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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赝太子txt下载     赝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七章 以琴入道

    “琴声?”

    刚刚到家的苏子籍,正向里去,听到了一阵琴声,顿时驻足倾听。

    琴声很轻,在茶香中袅袅中升起,又似春雨飘下,融入竹林沙沙声,融入火炉嘟嘟声,音如天籁,细微至极,渗入人心,明朗带一丝情意,茶厅中人狐一时如坠梦中,沟起了隐藏心中的情绪,曾经听过的话本中情景似乎在上演。

    院子寂静无声,虽看不见,但仍能想象指尖在七弦上按、捺、拨,琴声有一种可以感染情绪力量,附近仆人有不少都在安静听,怅然若失。

    苏子籍因着修习蟠龙心法,后又学道家丹经,在意志上已逐渐增强,初时能让苏子籍沉浸其中的琴声,在他当初离京前,就已失去了效果。

    可现在,站在这里,遥遥听着,仿佛再次回到了前世。

    都说初恋是不同,但对苏子籍来说,经历两世,前一世高中毕业时才开始的那场青涩恋情,不仅默默结束,像缺少了水分的水果一样平淡无奇,且距离那时太过遥远了,便努力去回忆,也根本找不回那时的感觉了。

    可现在,他站在这里,竟意外又想起了那时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是真的不到二十岁,青涩小伙子,与喜欢女生来往时,曾经发了句晚安给她,一晚上能醒来几次去看手机,感情朦胧,甜中又带酸涩与彷徨。

    苏子籍甚至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样的夜晚,仿佛手里还抓着手机,犹毛头小子一样等着她的回复,哪怕只言片语,也可以高兴很久,可等他下意识去看手里的手机时,只看到了摊开修长手掌,上面不仅有练剑留下的茧子,更有握笔留下的痕迹,他才惊醒,自己已两世为人了。

    再也回不去了。

    指肚轻轻扫过眼尾,那里什么都没有,但苏子籍胸腔里的心,却仿佛因琴声,而加速跳动着,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在视野中漂浮:“发觉【以琴入道】,受其熏陶,【蟠龙心法】+100,【绛宫真篆丹法】+100!”

    “以琴入道吗?”

    虽获得经验极少,对这种能影响到自己,还能增长感悟的琴声,苏子籍沉默听完,感叹良久。

    历来能以琴棋书画入道的人,都在相关领域是天才,就像当初交手过的林玉清就有摸到入道的天赋,只可惜,他分神于经营,最终止步于入道的门槛,多少有些令苏子籍唏嘘。

    而他身侧,也有一个寄希望以棋入道的叶不悔,但却没想到,自己还能亲耳听到一个以琴入道之人,在突破门槛的一瞬间演奏的曲子。

    抬头,看向树木,明明已冬日,雪压枝头,可此时悄然融化,点点绿色,正悄悄探出来,因并不明显,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细微变化,可却被苏子籍看在了眼里。

    琴声还没有绝,渐渐明亮,时而一点余音绕梁回荡,和着众人心跳呼吸,若隐若现要酝酿出什么。

    小狐狸和大狐狸面面相觑,这是……

    叶不悔握紧了拳,低头看着琴谱,又看看周瑶的指法,再看她脸上。

    周瑶脸色不正常泛红,艳如桃花,额头渗出汗,眸中却愈发清亮,精神灌注到了极致。

    “黄粱一梦……痴儿。”神秘声音一叹,虚空中隐一声,似龙吟,似凤鸣。

    琴声骤停。

    “刚刚那声……”叶不悔回味了一下,握着周瑶的手:“真好!”

    周瑶怔怔看看自己的手,听到神秘声音:“你这段时间教她,倒教学相长,又突破了。”

    “我也要学这曲。”叶不悔央求。

    小狐狸举爪到一半,又放下,瞅瞅叶不悔。

    “当然可以教你。”周瑶说着心中一动,又说:“只是你需教我下棋。”

    “这样啊。”叶不悔有点意外,想了想,招手让侍女取来棋盘:“那现在就开始!”

    “老爷,您回来了!”

    直到琴声停了,许多人才慢慢回过神,有人也才在这时看到庭院中站着的苏子籍,忙上前见礼。

    “夫人在见客?”苏子籍问。

    赵柱因擦了眼泪,此时眼圈还微微泛红,低垂头回话:“老爷,夫人的确正在见客,来的是周小姐。”

    果然是周瑶。

    这个答案并不让苏子籍惊讶,他想了下是否现在过去,最终因有了一个想法,还是选择了这时过去。

    进了正院时,就看见在梧桐树下的茶室,就间杂着琴声,棋声,小狐狸吱吱声偶尔响起,又被镇压。

    “小白别乱动!”

    叶不悔跟周瑶已重新回座,叶不悔至今还没有从美妙的琴音中彻底回神,连小狐狸不太高兴都顾不上,直到听到丫鬟向苏子籍行礼,她这才抬头,惊喜:“相公,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苏子籍冲叶不悔微笑。

    二人这样相处,看似平常,可落在周瑶眼里,却心里微微羡慕,她低垂了眼幕,如果邵郎还在,或自己也能和他举案齐眉。

    苏子籍这时转向周瑶,夸赞:“周小姐琴艺似乎突破了瓶颈,与过去相比,更胜一筹,实是值得庆贺。我想邀请周小姐在几日后,在我举办的文会上弹奏一曲,不知周小姐能否答应?”

    “这……”周瑶有些迟疑。

    虽她往日也参加过几次文会,可多是女子举办,男子举办的文会,她还的确是不曾参加过,过去也就算了,京城还算风气开放,可自从林玉清那场事,整个京城的风气都受到了影响,她作周府小姐,在文会上弹奏琴曲,抛头露面,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苏子籍见她迟疑,立刻就明白了她在顾忌,说:“倒是我唐突了,不过,周小姐愿意受邀参加这次文会,到时可安排你隔着垂帘,与众人以琴会友。而别时,则可以与不悔作伴。”

    隔着垂帘,倒不必担心传出什么难听的话,而且叶不悔到时也去,周瑶想了想:“既是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子籍又对叶不悔说:“到时,正可以让周小姐与你作伴,也省得你一直困于宅中,烦闷无聊。”

第五百零八章 前倨后恭

    说着,夫妻出了茶室说话。

    “你今天似乎热情不少!”才离开了茶室,周瑶听不见,一声传来,苏子籍一怔,见着叶不悔发问。

    她挽着髻,插着头饰,身形窈窕,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

    “又或者,你也被她琴声打动了?”叶不悔一笑,眼睛眯成弯弯月牙:“以前你总不冷不淡。”

    “我有那样势利么?”苏子籍说,回想起就有些汗颜,只是笑:“你以后可以和她多来往。”

    正说着,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外面进来,满脸兴奋,一看到苏子籍,就立刻行礼:“主上!”

    见他这样,苏子籍就知道,怕自己让其试验方法成功了。

    苏子籍跟他没在台阶上说话,而示意野道人到走廊,野道人这时也看到庭院里有人,收敛了兴奋,到了走廊,才对苏子籍低声:“主上,用风箱注气,果然可以使海鲜运输延几日不死!”

    “被我带回来的海鱼,有的品种死了,大部分还能活,已送去了酒楼,新开的梦缘楼今日试营业,已有客人在享用了。”

    “按照主上所说,还发了传单给太学的学生,等正式开张时,就可凭借传单,当日半价,现在也来一些太学生来试吃,他们满意的话,开张那日,必定能来许多客人!”

    这就是苏子籍那晚去直隶的路上,交代野道人的一些事。

    正式营业需要良辰吉日,可“试营业”,就无需选择固定日子,野道人带着海鲜回来时就可以进行。

    至于传单,凭状元的名号,对太学生还是很有吸引力,并且太学生基本上都是五品以上官的子弟,他们来了,只要品质不错,还怕不闻名京城?

    “今日梦缘楼试营业,三楼还有位置吗?”苏子籍问。

    野道人笑着:“我猜到主上可能回去,已让人留了位置,一处是完全封闭的雅间,一处是隔着屏风的角落,主上选哪一处都可。”

    “让人备车,我要带着夫人出去一趟。”苏子籍对不远的赵柱说。

    赵柱领命下去,苏子籍又对野道人说:“就选隔着屏风处,也没什么外人,你也一同去,这次能顺利办妥这件事,记你首功。”

    野道人忙说着:“都是主上您想的办法,我不过是照着去做罢了,哪里敢认这功劳。”

    苏子籍笑:“能做好执行,这就是有功,行了,回去换一身衣裳,一会随我们过去就是了,我得亲眼看看。”

    野道人这才下意识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虽衣服还算整洁,但因一路上是带着海鲜回来的,衣袍上难免就沾上了腥味。

    “难怪刚才有人侧目,我这就换一身!”老脸一红,野道人忙告辞,去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苏子籍则回了花厅,对叶不悔跟周瑶说:“我新开一家酒楼,今日试营业一日,刚刚运来的海鲜,都是活物,味道甚鲜美,你们一会都去尝尝,看看与别处的有什么不同。”

    “活鱼?”

    周瑶微微惊讶,作为官宦家的千金,周瑶自然也知道海鲜在京城的价格,而高昂的价格又是为什么,听到说是带回来的活鱼,她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加上叶不悔也盛情邀请,周瑶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于是,等野道人换了衣裳,苏子籍也换了一身,就带着二女上了牛车,前往新开的酒楼。

    梦缘楼外,有伙计正在招揽着客人,苏子籍抵达时,正好看到几个太学生结伴进去,从里面传出声音,足以证明这家新酒楼的第一天试营业还算热闹。

    对招揽太学生为主要对象,自然是因苏子籍自己就曾太学生,知道上学的人,多半是各种二代,这广告如果能打成,就等于是奠定了根基。

    “从侧门进去。”苏子籍看了看门口的情景,对野道人跟二女说。

    一般酒楼都是有着至少几个门,前面大门是客人进出,旁侧门可以直达二楼,不必经过一楼大厅,而后面的门,则一般是后厨跟伙计进出的地方。

    从侧门上去,直接就去了三楼,中间不必经过大堂,而直接从小门拾级登楼上来,果见三楼六间雅座,中间还有屏风隔着,彼此不打搅。

    到了野道人为苏子籍准备的一桌,几个人都纷纷坐下。

    伙计专门负责,苏子籍让二女点了菜肴,自己也点了一道,就全交给了野道人,野道人作负责这家新酒楼试吃这件事的人,对于什么菜肴是招牌菜什么酒好喝而不上头,都是心里有数,给这一桌要了一坛低度数的果酒。

    这一桌有着女客,夫人跟夫人的客人在这里,喝别的不太合适,喝果酒是大家都能来上一杯。

    等菜的过程中,屏风缝隙,能看到对面一桌坐着七八人,看样子都是太学生,有的喝的正酣,有的醉眼迷离仰首出神,有的摇头晃脑吟诗作词,并且香味弥漫,光闻着味道就颇诱人。

    “这鱼,实在是鲜!没想到竟能在京城酒楼吃到这么鲜的鱼,不是地点不对,我甚至以为我到了海边!”

    说这话的客人,嗓门颇大,听了话的人,都纷纷赞同。

    “的确好吃,尤其这鲜字,最是难得!我也不是没吃过天光楼的海鲜,但那里海鲜,论鲜却仍比不过这家,听说这一家酒楼的海鱼,都是活着运到京城,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手段,竟能让海鱼活着入京!”

