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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窗外斜阳     操盘手札记txt下载     操盘手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何去何从

    李欣说:“要是价格不涨不跌,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集团把手里这些仓位平仓了,亏个两三千万出场。”

    乌云玉说:“集团亏了两三千万还说是好的啊?”

    李欣低着头吃饭,没说话。

    乌云玉穷追不舍地问:“那好,这个就不说了,还有第三种情况呢,价格上涨会怎么样?”

    李欣小声说:“你想想嘛,今天过后,集团账户上就会有两万吨的空头仓位,目前已经亏了三千万了,要是价格继续上涨,你说会怎么样?比如说价格继续上涨两千元,亏损就扩大到了七千万元了。”

    乌云玉瞪大眼睛问道:“真的会那样吗?”

    李欣说:“这谁说得准!我说的是这可能会是其中的一种情况。”

    乌云玉想了想,说:“那你为啥说不涨不跌的是大家都好呢?”

    李欣说:“那样的话我就不会亏了啊,还可以赚几十万元,呵呵。”

    乌云玉撇撇嘴说:“难怪!”

    李欣说:“看你那一脸鄙夷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是只顾自己啊?”

    乌云玉笑道:“有一点儿,不过这话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啊。”

    李欣用手指点着她的头说:“你嘴上没那么说,脸上却完全是那个意思。你这就冤枉好人了,别人不了解情况也就罢了,你这么想可就不应该了。当初在会上我提反对意见的时候,董事长是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看见,他吃了我的心都有,你还让我怎么办?”

    乌云玉想想,说:“也是啊,那天看你在会上也挺可怜的,被批成那样,呵呵。”

    李欣说:“你就幸灾乐祸吧?”

    乌云玉说:“没有啦。诶,你说说看,刚才我们说的那三种情况,哪一种的可能性最大?”

    李欣说:“要我说当然是上涨的可能性大了,不然我买了干啥。你这话要是问董事长,他肯定觉得下跌的可能性大,要不他也不会那么干,整整要卖出两万吨,对吧?可这事儿想归想,到底将来是个什么情况,谁说了也不算啊,还得等,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乌云玉说:“到时候不就晚了吗?”

    李欣说:“不然呢?你说怎么办,要不我穿越到未来的几个月里去看看?我要是有那本事还在这里伤神干啥呢。还有啊,你说的到时候就晚了,这只是对错了的一方说的,对正确的一方来说,是到时候就好了!”

    就在这时,董事长刘中舟从门外走了进来,问道:“李欣,上午成交的情况怎么样?”

    李欣说:“成交了百分之六十,剩下的下午应该可以全部卖完。”

    刘中舟又问:“价格呢,有没有变化?”

    李欣说:“跟昨天的收盘价相比,基本上是持平。”

    刘中舟听完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刘中舟在门口消失以后,背对着门口的乌云玉做了个鬼脸说:“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刚才说的话会不会已经被他听到了?”

    李欣说:“就刚才,我们刚说完他就进来了,我想他应该没听到。”

    乌云玉说:“在你这间办公室里说话楼道上听得一清二楚的,只要他在门口停个两三分钟,就什么都听见了。”

    李欣笑道:“你以为董事长跟你一样啊?没事的时候经常偷听我说话。”

    乌云玉听了,白了李欣一眼,说:“我可没偷听你说话啊!”

    李欣赶紧说:“就算没有吧,呵呵。”

    乌云玉不高兴地说:“什么叫就算没有?本来就没有嘛。”

    李欣说:“是是是,没有没有。我们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就算被他听到了又怎么样呢?这样的话我对黄洪亮和郑部长都说过,为的就是让他们把我的意思转告给董事长,他要是听见了我们刚才的话,那还省了好多麻烦事儿呢。”

    这时,乌云玉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她站起来说:“你吃完了没有?我帮你去洗碗吧。”

    李欣说:“不用了,你先去吧,待会儿我自己来。弄完了我得休息一会儿,下午还得接着忙呢。”

    乌云玉说:“那我过去了啊。”

    李欣说:“嗯。”

    南方集团这两个期货账户上的异动,再一次引起了袁杰的注意。

    她原来以为南方集团昨天才完成了资金的转入,怎么也要等等看才会再次操作,可没想到今天一早他们就开始不断地卖出开仓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南方集团那两个账户内的持仓不断增加,他们那种坚决做空的气势,让袁杰这个旁观者也叹为观止。

    南方集团早已是袁杰这个期货公司内最大的客户了,他们目前为止的持仓数量,不仅在袁杰这公司里是最多的,就算是在整个期货铜的交易市场上,这样规模的单一客户也是屈指可数的。

    袁杰今天一整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方集团这两个账户上,她隔一会儿就打开看一看,想知道他们今天到底会卖出开仓多少数量。

    到收盘前十多分钟,账户上的数量不再继续增长了。她仔细统计了一遍,在五个合约上,这两个账户一共持仓两万吨!

    她现在明白李欣为什么昨天守口如瓶,就是不说何时开仓,开仓多少了。这样的消息要是被别人知道,借机压低价格的话,南方集团的利润空间说不定就会少了上百万元。

    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这个市场上,价格似乎一直是易涨难跌,要想打压下去一两百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说今天南方集团卖空这一万吨的事,到收盘的时候,期货价格跟昨天相比不但没有下跌,反而上涨了三十多元。

    虽然上涨的这点数字跟接近四万元一吨的铜价相比微不足道,可上涨和下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如果今天期货铜的价格下跌,南方集团看空铜价的那些头头们心里应该会是阳光灿烂的。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在他们的卖压下,期货铜价格反而上涨了,不知道看见这样的结果,南方集团看空铜价的那些头头们心里会怎么想。

    袁杰仔细在心里揣摩了一下,前不久第二次抛售储备铜的消息没有压住铜价,今天南方集团的卖出开仓依然对铜价的下跌没有丝毫的效果。

    要是拿这两件事做个比较的话,前者抛售的数量是两万吨,但不是在期货市场上,而是在销售市场上。抛售的消息提前就广而告之,在心理上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而后者卖出的数量是一万吨,只是前者的一半,而且消息是封锁的,知道这消息的外人估计也就只有自己。这样的举动对市场上基本不会有什么心理影响,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一万吨是全部在期货市场上卖出的,对期货价格的影响比前者更直接。

    可就算南方集团今天卖出了这么大的数量,价格却依然是上涨的。

    想到这里,袁杰不由得多了个心眼:要是今天没有南方集团做空的这一万吨,价格岂不是会收得更高吗?

    她想起来昨天跟李欣通电话时,说到李欣那些多头持仓面对的局面时,李欣最后模棱两可地说要想想看再说,他会不会昨晚考虑一晚之后,在今天早上南方集团卖出开仓之前就平仓离场了呢?

    她又立刻打开了李欣的那个账户,定睛一看,里面那一千吨的多头仓位纹丝不动。

    袁杰心想:南方集团做空的态度很坚决,李欣做多的态度也同样坚定不移,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李欣态度的坚决似乎更胜一筹。因为李欣是在明知对面有一个力量比自己强二十倍的对手的情况下还高位看涨的。不知道如果面对同样的情况,假设有一个力量是自己二十倍的对手看涨买入时,南方集团是否还敢继续看跌卖出。

    袁杰突然意识到,看涨的李欣和看跌的南方集团,就是期货铜市场上多空双方再典型不过的两个代表了。

    袁杰在期货公司工作多年,多空双方各种各样的客户见得多了,可那都是些小散户,实力有限,根本不具有代表性。

    像李欣和南方集团这样实力雄厚的客户,袁杰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之间这样的对峙关系,几乎就是期货铜市场上多空双方绝命搏杀的缩影。

    如果没有眼前这两个鲜活的例子,袁杰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根本感受不到多空双方对峙的那种紧张气氛,现在回过头来把李欣和南方集团不断加大资金投入,持续扩大仓位的举动仔细回想一遍,她才感觉到了那份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期货铜的价格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多空双方投入了这么多的资金对峙着,看看主力合约上越来越大的持仓数字,就知道将来行情一旦向某个方向突破,就会是一场浩劫。

    眼前这种悄无声息的寂静,只不过是事情发生质变前的死寂而已,双方的矛盾和冲突,愈演愈烈,根本无法调和。

    这就好像是不断上涨的洪水和不停加高的堤坝一样,二者之间是一种你死我活的关系,要么堤坝拦住洪水,洪水慢慢退却,堤坝巍然屹立。要么洪水冲垮堤坝,摧枯拉朽,一泻千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态各异(1)

    袁杰有一种预感,这个矛盾最终的爆发,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

    可是到时候价格会向哪个方向突破呢,是上涨,还是下跌?

    这是二选一的机会,要是判断对了,就是一个难得的赚钱机会,可要是判断错了,是会输得很惨的。

    李欣和南方集团这样在趋势明朗之前就入场,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啊。事情很明显,他们两者之间,肯定有一方是错的,要为自己的判断付出巨大的代价。

    要是李欣错了,他那一千吨的持仓可能会亏损几百万。想到这,袁杰又想再打个电话劝李欣赶紧趁还有利润的时候平仓出场,手都已经搁在电话上了,却又停了下来。

    她转念一想:这些话已经对他说过不止一次了,昨天下午还说过一次,他的态度依然很坚决,现在再提此事,他肯定会嫌自己唠叨个没完。

    还有啊,将来谁对谁错,现在谁能说得清楚。万一要是李欣的判断是对的呢?那将来他岂不是要怪自己多嘴,害得他错过了一大笔利润吗?

    这样一犹豫,她的手就从电话上抽了回来。

    在李欣办公室里压抑了一上午的黄洪亮,下午到仓库去转了一圈,碰见正在给客户发货的高辉,就问道:“仓库里面还有这么多货,你估计这个月的销售情况会怎么样?”

    高辉说:“没问题的,黄总。你别看库存不少,可大多都是预收了货款的,要不了多久客户就会来提走的。”

    黄洪亮听了,什么话都没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上午期货市场上那令人失望的走势,已经把他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点点精气神给消耗得一干二净了,在公司里呆着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才跑到仓库里来,想看看销售市场上会不会有一点自己希望看到的下跌迹象。

    可是高辉这一开口,就断了他的念想:这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下跌迹象啊!

    再想想这段时间以来销售报表上堪称亮丽的数据,他原来认为价格会下跌的想法也开始渐渐松动了。或者说即使他还相信将来价格会下跌,也已经不敢相信自己能撑得到那个时候了。

    黄洪亮这副黯然的神态,被一旁的高辉悄悄看在眼里。

    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里,高辉还对黄洪亮这种面对一片大好的销售形势却高兴不起来的情形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自从他听有人风言风语地议论集团在期货市场上做卖出套期保值的事情之后,就恍然大悟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价格上涨带来的利润有很大一部分被卖空的期货头寸抵消了,期货账户上那上千万的亏损,自己这个局外人想想都觉得可怕,难怪黄洪亮高兴不起来。

    高辉只知道集团上一次在期货市场上卖出的那一万吨,今天又在期货市场上卖出的这一万吨他却一无所知,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他就更能理解黄洪亮此时的心情了。

    高辉本来想借机问问黄洪亮,期货市场上卖出的那些货将来怎么办,可看着黄洪亮那满脸的愁容,他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心想:这时候跟黄洪亮提这事儿,肯定得不到好脸色的。

    心情极为复杂的黄洪亮从仓库出来后,并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坐在车里给侯贵打了个电话:“侯厂长,在忙什么呢?”

    侯贵接到黄洪亮打来的电话,很是奇怪:黄洪亮架子大得很,自己主动上门去找他,或者给他打电话时,他都爱理不理的,今天主动打电话过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侯贵说:“哦,黄总啊,我还不就是忙厂里的事,你呢,在哪里呢?”

    黄洪亮说:“我在仓库呢。”

    侯贵一听,以为黄洪亮要说铜涨价的事,就问道:“黄总,你们的销售价格又要上调啦?”

    黄洪亮说:“没有没有,就是找你随便聊聊,看看你对铜价有什么看法?”

    侯贵口无遮拦地说:“黄总,看你说的,我还能有什么看法,当然是希望铜价越低越好啦,可是我这样想有用吗?现在这种情况,你们提价的幅度小一点就不错啦。对了,黄总,下一批货我们的数量要增加不少哦,提前给你打个招呼。”

    黄洪亮说:“行啊,没问题,会增加多少?”

    侯贵说:“三成左右吧,我这也是预估的数字,怕少不怕多,反正是早晚要进的货,拿在手里只会有好处,谁让这铜价一天一个样的上涨呢,是吧?”

    黄洪亮听了心里不是滋味,问道:“侯厂长,怎么一下子增加那么多进货量呢?你们这是怕铜价继续上涨要囤货吗?”

    侯贵说:“我倒是有那个心,可没那个实力啊。不瞒你说,我还真想过每次多进一些货,囤积起来,防止原料价格上涨,可是我哪有那么多资金啊?要是资金充裕的话,我还真就干了。”

    黄洪亮说:“那你这是?”

    侯贵说:“我最近上了一条新的生产线,原料需求增加了,所以下一批货要多进一些,增加三成是预估的数字,以后这条生产线的原料需求会怎么样,要运转两个月以后才知道确切的数据。”

    黄洪亮说:“哦,这样啊。”

    侯贵说:“黄总,就是因为没办法囤积原料,所以我想了个别的办法来对付铜价上涨,呵呵。”

    黄洪亮很好奇地问道:“什么办法?”

