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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赝太子txt下载     赝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社稷之重

    钱圩心中清明,知道生死只在一言之间,转眼就想过很多,很多……

    皇帝的恩情……临老的倒行逆施……太子之死的传闻……齐王兵变……皇帝的死……血诏传位……

    重重疑点,不是不知,只是能揭露吗?

    钱圩沉默着捏住袖中之物,而这沉默,就吸引着更多视线投注。

    赵旭踹了一脚,眼神怒瞪过去,如虎睁目:“钱相公!别犯困了!娘娘等着回话呢!”

    这时一旦内阁重臣质疑,天下事顿起波折,不知道多少人卷入,并不是仅仅钱圩一姓一族之生死。

    大郑虽立鼎三十年,余孽未必全消,这是天下大事,一旦太孙被质疑,诸王起乱,天下不知道死多少人。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已经大行,论重量已经不及社稷安稳之重。

    唉!

    钱圩也是明了,不管有多少疑点,皇帝到底也是死了……储君继位,才是眼下头等大事!

    若是一意强争,不但无用,要是影响了社稷……

    社稷……社稷……哎……

    想到社稷,心里就更苦涩起来,看了上去,却见太孙神色不动,似乎冷眼旁观。

    “深肖先帝!”钱圩其实先后见过二代皇帝,对这神色并不陌生,这是把持神器,稳坐帝位,冷看群臣表演的神色。

    更是决心已下,不吝杀戮的神色。

    “臣……附议。”钱圩终于松开手,叩首,只觉得嘴中苦涩又带着甜腥,久久不散。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皇后视线也柔和了些。

    “既是如此,就劳烦诸相了!”

    接下来钱圩更是浑浑噩噩,只知道跟着做事,大失常态。

    “钱圩,你不可再糊涂了!”

    赵旭指挥办事,神色间有些疲惫,空闲时提醒,却只有他们二人听到。

    “内阁语默动静,系天下轻重,贵在戒急用忍,岂可意气用事?弃社稷于不顾?”

    “若是不改,将来何以平章事?”

    “赵相,您现在退太早了些,并且,我刚才一迟疑,怕断无拜相之可能了!”钱圩心里清明,喃喃说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天恩!”

    “唉,既知道如此,为什么刚才……”

    “我受大行皇帝天恩,岂能转眼就忘,只是为了社稷……”钱圩喃喃说着,反越来越坚定了。

    “就算受刀斧之劫,也是我自找,唯一可惜的是,见了盛世之初,却还有外衅未平,还得劳累相爷……”

    “不至于此,太孙仁孝英明”赵旭怔了许久,说:“你不要担心。”

    声音,却渐渐低不可闻。

    在内阁安排下,没过多久,诸多仪仗并列,百官按次序排列,能进殿都是三品以上,余下个个肃穆,身披白带。

    之前通过气,高泽就捧出一物过来:“有遗诏,请赵相宣读。”

    “是!”赵旭小心双手接过,捧在掌上,又让大臣看了,才转身正面:“宣读先大行皇帝遗诏,诸臣工跪听!”

    “万岁!”

    赵旭展开血诏书,脸上毫无表情,徐徐读着。

    “朕夙兴夜寐,积劳成疾,晚年又屡遇逆子逼宫……以至忧伤过度,愤慨在心,旧疾复发,自知天寿已尽,然社稷不可一日无君,太孙人品贵重,才器宏伟,可堪社稷,朕素知之,令太孙即刻登基,诛杀叛逆,再造太平。”

    “万岁,万岁,万万岁!”余人都是立刻奉诏:“臣等谨遵先帝遗诏!”

    “国不可一日无君。”赵旭见大臣奉诏,心里一块石落地,说:“先帝御体尚未入梓奉安,即请太孙即位,主持一切大政。”

    说罢搀起恸哭伏地不起的太孙,请换了衣衫,坐了御座。

    待太孙坐定,有礼官高呼:“群臣拜新君——”

    声音洪亮有力,传出殿外。

    接着,百官个个神情雍穆,只听齐声跪拜呐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声中,下方再次拜倒一片,殿外官员也都同时三跪九叩。

    高坐在御座上,听着耳中传来的呼喊声,苏子籍垂下眼帘,心中悲喜交集。

    “诸卿平身吧。”

    “谢万岁!”

    一拜一谢之后,下面就是第一次朝会。

    内阁首相赵旭站在最前排,这时才脸色发白,悲哀满腔,眸中含着泪水。

    大行皇帝年轻时,很早就参与军政之事,因此被太祖注视。

    几番周折,太祖下了决心,废长立幼,立为太子。

    为什么?

    太祖削平天下大半,在位不过10年,但还有边疆未平,又遇水旱蝗风灾年,连绵不绝,起事累累迭起。

    非才能过人,不能承天下。

    可以说,如果太祖多活10年,完全削平天下,那天下选嫡长不选贤能,大行皇帝就没有这机会。

    但没有如果,大行皇帝即位后,就面临内忧外患。

    登基次年,就有边疆入侵,带甲十万,号称三十万,一时举国震动。

    皇帝夙兴夜寐,除弊求治。任贤去邪,谋定方略。

    耗时三年,终于扫平所有边疆,当时皇帝大喜,拜见祖宗,一时间意气风发……赵旭都记得。

    以后二十年,事必躬亲,以俭德著称,宫廷开支一减又减,才终于换得了太平。

    想到当年皇帝信重自己,一路青云,直到首相,而自己也不负所望,总算有补于气数……想必千秋之后,青史之上,总是能列入良相。

    只是,天下事没有崩坏,却遇到皇室内乱……

    一夜二逼宫,逼杀皇帝,无论如何粉饰,后世令名,终是有损。

    想到这里,赵旭就心中悲来。

    少年新帝,真能承担起社稷?

    从本心上说,内阁最初倾向于成年皇子……齐王,蜀王,甚至鲁王都可以,所以封太孙时才会迟疑。

    但皇帝硬要封太孙,齐王又勾结妖人谋反……甚至还有太孙

    太孙,太孙复父仇……唉……

    想到那众所周知的“流言”,赵旭心中苦涩——都是气数!

    先前就闻到些风声,现在拨开云雾,重臣也基本知晓,可能皇帝的确有杀子夺寿之事。

    “可那样局面,当时太子怕真承担不了。”

    为了社稷,也许必须这样?

    可太子太孙,自然别作想念别有立场,乃至有今日之祸事。

    怪谁呢?

    也许,就是怪皇帝,一次已是天幸,临老愈发自专,想要二次,终于酿出这样剧变,一发而不可收拾。

    其实年齿渐高,又频繁遇变,他时常就有力不足心之感,想致仕不是随便乱说。

    但想到太祖皇帝,还有大行皇帝的情义,又不得不勉力振作。

    幸新帝生长于民间,少年就颇有才学,观过往履历,也是可圈可点……希望不要出差池。

    自己,当鞠躬尽瘁,尽最后一份力量。

    赵旭微闭眼,两行老泪垂下。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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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大行皇帝御宇内二十年,伐六疆,平乱事,居简素,修明政,躬勤爱民,夙夜劳旰,臣以为,当遵祖宗家法,加封庙号,奉安龙穴,这是此时最要之务!”

    赵旭站起来,对着苏子籍说着,声音清晰响彻殿内。

    “首辅所说甚是,今日首朝,当有三事。”

    “首先是大行皇帝,奠定本朝,实是关键,功高德厚,直追太祖,因此谥号庙号要隆之重之,这是第一件要事。”

    苏子籍政治十八级,以及四书五经18级,自然清晰明了。

    继承人,就得首先尊崇大行皇帝,这和谁杀了皇帝无关,这是法统的延续。

    法统出了暇疵,自然祸端不小。

    哪怕苏子籍弑了皇帝,却仍旧要态度恭敬,礼仪崇隆。

    他没有丝毫要贬低皇帝的意思。

    “奠定本朝,实是关键,功高德厚,直追太祖”,只听到这话,看其神色,赵旭顿时心大定,甚至心潮翻滚。

    大行皇帝死的不明不白,谣言自然不小,这种情况下,太孙,不,皇帝对大行皇帝的态度,就非常关键。

    要是记挂太子,心郁难散,稍有薄冷,怕朝野乃至青史,却是难当。

    可皇帝这句话一出口,赵旭就立刻知晓,原本太孙温雅聪慧,此时更见真本事,是个明君,非明君,岂能有那个篡弑嫌疑,还立刻毫不迟疑,要“隆之重之”

    大郑得天之幸,三代尽是英杰。

    “第二件事,就是尊太子为帝,奉于太庙,而太子妃为皇后,然母凭子贵,朕的生母,也尊为皇后!”

    “此间佳号,也当群臣商议,由朕定夺。”

    苏子籍并不铿锵,却字字清晰,断句从容,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众卿都听着,人人心思翻滚。

    尊崇大行皇帝,已是英明,追封太子为帝,追封生母为后,以示正统,以承社稷,本是应该,只能说滴水不漏。

    但太子妃立后在前,这份心,这份礼,却是难得。

    “其后是朕的年号,当也要拟定,以侯明年开元!”

    年号规矩,分夺元和继元,夺元一般是改朝换代,而继元就是皇帝死了,当年年号不变,次年一月初一立新元。

    年号,就是向天下人,宣布天位已定,新皇御宇,奠定君臣名分。

    “至于别的,朕流落民间,叶氏于朕有援难之义,苏氏于朕有抚育之功……恩义结厚,朕每每思之,不甚惆怅。”

    “或还有其它旧人,有恩义于朕,而朕尚不知情,有司都要逐一核查,不使遗漏,更议爵议封,明旨于天下,以稍慰朕心!”

    “不过,这事不急在今日,当待有司核实。”

    “再有,现在乱兵已去,除随朕勤王的各军,诸卫当各自归营整顿,非奉旨意,不得轻出。”

    谥号厚拟,太子封帝,新君建元(年号),三者都有,就是新的天下了。

    所谓大政,就是如此。

    不多一分,不少一厘。

    “吾皇圣明!”大臣立刻应着,刹那间,人人俯首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噗!”

    京城巍峨壮丽,门城紧闭,而在城外郊区,官道上,蹄声得得,枣骝奔驰。

    这条路其实不能算大道,因平时行走的商旅相对少,盛夏时节,可感到清风徐来,可随喉咙一股腥甜往上涌,那口血终于无法抑制吐了出来。

    谢真卿咳嗽了几声,只觉得胸口疼痛至极。

    这反噬来得突然,来得猛烈!

    自己吐出这口血,含着心血,大伤元气。

    实在该死!

    齐王之败,其实已经有预料,神策军千户许风倒戈,却使谢真卿一向都显得从容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狰狞。

    “为什么?”

    为什么神策军千户许风会倒戈?

    妖和人分野,难道还可以在大郑得个富贵?

    谢真卿想不明白,却隐约有点灵光,还没有细思,就一口血喷出。

    “这是龙气反噬!”虽刚才已经隐隐有所预料,但真的降临了,仍旧使他心一沉。

    “三日天下都没有么?”谢真卿顾不上疗伤,用沾着血的手指,快速在眼前一划。

    两道金芒在瞳孔之中乍现!

    闭上,再睁开时,这双眼呈现出了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金色。

    虽然只是一瞬,但已经看清了导致自己被反噬的源头——齐王。

    齐王自杀的模样,被看得清清楚楚。

    “好個坏我事情的懦夫!”

    “实在是无能!”

    谢真卿不由得骂出了声。

    哪怕齐王是皇子,身具龙气,本来不至于与鼠辈并列,可这等懦弱之举,不是无能鼠辈,又是什么?

    在他看来,便是蝼蚁,都比这齐王更强一些了。

    该死!

    都是这懦夫,坏了大事!

    可是再骂,事已至此,计划全盘皆乱,必须要做个了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先离开这里,再图谋以后的事,这才是该做的事!

