宗亲皇室之家,才一出生来得风光,人比人,实是容易让许多人光一对比,就徒生丧气,心中不甘。

    迎来了一波宾客,又请他们在厅堂里歇息喝茶,苏子籍这才回到了正院,就看见一张长桌,上面堆着大小二三十只木匣。

    “这是《余氏训诂》,是前朝后期的进士余沆之作,翰林院编修,其父余鼎自缢尸谏后,他以不能成父志而终生不出。”

    “虽后来辞官不作,但学问是有。”

    苏子籍伸手摸了摸它,却脸色一变。

    “发现【余氏训诂】,是否汲取?”

    “是。”

    “【余氏训诂】已习得,【经验+0】”

    “可恨,紫檀木钿还是有反应,但不曾有着经验增长,这是因余沆的学问和思想,对自己再也没有收益了?”

    苏子籍深吸一口气,渐渐明白,《四书五经》这一项,自己大概已经达到了一个满值,以现在情况已完全汲取不到经验,心中顿觉失望,不过,随后拿起的几样字帖字画,却让紫檀木钿有了反应。

    “发现《郑氏字帖》,是否汲取?”

    “发现《杨铭春山画》,是否汲取?”

    随着苏子籍答“是”,一股微弱清凉感灌下来。

    “【书法】+500,11级(3835/11000)”

    “【丹青】+1000,11级(4557/11000)”

    “看来,现在我只能汲取字画字帖。”看着增长经验,及字画书法的提升,苏子籍暗想。

    但这样的收获,虽不算是无,可还是与苏子籍之前的预期有着一定差距,让他有点不满意。

    看着面前的又一个匣子,苏子籍打开抽出一本,见靛蓝色书皮上,几个堪称龙飞凤舞的字,《清风道经》!

    “这里怎么会混进一本道经?”苏子籍看到了书皮上名字,微微怔了下,但翻看一页,看到里面的字就恍然了。

    “竟也是先豫郑先生的字帖?”

    无论是本朝前朝,还是更往前几个朝代,其实书法大家有许多喜欢将道经、梵经抄录下来,流传到后世,就成珍贵的字帖。

    这本道经也是这样,本身的道经内容必然不被人所在意,这数百年流传,被人所珍视的是书写道经的人乃是书法上有超凡造诣的先豫郑明秋。

    可惜在此之前,苏子籍就已汲取过了郑先生的字帖,想必这次获得的经验就不多了,原因非常简单,同一个人,知识和技能差不多,二三次汲取就有许多重复,实际获得不多。

    “多少算是肉。”苏子籍看到了里面的字,并这样想着时,几乎下一刻,苏子籍就感觉到紫檀木钿一震。

    一般来说,苏子籍汲取到有用之物时,半片紫檀木钿都闪一下,现在这样震一下的情况寥寥无几。

    “发现《清风道经》,是否汲取?”

    “咦?”

第四百九十四章 皇帝制曰

    看着这显示,苏子籍若有所思,这在送礼的人看来寻常的道经内容,在苏子籍刚才都没在意的情况下,这本连名字都稀松平常的道经,用事实证明,它本身的价值,远远高过字帖的价值!

    “这真是一本道经,可以对修炼有帮助。”苏子籍暗想:“这就证明,先豫郑明秋,本身是修行者,并且成就不小。”

    因为紫檀木钿汲取的其实是本人留下的精神烙印,因此印刷品毫无价值,同样,单纯抄录也没有价值,能使紫檀木钿震动,很明显就是先豫郑明秋在修炼上有很深的造诣。

    “卧龙藏虎啊!”苏子籍同时答:“是。”

    一股足以让苏子籍精神一震的清凉,一涌而下直灌下来,等苏子籍垂眸看去,就见已有了提示。

    “【绛宫真篆丹法】+2000,8级(13/8000)”

    等从玄而又玄的感觉中脱离出来,看到升级提示,让苏子籍一喜。

    “经验不小啊,事关修炼功法,本就极难有经验上增长,每一次升级,都是机缘巧合下所得,这一次,倒有着意外收获了。”

    “恰就是这一本道经经验汲取,升级了。”

    只是升了一级,苏子籍却已经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他感觉到了在自己体内,以及自己身边,原本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中,有着一些活泼泼的灵气,灵活而带亲近,竟似乎有着自己灵智一般,发现了他“注视”,就害羞躲远了,可过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凑过来。

    凡是与他亲近了灵气,都被他所汲取、吸收,然后与他融为一体,在体内不断循环。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苏子籍有了一种过去都是在瞎修盲练,唯有此刻起才真的一脚踏入修炼门里之感。

    当然,这肯定仅仅是升级的错觉,只是这灵气似乎有点不对,以前自己没有感觉那样多。

    “还有,天璜贵胄到底不凡,我有紫檀木钿这金手指,要是身来就是皇孙,怕是只要几周时间,就能迅速登顶。”

    苏子籍想起了自己过去几年,挖空心思来获得笔记古籍的辛苦,不由感慨。

    就在这时,他听到从庭院外,传来了阵阵喧闹,这声音离得远,但苏子籍的修为却让他似有所感,从屋内走出,并径直走到了大门口。

    就见大门口,一群人正朝着而来,为首的就是一个须发皆白老人,穿着一件锦衣,脸色红润,身形挺拔,环绕几个人,就这样踏步而来。

    “此人……莫非是为我而来?”苏子籍站在门口,朝来人看去,来人也在此时远远的看到了他。

    老人身边一人,似是低语了几句,这老人哈哈一笑,声音底气十足。

    “真是我家的好儿郎,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有你爷爷几分姿势!”

    这话一出,同样在门口的一些宾客露出惊讶,有人此时已认出了来人是谁,低声与身边人交头接耳起来。

    苏子籍却没去听这些耳语,而是看着来人大步流星,踏步而来。

    来人虽面带着笑容,可他敏锐感觉到,此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点审视。

    “这可是老宗亲,太祖高皇帝的兄长忠王,皇室中族老之一,很有权威,连陛下都要每年派人贺寿的老人家,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忠王虽不管政事,但名义上还掌管着宗人府,这皇孙入籍,事情不算小,就亲自来了。”

    有不少人都是议论了起来,许多来送礼的下人都眼前一亮,这可是老宗亲,当年跟随太祖南征北战,今上登基就很少露面,今日能见一面,真是难得。

    “宗人府宗令,忠王到!”近了,就有人吆喝,这才是官场正常的事,不会到了近处也不喝令,到时冲撞了算谁的责任?

    “臣拜见忠王。”

    苏子籍这时,立刻拜了下去,但现在没有入籍,还不能称孙臣。

    只见面前老人一笑,那双依旧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苏子籍,连连点头:“果然出色!”

    随后就说:“皇孙,准备接旨吧。”

    现场围观的人,就是一阵骚动,仆人全部远远避开,他们连跪迎的资格都没有,而在场有官身的人,都起身跪下。

    他们当然知道,苏子籍就是皇孙,这次被皇帝急急召回来赐宅,势必就要被认回来,可许多人想不到,今天自己送礼时,能赶上这种正式接旨的场面。

    这种事情也是很少能够遇见了,在场的人虽跪下不敢出声,都暗暗看着。

    老人说着,跟随的人递上圣旨,却没在立刻宣旨,因宣旨也有规矩,苏府有着许多仆人,这种准备自然短时间内就办妥了。

    迅速在空地上设下香案,这位老亲王手捧黄绫盖着的圣旨,庄重走到香案上首,南面而立,一站定,包括苏子籍、叶不悔以及在场所有除老亲王之外的人,都一起伏地叩拜:“臣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老亲王朗声:“有旨意,苏子籍接旨!”

    “臣接旨!”

    老亲王面无表情,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仁政爱民、子嗣绵长,以巩固国本,绵宗社无僵之休,朕之嫡孙苏子籍天资粹美,虽流落民间,长于宫外,却言必有章、恭让孝顺,今日特许令归姬姓宗庙,赐名子宗,爵封代侯,享岜一千五百户,谨告天地、宗庙、社稷,钦此!”

    “孙臣姬子宗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子籍毫不迟疑,叩拜领旨,经过了今日,苏子籍算正式被承认皇孙的身份,再无更改。

    而一千五百户,虽现在仅仅是虚封,但按照规矩,一户一年可领0.75石,一千五百户就是1125石大米,这差不多就是正二品的待遇,在宰相之下,而国公与宰相平级,宰相略高些。

    郡王、王者超品,位在宰相之上,说实际,这还是很符合规矩,而不是有的朝代,王还在宰相之下,又或者伯就是超品。

    “下官拜见代侯。”这时,来庆的人,除了老亲王,又向苏子籍行礼。

第四百九十五章 云气融合

    略有点雪花落下,隔帘望去,一箭远的府门模模糊糊。

    忠王宣读圣旨时,除苏府门口人跪伏一地,远处几辆牛车都停着远避,上面的人或已下来了,或仍在车上,正掀开车帘,从缝隙看去。

    一辆有着周府标识的牛车,就停靠在一百米远,周瑶挽髻,显得端庄娴雅,在牛车上,望着苏府门口正跪伏了一地情景,看着为首的苏子籍,心情微复杂。

    她其实本不想来。

    她真正有些交情是叶不悔,可今日迎接宾客,因都是男宾,叶不悔也不可能到前面来,都是苏子籍在接待,自己不如过两日,单独拜会叶不悔。

    可她不想来,现在不得不来了,神秘声音催促,她自无法拒绝。

    “原来如此。”这么远的距离,因忠王声音洪亮、底气十足,旨意内容能听得清清楚楚,周瑶一听立刻懂了。

    “难怪父亲那一日让我来拜访叶不悔,原来是因苏子籍身份乃太子之子,是流落在外的皇孙。”

    “也难怪神秘声音一直让我关注苏子籍夫妻,原来也是这个理由,看来早就察觉到了苏子籍身上的皇孙血脉!”