    “就是!光凭着这海鲜,这梦缘楼正式开张后,我再请人吃饭,就只奔着这里来了,冬日本就只能吃一些陈腐之物,连海鲜也吃得不新鲜,那还有什么意思!”

    “以前是没得选,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要选这里了。”

    “依我看,这道骨董汤,比这几道菜更鲜美,你们也都尝尝,小弟我也是走南闯北,吃过一些好东西,可这汤这样鲜,似乎是高汤吊味,但吃不出鸡味,并且价格还低了,难道是也有诀窍?”

    “谁知道,先吃,边吃边说!”

    接着就是倒酒声,啜吸声、笑声不绝于耳,一叶知秋,议论多是赞誉,苏子籍听着,脸上的笑意也浓了些。

第五百零九章 哭惨

    “除了有个别人表示,还有进步余地,基本上试吃都很是满意。”出去一趟的野道人,这时也回来对苏子籍低声说。

    “特别是加了……的菜肴跟汤,有一个算一个,皆赞不绝口。”因这里还有别人,野道人提到“虫粉”时,直接略了过去。

    “恭喜主上!从今日的情况来看,新酒楼售卖海鲜,应是可以大获成功!”

    见男人说话,叶不悔见菜酒上来,遂用箸点着菜:“让他们说话,就我们两个,既热闹不起来,也听不来,只好享享口福了。”

    周瑶举箸品了一口,眸子微亮:“很新鲜,特别鲜。”

    一鲜盖百味,今日来的其实也都是海鲜的顾客群,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家境富裕的进京举子、太学生,普通百姓便听说试吃的价格比开业后低一些,也大多不敢往前凑,而这些试吃顾客带给酒楼的可不止是信心,更有着免费的广告。

    只要这些人回去了,将这梦缘楼的菜肴味道之鲜美与亲朋说了,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正式开张那天,必能比今日热闹几倍,这酒楼也就可以一炮打响,从此开起来了。

    苏子籍点首,对野道人按照自己安排去做的事,也很满意。

    别的不说,在这种事情上,野道人往往可以做到举一反三,绝不会出纰漏。

    苏子籍甚至在想,若当初野道人没有跟着帮派混,而跟着商贾混,或早就已经有所建树了。

    但那样,自己也遇不到野道人这样的得力手下,所以说,很多事情,都是讲究一个缘字。

    无缘不聚首。

    正暗暗感慨,就听到三楼楼梯口那里有人说话:“这里的确很是热闹,看来生意不错。”

    一个声音则略年轻了一些,也显得有些尖细,与男子有些不同,问:“你刚才说,这里的海鱼都是活着入京的?我家老爷可是专门过来品尝的,若是有假,小心你的舌头!”

    伙计忙陪笑说:“哎哟,几位客官放心就是,咱们酒楼做的海鲜生意,那都是用的活物,绝不敢用死鱼来糊弄贵客!几位看看要点些什么,小的立刻就让后厨准备上,绝不会让客官们失望就是了!”

    听着那边似乎找了一桌坐下了,开始点菜,屏风的苏子籍,则微微挑眉,这声音很耳熟。

    “赵公公?”来的竟然还是个熟人。

    他回身从屏风中间缝隙朝着看了一眼,的确是赵公公,带着几个人坐在了靠窗的一处桌子。

    都是便装,看他们来得这样及时,怕是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的动静。

    苏子籍没打算让叶不悔担心,收回目光,就示意大家都开始动筷子,他慢慢吃着,耳朵则倾听着交谈。

    就听那边有个扮随从的小太监,正低声跟赵公公说着梦缘楼向太学发广告的事,赵公公听了,就嗤地一笑:“有些意思。”

    “可不是嘛,这梦缘楼,还真是与众不同,竟想到用这种法子来招揽生意,若真能一炮打响,怕是立刻就要跻身于京城前十的大酒楼了。”

    听着小太监这样说着,赵公公目光扫过在三楼吃饭的这些人,虽三楼价格比下面略贵一些,毕竟环境更好,可总体来说,因着这家酒楼海鲜本就不是很贵,也极为划算了。

    真是用活鱼烹制,能保鲜,光这个,就最可以让这家新开的酒楼在京城立足,更何况,还有着这样的宣传。

    “代侯可真会想办法啊。”饶是在宫里见多了各种往上爬的手段,赵公公依旧忍不住为苏子籍的脑袋灵活而感慨。

    说话间,有一道菜一道汤,就已被送了上来。

    几个小太监伺候着赵公公吃喝,这样的做派,倒也没引起别人的惊讶,毕竟能来吃海鲜的没有普通人,有的呼朋唤友不喜欢讲究排场,但有人却喜欢,赵公公这举动并不算显眼。

    试过了这肉没毒,鱼刺也剔除干净了,赵公公就夹了一筷子,放进了嘴里:“嗯?”

    鱼肉才入口,就让向来挑剔的赵公公也表情微愣,随后点了下头:“确实新鲜,手艺却有些马虎。”

    这明显不是一流大厨做的,否则还能做得更好一些,可惜了。

    又用小小的勺子,盛了一勺汤,慢慢喝下了这一口,这一喝汤,却真被惊住:“竟这样鲜?”

    “难道是高汤?”

    这也不是不可能,但转念一想,用高汤,怕是价格不会是现在这样,难道有着别的手段?

    毕竟,以他对苏子籍的了解,应该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会赔本赚吆喝的人。

    说话间,他们点的菜肴也陆续上了,赵公公都一一试吃过,越发觉得代侯不简单了。

    “除了梦缘楼,代侯还准备开二家新酒楼,这样一来,他在京城就有了四家酒楼,就是老酒楼不主营海鲜,但买卖也会兴隆。”

    “看这情况,稳定下来,每月每楼可赚七八百两银子,一年就有两万五千两……”这还是保守估算,这样计算着,赵公公都不由惊讶。

    再看这酒楼,眼神都有些不对了:“纵是诸王,王府其实一年收入也才二三万两。”

    只三家酒楼就能有这样的进账,要是苏子籍以后再做了别的生意,这还了得?

    又吃了几口后,只是来试吃看看情况的赵公公就不再动筷子,皇宫大内,什么食肴吃不到,这也仅仅是小惊罢了。

    “走,咱家回去。”

    这些人没有待多长时间就纷纷离开,而从屏风转出的苏子籍,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明显,太监是在观望情况,回去报告皇帝。

    “生意是不得不为之,要是连代府都经营不下去,别说在皇帝眼里的评价一落千丈,就是在朝野也没有好名声,这样谁会投靠我?”

    “但是迅速解决,也有弊端,是应该让皇帝转移下注意。”

    “我是时候去哭惨了。”回到自己位置坐下,苏子籍喃喃一句。

    这一下,不光叶不悔跟周瑶不明所以,就连野道人也诧异,看向自家主上,不知道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野道人的听力,并不能听到刚才赵公公一行人的低声交谈。

    哭惨,现在代侯蒸蒸日上,哭什么惨?

第五百十章 邀请

    转瞬,野道人就似有所悟了:“主上,您的意思是?”

    “眼见着冬雪纷纷,景色甚美,就在这几日,我们办个赏雪文会。”

    苏子籍说着,又是一笑:“原本还想着等酒楼开张了再办,但想想,现在办,倒是合适。”

    “你这去写帖子,邀请一些人来。”

    已经知道苏子籍有办文会打算,听了这话,叶不悔很高兴,周瑶则看着苏子籍,若有所思,酒过三巡,周瑶见天色不早,就告辞回去。

    苏子籍这次和叶不悔亲自送行,周瑶放下窗帘,车窗外挥手少女消失在牛车后面,她听到神秘声音说:“你棋道天赋太差,难以有成。”

    周瑶没辩驳什么,只嘴角含笑,小丫鬟都看出来,小姐今天很开心。

    “你在报恩?”神秘声音又问。

    “是,夫妻一体,我报答她,等于报答恩公。”周瑶点了点首。

    福来客栈

    张晴舫步履轻盈下了牛车,走进客栈,大堂里生了火,温暖让路上忍着寒冷的他一下子就舒服叹了口气,扫一眼正在大堂里用饭的人,其中有着认识的人,张晴舫笑着拱拱手,直接走了进去。

    张晴舫自幼聪颖,勤思好学,博览群书,十二三岁即工诗韵,深受学正器重,可惜的是科举并不算得意,多次省试,无不落第而归。

    直到三十一岁才中举,上次进京,考试失败,就住在京城,等待下届再考。

    因着家境富裕,住在这里的同窗只能在客栈大堂用些便宜饭食时,他已在京城各处酒楼流连,但要说吃得最满意一次,还要说今日这一餐。

    梦缘楼开张前的试吃,他原本只听了别人提到,这里卖的是活海鲜,想着在京城可是不容易吃到活的海鲜,抱着看个究竟的想法,才过去吃了一顿,结果却让他十分满意。

    “回来了,味道如何?”

    长租的一个小院并不算太贵,月租金六两,与同是举人的黄绂合租,见着进来就淡淡问候了一声。

    “梦缘楼的海鲜甚是鲜美,我相信这是活鱼入京所做了!”张晴舫忍不住夸赞着:“具体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天光楼的海鲜也算鲜了,可跟梦缘楼比起来,还是没法比。”

    “毕竟梦缘楼的后台乃是代侯,国侯手里有些特殊办法,也不奇怪。”黄绂头也不抬地说,他穿一身浆洗得有点褪色的文衫,似乎家境不是很富裕,却修眉凤目,娴雅俊秀,看着书,头也不抬。

    “代侯?”张举人正想细问时,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他一转身,就打开了门,看到一个穿着整洁的男子正站在门外。

    “您可是张举人?”

    “正是,你找我有事?”

    “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来给张老爷您送请帖,邀请您参加五日后的文会。”

    说着,就双手奉上一张请帖。

    张举人初听是文会的邀请,也不奇怪,他来了京城就发现这里经常举行文会,大体上是为了联系下感情,串通下人脉,毕竟都是举人了,就算不中进士,认识也不亏。

    当然,邀请的还是有点钱的人,太囊中羞涩,只进不出,就渐渐别人邀请少了。

    “不知你家老爷是哪位?”张举人问。

    “乃是代侯。”

    “代侯?”一听邀请者是代侯,张举人有些迟疑了,听闻是太子之子,流落到民间,又被皇帝认了回去。

    这本也不算太奇,奇的是,认回来前,竟然考了状元。

    有些人认为是皇帝偏裨,可状元卷是会公布贴出,只要是举人级的水平,一阅下去,神完气足,无懈可击,让人说不出话来。

    代侯水有点深,可是状元出身,拒绝的话,张举人有些舍不得。

    就在这时,黄举人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走了过来:“实在抱歉,我们在那日正好与同窗约好了去探望京中的朋友,早就约定,不好爽约。”

    “啊?是!那一日,我的确有事,无法参加,还请你回去替我向代侯表达歉意。”张举人虽不知道自己室友为何这样说,但二人是朋友,有一些默契,立刻就接过了这递过来的理由,推辞了。

    等那人走了,关上了门,张举人才不解问:“黄兄,你一向感慨,说代侯一身文胆,可惜成了宗室,要不必是文宗。”

    “现在为何直接让我推辞了这邀请?代侯虽是新封的国侯,与权贵交往容易被人说三道四,但他同样也是状元,要是能趁机请教一二,也是好事。”

    黄举人见他还是一副不懂的模样,顿时无语,压低声音:“你还不明白?这代侯,乃是太子之子,但太子当年就死得不明不白,跟着太子的那些人也都没了好下场,里面的水非常深。”

    “而且现在,正是争嫡的关键时,你去了代侯处,怕就会得罪了齐、蜀二王,大家去去梦缘楼没有关系,这是向着全京城的人开的酒楼,可参加了文会,就有嘴也说不清楚,不想落个前途尽毁的下场,文会就得避嫌!”