    在这个念头浮现时,谢真卿就已挥鞭,就要奔向北运河,可才奔出一些,谢真卿神色一僵。

    若有人在此刻看到这一幕,恐怕会觉得,这男人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发了呆。

    但若是仔细去看谢真卿,就会发现,他脸上不仅有着怒容,还有着一丝惊惶。

    能让这男人露出惊惶,足见遇到了不可思议之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谢真卿猛感觉到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像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暗中盯着。

    他习惯了自己在暗处,这种角色突然对调的诡异,让他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但他更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暂时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谁?!”谢真卿压下惊疑,冷声喝着。

    无人回答。

    这在谢真卿的预料之中,但一阵冷风突然从身后吹来,让他神色就是一凛。

    不等试探,周围的景象突然一变。

    本已晴朗的天,又变成了苍茫雨夜,眼前是蔓荒无人的蓬蒿,对面长满了芦苇,隐约有河。

    是北运河?

    不,不是,幻像安能欺我?

    难道是在那阵风吹来之时,他就中了招?

    不,不是突然……

    也不是在那阵风吹来之时才中招,是更早前!

    “莫非是出京城时,就已经中了招?”

    在他出京城时,其实就已经进入到了这个领域,只不过他当时并未察觉到?

    啪!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周围本就昏暗的光,就像是在回应着他的这个念头,全都消失不见。

    周围漆黑一片,这种漆黑,与正常情况下的黑夜不同。

    以谢真卿的五感,就算是再漆黑的夜色,也不会阻碍他的视线。

    可他现在扫视四周,只觉得到处都是混沌,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包裹在了其中,他甚至无法分出天空与地面,仿佛进入到了某个黑暗世界。

    万物寂静。

    这种寂静,能让人毛骨悚然,更能让谢真卿愤怒。

    “出来!”谢真卿大喝。

    咔!

    一道闪电,从上空猛地劈下,雷霆闪电落下时,也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让他看到了天空上盘踞着的巨大之物。

    那巨大之物,几乎将整个天空都塞满了,还不是死物,而是在微微动着。

    那是活物!

    两个巨大的光球悬在黑暗的天空之中,但再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巨大的光球,那分明是两只巨大的眼睛!

    是龙!

    “是你!”

    谢真卿冷肃看着天空中的巨龙:“果然是你,你没有死,你回来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敖望溪

    “嗷呜……”

    幼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干了好大的事,正欢快移动,渐渐远离京城。

    “嗷呜……”

    临远时,幼龙似有所觉,朝下望去,只见风暴仍旧,雨水接连天地,似与一人眼光对视。

    冕服宽大厚重,额上垂下十二道珠帘,苏子籍收回目光,珠串只轻轻摇曳,几乎没有声响。

    卫队簇拥,按区布防,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都是持戈执戟悬弓带刀的侍卫。

    苏子籍径往西阁而去,明黄轻纱,回廊过道,宫女太监个个跪伏,只瞥了眼,就入了里面。

    路逢云、文寻鹏、简渠、岑如柏,除曾念真尚领兵侍卫在外,别的都在,屏风旁,躬身侍立赵秉忠、于韩、高泽三个大太监。

    “终于成就大业了。”

    看着这势派,路逢云只觉多少辛苦都是值得……正寻思着,听见沙沙作响,苏子籍已入座。

    由于早有通气,路逢云起声行礼,朗声:“人子尽孝,以尽心尽礼为其诚,然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天子居丧,以日代月,素服二十七日。”

    “大行皇帝大殓,宫内搭青庐,皇上明日开始,就得尽孝子孝孙之礼,虽说可带丧理政,但总不能时刻繁忙皇上,总得有个章程,还请皇上示下!”

    苏子籍这时,才露出点倦容,靠在椅上,看向赵秉忠:“你皇城司有什么事?”

    “皇城司有三件紧要的事递奏皇上!”

    “其一,蜀王府大门紧闭,并没有出动!”

    “其二,宁河郡王曾经率百人夜奔出府,但并没有介入战局,天亮前避而回府。”

    赵秉忠面无表情说着,一阵凉风从窗口袭进来,本来是很凉快的事,却使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文寻鹏同样忙了一夜,还没有睡觉,眼都满是血丝,这时略一欠身说着:“此乃鹰视狼顾之迹,宜问罪处理。”

    简渠却有不同意见,说:“陛下新登基,本以安稳为上,大行皇帝成年仅仅三子,齐王已死,同时问罪蜀王和宁河郡王是不是有点操之过?”

    说着看一眼赵秉忠、于韩、高泽三个大太监。

    众人知道意思,相对蜀王,宁河郡王势力已经很小,处置如果必须选择其一,还是蜀王为目标。

    岑如柏想了想,也说:“然这样行为不能不处置,太过宽容,反会若得非议。”

    “唔!”苏子籍略一沉思,笑着:“那就再降二级,贬成宁河郡公如何?”

    “皇上圣明!”在场没有意见,看向赵秉忠,赵秉忠再一躬身:“还有,就是大行皇帝,曾经命擒拿原内督马顺德,结果此人竟然反抗,现在已经围剿中。”

    “唔!”苏子籍没有在意的样子,赵秉忠暗叹,本是权势滔天的马顺德,一旦形式转变,就凤凰落地不如鸡了,才想着,外面有脚步声,有人大声禀告。

    太监里高泽资历最低,忙躬身出去,片刻进来,神色有点复杂:“马顺德伏诛了。”

    顿了顿,又朗声禀告:“蜀王府发行异动,皇城司暗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看见蜀王了。”

    “虽没有奉旨,蜀王不能朝见,但理应束麻衣而哀悼,但却没有看见人!”

    一瞬间,苏子籍眸光一亮,他站起身,徘徊两圈,笑着:“好个蜀王,来人,令蜀王、宁河郡……公,入宫叩见大行皇帝之灵!”

    蜀王怎么避都不可能不叩见大行皇帝之灵,如果旨意传达下去,蜀王还不见面,就是逃了。

    苏子籍电光火石之间,立刻想起些:“还有,立刻注意应国方面的动向!”

    曹易颜出没京城,还围剿过,苏子籍立刻想起

    了应国。

    “是!”

    传达旨意的命令迅速传递,苏子籍却并无多少忧虑,神器已得,中下人之姿都可稳为天意,何况自己?

    “再议一议这二十一天的安排吧!”

    “虽然守孝,但是父皇的帝号,以及皇后和皇太后的册封,以及太皇太后的封号,都得颁布下去。”

    话犹未毕,猛听天空一声沉雷,余音阵阵,久久不绝,风更推开窗户,雨腥味立时扑入房内,众人看去,大半个天又被墨墨浓云遮住,云缝一亮一亮,不时传来滚雷声。

    “咦,雷雨又大了啊!”苏子籍含笑说着,谈笑之间,本来似龙非龙,却渐渐化成真龙。

    心里却略有诧异,幼龙已移,天色为什么仍旧雷霆大作?

    不知道为什么,立刻想起了周瑶。

    “轰”

    浓重的黑色天空打了一个闪,整个空间照得雪亮,照亮了下面荒芜的世界。

    “龙君——”

    愤怒的身影,道袍破烂,灰头土脸,自水下腾起,立在一处。

    “你还敢分心!”

    “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谢真卿双掌向上,小指无名指交错,双手又翻动合拢,身上浮现出金色的光芒。

    伴随着一道照亮天空的霹雳,漆黑色的剑影划过长空,而后盘旋四方,各自立定,渐渐涌现出黏稠的黑油。

    “万妖之怨,你我同归!”

    “谁也别想逃!”

    谢真卿似乎疯狂了,尖声叫着。

    这黑油滋生蔓延,转眼汇聚成池沼,布满四方。

    少女本欲做甚,却又止步不动,只是幽幽而叹,任由黑油涌出,扩大。

    “此怨此恨,尽是因我而起,难为您替我承负。”

    谢真卿冷哼一声,却不答话,只是立在水中。

    细细看去,黑水中央,是小片沙滩,晶莹的黑色砂石,下方探出许多灰白色的骨手。

    他正立在一处礁岩上,下方有锁链,深深捆在脚上,没入血肉。

    “你应该记得这里。”

    谢真卿却并不大打出手,而是指了指下方。

    “数百年光阴,已经磨灭了许多痕迹,但这里,我还特意保留着,日日夜夜,不敢或望。”

    黑色礁石上,还镌刻一行字迹,娟秀动人,绽着莹莹宝光。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敖望溪。”

    “敖望溪啊……”

    眼神流连此处,尤其落款名字是,许多熟悉的情感翻滚激荡,她垂头不语,伴随着这些回忆,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并归来了。

    “朕不但要统一天下,更要封神,收拾天下人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有些与朕抵触的鬼神与宗教,必要清除。”

    “朕让你跳龙门变成真龙,总理天下水事,听说龙都姓敖,到时你也可以姓敖。”

    她陪着皇帝去了很多地方,无论水中海中,还是山川平原,甚至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那些日子,似乎仍旧在往昔,可想要伸出手,却抓了空。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一场大梦

    沉默良久,只有风吹过,除此,就是水声

    黄泉

    有河流声音一直回响,似乎有一曲凄婉的歌,这歌,谢真卿不是第一次听见。

    是个贝壳。

    时光飞速,小小贝壳长大,许多同伴被渔民打捞,她本能感觉到恐惧,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不过有一天,一点灵光落下。

    对贝壳来说,就是一个全新大门为她打开。

    她第一次产生了灵智,第一次能真正看清四周,这是她一生最重要的光。

    随时间推移,她的智慧盛放,一点点张开,她知道了来由,开始了朝圣之路。

    她游过河流而上,唱着朝圣的歌。

    渔网,河坝,鳄鱼都不能阻挡她。

    终有一日,湖泊深处的龙宫终于显露了出来——独成空间,云霞漫天,万妖朝圣。

    贝女露出憧憬,她终于登上了龙宫。

    她的周围,是无数桀骜,又满怀热诚的呼喊。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

    “成不以富,亦祇以异。”

    谢真卿冷笑,身侧又有一块礁石浮现,刻着这一首诗。

    “恨他喜新厌旧,云氏题石发誓,要永断情缘!”

    “海尚未枯,石又未烂,其人虽去,言犹在耳。”

    “只是,既自诩绝笔,又为什么要回来,食言多矣,能无肥乎?”

    “说啊!丢下幼女,舍弃龙宫,抛去部族,到底都是怎么苦衷,竟能让你痴迷不忘?”

    “说!”

    说到这,一腔怨愤,压制不住,周围黑水呼啸着回应,似乎是无数熟悉的面孔。

    有秀丽的贝女,有沉静的龟相,有一个个桀骜却温顺的妖将,它们充满热诚又怨恨的呼喊。

    “大王,大王”

    “你为什么舍我们而去?”

    “大王,大王”

    “你为什么舍我们而去?”

    只有贝女,没有跟随高喊,她一如数百年前,给龙君跳着舞,唱着歌,只是少女第一次知道,熟悉的舞蹈和歌唱,是如此凄婉到让人落泪。

    龙君自圣,学焉自资

    符首出之神灵,绍心传于精一

    神谟广之龙运,益徵妖之灵长

    王德日新,圣功益裕

    “……汝等之怨恨,我尽知之。”一滴眼泪无声落下,飞溅在黑色土壤中,瞬间炸出了无数光点,化成湖泊汹涌之像。

    少女看着他,继续说:“你是我的怨恨显化,但也有许多不知,其实我后悔了,却不会改。”

    “胡说!我才不是你!”谢真卿纵声大笑。

    “是么?”

    云中有音,隆隆作响,犹如战鼓。

    她向前跨出,离地三尺,焰光所过之处,黑土徐徐变白,又抽出绿芽,生出柔嫩的绿草。

    谢真卿轻蔑一笑。

    “消解怨恨?化地狱为净土?”

    “这可是几百年的承负,就凭今时今日的你,怕力有不足吧?”

    “天生我是妖……万水千山过,得遇化成龙……广陵潜龙渡,笑看红尘扰……”

    少女低声吟着,歌喉婉转清澈。

    “当年我曾想,如果我是人,或就不一样了。”

    水面静了下来,细微的波纹皱起,映出四周的黑暗。

    “从来都是我。”

    摇曳起伏的水面上,投射

    着微弱的光芒,绝美的容颜,已经布满泪水。

    “我随他而去,然此身肩负,岂能尽如人意?”