    “父亲也是为我好,女眷相处并不会有影响,苏子籍得势,我与叶不悔的交情,就能成为一种依仗,使我在父母百年后,不至于受人欺辱。”

    想通了这些,对父亲当日的隐瞒,周瑶不怪。

    她本就冰雪聪明,只是平时心思细腻,想得多一些,但遇到这种事,也不至于因着父亲隐瞒而怨父亲不信自己。

    扪心自问,当日父亲就将这事情告诉了她,她心里会有些别扭。

    她望着思索,不知她这种沉思的模样,落在一旁丫鬟眼睛里,成了她正在凝视着苏子籍。

    这丫鬟,本就是周父周母在当日闹出了事端后,另派到周瑶身边,在周瑶身边虽渐渐被收服,可到底周瑶年纪还轻,又可能是涉及到这种与有妇之夫的感情问题,让这丫鬟怀疑后,心中惊骇,不敢再像以往那样,只向周父周母禀报一些小事了。

    “小姐真的看上了这苏子籍,怕要出大事,我回去后必须要报告老爷夫人知晓。”心中这样想着,丫鬟敛去了惊疑,没有劝说。

    以她的身份,以及与小姐的情谊,还真没劝说的资格。

    而在这时,苏子籍出了变故。

    听完圣旨宣读,苏子籍起身接过圣旨,除忠王,别人都在此时向他行礼,也就是在这时,耳畔突然“轰”一声巨响,声音如闷雷一样炸开。

    苏子籍突然就陷入了一瞬黑暗,等睁开眼时,发现已不在苏府门口,而再次来到了蟠龙湖龙宫。

    “咦,与上次来时不同,龙宫变化不小。”

    似乎上次宣旨,给龙宫带来一股力量,苏子籍到龙宫时,哪怕是情况最好时,也有着大片宫殿是废墟,没被修复,更不用说龙宫遭遇天雷,几乎破败成一片,曾经修复的宫殿,又有一些变回残垣断壁。

    可这一次他来,视线所及处,地面平整,珊瑚在道路两侧排列,远处宫殿,有着淡淡云雾环绕,夜明珠在屋檐下璀璨生光,白玉阶梯都被照得泛出莹光。

    “苏师!”

    这念头只一闪而过,苏子籍就被朝自己行礼的贝女吸引去注意。

    此时的贝女与前几次见到的妆容截然不同,更像他记忆中,曾在龙君鼎盛时期所见的龙宫妆容。

    明显是宫裙,点缀着各式各样细碎宝石,后衣摆长可拖地,挽髻,插着金衩,明珠垂下,美不胜收。

    这样细看,有点偏向现在郑服。

    苏子籍正看着,突然面露痛苦,脚步一顿。

    “轰”无风自动,一声闷雷,贝女是惊弓之鸟,又以为是雷劫,顿时吓了一跳,可左看右看,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下一刻,巨响传来,贝女豁然转身,只见金黄云气一线而来,形态似龙非龙,呼啸而降,迅如疾风。

    只一出现,贝女就腿一软,半跪在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震惊。

    仔细分辨,这是一股威严,统御天地,生杀予夺的气。

    “这是大郑的云气。”

    “难道苏师是大郑的龙子龙孙?”

    才想着,似乎感应到了变化,苏子籍身上又晕开涟漪,仔细看,有淡黄色云气冒出,与刚才下降的相比,弱上许多,似有似无。

    “这是前魏的云气。”

    “这不可能。”

    两气一出现,根本没有任何迟疑,金黄云气狠狠扑向淡黄云气,扑打在它身上,就要将它撕成粉碎。

    双方短兵相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时之间,云气炸开,苏子籍只觉得浑身刀子在割,一瞬间,明白了千刀万剐到底是什么感觉。

    “龙性最独,这是大郑与大魏的云气在角力!”

    “啊啊啊!”

    虽看不到,但苏子籍能感觉到,大郑云气正拼咬着大魏,千刀万剐疼痛就是因此而起,仿佛与苏子籍血脉缠绕在一起大魏云气,每撕咬一口,换之都是无限的疼痛。

    “这样下去可不成!”

    苏子籍感觉到自己灵魂都在颤抖,几乎分崩离析。

    两方都根本不顾宿主,要分成个胜负。

    “噗”

    就在这时,紫檀木钿一闪,苏子籍在耳畔听到了一声无奈的龙吟。

    贝女眼睁睁看到,正撕咬的场面突然停止,淡黄色云气哀叫了一声,就瞬间回到了苏子籍的体内,而金黄色显得愈发强大的云气,有些不甘心,绕着苏子籍转了几圈,最终也仰头一声长吟,进入到苏子籍的体内。

    随后,两股云气再次从苏子籍身体上冒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交缠,最终化成一条小龙。

    “两股云气融合化成了命数,只是怎么和姬君一模一样?”眼睁睁看到了这一幕的贝女,满是惊骇。

    的确,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是性质有点不同,一阵涟漪散开,只见附近一片龙蟠梅,本虽复苏,但光光一片,这时突然之间,梅枝绽开蓓蕾,寒香袭人,看去倍觉精神。

    苏子籍的元神渐渐稳定,云霞层光而上,龙宫的天穹涌动,来回流转,弥漫一色,只剩下丝丝水声,声声成韵。

第四百九十六章 亲切

    苏子籍抬头望向水宫上空,原本只淡淡的一层“天穹”,此时已明显变厚,有着丝丝雾气弥漫,正在慢慢向现世天空靠拢。

    龙宫这里“天穹”,有一日可以变得如外面世界一样,那这本来只结界中存在的水府龙宫,是否会变成真正一方小世界?

    目光一转,又见小妖恭敬行礼。

    往昔离得远远都能感觉到的妖气,现在面对面,都淡得不仔细感受都不会察觉。

    “这就是朝廷册封后的影响?臣服龙君的水妖,哪怕这等小妖也脱离普通妖族的范畴。”苏子籍暗想。

    “老师哥哥。”惊醒的龙女打了哈欠,她上次接旨,就一直在龙榻上沉睡,现在虽非常小,但大体上是龙形,鳞甲可数,伸足振鬣,灵动异常,等它看过来,云气消失不见,连面前的苏子籍也瞬间消失不见。

    “……”龙女有点懵逼,再打了哈欠,转身继续呼噜入睡

    代侯府

    “孙臣谢恩!”

    现实中苏子籍只是微微一怔,在外人看,他原本还算平静,顷刻间就颤抖,落下泪。

    “流露在外,认祖归宗,一步登天,难怪情不自禁!”

    实际上,这是疼痛到千刀万剐,让苏子籍流出生理眼泪。

    苏子籍也有些顾不上别的,因从极度痛苦中解除,几乎一瞬间,就体会到这种融合带来的最大变化。

    随着气息转化,一直在京,压抑在身上沉重感消失不见。

    原本在接旨时,更有一股力量压下,仿佛在阻碍、压制,此时苏子籍才恍然,这或许就是大郑的压制。

    “这是大好事,哭啥?”

    面前的忠王,原本看苏子籍有些矜持,甚至有些隔阂,心中有些隐隐不喜,但此时再看,恍惚间,觉得此人很是亲近。

    这种亲切,让他原本还有些端着,此刻也放松下来,笑对着苏子籍的肩就一拍:“真是好儿郎,走,我们进去说话。”

    两人进去,外面许多人,都匆匆离去,显是要禀告自家大人。

    苏子籍和忠王进入院中,请着忠王坐了上茶,忠王扫了一眼,感慨:“其实圣旨本该下午才至,只是我见着圣旨,就忍不及了,立刻过来。”

    “多谢王爷……”

    “你这府邸,架子还可以,但我扫了一眼,也只是空架子,要添人,至少得上百人才能运转。”

    苏子籍立刻从善如流:“我听王爷的……只是,我怕拿不出这钱!”

    “我明白,你没有家底,不过你放心,年底皇上必有赏赐,每个开府的龙子龙孙都有。”

    “还有每年的银绢岁赐。”

    “这一千五百户封岜,只代表你现在级别,可不是全靠这吃饭。”

    “国公三千户、郡王五千户、王万户,按照规矩,你晋到王,仅仅是几年时间,等你晋封万户,就算是封岜收入都不小了。”

    “现在只管招人,听我没有错。”

    忠王哈哈大笑,又说了些皇帝和太子的趣事,能将皇室成员,甚至龙椅上那位的趣事这么说,也就只有这位忠王了。

    直到看看天色,决定要回去了,他这才让左右先离开,收敛了笑容,神色有点黯然,将一个玉佩摘下来,递给苏子籍:“当年我很看好你的父亲,可惜……唉,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小心你两个叔王……”

    “这个是我府上的信物,有事随时来叫我。”忠王又拍了拍苏子籍的肩,这才离开。

    苏子籍一直将送出去,站在大门,看着远去,才回去与叶不悔对坐。

    “累了吧,喝口茶。”叶不悔给苏子籍倒一杯茶,随口禀告事,苏子籍随便听着,想着事,微热茶水落入喉咙,顺着而下,仿佛滋润五脏六腑,可哪怕现在身体不疼痛了,想到刚才的遭遇,苏子籍仍觉得神奇。

    “没想到继感觉到了灵气不对,云气竟然也仿佛活了一样,在我的感知之下,角力争锋。”

    “幸我撑了过去,没有露出丑态,不然当众失态,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我之所以会突然进入龙宫,在龙宫内出现争锋、融合,或与我跟龙女的渊源越来越深有关。”

    正想着,目光垂下,这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窜起:“受封代侯,形成人道之种,是否由蟠龙心法(2560/14000)汲取(此举不可逆)?”

    “是!”

    “【蟠龙心法】汲取人道之种,+9000,11560/14000,上升15级的资格打通!”

    “现在升级,需要的经验越来越多了,不过15级是一个大门槛,也许有着特殊的变化。”

    正寻思着,就听到面前的叶不悔说:“礼物基本清点了下,除了书籍,尚有七千财物,不过现银才三千。”

    顿了顿,她又不好意思的抿嘴:“刚才我心中不知怎么回事,旨意下来,我心中不安,看着相公有些陌生,过去后觉得平静了下来。”

    其实更喜欢了几分,这话她说不出口。

    “哦,还有这变化?”苏子籍有一种猜测,这或与变化有关,不好与叶不悔明讲,只是郑重说:“或与我入籍受封有关,你对我入籍一直不安,但现在你我已是真正夫妻,我对你如何,你心里该明白。不悔,无需担心生活有变,有我一日,会护你一日。”

    说着时,手就握住了叶不悔的手,二人目光一对,叶不悔的眉眼弯了起来:“嗯!”

    就是在小夫妻温情对看时,赵柱在门口徘徊了片刻,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老爷!”