    侯贵说:“也算是套期保值吧,我在期货市场上买入了一些,期货上不是可以以小搏大吗?调少量的资金过去买入,好歹能覆盖一部分原料需求,铜价上涨的时候可以对冲掉一部分。”

    黄洪亮这下明白了,说:“你这一招倒是用得不错啊!”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刘中舟卖出套期保值的时机选得不好,眼前这么大的亏损,不但没有带来好的预期,反倒是有些累赘。

    同样是打算对冲风险,刘中舟这一招却抵消了很大一块价格上涨带来的利润,现在想起这事,谁都高兴不起来。

    可侯贵这样买入套期保值的操作却效果很明显,价格上涨时原料成本的增加是件无可奈何的事,但在期货市场上买入套期保值的操作却是有利润的,难怪侯贵话里话外透着一种沾沾自喜的意思。

    黄洪亮说:“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是认为铜价会上涨呗,不然你也用不着做套期保值,随用随买就行了。”

    侯贵说:“大致是这样吧,不过现在我是想通了,只要看不清楚原料价格走势,我就做套期保值,哪怕数量少一点也没关系,心里踏实啊。”

    黄洪亮听了没说话,他心想:看得清楚价格走势做套期保值心里踏实是真的,可看不清楚价格走势也做就不见得心里能踏实了,刘中舟卖出的这些货现在谁想起来心里能踏实?

    除了集团卖出的那两万吨货,更让黄洪亮心里不踏实的是他自己期货账户上的那些亏损。他今天一反常态的打电话找侯贵聊天,就是想探听一下下游客户对铜价的看法。侯贵这个厂是黄洪亮比较大的一个客户了,现在连侯贵都觉得铜价上涨的可能性大,这对黄洪亮的心理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他暗暗下了决心,看看今天下午收盘的情况,到那时候,集团今天卖出的那一万吨应该能全部成交了,如果收盘价格依然看不到下跌势头的话,明天一早就全部止损离场,不然的话,像这样耗下去哪里是个头啊?

    自己账户上那些持仓,就是眼睁睁看着价格每天涨一点,温水煮青蛙一样,到现在已经亏了四十几万了。再不做决断的话,只怕是就烂在锅里了!至于那几十万的亏损,只好将来找机会再赚回来了。

    侯贵放下电话后,心里也嘀咕了起来:黄洪亮打电话过来问自己对铜价的看法,这是几个意思?

    这种情况以前侯贵想都不敢想,南方集团以前每次涨价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征求用户意见的,这一次这么做,是不是他们自己心里也觉得铜价太高了,继续提价心里没底?不然的话怎么会这样呢?价格上涨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要是自己出厂的电缆要涨价,自己会不会打电话去征求用户的意见?应该不会啊,哪有用户会希望上游厂家涨价的,这种问题明摆着是废话。那么黄洪亮今天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呢?

    侯贵点起一支烟,在办公室里琢磨了半晌,把几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颠来倒去地分析了一遍,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南方集团还要提高售价。

    他认为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今天黄洪亮那不同寻常的举动,因为目前铜价在历史高位,南方集团在有巨额利润的时候还想涨价,又担心下游客户反对,或者说他们心里对这样的打算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内疚,所以才想试探一下客户的口风。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态各异(2)

    要是价格维持原样,或者要下调价格的话,黄洪亮怎么会来问这个问题,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侯贵自以为琢磨透了黄洪亮的心思,心里不禁有些鄙夷:切!还跟我耍心眼,小样儿!

    李欣忙了一下午,总算是把那一万吨的仓位全部建起来了。收盘后,他刚打算歇歇,乌云玉就进来了:“怎么样,都卖完了吗?”

    李欣说:“卖完了。”

    乌云玉说:“到最后是涨还是跌?”

    李欣说:“涨了一点。”

    乌云玉说:“那不是很好吗?你不用亏钱了。”

    李欣说:“这才哪到哪啊?往后还有半年时间呢。”他现在虽然看涨,但心里也是不踏实的,就好像是蹑手蹑脚地摸进一个黑咕隆咚的山洞一样,脚步虽然试探着前行,心里却万分警惕,一旦发觉不对,他随时准备着撒腿就跑。

    乌云玉看着他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既然这么担心,何苦还要做呢?不如平仓出来图个清静。”

    李欣说:“你不懂。”

    乌云玉说:“好吧,我不懂,你也别想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让你放松一下,看你这一天累得。”

    李欣说:“你说吧,你想吃什么,还是我请你吧。”

    乌云玉说:“那行,下班后我来叫你。”

    从仓库发完货回到办公室的高辉,回想起黄洪亮在仓库时的表情,不由得联想起了不久前和李欣谈话时的情境。

    那天自己问起李欣是不是在期货市场上有操作的时候,李欣那躲躲闪闪的回答,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很有可能他已经在期货市场上有动作了,只是自己不知道他到底是买入还是卖出。

    现在回想起来,李欣那种纠结、困惑的表情,几乎和黄洪亮今天的表情一模一样。再结合时间节点来看,当时集团那一万吨的空头仓位已经卖出了,李欣是这个交易的经手人,他肯定也跟着那样做了,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遮遮掩掩的。

    照这样分析的话,目前集团亏了三千多万,李欣肯定亏得也不少。

    高辉有些想不通,铜的销售形势这么好,价格稳步攀升,他们怎么会想到要去期货市场上卖出呢?这主意没准儿就是李欣出的,现在可倒好,他自己亏了不说,还把公司的利润也赔进去了一大块。

    这才多久啊?就亏了三千多万,单从时间上来算,他们在期货市场上亏钱的速度可比销售公司赚钱的速度快多了。

    马天明在财务部听说今天集团又卖出开仓了一万吨铜,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的消息要比高辉的灵通得多,第一次卖出的那一万吨他当时就知道,那时候他还想跟着集团的操作也去卖出一些,可是见李欣的态度有些奇怪,就忍住了。

    果然,后来那一万吨的仓位到现在亏了三千多万,他想起来就有些后怕,还好没有跟着进去,不然的话,自己也要亏得够呛。

    他感到奇怪的是,原来那三千万的亏损都还没解决,怎么现在又要继续增加空头仓位?

    铜价的事情他看不太清楚,但这段时间以来,这价格是一路上涨,亏损是逐步增多。在这种情况下,即使马天明对期货不是太熟悉,他也知道首先应该止损平仓,或者把仓位对锁起来,等到价格有明显的下跌趋势时再做打算。像现在这样逆势加仓,继续做空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太冒险了。

    因为心里有这些疑惑,所以他忍不住又跑到李欣办公室里来问李欣。

    他进来的时候,李欣正在窗前抽烟,听见脚步声,李欣回过头来,马天明笑着寒暄道:“李总,难得清闲啊。”

    李欣说:“可不是难得清闲吗?我这刚刚忙完。”

    马天明说;“我已经听说了,是不是今天又在期货市场上卖出了一万吨?”

    李欣说:“是啊,你这消息很灵通嘛。”

    马天明说:“唉,这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之前卖出的那一万吨亏了三千多万,现在整个公司都传遍了,今天这个消息我估计要不了几天也就人人皆知了。”

    李欣说:“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马天明问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怎么还要继续加仓啊?”

    李欣此时不仅自己心头的压力很大,身体上还很疲惫,就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却又碰到马天明这样的追问,实在是有些心烦。他心想:你们这些问题应该去问刘中舟啊,问我有什么用呢?

    可是看着马天明那期待的眼神,他又不忍心让他下不来台,就说:“这还不清楚吗?他们继续看空呗,所以要加仓。”

    马天明说:“亏了这么多了,我觉得现在应该平仓,或者锁仓,你说呢?”

    李欣说:“这个时候平仓是止损认陪,锁仓是看不准方向,这和加仓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两种操作,如果他们要是有这样的想法,就不会加仓了。就像你有这两种想法,就不会选择加仓一样。”

    马天明说:“那你是怎么看的呢?”

    李欣说:“我看涨。”以前马天明问这个问题时,李欣还遮遮掩掩的,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了,就像马天明说的那样,集团做空的消息几乎人人皆知了,自己的意见也没有必要隐瞒。何况这样的看法自己早就对黄洪亮和郑国瑞他们说过。

    马天明心里咯噔一下,欲言又止。他心想:既然李欣看涨,那他自己应该是买入开仓才对。如果那样的话,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是一直都在赚钱吗?可怎么从他的话中听出的却是无可奈何的意思?

    而且看他那表情,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也不像是赚钱该有的开心模样啊。

    刘中舟看完李欣发过来的邮件,心里有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期待已久的两万吨仓位已经全部到位了,虽然结算单上的数据不太理想,眼前每个账户上一千五百多万的亏损甚至有些碍眼,但那不是他考虑的重点,那各自一万吨的持仓和八千多万的可用资金才是。

    虽然今天又继续上涨的价格让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那八千多万的可用资金能让每个账户承受八千元的价格上涨,目前这点黎明前的黑暗算什么事啊?

    和依旧雄心勃勃的刘中舟不一样,第二天一早,已经决定要脱身的黄洪亮开盘后就把剩余的仓位全部平仓了,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点起一根烟,坐在桌前沉思了很久。

    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各种滋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看走眼了,自以为熟悉铜价,却偏偏在这个最熟悉的领域里亏得最惨。就像那句谚语说的那样:玩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瞎了眼睛。

    尽管被亏损搞得胸闷不已,可是和昨天相比,他还是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

    在今天之前,不断上涨的价格让他无所适从,不断加大的亏损让他不敢面对老婆,他夹在中间,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一样,两头受气。

    现在好了,价格上涨的压力解除了,只剩下了来自老婆的压力,他现在要做的是对老婆解释那四十几万的亏损。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做期货的事亏了。”

    这是他在办公室里想了一天才想出来的开头,除此之外,他没用更好的办法了。

    他老婆听了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迟疑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问道:“亏了多少?”

    黄洪亮躲避着老婆那凌厉的目光,似乎要用轻松的语气降低话语中数字的冲击力:“四十几万。”

    “什么?亏了这么多!”他老婆怒目圆睁,像母老虎一样咆哮起来。

    还没容黄洪亮解释,他老婆一把夺去了他手里的饭碗,重重地搁在桌上,说:“吃什么吃?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见手里的饭碗被夺去了,恼羞成怒的黄洪亮扬起右手握着的筷子骂道:“你个臭婆娘,找打是不是?你还翻了天了!”

    他老婆见状也不躲闪,反倒把头往黄洪亮面前一凑,说:“你打!你打!你要不打你是孙子!”

    黄洪亮自知理亏,扬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嘴里色厉内荏地骂道:“钱是你爹啊?你为这点钱连老公都不要了。再说这钱是你一个人的吗?”

    他老婆一听更来气了:“就是因为这些钱不是我的才跟你急,你想清楚了,这钱是东借西凑才凑起来的,你现在亏了这么多,拿什么去还给那些亲戚?我就说嘛,难怪你这段时间想着办法逗我开心,每次我一提起这个话题你就找些弯弯绕来忽悠我,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你今天不说清楚了,你就一个人过吧!”

    说完,她饭也不吃了,起身去卧室里收拾了一包衣服,出门回娘家去了。

    黄洪亮看着她出去后,恨恨地骂道:“nmd,真是认钱不认人,什么都谈钱你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你以为你是天仙啊?就你这副模样还这么作怪,等以后老子把这笔钱补上后,不把你休了才怪!”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突发事件

    骂完之后,黄洪亮一回头,看见了那个刚刚被他老婆从自己手里夺下来的饭碗,此时这个碗在他眼里太不吉利了,他顺手抄起来,把碗和里面的饭菜“咣当”一声丢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已经没有胃口吃饭的他,像困兽一般,在饭桌前来回转了两圈,心里憋着一股火却无处发泄,看到刚才他老婆坐的那个凳子挡在面前,就一脚把凳子踹到墙边,然后,到橱柜里拿出一瓶酒来,一个人坐在桌前自斟自饮起来。

    对老婆坦白之前还有一丝歉意的他,此时心里满是愤怒。他一边喝,一边回想着老婆刚才的强悍表现,心里愤愤地想:这女人的内心得有多歹毒,才会把饭碗从老公手里夺下来!你这是要往死里咒我啊,我要是没饭吃了,你不是也得饿死吗?

    不行,这女人是不能要了,不管她是真的歹毒还是没脑子,有她阴魂不散的守在旁边,下半辈子还不得被她给坑死!

    借酒浇愁愁更愁,被巨大的亏损和家里这个男人婆一样的女人搞得苦不堪言的黄洪亮,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旁边没有人劝,他自己又没有节制,喝到晚上八点多,他已经醉了。

    桌上的菜越吃越凉,杯里的酒却越喝越甜,浑身燥热的他,绛紫色的脸上满是油光。衬衣扣子早就被他解开了,敞胸露怀地腆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嘴里还不时冒出一两句酒话,也不知他眼中看见了谁在和他对饮。

    等到桌上这瓶酒见底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拿起瓶子对着灯,睁大被酒精烧得通红的眼睛看看,确认里边已经没有酒了,才把酒瓶放在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开橱柜看看,没在里面找到别的酒瓶,就转身向门口走去,想下楼去买酒。

    脚下已经拌蒜的他刚走到客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下就蹲在茶几边吐开了。这一下,把他刚才吃下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原本就已经迷迷糊糊的他,经过这一番折腾,更是脚下发软,脑袋发懵,再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个气力了。只见他摇晃着想要伸手抓个依靠,却没有得逞,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板上。

    这一夜,黄洪亮是在冰冷的地板上度过的,离他不远的地方,就是满地的污物。

    到第二天早上他能听见手机铃声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

    手机铃声把他吵醒的时候,黄洪亮依然躺在地上,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他惺忪的眼里,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他转动脑袋左右看看,一时间没搞懂自己所处的位置:怎么左右不是沙发腿就是茶几腿,我这是在哪儿呢?