    “是以,就有化身,又分离部分,投入红尘,有周氏血脉,有桑女之祭,还有各处龙宫……”

    “预定化身,等待着他的归来,那时,将能唤醒我,回归这里。”

    “只是,到底时日迁移,许多布置都出了差错……万幸……终于还是给我等到了。”

    “我既归来,自然是要收回。”

    “不要!我不想回到笼子里!”

    “他”的声音透着痛苦,渐渐维持不住,模糊一瞬,似乎外壳炸开,又仿佛褪去某种面纱,身影的线条也柔美起来,更鲜活,更真实了。

    或者说,这才是本相。

    仿若照镜子般,近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只是身着纯黑色衣裙。

    “不是笼子……真的不是……”

    少女喃喃说着,仰面望着,神色温柔似水。

    “当年……那只是……不成熟时的纰漏……无论是他,亦或是我,都有许多差错……许多。”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重新来过,我也不必随去。”

    “那这次就能长久吗?”

    黑裙少女冷笑。

    “就算不成,也甘之若饴。”

    “无知,你会后悔的,一定!”

    “或许,但也是往后的事了。”琇書蛧

    两人靠近,雷光炸开,似有融合,更有抵抗,虽然颜色一模一样,但黑裙少女肃然之间,却泛着冷意。

    “我和你不同,敖望溪!”

    “你走后,不仅仅妖庭崩塌,天下妖族更受劫难,是我,一无所有情况,杀出来。”

    “更使得大郑太祖接受我注资,成就真龙。”

    “里面多少血风腥雨,哪怕我失败了,又岂是你能理解?”

    “就算我们曾经是一个,现在也远远不是了——你凭什么再来汲取我?”

    黑裙少女憎恨龙君,更憎恨女身,也许,龙君是男人就不会这样了吧!

    “是么?”

    “你的确不一样了,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我后悔了,却不悔改?”敖望溪再靠近些。

    “什么?”虽然知道龙君有阴谋,但这个却是黑裙少女孜孜不倦,不能释怀之处。

    “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是第一个龙君?”敖望溪美目迷离,似乎追忆往昔。

    “更有没有想过,你看过,在我之前的妖族么?”

    “有许多,有夔、有禺疆、有猰貐、有祸斗……”似乎预感了些,黑裙少女激烈反驳。

    “你看见过它们么?”敖望溪只问了一句,顿时使黑裙少女颤抖了起来。

    “明白了么?”

    “天下景运在陛下一身,他在,不仅仅人族,就连妖族都从无兴起,他不在,人族还存在,我们妖族就日益凋零,几百年之间,多少妖族烟飞云灭……”

    “不,不可能,最近诞生许多小妖……”

    “所以他回来了!”敖望溪平平淡淡的说着:“你也是我,你要自欺到何时呢?”

    “不!”

    虽然抵抗,很明显,敖望溪越来越近。

    两人靠近后,黑裙少女再也不能维持身形,逐渐融化为红光,融入她的身光中,合二为一。

    微阖双目,沉浸在梦境里。

    无数错综复杂的事,犹如百川归流般,清晰回顾。

    妖族,龙女,大郑,妖运,神策军,尹观派,灵机复苏……

    这个梦,很是久远而深沉,布满了浓暗灰色,

    可谓处处凄凉。

    梦中,有着许多无可奈何,更有化身的死亡……xь

    全部想起来了。

    蝉翼般轻薄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缓缓睁开双眸,如湖面般澄澈,深邃,纯净。

    “好一场大梦。”

    直至而今,她终于收拢了所有的化身,也知道了这些年全部的经历。

    “尹观道……你好大胆子!”

    回忆着这具化身的经历,轻柔微笑下是深沉的杀机,就算陛下离开,妖族凋零是必然,可被尹观道猎杀,却不可接受。

    “慢慢与你算账。”

    鬓角发丝飘洒,她看着心情却极不错,婉转吟唱。

    “广陵湖畔过,一顾回眸误……临安月圆夜,再顾终身误……长信宫,孤灯泣,对镜贴花黄,约期误!”

    “穷碧落,破黄泉,踏遍八荒老,红尘争渡,日日思君归……几百年,换了人间,终聚首,终无悔!”

    高歌声中,天音阵阵,黑水渐消。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意难平

    “轰”黑沉沉的天空,乌云翻滚,不断汇聚,就像打翻了的大海。

    云海浪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大海瞬息变化,深不可测,此刻的天空,更是透着一股天威难测的气势,强烈的威压之感,压得所有人都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别说是人了,便是动物,无论是生了灵智的,还是浑浑噩噩,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更别说是发出一点声音了。

    唯恐发出一声,惊动了天上人。

    巍峨的宫殿里,点了灯,外面狂风大作,有风漏进来,吹得灯光也跟着微微晃动。

    几名宫女,正站在角落处,一个女官过来,行礼:“娘娘,皇后娘娘已经下懿旨,封周家二小姐周忆为贞嫔。”

    “贞嫔正来拜见娘娘。”说着,女官神色和话语平静,但却掩盖不住眸光波动。

    谁不认识新平公主呢,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侄子的贞嫔,这,就是皇家么?

    女官表示很是震撼。

    “我知道了!”不悔却早就知道,是皇后亲自说,知道皇后用意。

    新平公主的身份,以及吴妃功劳,肯定是四正妃之一,但四正妃太显眼了,现在贞嫔的名分,就不低不高,不需要知闻外朝。

    只是贞嫔,皇后也是敲打新平公主么?

    未婚先孕,这贞字封号,真有意思。

    才想着,果见七八个宫女拥着一少女过来,果然是新平,见了不悔,她略一迟疑,就行了大礼:“臣妾,见过娘娘”

    不悔是未来皇后,可没有册封,所以大家只称娘娘。

    她大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不敢看相对熟悉的女官,声气带着点颤音,低眉敛衽,那神色,连不悔也觉有点可怜可爱。

    “妹妹起来吧,你既这样进了宫,那我们就好好相处。”

    不悔正抱着小狐狸,在殿内踱了一步,只听“咔——”一声,打断了话,更使在场都一惊。

    轰隆!

    天际,腰粗的闪电一闪而过,恐怖的雷声,暴吼着,大雨瓢泼而下,犹上天发怒。

    雨霆大作,让被雨水笼罩的建筑,越发的安静了下来。

    本就少有人声,此刻就更是除了雷声、雨声,再难听到其他声音。

    “唧唧。”趴在温暖怀抱里的小狐狸,突然抬起了头,顺着离着一段距离的门缝,朝着外面望去。

    从它现在的位置,便是睁大了眼,也看不到外面的全景。

    唯有忽明忽暗的光,以及恐怖的雷雨声,告诉着它外面发生了什么。

    在这样恐怖的雷雨声中,它也不敢轻易放开神识去扫视外面,这样的环境里,待在不悔的身边,或许才是最安全的。

    对她来说是安全的,对不悔来说,也是安全的。

    看不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猜也隐隐能猜到,它的心情有些莫名低落下来。

    “别怕。”

    不悔感觉到了怀里的小狐狸正微微颤抖着,便停下脚步,用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声安抚了一句。

    随后,她就不再说话,只有些忧心地等待着。

    小狐狸被不悔抱着,在她的安抚下,似是安静了下来。

    宫女低垂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既不敢去看不悔与小狐狸的互动,也不敢去深想外面的异象。

    不悔如今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

    作未来的皇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似乎让人不敢直视。

    就连新平也都一时没有说话。

    轰隆,轰隆。

    雷声连绵不绝。

    小狐狸再次动了动身体,这次,却不是因外面的雷雨声,而是察觉到了有人到了走廊。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氛围,不知为何,让她突然之间涌上来了许多情绪,有后悔,有懊恼,还有就是似有似无的怅然。

    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如同巨浪拍下来,将它都给打懵了。

    它这是怎么了?

    为何突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无论是殿中的它与不悔,还是殿外正站着的那人,甚至一侧的新平,在这雷雨声中,似乎在它的记忆里都像曾经出现过一样,并且刻骨铭心。

    可它仔细去想,去想不起在何时有过这样的感受。

    小狐狸想着这些,都有些怔住了,不知道为何,心口异常酸涩。

    但仔细去想,依旧是想不出因何而难受。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不悔的衣服上,无声地蔓延开。

    不悔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带着潮气的风,从外面吹了进来。

    宫女们也抬头望过去,看到了来人后,又低下了头。

    “你来了。”不悔朝着门口望去,认出了来人。

    从外面走进来的少女,容貌极美,眼神清冽,眸子深如大海,正是周瑶。

    “太孙妃。”周瑶浅浅一礼,淡淡说着。

    这其实有点无礼,以前还罢了,现在,却有几分僭越。

    和现代不一样,妻妾之间,乃是君臣名分,不是姐妹名分,就连新平刚才,作为贞嫔,第一次,也大礼参见。

    皇后可以说妹妹,那是爱称,类似皇帝称爱卿,但是自己真以为自己是妹妹,就僭越了。

    这,就是规矩。

    不但是新平蹙眉,甚至就有个女官想要呵斥,见到不悔一摆手,就噤若寒蝉,退了一步。

    三人相对,气氛顿时就有些微妙了起来,但也只是一瞬,就被外面的雷声再次打破了。

    门因进了人而半开着,不悔没有说话,朝外面走了几步,却没走出去,而是抬头向天空望去。

    这雨,是真大啊。

    从她的表情,已是很难轻易分辨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这就是成为了未来皇后的变化,哪怕曾经是个嬉笑怒骂十分快意的少女,但在来到了京城后,经历了种种磨难,身份不断变化,为人妻又为人母,刚强的性子终被磨得少了棱角,多了温柔与婉约,更添些威严。

    而新平看了看周瑶和不悔,也不再说话,突然之间,念头里产生四个字:“分庭抗礼”

    可区区周府,周立诚不过从三品的光禄寺卿,何至于此?

    而且,周瑶和自己熟悉,但是现在看去,却非常陌生,不但是人变漂亮了,年轻了,更有某种陌生的神色。

    似乎变了个人。

    想到这里,新平突然打个寒颤。

    说也奇怪,以前父皇在,她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可现在,她似乎立刻长大不了不少。

    “新……贞嫔!”

    周瑶对新平笑了笑,颌首为礼,并没有任何惊诧。

    宫廷么,什么事都可能,不新鲜。

    只是,转眼,她神色复杂,美目迷离的看了看不悔,目光又随之落在了被不悔抱着的安静的小狐狸身上。

    这一幕,让她陷入到了过去的回忆中去。

    “眼前的这一切,这样熟悉。”

    “此景此景,恰如往昔。”

    不悔抱着狐狸的一幕,让她似乎看见了当年的她们。

    唉!

    只是,本来的妹妹,却变成这样,周瑶知道胡夕颜,可胡夕颜就如周瑶,周瑶是自己,胡夕颜却不是当年的妹妹。

    万劫迷离不由神,自己能渡过,还是因留下不少暗手,哪怕有个分身很是离经叛道,可也是现世的沉重的锚。

    可她没有。

    已经是精之纯之的元神,也抵御不了隔世之迷么?

    所谓的指狐为妻,一言结下因果,虽数百年也磨灭不了,可,就这样相逢么?

    总让人意难平。

    或许,正式册封,能唤醒一二。

    也许,唤醒不了。

    但更可能唤醒些,毕竟啊,陛下,与别人不同。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宁河郡王

    雅竹坊

    雷雨稍停,雨过之后,整个京城都犹被水洗过,显露出不一样的模样。

    俯视而下,只见京城整个与井田一样,非常工整,街衢宽阔、坊里齐整、形制统一,分成120个坊和12个市集。

    “世祖建京城,尽有规划,天下繁华,无出此京。”

    勋贵圈往往扎堆住,皇亲国戚更是如此。

    亲王、郡王所住的宅子,基本都是皇帝所赐。

    皇帝的儿子不算多,最初赐宅时,诸王所得宅子都是面积大位置佳的前朝老宅。

    当马蹄声朝着这条巷子而来时,住在附近的人,深宅大院里的主人们且不说,早得了吩咐让盯着外面动静的仆从,已隔着门缝向外张望了。

    “嚯!有人过去了!这么多人!”