    “原来如此!多谢黄兄刚才帮我,我差点就做了错事!”张举人立刻领悟,对这朋友千恩万谢。

    而几乎是同时,京城雅士聚集颇多的雅竹坊,迎来了一辆牛车。

    看看面前的门匾,上面写着“姚府”,一身儒袍简渠,整了整衣冠,迈步就走上了台阶。

    “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举人简渠,来拜见姚老爷。”

    “一个叫简渠的举人来见我?快请进来。”姚府的主人姚询正在书房读书,听到仆人禀报,立刻说。

    他也是举人,虽在科举考试上没再取得更好成绩,但在书画领域却崭露头角,颇有些名气。

    而与他结交的也多是读书人,其中举人、进士皆有,还经常有慕名来拜会,故而姚询听了仆人禀报,并不意外。

    只是当他迎出正院,看到随着仆人进来的人时,顿时微微一怔。

    这人他似乎见过,只是忘记在何时何地见过面了。

    简渠进来,见到了此间主人就是一拱手:“姚公子,多年未见,你仍是风采依旧啊。”

    “你……”来人这样客气,姚询也不好说自己已想不起对方是谁了,只能笑了两声,请简渠进厅里说话。

第五百十一章 名单

    分宾主落座,仆人上茶,姚询实在是好奇,终于忍不住问:“不知简兄何时与我相识过?我只觉得,像是见过简兄,但到底是何时见过,却忘了。”

    “七年前,你我曾在济河的一艘船上有过一面之缘,我还曾向你讨教过书法,只是当时向姚公子讨教的人颇多,姚公子不记得也正常。”

    提到七年前在济河的一面之缘,姚询顿时想起来了。

    是了,自己虽托词不喜仕途,实是进步缓慢,不过家里最小的儿子,老父一口气给了300亩,在京还有不少门面,每年收入亦有300两银子,便顺着自己心意生活,所以考取了举人后,他就没再将心思放在这科举上,更多的是寄情于山水,七年前他二十多岁,的确曾乘船沿济河游览,也的确遇到过一些人,因着那时就已经有了名声,被人请教过。

    眼前这个比自己年纪大了许多的人,若那时跟自己认识也不奇怪。

    但七年前的事,距今已久,来人此番过来,必定不会是为了叙旧,姚询笑着说:“简兄你这么一说,我倒的确是有些印象了。不知道简兄你这次过来,可是要继续与我切磋书画?”

    “非也。”简渠这才从怀中掏出请帖,递了过去:“我这次来,是替我家主公,来邀请姚公子参加文会。”

    “文会?不知你家主公是?”

    不管怎么说,简渠也是举人,怎么会投靠了主公,姚询看着请帖,犹豫了一下,到底接了过来。

    问着时,他已是展开,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五日后?代侯的文会?”姚询略一惊。

    简渠点头:“正是,我家主公正是新封的代侯,主公性喜文字,喜欢与各家文雅之人相识。”

    “姚公子,听闻你不仅在书画上有极高造诣,在琴棋也有过人之处,到时文会上会有琴艺棋艺皆不俗之人,正好可以与之多多交流、切磋,想必也能获得不少的收益。”

    姚询虽未做官,但有做官长辈跟亲友,对代侯也听说了一些传闻,知道代侯才华出众,虽是太子之子,又与齐、蜀二王有一些关系微妙,但代侯新封,出手就是打皇帝的脸面,以现在京城局势,二王未必会对代侯出手。

    而且开宴是广集宾客,不可能只有自己人,因此未必会对参加代侯文会的人有什么意见,参加代侯文会,自然也不算大问题。

    姚询想了一下,就说着:“劳烦简兄来邀请我,这等盛情,我如何能拒?请替我谢过代侯,五日后我必会按时到场。”

    听到姚询答应了,简渠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主公要办文会,自己就得办的漂亮,当下起身:“既是这样,那到时就恭候姚公子了,我还要去回禀主公,就不久留了,姚公子也请留步,不必相送。”

    说着,向姚公子告辞,离开。

    出了姚府,简渠呼了口气,上了牛车,对车夫说:“回去。”

    感觉着牛车晃动着动起来,他搓了搓有些冻红了的手,暗想着:“虽有人拒绝,但是也有人答应,今日我寻找的七个人,有三人答应了,结果倒也不算糟糕。”

    “许多是看在主公的文名上,看来我家主公真的是诗文震天下呀!”

    等牛车回府,简渠立刻就来见苏子籍。

    “主上,我今日亲自去请了七个人,有四个人拒绝,但三个已经答应,这三位都是书画大家,再加上进京的举子,就算仅仅这点人,倒也能撑得起这场文会了。”简渠有些兴奋地说。

    毕竟这可是苏子籍受封代侯后举办的第一场文会,有着特殊意义,可以说,算是入籍后第一场正式亮相,作幕僚之一,简渠自然是十分重视。

    这时,管家赵柱也来了,向苏子籍禀报了令仆人去送请帖的情况,邀请的普通举子比较多,接受大约有十分之三,也有十几人样子,算上简渠去请且答应来的三个人,二十人左右,的确可以撑起一个文会。

    赵柱跟简渠分别递上来名单,苏子籍看了,温言:“简先生辛苦了,天寒地冻,请下去休息。”

    让简渠下去休息,又让赵柱去唤野道人过来。

    人一走,房间就显的有点空旷,苏子籍蹙眉踱到窗口,见黑沉沉乌云还没有散,一阵风扫过,让人遍身生寒,也不避开,只是仰首望着窗外,面上却不见喜色,喃喃:“看来太子影响还不小,小试身手,竟然还有这样多人答应赴宴,不过,这不合我的意,至少现在不行。”

    “主上,您找我?”这时,野道人进来。

    因着天色已晚,野道人刚回府,就听说苏子籍找自己,立刻就过来了。

    “你看看这些名单。”苏子籍将名单递给野道人。

    野道人忙接过来,细细看了:“主上的意思是?”

    “有件事,我问你,你可知道齐王府管事都有哪些?”苏子籍没再继续说这件事,而问起了齐王府的事。

    野道人精神一震:“这样的消息,臣在京时就收集过了,恰要来禀报主上。”

    “不仅仅是齐王,就是蜀、鲁,以及大臣勋贵的基本消息,臣都收集了。”说着,野道人就拿出了一叠名单,递给苏子籍阅览:“最上面的就是齐王的消息,里面有齐王府的管事名单,这些不是秘密,只需问一问,就能问到。”

    苏子籍看野道人一眼,虽野道人大概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但每每需要什么时,野道人仿佛都能立刻拿出来,这一点上,在自己所有臣属里,野道人还真是第一位,难以被人替代。

    这样想着,苏子籍已看了看齐王府的名单,略过了亲属、官员,直接看到管事这一级。

    这些人不仅有姓氏、年龄、体貌特征,甚至包括这些管事的一些喜好,常去的地方也都列了出来,可见野道人在自己身份披露前,就开始调查了,虽这些信息并不是机密,但也不是简单能获得。

    “你做的很好。”苏子籍将名单收起来,同时说着:“我有一件事,让你现在就去办。”

第五百十二章 整个京城都知道

    齐王府

    傍晚,一个人溜溜达达从齐王府后门出来,此人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身穿着半新不旧的棉衣,但细看就能看出,光是管事脚下穿着的鹿皮靴子,就已是价格不菲了,穿着棉衣,无非是低调给上面主子看罢了。

    光是每月从各处额外得的银钱,就已远远超过月钱,所以他每次傍晚后,没事了,就愿意带着一些银子,去常去赌坊里赌上几把,再去青楼找个姑娘乐呵乐呵。

    今日也是这样,但他才走出没多远,就被一个人拦下了,冲着他一拱手,说:“您就是陈管事吧?”

    “是我,你哪位?”陈管事怔了下,问道。

    看来人半张脸都被皮帽子跟皮袍子给遮住,也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却看起来很是恭敬,将一个荷包直接递了过去:“那就没错,这是白银十两,我家老爷说是送给您,感谢您上次帮忙。”

    见陈管事还有些怔住,就将荷包硬塞到了他手里,直接就走了。

    “哎!你等等!你家老爷……”

    你家老爷到底是哪位啊,捏了一下这到手的荷包,鼓鼓囊囊,入手发沉,打开一看,果然是两个五两的银锭,有心询问来人老爷是谁,但一抬头,发现那人早就已经走远了。

    “这奇怪了,谁送的礼?”虽然这样想着,但陈管事还是将荷包纳入怀里,继续前走,自己是王府的管事,奉承的人多的是,也许是一个想结善缘的人。

    怕什么,只管拿,堂堂齐王府,还有什么拿不了,兜不了?

    因着今天平白无故多出了十两银子,他也不想去赌坊,而是直接去了有着相好的青楼,这地方不算是齐王的产业,但因着他是齐王管事,在这里也很有些面子,老鸨远远看到他,就立刻热情地将他拉进去,还让几个妙龄女子来陪着他。

    因着最近体力不支,也没打算做别的,只要了一桌酒菜,就在一楼,由相好姑娘陪着,吃吃喝喝,倒颇是快意。

    举觞饮酒,陈管事咂了咂嘴:“你们把上品春露贡酒都弄到了,关系不小哇!”

    正宗的春露贡酒,据说用水只一口井,用米仅仅是十七亩地,专供大内,民间极其难得,不想还是流了出来。

    姑娘笑了笑,没有答这话,陈管事也不以为意,就在这时,从楼上下来的几个人经过,正交谈着。

    “在这里就是红颜知己,善解人意。”一个人说:“要说菜肴其实不算顶尖,京城几绝,代侯的海鲜楼,虽是新开,怕有一绝。”

    “应该说有这潜力,的确鲜,的确嫩,但仔细品,手艺上怕还不及天光楼。”

    “才新开,这厨艺啊,也是练出来的,过一年半载,怕就行了。”

    因为其中提到了“代侯”,陈管事顿时面色一沉,而几人哪知道他的心意,还继续说。

    “这次去代侯文会,想必也有海鲜宴,听说还请了姚询跟余铮,这两位可都是书画大家,琴棋方面也有造诣,谁参加了,或不仅能一睹二人风采,还能与他们结交。”

    “是啊,我表弟就收到了请帖,他一向推崇姚询,知道能在文会上见到姚询,可是十分高兴。”

    “代侯到底是状元,是读书人出身,能请到这些人,也不奇怪……”

    这几个人的讨论,被陈管事听得清清楚楚,他本不应该发表意见,毕竟自己只是管事,主子没有指示的事,不能擅自做主,但听到“代侯”“文会”这两词,突然之间,他就生出了压抑不住的厌恶,啪一下,就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阴着声音说:“去代侯的文会,想必是不想去齐王的文会了?”