    “嗯?”眼见着叶不悔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苏子籍只能看向赵柱。

    赵柱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恭敬:“老爷,蜀王来了,还有半刻时间就到。”

    “蜀王来了?”苏子籍怔了一下:“我去去就来,不悔,你在这里等我。”

    本来蜀王亲临,苏子籍带着叶不悔夫妻二人去迎接也是应该。

    但因不知来意,苏子籍也不想让叶不悔在这时徒增麻烦,自己过去就是了,抵达到了门口,见仆人已在恭侯,心中沉思。

    “蟠龙心法的变化,姑且不说,目前最需要的是找到方法,怎么样夺取太孙之位,要不然,纵是代侯、代国公、代王又如何?”

    “新皇一诏赐死的份。”

    “这就必须【为政之道】的突破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可能多疑了

    “王爷,这可是苏府……不,是代侯府。”随牛车速度放慢,跟在牛车的一个骑士,低声对着车内的人说。

    蜀王掀开车帘,看着宅子:“连老叔王都来了,父皇这样看重?”

    “也不知父皇到底真只把我这好侄儿当牵制我与齐王的棋子,还是有着一些亲情,想要补偿。”

    “这府邸,我与齐王出宫建府还看不上,但不久前我弟弟鲁王还曾对这里有过想法,也没成功,现在竟是落到了我这侄儿手里,也不知鲁王到了此地,会不会又会觉得是父皇太偏心。”

    想也知道,以齐王冲动易怒的性格,哪怕知道就算父皇对苏子籍不过是当成棋子的权衡,依旧还会怒。

    “不过,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明知道大家都是棋子,可看到了府邸,还是忍不住心生妒恨。”

    “谁希望多个竞争者?”

    蜀王的车驾还没到代侯侯门口,就已有骑士一步过去,通知门房,门房又赶紧去通知管家,朝里面迅速禀报。

    蜀王下车到门口时,野道人在侧伺候,苏子籍已迎出来:“侄儿拜见叔王。”

    “无需多礼,无需多礼。”蜀王连忙伸手就扶,细细打量,不由赞叹:“孤久闻你风姿过人,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

    虽姬家容姿都不错,但苏子籍的确出类拔萃,一见就让人心折。

    蜀王赞叹之余,心不由一沉。

    当年太子风姿,其实也是吸引人的一个重要因素。

    两人进去,蜀王身后跟着数人,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看:“侄儿,你这府邸面积颇大,又是前朝国公的宅子,可见陛下对你,很是看重啊。”

    随即话音一转,蜀王说:“听说你爱好收集古籍原本,我这做叔叔的,此番过来,没什么别的好送,便带来一本前朝宰相黄宗羲的日记,你可不要嫌弃我送的这礼物过薄了啊。”

    苏子籍笑说:“叔王说的哪里话,您能想着我,并且今日亲自过来,就已是让我受宠若惊。而且,您能想着侄儿,送来侄儿最喜的古籍原本,这样的礼若是算薄礼,那这世上,怕就没有厚礼了。那我都是一家人,哪里需像外人那样,凡事只讲一个外面光?”

    “你这话我爱听!”蜀王哈哈一笑,“可见你这状元,是真的读书读出了妙处,不像是有些人,读书读得迂腐了。你我都是一家人,那些虚的,自是没必要理会。”

    “来,就先看看,这几本你是否喜欢,若是不喜欢,我立刻便让人再送更好的来!”

    仆人早就将礼物奉上,由苏子籍亲自接,并且在蜀王的微笑注视下,将匣子打开,翻开了第一本。

    蜀王此番来,送礼只是敲门砖,过来是为了看看这侄儿。

    “之前时虽也见过,可此时再见,或已入了籍,感觉又不同了。”

    这样想着,蜀王目光锁住苏子籍,见苏子籍翻阅着这一套前朝宰相日记,看那样的模样,并不像是假喜欢,而是真的对这份礼物很满意。

    蜀王又暗想:“来之前还想着,这爱好古籍原本,只是我这好侄儿故意显露出的一种喜好罢了,现在来看,竟是真的喜欢。”

    “也对,他是状元,就爱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

    蜀王虽也吸取了一帮文学之士,但是出本心来说,仅仅是爱好,却谈不上重视。

    有权才有风雅,无权谈风雅,那就是家鸭晒羽毛。

    正寻思着,苏子籍打开匣子,看到里面总共一套手书,十余本,都是线装。

    苏子籍接过时,就心一震,预感到,这套手书,对自己来说,竟然十分重要。

    没有蜀王的催促,他大概也忍不住,有着蜀王催促,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拿起一本观看,里面仅仅是支离破碎的记载,有的甚至是不明来历的数字。

    “发现史高谊的《史氏直解》,是否汲取?”

    史高谊24岁中进士,42岁就任东阁大学士,47岁当宰相,任期十二年,实行一系列改革,镇压西南叛乱,刷新吏治,清理田地,使其景熙中兴,授太师,封越国公,虽是流爵,可见其重。

    自知权重,又得罪不少官员,因此告病回乡,景熙帝屡加恩赏,死后还加“文忠”之谥,但第三年,就抄家,剥夺爵位。

    一辈子的宰相,却被怀恨的皇帝死后清算。

    “是。”

    随着苏子籍的回答,一股清凉直接就从头顶冲下。

    “【为政之道】+3000”

    “【为政之道】10级(725/10000),资质+1,资质16→17(10)”

    “竟有这样多的经验?不愧是前朝宰相!”苏子籍一喜,在外人看来,他就是翻阅了下第一本,就又拿起了下面一本。

    “【为政之道】+2000”

    “这次便少了许多,看来,余下这些,汲取的经验会逐渐变少。”苏子籍对此倒并不意外,无论记载多零星隐晦,汲取的都是当时真实所想,而权谋政治一脉相承,汲取多了,重复就多了。

    果然再点余下的十几本,虽越来越少,但就是幸运,最后一本汲取完,恰凑到了升级。

    “【为政之道】11级(25/11000)”

    苏子籍突然觉得大脑一片清明,原本一些事情,之前还犹豫不决,此刻拨开了迷雾,露出了清晰前路。

    “我似乎知道,怎么样通达太孙了。”

    “蜀王,真的是雪中送炭,放心,我必会用着你给我的权谋,来打倒你和齐王,登临太孙。”

    苏子籍突然之间,露出了老虎的笑,看向蜀王的眼神,顿时亲切了许多。

    蜀王突然之间心有点发毛,闲谈了一阵,告辞出去。

    苏子籍相送,等离的远了,在牛车内蜀王突然冰冷冷的对身后跟的一人问:“你怎么看?”

    这人仰脸看看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良久才说:“民间是看命,皇家是造命,天数福祸哪能窥之?”

    “只是我刚才,突然之间有丝不祥。”

    “仔细端查,竟然和《史氏直解》有关。”

    “和《史氏直解》有关?”蜀王本是神色严肃,只是听了这话又迷惑不解,思量了一下才说:“这本我看了,其实就是零星记载,既无大事,又少有论述,看不出什么。”

    “要真论权谋心术,我岂会送给代侯?”

    “王爷说的是,可能是多疑了。”这人沉吟良久,还是不得要领,只得这样说。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大奸若忠

    郊区住宅

    原本是个吕姓地主,后来被一个举人买下,前面有着菜园,后面种着榆桑,看起来是平常的别院。

    而里面往常都锁着正屋,此时已打开,打扫得纤尘不染,高桌上摆放着牌位,细看竟是前朝大魏太祖,中心是魏世祖,毕竟前魏在魏世祖手里统一天下,以及创建繁荣。

    周围二十数位皇帝牌位,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心惊。

    牌位前长条桌上,此时摆放着香炉、各式祭品,琳琅满目,看上去都极精致,显然祭祀用了心。

    曹易颜轻步入内,立刻就觉得里外迥然不同,显的空旷幽暗,立刻使人觉得一阵森凉。

    曹易颜在魏世祖牌位前站定,叩头行礼,又点燃了香,将其插在桌上香炉里。

    后退几步,再次跪倒在地,口称不肖子孙,向着桌上的这些大魏列祖列宗读祝文,祈求庇佑,再兴大魏。

    刚刚读完,突然曹易颜就感觉到心中一震,觑眼看去,就只听“嗡”一声,只见除了魏世祖牌位,别的二十余帝牌位微微一圈金光涟漪,化成一朵云气,正诧异不解时,居然落到了身上。

    “这是大魏残余的云气?竟在这时全都归了我?”隐隐约约感觉,让曹易颜惊喜莫名。

    他抬头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牌位,那张往日总能露出冷静模样的脸上,也露出激动之色。

    “怎么回事?难不成,我真是天命所归?才会在祭祀我大魏列祖列宗之时,得到云气加持?”

    之前因几次受挫,而有些犯嘀咕,此刻这些犹豫不决,全都尽数被他抛开。

    会在今日给予他这样“提示”,他还犹豫不决,那也就不配是大魏曹姓后人!

    “必须要将遗留在外的大魏朝势力掌握在手中。”

    想到这里,勉强压抑激动的将后面的程序走完,他大步走出,唤来手下,吩咐:“你们继续追杀狐妖,我另有要事要暂时离去……”

    京城代侯府

    清晨,黑沉沉天空,在冬日里仿佛很常见,并无阳光洒入,但每日固定时辰醒来的生物钟,让苏子籍到了时间就睁开了眼。

    他并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在视野中漂浮:“【为政之道】+3000,11级(3325/11000)”

    “【丹青】+24000,13级(5557/13000)”

    “【书法】+26000,13级(6835/13000)”

    “【蟠龙心法】+1000,14级(12560/14000)”

    “【绛宫真篆丹法】+200,8级(213/8000)”

    “绛宫真篆丹法可以不提,丹青和书法进步神速,送来的字帖、古画,竟然一下升了二级,这也很自然,送礼就是书画字最多。”

    “为政之道就不多,才3000经验,毕竟没有几个是蜀王,竟然送了前朝宰相的记录,零星凑起来有这些也不少了。”

    “不过虽然这样,却也足够了,我已想清楚怎么样争夺太孙之位。”

    “首先,我是太子之子,这身份既是助力,又是隐患,我首先就得使皇上放心,怎么放心,越是藏着掖着,越是使人猜忌。”

    “太子势力也许当年不小,但它本身经过十几年,不会太多,光明正大展示,反可以让皇帝放心。”

    “因此第一步,就是大胆的招揽东宫人手,并且坦率给皇帝看,以宽皇上之圣心。”

    “其次,九州万方,上亿百姓,终归要托付给一个人,没有本事是万万不行,历史上看,一开始就韬光隐晦的皇子,就直接出局了。”

    苏子籍目光霍一亮,又黯淡下来,死死盯着天花板:“但争嫡和战争不一样,战争无所不用其极,越命中要害,越能获得胜利,而争嫡没有本事不行,可越有本事就越受猜忌。”

    “不争不行,还得第一,不是第一,皇帝为什么选?唐高宗李治,是皇后嫡子,并且他是端庄安详,宽厚仁慈,和睦兄弟,孝顺第一。”

    唐太宗问这部《孝经》中什么最重要?