    “起码三十骑,这是奔着哪里去的?”

    “怕不是奔着那一位去的吧?”

    这名仆从所说的“那一位”,不是指的别人,正是宁河郡王。

    宁河郡王的情况,住在附近的人,就没有不知道。

    谁都知道,这位郡王,早在当初被下降成郡王时,前途就彻底完蛋了。

    如果诸王斗争失败,老皇帝成了最后赢家,这位宁河郡王未必就会继续倒霉下去。

    毕竟,皇宫里那一位,再讨厌宁河郡王,既然当初只是将其下降成郡王,只要这位宁河郡王别继续惹事,估计以后最差也能继续当郡王。

    甚至于诸王都失败了,这位宁河郡王未必就没有再争一争那个位置的可能。

    就算诸王得了胜利果实,也可能会善待这位郡王。

    如果成功的人是蜀王齐王,宁河郡王正因为不太可能争,因此反可能会拉拢这个兄弟。

    国家的局面,已与当年不同。

    就算是蜀王齐王上位,想要一登基就独揽大权,仍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要从容收拾局面——有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兄弟,并不是一件坏事。

    可如果最后胜利的人是让诸王恨得牙痒痒的前太子之子,对于宁河郡王来说,这大概就是一个最糟糕的结果了。

    “风雨欲来啊!”有一个四品官,穿半旧绸袍,长脸,带着文卷气,探出头看了看,回想着前段时间的种种事,不由得心生感慨,更添惶然。

    任何的一次改天动地,受影响的都不可能只是那么一小撮人。

    对于外地的普通官员来说,可能谁当皇帝问题都不大,对于外地普通百姓来说,影响就更小了。

    可对于位于天子脚下的人来说,哪怕普通百姓,也能感觉到一种紧张不安。

    在大事发生时,就算是再迟钝的普通百姓,也会家家关门闭户,不敢轻易走上街去。

    普通百姓尚且如此,何况有派系有牵连的官人呢?

    怕跌个大佬,就出京一批。

    不理窃窃私语,三十缇骑簇拥着一个太监,来到了宁河郡王府。

    凃公公在照壁前蹬着下马石下来,随行缇骑也一齐滚鞍下马,凃公公没有立刻命敲门,漠然扫看。

    这是一处高墙围着的府邸,里面郁郁丛篁,大门正中一块盘龙匾,写“宁河郡王府”五个大字,檐下吊着四盏宫灯,大门满是铜钉,看起来甚是威仪。

    就算是宁河郡王这等曾被圈了的王爷,虽王府不复当亲王时奢华阔气,但宅子仍在,空架子也是架子,就算紧闭门户,普通人也是照旧不敢往跟前凑。

    但是表面威仪,却连门房都没有人,空空。

    或者是根本没有人来的原因。

    达官贵人们,但凡是脑子不迷糊,在宁河郡王成郡王的那一天,就对这一片区域敬而远之了。

    久久,索性不设门房也有可能。

    等到了今日,皇帝都要换人做了,继任者还是曾经与诸王关系不怎么佳,宁河郡王所住的王府,就更是冷清到了连鸟都不打王府上空飞过的地步了。

    这就是宁河郡王的现状。

    凃公公不再说什么,靴子在石板道上发出撞击声,见久久没有人回应,令:“敲门!”

    凃公公在宫里本不算露脸,甚至有段时间过的很潦倒,但跟着的赵秉忠翻了身,自然水涨船高,他也跟着抖了起来。

    派去宁河郡王府传旨,这是上面的一种态度。

    圣旨上的内容,他已知晓。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昔日的皇子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老皇帝在时就不得宠,可到底那时还是占着一个皇子的名分。

    就算老皇帝不喜,有所怀疑,至少还是个郡王。

    如今,只能是继续往下降了。

    “宁河郡王,出来接旨——”随着缇骑百户嗓音响起,原本紧闭着大门的宁河郡王府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用跟咱家撑伞了,在这里待不了多久。”见百户举伞过来,凃公公挥挥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曾经被圈的宁河郡王,就派了人监管着。

    最初管得严,后面就管得松了,现在变了天,又有人揣摩上意,不敢怠慢了这等事,照旧是派了人在这里转悠着。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起来,倒不大,不值当将蓑衣穿起来,可淋久了也让人受不了。

    凃公公站在门口等着,见门还不开,顿时就有些不耐烦了。

    正要叫人再去砸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显出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走出来的人,长得不矮,但看起来很是憔悴,倒是不瘦,甚至有些浮肿的肥胖。

    凃公公过去在宫里也见过诸王,仔细辨别了一下,从这人的那张脸,勉强辨认出几分宁河郡王的模样。

    这位宁河郡王,与过去的模样,可是变得有点大了!

    不过又一想,他当年所见的宁河郡王,还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自从对方下降成了郡王,可就没再见过了。

    本来就算是个透明人设,那也是享受荣华富贵的亲王,下降成了郡王,还被老皇帝所恶,经历了种种变故,变成这副颓废的模样,也不稀奇。

    “宁河郡王。”凃公公表情淡淡的,对宁河郡王说:“有圣旨,请您接旨吧!”

    虽是带着“您”字,可这态度,实在是称不上有多恭敬。

    哪怕来人是传旨的太监,是天使,但既是这态度,就说明来者不善。

    难道,是自己深夜出行观望,被新帝知道了?

    宁河郡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已有了不祥的预感,几乎一个踉跄,他趁势拜了下去,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臣,恭聆旨意,万岁!”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格杀勿论

    宁河郡王让仆从摆上香案,请传旨太监宣读圣旨。

    自己的额轻贴在石板上,只看见太监的靴,心和石板一样冰冷。

    那夜后,宁河郡王就惶恐不安,现在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要落下来了,却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更惶恐。

    生死祸福,全在别人一念,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是一闪而过。

    宁河郡王自己也明白,自己有现在的下场,才会有这想法。

    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依旧不会甘心。

    但凡是生在帝王家,又曾有过机会,都会甘心呢?

    他只觉悲怅。

    “诏曰:先帝之子宁河郡王,行事乖戾,先帝念父子之恩,从宽免宥,然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大失人心。今太祖太宗之基业,乃朝乾夕惕耗尽心血而成,传至朕躬。正欲清九州之风,立万世之基时,如此乖戾不得众心之人、岂可不惩惩戒乎?罢其郡王之爵,下降为宁河郡公,钦此。”

    圣旨读下,宁河郡王虽早有准备,仍旧“嗡”一声,心中一下半昏半迷。

    什么?

    宁河郡王下降成宁河郡公?

    自己堂堂先帝之子,现在竟然连一个郡王都当不得了?!

    听到圣旨内容,宁河郡王虽有思想准备,也不由脸色顿时煞白,就连郡王府内不知情的人也脸色大变。

    新帝这是完全不将宁河郡王当皇子对待了?

    先帝之子,在新帝这里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恩典,还被再次下降爵位?

    这是羞辱!

    “王爷,不,公爷,您还不谢恩?”凃公公阴森森的说着。

    宁河郡王……不,现在已宁河郡公,青筋而起,整个人都紧绷,需要强压怒火,才能让自己不在众人面前再做出会害了自己跟妻儿的事。

    再难以接受,圣旨就在面前,自己真敢抗旨?

    宁河郡公突然悲呛,他不敢抗旨,早从当初被下降成郡王时,他就已是知道,自己不敢抗旨,无论是先帝,还是新帝,他都不敢反抗。

    因为反抗就是死,并且祸及全家。

    “臣……谢……谢恩……”宁河郡公跪伏在地,全身颤抖,磕头跪谢皇恩。

    乐平坊

    高泽声势更大,百骑簇拥向蜀王府大门而去。

    没有到大门,高泽骑马上,这时雨过天晴,一眼看去,绿瓦粉墙,亭榭阁房,夹道花篱,浓浓似染,卵石哺道,虫鸣卿卿,看起来依旧蕴蕴茵茵、葱葱笼笼,不由摇头。

    “往昔几代王府,兴衰无定,楼阁依旧。”

    蜀王府照壁前翻身下马,缇骑早就立刻排列,垂手侍立在紧闭着的朱漆铜钉大门前。

    见高泽下马过来,王府门房却仍旧有人,见这阵仗,早有一人疾趋而出行礼:“这位公公,敢问有何贵干?”

    高泽没有答话,一个侍卫代答:“这是高公公,有旨意。”

    “是!”门房立刻叩头:“奴婢这就去禀报王爷。”

    说着,正门打开了。

    高泽居中,两侧侍卫亦步亦趋,沿着甬道进来,也没有深入,就在廊下。

    “很冷清呀!”高泽只扫了眼,就摇头,以前蜀王府,不说车水马龙,也是陆续不绝,现在,却根本没有人上门。

    蜀齐王和皇帝之间的斗争,但凡是京城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

    别说是达官贵人们,就是普通百姓,那也能说个一二三四五,普通富贵人家的人争夺家产,都是能打出脑子,何况皇家争夺帝位?

    历朝历代的例子摆在那里,昨天夜里杀声镇天,王府附近的住户个个紧闭大门,当骑兵经过马蹄声响起,更是连一声都没有。

    按理说,马蹄声到了时,里面就有所察觉了。

    钦差已经抵达,里面的人速度再慢,也该有些反应。

    可等了片刻,场地空空,高泽立刻蹙眉,才寻思,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迎了上来,高泽认识,却是王府的总管范祝。

    范祝神色还好,趋步过来跪了,说道:“公公,奴婢给您请安了,还请天使稍等,我家大王夜里饮酒大醉,刚才才醒,正在洗漱,马上就来接旨!”

    说话间,蜀王府的仆从抬着桌椅,摆放香案,忙碌模样,让高泽皱着的眉稍稍展开了一些。

    蜀王还是亲王,就算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他也不好在此刻真的发难。

    来蜀王府宣读圣旨才是任务,别的若是做多了,反不妥。

    高泽点点头,打算再等一等。

    接旨的事是大事,礼仪很重要,蜀王既宿醉,换身干净衣裳,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蜀王还不曾换好吗?”等了片刻,蜀王还没有出来接旨,高泽脸色有些阴沉了,盯着王府管家范祝,冷声问:“已过去了一盏茶时间,蜀王还不出来接旨?”

    “小的这就去催催我家大王。”管家范祝说着,就往里去。

    “王府可有人出去?”高泽神色阴沉,目送着管家小跑进了里面,突然问着旁人。

    皇帝办事稠密,在高泽来传旨前,蜀王府周围就已围上了兵,就等着高泽带着圣旨抵达。

    “公公!”一个百户叩拜:“我等接了命令,立刻围住,没有一人出门!”

    “是么?”这也是刚才高泽等待的原因,可现在,听了这话,却没有放松下来,蹙眉令着:“你立刻继续监看四周,我带的人,全部入府听令!”

    “是!”一声命令,外面立刻化暗为明,王府照壁前,就来了百人围住,又缇骑涌了进去,排成两列,持戈按剑挺立,顿时杀气腾腾,一片肃杀。

    “还没有动静么?”

    按理说,就算蜀王已是秋后的蚂蚱,可只要现在还是王爷,高泽就不能当众发难,至少在没有确定抗旨不尊的情况下不能。

    可这种忍耐,也是有限度。

    眼看着蜀王一直不出来接旨,管家进去了,也没有人出来,高泽脸色越来越阴沉。

    “好好好!”高泽大怒:“这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连小小管家都如此慢待圣旨,蜀王府可真是好养的,来人!”

    “在!”两侧的人齐声应着,声色肃杀。

    “入府搜索!蜀王在,务必要请他速速到前面来接旨,若是蜀王不在王府……”

    高泽冰冷冷说着:“那就将王府所有人都扣押,除王妃世子等,别的都可以严加拷打,问出蜀王的下落!”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天下无能熬刑之人

    “是!”