    还来不及想清楚这个问题,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像催命一样的又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用有些冰冷僵硬的手好不容易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接通了,用沙哑的声音说:“喂?”

    电话里传来一声追问:“你在哪里,怎么不到公司里来?”

    宿醉还没有完全醒来的黄洪亮听了这句话,被彻底吓醒了。

    别说他现在脑袋比昨晚清醒得多,就是昨晚醉意最浓的时候,听见这个声音他也会被吓醒的。

    电话里的人是刘中舟。

    黄洪亮此时鼻子不通,嗓子沙哑,他使劲抽抽鼻子,又清了清嗓子,晃晃脑袋,努力使自己坐了起来。

    这一下,视野比他刚才躺在地上好多了,观察的角度正常了,脑袋也清醒了一点,他左右看看,确认了这是在自己家里,这才说:“董事长,我在家里,有点不舒服。”

    刘中舟听着黄洪亮在电话里希里呼噜的搞了一阵,才用沙哑的声音说自己不舒服,还在家里。刘中舟以为黄洪亮生病了,语气就有点缓和,问道:“怎么了,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黄洪亮说:“不用不用。”

    刘中舟问:“你到底怎么了?”

    黄洪亮这时候不能不说实话了:“也没怎么,昨晚喝多了。”

    刘中舟一听是这个原因,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一句国骂已经到了嘴边,就在他即将骂出口的时候,一眼看见眼前站着的乌云玉,觉得当着这么个年轻女孩骂这种脏话太不合时宜了,就又生生的忍了回去。

    这要是在平时,对黄洪亮这样级别的手下,前一晚应酬喝多了,第二天不来上班也是常有的事,刘中舟哪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小事。

    可今天不一样,眼前火烧眉毛的事等着黄洪亮来商量,却楼上楼下到处找不到他的踪影,打了二十多分钟的电话都没人接,好不容易接通了,他却说是喝多了,还在家睡觉!

    刘中舟忍住火气问道:“能不能过来?可以的话我让人去接你?”

    黄洪亮这时酒全醒了,他也清楚,像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有天大的事,刘中舟是不会要他过去的。

    他哪敢讲价钱,赶紧说:“没问题,董事长,十分钟后我在楼下等车。”

    黄洪亮现在吓得连客套话都不敢说了,按理说他也是有专职司机的分公司经理,如果要让司机接自己去公司的话,当然是叫他自己的司机过来接最合适。

    他现在渐渐回想起来了,昨晚是自己开车回来的,所以按以往的惯例,今早司机不会来开车送他去办公室,这种情况下,第二天都是黄洪亮自己开车去上班的。

    要是跟刘中舟客套的话,黄洪亮会说可以自己打电话给司机,让他过来接自己就行了。

    可现在他听刘中舟说会安排人过来接他,他不知道刘中舟是怎么想的,也不敢问刘中舟会安排谁过来,只把自己最快能上车的时间告诉了刘中舟,然后就不敢再多嘴了,静静地听着电话里刘中舟会不会有进一步的指示。

    可电话那端的刘中舟不再言语,挂断了电话。

    依然在盛怒中的刘中舟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手机是乌云玉的,他发泄着心头的怒气,随手把手机“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对站在面前的乌云玉说:“去通知姜华,让他立刻派人去黄洪亮家里把他接过来!”

    乌云玉答应着,悄悄伸手把刘中舟扔在桌上的手机拿了回来,这才转身出了刘中舟的办公室,去找姜华去了。

    被吓得不轻的黄洪亮从地上爬起来后,蹒跚着走进卫生间,用凉水擦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见自己衣服上斑斑点点的,浑身上下满是酒气。

    他知道已经来不及洗澡了,只好赶紧回卧室去换了身衣服,再回到镜子前仔细端详一番,确认自己身上除了酒气不散之外,其它的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才赶紧下楼,站在路边等着刘中舟派来接自己的车。

    这要是平时他自己的司机来接他上班,车子到楼下不等个十来分钟,他是不会下楼的。

    在楼下站定后,黄洪亮这才腾出心思来琢磨,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会让刘中舟这么紧急地要把自己召回公司去?

    他记得昨天下班自己离开公司的时候,大楼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没听人通知自己说今早有什么会议之类的重要事情啊。

    要不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也许是,昨晚自己喝成那样,就算有人打电话过来自己也听不见。

    他赶紧掏出手机来,想看看昨晚都有谁打过自己的手机。

    仔细查看一番后,那一连串的未接电话都是今天早上九点以后打的。打电话的人大部分是销售公司自己的手下,然后就是董事长秘书乌云玉。

    他用手机回拨给今早打电话找他的手下问道:“你们打电话过来是什么事?”

    手下说:“黄总,是董事长找你,要你马上回来公司,具体是什么事董事长没说。”

    黄洪亮说:“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理清楚一点头绪了,是刘中舟在销售公司找不到自己,然后就让自己的手下和他的秘书乌云玉不停地打自己的手机。

    这么说来,董事长秘书乌云玉应该知道刘中舟找自己是什么事。

    可黄洪亮寻思了一下,没敢给乌云玉打电话问这件事。

    刚才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乌云玉的手机打过来的,可开口说话的却是刘中舟。

    黄洪亮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此时刘中舟和乌云玉是否是在会议室里,还是在刘中舟办公室里,不然刘中舟怎么会用乌云玉的手机和自己说话呢?

    这个时候自己给乌云玉打电话探听虚实,被刘中舟知道了岂不是讨骂!

    既然没处问,那就只好自己琢磨了。趁着等车的时间,精明的他开始了猜想:从未接电话的时间上来看,这件事是今早才发生的。

    不然的话,要是昨晚发生的事,别人不通知自己,副董事长薛晨志也会给自己通个气的,这点自信黄洪亮还是有的,他自觉和薛晨志是休戚相关的铁杆哥们。

    可是这么一想,就更是让黄洪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到底会是一件什么样的大事?让董事长刘中舟急得到处找自己,可副董事长薛晨志却对此一无所知,或者是薛晨志知道了,却不提醒自己一声,搞得自己现在这么被动。

第二百章 第三次抛售

    今早突发的这件事,别说昨晚醉了一夜的黄洪亮想破了头都毫无头绪,就是昨晚没喝酒的刘中舟、李欣等人也都没有料到。

    今早,继上两次抛售储备铜之后,见市场上的铜价依然继续上涨,第三次的抛售接踵而来。

    按照惯例,每天一到办公室就会打开行情交易系统的李欣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个消息,大吃一惊的他平静了一会儿,然后到刘中舟办公室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中舟。

    刘中舟听了眼前一亮,说:“就是今早抛售吗?”

    李欣说:“是的。”

    刘中舟问:“这次的数量是多少?”

    李欣说:“还是两万吨。”

    欣喜之余的刘中舟不无遗憾地笑着抱怨了一句:“他们这是打麻将经常和两万吗?怎么对两万这个数字这么有情节,每次都是两万吨,不多不少的,就不能一次多卖点?我都卖了两万吨的嘛!”

    李欣笑笑没说话,他的心情可不像刘中舟那样轻松,他的心里万分焦急:虽然自己坚决看涨后市,可是这市场就算是再牛,也架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利空打压啊。这已经是第三次抛售了,这样的消息对刘中舟这个空方来说是绝对的利好,可对自己这个多方来说则是绝对的利空。

    如果今天开盘就暴跌,刘中舟那三千多万的亏损就可以消失一多半,而自己马上就会由盈转亏。

    前两次抛售后,铜价都是先跌后涨,尤其是第二次抛售,那时候李欣手里已经有了多头仓位,当时李欣就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俗话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今天这第三次抛售又突如其来地降临,连李欣自己都觉得凶多吉少:铜价如此这般地被打压,虽然数量上看上去不是很大,这一点连刘中舟都觉得有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感觉,可是密集出台的抛压消息在心理上带来的影响却是不容忽视的。

    没准这一次多方就被彻底压垮了!

    要防着这一点,势头不对马上就跑,不然在这样的历史高点上被套,那就太悲催了!

    刘中舟此时的心情可不一样,因为等贷款,第二次抛售的消息出来后,他没能及时进场卖空,当时心里万分焦急,担心错过了价格下跌的机会。

    可就是这样,在等贷款的一周时间里,他痛并快乐地看着铜价慢慢上涨,直到前天他完成了计划中的两万吨空头持仓。

    今早这个抛售的消息,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吗?说不是都没人信,自己刚刚建好仓位,抛售的消息跟着就来了,这完全是配合自己做空的节奏嘛,呵呵!

    刘中舟点上一支雪茄,一边抽,一边不无得意地对李欣说:“你看我让你前天一定要抓紧时间把仓位全部建立起来,当时我心里就一种预感,说不定马上就会有利好消息,你看看,这多及时!要不是前天下手快,就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了。”

    李欣应付着说:“确实是。”虽然在他眼里对这个消息的看法和刘中舟的看法相反,是利空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刘中舟前天的举动此时看来确实很及时。

    李欣看了一眼志得意满的刘中舟,说:“董事长,再有几分钟就开盘了,没事的话我就过去看行情去了。”他此时可没有心思陪着刘中舟体会那种愉快的心情,他要赶紧回去准备平仓出场的事,不抓紧时间的话,今天说不定要亏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还有,虽然李欣也抽烟,可实在是闻不惯雪茄烟那种味道。兴奋中的刘中舟在那里吞云吐雾,整个办公室里满是雪茄烟刺鼻的味道,让李欣很不舒服,他早就想找个借口逃离那里了。

    刘中舟说:“行,你去吧。记住,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李欣答应一声,出门回自己办公室准备平仓的事去了。

    为了能尽快平仓出场,李欣打开委托界面,一番思量后,把委托价格定在了比昨日收盘价低一百五十元的位置上,如果今天一开盘就大幅下跌,只要跌幅不超过这个底线,他就打算立刻平仓。

    可是在填写委托数量时,他却突然发觉事情有些棘手了。

    因为当初坚定地看涨,所以李欣把仓位全部建立在十二月份的合约上,这个合约目前的成交量是很少的,他手里那一千吨的仓位,是不紧不慢的分两次,花了两天的时间建立起来的。现在想要马上全部平仓出场,就算卖出平仓的委托价格填得更低一些,数量上也完全不可能马上成交。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今天就算不是跌停板,这一千吨的卖出平仓委托,在不计较成交价格的情况下,要想全部平仓,估计也要个把小时才行。如果开盘后没多久就到了跌停板上,今天一天都别想出得来。

    也就是说,自己手里那些多头仓位,今早想要一开盘就立刻出逃,在这个合约上完全没有可能性!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李欣长叹一声,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放弃了那个转身就跑的想法,静静地等着看今天到底会是怎样的开局,然后再慢慢想对策。大不了就像当初开仓时那样,慢慢的平仓呗,反正每次一两手的成交量在那里摆着,多了也卖不掉,你急也没用。

    半年以后,等李欣有时间和心情回味此时的经历时,他曾自嘲当时自己的心态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就是怀着这样一种心情,八点五十九分,李欣迎来了今天期货铜的开盘价:成交量最大的那个主力合约的开盘价,比昨天上涨了一百二十元!

    已经静下心来,准备慢慢迎接挑战的李欣,看见屏幕上出现的这个数字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再看其它月份的合约,价格也是普遍上涨一百多元。这下他相信了,今天就是跳空上涨。

    怎么会是这样呢?

    会不会是多方在如此巨大的利空消息下,困兽犹斗地想办法拉高开盘价,做最后一搏?

    还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因为这样拉抬上去的价格太虚了,很可能就是一个假象,一分钟以后,交易开始时,在空方的卖压下,这个价格能撑得住多久还是个问题。

    李欣想,几十秒后,这个跳空高开的缺口很可能马上就会被随之而来的下跌补上。

    可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开盘后,屏幕上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马上出现一根绿色的阴线,反而是一根短短的阳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根阳线在慢慢长高。

    五六分钟以后,价格居然比昨天收盘上涨了三百八十元。

    李欣到这时,才相信那个跳空高开不是拉高出货的权宜之计,反而更像是抢筹码的举动。

    这是什么路数?

    虽然他自己看涨的时间更早,可是面对这样出乎预料的开局,他也反应不过来。

    看着那根坚定向上的分时线,再看看那坚实的买盘,再回想一下前两次抛售消息出来后,一次比一次开盘价下跌得更少,而且后来一次比一次涨得更高的现象,李欣再一次想到了那句话:利空出尽是利多。

    没错,今天的走势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不然的话说不通啊。

    现在回头仔细想想,其实前两次也是这样的情形,只是不太明显而已。

    第一次抛售消息下,开盘就下跌六百多元,然后花了几天时间再慢慢涨回来。第二次抛售消息下,开盘只下跌了一百多元,当天收盘就比前一天涨得更高。

    这一次就更明显了,今天这个抛售的消息在多方的眼里,似乎更像是一种解脱,而不是难关。这就好像多方已经架好云梯,义无反顾的要拿下城池,只要空方砸下来的不是一堵墙,多方都要顶着压力向前冲,现在冲到一半的时候,见空方从城头砸下来的只不过是两块砖头。

    你说多方见此情景会怎么想,会怎么办?

    当然是立刻意识到空方已经没有弹药了,此时再不一声呐喊,顺势拿下城楼,还更待何时?

    我靠!