    李治对答:“孝道最重要,幼年侍奉双亲,长大后侍奉君王,最后达到修身养性的目的。君子侍奉君上,到了庙堂之上想着为国尽忠,退居在家的时候想到是劝谏君主的过错,纠正其恶。”

    唐太宗听闻大喜,贞观十年(636年)六月,文德皇后长孙氏去世,晋王李治才九岁,悲哀思念之情感动了左右,唐太宗多次安慰,从此特别受到宠爱,甚至到了贞观十八年(644年),唐太宗生了个毒疮,李治亲自用口吸毒脓,扶着车辇步行跟从了多日。

    “这就是孝顺第一!”

    “因此这本事不能是权谋上的本事,而是孝顺上的本事,或者说,至少偏文不重武(偏向道德),这样皇帝就可减少不安,并且这本事必须明显高出别的皇子一筹。”

    “必须急皇上之所急,孝皇上之所孝,和叔王之所睦。”

    “万万不可再深不可测,所断如神,冷酷无情,这是取死之道,并且如果在势力很小时,自己就能靠权谋扭转局面,皇帝反会猜忌,就绝了自己的路。”

    “要使皇帝放心,要使皇帝称赞,要使皇帝给自己加爵加码,就得投其所好。”

    “皇帝首先要的是能平衡两个皇子,在这前提下,就得在不触及皇上的警惕线的情况下,自己得有明显高于别的皇子之处,并且由于势力差距太大而挨打。”

    “白痴才会以弱胜强,如果是我在侯或国公时,就能对抗齐蜀两王,不但皇帝警惕,而且达到了牵制齐蜀两王目的,又何必给我加爵加资源?”

    “就得被动挨大,自己就可一方面表现孝顺,一方面向皇帝哭诉,不但宽皇帝之心,皇帝还为了平衡,又给自己增加资源。”

    “就算皇帝没有立我的意思,为了使我能牵制齐蜀两王,此策也可以使我封王,这等于我白白套取皇帝的资源,并且减少皇帝的警惕,也可使外臣认为我有圣眷不然为什么皇帝屡次加恩加封?”

    “这样我既可以招揽海内之望,又不会威胁皇帝,还可以让皇帝白白给资源,等皇帝不肯给了,也积蓄了翻盘的力量。”

    “我果然阴险狡诈到了极点,这就是大奸若忠了吧?”

    苏子籍觉得自己靠的不是系统而是自己,目光一转,突然发觉两只狐狸趴在了床尾,一脸满足,似乎吃了好东西,嘴还在嗑巴流口水,当下寻思我是大奸若忠,还得自己找饭,它们不要动手就有饭,又是什么?

    还有,它们又偷吃了啥,难道是鸡腿,可嘴上似乎没有油。

第五百章 私兵

    苏子籍起身时,本不想惊醒熟睡的身侧人,可他才一动,些许动静就让叶不悔也微微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眸子。

    “相公?”

    “你也醒了?冬日天寒,多睡一会吧,天还没亮。”苏子籍起来穿衣服,轻声说着。

    “相公,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些心慌,有一些不安。”叶不悔坐了起来,小声说。

    “是不是做了噩梦?”苏子籍心里虽不是这样想,嘴上这样安慰着。

    “我觉得你或是初到这里,新环境让你不安。不如回头请几个你相熟朋友过来,一起聚会,如何?”

    “这样会不会给相公招惹麻烦?”叶不悔听了这话,也有些意动,还是先问了这话。

    苏子籍笑了下:“你放心就是,朝堂上的事向来不会影响到女眷相交,莫说你只是请几个相熟的朋友过来聚会,便是你将来与齐王妃、蜀王妃来往,其实也没什么。”

    作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很多时并不会插手后宅女眷相交,其实这也是为了给各自都留条后路,留个余地。

    连女眷交往都干涉,那种做得太露骨太过分的政客,一般难以走远。

    安慰了下叶不悔,苏子籍就直接去了前院。

    抵达花厅,才一进来,花厅内原本等候着的人,就全叩拜。

    “臣等见过主上!”

    这些都是之前投靠的人,分别是野道人、简渠、岑如柏。

    张睢现在有官职,虽然也投靠了苏子籍,但并没有住在代侯府,也因此并没有等候在这里。

    屋内三人,算是苏子籍的嫡系,虽人数少得可怜了些。

    “都快起来!三位先生何须这般大礼?”苏子籍虚扶一把,说。

    野道人跪在地上,向上说:“君臣之礼不可废!主上现在已重归宗籍,又被封了代侯,我三人自是欢欣鼓舞,今日一拜,也是庆贺主上终于等到了今日!”

    简渠也是没想到,自己阴错阳差跟了的新主公,竟然就是太子之子,那一日码头的所见所闻,给他触动很大,而昨日封爵,更是让简渠意识到,苏子籍这样的皇孙,从一生下来,其实就已与他们不同,自己的所有抱负,其实可以通过苏子籍这位主上来实现。

    以苏子籍现在的身份,未尝不能去争一争大宝,若真有那一日,那跟随着主公的自己,岂不是不必再满腹怨怼,而是可以尽显所能,去施展?

    所以他此时也是拜得十分诚恳,亦是随后说:“主上,您今日已为代侯,未来更是可期,我简渠愿以死效忠,辅佐主上!”

    而岑如柏,则笑中带泪,对他来说,苏子籍的存在,就已是上天的恩赐,与前两人不同的是,他对于苏子籍现在只是代侯其实并不满意,心里暗想:“皇孙本就是太子殿下之子,生下来就该是金尊玉贵,现在只是回归宗籍,但龙椅上那人本就对不起皇孙,却只给了一个代侯,这还真是一个开始,我必要亲眼看着皇孙一步步走上最高之处,才能对得起太子殿下当年的恩情。”

    三人是三种想法,但此时叩拜都是极诚心。

    苏子籍也能感觉到这一点,于是,就等着他们叩拜行大礼,才开口:“你们三人,是我的嫡系班底,现在代侯初封,府内官员都需填充,路逢云,你可愿意做我府的家令,替我管理全局,兼管商事?”

    凡是组织,都讲究嫡系和资历,既嫡又跟随最早,别说能力不差,就是稍差都要用。

    “臣,路逢云领命!”野道人听到苏子籍授自己侯府家令,这是正八品之职,心中顿时翻腾起感慨。

    想他蹉跎半生,最狼狈时只能与一小县城里的帮派为伍,现在却能做代侯府的正八品家令,这就代表着,自己当日的选择果然没错,所拜了的主公,给他的惊喜远远大于了他的预期,起码他就没想过,在这么短时间内,自己就能有着这样的收获。

    再次跪倒,谢恩。

    “岑如柏,你可愿当府丞,为我管理和补充府内人员?”

    “臣岑如柏谨领命。”虽说岑如柏是太子老人,但跟随苏子籍时日不长,而且现在府内正规官职极少,能授正九品府丞,的确非常合适。

    苏子籍又看向简渠:“简渠,你可做文书,先替我整理书籍?”

    “臣,简渠,领命!”简渠再次跪倒,接了这授官。

    侯府的文书,虽才从九品,官职跟野道人的相比小了许多,但简渠自认为比起路逢云,自己本就来得晚,在忠诚度上比不上路逢云,能跟着一起授官,这已是惊喜,他自是没有任何不满。

    苏子籍再次让他平身,请这三位都重新落座。

    此时尚缺府尉一名,这也是从九品官职,作代侯府府官,这一官职只有一个位置,可以养兵十人。

    不要小看只能养兵十人,官员哪怕可以有奴仆几十上百,但因没有养兵权利,奴仆都不能穿甲,不能使用军队武器,被搜出府内奴仆用了甲胄,怕立刻就能被扣一个谋反的罪名。

    但有了养兵的权利,就不一样,可以从军方得到甲胄,可以得来武器,可以饲养战马,虽也都有数额限制,不能过多,但这已从官员直接跨了过去,抵达了统治阶级的圈子。

    事实上,这就是皇族和勋臣的特权。

    爵位传命,与国咸休,并不是虚言。

    此时听到苏子籍蹙眉说尚缺府尉,岑如柏立刻就拱手:“主上,臣这里有一人选可做府尉。”

    “哦?是谁?”苏子籍想了下,突然之间灵光一闪,就问:“莫非是曾念真?

    岑如柏见苏子籍果然念念不忘曾念真,心下一定,笑着:“正是,曾念真也是东宫旧臣,而且此时就在府里,是半夜进城入府,由于不能打搅主上休息,故没有立刻禀告。”

    “您想见他,我就去叫他进来。”

    “曾先生竟然已进京了?快快有请!”苏子籍几乎站起来,说。

    岑如柏亲自去通知,片刻,就领着一人进来,只见这人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却看上去只有三十岁,脚步沉凝,自有一番气象。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苏子籍不禁有些晃神。

    曾念真何尝不是如此?

第五百章 旧臣来投

    当初被岑如柏领着去见苏子籍,那时的他,心如死灰,为了兄弟们,也是为了自己活命,不被人追杀,而临时投靠了苏子籍,那段时间其实对曾念真来说,也是有着一些影响,毕竟苏子籍这个临时主公甚是礼遇。

    可当年的事,让曾念真始终无法释怀,无法忘记旧主,最终选择辞别。

    造化弄人,早知道苏子籍是少主,曾念真当日是死都不会离去。

    想到当日离别时场景,他又悔又愧,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又混杂着又惊又喜,一打照面,就立刻拜倒在地,虎目含泪,哽咽出声:“太子府队副曾念真,拜见少主!”

    “曾先生快快请起!”苏子籍起身,亲自将其搀扶起来。

    曾念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又一次在心里懊悔,之前相处时,自己就不止一次觉得苏大人有些像太子殿下,可没去深究,导致自己来得晚了,没能护送小殿下入京,若不是岑如柏给自己去了信,自己岂不是错上加错,直接错过了这事?

    “臣有罪,竟没能在当日认出您……”他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

    苏子籍忙安抚:“便是我也是这一二年才渐渐知道此事,你认不出,乃人之常情,何必自责?再有不知者不怪,曾先生若觉得心里过不去,不如就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如何?”