    得了高泽命令的甲兵,轰然入府搜罗,一时间人声嘈杂,隐隐传来女人哭骂声。

    高泽充耳不闻,这还不是抄家,仅仅是搜索。

    蜀王府里也有护卫,甚至人数超过了缇骑,但在缇骑气势汹汹的闯入下,大多数人都不敢反抗。

    零星几个稍有反抗,当即就被斩杀。

    血腥味弥漫开来,剩下的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动。

    王府管家范祝因身份特殊一些,虽然也有反抗的举动,但还是被留了一条命。

    “给我立刻用刑,直到他说出来为止!”发现王府内并无蜀王,负责搜查的百户阴沉着脸,直接让人拷打管家。

    并且转身赔笑:“公公,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话本是有能熬刑的,但下官手里过了上百人,从没有英雄好汉能熬三遍的!”

    “公公别看他现在硬气,能熬一轮就算不错了!”

    有人搬了一把椅到走廊中,高泽坐下等着,也不去看,问:“哦,你还有特殊本事,说来听听。”

    百户似乎受宠若惊:“是,下官家传有刑法,前后一百余年,经六代研究,发觉哪怕再英雄的人,疼痛仍能摧毁其意志,并非话本中,坚强不可摧毁。”

    高泽若有所思,颌首:“你继续说来!”

    “是,其中关键是,不能给受刑者有喘息的机会”百户躬着身,将家学坦白说出。

    “先代,发觉能熬刑的人,就是刑法之间空隙太大,使其缓过来,再度坚强了意志”

    “因此贵在不能给受刑者调整自己心理的空隙”

    “到了第四代,就是下官爷爷辈,更发觉,窒息乃是摧毁受刑者意志抵抗的最好方法”

    “此为官贴纸,乃是用湿纸不断加深窒息。”

    “就如上吊之人,无论多么真切求死,上吊后都会拼命挣扎求生”

    “原本决心,荡然无存”

    “趁此崩溃,就可询问”

    “故疼痛和窒息,可使任何人崩溃”百户赔笑说着,却满脸红光,显是很得意。

    “只要世上没有人能上吊不挣扎,就无人能抵抗下官的刑法!”

    高泽听了,都不由暗暗一惊,看着乖顺的百户,心想这杀胚家族,要提炼出这等刑法,真不知道过手了多少人,送命了多少人。

    才想着,果然只是片刻,就传来了闷哼,隐约挣扎,惨叫,只过了一炷香时间,就有缇骑过来禀告。

    “还没有熬过几次,就招了”缇骑说了一句,就细细禀告。

    “什么?人是凌晨前就走了?!”听着缇骑说完,高泽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皇帝成事,其实不过凌晨,蜀王竟然同步出城,这时间可是比自己猜得还要更早。

    如此消息灵通,如此果断!

    实在恐怖如斯!

    “带上他,速速随我进宫……不,你们带着他去皇宫,将这个消息禀报上去,我带着人去追蜀王!”

    话说到一半,高泽改变了主意,亲自去追人。

    “是!”顿时连连骚动,片刻,百许缇骑奔驰而出,执令牌而直闯向了路径。

    几乎是同时,京城北方有三条官道,其中一条,有二辆马车正在小雨中疾驰,的确已出了城,且离城有一段距离。

    这时经过一处小镇,看上去有四五百户人家,两排房子沿街道一间挨一间伸展开去。

    雨水啪啪打下,为了怕得风寒,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浓密的雨霾洒落,一派肃杀,只听马蹄踏在泥水中的声音,道路也有些坑坑洼洼,马车颠簸的很,曹易颜略拉开了窗帘。

    漫漫天色晦暗,烟雨如雾,一阵凉风裹着雨从窗口扑面而来。

    “雨不错!”

    刚出成时赶上了雨,不过,也幸好有着这么一阵雨,雷雨交加,让他们得以避开了人,逃离了京城。

    马车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骑兵,曹易颜有些担忧,生怕被人给撵上来。

    之前为了躲开旁人耳目顺利出城,可是在离开王府,为了等待消息,又耽搁了些时间,不然也不至于在凌晨离开了王府,结果现在才行出这么一段路。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

    曹易颜没有那样预测未来,蜀王也没有那样英明果断,说穿了两人伎俩非常简单,就是一旦发生兵变,蜀王立刻离府,隐藏在隐秘居住点处。

    如果情况尚好,就可以回府。

    情况不好,就避免被包了饺子。

    办法简单,可生死存亡,就在这一点差别。

    等大局已定,听闻了消息,曹易颜和蜀王,才不得不立刻出京。

    “想不到,竟然是太孙胜了!”曹易颜真的是感慨万千,最早遇到太孙,还仅仅是个秀才,不想现在,已经君临整个天下。

    “如此大运,如此大运!”曹易颜每每想到,就心里满是酸涩难当,他不由望天——难道真天不佑我大魏?

    “不,兵变太可疑了,说齐王谋逆,不至于,正常是就算兵变成功,都是挟帝登基,不至于杀。”

    “不管是不是,我必传闻是太孙弑帝弑帝”

    “再有蜀王这大旗,大事仍旧可为!”

    “太孙谋乱,虽勉强得胜,但是为了收拾局面,没有十天半個月腾不出手,现在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蜀王不得不紧紧抓住木窗,才不至于让自己随着疾驰的马车前后摇晃,现在是难受得很,这种疾驰的马车坐着实在太不舒服了,都快要吐了。

    自己等人这么早就出了城,还跑出了这么远,有必要还这么着急?

    现在所行之地,距离大河已不远了,不是说,船早就准备好了?

    自己只要上了船就好,现在天色这么暗,京城也仍旧一团糟,就算新帝要发难,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发难,并发现自己已经跑路了吧?

    “太孙实非等闲之人!”

    曹易颜不想多解释,他隐约感觉到不安,事已至此,只有赶紧赶路,有多快就多快,那就对了。

    毕竟,多给太孙一天,就局面稳定一分。

    只有赶回应国,趁混乱立刻发兵,使局面更加混乱,才是自己可趁的唯一机会。

    至于蜀王想法,曹易颜也懒得管,反正无论船只还是疾驰马车,都在自己控制下,蜀王就算有意见,也只能忍着了。

    别说现在,就是以后,甲兵伺候,蜀王也不过是傀儡。

    谁叫此人,一念之间答应了呢?

    见曹易颜阴沉着一张脸,根本不说话,蜀王也同样不说话了。

    也是,事到现在,还说什么呢?

    成王败寇,莫过于此。

    蜀王暗暗后悔,凌晨时,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

    不过不认为自己已经输了,也的确现在不是赢家,只是整个大郑,都是姬家天下,曹易颜就算想利用自己,只要自己露面,自然有大把人投效,到时……

    自然可以反客为主。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亲爱的书友们兄弟们:

    在这个新年之际,我想借此机会向你们表达我的感想和祝福

    (1)与其说所谓感想

    其实不如说是愧疚和道歉,在过去多年里,你们的热情和支持一直是我写作的动力

    说实际,每一次你们的留言、投票、订阅、打赏,都是我的价值的体现,我由衷地感谢你们的陪伴,可我自己却不争气,因身体原因,一直更新不密集

    特别是二次阳了之后,更是亏空厉害

    (2)不过

    养了些时日,总算恢复了不少

    新的一年,我将认真把本书结束,再多积累点稿子,以求新的作品能稳定更新

    (3)我希望

    我的日夜码的文字,能成为你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说高大上的文学价值,仅仅只想在你们疲倦时能放松些,快乐时能分享些

    当然,我也更期待在新的一年里的评论和分享

    (4)感谢平台

    最后,我想向平台表达我的感谢,是的,现在经济情况我不愿多说,大家都清楚,所以,一个好的平台,是你我大家的共同福祉

    祝福大家,新年快乐!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除他无别人

    “天下之势,在乎人心。”蜀王微眯着眼。

    他是受过帝王教育的,自然知晓,天下在太祖时,姬家天下的大郑,还尚未稳固,但是父皇驾崩的现在,已30余年。

    以前习惯于草莽拼杀的龙蛇种子以及其部属都已死去或老去,亿万黎民人心思定,天下有识之士,都不会投靠反贼。

    曹易颜此举,也确定了蜀王猜测。

    应国怕是当年大魏的后手。

    可就算这样,逆此大势也是螳臂当车。

    “只要给孤一个机会,曹贼不过为我开道!”

    “停下!停下!”

    就在蜀王已半眯着眼,固定着身体,不再多想时,突然就听到曹易颜喊了这两嗓子。

    蜀王被吓得一激灵,顿时睁开了眼。

    这又是干什么?

    “你……”蜀王想问,你这是又发现什么了?

    才吐出一个字,赶车的车夫,已在曹易颜的喝令下突然拉停了马。

    马车猛地来了个大刹车,蜀王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也差点被甩得倒下去。

    蜀王:“……”

    他有些艰难看着曹易颜,他却以着十分利索的身手,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见他还不动,更是催促:“王爷,还不快下车?”

    蜀王无奈,只能跟着下了马车。

    “你们带着马车继续往前走!留下几个人,再多留两匹马,去那边!”曹易颜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瞄准了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那里黑压压的,正适合躲藏一阵。

    “是!”一行人立刻应着,分成两队,大队继续前进,几个黑衣人多牵了两匹马过来,还有人用扫帚抹了痕迹。

    “可以了!”

    留下来的人跟马去小树林,雨水啪啪,曹易颜看了一眼,还是相对满意,因还在下雨,地面泥泞,马匹就算了,从旁下去,稍微清理一下痕迹,就大致看不出有马跟人打此处下去了。

    而马车碾过地面的痕迹十分明显,一直往前走,车轮印也一直往前延续了过去。

    蜀王深一脚浅一脚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定了定神向外看去。

    痕迹果然渐渐消失,只剩车轮印。

    周围光线昏暗,雨不大,但下的雨不小,周围潮气很重,待在小树林里,这种环境让人有些难受。

    等了一会,外面没有动静,那些往前走的人都远了,蜀王只觉得风一吹,凉的厉害,却也不吭声,看着外面。

    曹易颜也不说话,只盯着道路,暗暗扫了蜀王一眼,压下一丝情绪,继续等着。

    距离躲进来也就是过去一刻时间,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眼看去,是百余骑,个个身穿锦衣,内有甲衣,奔驰之间,长刀碰撞,叮当作响,一派肃杀。

    “别看,闭眼。”曹易颜沉声说着:“里面有高手,对目光很敏锐!”

    蜀王立刻闭眼,闭眼瞬间,看见诸人都垂下眼帘,半闭半开。

    骑兵似乎没有发觉,很快就从小树林前面经过,又渐渐远去了。

    “这是皇城司的缇骑!”

    “中间太监略有点眼熟!”

    蜀王只觉得浑身发冷,也不知道,是因浑身被淋湿了发冷,还是他心里发冷。

    皇城司的缇骑本是自己家的家奴,太监能使自己略有点眼熟,更必是有品级太监。

    “追得可真紧啊。”蜀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叹着,他心里毛骨悚然,只差半个时辰就追上来了,还有不低的宦官主持,不但反应了太孙对自己的警惕,更暴露在宫内有暗手。

    “他不过民间小子,父皇别有用

    心提拔,到京也不过二年,并且都在严密监视中,凭什么能在宫内安插内应?”

    “皇后么?”

    蜀王立刻想到了这点,不由蹙眉,又有点想不通。

    “皇后二十年不管宫了,有线有暗手都拔干净了,还能有什么人?”

    想不通,想不明白,蜀王更是一寒。

    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曹易颜,若不是曹易颜临时叫停了马车,相隔一刻钟,被追赶上只是时间的问题。

    骑兵的速度,显然比他们快多了。

    “走吧。”等到骑兵的声音听不到了,曹易颜立刻对蜀王说。

    蜀王沉默点头,跟这几人重新出了小树林。

    因着骑兵被那批人往另一条路上引了,这几人骑着马,直奔河边。

    一阵急行,只是三里远近,便听见河流声。

    河并不宽大,淅淅沥沥的雨中,仍旧撞击起浪花,到了河边时,二艘船已停靠在了河岸旁。

    “王爷,船不大,大了显眼。”曹易颜还是解释了一句。

    这种蓬船,到处都是,的确不显眼。

    蜀王见了,眼睛就一亮,看了曹易颜一眼,默不出声跟上,速速上了船。

    “立刻就走!”曹易颜立刻吩咐道。

    船只再不停留,直接顺河而行。

    “王爷,路线都已安排好了,这次乘船离开,不会遇到麻烦,到现在为止,虽然算不上安全,但也脱离了生死危险。”

    曹易颜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神情都放松下来。

    “雨水渐寒,王爷还是换身衣服吧!”曹易颜体贴请人给蜀王送上干净的衣物,让其去船舱里换身干爽衣服。

    等蜀王下去,曹易颜笑容渐渐消失,沉吟不语。

    “主公,蜀王,怕也不好随意拿捏”有人凑过来说着。

    曹易颜眸光一动,又摇头叹息:“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这伪郑的江山……”曹易颜说了这半句,就沉默不语,他已经命人释放出“太孙弑帝”的谣言,可初步反应,却很让他心惊。

    说没有波纹是假,但是就如石头落到水里,飞溅出点水花而已,和他想象的“狂澜巨浪”却完全不一样。

    人心已固,天下人,只要享得太平,不波及自己,谁在意上面父食子,孙弑帝?