    原来今天这跳空高开,势如破竹的缘由在这里啊。

    这么一想,又过去了两三分钟,价格已经比昨天涨了五百六十元了。

    这个时候的李欣,账户上又多了五十多万的利润,平仓的念头早就忘到爪洼国去了。与此同时,他想到了集团那两个账户上,亏损又多了一千万,这个意外情况必须马上告诉刘中舟。刘中舟此时应该还不清楚这个状况,说不定他还像刚才那样在想着铜价会下跌呢。

    李欣急匆匆地敲开了刘中舟办公室的门,说:“董事长,今天一开盘就上涨,跳空高开一百多,就在这几分钟时间里,价格比昨天上涨了五百六十元!”

    刘中舟坐在桌前,手里的雪茄烟抽了三分之一,正像李欣猜的那样,他还沉浸在铜价会快速下跌的美好想象中。

    李欣的话,把他惊得目瞪口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足足有几秒钟时间,他才反应过来,说:“怎么会这样?”

第二百零一章 风云突变

    李欣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就没说话。

    刘中舟此时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几分钟时间里,原先那三千多万的亏损不但没有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减少,反而大幅增加到了四千多万。

    纵然他历经世事,定力十足,此时也慌了手脚。

    原来那三千多万的亏损是这段时间以来逐步累积起来的,他对此有一个心理适应的过程。虽然亏损的数目巨大,但他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几分钟之内就亏了一千多万,这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了。他把手里的雪茄摁灭,起身对李欣说:“你带我去看看!”

    李欣赶紧带着刘中舟来到自己电脑前,指给他看今天的走势图。

    刘中舟默默地看看扶摇直上的分时图,又看看越长越高的那根大阳线,这根大阳线实在是太突兀了,一柱擎天的矗立在那里,上方已经没有了任何压力。

    即便是不太熟悉k线图的刘中舟,也看出来这种凌厉的攻势对空方是极为不利的。他沉吟了半晌,问道:“你怎么看?”

    这是刘中舟把李欣打入另册后第一次开口问李欣对期货价格的看法,李欣听了也觉得很突然,他想了想,回答刘中舟说:“多方看涨的意愿很强,三次抛售消息出来后,多方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我估计他们还会拉高价格的。”

    李欣现在似乎已经摸透了多方敢于顶着压力往上拉抬价格的心思:昨天以前,价格一直在三万九千八百多元的位置上徘徊,距肆万元的整数关口仅一步之遥。那时候,肆万元是期铜价格从未到过的高位,就像是一座雄关,高高在上的镇守着城池,令多方心中颇为忌惮,也让多方欲除之而后快。

    可是期铜价格已经是历史高位了,再加上有前两次的抛售消息,多方心里也没底,到底在这样一个多空双方必争的制高点上,空方会不会又出什么样的打压消息呢?

    其实,像刘中舟这样的空方居高临下的对多方形成天然的压制之势,同时,他们也在等进一步的利好消息。在空方眼里,自己镇守在如此陡峭的城楼上,不论出什么样的打压消息,都像是从自己阵地上推出去一堆滚石,这些石头顺着城墙冲下去,都会对仰攻的多方造成巨大的损失。

    而在今早奋力上攻的多方眼里,历经千辛万苦,投入了巨大的兵力和火力才攻到对方前沿阵地面前,马上就要攻上城墙了,肆万元的关口已经近在眼前。此时要是退缩,就前功尽弃了,将来不知何时才会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还要再承受多大的牺牲才能再次进攻到这个位置上。

    可是多方心里也明白,在这马上就要突入对方阵地,短兵相接的时候,空方是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如果不探听好虚实,贸然发动冲锋的话,迎面撞上的很可能是一堵火墙和雨点般的子弹。

    所以,多方也在等,想要看看空方的杀手锏到底是什么。

    让多方没想到的是,自己尚未发起攻击,空方的反击先就来了。

    更让多方惊喜的是,空方的这次反击,并没有拿出什么新式武器,依然是前两次反击中用过的老套筒,听着枪声很吓人,可行家都知道这枪打出来的子弹既没有准头,射程也不够,装弹量更是少得可怜,根本形不成持续的火力。

    眼看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在眼前,已经在对方阵地前压抑了很久的多方立刻发一声喊,蜂拥而起,迎着对面稀疏的枪声,一举攻上城墙,夺下了城楼。

    李欣以为,这就是今早行情走势最好的解释,现在的价格已经是肆万零五百多元了。

    拿下了肆万元这个城楼后,空方已经无险可守,在多方眼里,城墙后面,就是一马平川的鱼米之乡了。

    这,就是李欣对刘中舟说多方往后还会拉高价格的原因。对多方来说,往后进城去攫取胜利果实,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看着刘中舟那不知所措的面容,李欣还忍住了下半句话,他怕刘中舟听了会承受不住:以后的价格上涨,很可能会越来越猛!

    就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价格又往上窜了一截,此时已经突破了四万零六百元,比昨天上涨了七百多元。

    刘中舟看这势头越来越不妙,走到门口喊了一声:“乌云玉,你过来一下。”

    乌云玉听到喊声,循着声音来到李欣办公室门口,见刘中舟在里面,很是疑惑,可她来不及细想,赶紧进去问道:“董事长,您找我?”

    刘中舟说:“立刻通知集团管理层的人员到小会议室开会,马上!”

    乌云玉答应一声,刚要转身,又问道:“薛副总呢?也让他立刻赶上来吗?”

    刘中舟说:“来不及了,待会儿电话里跟他说吧,人到齐了来通知我。”

    乌云玉听了赶紧出门通知相关人员去了。

    刘中舟回头吩咐李欣说:“一会儿你把电脑接到会议室去,随时关注价格变化。”说完,他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几分钟以后,乌云玉回到李欣办公室来找刘中舟,见只有李欣一人在,就问道:“董事长呢?”

    李欣指指刘中舟办公室的方向,乌云玉看了刚要转身,又停了下来,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为啥要着急着开会?”

    李欣说:“铜价暴涨。”

    乌云玉恍然大悟道:“哦,那你岂不是大赚了?”

    李欣笑着点点头,乌云玉说:“记得请客啊!”

    李欣说:“没问题。”

    乌云玉说完出去找刘中舟去了,李欣也起身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电源线,准备到会议室去开会。

    乌云玉来到刘中舟办公室,说:“董事长,其他人都通知到了,马上就到会议室,只是黄总没在公司,销售公司的人打他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销售公司总经理不在,这讨论价格的会议还怎么开?火烧眉毛的刘中舟怒气冲冲地说:“你现在就打他电话,直到打通为止。我倒要看看上班时间他不在公司到底跑哪里去了!”

    乌云玉很少见刘中舟发这么大的火,被吓得不轻,赶紧拿出手机来,拨打黄洪亮的电话。

    可就像销售公司的人说的那样,黄洪亮的手机“嘟…嘟…”的响着,可就是没人接。

    就在乌云玉不停地拨打黄洪亮手机的时候,姜华走了进来,站在门口说:“董事长……”

    姜华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来请示刘中舟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您是不是现在过去?

    还没等姜华说完,刘中舟劈头就问:“黄洪亮是怎么回事儿?一大早上班就找不到他?”

    姜华不知道刘中舟的火气从何而来,也被他那怒气冲冲的话给吓住了。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刘中舟,又看看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的乌云玉,一头雾水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姜华心里暗想: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黄洪亮又不归我管,我哪里知道他去哪了!

    想到这,他偷眼看看眉头紧蹙的刘中舟,似乎有点儿明白了:哦,对了,黄洪亮没在,他要是还没到,刘中舟怎么可能会过去会议室里坐着等他?

    姜华想清楚了这个问题,见刘中舟不理他,就悄悄回会议室去了。他只能是等黄洪亮到了,再过来请刘中舟。

    看着时间不停地流走,刘中舟心里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刚才开盘后那几分钟,价格就涨了五六百元,现在给黄洪亮打电话又耽误了十几分钟,价格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

    他既担心价格继续暴涨,可又抹不开面子去李欣办公室里看行情,回想起刚才自己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已经被李欣看出来了。情急之下,他不知不觉地把满腹的怒火全都怪罪在了黄洪亮身上:这个混蛋,今天要坏我的大事!

    可是尽管刘中舟在这里气得像要爆炸一样,黄洪亮却不见踪影,刘中舟有气也没处撒。

    就在这时,经过不停地拨打,黄洪亮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乌云玉听着手机已经接通,她赶紧“喂,喂”问了两声,可是对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只好拿着电话对刘中舟说:“董事长,黄总的电话接通了,可是对面没人说话。”

    刘中舟这下可找到发泄的对象了,他一伸手,冲乌云玉说:“把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说!”

    乌云玉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刘中舟,刘中舟接过手机,强压着怒火问道:“你在哪里,怎么不到公司里来?”

    他这句话一出口,才有了前面把半梦半醒之间的黄洪亮彻底吓清醒的那一幕。

    乌云玉站在刘中舟面前,看着怒容满面的刘中舟和黄洪亮通电话,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等到刘中舟和黄洪亮通完电话,余怒未消地把她的手机扔在桌上,吩咐她:“去通知姜华,让他立刻派人去黄洪亮家里把他接过来!”时,乌云玉这才答应着,悄悄伸手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转身出了刘中舟的办公室,去找姜华去了。

第二百零二章 麻木

    装修豪华的小会议室内,被通知来参加会议的人员坐在桌前,静静地等着刘中舟的到来。

    他们都不知道此时紧急召开会议的目的,有几个人互相交头接耳地问了几句,见彼此都不明就里,于是把目光投向行政办主任姜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是大内总管啊,总该知道点儿什么吧,给大家说说?

    姜华读懂了众人目光里的含义,也不说话,只是撇撇嘴,耸耸肩膀,两手微微一摊,那意思也很明显:你们别问我,我也是一无所知啊!

    众人在姜华这里没有打听到消息,四处看看,互相用眼神暗示着,向坐在一边的李欣那个方向使使眼色,希望谁能自告奋勇的出来向李欣打听一下刘中舟召开会议的目的。

    他们暗自琢磨:刘中舟的想法连姜华都不知道,这有些不同寻常啊,没准秘书乌云玉和助理李欣会知道一点?乌云玉没在会议室,那就只好问李欣了。

    可是这帮人也知道,李欣自从那次会上反对做空,被刘中舟撇在一边之后,他这个董事长助理基本上已经有名无实了,好几次会议都没有让他来参加,今天他又进来坐在会议桌旁,大家都觉得怪怪的。

    反正在他们眼里,目前的李欣身上是非比较多,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和他有太多的往来,免得受他的牵连,像他一样被刘中舟打入另册。

    所以,众人用含义丰富的眼神互相交流一番后,又互相摇摇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和李欣说话。

    此时的李欣,并不是没有感觉到旁边这些人的举动,可这些人平时就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几乎没有往来。他被刘中舟冷落后,这些人更是对自己避之不及,所以他根本就没想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是一门心思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期货行情。

    这时,乌云玉从外面走了进来,就在大家都以为刘中舟会紧随其后进来主持会议的时候,门外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踪影。

    乌云玉走到姜华身旁,低头对他说:“姜主任,董事长让你马上派车去黄总家里把他接过来开会。”

    姜华听了很是诧异,说:“黄总不是有车有司机的吗?怎么还要我派车去接他?”

    乌云玉说:“我也不清楚,董事长说让你马上就去办。”

    姜华这时有点回过神来了,他发觉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有些不妥,这不是当众质疑刘中舟吗?要是被谁在背后打个小报告,刘中舟知道自己对他的指示打折扣,那自己今后穿小鞋都是轻的。于是他赶紧问道:“是去黄总家里接他吗?”

    乌云玉说:“是的。”

    姜华立刻起身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这时候,众人才发觉刘中舟最得力的干将黄洪亮没在会场里,难怪刘中舟急匆匆地召集大家来开会,自己却迟迟不露面。

    在自己家楼下的黄洪亮,望眼欲穿的等了七八分钟,终于等到了姜华派来接他的车。他跳上车,一路上不断催促司机开快点。

    十多分钟后,车子到了公司大院里。黄洪亮打开车门就往大楼里跑,司机在后面对他喊道:“黄总,姜主任让你直接去小会议室。”

    黄洪亮说:“知道了。”脚下一点儿也不敢停歇,飞快的顺着楼梯向小会议室跑去。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进会议室,见会议桌边围坐着的人们就像是向他行注目礼那样,齐刷刷地望向他时,他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完了,今天惹大祸了!这一屋子的人就等着自己开会,从接到刘中舟的电话开始到现在,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平时刘中舟的会议谁要是迟到一两分钟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这样如何了得?

    他来到桌边,准备坐下的时候,才发觉刘中舟没在屋内,与此同时,他看见乌云玉起身往外走去,机灵的他立刻意识到乌云玉这是要去董事长办公室请刘中舟。

    他马上跟着站了起来,对乌云玉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我去请董事长。

    乌云玉见了,就停下了脚步。

    虽然黄洪亮到这时依然不清楚会议的议题,但他知道自己今天闯祸了,代替乌云玉去董事长办公室请刘中舟的举动,有一种负荆请罪的意思在里边,他希望自己这种主动低头认错的态度能消除一些刘中舟的愤怒。

    他战战兢兢地推开刘中舟办公室的门,走进去说:“董事长,我来了。”

    刘中舟抬头看见黄洪亮站在门口,他心头积压了一上午的怒火爆发了,脱口骂道:“你tmd混蛋,你就这样当总经理的吗?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lz滚回家抱孩子去!”