    这一声,直接就压过了几人的声音,加上内容吓人,将几个读书人都吓住了。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因着喜欢来这里消遣的,都是家境很不错,其中就有人认出了面前说话似乎是齐王府的一个管事,想到他们刚才所说的话,顿时面色发苦,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陈管事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没有主子的指示,哪能代表齐王府说话,心里就懊恼。

    但已经说出去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当着自己相好的女人,他也没法再向几人解释,只能故意阴着脸,继续在那里喝酒,吃菜,一副懒得再理会几人的模样。

    这几人生怕自己的言辞给家里惹麻烦,忙灰溜溜走了。

    等陈管事酒足饭饱,扔了银子,走出青楼,原本安静了好一会几桌客人,这才轰一下,再次低声议论起来。

    “原来代侯与齐王之间果然不睦?只是参加一场文会,竟然会卷入争斗?”

    “我一位同乡,就答应了这场文会,我得马上回去,劝他立刻辞去!”

    “我也是,我堂兄也答应了去代侯的文会,我也得去劝劝他,千万不能卷入这种倾轧里!”

    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个国侯,一个王爷,两个权贵斗法,他们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可不能被卷进去,成了炮灰。

    几个人当下就着急,离桌付钱走人,而又有几人却露出了不满,叹着:“代侯乃太子之子,太子乃嫡长子,本是诸王之长。”

    “现在代侯流露到民间十八年,好不容易才认祖归宗,不说爱护嫡侄了,就这样迫不及待撕破了脸皮仇视么?”

    “伦理何在,孝睦何在,兄友弟恭何在?”

    这人大概喝多了酒,摇头,吓的同桌的人一把拉住,低声:“你的酒喝多了,这事你也能评论?”

    “还不快随我去吹吹风?”

    等着见这这些人离开,野道人也堪堪起身出了青楼,几个看似平常的人跟上,就低声吩咐:“你们去太学、茶馆、说书处,把这事不经意说出。”

    “我要二三天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说着这话,野道人也不由皱眉,现在代侯要的是扬名,要顺顺利利把文会办成,这样就融入了京城,可主公却反过来操作,这用意何在?

    真的是高深莫测呀!

    至于那个管事的话,他已经习惯了,也不敢细想。

    “或这就是天命所归罢!”

第五百十三章 龙吟

    次日上午,代侯府门前,管家赵柱刚送走一个客人,就看到一辆牛车行来,停在了府门前。

    一个男子从车上跳下来,看到门口站着赵柱,立刻上前见礼:“赵管家。”

    “你是?”见到又有人来,赵柱心里就有些打鼓,有了不好预感。

    男子一开口,也果然验证了赵柱的预感。

    “赵管家,我是姚府的管事,这次过来,是替我家老爷来向代侯告罪,我家老爷因着家里有事,昨夜就出京了,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无法回来,几日后文会,实在是无法参加,这个……您看?”

    “你家老爷文会那天也有事?”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来推辞了,赵柱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皱眉:“我不过是个管家,这件事我也没法擅自做主,你随我来,去见负责文会这件事的简先生吧。”

    说着,就领着此人去见简渠。

    刚刚送走的客人,就是替主人推辞了文会,简渠正郁闷,就看到赵柱又领着一个人来找自己,顿时心里一沉。

    等来人将来意说了,简渠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还要压着涌起来的怒火,勉强与来人交流了几句,听说自己邀请的姚询竟已在昨晚就出京,更感到不满,只得勉强笑着:“既是那样,也没有办法,希望下次能有机会。”

    让赵柱送这管事出去,他则将手里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怒:“这算什么意思?答应了又反悔!”

    “怎么,有人反悔了?”一个人从外面推门进来问。

    简渠抬头一看,见进来人是岑如柏,是自己人,就忍不住将一个时辰内来了三个婉拒推辞文会的情况跟岑如柏说了。

    岑如柏听了蹙眉,良久才说着:“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简大人,你怕还不知道,现在京城传言,说谁到了我们府邸参加文会,就会恶了齐王,有这反应,不足为奇。”

    齐王在诸王中是夺嫡呼声最大、实力最强的一个,在京也经营多年,的确让让许多人忌惮畏惧。

    简渠听了,皱眉:“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要是人人都畏惧齐王而不敢来代侯府,这场文会岂不是无法开起来了?到时让京城里的人如何看主公?”

    这可是主公入籍之后开的第一场文会,连开都开不起来,这丢脸可就丢到家了。

    岑如柏沉吟:“此事先不要禀报给主上,还有人过来推辞,我们就立刻去再次拜访婉拒宾客,再请一些新客人,争取让宾客能多来一些,四日后文会,既已在全京城宣扬开了,就不能让文会无人参加,丢了侯府的面子。”

    简渠对此持赞同态度:“既是这样,我让人列出京城中有些名望的读书人,做官的因避嫌,不能去邀请,但在京的举人却不少,本地还有一些秀才,有着名气的话,也可以送请帖,邀请来参加文会。”

    整个京城,举人、秀才加起来,这人数可十分可观,在其中择选一些有些名气的,依旧人数不少,他们就不信了,到时连十几个人都凑不够!

    门口站着的野道人,恰听到了对话,本打算进去,听到了这里,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转身朝着苏子籍的院落行去。

    等他到了书房,发现主公正坐在那里安静打谱,他不是外人,也不讲究客套,就坐到一旁,安静等着。

    “主上之前让我拦了齐王府管事,送了十两银子给陈管事,究竟什么用意?”

    “说来也是奇怪,这陈管事平时虽然贪财,但说话做事,都是谨小慎微,从不擅作主张,结果接了银子不久,竟然就在青楼放出了话,还让我传出版消息,引得现在京城内暗流涌动,议论纷纷。”

    “主上此举,莫非为了向陛下示弱?可这样一来,侯府办不成文会,这面子,也就丢了。”

    “真是我猜测的这样,主上可是牺牲颇大,第一次亮相何等重要,主上却能够将自己的面子狠狠踩了,用来给齐王挖坑,怕再多疑的人都不会相信,这里面有主上的手笔。”

    野道人心里沉思着时,苏子籍已是默默打谱完成。

    “【蟠龙心法】+10,15级(5/15000),资质+1,资质17→18(10),文心雕龙获得【只字片语】!”

    “终于升级了。”

    突然间,苏子籍双眸失去焦点,又好像看穿了虚空,越过时空界限,投射到了遥远的彼方……

    而在蟠龙湖附近,修复的龙女祠,已全部换了新号,因龙女灭蝗降雨的原因,倒也有了些香火。

    “师父好。”一个年轻人勤快的扫地,见就打招呼。

    “好!”祠祝的孙老头脸上多了些笑容,他是孤老头子,就这徒弟,是当成儿子看,这徒弟被人忽悠跟着闹事,主张将水祠改成蝗神祠,被罚了劳役,现在终于回来了,还变的恭敬和勤快,这是大好事。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他身体一摇,徒弟连忙扶住:“师父,你怎么了?”

    “你没有听见么?”孙老头一怔。

    “……”

    徒弟什么都没有听见,可孙老头却听见了,一声深沉而威严龙吟,向四方辐射,蓬勃涌动如大海,又如漫天风暴,没有尽头一样,填满了天空。

    而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蟠龙湖,那是中心。

    “主上,主上?”耳侧的低语,使苏子籍醒悟过来了,他怔了怔,才发觉自己出神了几分钟。

    苏子籍怔怔的看向窗,天色依旧昏暗,但是突然之间,云缝裂开了缝隙,阳光洒了下来,正照在身上。

    “这是权柄?”苏子籍感受到了蕴涵在其中的权柄,心中一阵滚烫,这时不好细辨,又体会着新变化。

    “只字片语?”苏子籍发现自己在【蟠龙心法】升级时,文心雕龙也升级了。

    “只字片语:在可控范围内,对人施展此技,可以让其在特定环境下,说出施展者希望的一两句话,并不被怀疑。”

    这样的技能和以前的【文心雕龙】一脉相承,但【文心雕龙】影响情绪,在中了技能后,被关键词或环境启动,会说出什么话,其实因人而异,并不能控制,容易出现一些误差。

    可【只字片语】,却可以让被施展技能的人在特定环境下,说出特定一两句话,这种技能,简直就是神仙之术。

第五百十四章 只字片语

    “难怪妖王并不容易诞生,只凭【蟠龙心法】就可以看出端倪。”

    “【蟠龙心法】15级就可以有这样力量,不止是控制别人的情绪,还能控制别人的口,继续升级,那将会出现怎样的力量,真正妖王,又该何等可怕?”

    “这就是伟力归自身。”

    苏子籍甚至都不敢去深想了,只觉得这【蟠龙心法】果然可怕。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苏子籍不再去想,只是沉思:“资质也提升了,看来20点是到顶了。”

    “这先不管,本来让齐王府管事放出话来,已搅浑了京城的水,我已满意了,但现在有了这技能,索性办个更大!”

    “齐王是皇帝的儿子,不使其疯狂,就不会灭亡。”

    “路先生。”想到这里,苏子籍跟等候多时的野道人说:“京城传闻到这步,已经足了,这些不必继续,立刻抽身,免的露了痕迹。”

    “我还有件事,让你去办。”

    “主上,您请吩咐。”

    “赵公公身侧,有个经常在的小太监,你盯着一下,若是有机会,可以接近一下。”

    赵公公的小太监?

    野道人不是不想办好差事,但这件事,的确难住他了。

    虽因赵公公的人经常会出来,到代侯府附近溜达一圈,而以野道人手段,也的确发现了几次,但发现一回事,主动去接近,去盯着,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做到让来人不起疑心。

    “不需要直接接触,发现了行踪,只要靠近在三丈内即可。”见野道人面有难色,苏子籍一笑,知道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

    野道人松一口气,不要求直接接触,只需要在出现后,靠近三丈内,这种事还是可以办到。

    野道人心里有些纳闷,又有些觉察,但不敢细想,立刻说:“要是这样,那臣可以办到,只是,必须等机会。”

    要是那几个太监暂时没出宫,或没被自己的人发现,纵是胆子大,也不敢闯到皇宫里去。

    “此事倒是不必着急,几日内能办妥就好。我们现在先去接触陈管事,按照你给的名单上所写,这陈管事这时应该是在采买东西。”苏子籍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野道人面现困惑,坐在牛车里,忍不住问:“主上,您既是打算通过这次文会,向陛下示弱,是不是将此事,也告之简渠、岑如柏?”

    “而且不光是他们,臣去找您时,听说连夫人也在给几位女眷下帖子,要请她们过来做客,怕也是听说了京城传闻,在为这件事努力。”

    “暂时无需告诉他们。”

    苏子籍掀起车帘一角向外看一眼,随后放下,轻声说:“让他们去努力吧,就这样,才显得真实,不是么?”

    “而且,我是示弱,但并不是示败。”

    “总得有些人撑场面,被打压不要紧,要是打压的一败涂地,就不好了。”

    “主上说的是。”野道人凛然一惊,点了下头。

    要是做戏,未必不会被聪明人看出来,可无论简渠、岑如柏,还是夫人,都在为了文会的事情努力,这样一来,就无懈可击了。

    这比现在就告诉真相,让他们去演戏,可要真实多了。

    一想到京城此时的传闻,其中还有故意等着看侯府笑话,野道人转过弯来,就暗暗寻思:“都是一群愚人!自以为是在看侯府笑话,殊不知,却是自己成了一台猴戏,现在只想着跟侯府撇清关系,等主上得偿所愿那天,有你们后悔的!”