    这样情况下,要搞乱大郑,别的宗室都没有分量,只有蜀王还可用,就算有些后患,也顾不得了。

    “不过,也不必太灰心。”

    “所谓人心已固,能骗得天下人,却骗不得我等帝王家。不过是大局没有坏,大局一坏,龙蛇自起。”

    “大郑的天下,没有想象那样稳!”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人主难亲

    “这就是大郑的天下!”

    步舆抬起,侍卫缓缓跟随,用甲士24人,又有12人持弓弩,这是最简护卫了。

    不知不觉间,雨丝又濡湿了一片。

    仿佛无数蛛丝,自苍穹垂悬下来,细细的雨丝点触着车窗和肌肤。

    路过御池,凝望过去,竟丝毫看不出雨落方池留下的任何涟漪。

    池边有菖蒲,开着紫花,有青松,有红枫,有柳叶,以及花事已尽的牡丹,在雨丝浸润下,色泽十分鲜亮。

    芍药开着雪白的花,花瓣上细密缀着水珠,仿若不堪重负般娇羞低垂着头。

    “天空已亮了。”

    苏子籍的目光,越过车窗,凝望天穹。

    一夜雨后,天空仍覆盖着大块铅白色云层,整块整块闪着银光。

    中间透出青色天穹,碧色如洗,太阳高悬其上,柔和的不断洒下,虹色细雨正从空中洒落,不管从何处去看,都能看到彩虹……是小小龙女吧?

    想到这里,苏子籍会心一笑。

    “梅雨过去,气象更新,是陛下吉祥之兆。”灰色僧衣穿在身上,粗布麻衣,腰间悬挂着串菩提子。

    辩玄依旧是风度飘然,即便说着讨巧话,也是深有梵意,只是心里暗叹。

    梵门其实准备了僧兵,准备响应,但是皇帝明显信不过,秘密行事并没有喊到,这功劳就不大了。

    所以必须加注,至于其中风险,他早就有准备。

    “是天命维新。”

    朱唇难得浮现起轻松的笑意,苏子籍身上裹着冕服,却并没有回应辩玄疑惑的视线,仍在放眼宫廷。

    话说,来往宫廷多次,也是沿宫道走,仔细观看,也是第一次。

    “雨亦水,池亦水,江河湖海亦是水。”

    “千水万水,各依其名,假立名相,而有所不同,然则万水变易无穷……其究竟仍然是水,这就是实相!也是不动,不灭,不生,根本智!”

    辩玄双掌合十,默念梵经。

    “天地间万事万物,不离实相,自也不可须臾离梵。”

    “陛下,这是我梵道根本,万梵从此解脱,而今奥秘尽数道破。”

    苏子籍把眼光落在自己方座供盘上,供盘上放着一帖金页,似玉非玉,透着金光。

    其上写着:“沙门初照金刚界,梵法度尽红尘客。”

    “这是梵法初传此世,初代传法大师的亲笔,据说是梵祖亲自加持,得以不朽不灭……这宝物有时会自己隐去,有时又自然出现,唯真有缘人能见。”

    辩玄赞叹着,神色空寂,闪着淡淡的金光。

    “陛下刚刚登基,贝叶忽然显现,当时要小僧献上此宝,以代梵门礼敬。”

    “哦?”

    来了点兴趣,苏子籍只是淡淡地问。

    “那朕就是有缘啦?”

    “天地如泡影,万物随生灭,根本从不变,须臾不离梵。”

    “何况人主,自然和梵有大缘”辩玄双手合十,迎着苏子籍的目光,却是面无惧色。

    “世人无知,为假名所误,然则梵也好,道也罢……究其根本,必是一体。”

    “道法不究竟,那你梵法就根本究竟了?”

    “不敢,不过梵法小僧知晓,道法不知道,也许也是根本大道!”辩玄看向苏子籍:“只是若不识此义,不过区区百年身,岂不可叹?陛下之才情,乃辩玄平生仅见,若能潜修梵道,必可成梵做祖!”

    苏子籍笑容收敛了。

    凡兴大教,其国就衰,屡见不鲜。

    东汉白马迎梵,百年之后,又兴黄巾之

    乱。

    南朝梁武帝,堂堂开国天子,笃信梵法,饿死台城。

    唐,翻译梵经,先有武周之篡,后有安史之乱,打断了本可继续辉煌的过程。

    北宋兴神霄,金人兵临汴梁,国破家亡。

    扶桑举国崇法,几乎化为梵国,连大名都收不上米。

    桩桩件件,不胜枚举,看似巧合,其实不然。

    无它,人口,与土地也。

    教派侵占土地,隐藏人口,收容亡命,私蓄兵甲,国家哪有不衰的道理?

    因此,教派大兴之后,灭法紧随而至……至于是梵是道,反倒不重要了。

    “你不必再说了。”苏子籍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的话,神色已经正容:“朕上承天命,总理山河,天地覆载,尽是臣民!”

    “天地无二道,圣贤岂两心,你梵如真能无上,何不御极天地?”

    “力不能及,故不能不受王法,所以有持戒,忍辱,因果……”

    辩玄面色沉重,张口还欲言说,苏子籍却不太耐烦了:“朕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看在相识细末,并且梵门也给了诚意的面子上,自己接见了,并且听了,可惜,并没有打动自己。

    “不依人主,则法事难成……可人主实在难亲啊……”辩玄单只眼睛,只是黯然。

    近来天地剧变,日益明显,外道外神屡屡显圣,争相招揽信徒。

    但很可惜,似乎梵神显圣导致了巨大的变化。

    虽然梵法也终于显世,但却不如设想顺利,反而时灵时不灵地,而且愈是关键,就愈是不灵。

    接连搞砸了法事,信众已有不少异声,辩玄是不得不来。

    可惜……没能说动。

    辩玄也是明白,梵神显圣,虽奠定梵法显世之基,但也招致了皇帝厌憎……昔日布衣情义,荡然无存。

    要是再劝,怕立刻就有杀身之祸……此身殉梵,并不足惜,只担心身死后,连累梵业不兴。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按捺住心情。

    “恩爱聚合散,种种心生灭,但为梵法故,一切皆可抛。”

    看着辩玄寂然诵经,一派清静脱尘之相,苏子籍的心中,顿时升起强烈的厌憎。

    直到现在,还是想着欺朕,梵门用心,可见一斑!

    不过,这也是常态。

    欺君年幼,欺君年老,欺君无知,欺君以明……各种各样都有,人间帝王本来就不好做。

    以前是老皇帝发愁,现在轮到苏子籍了。

    “梵门有求于我,还是可以用,至于以后,再看看吧。”

    “至于免税免役权,做梦!”

    这在历代都成大患,不能给,前朝给的都必须收回,最多留几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潜伏

    苏子籍起身,迅速闪出步舆。

    接着猛呼啸起风,巨大的阴影投下,遮蔽了窗前的阳光。

    震耳欲聋的嗡鸣声中,锋利的金钹切开了步舆,闪闪发光,两只金钹一前一后,几乎把舆身切成三截。

    辩玄离身已近,来不及闪避,右掌托着,左足一顿,竟在两钹之间,勉强脱身。

    这一下凶险异常,双钹固逃过,但就有数十道身影自御池跃出,已跃进步舆附近。

    “护卫陛下!”

    辩玄单掌起处,看到刺客,神情不惊反喜,顿时扯散菩提子,当空打出去。

    如天女散花,精准散开,弹无虚发,又捏着手印,当空拍中为首黑衣人。

    那人似收足不住,仍是向前猛冲,直扑向辩玄怀里。

    巨掌已击在他背上,却见那人反手一踢,接着乘着这一掌之势倒飞出去。

    “在这里!”这人的声音洪亮,响彻百尺。

    这一声后,更多的刺客成冲出,扑了过来!

    “敌袭——”

    混在人群中,有人举针筒,数不清的寒芒飞舞。

    “啊!”几个小太监迎上,奋不顾身地挡住毒针,走不出几步就瘫软在地。

    只见中针患处,眨眼如紫罗兰开放,晕开瑰丽玄奇的纹路,散发出醉人的异香。

    “有毒,不可靠近!”

    靠着生死阻拦,苏子籍疾退,短短时刻内,甲士36人赶至,形成铁墙,几乎一瞬间,几十步外,忽有黑影扑来。

    “护驾!”太监高喊。

    语声未落,黑影如电火流光猛扑。

    辩玄不知何时,戴了铁拳套直攻,两个太监从两侧扑上,拳脚挟风雷而至,聚合刹那间,一道炫光一闪即没。

    “呃……啊……”两个太监摔倒在血泊中挣扎。

    辩玄闷哼一声,右手一震,斜跌出丈外,铁拳套裂开,手几乎无法举起了。

    趁此机会,苏子籍几乎退入甲兵形成的堡垒,早已弩弓已毫不迟疑的齐射。

    “天网恢恢……”尖声之下,黑影疾扑,藉势伏窜,只听噗噗连声,弩弓一起射空

    黑影却在伏窜一刹那又倏而弹跃,刀气迸发,幻成一道奇异又璀灿的光扑至。

    “人刀一体?”苏子籍听说过这武学或者刀家绝技。

    这是奋起刀客所有精气神的一击,倒不至于死,却断无可能连发。

    “杀!”

    同一瞬间,三把刀猛然冲上、吐出、三面聚合,风起雷发,刀气迸发,人影急分,夹攻三个人,两个摔倒在地,立刻毙命。

    中间一人,看都没有看左右手下,傲然持刀。

    黑影闷哼一声,左脚齐膝而断,鲜血直流,半跪在地,露出了面容。

    大太监孟林。

    没有人意外,孟林死死盯着中间一人,嘶声:“你是谁?”

    “神策军千户许风!”许风傲然说着,身后甲兵踏步,簇拥着苏子籍,弩弓又上膛,冰冷的箭矢就对准了大太监。

    “神策军,太祖和皇上费尽心血,才铲除此獠,你却依为干城!”

    “我恨,恨不能为皇帝杀之”

    “你果然是先帝的忠臣!”苏子籍淡淡的说着,其实两人心知肚明,刚才之事,就是阳谋。

    皇帝登基,孟林一党,就是过街老鼠,就算潜伏深些,每过一天,就会拔干净一些。

    毕竟,世界上,哪有完美的潜伏,任何人都必须靠组织掩盖,最重要的是“睁只眼闭只眼”

    举例,大清朝以潜伏闻名,前朝官员子女都在其中,但是前朝官员上级

    真的不知晓么?

    无非就是诸葛家——大哥诸葛瑾投靠东吴孙权,二弟诸葛亮投靠刘备,三弟诸葛诞投靠魏国曹操——之故技。

    故尽杀降将事件后,前朝余部,发觉投靠无用,一夜之间,就尽拔潜伏网。

    故真不必神话——你能神话,只是人家愿意“睁只眼闭只眼”

    就算这个不提,许多人总以为潜伏是“状态固定”,其实一旦外援衰退,人心就会变异,要不,也不会有二面三面潜伏之说。

    无论何种原因,先帝已死,皇帝已立,那宫中属于先帝的潜伏和暗手,自然会渐渐凋零,甚至时间不过二三年。

    所以皇帝给机会,孟林只能趁还有号召,还有余力,拼命一搏。

    毫无疑问,这失败了。

    只是没有想到,输的这样彻底,护卫乃神策军假扮。

    “皇上,奴婢尽力了!”眼见大势已去,孟林长声惨笑,毫不迟疑,刀光一闪,只见头颅飞出,斗大鲜血喷出。

    “杀,杀光余孽一个不留!”