    “求之不得!”曾念真立刻应着。

    苏子籍于是请其在旁暂坐,才询问太子昔日旧臣的现状。

    这件事,其实也问过岑如柏,但岑如柏给苏子籍的解释是,当年太子出事,东宫旧臣大多获罪,没有获罪都是一些微末小官跟家兵,大多也流落江湖了,过去十几年了,岑如柏虽与这些人中几个也有一点联系,但与他们联系最多的人,却是曾念真。

    听到苏子籍询问那些人现状,刚刚才偷偷擦过眼睛的曾念真,再次眼一红。

    “主上,当年没有投入大牢东宫旧臣,都是一些微末小官跟家兵,大部分都为了生活,转找别的门路。”

    “但还有一部分感念太子恩德,虽没有获罪,却不愿再入仕,宁愿粗茶淡饭,过的很是清贫,有些已故去,有的仍在,家境潦倒,就是有我周济着,也是勉强维持生活。”

    “还有三人,当年虽没有被追究获罪,可回了家乡,却被当地官员故意设了罪名投入大牢,前几年才出来,我怕在故里无法照料,也重新将他们带到京城附近,方便照料。”

    曾念真一一说来,苏子籍听得动容,问:“可有名单?”

    “主上,臣来之前,已将名单仔细写了,这些年与我有着联系的都在上面。”曾念真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恭敬递上去,显然早就料到苏子籍可能会有这样的询问。

    苏子籍忙接了,展开观看,发觉这上面有23户,都是在京城以及京城附近,这其中大多是不起眼的人,应该都是家兵出身,23人中仅有一人,当年是正九品,也是官。

    “这位东宫队正孙平,我亲自去请。”看完,苏子籍长长叹了口气。

    虽早知道树倒猢狲散,并且官身多半被针对,或死或贬,能存活到现在不多,可这人数之少,还是让苏子籍心中既一沉,又感慨万千。

    这都是忠臣,也都已凋零。

    原本苏子籍定计,知道东宫所属不多,要公开展示,以息皇上之忌。

    现在更不用担心了。

    “路先生、简渠,你们就各自办差,我与岑如柏、曾念真出府去。”

    府内自有牛车,曾念真当了车夫,出去就见阴沉天空有雪花飘落,又下雪了,白茫茫一片。

    京城内居住不易,孙平的家是在城外,距离京城不远,近郊一个小村子。

    行了半个时辰,就见一桥,虽不是独木桥,牛车也驶不过去,苏子籍就下车步行,指着一座神祠问岑如柏:“这祠是谁的香火?”

    “不是正祠,大体上是土地公祠!”岑如柏踩着一步一滑的路说:“魏世祖定制建城隍祠。”

    “道教与民间,就说此是某某人之灵。”

    “这事有专门折子,礼部上书说盖建国者,必设高城深隍,以保其民,故天下州郡县,各有城隍祠,在京者谓之都城隍。”

    “夫城隍之神,非人鬼也,安有所谓诞辰者?借诞庆贺,此乃移花接木,亦宜尽数罢免。”

    “至于土地公祠,不入正规体制,更是鱼目混珠。”

    “朝廷体制,尽有深意啊!”苏子籍入过太学,自然清楚,朝廷祭祀,大祀是天、地、宗庙、社稷,都不是人。”

    中祀是日、月、农、星、风云雷雨、山川等,诸神为小祀。

    可以说,中祀里只有帝王、先师是人,而小祀才祀诸神,并且一半都不是人,国家祭祀,祭人非常少。

    这算是唯物论的祭祀?

    苏子籍不去细想,笑问曾念真:“离这里还有多远?”

    曾念真一笑,用手遥指:“小林北面就是村,村口就是,走过去没有多远。”

    三个人在河堤拥雪而行,更觉雪花迷离,天地混茫,苏子籍兀立雪中,望着灰暗阴沉的林子,看向有着坚毅沧桑面孔的人,许久才又说:“曾先生,我没有授你府尉,你会不会有想法?”

    曾念真忙说:“少主才认识我,这本是谨慎,而且我才是队副,孙平孙大人才是队正,本应该他当府尉。”

    “并非这个原因。”苏子籍摇摇头,脚步很小,声音也很轻微:“我不授你府尉,是因有重要的事交代你,这个任务也唯有你才能胜任。”

    “曾先生,你是不是在江湖中有点名声?”

    曾念真正因着苏子籍方才的话而有些触动,听到这,有些不好意思说:“只是略有一些薄名。”

    “身为一剑春寒,连我都有听闻,曾先生,你过于谦虚。”苏子籍听了就笑。

    良久,才低声:“我给你的差事,是让你在外养兵五百,地点在海外岛屿,不知道你可愿意接下这任务?”

    在海外岛屿养兵五百?

    这事,曾念真一听,就似有所悟,这是小殿下吸取了太子的教训,话说东宫其实兵不小,有兵一千。

    但当时圣旨一下,一千甲兵尽数听命,反囚禁了太子。

    就算是有些忠于太子的人,也无济于事,只有俯身听命。

    “殿下这是要有自己的兵了。”

第五百零一章 老兵侍卫

    曾念真自认是东宫私臣,虽这命违反朝廷法度,可仍不假思索回:“臣愿意!”

    又说着:“早该如此了。”

    “你在江湖有人,五百人应该能招募到,但我要的不仅仅是刺客,更是军队。”苏子籍神色凝重:“关键时,能拉上去,拼得了命。”

    李世民在政治斗争中被太子打压的山穷水尽,发动玄武门之变,最后尽起拼命的勇士100人,又有600人听见消息愿意跟随,才一举翻盘,而当时太子有长林兵二千三。

    可见关键时有一支精兵,哪怕只有数百,都完全不一样。

    就算自己阴险狡诈到了极点,也必须有一支自己的军队,要不,就是太子的老路关键时一兵一将都调不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想在国内训练五百精兵,还想不被发觉,那是傻瓜才干的事。”

    “你去海外,那才是朝廷的空白区。”

    说着话,就到了村,因这事重大,就闭口不说。

    孙家在村头,都无需打听,就能看到一座房子,虽不是土坯房,看着也有砖瓦结构,但明显已旧了,院子周围是一圈篱笆,墙门是木门,看着倒收拾的还算利索,人到了,就引起了院内正打扫的老妇人的注意。

    她忙走过来,隔着篱笆,问:“您可是来找人?”

    苏子籍还没回答,屋门一开,一个穿着半旧棉袍的老人,看起来老了,但还带着军人的那种味道,急匆匆出来,看清篱笆外的曾念真和岑如柏,身形就是一震,死死盯着苏子籍。

    越看越觉得与太子相似,就拱手问:“来的可是代侯?”

    “是我。”苏子籍回答。

    下一刻,这老者就突然脸涨红了,正了正衣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着:“臣东宫队正孙平见过少主!”

    说着,连连叩拜,雪地顿时一个凹。

    “孙大人快快请起。”苏子籍忙伸手去扶。

    孙平苦笑:“少主,我哪还算什么大人,更不敢在殿下面前称大人。”

    “过去不算,但从今日起,就算了。”

    看着孙平身后,正站在远处不敢上前几个人,老人、女人、孩子,这一家子虽不算是子孙繁盛,但也算有着后人。

    只是虽谈不上衣不遮体,其实都有些菜色,并且衣服也打了补丁,知道日子不好过。

    苏子籍见孙平泪水流下,又看了看身后的人,也感慨万千,说:“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孙大人,我刚刚被封代侯,府内还余一个府尉的官位,不知道你可愿意重新出山,为我护航?”

    “我、臣自然是愿意!”

    想说什么,可望着面前年轻人的恳切目光,想说的话到了嘴,变成了哆嗦,多少年了,自己终于等到了。

    苏子籍又说:“来,我们进去说话。”

    孙平看了看左右,见邻居有些动静,才恍然醒悟,立刻将苏子籍让进屋内。

    众人进了屋。

    院内还能看出整洁来,可屋内虽同样干净,面积其很小,相互隔着青布门帘,正屋靠着窗有着桌椅,但上面却放着纸、剪刀、浆糊,底下靠着一捆削好的竹篾,还有一只没有完工的风筝,使得几个人一进来显得狭窄。

    “这是我婆娘和媳妇扎的风筝,去卖几个钱。”孙平有些不好意思,在一旁解释:“其实这些年,曾大人跟岑先生一直都周济我们,但我前几年生过病,花费了药钱,这才显得落魄了些。”

    苏子籍叹着:“孙大人不必解释,让你们这些年这般受苦,我心中实在是不好受。不知道孙大人可还能联络当年同事?我打算也请他们出山,来助我。”

    这位新任府尉脸色黯淡下来,也叹:“非是臣不肯,只是当年牵连的这些人,大都老了,病了,怕不能用了,便是重新联系了,也联系上了,也未必就能相助少主您,便是臣,其实领这府尉一职,也感到愧疚。”

    这就是东宫旧臣啊。

    苏子籍听着这话,心中感慨,太子已死了十几年了,可当年经过了清洗,还剩下的这些东宫旧人,大多还是顾念着旧主,这些年受了多少罪,不仅不怨怪,反愧疚自己老了病了,无法再给少主助力,这样的人,不用实在是可惜。

    “孙大人此言差矣。你们都是父亲的老臣子,还能论有用无用?单是一个忠字,就足了。”

    苏子籍这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有感而发,说的十分真诚。

    孙平自是看出来了,原本见到这位皇孙时,虽激动万分,但到底还能按捺住,而此刻,那种混杂着欣喜、悲伤、怀念、愧疚以及委屈,竟一下涌上了心头,化为了哽咽。

    皇孙果如太子一般,他们这些年的痛苦与坚守,一腔忠心,果没有错付于人!

    眼泪淌下,这一次难以抑制,他哭泣着再次跪下,却朝着天空,说:“殿下,您的儿子长大了,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随后又叫来两个儿子,大的已二十余岁,小的也快二十岁了,看着都是青壮,连忙命着:“来,给皇孙磕头!”

    两个小伙子二话不说,当即就给苏子籍哐哐磕头。

    苏子籍让着起来,与他们说了一会话。

    让苏子籍略有点失望的是,这二人明显性格鲁直,大概是成长时家庭遭逢变故,从此变得清贫,看着就不像读过书,观言谈举止,已十分普通,大概最多在将来做普通侍卫,并无领兵之才。

    但随后苏子籍又想,本来领兵之才就是起码百里出一、千里出一,哪就这么容易遇到?