    当然同样也有着后怕,毕竟自从主上受封代侯,就连野道人这样往常冷静的人,都有些飘飘然,现在一想,只觉得冷汗直冒。

    “不是主上自己清醒,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成,怕我们都还沉浸在入籍受封的喜悦之中,而没料到,只几日的风光,就可能引来忌惮。”

    “而且,太子之子的旗号越是好用,忌惮就会越大,既要保住地位,又要得实惠,还要不被忌惮,只能走主上的这种路线。这虽让人觉得不甘,可也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对苏子籍这位主上,野道人也的确服气。

    不是谁都能愿意,在自己最重要第一次文会举办这件事上,自己给自己使绊子的,这下手太狠了。

    能舍弃自己的面子,也真不像是主上这个年龄的少年能做到,一般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见得多了,脸皮足够厚,心足够黑,也足够看得开,才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才会有一句话,叫做宰相肚里能撑船。

    这讲的不是说,宰相肚大能容,而是指,除了极少数特例,能唾面自干的这种人,才能走到高位,否则多半都因脸皮薄气量小,而折在半路上了。

    “主上,陈管事,此时就应该在那边采买布匹。”一路上野道人沉思,直到牛车载着到了此行目的地,让车夫放慢了速度,才掀开车帘,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布庄,对苏子籍说。

    苏子籍眼力过人,朝着看了看,恰看到大开着门的布庄里,一个熟悉身影正站在里面,与人交谈。

    看着陈管事此时说着话,已从门里出来,边走,还与人争执,苏子籍吩咐:“让车夫过去,擦身而过即可。”

    “陈管事,这批细布,虽看着颜色不太鲜亮,但颇结实,您采买了去,也是给三等仆从裁衣用,正是合适,价钱方面,还可以再商量……”布庄的老板,见陈管事朝着外面走,顿时有些急了,忙跟出来,与对方妥协。

    “那就每尺再减三文。”陈管事蹙眉说着。

    “三文……这,我的陈哥,就按您之前说的价格来还不成?再减三文,那这次可就真的没赚头,这些布匹,可都是从远处用船运过来,光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加上我们这里开店、请人的花销,真的不成啊!陈老哥!”

    “你啊,每次都跟我来这一手,总是能听到你哭穷,可你这布庄、铺子,却是一家接着一家的开,若真那么穷,没赚头,你还继续做这生意?”

    陈管事没好气地说:“最多再让你一文,每尺再减两文,你若愿意,我就让人来运货,若是不愿意,我就去别的布庄了。”

第五百十五章 针锋相对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王府光细布每次都采买上百匹,薄利多销,你绝对能赚到银子!”

    “而且,你还走通了门路,一二等的大丫鬟的绸料,也大多是从你这里采买,你哪次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陈老哥,这个,算是我请你喝酒的,你看,能不能……”

    知道这次再不出点血,怕不成了,布庄老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薄薄一个荷包,悄悄塞到了陈管事的袖子。

    只轻轻一摸,轻飘飘一个荷包,就知道里面必是银票,其实并不是想继续索要好处,毕竟上一次就已给了好处,他这次是单纯心情不好在找茬,但接了荷包,看在这么懂事的份上,陈管事后面的话就不说了。

    “算了算了!”陈管事轻轻吐了口浊气,对布庄老板说:“方才是我心情不好,倒迁怒了你,就还按原本的价格来吧。”

    “哎哟!那可真是谢谢陈老哥了!”布庄老板顿时一喜,忙道谢。

    这次出血是不小,但陈管事突然发难,若不讨好,怕以后齐王府的生意都要出问题,能得这句话,就说明麻烦解除,虽然肉疼,可老板还是笑着恭送陈管事。

    陈管事办好了这件差事,顺着原路往回走着,心里还有点不安。

    “我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当众说了那样的话?”

    “结果被人谣传是王爷的意思,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着这事,就算我不说,也迟早会传到王爷耳朵里,到时王爷责怪起来,我还能得着好?”

    齐王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子,真被王爷发觉,怕一顿板子,就能去掉半条命。

    一想到自己可能有的下场,陈管事这心里就有点颤。

    正心事重重地走着,一辆牛车突然从身边擦身而过。

    虽然过去时,离得有些近,但也隔着一点距离,陈管事也没太在意,只又往路边靠了靠,免得在自己没注意时,被牛车给擦刮到了。

    “哎,一会还要向王爷禀报事情,可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安,真怕王爷问起外面的事,到时我该怎么应对?”

    “办错了事,一顿板子,要是故意欺瞒王爷,就是死罪。”

    这样想着,陈管事越发胆怯了,可再不想回去,到了时间也得回去。

    从王府前面的侧门进去时,看到几个仆人正在低声议论着,哪怕他并没有听到这些人议论的内容,但心里发虚,还是有一种他们在讨论着文会的感觉。

    “必须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不然,怕这两天就能传到王爷耳朵里了。”他暗暗想着。

    路上有仆人见到他问好,陈管事也心不在焉随口应着,听人提到王爷此时就在正院,小心翼翼进了正院,果然看到王爷正站在台阶上与一个管事说话。

    陈管事忙垂首站在阶下,安静等着。

    见管事说完了事情,躬身退下,才走上前:“王爷。”

    “哦,对,还有你,最近府内的一些事,都是交给你去办的,你先说说,都办得怎么样了。”

    齐王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背手看着远处的雪景,让陈管事汇报。

    陈管事忙收敛心神,认真汇报着,齐王随便听着,看样子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根本没听进去,反正陈管事也不敢抬头去看。

    直到最后一件事也汇报完了,陈管事才听到齐王问:“你最近常在外面跑,可在外面听见了什么?”

    陈管事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就快速闪过无数念头,嘴上斟酌:“听说代侯要开文会,外面都说,这代侯是状元,开文会必有不少人去。”

    见齐王沉吟,陈管事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念头,自己趁这机会,将外面传着的事变成事实,那事后谁能发现是自己先起了头?

    这件事不就能顺利过去了?

    这念头大逆不道,不仅仅是隐瞒,还是逛骗主上,可一起来,就再也压不住了。

    陈管事将腰压得更低,头也垂着,嘴里说:“要小的说,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没见识的愚人罢了。”

    “说什么代侯开文会必有不少人去,还不是因王爷您这样的天潢贵胄,根本没打算开?”

    “凭什么您都没有开,他一个才刚刚入籍的国侯,就要开文会?”

    “要是王爷您开了,还能有几个人去他那里?他这原本想要炫耀,反倒要丢了脸!”

    这些话几乎从嘴里冲着就出来,但这话出了口,陈管事就暗道一声不好,自己怎么这般不谨慎,在王爷面前说了这话?

    万一惹了王爷不悦,怕要丢半条命!

    这样想着,他就要打自己耳光。

    谁知,一贯不喜手下人逾越的齐王,这一次却没有发怒,听了这番话,甚至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陈管事这番话,还真是说到了心里。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是不能让这小子轻松,对,他能开,我也能开!”

    齐王这样说着,就在原地转了一圈,望着远处皇宫,冷笑:“本王本来想上折恶心下,但被劝阻了。”

    “可本王开文会,总行吧!”

    “本王不止是要开文会,还得跟他同时开!”

    他到底要让这个不安分的侄子知道一下,一个刚刚入籍的小子,想要跟自己这样经营多年王爷争夺大宝,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是自己看不起,再给苏子籍两三年时间,或那时能与自己争一争,可现在才入籍,想要跟自家争?

    为时尚早!

    而自己这个做叔叔的,干脆就做个好人,让他提前认清现实,最好能让他从此老实下去!

    而压下了苏子籍,也可以让父皇看一看,这一次是不是用错了人!就算同样是皇子皇孙,也不是谁都配做这争夺大宝的棋子!

    越想,越觉得这的确是个好机会,齐王直接吩咐:“去,传本王的话,就说本王也要开文会,让人立刻准备文会的事。”

    “还有,弄清楚代侯府何时举办文会,又请了哪些人,也按着时间和名单,给本王遍发请帖!”

    齐王眸子深沉,大势就是风场,这些人就是花草,他倒要看看,有谁接了请帖后,会不来参加自己举办文会,而去代侯府!

第五百十六章 观望

    林府

    正门外走的简渠脸色铁青,甚至基本风度都难以维持,也不理会送出来的林府管家,直接就上了牛车,吩咐一声:“回去。”

    就沉默坐在车里,不再说话。

    “之前还是婉拒,现在却是硬拒,不过是个举人,居然就敢硬拒代侯邀请,简直岂有此理!”

    越想刚才的事,简渠就越是生气。

    路上,还看到了也脸色不好的岑如柏,简渠让牛车停下,请岑如柏上车,等人上来了,牛车重新动起来,简渠低声怒问:“是不是你去请的人,也都婉拒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代侯府的文会,是刀山火海不成?”

    在他们这次出来时,已接到禀报,之前答应来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竟都推辞了,别说到时有二十人参加文会,怕十人都凑不齐,这如何能让简渠接受?

    岑如柏脸色不好地说:“我刚刚得到消息,之所以这些人都推辞,是因齐王府放出风,说是齐王也要举办文会,并且所定时间,恰与我们侯府一样。有些人不敢得罪齐王,打算去参加齐王府的文会,有一些人则两方面都不愿得罪,索性就借着身体不适或有急事,临时都避了出去。”

    “总算还有几个名士,还是答应了,不至于颗粒无收。”岑如柏说着,神色有点庆幸。

    简渠咬牙:“齐王府可恶!他们这一放出消息,岂不是正好证明了之前传言?便是原本想来,现在也不敢来了。”

    虽对那些人的出尔反尔感到气愤,但这件事本身,最该怪的还是齐王。

    不是齐王,那些人也不至于害怕,而纷纷推辞拒绝。

    “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回去向主上复命?”想到自己主办此事,这还是成为侯府从九品文书,主要负责的一件事,毕竟侯府文书除整理书籍这种简单工作,还可以处理一些文会的事,可偏偏自己没办好,简渠自然是十分沮丧。

    岑如柏的心情也没比简渠好多少,他在某些方面其实更为灵活,但有道是关心则乱,身东宫旧臣,岑如柏对苏子籍这位太子之子,实在很在乎,无论是名声、形象,所以在代侯第一次举办文会这件事上,自然也就难以跳出来。

    二人相顾无言,等牛车回了侯府,从车上下来,都带着一些沮丧。

    “主上,看来事情都已按着您的想法发展,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书房中,野道人已接到了报告,问着苏子籍。

    “五日后开文会就是了。”苏子籍慢慢停了下笔,两眼久久地望着,良久,深深透了一口气,说。

    他相信,虽出于技术的局限性,不可能一举一动都知道。

    但大略都在皇帝眼中。

    这就足了,我就是要皇帝都知道,才能有的放矢。

    五日浴河

    一艘两层可以容纳上百人玩乐的画舫正在河中缓慢行着,传出丝竹之声,美妙动听。

    一些一看就是大家的仆从丫鬟来来往往,更有小船载着吃食酒水,从京城大酒楼运过来,或在现场烹制,或早就备好直接送上去。

    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引得不少路人纷纷朝着画舫注目。

    这一段河,河水平缓,路侧有着一些商业街,路人颇多。

    虽是冬日,但河面上并没有结冰,今日天作美,天空碧蓝如洗,璀璨阳光投到河面上,虽两岸树木已无绿色,一片衰败,仍有一种冬日游河之美。

    “这是怎么回事?哪家的文会,竟这样豪阔,租了这么大画舫?”一个穿着儒生袍的中年人恰路过,看着河面上缓缓行着画舫,忍不住问着围观的路人。

    路人是个有些闲钱的小商人,正望着画舫艳羡着,听到有人问自己,答:“据说是新入籍的皇孙办的文会,皇孙你知道吧?也就是代侯!皇孙喜爱诗文,在被认回来前,曾考取了状元,一向喜欢结交读书人,这不,大概是因着最近许多读书人都齐聚京城,文会也多,也举办了宴会,请一些读书人来交流。”

    说完,还忍不住啧啧出声:“到底是读书人,便是没做官,也能有机会与这样贵人亲近,若我能有幸见一见皇孙,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听了这小商人感慨的这中年儒生,眼里透出一丝鄙夷。

    “见识浅薄!以代侯的尴尬处境,能来的读书人,怕都是本就什么都没有,索性搏一搏前途的穷酸书生,但凡有些根基跟名声,谁会来趟这浑水?”