    刘中舟这句怒气冲冲的话语,从没有关严实的门缝里飘了出去,顺着楼道十分清晰地传到了小会议室里。众人都被刘中舟这句言辞和语气都异常少见的骂声震得心头一凛:要说董事长骂人也不少见,可像这样的情形却还是第一次。

    黄洪亮自知理亏,听了这句劈头盖脸的怒骂,他一声也不敢吭,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刘中舟的发落。

    骂完了这句话后,见黄洪亮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刘中舟的怒气稍微消散了一些,本来他还想好好收拾一下黄洪亮的,可是眼下他心里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因为黄洪亮的缺席被拖延到现在的会议不能再耽搁了,于是他抓起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头也不回地往会议室走去,把黄洪亮甩在后面。黄洪亮小心翼翼地跟在刘中舟身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以为暴风雨已经过去了。

    看着面色严峻的刘中舟出现在门口,小会议室内已经等得有些疲惫,斜靠在椅子上、趴在会议桌上的参会人员,立刻坐直了身子,抖擞起精神来,准备开会。

    刘中舟走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搁在面前,环视了一圈眼前的众人。

    此时的他反而显得不紧不慢的,似乎并不急于立刻开始开会,反而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拨了一个号码:“喂,薛副总吗?今早临时召开一个会议,来不及通知你上来,这样,我现在把手机的免提打开,手机放在会议桌上,待会儿你就在电话里听会议的内容,有什么建议你直接说就行,大家都听得见,好不好?”说完,刘中舟就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刘中舟临时想出这么个主意也是迫不得已,好在这个会议桌不是很大,参会的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说话大声一点,估计薛晨志在电话里是应该能听得清楚的。

    放下电话后,烟瘾很大的刘中舟拿起面前的香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坐在一旁的黄洪亮立刻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打着了火给刘中舟点上。

    刘中舟深吸一口,这才开口主持今天这个会议:“今天早上期货铜的价格一开盘就上涨,李欣,现在的价格是多少?”

    今早这个会议本来就让大家觉得很是蹊跷,刘中舟让副董事长薛晨志以电话会议的方式参会更是从未有过的事,众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专心等着听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可是刘中舟这句开场白有些不同寻常,众人刚听了上半句,还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他的下半句话把注意力都带到了李欣的身上。

    大家全都转过头,看着李欣,只听李欣回答说:“目前的价格是肆万零七百三十元,比昨天上涨了八百六十元。”

    那些对期货价格不太敏感的人听了这话还没反应过来,黄洪亮和郑国瑞这两个对期货价格很熟悉的人却被吓了一大跳。

    尽管醉了一夜,但是对昨天自己止损平仓这件大事,黄洪亮还是记得很清楚的,这个决定让他亏了四十几万,平仓价格在三万九千八佰多元,这两个数字深深扎根在他脑海里,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所以,刚才李欣话中的数字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他以为是听错了,看着李欣又问了一遍:“肆万零七百三十元,比昨天上涨了八百六十元?”

    李欣点点头。

    黄洪亮这下相信是真的了,惊恐之余,他在心里算了一下,要是自己昨天没有止损出场,今天一早又得多亏损十多万元!

    虽然现在想起来,昨天那四十几万的亏损依然让他心痛不已,可是躲过了今天早上的暴涨,他心里却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现在和众人一样,好像有点明白刘中舟今早为啥要召开紧急会议了。

    习惯了每天下午收盘后才去看价格走势,估算每天盈亏情况的财务部长郑国瑞,对今早的价格暴涨同样是一无所知。李欣的话把他吓得张口结舌,嘴巴成了一个“o”型,一上午涨了八百六十元?那么两万吨的空头仓位,这一下子就亏了一千七百多万元!这个数字让他坐不住了。

第二百零三章 冷水煮青蛙

    黄洪亮和郑国瑞的这种反应,和刘中舟是一模一样的。

    在此之前,刘中舟第一次卖出开仓那一万吨的空头仓位,随着期货价格的缓慢上涨,今天亏五十万,明天亏一百万,就这么慢慢的不断累积,亏损逐渐扩大到了三千多万。

    这个数字不可谓不大,但是由于时间拉得相对比较长,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到底是刘中舟等人的承受能力被慢慢锻炼出来了?还是他们渐渐有些麻木了?反正他们对此没有突然间被刺痛的感觉。

    这就好像是用冷水煮青蛙一样,虽然锅底下的炉火熊熊燃烧着,但是由于锅里的水一开始是冷水,所以在锅里的青蛙丝毫感觉不出锅底的热量。即使随着时间的推移,锅里的水已经有些过热了,青蛙却因为水温是渐变的,所以继续麻木不仁,继续习以为常。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水温就是三四十度,青蛙一进锅里就会受到刺激,立刻跳出锅外。

    刘中舟等人今早的反应,就像是突然间被热水淋到的青蛙一样,要说这瓢热水的温度,并不比今天以前锅里那三千多万亏损的温度更高。只不过这瓢热水是突然间浇到头上的,时间比较短促,所以刺激到了他们,他们立刻就跳了起来,不然的话,他们依然还在温水里泡着呢。

    就在这时,电话那端的薛晨志说:“涨了这么多啊?那我们的出厂价是不是也要调整啦?”

    处在薛晨志这个角度上,他关心的是冶炼厂的利润,听见铜价暴涨,第一感觉就是要提高出厂价,不能把自己手里的货卖便宜了。至于期货上的空头持仓会因为铜价暴涨带来多少亏损,他倒还没来得及去想这个问题。

    刘中舟刚才开免提的时候,担心大家听不见薛晨志的意见,所以把手机的音量开得很大,薛晨志此时瓮声瓮气的话语从手机里传出来,坐在一旁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的。

    薛晨志的这个意见,是刘中舟进入会议主题后第一个人对今天铜价上涨提出的看法,他的这个看法,其实很符合除了刘中舟、黄洪亮和郑国瑞之外的其他人的想法,因为他们不太关心也不太了解此举对期货持仓带来的风险,他们第一是时间想到的是集团的产品又能卖个好价钱了。

    薛晨志不在会议现场,看不到刘中舟焦急的面部表情,对会议状况缺乏直观的感觉,所以他的意见就很率真。

    可刘中舟不是这么想的,他一听薛晨志这话,立刻觉察出了味道不对。他担心薛晨志的意见把今天会议的主题带到沟里去,所以薛晨志的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时,刘中舟就出手了。

    刘中舟说:“薛副总,冶炼厂的出厂价和黄洪亮这边的对外销售价该如何调整,其实是顺其自然的事,这个好办,我们另外找时间讨论。现在的问题是,期货价格的上涨带来了很大的浮亏,将来价格还会涨多少?我们该如何应对?这才是今天要重点讨论的事。”

    薛晨志听了刘中舟这话,说:“哦,这样啊!”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突兀了,因为会议现场和自己隔山隔水的离得那么远,自己没办法把握会场气氛,把会议主题猜错了!于是他不再轻易发言,在电话那端静静地听着,看看别人的意见是什么。

    刘中舟的及时出手,不但把会议主题拉回到了他原来预定的轨道上,也把其他很多人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些人的意见,大多和薛晨志的意见相似,在他们看来,铜价上涨对集团是好消息,可以借机大赚一笔。

    可是听完刘中舟对薛晨志说的话以后,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刘中舟这个会议是应对危机的,今天铜价的上涨对集团的产品销售是个好消息,可是也对原来卖出的那些空头仓位带来了这么大的隐患,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现在面对这样的局面,连副董事长薛晨志的意见都被刘中舟直接给挡了回去,自己再说同样的话题不是自讨没趣吗?

    所以,一开始就搞清楚状况的黄洪亮和郑国瑞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刚刚搞清楚状况的其他人又不懂期货规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会场上鸦雀无声。

    急于寻找良策摆脱困境的刘中舟显然对眼前这种毫无生气的会场态势很不满意,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顺着会议桌边依次看过去,目光与他相遇的人,都纷纷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刘中舟一看他们这种胆怯怕事的神态,就知道在他们这里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建议。当看到正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电脑屏幕的李欣时,刘中舟说:“李欣,说说你的看法。”话语中明显带有一种期待。

    听见刘中舟点了李欣的名字,刚才低头躲避刘中舟目光的那些人又悄悄左右看看,慢慢把头抬了起来,他们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没有被刘中舟点到自己的名字,不然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与此同时,他们也充满了好奇:这个已经被刘中舟弃之不用的李欣,怎么今天又被刘中舟第一个点名要求他发言呢?这刘中舟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啊,这个李欣说话口无遮拦,在会上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肯定语出惊人,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得罪了刘中舟。今天大家都无计可施的时候,李欣又会说些什么呢?他们都等着看下一步会怎么发展。

    其实刘中舟的想法也很简单,众人都不说话,他不能让会场这样一直冷场下去,必须要让大家开口说话,可是在别人那里他看不到希望,就只好让李欣来开这个头了。

    李欣原来对此事的看法是什么,刘中舟心里很清楚,今天他又会说出些什么不中听的话,火烧眉毛的刘中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专心看行情的李欣原本不想趟这趟浑水,刘中舟之前已经把他排除在这样的会议之外了,有好几次会议都不通知他,他对此早就心寒了。

    何况今早刘中舟让他进会场的时候也说得很明白,是让他带着电脑进来介绍行情走势的,所以他进会场后就目不斜视地专注于期货价格的走势,不去理会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是在刘中舟问他价格走势的时候回答一两句。

    他不想和他们多说什么有两个原因,一是和这些人就无话可说,二是现实就摆在那里,要想摆脱困境,就只有那一个办法,说别的都是扯淡,还说了干啥?他不相信刘中舟会看不出来应该怎么办。

    可是刘中舟却偏偏点了自己的名字,这下李欣躲不开了,他刚一抬起头来,就看见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脸上,他迟疑了一下,说:“目前只有平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欣的性子实在是太直了,很多在别人眼里困难度极大的事情,他都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可就是在说自己的意见时,找一句婉转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登天一样难。

    就像现在这样,开门见山地说才是他的常态,他根本不会去想对方听了自己的意见后会是什么感觉。

    李欣的话一出口,会场上所有的人又一次集体沉默了。李欣的话意味着什么,每一个人都十分清楚,他们偷偷从眼角观察了一下刘中舟的表情,想要看看他的态度是什么。

    他们这样的眼神透着胆怯和逃避的心态,不要说让他们自己提建议,就是别人提的意见,只要他们觉得有风险,都会退避三舍,绝不参与评论。所以他们看刘中舟的表情时,都是偷偷摸摸的从眼角瞅一眼就赶紧把目光撤回,生怕与刘中舟的目光相遇,被刘中舟点名要自己来说对李欣这个意见的看法。

    他们刚才看李欣的时候,目光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们的目光是大大咧咧的,很放肆的落在李欣的脸上,巴不得能用放大镜把李欣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全都看出来。

    李欣的话,无疑又把球踢回到了刘中舟的脚下,这样的问题,无论别人说什么意见,最后能拍板的,还是只有刘中舟。

    此时的刘中舟,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镇静下来。他听了李欣这句很直白,但又不出他预料的回答后,没有说自己的意见,反问了李欣一个问题:“你觉得今早这么强劲的买盘,是多头增仓呢,还是空头平仓造成的?”

    李欣一听刘中舟这么问,立刻就明白了,平仓止损这样的选项,刘中舟不是没有考虑过。

    可是刘中舟这个问题,李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赶紧看看电脑,见今早到目前为止期铜增仓的数据和往日相比还是有比较大的增幅的,但要从这里判断出今早的买盘到底是多头加仓的多,还是空头平仓的多,实在是不太可能。于是他说:“这个真看不出来。”

第二百零四章 自说自话

    刘中舟皱着眉头说:“看不出来可不行,以后要把这个问题想清楚。”

    对刘中舟提出的这个基本无解的问题,李欣一时没办法跟他解释,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让刘中舟下不来台,所以李欣只好应付了一声:“好的。”

    有几个人听了刘中舟这句有些不满的话后,以为刘中舟会借题发挥,找机会继续教训李欣,他们都等着看好戏呢。今天黄洪亮因为迟到被刘中舟破口大骂,现在李欣在这么关键的问题上答不出来,他们估计李欣的结局不会比黄洪亮更好。

    坐在一旁做会议记录的乌云玉手里也捏着一把汗,在她看来,刚才李欣那个让刘中舟平仓出场的建议就已经很犯忌讳了,让刘中舟在这个时候认赔出场,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刘中舟这段时间以来对李欣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刚才听完李欣的建议后,刘中舟没有当众呵斥李欣,就已经算是不错了,现在李欣又没能很好地回答他的提问,说自己看不出来今早的买盘到底是开仓的多还是平仓的多,这不是讨骂的节奏吗?

    乌云玉想不通,平时什么问题都难不住的李欣,今天怎么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乌云玉今早亲眼看着刘中舟是如何因为一系列不顺心的事情而怒气冲冲的,刚才会前刘中舟在董事长办公室里怒骂黄洪亮的话语,这个会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李欣现在这样的表现,很容易再次引燃刘中舟的怒火。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刘中舟说完这句话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自己不满意的问题穷追猛打,而是话题一转,把李欣搁在一边,看着黄洪亮问道:“谈谈你的看法?”