    能有可以信任的人在将来做家兵、侍卫,已不错了。

    “孙平,你这就入府,代侯府虽不如东宫,但万事总得有个开头,你入府,先把府兵的架子搭建起来。”

    “至于搬家费,我代侯府初建,先给三十两。”

    孙平擦着泪,连忙应是:“主上放心,我别的不敢说,训练府兵,还是自己本行,给我三个月,必能使给主上看。”

    因还有事要忙,苏子籍在孙平家停留时间不长,很快就离去,二十二户并没有去,毕竟虽该礼贤下士,但都一视同仁,反不好。

    等上了牛车,听着车轮声碾动,苏子籍对岑如柏说:“剩下二十二户,以后每户奉十两,也请去府里养着。”

    “府兵的事,就用着老兵来担任。”

第五百零二章 东宫凋零

    “府兵用老兵来担任?”岑如柏听着这话,就吃了一惊,连忙劝说,这不但有失体面,而且还根本无法形成防御。

    “他们当年的确是经验老到的精兵,但都过去二十年,现在都已年老体衰,怕是……”

    苏子籍却心中有了主意,坚持:“他们是老了,但老兵不死,只是凋零,当年东宫使他们为侍卫,现在我也使他们为侍卫。”

    “这样才不辱没了他们。”

    “你想想,要是我仅仅是把他们养在府内,不仅仅他们不好意思,就连外人,是不是也说我沽名钓誉?”

    “这……”岑如柏本来学问极好是不用说了,这些年更经历了风风雨雨,隐隐已觉出少主的心思,一沉思间,就略有所悟,有些转过弯来。

    “……这样也好,现在代侯府内还是太过空旷些,刚搬进去还显不出,时间久了,就难以运转。”

    “在这节骨眼买人进来,很容易就会让别人安插探子进来,这二十二户,都曾是家兵出身,将他们请去府里,老人当兵,儿孙就是世袭的家兵和家仆,女人就是丫鬟和婆子,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还解决了府内缺人的问题。”

    岑如柏说着,心中已明白了用意,不但用人没有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府兵仅仅是老弱病残,谁会担忧?

    传出去,重视臣下,更是一片佳话,至于府内安全,难道真靠这十人之兵?

    而且,虽说用老兵当府兵,但实际上他们的儿子才是预备役,过一二年,自然就可以代替。

    这既得了里子,又得了面子。

    暗觉得主上英明,又有些发愁:“这样,忠诚没有问题,但这样一来,耗费就大了些。”

    二十三户人家,每户少者五六人,多者十人,就是上百人,吃住加上薪水,一个月固定支出怕有五百两以上,对一个初封爵位的代侯来说,这算是不小的开支花费了。

    若不是苏子籍让野道人早早就经营商事,怕是现在也没有这个底气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就是这样,用钱的地方也多,算起来也有些窘迫了。

    苏子籍沉思片刻,说:“耗费的问题,由我来考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他们这十几年来受了许多苦,现在我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继续过清贫的日子。”

    “他们有他们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总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听了这话,岑如柏不由动容,深深拱手:“是!”

    皇宫

    下午时,雪已经下得大了,只是太监宫女都一起扫雪,到了夜里,夜色朦胧时,皇宫中下了一天的雪被清扫干净,唯有宫殿顶上依旧是白皑皑的一片,远远望着,与宫灯的光相互交映。

    御书房内,火盆染着,热气升腾,几个小太监被热得汗都在往外冒,却不敢擦,只垂着头站在角落处,任由汗水顺鼻子不时滴落。

    站在书案前的赵公公就聪明多了,早就换上轻薄的衣服,安静站着,仿佛一尊木雕泥塑,但只需正在翻阅着册子的人说一句话,他就能立刻“活”过来,成为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皇帝因小还丹效力未消,脸色红润,穿着的衣服也少,坐在那里,垂眸看着面前的几份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才动手,将几份册子又重新翻开,看了一遍。

    “这么说,苏子籍入籍后,没去结交朝廷官员,反招揽了昔日东宫旧人,招揽了二十三户?”

    “真是个念旧的好儿郎啊。”皇帝叹着。

    一旁的赵公公眼睛动了下,没吭声。

    什么时该说话,什么时不该说话,他还是有经验。

    就像是此时,陛下看似是在感慨,可焉知没有别的意思?

    贸然搭腔,这是找祸。

    陛下心情好时,或不会有什么,若心情不好,任你服侍多久了,怕都要被拖出去责罚了。

    前两日,就有个太监,仗着在陛下面前有些脸面,在陛下感慨时,不要命的讨好一声,结果下一刻陛下就变了脸,令人将其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若不是责打的人没下黑手,怕现在就不止是去养伤,而已身处乱坟岗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皇帝问:“当年东宫旧人,就这几个人了?”

    赵公公忙躬身:“回陛下的话,当年东宫七品以上官员,都是专案处理,祁弘新是最后一个。”

    “您忘记了,他不久前已经死了。”

    赵公公油然产生一丝兔死狐悲之感,这样大的太子府,其实祁弘新已是仅存的一根枯木,在祁弘新一死,就烟消云散了。

    “至于**品及府兵之流,则贬职去籍,又或转成厢军,不肯就仕的人,现在算起来,也差不多就这点人了。”

    “名册都在上面,就算有疏漏,也只是极少数。”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虽当年东宫声势不小,但太子一家都完了,七品以上的官都跟着倒了霉,剩下小官跟家兵自保都难,这些年,死的死,逃的逃,能剩下这些人还在,还能立刻就被苏子籍招揽回来,说真的,赵公公都有些惊讶。

    在他看来,今日剩下这些人,已算多了。

    但显然,皇帝是真没想到会这样,毕竟在他记忆里,直到太子死前一刻,都仿佛是朝野归心

    “皇太子自幼读书,深明大义,行事谨慎。”

    “诗载文颖,述祖勤民,试之以政者,太子均无差错。”

    除了自己这皇帝,就属太子受到爱戴,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对太子生出忌惮之心。

    便是太子死了,也不该是只剩下这点人啊!

    “是么?”

    理智上,皇帝再次看了名录,一个个都有档可查,也理解经过了二十年,还有这点人已经不错了,可感情上,有点茫然,难道自己忧心的太子党,其实早已风吹雨打而去?

    皇帝目光久久落在几份册子上,不知道是喜是悲,是怒还是伤,甚至还油然有丝懊悔,一时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微微哑着声音:“继续盯着,有别的动作,报与朕知。”

    “是,奴婢遵旨。”

第五百零三章 代侯复兴

    代侯府

    一辆半旧牛车在望鲁坊代侯府门前停下,这一片区域,附近都是高门大户,巡逻的官兵一趟接一趟,戒备森严。

    车把式是接零散活的,看见了,就先怯了三分,接了下车女子的车钱,就飞快地走了。

    女子一身细布棉衣,下面是淡蓝色的裙子,一头乌发,只别着了一根银簪子,皮肤白净,虽看起来并不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手臂还挎着个粗布包裹,但却很干净整洁。

    付了车钱,她也没去管车夫驾车飞快离去,只站在府门前,抬头看着代侯府,脸上就现出一丝犹豫来。

    观望间,又有两辆牛车一前一后停下,从前面车上下来几个小孩,被人领着进了这府邸,看着都是穿着打扮很寻常,却并不畏惧这高门大户,直接就进去了。

    后一辆车上下来,则是个带着个药童的大夫,药童大约十岁左右,拎着个药匣子,大夫五十余岁的样子,头发花白了,走过她身边时,那股常年浸在药材气息中的味道,也随之钻入了她的鼻间。

    “难道是有人生病了?”

    这个猜测让这女子面上犹豫淡去,一咬牙,就直接走上了台阶,正要与两个门房解释自己来意,就被一个走出来的婆子给看到了。

    她一看到她,就立刻说:“来了,就快进来干活,大家都忙着,不能发呆!”

    “看宅以后有的是时间看,拿了主家的薪水,总得报效下,不能吃干饭!”

    奇怪的是,门口两个门房竟没拦着,女子虽觉得她可能认错了人,因被这高门气势所慑,糊里糊涂就被那婆子给拉了进去。

    等进了门,沿着高出地面数寸的走廊而行,折过一带假山池塘,见正房厢庑悉皆小巧别致,不时还见得鸟笼,虽大半空着,有几只已挂上了鹦鹉,画眉,更是觉得这里不该是自己来的地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但随着被婆子指着,稀里糊涂走到一个院落,看到院内景象,她对代侯府原本的印象,顿时就被满府的热闹给替代了。

    就见这院子内,正一片忙碌,她视线所及之处,房舍都开着窗户与门,仿佛是在通风,有一些穿着打扮与她相似的年轻女子,正手里端着冒着热气水盆,或是拿着抹布,在打扫着卫生。

    再往里走,能看到一扇敞开的门里,有几个女子,多大年纪都有,说说笑笑的在裁衣,因屋内有着火盆,而且今日阳光正好,所以她们也不介意开门让冷风吹进去,个个都露出笑脸,眉眼之间都带着喜气。

    女子被这气氛感染,下意识也弯起了唇,随后又看到刚才进府的大夫,竟给一群小孩子依次号脉,检查着身体。

    空气弥漫着的食物的香气,是糖心煎饼,很是香甜,女子怯生生地看着,有些懊恼自己糊里糊涂就这么进来了,此时再对人解释自己是被认错人带进来,会不会被呵斥?

    刚才婆子将她领进来,给她指了这个院落,就去忙别的去了,可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女子自己清楚,很明显,婆子是将自己误认成了别人。

    正茫然不知该怎么办,从不远处的走廊拐角走出来几个丫鬟,她们簇拥着一个贵女,片刻间就到了近前。

    似乎是看到她正怯生生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贵女停下了脚步,温声问:“这位姐姐,可是一个人来的?”

    近了才发觉,这贵女其实极年轻,模样还是少女,还带着稚嫩,只是看打扮,却已嫁,显是府邸的夫人,女子哪里敢应这贵女叫一声姐姐,忙回答:“不敢当夫人这一声姐姐,民妇阿秀,是来这里找人。”

    “找人的?”叶不悔原本是得知今日有大夫过来给这些新搬来的东宫旧人的家眷检查身体,所以过来看一看,结果碰巧遇到了这女子,可她的回答,却让叶不悔微微怔住。

    “你是东宫哪一家的旧人?”