    又抬头看向那画舫,微微摇头:“没想到代侯竟会在画舫上举办这文会,莫非是为了避齐王的锋芒?”

    “也是,怕这场文会,也只是表面风光,听说齐王放话,不允京城举子参加代侯的文会,来到这里怕都是外地举子吧?也不知道此时代侯,该怎样恼怒。”

    画舫上,正被人猜测着心情的苏子籍,此刻带着笑容,站在画舫二楼的凭栏处,低头看着下方这些人。

    这艘画舫是专门用来举办这种宴会,一二层都是按照大酒肆或青楼的格局改造,一层连通着的一个大厅,旁有木阶,可以走到二楼,而二楼则是由一个占据着半艘画舫大小的小厅及几个单独的房间组成。

    来人有四十多位,一层此刻就摆了十桌左右,这是吃喝的地点,而在每一桌都额外开辟出一小块地方,是单独放笔墨纸砚琴棋书画的桌子,谁途中突然诗兴大发,可以就近挥毫泼墨,有谁突然想要弹奏一曲了,也完全可以就近取琴。

    这些人现在都是一个个举杯,正在饮酒,气氛还算热烈,除了没几个才子,这欢聚的场面也不算冷清。

    简渠这时走到苏子籍身侧,低声:“主上,靠右手第一桌穿浅蓝色儒袍,是才子张澜,他三十有二,虽是寒门出身,但因颇有诗才,写出过几首好诗,在来京的外地举人中还算有些名气。”

    “靠左边第二桌穿宝蓝色儒袍,则是同样有些名气的才子贺柄之,他因能做一手文章,在外地举人中也算是有些名气。”

    “有名有姓的才子,除了这二人,余下都没来,听说都是在观望。”

    “主上,现在正与张澜说话的几个学子,都是有些才华,只是因家庭贫困,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光吃住都是拼了全力,穿着就有些寒酸,倒并非是不重视这场文会。”

第五百十七章 这样凄凉

    苏子籍目光落在几个学子身上,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有的相貌清秀如松竹一般,有的则相貌平庸但也有一些气质,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身上的儒袍,都是半旧不新,以他的眼力,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出这几人必是生活有些窘迫。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曾在县城时的日子,这种家境贫困还能考到举人,且没有就此享受举人身份带来的好处,而是继续赴京学习,甘愿继续吃苦的人,不管人品如何,起码是有着野心。

    要知道,考取了举人,不来京城,而留在家乡,就算不做官,做个乡绅,也可以过得很滋润,但来京学习,路费加在京用度,花费就很难宽松。

    京城,可没有人巴结一个举人。

    “你办的不错,到时可以重点关注一下。”苏子籍沉吟着说着,结交读书人,就是文会目的,自己要是不结交,反惹怀疑。

    把控住度就行,这种程度,来一百个也无妨。

    “是,主上。”简渠应道。

    苏子籍忽然看见野道人在不远处朝自己看来,在自己看过去时点了下头,苏子籍就明白,这是自己让他盯着的人到了。

    “随我下去,与这些学子们交流一二吧。”苏子籍笑着对简渠说。

    简渠自然是乐意之极,能陪做这种事,他脸上也有光。

    野道人见主上看到了自己的提示,就对着跟在自己的两个人说:“行了,这件事咱们也不必管,远远盯着就成。”

    他们要盯着的人,刚刚从一艘小船过来,登上了画舫。

    因为画舫是租借,船夫之流,都是画舫原本的人,虽这里因代侯办文会,代侯府的人也在巡逻,但只要是看起来像是读书人,一旦被放上来,也不会被盘查。

    赵公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一个小太监,扮作带着书童的老儒生,上了画舫。

    “赵老爷,您可不要乱跑乱走,被他们发现您不是被邀请的客人……”暗中引他们上来的船夫有点担心地提醒。

    赵公公没说话,他身边扮作书童的小太监顿时把眼睛一瞪:“你说的这些,难道我家老爷会不知道?我们只是好奇,转一圈就离开!你在这附近等着我们就是!”

    “是,是!”这船夫是拿了人家的手软,只能带着一点担心目送着这对“主仆”走进了画舫。

    “谁在弹琴?”

    刚走进去,听到原本丝竹声停了,喧闹声也一下子消失了,整个画舫一层都静了下来,只听到一曲琴声响起,让赵公公也忍不住驻足倾听。

    其实不光是他们,就连一层学子,都露出如痴如醉的模样,并且试图寻找弹琴之人。

    “原来是那边在弹奏,有帘子隔着,莫非是女眷?”有人朝着原本没注意到的地方看去,发现之前就垂下的珠帘后面,影影焯焯似乎有一些人,看身形,似乎都是女子。

    因着这场文会,并没有请青楼女子,丝竹弹奏,都是这些学子自娱自乐,所以此刻听到这琴声,看到这场面,立刻就有了一个明悟:“这该不会是代侯府的女眷吧?”

    想想也是,在一年前,京城开文会,还是男女混开,只是随着林玉清闹出来的那件事,风气朝着保守转变,再开文会,除公主县主之流可以在邀请女宾同时也邀请一些有名气的男宾,男人再开文会,基本不会邀请女宾,为的就是避嫌。

    但隔开了,在珠帘后面由女眷陪同着女宾,那这种问题就不算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才女弹奏的琴曲,简直只该天上有!”一个学子感慨。

    “咱家也从没听过这琴声。不过,虽琴声极妙,弹奏者必是大家,但明显是女眷所弹……”

    这样的人,就算是才女,也没有被苏子籍这位代侯拉拢的必要,毕竟她不能入朝为官。

    赵公公心里这样想着,已经来到入口处,朝着里面望去的他,也将一楼景象,都尽收眼底。

    “过来有些名望的人,真的只有两个?”他看向小太监。

    这小太监在认人有着一些本事,快速看了一遍在场的人,就将与自己调查的名单上的人对上了。

    “除了张澜跟贺柄之还算才子,别人都没有名气,且基本都是寒门举子,甚至有几个人家境贫困,虽中了举后生活有了改善,但来京后依旧生活寒酸,频繁参加文会,也是为了免去人际来往的花费。”小太监低声回着。

    “并且正常情况,还有一些文具纸墨的赠给。”

    作举子,不可能只埋头读书,总要与读书人交际,参加权贵举办的文会,既可以交际,还不必自己花费钱财,而与人私下文会,则总不能一毛不拔,有些生活紧巴的读书人,也因此更乐衷于参加权贵文会,若得了彩头,还可能有些进账,这也是无奈之举。

    赵公公仔细打量,又见苏子籍虽表情宁静,却与这一个个寒门举子耐心说话,只看着,赵公公就一阵心酸,半晌,才惊醒过来:“没想到代侯只能找来一些寒门举子撑场面,现在还强颜欢笑,真是太不容易了。”

    结交也是看层次,这些寒门举子,在地方上或还能算是人物,可在京城算什么?

    堂堂太子唯一儿子代侯,第一次开文宴,竟然就这样凄凉!

    “走,去齐王府再看看。”赵公公不忍心看了,没再停留,带着小太监又顺着原路下了画舫,乘小船回到了岸。

    到了岸,改乘牛车,直接再次进城,赶去齐王府。

    因天寒,王府所在街等闲人也不能随便进,可齐王府门前,一乘乘从门口排出老远,而到了近处,各家家仆都不能随便进门,就在照壁前的棚下吃茶吃点心晒太阳。

    太监远远下来眺望了一下,看了一眼附近的茶馆都坐满了人,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容,不言声注目着大门。

    哪怕到了现在,文会已开始了,依旧陆续有人从牛车上下来,朝里面去。

    “果然是宾客如潮,车水马龙,冠盖如云。”赵公公看了一会,神色越是阴冷:“让咱们的人好好看看,都记下名来。”

    “是!”小太监垂手应着。

第五百十八章 人情冷软

    赵公公安静坐在车内等着,等着时,还能听到一些路人经过,低声说着一些对齐王举办文会艳羡,无一不是羡慕能进入齐王府的人,可与齐王结个善缘,以后或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赵公公听着这话,不由微微冷笑。

    就在这时,小太监已回来,垂手侍立,赵公公看了一眼:“都查清楚了?”

    小太监口齿伶俐的说着:“小的已让我们的人接了头,消息几乎没什么出入,这里有一份名单,您老人家过目。”

    说着,就将一份名单递了过去,嘴里则继续说:“参加齐王文会的举子,共有二百一十三人,有三十三人都在京中有些名气,多半以琴棋书画扬名。剩下的一百八十人中,有六十人为寒门学子,但学问都不错,下一科时都有很大几率上榜。一百二十人,或是外地官宦子弟,或是本地官宦子弟,哪怕没什么名气,但也有着根基。”

    “我们的人进去时,陆续又有一些人赶过去,因只是派人来送礼,而不是参加文会的,小的没去深查。”

    “二百一三十人?”手指轻轻弹了下这写着密密麻麻人名籍贯出身的名单,赵公公笑了下:“回宫罢!”

    这辆牛车同来时一样走了,因着齐王府门口停着太多牛车,根本没人注意到曾有这一辆车来过又走。

    齐王府内,齐王只在文会最初时转了一圈,接受了一群人恭维,就直接让自己的幕僚来帮着自己应酬,自己则回了上首位置,喝着美酒,看着场中的歌舞,心情很是不错。

    这时,一个名叫孙伯兰的幕僚,笑盈盈进来,并径直来到了齐王的身侧。

    见是他,本就心情不错的齐王,招呼着到近前说话。

    “可是打听到代侯文会的情况了?”齐王问。

    孙伯兰相貌生得俊雅,一张容长脸,眉眼清俊,是个白面短须的三十岁男子,长身玉立,一身儒袍,让他看起来很有几分风采。

    少有权贵不颜控,齐王也不例外,况且这孙伯兰不仅相貌看着风雅,而且为人也很识趣,很会办事,更会说话,才进来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得了齐王看重,将别的幕僚纷纷挤了下去。

    听了齐王问这话,孙伯兰态度从容,笑盈盈:“王爷,我已是打探过了,甚至还亲自去看了,您怕是不知,代侯不是在府内开这文会,而是将文会挪到了河中画舫上开!想必他是知道这场文会在京中开了,跟咱们府上一比,会被比到了尘埃里,必丢脸更甚。”

    “之前王爷您不是已经下了命令,让京中和我们结交好的举子不许去?果不其然,文会果然没有一个京城的才子去,唯二去的才子,还是在偏远蛮夷之地有着一些才名、才刚刚到京的举子,想必也是不知道您开了文会这事,才会应了邀请。”

    “不仅如此,去的人全算上,也才不过几十个,连五十人都不到,与咱们齐王府的文会一比,光是咱们这里的人数,都远远超过他数倍,代侯这次可是丢了好大的面子!”