    黄洪亮如果自己没有在期货市场上做空,那么此时他的心态应该和薛晨志是一样的,看着铜价暴涨应该欢欣鼓舞才对,甚至有可能立刻打电话给高辉他们这些销售经理,让他们立刻停止出货,等到把销售价格提起来以后再说,不然的话,每卖一吨铜都少赚近千元的利润。

    可事情偏偏不是这样的,自从黄洪亮自己的期货账户上亏损以来,他的脑袋就被不断扩大的亏损搅得像是一锅粥一样,整天稀里糊涂的,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来考虑销售公司的事情。

    好在从销售公司的角度上来看,这一路过来铜价都是上涨的,对销售公司的业绩有利无害。所以即使黄洪亮这个总经理整日像是在梦游一样,完全不在状态,也不妨碍下面的销售经理们顺势而为,把销售公司的业绩做得很靓丽。

    否则的话,如果铜价是一路下跌,以黄洪亮这样的状态,不能及时应对出现的复杂局面,销售公司的业绩不出问题才怪。

    当听到刘中舟对自己的提问后,黄洪亮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问题太大了,他可没有胆子像李欣那样有什么就说什么。

    按理说,昨天他自己下决心把自己手里的仓位全部处理掉以后,说明他已经看出来问题有些不妙了,此时李欣的意见和他自己的看法是一样的,他应该赞同才对。

    可是黄洪亮能下得了决心止损自己的仓位,却不敢对集团的仓位说三道四,或者更明白地说,他觉得在集团的这件事上,自己去说这些可能会承担风险的意见是弊大于利。

    他注意到,李欣说出自己的意见后,刘中舟并没有表态,不知道刘中舟的态度前,他是不愿意像李欣那样去当出头鸟的。

    所以,黄洪亮含糊地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想好。”

    见黄洪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刘中舟又把目光投向郑国瑞:“你的看法呢?”

    自认为能深刻理解刘中舟套期保值策略的郑国瑞,此时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就像他想的那样,集团下半年三万多吨的铜产量,只要价格走势看不准,都该做卖出套期保值。将来价格的走势无非就是三种:上涨、持平、下跌。

    以目前铜价在历史高位的情况看,很明显下跌的概率要大一些,加上持平的可能性,做卖出套期保值的合理性在七成以上,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即使出现第三种上涨的情况,只要及时解除套期保值的空头仓位即可,这样依然能让公司的产品享受价格上涨带来的利好。

    可是事情偏偏就向着最不可能和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更要命的是,事到临头,郑国瑞才发觉理论是一回事,现实几乎是另外一回事,现实要比原先理论上的设想复杂和棘手得多。

    就说眼前这个平仓的建议,应该是目前最该做的事,可是这样一来,就失去了搬回本钱的机会,那四千七百多万浮亏就立刻变成实际亏损了,将来何时再进场去把这些亏损给赚回来?

    可要是不平仓,价格继续上涨,今天一上午就亏了一千七百多万,那两个期货账户上现在一共只剩下了一亿四千多万元的可用资金了,照这样下去又能坚持多久呢?

    看着刘中舟那期待的眼神,无计可施的郑国瑞脑袋里甚至冒出了一种想法:要是刘中舟在问黄洪亮之前就先问自己这个问题就好了,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用刚才黄洪亮那句话来回答刘中舟。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怎么也不可能用“我和黄总的意见一样”这句话来回答刘中舟,那样的话,肯定会被刘中舟骂死的。因为这句在会场上经常被别人使用的话放在此处不像是正式的回答,倒像是一句搞笑的脱口秀,再借两个胆子给他,郑国瑞也不敢说。

    看着脸憋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郑国瑞,刘中舟却异常通情达理地说:“没关系的,大家畅所欲言,想说什么都可以。”

    刘中舟这样的举动的确很少见,这一切都源于眼前的困境,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今天这样的难题是罕见的,但凡他自己有清晰的思路,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如果此时不让大家说实话,只怕事情将来会更难办。

    听了刘中舟这句鼓励的话,郑国瑞迟疑半晌,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减少一部分仓位呢?”

    郑国瑞心想:李欣刚才说的平仓,肯定指的是全部仓位,两万吨一起出场。刘中舟对这个意见不置可否,自己现在把李欣的意见再折中一下,只说平仓一部分,至于平仓多少,自己没想好,就不说具体数字,这样一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要是刘中舟真的对这个意见有兴趣的话,他肯定会继续追问具体的数字,到那个时候自己再想办法应付他,反正目的是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就像李欣猜想的那样,刘中舟也设想过全部平仓止损,可这个念头只是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在他脑海里闪现过,后来他仔细一推敲,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听完郑国瑞的意见后,刘中舟说:“这时减少仓位,是一个办法,但这是不是最好的办法呢?”

    一直在专心听着的李欣,心里不禁有些骇然:不然呢?莫非你还想增加仓位不成?

    李欣这时也听出些刘中舟话里话外的意思了,郑国瑞只说减仓一部分,刘中舟都不太愿意,那自己说的那个全部平仓出场的意见就更不入他的法眼了。难怪刚才自己说完后,他不做正面回答。

    可这样一来,就更让李欣猜不透刘中舟召开这个会议到底想要达到个什么目的了。

    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刘中舟接着就说:“大家别忘了,我们这是在做套期保值,这些空头仓位是和下半年的产量相对应的,即使要减仓,也要按八月份以后每个月的实际出货量分期分批的平仓。不然的话,现在期货仓位亏本出了场,将来下半年铜价下跌的时候,我们生产的铜没有了期货仓位的保护,实际销售利润再减少一块,里外里我们就双倍的亏了!”

    刘中舟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出现,他的话提醒了在坐的所有人,大家都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会议上做出套期保值决定时,自己的态度和意见。除了李欣以外,其他人都是赞同刘中舟这个套期保值意见的,此时退出,将来行情下跌时两头都不落好怎么办?

    刘中舟接着说:“我们此时减仓或者全部平仓,很有可能是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其实该不该平仓,关键是要看价格是否会继续上涨,对吧?”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大家的表情,见不少人对他的这个说法表示赞同,他注意到,就连李欣也对他这个说法暗暗点头。

    于是他接着说:“连续抛售的消息,说明市场不认同目前的高价,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今天价格逆势上涨的原因,但我依然认为这样的情况是不可持续的。只要这个情况不可持续,那就有可能会出现逆转,也就是说,我们继续持有套期保值仓位的理由依然是存在的。”

第二百零五章 一反常态

    李欣听着刘中舟这些话,心里不禁在想:你说的上涨趋势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这话听起来放在哪里都是对的。本来嘛,哪有一直涨或者一直跌的行情,对吧?

    你们胆敢在这个高位做空卖出,不就是认为价格涨到现在已经不合理了。可问题是你希望的反转下跌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现在账户上已经亏了四千七百多万了,万一你撑不到价格下跌的那一刻怎么办?

    刘中舟说到这里,又问黄洪亮:“你是销售公司总经理,我要听你对铜价未来走势的看法。”

    这是刘中舟最为关注的核心问题,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决定了手里这些空头仓位将来该怎么办。他今早一定要等黄洪亮来了才开始开会,为的就是要听黄洪亮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刚才黄洪亮那一句回答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刘中舟非常不满意。现在谈到了铜价这个问题,他就再次点了黄洪亮的名,让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黄洪亮被逼到了墙角,再也没有退路了,他想了想,说:“我觉得应该还会再涨一些。”

    刘中舟正专心听着,等着后面的话,没想到黄洪亮说完这句话后就停了下来,似乎没有下文了。

    满心期待的刘中舟岂肯罢休,追问道:“还有呢?”

    黄洪亮看着刘中舟,小心翼翼地说:“没有啦。”

    刘中舟颇为不满,眉头一皱,说:“你这话只说了半句嘛!你只说会上涨,却不说会涨多少,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涨一块也是涨,涨四五千也是涨,你得说出个道道来才行。”

    临阵磨枪的黄洪亮赶快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说出了他自己的判断:“每吨再涨一两千元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此时被刘中舟紧紧追问的黄洪亮,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动别的心思了,情急之下的他,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昨天他之所以会忍痛止损离场,除了持续不断的压力让他无法承受外,那一步步不断上涨的价格也让他觉得有些不妙了。从这样的走势看,近期肯定是易涨难跌的,继续持有空头仓位风险很大,所以他才平仓的。

    今早这样的走势,更让他觉得上涨的空间比昨天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刘中舟一再要他判断价格上涨的幅度,他也就说出了这个他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数字。

    这个数字产生的过程其实也简单,黄洪亮听李欣说今天一早期货价格就涨了八百多元,他就想:这样一来的话,紧接着集团的销售价格就会上调,幅度至少会在一千至一千五百元之间,关于这一点,他可以确信无疑。

    市场销售价格的上涨,反过来又会对期货价格有推动作用,期货价格最高又会涨到多少他不敢说,但是再涨一两千元是肯定不会错的。

    刘中舟听完黄洪亮的判断,看着会场上的众人问道:“其他人的看法呢?”

    会场上一片寂静,突然间,郑国瑞打破了沉默,说:“我同意黄总的看法,应该还会上涨一两千元。”

    刘中舟说:“已经有两个人认为还会上涨两千元了,你们其他人有没有不同意见?如果你们不说话,我就认为你们和他俩的看法是一致的了。”

    刘中舟这一招,逼得大家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了,说完这话后,他扫视着会场,静静地等着众人发言。

    十几秒钟后,见没有人吱声,刘中舟说:“那好,大家都同意他俩的意见,认为还会继续上涨两千元左右。”

    就在这时,李欣说:“我觉得不止,恐怕还会再涨四五千元。”

    刘中舟听了一愣,问道:“再涨四五千元?有这么多吗?”

    李欣点点头。

    刘中舟说:“说说你的理由。”

    李欣说:“四万元这个整数关口是铜价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高点,之前价格一直在这个关口前徘徊不定,多空双方争夺了很久。今天在利空消息下多方反而突破了这个关口,不往上拓展出相当的空间,他们是无法兑现利润的,所以我觉得两千元的幅度不够,他们至少会往上看四五千元的空间。”

    刘中舟说:“我倒是同意多数人的意见,再涨一两千元可能比较合理一些,你说的四五千元幅度太大了。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计谋叫做多头陷阱?”

    李欣点点头,刘中舟接着说:“你知道,是吧?这也叫诱多,说的是空方有预谋的主动后撤,让多方把价格推高到一定的位置,然后空方再往下压,以获得更大的利润空间。我看今天这样的情况就很像是多头陷阱,我们要防着这一招,不能在最不该放弃的时候放弃。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胜利往往就在多坚持一下的时候到来。”

    说到这里,刘中舟停了一下,看看大家的反应,又说:“以两千元的上涨空间计算,我们会再亏四千万元,即使以李欣那个最悲观的上涨五千元的幅度计算,我们还会再亏一个亿,以这个数字计算,我们期货账户上的可用资金也足够应付了吧,郑部长?”

    见刘中舟看着自己,郑国瑞赶紧回答说:“是的,现在总的可用资金还有一亿四千万。”

    刘中舟接过郑国瑞的回答说:“这是按最坏的打算估计的,我个人的意见是到不了那个位置的。大家再回想一下当初我们开始建仓的时候预计会下跌多少呢?从三万八开始都不止会下跌五六千元,对吧?那现在从四万元的高度跌下去,空间就更不止五六千元了。所以,这样分析看来,继续持仓的风险我们值得冒,也能承受得起。再退一步说,即使期货价格上涨了五千元,而且还停在那个高位上不下跌,那我们也不过就是根据销售情况逐步平仓而已。大家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的空头仓位不是单边做空的单子,而是和下半年的产量相对应的套期保值。如果我们是在期货市场上单边做空,那或许真的该止损离场了,可是考虑到价格在高位反转下跌的可能性很大,下半年三万吨的产量面临着更大的风险,所以现在我们不能出场。”

    李欣听到这里,才知道刘中舟心里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是肯定不会平仓的。

    其实价格涨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离当初李欣建仓时往上估计的四五千元的目标位置不太远了,今天价格突破四万元的关口后,他心里的利润空间又继续往上拓展了四五千元,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极限了。

    眼下刘中舟已经把自己想到的最坏的情况都估算在内了,李欣此时也无话可说,毕竟刘中舟的估计也是很有可能会出现的。

    只是有一点,李欣怎么也不会同意刘中舟那个多头陷阱的说法。要说别的时候是诱多,尚且可以商榷。可要说今早这样的走势是空方诱多的举动,李欣怎么也不敢相信。

    他怎么也想不出看着如此迅猛的上涨,刘中舟心里怎么会冒出多头陷阱这样一个想法。

    李欣现在才渐渐琢磨出刘中舟开这个会议的真实目的,原来他以为刘中舟是要大家一起拿主意,决定止损离场,毕竟这是四千七百多万元的亏损,没有个集体意见刘中舟自己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的。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刘中舟依然是要大家一起拿主意,只不过不是止损平仓,而是继续持仓。

    从某种意义上说,继续持仓要承担的风险可能更大,刘中舟一个人同样承担不起,他要拉大家和他站在一起。

    李欣回想了一下刚听到暴涨的消息时,刘中舟明显是有些惊慌失措的,可仅仅过了半个多小时,刘中舟就镇静了下来。他在会上这些继续持仓的看法,应该是走进会场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的,不可能是在会上临时起意。

    如此看来,刘中舟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不一般啊。相比之下,黄洪亮和郑国瑞这两个刘中舟最得力的左右手在会上的表现,就比刘中舟差得多了,至少抗压能力不在一个档次上。

    会议开始后就一直眼珠滴溜乱转观望会议形势的姜华,现在知道刘中舟今天为什么会像骂孙子一样骂黄洪亮,而对李欣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黄洪亮被骂,其中固然有黄洪亮迟到的原因在里边,会场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黄洪亮被刘中舟怒骂的主要原因,可是在姜华看来,这只是***,主要原因根本不是这个。

    黄洪亮被骂的主要原因,是他在商量套期保值的第一次会议上,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刘中舟看空铜价,也是他第一个同意刘中舟在期货市场上做套期保值。

    按理说黄洪亮是刘中舟最贴心的跟班了,他这样做对刘中舟的支持最大,可为什么还得不着刘中舟的好脸呢?