    东宫?阿秀心里就是一颤,忙回:“民妇并不是东宫旧人,民妇、民妇是听闻曾念真来投了苏大人……不,侯爷,所以特意打听着来代侯府找曾念真。”

    来找曾念真的女子?

    叶不悔一怔,随即说:“曾先生的确就在府中,不过此时却在外面,你在府内稍稍歇息,我让去请找他回来就是。”

    说着,就对身旁的一个婆子说:“去前院,问问谁知道曾先生去了哪里,然后你去找一下,就说有个叫阿秀的姑娘来找他,问问是怎么回事。”

    “是。”婆子领命,就去了前面。

    叶不悔则对这阿秀说:“看你风尘仆仆模样,是从外地赶路进京的?”

    阿秀面上一红,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民妇当日……当日得知他赶赴京城,来投侯爷,就也向替他带信的兄弟索要了地址,跟着相熟的商队,一路到了京城,进了京,先去了桃花巷,在那里听说侯爷已经搬家,就立刻赶了过来。”

    这明显就是千里追夫的节奏啊,这是曾念真的桃花债?

    叶不悔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面前这女子,虽已经是二十余岁,可还是姑娘,梳着未婚鬟,看着气质也很温柔,但温柔之中透着一种坚韧,让她看了挺喜欢。

    至于此女与曾念真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等曾念真回来了才能知晓了。

    曾念真是夫君重视的人,叶不悔就带她去了厢房,又让人上了茶水跟点心,陪着说话,等着回信。

    聚远楼中午

    这一座酒肆,原本是林玉清的产业,林玉清倒台,产业被瓜分,此处就被小侯爷送给了苏子籍。

    位置不错,临水而建,京城楼都不高,只有三层,但面积不小,一楼还算热闹,二三楼设了雅座,屏风相隔,而三楼一个雅间,面湖临窗,上了几个菜,看着外面雪花,曾念真正听着主公说话。

    “本侯也不贪多,在京城的话,再开三五家足矣,再多也撑不住。”苏子籍的声音很清晰。

    “主上,可是京城酒楼不少,聚远楼当年林玉清是花了不少心思,挖了些厨师,但前阵动荡,还是走了几个。”

    “现在虽有点利润,可也不能出类拔萃,再开分店,怕是风险很大。”野道人有些忧虑,现在侯府开支不小,他是主事人,不得不考虑。

第五百零四章 以原料取胜

    苏子籍没有第一回答野道人的话,只是问:“路先生,我府开支要多少?”

    “主上,第一个月23户按家费,花费500两,加上武器、皮甲、车、牛,以及煤炭蜡烛笤扫零星等项一次性买入,约用银一千四百两,总合就是二千两。”

    “过了本月,每月的月例、衣粮,以及俸禄,可缩小到每月300两左右,但连着主家开支,或还要每月500两,人情、赏赐、家祭还不计。”

    “每年侯府,至少得六千两银子才能运转。”说到这里,野道人抽了口凉气。

    “所以,必须开源。”苏子籍笑着说着,见野道人有话,他摆了摆手:“我现在只问人手,不问开销,人手足么?”

    “人手足了。”野道人说,他接手聚远楼,就将这里改造一遍,名字也改了,生意还可以,算目前所拥有产业中,相对稳定进财的一项买卖。

    从这家酒楼经营中练了手,吸取经验,培养出来的人,可以源源不断送到新酒楼里,掌柜的、伙计,这些都是不缺。

    “不过,最多也就是再开三五家。”

    “我知道,我也只要开三五家。”苏子籍微微笑,表示懂。

    连锁店,许多人认为是创时代发明,其实这种开分店模式,古代就有。

    只是有二点,在古代,由于通讯不发达,跨郡就不可能管理,因此分店不能连锁到郡外,这个无解。

    硬是要连锁,无论多好的制度,都被挖空吃干净。

    其次是就算开店,规模小无所谓,大了必须有后台,交纳一部分利润,否则黑白二道,迟早教作人,幸亏侯府已经能撑的起一定台面,别规模太大就可以自给自足。

    曾念真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这些其实与自己关系也不大,曾念真来,一是作为心腹来旁听代侯府内的重要决策,二则从这里支一部分银钱。

    正听着时,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一个婆子说:“老爷,府内有人找曾先生,夫人让我过来问问。”

    “进来回话。”房间内声音都停了下来,苏子籍提声说。

    门一开,婆子进来,将府内阿秀找人的事,一五一十与苏子籍回禀了。

    听着的曾念真,又惊又喜,忙掩饰地侧过头去。

    “所以是你的桃花债?你说,你一个堂堂男儿,竟还要女子千里迢迢找你,这可不行。”苏子籍见状,顿时笑话他。

    苏子籍笑完,目光炯炯望着外面的雪,一时没有说话,他不说话,几个自然也不说话,都听着窗外沙沙雪声。

    许久,苏子籍才说着:“再者,帮我做事,谁说就要打光棍了?你要是与人家有情谊,回头好生安排了,莫要让人家枯等下去了,知道么?”

    就对那婆子说:“你且回去,告诉夫人,将那位阿秀姑娘好生安排在府里住下,曾先生忙完了事就回去见她。”

    婆子领命出去,苏子籍这才对曾念真说:“我先给你三千两,你带着离开,你不必担心银钱的事,一切经济都由我来承担,后续供给不会断。”

    野道人这时将一个小匣子递过来,苏子籍示意曾念真接了。

    “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剩下的则是银票,你可以路上再慢慢兑换。”

    曾念真立刻单膝跪下,叩拜:“主公对我这般信任,将这样的事交给臣去办,臣必定会竭尽全力,为主公办好此事!”

    “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半刻,你去安顿了,走前去见见那位阿秀姑娘,再离京也不迟。”

    “是!”曾念真虽有些羞窘,还是低声应了,显然阿秀千里迢迢来京城找他的举动,让他再没办法再拒绝。

    等曾念真带着银票走了,野道人才上前,对苏子籍说:“主上,五百人,就算按照边军的饷银,每人二十两,一年就要一万两银子,武器、粮食、衣料还不计,第一年怕要三万两。”

    “光是维持这五百人的花销,靠着一两家酒楼,怕是不成。”

    “当然不可能直接招募五百人,我已经给了他章程。”

    “先招个五十人训练,练熟了再招二百人,第三批招足五百人,前后至少花二年才成,开销也不是一次到位。”

    苏子籍还是不急不忙:“买酒楼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厨师可找到了合适?”

    野道人是个心思机敏的人,听着揣摩,觉得苏子籍话中别有深意,却又一时理不出头绪,笑着:“地方倒好说,因着您没要求像和聚缘楼一样,再开一两家,其实地址也能寻到合适的,可除了掌柜、伙计可以培养,厨师却有些困难,一等的,怕根本请不来。”

    厨师,想要出师,需要多年基本功,要找的又是大厨、主厨,而不是帮厨,这就越发有些难。

    伙计、掌柜,还能从别的地方请人或自己培养,一流主厨这样人才,一出来,各路酒楼都会哄抢,根本就落不到新人手里。

    苏子籍也没非要一等的不成,沉吟:“二流厨师便可,这聚缘楼,生意已稳定了,不好去冒险,但新酒楼可以售卖一些与众不同的吃食……”

    野道人想了下,说道:“在京城,以菜品味道来取胜,怕不容易,这聚缘楼其实也是因收留了之前厨师,留住了老顾客,才能经营起来。”

    “新酒楼要开起来,还要开得更好,地段好不好其一,主厨手艺其二,能卖出一个独一份来也可以。主上是打算以原料取胜?”

    苏子籍笑:“知我者,路逢云也。”

    “我知道你担子很重,所以担忧,不过这些其实不是问题,我这就带你去解决。”

    说着起身,对野道人又说:“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办事就在神速,我已联系了船,这到码头去出海。”

    “前朝魏世祖,最厉害的就是在运河基础上,开辟了入海口,可以直接在码头抵达海洋,等于是陆湖海三条运输。”

    “我是宗室,虽不能随便走,但直隶范畴内却可以活动,而直隶就有海,船一夜就抵达入海口,走,先去码头!”

    说走就走,苏子籍直接交代一个家兵,让其回去告之叶不悔,自己则带野道人和几个家兵,当下乘坐牛车去了码头。

第五百零五章 风箱养鱼

    苏子籍雇的是快船,就是那种狭长只能住几个人的帆船,轻装简从启程,沿运河水路直抵入海口。

    下午出发,加倍的船费,连夜行驶,在第二天早晨时,就抵达入海口。

    远处红日升起,点点金色因着晨辉在海面上浮现,由于出海必须补给一波食物和淡水,回来也会休整,因此但见防御海盗的箭楼直矗,天还没大亮,码头处灯笼还在亮,隐约间到处停泊的是船,而岸上早起的人群熙熙攘攘。

    “我们不必抢位置,就在这附近沙滩上停下。”苏子籍叫过野道人,笑着。

    两人下了船,这没有啥可说,整个码头到处是鱼腥味,烂掉的鱼不计其数,渔夫高一声低一声的吆喝:“新鲜的,才在海里打出来的鱼,便宜卖。”

    “海虾,二文钱一斤。”

    “带鱼,肉鲜美,一条一文。”

    冬日的海边风冷潮湿,可无论是苏子籍还是野道人,都没有在乎这一点,而是将所有注意都放在了沿途的鱼摊。

    苏子籍指着鱼摊,对野道人说:“你也看到了,冬日,大海仍这样生机勃勃,我们新开的酒楼主要经营海鲜,如何?”