    孙伯来说得生动,齐王果然听了后,面上神情更好,大笑一声:“好,好!”

    显然心情愉悦。

    “唉!”不远处一桌,坐着喝闷酒的文寻鹏耳朵尖,虽然齐王说话声音不算很大,可也听到了几句,看着眼前这热闹景象,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自己近日来遭到冷遇,又叹了口气,闭口不说,只是喝着冷酒。

    像他们这种幕僚,都是三两人凑到一起喝酒,但他周围竟无一人,冷清至极。

    “哎哟,文兄怎么一人在喝闷酒?可是心情不好?”正慢慢喝着,一个人突然坐到了他身旁说着。

    文寻鹏一转头,就看到来的不是别人,真是刚刚还在陪着齐王说笑的孙伯兰。

    文寻鹏扯了扯嘴角:“这话我可不敢认,王爷今日举办文会,我怎么会心情不好?”

    “说的也是!王爷对文兄你曾经也是器重,就算有所冷落了,你也不该不高兴的,对吧?既是高兴,孙某敬的这杯酒,你可一定要喝!不然就是心有怨怼!”说着,孙伯兰就举杯,朝着文寻鹏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

    在他这样的逼迫下,文寻鹏只能也微微蹙眉,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喝了。

    孙伯兰又道:“孙某虽是刚来王府,但承蒙王爷厚待,不得已才占了文兄你的院落,让你搬去了别处,与奴仆挤在一起,这实非孙某本意,孙某这一杯,算是赔罪,文兄,你可一定要喝啊!”

    随后又是一杯。

    文寻鹏本就心情不好,被孙伯兰故意戳到痛处,再被迫喝了一杯冷酒,顿时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起来。

    之后又被以各种理由劝了几杯酒,孙伯兰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则本就愁肠满腹,如今更醉意上头。

    “……呕!”最后一杯酒才喝下去,文寻鹏就脸色一白,捂着嘴,匆匆离席,朝着偏僻处走去。

    才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有路过的仆人,看见喝成这样的人是最近受冷遇的文先生,都皱着眉,避得远远的。

    文寻鹏吐了一会儿,才直起身,表情难看摇摇晃晃往自己住的院落走。

    “可叹我跟着王爷这么久,却被一个新来的小人如此欺辱。”

    “便是我这几次出谋划策,没有大功,但计策毕竟出得没错,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

    “王爷竟然真会让我挪了院落,给那个小人腾地方,让我与仆人共住一个院落,这哪还是我曾经觉得是明主的王爷?”

    他跟着王爷,出谋划策这么多次,十次起码有六七次都能给王爷带来帮助,剩下的那些失败,也多半是因外因导致,而非计策有错。

    自己非神,自然做不到处处都能提前算尽了一切,可纵观整个京城,诸王的幕僚,又有几个人是真能做到一切尽在掌握,就没有失误?

    不过是几次失误,就把自己从云端打落,让个新来的小人折辱自己,这样的人,不辅佐也罢!

    “但如果请辞,还要找个时机。”

    文寻鹏虽已生去意,但想到自己到底跟了齐王许久,知道不少秘密,请辞未必能被允许,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他不由沉思。

第五百十九章 帝后加赏

    皇宫

    御书房内,皇帝活动一下身体,就又慢悠悠走回到案桌,正要坐下继续批阅折子,赵公公悄无声息进来,将一份资料递过去,说:“陛下,这是老奴搜集的资料,请您过目。”

    “齐王也在今天开了文会?”没看之前,皇帝问。

    赵公公弯着腰:“陛下,齐王的确实在今天开的文会。”

    “跟代侯是同一天啊。”皇帝淡淡说,先打开代侯的资料,上面有着时间、地点、人数,以及参加所有人的姓名、籍贯、出身、名气、地位。

    只是这么一看,皇帝就微微蹙了眉。

    虽早就在之前就有所预感,可都比不上真真的证据摆在面前,皇帝暗暗感慨。

    只有两个勉强算是才子,而且还都不是京城本地人,只是外地来京,在京城没根基。

    剩下的举子,大多是寒门出身,基本没几个官宦子弟,有也都是小官之子。

    原本还担心皇孙入籍,会扯起太子的旗帜,一呼万应,现在看来,竟是自己想当然了,这情况,莫说一呼万应,简直可以说是门前冷落。

    不是苏子籍没有才能,而是根基太浅,纵然是太子之子,区区一个代侯,也根本没办法靠着自己力量去做什么。

    原本的忌惮,现在想来,竟成了笑话!

    “竟是人走茶凉,太子离开之后,代侯也不被看重了?”

    皇帝心中叹着,又继而去看齐王的名单,这一看,脸色就一沉。

    二百一十三人参加齐王文会,其中光是京城本地知名才子就有着三十三人,剩下的一百多人,竟是外地或京都本地大大小小官员之子之孙,甚至不乏朝中一二品大员的孙子,这份名单,简直触目惊心。

    “这些人,怕是占应试举子可能中进士的一半。”只是这一念,皇帝腮上肌肉就不由抽搐两下。

    “朕有件事你立刻去办!”看完,皇帝就对着面前站着的赵公公不咸不淡的说了出来。

    “请陛下吩咐!”赵公公忙说着。

    “马上就要到代侯跟叶氏的生日了,立刻着人去,赏赐两柄玉如意,对了,再赏赐两份多子多福玉珠。”

    “是!老奴这就亲自去办!”赵公公应声,立刻出去安排。

    永安宫

    此时已傍晚,宫殿亮起了灯,烛光分明。

    皇后坐在殿上,听着下面太监禀报,沉吟:“叶不悔的生辰也要到了?说来倒是缘分,她与皇孙倒日子挨着。”

    “陛下赏赐玉如意与多子多福玉珠,本宫不好也赏同样东西,这里有一本道经,连同着这一匣子东西,赐给代侯吧。”

    说着,就有女官捧着一个匣子过来,太监忙恭敬接了。

    到了宫门处,侍卫个个钉子一样站着,一个太监赔笑拦下,口里说:“我的好哥哥,按照规矩,送出宫的东西,需要检查一下,您看?”

    “快些检查了,我还要赶紧出宫回宫,宫门一锁就是大事了。”永安宫太监将东西一递,催着。

    太监忙打开下子翻了翻,发现的确是一本道经,并非手抄,乃是印刷品,薄薄一本,只有二三十页,每一页都翻了,并无夹片。

    而剩下的则是一叠银票,每张百两,看起来有数千之数。

    一张地契,城外一处农庄,上面写着五百亩。

    这都是正常的东西,虽这东西赏赐给臣子不合适,但谁不知道代侯乃皇后的亲孙?做亲祖母的给亲孙儿送银票和地契,再正常不过了。

    “哎哟,耽误了老哥哥时间,您请!”查过后,太监忙侧身让开,依旧是赔着笑脸。

    见永安宫太监出了宫门,才回身去了御书房。

    画舫

    读书人喜欢秉烛夜谈,席上觥筹交错,一个个吃酒吃得红光满面,两厢笙篁齐奏,新进的画舫歌妓唱歌。

    苏子籍与一群举子交流一番,入了垂帘。

    叶不悔正与周瑶低声交谈着,见他过来,笑着招手:“相公,我刚才画了一幅画,你快过来点评!”

    “夫人竟做了画?”苏子籍微微惊讶,还从不知道叶不悔会画画。

    过去顺着叶不悔捧起来纸一看,发现竟是几笔勾画的游船图。

    “竟真的不错,你这几个月,莫非是拜了名师?”苏子籍点了下头,虽看得出,是初画之人所画,有些稚嫩,但的确有些感觉了。

    叶不悔笑着说:“才不是,只是自己闲来画着,今日是听了阿瑶的琴声有感,所以才能画出这幅画来。”

    说着,就有些佩服地看着周瑶:“阿瑶琴真是弹的一次比一次好了。”

    想到方才,因着听了周瑶所弹琴曲,举人也都是灵感爆发,不少人弄出了新诗新文,倒也使得宴会热闹,苏子籍心中不由一怔。

    “这些人看不出经验,难道也能接受到益处不成?”

    “以琴入道,论起影响,真的这样强?”

    “前世看过九指琴魔,以琴杀人,或一曲就能抵上一支军队。”

    这样的念头一起,苏子籍又笑了:“周瑶乃周家的千金,便是以琴入道,也不可能去上战场。”

    “以琴杀人也太过荒谬。”

    苏子籍露出几丝疲色,招待这些人可不是清闲的事,在这待了一会,就准备再出去。

    这时宴会将散,再说些场面话,也就可以宣布结束。

    就在这时,野道人急匆匆进来,找到苏子籍,禀报:“主上,宫里来了宣旨的公公,马上就要到了。”

    苏子籍一怔,就立刻说着:“快摆香案。”

    等苏子籍和叶不悔听了这消息,准备迎接时,人就已到了。

    “代侯夫妻接旨”尖细声音在画舫一楼入口响起,立刻让整楼参加这场文会的举子都惊住了。

    举办文会途中突然有圣旨到,这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但此时不管惊慌也好懊悔也罢,都纷纷避让,跪在了角落,让苏子籍、叶不悔二人跪倒接旨。

    前来宣旨的是两个太监,赵公公率先宣旨,将玉如意跟多子多福玉珠赏赐给了苏子籍、叶不悔。

    “孙臣姬子宗谢恩!”

    “孙臣妇叶不悔谢恩!”