    这里边的关键问题是,现在期货账户上巨亏,而黄洪亮当初的鼎力支持其实是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

第二百零六章 抱团取暖

    也许连刘中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今早对黄洪亮爆发出来的怒火,绝大部分原因是怪罪黄洪亮当初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不是因为迟到这个司空见惯的小事。不然的话,刘中舟自己也不会陷入如此窘迫的地步。

    这一个深层次的原因,也就是游离在期货价格之外,对市场价格不懂也不关心,一门心思专注于投机钻营的姜华能参透。其他的人,包括被骂的黄洪亮本人,都根本就想不到这个点儿上。

    至于李欣今天的几次回答,要么明显达不到刘中舟的要求,要么再次与刘中舟的意见相左,这要是在以往,以刘中舟对李欣早就不感冒的态度看,李欣今天在会上再次被狂喷是肯定的。

    可这很多人都期待的一幕今天偏偏就没有发生。

    这里边的原因也与商量套期保值的第一次会议上李欣的态度有关,当时李欣的态度是看涨,反对做卖出套期保值。现在看来,李欣的意见是对的,在这种情况下,刘中舟就是脾气再大,也只能找别的地方发泄。

    这个时候因为别的小事骂李欣,李欣可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角色,要是把他逼急了,在自己有理的情况下,李欣难说会据理力争,为自己辩解,当众说出些对刘中舟极为不利的话来也未可知。老谋深算的刘中舟可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他是不会去干那种没头脑的事的。

    可为什么黄洪亮当初的支持造成了今天的困境,刘中舟今天还在会上点名要听黄洪亮的意见呢?开始的时候姜华也想不通,可后来他琢磨出来了:眼前的困境下,刘中舟更需要黄洪亮的支持,要是在这个时候黄洪亮这个嫡系都不和自己站在一起,刘中舟岂不是更加独木难支吗?

    想通了这一点后,姜华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叹:真是伴君如伴虎啊!难怪自己今早一进刘中舟的办公室就被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质问了一句,原来原因在这里啊。自己当初也是表态支持刘中舟看空做套期保值的,他今天没有像对黄洪亮那样对自己,已经算是好的了!

    可即使姜华看透了这一点,他依然会对刘中舟亦步亦趋。原因很简单,黄洪亮和李欣的例子摆在眼前,无论是否支持刘中舟,迟早都会被骂。相比之下,支持刘中舟被骂,因为是和刘中舟持同样的立场,和刘中舟站在一起,所以即使天塌下来,也有刘中舟这个高个子顶着,自己是不会有太大的事的。反对刘中舟就不一样了,除了被骂之外,还要承担其他责任,姜华可不会干这种蠢事儿。

    这才是姜华的常态,他不用太费劲就能想通其中的利害关系。

    而李欣就不一样了,他能想通期货上的很多事儿,却怎么也琢磨不透姜华不费劲就能想通的事儿。

    这就是李欣和姜华不同的根本地方。

    所以,接下来在听到刘中舟问:“大家同不同意我的看法?”时,姜华略一迟疑,就看着刘中舟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他的意见。

    紧随其后表示同意的是黄洪亮和郑国瑞,他俩的想法几乎一样:该自己提醒的风险都提醒了,刘中舟甚至已经把李欣说的那个双倍的风险都考虑进去了,除了同意刘中舟的意见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刘中舟见众人纷纷表示赞同自己的意见,就把眼光投在李欣身上,这是今天和以前唯一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他想知道李欣此时的想法是什么。

    李欣当然知道刘中舟的眼光意味着什么,说实话,如果期货价格真的再涨五千元,李欣自己的选择也只会是立刻获利平仓。这样看来,刘中舟刚才对最坏情况的应对策略似乎也没错。于是李欣也只能迎着刘中舟的目光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刘中舟继续持仓的意见。

    刘中舟统一了眼前所有人的意见后,把身子往前一倾,对着放在桌上的手机说:“薛副总,我们这里的人都同意继续持仓,你的看法呢?”

    远在冶炼厂自己办公室里的薛晨志,会议开始后就一直拿着手机在听会议的讨论情况,时间一长,他的半边脑袋发懵,手臂发麻。

    他不知道会议还要开多长时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也打开手机的免提键,把手机搁在桌上,一边抽烟,一边竖起耳朵仔细辨别手机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

    隔着话筒,要分辨电话里是谁说的话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杂音不是太大,听清楚这些人的大致意思不太难。

    逐渐搞清楚状况的他,开始对深陷泥潭的那两万吨空头仓位感到担忧了。在此之前,虽然第一次卖出的那一万吨有三千多万的亏损,但空头仓位的体量还不算太大,只占下半年产量的三分之一。

    而且他也认为下半年的铜价不可能一直在那么高的位置上,这些空头的浮亏迟早是会被抹平的。在这种预判和第二次抛售消息的驱使下,薛晨志再次同意了刘中舟加仓到两万吨的建议。

    可是全部仓位刚建立起来,就等来了这个价格暴涨的消息。知道这个铜价暴涨的消息后,他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尝作为一个厂长凭本能产生的那种欣快感,就被期货市场上急剧增加的亏损浇了个透心凉。

    听着会场上议论的那四千七百多万亏损,薛晨志暗暗在心里骂道:nmd,要是没有这些亏损,lz冶炼厂里到现在至少多出来三千多万利润!

    虽然他当时也是赞同刘中舟的意见的,可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对刘中舟产生了极大的抱怨,虽然不敢明说,可是在心里却骂个不停: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哪用得着操心这些破事儿?抓紧时间生产,多赚钱就完了。

    他甚至在心里暗自庆幸:当初刘中舟要冶炼厂出资三千万的时候,自己和他商定的是那三千万算是冶炼厂归还集团的资金,期货上的投资算是集团的,盈亏都由总部承担。不然的话,现在冶炼厂那个期货账户上的两千三百多万亏损就得自己背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将来要是铜价下跌,这笔亏损会被抹平,可要是铜价不跌呢?自己就亏大了。

    听见刘中舟在会上分析,最坏情况下还可能会再亏损一个亿,薛晨志更是手足无措了。眼前冶炼厂那个期货账户上的亏损就已经把他吓得不轻了,要是整个集团再亏一个亿,自己这边不是还要再承担五千万吗?

    不行不行,刘中舟爱怎么折腾是他的事,自己管不了,也不敢管,反正就认准了一条,将来自己这边真的要是有七千三百多万的亏损,这笔账打死也不能落在冶炼厂头上。

    所以当薛晨志听到刘中舟在电话里问他自己的意见时,立刻回归神来,说:“我同意多数人的意见。”

    薛晨志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留了个心眼的,他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困局也许不会像刘中舟预计的那样顺利得到解决。在这种前途未卜的情况下,别说薛晨志自己没有准主意,就是他有自己的看法,也不敢说出来。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这个副董事长和董事长刘中舟有一个地方在某种意义上极为相似,那就是:刘中舟召开这个会议是要说服大家跟他站在一起。而薛晨志呢,同意多数人的意见是为了要跟大家站在一起。

    就在李欣参加会议的时候,他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有一个人一直在找他,其迫切程度一点也不亚于今早刘中舟找黄洪亮时的心情,这个人是袁杰。

    今早临近开盘的时候,袁杰才赶到公司。一进办公室,手下员工就把今早抛售的消息告诉了她。她听了之后,第一感觉就是:今天李欣要遭殃!早让他获利出场他不听,现在这样的消息出来后铜价不跌才怪。

    她心里很清楚,不论是利多还是利空,这种消息的效应都有个逐步累积的过程。别看前两次消息出来后都是先跌后涨,可一而再,再而三的,也许这第三次的消息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说了,最后加上去的这根稻草可不轻,足足有两万吨呢!

    这头骆驼也和以往有些不同,现在的它早已长得有些不同寻常的高大。这么高的骆驼要是被压垮了,摔在地上可是够呛的。

    不知道李欣是否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想到这,她打算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李欣,可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刻就被进来找她办事的手下打断了,这一耽搁就是六七分钟。

    就在袁杰和手下商量事情的时候,突然间,走道上传来一阵议论声。平日里公司内部环境都是很安静的,无论客户还是员工,都静悄悄的看行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静,所以,现在传来的这一阵嘈杂声就显得非常突兀。

第二百零七章 有些不妙

    袁杰对面前的手下说:“什么事这么吵?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出去看看。”

    面前这个手下赶紧跑出去一看究竟,一分钟左右,那人又跑了进来,说:“袁副总,是铜价跳空高开,然后一路拉升,让大家大跌眼镜,现在都在讨论这事儿呢。”

    袁杰诧异地说:“高开拉升?不会吧!”

    那人说:“确实是的,不信你看看走势。”

    袁杰这才来得及打开行情软件一看究竟。

    果然,铜价的走势完全出乎她的预料,真的是跳空高开,然后一两分钟的时间里就拉升了三百多元。

    袁杰一时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神操作,她心里暗道:怎么会这样呢?

    这个时候,她把要给李欣打电话的事忘到一边去了。

    还未等她理清思路,又一个手下跑进来说:“袁副总,有一个客户爆仓了,想通知他平仓,可是一直联系不上他。要不要强平?”

    袁杰问道:“他持有的是什么品种?多大规模?”

    那人说:“就是期铜啊,八月份的合约,十手,不然也不会这样。”

    袁杰说:“什么叫不然也不会这样?听你这口气还挺不服气的,他今天一早就爆仓,说明昨天仓位就很危险了,你们怎么不提前和他沟通,提出警示?这说明你们的工作没做到位,知道吗?”

    那人一听,低下头不敢狡辩了。

    袁杰说:“好在他的持仓规模不大,你赶紧去接着打电话,尽早和他取得联系,要是到十点还联系不上他,视当时的价格走势和账户的亏损情况,先强平四分之一的仓位。”

    那人仔细一想,说:“四分之一也不好算啊?”

    袁杰说:“也是,那就平仓三手。能联系上对方最好,让他自己办这事儿,免得到时候麻烦事儿多,实在不行再强平。”

    那人说:“好的,知道了。”

    一阵忙乱之后,袁杰渐渐平静下来。

    原本就置身于事外,处在旁观者角度上的她,凭借在期货公司工作的经历,很快判断出今天跳空高开的那些买盘,只会是多方奋力突破高点的举动,空方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空方要是这样做,相当于自毁长城,只要他们没有被多方洗脑,就不会这么干。

    可是接下来一两分钟内的快速拉升,就不一定只是多方的开仓单了,很有可能还伴随着大量空方的止损单子。而这,估计也是多方今天跳空高开的意图之一:到了这个时候,好多空方已经处于爆仓的边缘,之所以在苦苦支撑,靠的就是一种侥幸心理。

    多方突然把开盘价拉高这么多,为的就是要触发大量的止损盘,让他们被迫加入到买盘中,为价格的上涨添砖加瓦,让多方的拉升事半功倍。刚才手下进来说的那个爆仓的客户,就是一个这样的例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多方今天这一招真是太绝了!

    可是多方为什么会选择今天这样一个时机来干这事儿呢?难道他们就不怕利空消息?

    已经看出了多方操作手法的袁杰,此时仔细一想以前李欣跟自己讨论行情时说的那些做多的理由,现在看来似乎是对的。不然的话,多方怎么会有信心在这么高的位置上,顶着利空的消息拉升期货价格?

    这可不像是短期行为,在这个位置上拉高价格,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被套在那高山顶上。

    这一切的解释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像李欣说的那样:将来的供求形势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对多方极为有利!

    她拿起电话打给李欣,想问问他对这样的走势是怎么看的。可是不论她打李欣的手机还是办公室里的座机,都没有人接听。

    这令她大惑不解:在这么重要的关头,李欣会跑到哪里去呢?

    也许他趁着价格快速上涨,正忙着获利平仓,来不及接电话?

    很有这种可能,他那一千吨的持仓,今天从开盘到现在,几分钟时间就多赚了四、五十万元,换了谁都会忍不住想要落袋为安的。

    她查看了一下李欣的持仓情况,却不见那些持仓有任何变化。

    刚才开盘前她还担心李欣的持仓风险,可是从现在十几分钟的走势来看,多头仓位的安全系数明显大了不少,但是空头的风险就陡然增加了。

    李欣他们公司那两个期货账户上两万吨的空头仓位,今天一早就增加了上千万的亏损,这可是件大事啊!

    价格现在强势冲破了四万元这个关口后,还会向上到什么位置谁也说不准,李欣他们公司这种巨无霸级别的空头仓位,隐含着巨大的风险,要找机会提醒他一下。一直联系不上他,是不是他们公司在忙着减仓?

    袁杰又赶紧看了一下南方集团那两个账户上的情况,也没见有什么变化,这下她开始猜疑了:是不是李欣出什么事了?

    刘中舟这个会开了半个多小时,会议结束后,李欣回到办公室,刚把笔记本电脑接好,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问道:“喂,哪位?”

    “李欣,是我。”电话里的人说。

    “哦,是郑部长啊,什么事?”李欣很奇怪郑国瑞怎么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他刚刚才和郑国瑞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的,有话怎么不能当面说,还用得着跑回办公室在电话里讲?

    郑国瑞说:“你真的认为铜价还会继续上涨五千元吗?”

    李欣说:“我这也是估计,具体数字谁能说得准,不过一时半会儿这涨势是停不下来的。你现在应该看到走势图了吧?”