    弩箭如蝗,呼啸而去,转眼地上就丢下十几具尸体。

    更远处,大批侍卫涌入,侍卫已包围上来。

    黑衣人竟然死战不退,直到最后一刻,无一投降。

    “留个活口。”苏子籍才这样说,最后一个黑衣人惨笑,用刀反一捅,还奋力搅拌下。

    鲜血飞溅,他呆立二秒,直直扑下。

    “陛下”于韩上前,用脚一踢,黑衣人翻个身,露出了面白无须的面孔。

    果然都是太监内侍。

    “查明身份,有牵连的,有证据者,按律处置,没有证据者,一概发向皇庄。”

    “是!”于韩答应,就要传令。

    “慢!”

    “刺杀皇帝,自然罪无可赦,应该处置的,决不放过。”苏子籍斟酌着言语说:“但是也不能寒了人心。”

    “许多宫人内侍,都在宫内熬尽了心血,不能临老了,就凭几句攀咬,就没了下场。”

    “或许,孟林这奴婢,想要的就是乱了宫廷,使人心惶惶。”

    “所以,有些有嫌疑,但没有证据,不仅仅去皇庄安置,原本有官职和衔职的,也大体保留其待遇。”

    “朕还养不起这点闲人么?”

    “真要有罪,以后时间长了,自然会暴露,朕信的过皇城司。”

    还是这话,没有强有力后台支持,潜伏就是太阳下的春雪,没几天就融化了。

    到时,什么都干干净净,一清二楚。

    不悔和儿子的安全,也就更是无忧。

    顺便,考验了成色。

    苏子籍看了看许风和辩玄,有些满意,有些不满意。

    当下,就对许风说:“神策军这名字,不可用了,你就是第一任天策军千户。”

    “啊,是!”许风立刻拜下。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任凭贼才贼智

    新帝承嗣帝位,布告中外详述大行皇帝患病及死因,安抚天下。

    天子居丧以日代月,这二十七天中,为防京城肘腑生变,内阁轮流值班,二十七天期满,皇帝除服理事,宫城内外撤去白幡,其实就结束了国丧。

    期满第二天,连下诏谕,尊皇后为皇太后,册立叶不悔为皇后,且议定前太子追封皇帝的程序。

    但是早在登基不久,就宣西南总督罗裴回京,罗裴毫不迟疑,立刻起身,一路驿站传送,急行半月才抵达京城。

    尚准备在驿站休息一日,便听门外一阵喧嚷,罗裴一怔,却见一个太监进来,南面而立:“皇上口喻!”

    罗裴跪下叩头:“臣罗裴恭聆圣谕!”

    “着罗裴立刻入宫,钦此!”

    “臣遵旨!”

    罗裴叩拜领旨,跟随太监出了驿站,就有人迎上来扶着上车,看起来都是缇骑,而太监也跟着同车。

    一声吆喝,马车动了,一般情况,都是牛车,马车所过,街衙巷陌人人避让,罗裴看上去,见太监很陌生。

    “不知你是?”

    “大人,奴婢凃诚,宫内七品行走!”凃诚不敢怠慢,回话。

    “发生了什么事了?”

    “大人,宫内的事,奴婢不敢多说,不过听说,应国反了!”

    罗裴得了这句,立刻心里雪亮,沿途驿站虽然急行,却也听说了蜀王宣布太孙弑帝,逃向应国了。

    现在,终于“起兵”了么?

    这的确对新帝是大考验,罗裴心中担忧,盘算着要说的话。

    驿站在城外,马车速度快,用了半个时辰,直到宫门辇道,方翻身下车,就见一个太监带着二个内侍等待,见了人,就引步前行,却不再言语

    等到了明华殿,引入了殿内,却发觉气氛没有那样严肃。

    一眼看见苏子籍,罗裴叩大礼,苏子籍见他行礼,摆了摆手:“一路辛苦了,不过军情相对紧张,就直接喊你过来了”

    说着命人“上茶,赐坐!”

    罗裴斜签着身子坐了,才看清殿内,中间是个新玩意,摆了丈许方圆柜子,左右都是内阁成员,有三个人站着,面孔有点陌生,想了想,是从龙之臣路逢云、文寻鹏、简渠。

    内阁都认识,柜子里却使他惊讶,里面山川河流城池密布,正是北地疆土,却使人一目了然。

    一瞬间,罗裴就了悟了这兵家价值,失声:“这是何物?”

    “山川舆地盘,朕吩咐内侍,按地图,用沙土而制,简称沙盘!”苏子籍略有些得意,却也不觉得大不了,摆手:“谢卿,你继续说!”

    “是,陛下登基,旨意已颁布天下,各省各郡县,修表称贺者,应该陆续达京。”谢智似乎有点累,面色有点苍白。

    “直隶十一府一百二十四县,尽数上表,唯易冀府,封兰县稍迟!”

    赵旭听了,就立刻断然说着:“按照已定方略,凡迟三日者,一概罢职,并且交刑部,逐个甄别。”

    罗裴虽只听了一句,却立刻明了,许多人觉得修表称贺是表面功夫,其实就是拥戴不拥戴皇帝的政治站队的大事,这种情况迟疑,无罪也当罢免。

    这些都是内阁应有之事,还是军国大事要紧,正打着腹稿,苏子籍笑了,说着:“这些人,总是首鼠两端,看来还是朕凉薄,信不过朕!”

    见众臣有话,他摆了摆手。

    “但是朕觉得,应国和蜀王,不过是小丑而已!”

    这话一出,所有大臣都眼皮一跳,却听皇帝淡淡的说:“殿内都是朕的干城之重臣,朕也不必隐瞒,本朝开国三十余年,时日尚早,正是如日

    东升之时。”

    “朕哪怕循规蹈矩,趁此东升大运,也必可弄个景兴盛世”

    其实,任何朝代,二三代只要不发生兵变失位,或者倒行逆施,只要有庸平之才,就可得“盛世”,甚至可以说,他不干事反能当明君。

    因为一切矛盾,都被发展掩盖了。

    只有当发展没有了,才需要才能,才分辨出真金白银。

    景兴是明年定的年号。

    大臣都沉住气,继续听。

    “但朕读魏史,魏太祖太宗,都未能统一天下,其势已显颓风,而世祖登基,不过年少,却整饬吏治,精兵强军,以后一统天下,更垂范后世,成为千古令主,奠定四百四十年天下,实令朕感慨又羡慕之。”

    “故朕,没有准备和应国和蜀王扯太多的皮。”

    听了这话,大臣又眼皮一条,这些话,妥妥的急于求成而猛浪的典型啊。

    崔兆全目光担忧,钱圩抬头看一眼。

    苏子籍其实眼风一扫,一切都看在眼里,故作不知,含笑说:“路卿,你说说应国的情况,以及应对方略。”

    “是,陛下!”

    “臣遵命!”路逢云施礼,竟到沙盘上指点说:“应国是边陲小国,说是国,其实就是一些县城,荒原颇多,面积有十个郡,人口有三个郡,也不算小了。”

    “但是七八十万人,男人不过35万,适宜为兵者,不过10万,尽起甲兵,亦不过此数!”

    “并且应国边陲,开垦不易,年年尚要向本朝购买粮食,下官查了边防贸易,这二年的确购粮大增。”

    “但是再大购粮,根本粮少人稀之弊,却弥补不了。”

    “我朝之力,乃贼国百倍,对方唯一之策,就是以骑、速、破!”

    “简而言之,就是以骑兵突击,破开我朝屏幛,特别是寻找我方主力歼灭之,迅速卷席,破坏北地大局,趁此使全国动摇不安!”

    “而本朝之策,恰是相反。”

    “以各地为坚城,坚壁清野,集精兵,严防守,少野战,以城为石,使敌人撞的头破血流!”

    “我军死一个补十个,而敌军死一个就少一个!”

    路逢云拿起鞭一划:“不谈各城各关呈犄角之势,就算被突破,敌军能死多少人,破几个城?”

    “相反,如果野战,被歼灭了主力,才会山崩,说不定有大不忍之事!”

    “故陛下明示,以城为点,组织多层铁索,一层崩溃,尚有多层准备,破而不乱,败而不溃!”

    “接战区,铁锁区,和平区,层层如此!”

    其实历代大溃败,就是根本没有后备计划,所以整个局面糜烂。

    一旦有,就全无此难。

    “当然,敌军遇此战略,唯一求生之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进攻京城,京城一破,自然万事可为!”

    “故陛下早有预料,已调13卫抵京,充实京防,若敌使这计,必摧于城下,到时千里奔驰之军,能作何为?”

    “不仅仅如此,应国尚且临海,陛下已命水师北下,一旦应国突关,后方必空虚,水师登陆,如入无人之地矣,必可将敌之家属,尽数擒杀,到时,敌军安有斗志?”

    路逢云这样一说,哪怕是自己方面,众人都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仔细思量,应国竟然毫无活路。

    “陛下登基之日,闻蜀王北逃,已有明旨放向各关各卡,按此防范,如下官预料不差,应国突入,必有内应,说不定有关防已破,可任凭贼才贼智,不过小丑罢了。”

    才说完,突然之间,一时间殿内就沉寂下来,便听远处一阵脚步,一

    个太监跑进来,跪在殿口哆嗦:“万岁,紧急军情,应国入侵,闾关守将史名时,突然之间杀了监军,投靠应国。”

    这本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众人却默默不语,良久,苏子籍笑着:“诸卿,如果无有异意,就主持方略吧!”

    赵旭长叹一声,起身叩拜:“臣领旨!”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尊封

    和来时不一样,牛车慢行,这时渐渐秋色,下了细雨,时紧时慢,一起一落悠然而行,两人对坐,许久,钱圩才问:“相国,此略可有罅漏处?”

    赵旭也在沉思,听这话,长长吁了一口气,说:“唉,按照此略行之,我怕蜀王到不了京城,二月就兵败啊!”

    钱圩再次沉默,许久,又说:“是不是急了点?”

    其实这急,不是说方略急,是皇帝直接拟定方略,就显的操之过急,带了烟火气。

    “相国,我有点心神不宁。”钱圩望着外面街衙巷陌:“君王有才干,有冲劲,自然好事。”

    “但是,长久的话……”

    历史上,其实出现过年少有才之君,开始也未必错误,反是屡有建树,然后渐渐自得自满,刚愎自用,反导致大溃败。

    对皇帝来说,静,守,柔其实更重要。

    赵旭是个十分深沉的人,听了钱圩的话,半晌才说:“《庄子》曾论

    螳螂举臂挡车。昔日读前朝名相项普《孤灯录》,说庭院有树,其形盘屈,仆欲伐之,项普止之,言我当修之,果成蟠龙之景矣。”

    “人如树,少时容易纠正,大了只能顺其势而略纠正。”

    “更不要说螳螂了。”

    赵旭讲的这段故事,钱圩早已听过,但此刻听了,在雨中,仍旧犹如醍醐灌顶。

    钱圩清楚,这是告诫,皇帝已经登基,并且成年,想对抗,想和改造小孩一样,只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只有顺天性而修剪,说不定可以成就名景。

    钱圩沉吟,叹着:“相国之学,到这个地步,让下官佩服!”

    “我只是用我的心讲。”赵旭说着:“为相者,调和阴阳,重的是调和,而不是擅自阴阳。”

    “犯了这点的,无论有多少名望,建过多少功业,都难有下场。”

    “再说,皇帝也是有想法和考虑”赵旭抬起一眼,虽车内相对暗,神色都看得清楚。

    “先帝驾崩,谣言不少,皇帝要把握局面,就得主动。”

    “我本想太过急促,必要谏言,不想皇帝处理得当,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特别是,少野战这条。”

    钱圩虽不擅长兵事,却也有所领悟。

    “我也不懂兵事,但是我至少懂政治。”赵旭慢悠悠说:“政治很大一部分是人心。”

    “野战要是失利,一朝断送数十万,不但是短时间内兵力无法补充,更重要的是,士民之心浮动。”

    “反贼之军,要是没有人投靠,就算抓拉壮丁,仍旧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迟早干枯”

    “一旦野战失利,就可能动摇国本,使之变成有源之水,有本之木”

    “此举,断不可行!”