    苏子籍领着叶不悔叩拜领圣旨,立刻就有两个小太监捧着玉如意跟多子多福玉珠,交给了二人,二人恭敬收了,又交给岑如柏、简渠捧着。

第五百二十章 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对夫妻又继续叩拜,领了懿旨。

    永安宫的太监传了皇后懿旨,笑盈盈将一个匣子双手捧着,交给了苏子籍。

    纵是有些人好奇里面是什么,也不敢去催着苏子籍打开,来给自己解惑。

    但单凭皇帝赏赐下来的这些东西,就足以让人惊叹。

    这些东西,其实真说起来,都不算贵重,有些朝臣立了功,皇帝赏赐也是会有的事情。

    但其中有一样东西,却引起了许多人惊叹,那就是,皇帝赏赐给这对夫妻的两柄玉如意。

    要知道,玉如意由皇帝或皇后赏赐下来,意义绝不是物品本身价值这么简单,光凭字面意思来理解,就能看得出,得了玉如意的人,必是得皇帝满意。

    “代侯,怕是圣眷不小。”

    来的这几十人中,当然大部分并没有想的那样多。

    但有几人,不像是别的举子,恰恰相反,敏感度很高,甚至算是有心人。

    这次会冒着风险来参加代侯举办的文会,无非是本着“投资”的想法,觉得去齐王那里,以自己根基出身名气,根本不可能博得关注,可来到代侯这里,那就可以受到重视。

    宁**头不做凤尾,也就是说的他们。

    其中的代表,就是张澜跟贺柄之。

    贺柄之来之前,还曾被人劝说过,他自己则抱着搏一搏想法来,恰看到这一幕,让他内心惊叹之余,暗暗欣喜。

    “看来我是赌对了,果然,陛下既会让代侯入籍,就说明不会再追究当年的事,代侯能被认回来,就代表着正统,就算眼下有些式微,但有着帝后宠爱,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也有作为别人“探子”,参加这场文会,好打探一下代侯情况,看到这一幕,心中亦一惊:“这么看,陛下对代侯不薄,看来要重新估计一下了。”

    两位太监没在画舫停留多久,只在苏子籍邀请下喝了一杯酒,就客气告辞:“宫门要锁,我等不能久留。”

    “请恕我不能远送。”苏子籍深深作了揖,眼见着太监沿着船舷而去,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帝后赏赐,我这局就成了。”

    送走了太监,苏子籍先带着叶不悔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就着烛光一看,就笑了:“这是五百亩郊外田地的地契,你且收着,以后我们府邸,就不需要买米了,足自己用了。”

    “这些银票有五千两,你也先收着。”这两样东西,苏子籍直接重新放进匣子递给了叶不悔。

    “你是夫人,全家都有你掌管。”

    又翻看那本道经,原本以为,能被皇后特意赏赐下来的道经,也许可以让自己增长一点经验,但翻了一遍,半片紫檀木钿都没有反应。

    “看来只是一本普通道经,没有特别。”苏子籍微微失望。

    而且看字体,也不是有感悟的手抄本,而是印刷,这是连一点二点的经验都不会有了。

    正打算合上,让叶不悔一起放进匣子拿回去时,突然心一动,将自己刚刚翻过的一页,又翻了回去。

    “这里竟有指甲痕迹?”苏子籍又仔细看,发现自己刚才果然没有看错,这一页,一行字下面被指甲掐过,虽不明显,但一行行的读过,或就能看到。

    而苏子籍眼神好,只是随便一番,就注意到了。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皇后这是在提点我?”苏子籍默念着这一句,心一动,若有所悟:“却和我以前感悟相同。”

    “纵观历代争嫡,有二种人是一早就出局。”

    “一种是自己放弃,表示无意帝位,这种人,不管是假是真,第一时间就出了局了。”

    “九州万方,上亿百姓,天下神器,终归要托付给一人,谁敢把这担子给不能担当的人?”

    “其次就是结党营私过甚的人,就拿我原本世界最近也是最有名的满清九子争嫡的小说和电视,八王结交满天下,不仅仅百官,连阿哥都折服。”

    “这种人也第一时间出局。”

    “只有市井小说,才有人喊着我要逆天,与齐蜀两王直接争,就算争赢,怕在皇帝里也难有好印象,这不争之争,才是皇后屹立于今不倒的法宝。”

    “她这些年动了,争了,怕有再多情分,也要消磨干净。”

    “主上。”就在苏子籍沉思时,简渠敲门进来:“时辰已是不早了,宴会是不是该结束了?”

    “是该散了。”苏子籍将这道经也直接交给叶不悔,跟着简渠走下了楼。

    “诸位!”他朝着在场举子一拱手。

    待现场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苏子籍才继续说:“新年快到了,本侯受此大恩,无所表达心意,愿亲笔手绘千福图,献给陛下和娘娘。只是本侯手艺不精,诸位有书画的先代作品,可以与本侯交换!”

    “无论是用本侯的书画藏品来交换,还是用别物,到时都可以细谈!”

    举子听了,不管是不是真心,都热烈响应。

    “侯爷果然纯孝!”

    “侯爷一片孝心,有的话,必送来!”

    “学生家中就有几样书画藏品,到时可以送来。”

    无论是立刻表态有,还是表示只要遇到了就会送来,苏子籍都作了揖表示感谢。

    在圣旨跟懿旨到来前,堂堂一个国侯,更是本届状元,对这些举子态度和气,就已让人觉得他能礼贤下士,而接了圣旨跟懿旨,还是谦虚近人,更是让人心折。

    “代侯大有风度。”不少人就有过这念。

    直到画舫靠岸,送走了这些人,苏子籍才轻轻呼了口气。

    “周小姐也被周府的车接走了,我们现在回去?”叶不悔这时也送了人回来,见苏子籍还站在画舫里出神,轻声问了一句。

    “回去吧。”

    这场文会看似不成功,因来的人大多是无名之辈,可因圣旨与懿旨到来,帝后赏赐,莫说只来几十个无名之辈,便只来了几个人,也无人再敢笑话。

    见叶不悔因得了玉如意,尤其是多子多福玉珠露出的羞色,到现在还没有消去,苏子籍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夫人既这么说了,那就回去吧。”

    少女的脸颊白里透红,苏子籍带着一点调侃意味的目光,让叶不悔连耳朵尖都跟着红了。

    等离开画舫,与简渠、岑如柏等人乘牛车回府,夜色已彻底深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再试一策

    苏子籍让叶不悔先休息,去了书房,就见着简渠和岑如柏立刻行礼:“恭喜主上,恭喜主上。”

    苏子籍目光一闪,说:“何喜之有?”

    “虽这次没有名人前来,可帝后赏赐,就是最好的捧场,主公还是得了圣眷,毕竟主公是太子之子。”

    两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子籍笑了,一副赞同的样子,而野道人却是知道些内情,心下掂掇着沉默了许久,还是不敢说破,只是转了话题,禀告着事。

    试吃次日,苏子籍就做主,让梦缘楼正式开张营业。

    随着野道人一同到京的海鲜不少,第一日试吃只消耗了一小半,剩下最多能拖上几日,过几日再开张,就浪费了第一次运来的海鱼。

    而试吃的成功,也的确让梦缘楼才一开张,就一炮打响。

    “主上,梦缘楼的收支不错,已趋于稳定,不过最近有不少人都盯上酒楼的生意,许多人听说是您的生意,倒也不敢招惹,可有地痞流氓居然敢来酒楼惹是生非,这实在是有些不寻常,不像是本地帮派做的事。”

    “哦?说说看,他们到梦缘楼,都做了什么?”苏子籍微微挑眉,问。

    野道人说这些人不像是本地帮派派出的地痞流氓,苏子籍信。

    早在刚京城不久,野道人这条外地的蛇,就依附着他,渐渐将本地的地头蛇打得不敢来招惹。

    现在他已是代侯,跟昔日比起来,更是不一样,本地的帮派虽是地头蛇,可也精明得很,到现在还有那些帮派,哪个不是极聪明,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让他们跟代侯府过不去,怕是打死也不敢。

    这些地痞流氓背后,怕是另有其人。

    具体是谁,苏子籍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了。

    野道人又说:“他们也不多做什么,就是来了,点一两样菜,就说不好吃,还在街头堵门,嚷嚷着店大欺客,赔银子。”

    苏子籍想了想,嗤笑:“都是一些下作手段罢了,处理过分了,就说我没有仁心仁德,不处理就失了分数。”

    “主上,请把这件事交给我吧。”这时,简渠开口说。

    苏子籍看简渠一眼:“可以,这件事就交给简先生了。”

    见着简渠和岑如柏各领了命退下,苏子籍喝了口茶,才真正放松的吐出一口气。

    “总算计划顺利。”

    “第一步就是释疑,从此后,太子党的嫌疑,我就没有了,要不,始终是一根刺在皇帝心中。”

    “有了刺,任凭千种理由万种功勋,一旦对景就有祸,万难承当。”

    拔刺比建功种福的作用多上十倍。

    “拔了刺,才谈得上有竞争大位的资格,我却不能懈怠,必须步步紧逼。”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哈哈!”

    苏子籍振作了精神,又问野道人:“刚才其实是小事,单文会这把火还不行,你们是否知道现在最炙手可热的武将是谁?”

    “最炙手可热的武将?”野道人心中一凛,他掂掇良久,才说着。

    “主上,现在最炙手可热的武将,出名大概有三位,分别是傅桑云、段衍行、周鹿。”

    “傅桑云,这人是永昌侯世子,不过三十岁,就已被提拔成步兵统领,是正二品的武官,听说很得陛下信任。”

    “段衍行,禁卫军统领,从三品武官,同样年轻有为,今年三十六岁,是从普通禁卫军做起,出身贫寒,因曾在七年前,意外在一场皇家狩猎中救驾有功,被陛下看重,后来七年不断提拔,有了从三品官身。”

    “周鹿曾是地方武官,几年前因平贼有功,屡次升迁,今年被调回了京城,目前在刑部供职。”

    苏子籍听着这三人名字跟简单资料:“你去调查,这三人谁桀骜难驯,多行不法,要是没有,你再去寻别人。”

    简渠和岑如柏刚才以为帝后赏赐是侥幸,或福运,野道人却隐隐知道,全部是算计而得,现在听了这话,心中暗凛:“是,臣立刻去办。”

    周府

    “小姐,老爷请您去前面书房一趟。”丫鬟小心翼翼走到小姐的琴房外,轻声说着。

    今日回来后,小姐就进了琴房,却没抚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丫鬟仆妇也不敢问,只能小心翼翼在外候着,此时听了前面来的丫鬟传话,才过来一个向小姐传达这事。

    片刻,周瑶就出来,面色略带着一丝疲惫,倒又换了一身衣裙。

    “走吧。”说着,周瑶出去。

    到了前院书房门外,与一个父亲的幕僚擦肩而过,周瑶也神色不动,等着询问过后,得到了父亲的允许,才推门进了这只剩下父亲一人在的书房。

    “父亲,您找我?”见父亲面带一丝凝重,周瑶问。

    “瑶儿,你刚从代侯文会回来,可累了?坐下说。”见女儿面色不算好,周父忙让她坐下说话。

    周瑶在椅子上坐下:“因来回路程不近,的确是有些累了。”

    “是啊,代侯这次举办文会的地点是画舫,而不是代侯府,的确来回奔波些。对了,听说在文会上,有陛下跟皇后娘娘的钦差过去宣旨?”

    听到父亲询问,周瑶平静答:“是,皇后娘娘赏赐了代侯一个木匣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宾客不得而知。而陛下则赏赐了代侯夫妇各一柄玉如意,各一份多子多福玉珠。”

    “玉如意?”听到皇帝竟赏赐了代侯玉如意,周父才暗舒了一口气,这说明皇帝的确对入籍的皇孙有着善意,起码是打算给撑腰。

    而自己的女儿与叶不悔结交,看来这条路倒是走对了。

    又问了一些文会上的细节,见女儿疲惫更甚,周父心疼女儿,不好多问,令其回去休息。

    周瑶向着父亲告退,一路上沉默,府内走廊灯笼一盏接着一盏,在灯光下,她肤色雪白,螓首微低,奇怪的是,仅仅只这一举动,那一低首娇羞就突现在周围人的脑海里,压抑不能了。

    见多了小姐的婆子,一刹那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小姐,原本仅仅是出色,现在却越来越漂亮了,一直忍不住打量她。

    只是无人知道,沉默着的她脑海中,一个神秘声音,从她没出书房起,就一直在和她说话。

    哪怕周瑶并不回应,这神秘声音也不介意。

    “你父亲刚刚暗松了一口气,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说起来,我也觉得,苏子籍,现在或有几分把握成龙,你真不动心?”

    周瑶没听见一般只安静往前走着,呼吸中,点点光入体,神秘声音停了下来,只隐隐注视着周瑶的这变化,暗暗羡慕。

    “以琴入道,人族真得天之厚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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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钿,指狐为妻,六大预言,谁是太子一个现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赝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赝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赝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