    野道人当然也知道海鲜在京城的价格,可还是不得不给主上泼一盆冷水,提醒:“主上,您想让新酒楼做海鲜,若真能将海鲜顺利运到京城,还能一天内卖出去,那是可以有很大收益。”

    “但过程浪费,以及风险,实在太大了。”

    “大凡海鱼,往往出水就死,并且特别容易腐烂变质。”

    “就算打通了入海口,快船一天就能抵达京城,但夏天也不能用了。”

    “冬天可以,一夜运输到了京城,尚能新鲜,但只要当天卖不掉,哪怕是冬日,到了第二天,海鱼也依旧会变质。”

    “就算是冻上了,冻鱼跟活鱼,味道可是不一样。我们做酒楼生意,不是面向百姓,百姓能冬日买到一条鱼,哪怕是冻鱼,也能觉得美味,可来大酒楼吃饭,大多是富商、官宦,这样客人,冻鱼可不能让他们成回头客。”

    别说是回头客,用了冻鱼,怕就要砸了招牌了。

    这还是冬天,起码还有一些选择,可一年冬日才几个月?除了冬日,别的日子还卖不卖海鱼?要是卖,死鱼到了京城,天气炎热时,怕是还不等卖,就已经全都臭了。

    这就叫海鱼不入三十里地,过了就腐烂。

    当然,有运河和船,可过一二百里,但这也是极限,再远,死鱼就要臭在半路上了。

    苏子籍当然明白这道理。

    可以说,海洋中蛋白质为什么没有开发,就是这原因。

    大量的海鲜只有白白烂掉,就刚才价格,一文钱一条带鱼,沿海渔夫因此不但辛苦,还很贫困。

    在运输和冰库发明前,只有专门去沿海,还得离海不过十里的地方,才能吃到新鲜的海鲜。

    别的只有啃咸鱼了。

    可咸鱼买卖,又与盐政专卖冲突有了廉价的咸鱼,谁还买你黑心盐。

    可要是昂贵,臭腥的咸鱼谁吃?

    和开连锁店一样,不是古人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有这条件。

    苏子籍又问:“海水养鱼呢?”

    野道人看来真研究过,考察过行情,连忙摇头:“我们这快船,承载不过五十石,海水养鱼是可以延缓死亡,但一缸海水很重,我问过了艄公,超过四缸,船就吃不消。”

    “而且缸里不能放很多鱼,放多了,鱼会死的非常快。”

    “放少了,这一路运费就很高,故京城海鲜生意有,但都是高成本的买卖,没有一批固定客户,谁也不敢作这行。”

    苏子籍点首感慨,古人谁说不聪明,在氧气注水发明前,实在没有办法。

    苏子籍一笑,说:“其实,要卖海鱼,也不是没有让它们活着到京的办法。”

    野道人就是一怔:“主上有办法?”

    也是,自己都知道海鱼无法储存的事,主上怎么会不知?

    既知道,还打算售卖海鱼海鲜,这就说明,主上肯定掌握了可以改变海鱼运输的办法。

    但即便对苏子籍有信任,可让海鱼活下来的办法,野道人还真是想不出,只能眼巴巴望着苏子籍,等着主上给自己解惑。

    苏子籍也没打算继续吊野道人的胃口,很快就说了自己办法:“办法是有,民间有风箱,用竹管插入海水,用风箱输气,就可保证数天不死。”

    虽时间长了也不成,但以这时代这种条件,能运回活海鱼,并且数天不死,这已是极新奇的事,足可以招揽想要尝鲜的客人了。

    野道人听了,眼睛就一亮:“要是这办法真的可行,我们就能在京供应新鲜海鱼,生意必好!”

    “甚至可以和天光楼打擂台。”

    天光楼就是京城海鲜的一号酒楼,至于技术保密,野道人想着,到时负责保证海鱼不死这步骤,就让代侯府家兵负责,这些人都是东宫旧人,在忠诚上没问题,普通的商业挖角没用。

    至于更多的手段,天光楼酒楼及酒楼背后权贵,多半犯不着做出触犯忌讳的事,毕竟皇孙、国侯,吃条水路,别人还能唧唧?

    野道人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些,立刻迫不及待:“那我这就找人试一试?”

    “先别急。”苏子籍摇首,让他别急着去处理这事。

    “此番过来,可不是单单为了这一件事,你随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苏子籍说着,居然在沙滩上搜寻起来。

    沙滩上污秽处处,见他这样,野道人心中不解,也不好在主公正蹙眉寻找时询问,只能一头雾水,跟着前走。

    走出一段路,苏子籍突然之间看见了洞,蹲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用匕首当小铲子用,小心翼翼在沙滩上挖出了一个小坑,一挑,一个软乎乎蠕动的肥虫就被苏子籍甩到沙滩上,并趁着它逃走前,将其用手帕给包裹起来。

    站起身,苏子籍示意野道人凑近观看这虫子。

    “主上,这是何物?”野道人看清了,下意识就露出一点排斥,他虽是混江湖的,可还真没见过这恶心的玩意儿。

第五百零六章 海肠子

    苏子籍看着这长圆筒的环节长虫,浑身无毛刺,浅黄色,微微泛粉,乍一看,有些让人受不了,但这东西,在他原本世界时,是名菜,并且更重要的是有特殊作用。

    苏子籍抬头看到野道人的有点不忍直视的目光,忍不住好笑,对野道人说:“这种虫子,估计没有名字,我有秘方,知道它是好东西,秘方称它是海肠子,莫看它有些恐怖,有点是放大的蚯蚓,但实际上是极好的东西。”

    “现在没有人在意它,也没有人发觉它的效果。”

    “等你收购海鲜时,将它混入其中,有人问,你就说,是运输过程里,给海鱼吃的饵。”

    “实际上你把它晒干,磨成粉,泡水又晒干,最后得的粉,你品尝下就知道了,比高汤还好。”

    古代有没有味精,当然有,就是高汤调鲜。

    可这高汤,最基本的就是将鸡肉斩成肉茸,放葱姜酒及清水浸泡,用纱布包好放入清汤,待汤将沸时改用小火,不能让汤翻滚,汤中浑浊被鸡茸吸附,取出鸡茸,这一精制过程叫“吊汤”,精制过2次的清汤叫“双吊汤”,这样精制过的汤是汤中上品,状白水却清澈鲜香,常用于高档菜制作。

    在这时代就是厨师的不传之秘。

    苏子籍不是不懂,可这太耗费原材料和时间了。

    相反这海肠子成本低廉,手续简单,鲜味强烈(是鸡鲜的数倍),可以说,非它不可。

    苏子籍神秘的模样,让野道人对丑陋的虫子也有了一些好奇。

    主上说的很多话都应验了,这次也必不是开玩笑。

    “路先生,你带几个人留在这里,先试试我说的办法,我先回京,要是实试验成功,你就回来。”

    “但切记要保密,无论是风箱养鱼,还是海肠子调鲜。”苏子籍看看天色,叮嘱的说着:“特别是后者,一定要严格保密。”

    虽说宗室可以到直隶,但回去的晚了,怕龙椅上的那位依旧要多想。

    既得了代侯的爵位,这种自由上受限制的代价,他也要早早适应才成。

    野道人自然知道让海鱼存活下来这种技术真的可行,就是他们将来开酒楼的制胜法宝,这可是解决侯府缺钱问题的大事,自然是不敢轻视,立刻应着:“主上放心就是!”

    苏子籍轻拍了拍肩,没有说话,只带了两个人回去,剩下的人,都留下来帮助野道人。

    来时是租借的一条快船,回去也乘坐的这条快船,站在甲板上,看着水面上的波涛滚滚,运河与海水汇合,更见一群群的沙鸥翔起翔落,放眼一望,沿岸山色蔚蔚隐现,心绪才安定下来。

    “可惜,海肠子这东西,我原本想的并不是自己用,而售卖这种制成天然味精,但这世界可没有专利,我卖了这天然味精,转眼就会被破解,到时山寨遍地都是时,我也就难以再赚到钱。”

    “还不如细水长流,明里让海鲜活着入京,暗里将海肠子磨粉制成调味,平时在自家酒楼使用,就不显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算我是国侯,甚至封王,利润大了,改变整个国家的厨师生态,也吃不了兜着走。”

    “谁卖天然味精谁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蠢货个个不同,最愚的就是一下抛出巨利的项目,而智者的选择都一样,利润和自己的力量相符合。

    “也不知道我昨晚离开京城,不悔是不是在担心着我。”

    想到妻子这一年多来,一直都为自己提心吊胆,二人也聚少离多,苏子籍越发觉得,自己的计划,必要成功了才成。

    “只有我夺得皇位,才能真的让自己得脱棋子的命运,也能护住不悔。”

    京城望鲁坊

    一辆牛车在上午停在代侯府前,叶不悔亲自迎出,将少女让进正院的厅中。

    分宾主落座后,叶不悔让丫鬟上茶,见今日来的周瑶带着琴,便笑:“有段时间没有跟你学琴了。”

    虽学琴是苏子籍借着叶不悔的名义,自己向周瑶学习,但苏子籍不在京城的日子里,叶不悔也对学琴有了一丝兴趣,在与周瑶来往时,跟着学了一些基础。

    虽现在只是琴艺平常,但也至少在普通人里算入了门,不至于好赖都听不出。

    周瑶微微一笑,对叶不悔说:“今日起来时,就有些感触,正好来你这里,弹给你听,你无事,还可以在这里多听几曲。”

    叶不悔今天没事,要忙的已忙得差不多,而来拜见的人,从昨日起就基本没有了,现在是难得偷闲,她也有些想听周瑶弹琴了,说:“莫说是无事,有事,在你的琴声面前,也都大可推后。”

    周瑶含笑看她一眼,对叶不悔也不恼:“那就献丑了。”

    叶不悔又说:“我新打理出一个茶室,更显雅致,不如你我去那?”

    “好。”周瑶点头。

    二人随后就去了隔壁茶室,这里环境的确优雅,矮桌蒲团也很适合弹琴,地面都是木板结构,即便是光脚站在上面也不显得很冷,有一大一小两个火炉烧火,还有暖香弥漫,采光颇好,几扇大大窗户,阳光透入,让人一进来,就觉得这里甚是明亮。

    靠着火炉的地方,各趴着一只狐狸,周瑶目光落在狐狸上,很快就又移开了。

    毕竟她以前就在苏府见过狐狸,只是那时离得没这么近罢了,原本以为只养了一只,没想到竟有一大一小两只。

    神秘声音这时又冒了头:“原来狐狸在这里。”

    “你可还记得,大半年之前,我曾提过,有一只狐狸从周府窜过去?气息与这只大狐狸竟极相似,没猜错,这狐狸就是当时那只,原来它来京,是为了混入当时的苏府。”

    周瑶听着,将琴摆好,调试。

    随着声音说了几句又沉默下来,周瑶屏气凝神,将所有注意都放在了琴弦上。

    琴弦一响,看似和以前毫无区别。

    “咦?”这是神秘声音的声音,接着原本趴在火炉旁小狐狸,一下子直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周瑶。

    “唧唧!”

    “别吵!”叶不悔听不出区别,可只一声,就不禁沉浸琴声的氛围中,下意识对小狐狸难得的呵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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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钿,指狐为妻,六大预言,谁是太子一个现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赝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赝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赝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