    钱圩这才真正醍醐灌顶,明了关窍。

    和野战不一样,坚城而守,那一城一地之得失,就不会动摇国本,反能不断耗费贼军有限的枝叶和水量。

    更不要说早早通喻郡县,上下都知道有绞杀铁网的情况下,信心更难动摇。

    钱圩沉默良久,口中叹着:“下官其实读了几本兵书,还想,一旦贼军进入京下,必千里疲惫,早以准备的精兵可趁机破之,现在想来,却是孟浪了。”

    赵旭一笑:“你明白就好,贼军到不了京城,就算到,外出野战,哪怕十有九成,仍旧有一成可能有大不忍之事”

    “本胜券在握,何必多事?”

    “故陛下早有预料,只充实京防,却不野战,静等勤王合围,瓮中捉鳖就是了!”

    说到这里嘎然而止,二个人都是哑然无声,钱圩丧然

    欲失,一时怔住了,只有牛蹄踏在泥水中扑喳扑喳的声音。

    “老钱,先帝期你甚深,我也因此期你甚深”

    “人呐,关键是想彻了”

    “就如蜀王和应国,要在别处,说不定能闹出大乱,甚至争夺神器都可能”

    “可人想彻了,就如陛下所说,不过跳梁小丑”

    “办事这样,作人也这样,老钱,多想想,别辜负了先帝对你的期望!”

    说着,牛车停了,赵旭长长吁了一口气,就此下了车。

    应该说的,已经说了,就看他自己,明白不明白了。

    帝宫奉先殿

    礼部官员入班按秩序排列,官员很多,黄钟大吕,编钟排律,乐声大作,在深闳沉着的乐声中,苏子籍跨步进来,站在静听片刻,乐声渐止。

    “宣旨罢。”苏子籍说着。

    礼部尚书上前,奉旨而展,目无表情,念着:“诏曰:皇考前太子福,承天祚之庆,保鸿名之光,降志尊贤,智略宏通,先帝本托之宗庙之重,然景命不融,早从厚穸,朕以眇身,缵膺大宝,流涕追尊,敬用追谥曰孝仁皇帝,太子妃张氏谥曰恭淑皇后,良媛韦氏谥曰恭谦皇后,改葬于陵,迎入宗庙焉。”

    “迎进吧。”传来苏子籍的声音。

    “是!”礼部尚书叩拜,恭迎金盘入内,殿里空旷幽暗,殿内神龛并不多,对太祖行礼,先帝神龛和圣容也已有。

    第三神龛前,行礼过,拉下黄布,果然有卷轴和龙牌。

    苏子籍取过卷轴挂上,又将龙牌摆正,站定,向像行礼,自然有人燃着了香捧给苏子籍,苏子籍接过,双手***炉里,又再躬三次,算是礼成。

    “轰!”

    苏子籍感觉到了轻微的拉力。

    “咦?”

    再一睁开眼,周围尽是雾气朦胧,抬头看一眼天空,与前几次不一样,天空没有日月,却有繁星。

    只是这些繁星,却和真实星辰有点不一样,甚至,透点自己熟悉的气息,它们代替日月,照亮了下面整个世界。

    而下面,龙旗飘舞,一人受冕受贺,却不是太子冕服,而是皇帝冕服,除此,还有二个女人,伴随左右,同时受贺,似有所感,向上望去,两目只是一遇,一切幻相尽都消除。

    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当太子时,龙气几乎灭杀,这次却毫无抗拒,是因为自己已经是皇帝?

    苏子籍不动声色,退出殿内,这时近秋,风掠过,不远的殿楼、回廊、花园尽在眼中。

    “入秋了。”苏子籍突然之间明悟,自己看见的是什么,繁星点点,并非是神灵,而是一个个政权的枢节枢点。

    “要是失地,繁星就稀,要是国灭,各衙各府停止运转,繁星就灭,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如此唯物!”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光武乎

    卢陵府

    知府林道深率一干官员巡查,林道深看了看,抬头看了看天,天穹有点阴沉沉,一股风扑面而来,吹得袍衣撩起,再看看民工忙碌修缮城墙,吩咐:“知会各官,各墙各段巡视,有的城墙不牢靠,得修缮,有的房屋靠墙太近,得全部拆除,衙门给地安置,不得违抗!”

    “是!”

    “按照朝廷喻令,各乡各村十七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男丁,召为壮役,这办成了没有?”林道深问。

    “回大人话!”巡检毕恭毕敬躬身答:“告诉是吃公粮的,不是劳役,各乡征的很是顺利,不能说全部,按照大人命令,看上去年青体壮的都征了。”

    这其实城外民间农村的人力,谁先取,余下就没有。

    所以来得及的郡县,都被朝廷命令,立刻征之。

    等贼军前来,就无人可征了。

    听了这话,林道深不再说话,起身继续巡查,但见城墙并无大的疏漏,略觉心安,才要说话,忽然一声炮响,震得各人全身都是一颤。

    众人一齐向北方烽火方向看去,却又一声炮响传来,惊得各人又是一颤。

    炮声连响五次,五束狼烟也从烽火台笔直升起,真是触目惊心。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面色灰白,林道深一声不吭,只立刻命令:“乡役撤下城头,各军立刻登楼”

    说着,领众人上了楼,不过一时,还没有看见有贼军。

    面对众人的目光,林道深环视众人,语气严厉:“朝廷早有部署,铁网构建,然贼军压境,全府上下务得同心戮力。共击敌寇!”

    “从今日起,全府戒严,闭门清道,有敢擅自通行者杀。有敢动摇军心者杀,有敢不从令者杀,有敢贻误战机者杀!”

    “全府百万人,迁移到城不现实,但城外仓库,一概全部迁移到府内,如是来不及,立刻焚烧!”

    林道深雷厉风行,一一布命令,敢有不从令者,就地斩杀。

    有同知钟通沉声说:“城外仓库,已经全部迁移到府内了!”

    “好,就不知道县里准备的怎么样了。”林道深说着。

    见一群人过来,又转身躬身:“城守之事,并看杨指挥使了!”

    这是个虽已年过花甲,但虎目炯炯有神的武将,杨名路大踏步过来,扫视一眼北方,声如洪钟:“放心,我少年时就跟随太祖为卒,身经百战,又有大人配合,召集七万民壮,足以守城。”

    现在府内有战兵七千一百人,加十倍民壮,又有城池,的确可以抵御,众人稍是心安。

    诸人静等候,抵达中午,街上满是紧张的气氛,巡逻的兵丁不断。

    就在这时,忽见北方三枝火箭射上天空,这次就更近了。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一齐向城外看去,很快,骑兵急急奔回。

    有队正进了城,来到林道深和杨名路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贼军来了,前军人数就有千人之上。”

    杨名路脸一沉,喝:“传警,让将士们准备守御!”

    警报声远远传开,知府林道深站在城楼上远远看去,只见从地平线上,一队队应国兵奔驰,步骑交加,军容严整。

    林道深初步估计,人数怕有三千。

    大军前面,是一队队的骑兵哨探呼啸而来,查看军情,很快,应军大部滚滚而来,旌旗一片,慢慢集中。

    看到应军不断云集,渐渐有万人之上,楼上都有了粗重的喘气声。

    虽然众人有了准备,但压力极大。

    林道深神情平静,仔细看去,步骑肃然列阵,军纪森严,只是静静而立,整个军阵没有一丝的喧哗,散出

    摄人的威仪。

    “是强军,应国果是久有不臣之心!”

    应军大军的正中前方,正高高竖立着一根大旗,应军大将观看着城池,突然一挥手。

    就有使者奔驰而出,抵达城前五十步距离停了下来,对城大叫:“楼上听着,皇帝被孙所弑,倒行逆施,蜀王已得了血诏,继承社稷,我等奉蜀王之命,拨乱反正,只有开城迎驾,方是弃暗投明之举,要不大军攻进,玉石俱焚,到时后悔莫及!”

    听了喊声,城上有些骚动,林道深冷笑,一挥手,同样有人大喊:“齐王和蜀王谋逆,皇帝传诏太孙灵前继位,天下共知。”

    “且皇帝有明旨,齐王身死姑且不论,蜀王谋逆,革去一切爵位,废为庶人!”

    “你应国从贼谋乱,再不悔改,立成齑粉矣!”

    口舌来往半天,城上丝毫动静也无,使者只得退下。

    片刻,城外响起如山如海的呼啸鼓号,精锐应兵潮水一样涌来。

    “啾啾”唳声中,一鹰目光下,蚂蚁一样的人群冲上去,狠狠冲撞在一块,轰的一声,掀起满天的血花喷薄。

    几度退整复来,横错交抵的尸体就堆积,哭喊惨喝,烟火滚腾充满了视觉和听觉。

    看了良久,这鹰再次“啾啾”唳叫一声,返身而去,穿入云中,如此飞行三日,方见得京城,“啾啾”唳声中没入一处。

    片刻,有折子传出,直入宫中。

    此时已渐近晚,宫女正在上宫灯,周瑶率二个宫女走着,抵达到了书房,一阵琴声过来。

    周瑶本善弹琴,门前静听,稍一停,进入,见新平坐着抚琴,纤指移动,灯下看美人令人神醉魂销。

    周瑶无声一笑,抬眼见去,站了四个太监,都手执拂尘目不斜视躬身侍立。

    中间御座,却是苏子籍,正取出一本原件,对着抚摩一下,只听“嗡”一声,半片紫檀木钿就在手稿上飘起来。

    这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和手稿几乎重叠,带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在手稿上窜起:“发现‘徐公兵法注译",是否汲取本技能?”

    “是。”

    “徐公兵法已习得,是否合并?”

    “是!”

    “兵法11级,2578\/”

    苏子籍叹息一声,把这本放到一叠上面去。

    琴声停止,新平起身,喊了一声:“周忆见过姐姐!”

    周瑶颌首,她美目迷离,似乎追忆,原本世祖,早期年少,在宫廷似乎也是如此,后来就不多了。

    她上前问着:“怎么了?”

    “最后一本了,历代兵法,不过如此!”苏子籍长长一叹,和政治(严格说治理和权术)不一样,中国文官政治,历时多年,就业繁多,研究甚深,触类旁通加内涵,却能抵达18级。

    而兵书却很少,将门更搞什么秘传,子孙传递,还是嫡子,更不会公开汇集讨论,所以以皇帝之尊,搜索历代典籍原稿,所得不过11级。

    就拿孙子兵法所说,本以为蔚然大观,也的确获得一大笔经验,但是却不能出神入化。

    “历代皇帝,我算不错了,却不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苏子籍自失一笑:“不过总比经济好多了。”

    “经济6级,2398\/6000”

    经济历代视为小术,专业书籍很罕有,不过这也是古典时代的常规,强如朱元璋,也差不多这个认识。

    积蓄已尽,下面就得自己走了,惆怅下,问:“什么事?”

    “鹰碟已有消息。”

    周瑶递了折子,苏子籍取了一看,

    闭目冥想:“卢陵府撑住了?不错,有此开头,余下郡县就有效法对象……”

    兵法11级虽不足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是参照政治,却别有打法,苏子籍突然一想:“我乃光武乎?”

    光武帝,就是政治为帅,军事为次,照样夺取天下,和朱元璋完全相反。

    朱元璋是21世纪前第一兵法家,政治次之,经济可以说很是低级,历史史料摸索,可以看到洪武年中,短暂恢复后,经济死水一池,几乎和某时期一模一样。

    苏子籍就笑着:“多靠卿之鹰碟,我才能千里之外,尽知军情……”

    才想继续说,有一太监奔来,哭扑殿下:“陛下,皇城司都督太监,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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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钿,指狐为妻,六大预言,谁是太子一个现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赝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赝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赝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