    郑国瑞说:“是啊,我就是觉得事情不妙才给你打电话的,你说这价格要是真的再涨五千元,到那个时候恐怕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想想,到了那个时候,涨势就一定会停下来吗?当然了,我们是希望它停下来最好,甚至现在就不要涨了,对吧?可这市场不是我们开的,它不会看着我们那时候资金只剩下四千万了,所以就不涨了,哪有这种好事啊?到时候我们新投进去的两个亿亏得只剩下四千万了,你说是停下来的概率大还是继续亏下去的概率大?反正我觉得是继续亏下去的概率大。”

    李欣听着郑国瑞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完,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郑国瑞说“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有些不妙。”

    李欣说:“那你刚才怎么不把这话跟董事长说说?”

    郑国瑞说:“我这只是一种感觉,没把握的事说了干啥。”

    李欣说:“其实都一样啦,大家都是估计的,谁也没法肯定自己说的就一定对。我倒是觉得你这种想法有些道理啊,你刚才真该说说。”

    郑国瑞说:“还是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诶,对了,你不是一直都看涨吗?你有没有买一点?”

    李欣说:“买了一点。”

    郑国瑞说:“我一猜就是,你肯定是买了,你那么早就看涨,不买就可惜了。你买了多少?”

    李欣说:“一千吨。”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遮遮掩掩的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郑国瑞惊讶地说:“买了这么多啊?那你不是赚大发了!你什么价买的?”

    李欣说:“三万八和三万九附近都买过。”

    郑国瑞问道:“你还没平仓的吧?”

    李欣说:“没有,我不是预计会再涨四五千嘛,留一下看看再说。”

    郑国瑞在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别说再涨四五千,就是现在平仓出场,这一千吨的利润对个人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跟郑国瑞通完电话后,李欣心想:集团这些高管很少会对自己说心里话,郑国瑞今天破例对自己说这些,看来他是真的有些怕了,不然他绝对不会这样的。

    李欣想的一点都没错,郑国瑞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有什么好的点子和想法,只会对刘中舟说,连薛晨志和黄洪亮这些人他都不会说。除非是在已经告诉了刘中舟之后,郑国瑞还认为有必要知会别人的时候,他才会对薛晨志和黄洪亮这些人说。

    可问题是今天这个话题太特殊,太犯刘中舟的忌讳了,这话要是说出来,不就等于告诉刘中舟说如果不平仓的话,剩下的那些资金迟早得全部赔进去吗?会议上明确表示不愿意平仓的刘中舟那会愿意听这个。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因素是:就像李欣说的那样,大家都是估计的,到底将来会怎么样,谁也无法肯定。要是自己说对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这些都没有,至少也不会有罪过。可要是说错了,那还了得!

    可这些话不对刘中舟说还能对谁说呢?黄洪亮今天的意见倒是和自己的差不多,可是这人太奸诈,把这些话告诉他,不就等于告诉了刘中舟吗?万一黄洪亮再添油加醋的说些不该说的,那自己岂不是自寻死路。

    后来,郑国瑞想到了李欣。

第二百零八章 见证

    期货上的问题和李欣谈是最合适不过了,最重要的是,李欣这人不拉帮结伙,应该不会私下到处传自己的话。还有啊,价格再涨五千元的话也是他先说的,跟他说这些话比较保险。

    考虑清楚这些后,郑国瑞才给李欣打的电话。

    李欣猜到了郑国瑞的担心和害怕,却没有猜到更关键的一点:郑国瑞今天在这个会上都没有对刘中舟说心里话,以后肯定也不会说的。他刚才说以后找机会再说,只不过是托词罢了。郑国瑞之所以对李欣说这些,目的只有一个,想要找个人作见证,证明自己曾经做过这样的判断,因为他就是隐隐觉得自己的担心将来很可能会发生。将来自己要是对了,这可是一个很好的谈资,能证明自己的眼光也是不错的。要是错了也没关系啊,这只不过是两人之间的闲聊而已,又不是正式场合的意见,不用负什么责任的。

    紧接着,袁杰的电话跟着就来了:“你这一上午都跑哪去了?一直打你的电话都没人接。”

    李欣说:“是吗?我没注意看,上午开会,手机放在办公室里了,什么事这么急?”

    袁杰说:“你说今天上午还会有什么别的急事吗?我就不信你们今天上午一点儿也不着急。”

    李欣笑道:“也是。”

    袁杰说:“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的持仓一点也没动。”

    李欣说:“你知道我是看涨的,现在都突破四万的关口了,就再留一下吧。”

    袁杰问:“这次你又向上看多大空间?”

    李欣说:“和上次一样,五千左右。”

    袁杰说:“你还别说,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初你看涨真的被你说对了。”

    李欣笑道:“你现在总算转过弯来了,变化挺快的嘛。”

    袁杰说:“实话告诉你吧,今早开盘之前,光是看那个抛售消息,我还觉得你今天要遭殃呢。可没想到一开盘反而高开,接着就快速拉升,我这才反应过来。”

    袁杰承认自己以前看错行情这样的话,也只是会在李欣面前说,换作是其他人,尤其是在公司同事面前,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李欣说:“一样的,我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走势。开盘前我都准备好要平仓跑路了,呵呵。”

    袁杰说:“你不是说继续看涨五千元吗?我倒是觉得恐怕不止。”

    李欣奇怪地问道:“怎么你也这么说?”

    袁杰一听,追问道:“还有谁这么说过?”

    李欣说:“今早我们开会讨论这事的时候,我说还会上涨五千左右,会后,就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可能五千都压不住。”

    袁杰说:“你们开会讨论这事了?”

    李欣说:“当然了,你不是说今天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吗?”

    袁杰说:“那就好,我还正想打电话提醒你一下呢,你们这么大的空头仓位,要是将来的涨幅五千都压不住,那就要早做打算了。对了,你们讨论的结果是?”

    李欣不好把公司机密告诉袁杰,所以叹了口气,把话题岔开了:“唉,一言难尽啊。诶,我觉得奇怪啊,你以前是看空的,怎么今天突然转变观点了,而且比我看得更高,认为再涨五千都不止?这和我那个同事一模一样,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袁杰说:“我也没怎么想,就是觉得今早的形势太明显了,让我想起以前你说的那个未来供求形势可能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观点。除非是这个原因,不然如果只是技术上的炒作的话,空头在这样的高位向下打压应该更容易,多头也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可现在是多头在如此高的位置上向上拉抬价格,要不是将来供不应求,谁会这么干?这个市场上,无非就是两种选择,一上一下,站在哪一边,关键看谁的概率大。反正我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我是多头,未来不是供不应求的话,我现在就多翻空,那样更保险。”

    李欣听完笑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看来新进入的多头也一样,看得比老多头更高,难怪今早火力这么强。”

    袁杰说:“我可不是多头,不过我觉得今天进去的多头应该是这么想的,反正你们公司那些空头的仓位要小心一点啦。”

    李欣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也不只是今天才说,可是效果不大啊。要不改天你找机会跟他们谈谈?从期货公司的角度提醒他们一下。”

    袁杰说:“私下跟你个人聊聊可以,公对公的说这些恐怕不妥,要是说错了岂不是惹麻烦事儿。”

    李欣呵呵一笑:“难道我就不怕惹麻烦事儿?”

    袁杰说:“你是你们公司的职员啊,你说应该没事的。”

    李欣说:“我们公司的职员多了,要都像我这么想就好办了。”

    袁杰问:“你是说多数人还是要继续持仓?那他们看空到什么位置呢?”

    李欣说:“反正比我看涨的空间大得多。而且今天一再强调,这是套期保值的仓位,这你该知道他们的意思了吧?”

    袁杰说:“你是说他们要根据实际的出货量再决定平仓的多少?”

    李欣说:“就是这个意思啦。”

    袁杰说:“哦,这样啊!”

    黄洪亮回到办公室以后,赶紧打开电脑,今天一上午,在会议室里他听着刘中舟和李欣不停地说铜价涨了多少多少,可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有亲眼看一下。

    等到行情走势图出来的时候,看着那根向上突起的大阳线,虽然自己亏了几十万,他还是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呆呆地看了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打电话把高辉叫了进来:“你去通知其他的销售经理,从现在开始,新的订单暂停一下,等过两三天价格调整以后再说,已经付了款的客户可以继续发货。”

    高辉问道:“黄总,是不是又要上调销售价了?”

    黄洪亮说:“对,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所以让你们停一下。”

    高辉说:“我听说今天期货价格又暴涨了,是不是真的?”

    黄洪亮说:“是涨了几百元。”

    高辉说:“哦。”他见黄洪亮阴沉着脸,就没敢继续多嘴,转身去办黄洪亮交代的事情去了。一路上他在想:这一上午就涨了几百元,期货账户上不是又亏了几百万吗?

    好没等他继续想下去,肩膀上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小高,风风火火的忙啥呢?”

    高辉扭头一看,是销售公司的副总马天明。

    “哦,马总,我通知他们新订单暂缓一下,销售价这一两天要做调整。”高辉笑着说。

    马天明说:“来来来,到我办公室,找你聊两句。”

    高辉跟着马天明进了办公室,问道:“马总,有什么事吗?”

    马天明掏出烟来,递给高辉一支,说:“坐下聊。”

    高辉打着火,给马天明点上,然后在马天明对面坐下,一边抽烟,一边等马天明发话。

    马天明现在主管蔗糖销售业务,和自己的金属铜销售业务完全没有交集,高辉猜不透马天明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马天明说:“这次价格上调的幅度是多少?”

    高辉说:“还不知道呢,黄总说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不过我估计怎么也得一千多吧。”

    马天明说:“今早期货价格上涨的事你知道了吧?”

    高辉说:“我也是刚听说的。”

    马天明说:“现在你对这一块应该比较熟悉,你怎么看铜价未来的走势?”

    高辉说:“我也说不好,不过看眼前这种购销两旺的势头,估计后市还要涨。马总,你怎么想起来关心这个?”

    马天明没回答,继续追问道:“你估计还会涨多少?”

    高辉笑笑说:“这我哪说得准啊。”

    马天明说:“黄总他们怎么看呢?应该也是看涨的吧?”

    高辉说:“也许是吧,不然他也不会把新订单暂停下来。”

    马天明说:“那就奇怪了,既然都看涨,期货上卖空的那两万吨货为什么还不赶紧平仓呢?这样下去亏损不是一直持续扩大吗?”

    高辉不解地说:“不是只有一万吨吗?哪里来的两万吨?”

    马天明说:“你说的那一万吨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两天前又卖出了一万吨,你不知道吗?”

    高辉说:“是吗?我不知道啊!”

    马天明装作不在意地说:“这也不奇怪,我也是刚听财务那边的人说的。”

    高辉恍然大悟道:“哦,难怪我看黄总今早的脸色发青,愁眉苦脸的,如果是两万吨的话,今天一上午就亏了一千多万啊!”

    马天明说:“就是啊,你有没有听他们说期货上这些货什么时候平仓?”

    高辉说:“没听说啊,不过如果按他们套期保值的做法来看,不是得等仓库里的货销售掉才能平仓吗?”

    马天明说:“道理是这样,可你刚才不是说价格看涨吗?这样下去还保什么值?减值还差不多!”

第二百零九章 火上浇油

    高辉说:“有什么办法呢?这种事儿我们说了也不算。”高辉的感觉和马天明是一样的,看着销售利润被空头仓位吞噬了一大块,他看着也是干着急。

    马天明心里的滋味更是不好受,作为销售公司的副总,他被排除在南方集团最核心的有色金属业务之外,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和决定,都不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很多事情还不如高辉这样的前手下了解得清楚,他心里的憋屈和苦闷可想而知。

    和高辉不同的是,马天明有过期货被套的经历。他现在看着那两万吨空头仓位,就想起了以前他卖空蔗糖被套时的那种感觉。他看不懂铜价的走势,所以才找高辉来打听,听高辉说铜价还会继续涨,这种说法让他联想起了之前李欣的判断。要是铜价真的跌不下来的话,那今年在期货上就亏大了。

    对于期货这东西,马天明的感触很深:要是用对了,确实很赚钱,可要是用错了,亏得更快。

    说到底,赚还是赔,各有一半的概率,做两次就可能有一次是亏的,想想也挺可怕的。

    可这些话他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对黄洪亮和刘中舟这样的上级他不敢说,对高辉这样的下级就更是不会吐露心声了。

    高辉见马天明不说话了,就起身说:“马总,没事的话我先过去了。”

    马天明说:“行, 有空再聊。”

    昨晚醉了一宿的黄洪亮,这一上午除了开会的时候被刘中舟吓得很清醒之外,会议结束后,在办公室里困得要命,可他又不敢早退,担心刘中舟有事再找他,所以一直在办公室里撑到中午下班才赶紧回家。

    回到家后,一进门,满屋的馊臭味儿熏得他自己都受不了。地上那一片狼藉依然没人收拾,厨房里那些饭菜也都不能吃了。他心想: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回来,去公司食堂吃完了回办公室在沙发上睡一觉都比这好。

    饥肠辘辘的他哪有心思自己做饭,他把昨夜的剩饭剩菜全都倒进垃圾袋,又把地上的污物打扫干净后,跑到楼下小卖部里买了两包泡面回来,用开水泡一泡,对付着把午饭吃了,然后就上床睡觉去了。

    黄洪亮的老婆昨晚跑回娘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经过一说,她妈的脸一下子拉得比马脸还长,那一双精于世故的眼睛骨碌一转,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现在亏成这样,欠了一屁股债,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黄洪亮老婆说:“我跟他离婚!”

    她妈沉吟半晌,说:“先不着急提这个,听听他怎么说也不迟,你这几天就别回去了,住在妈这里,先晾他几天。不过你得抓紧时间回去一趟,把家里那些要紧的东西先拿在手里。”

    黄洪亮老婆说:“妈,你说得对,昨晚我也是昏头了,只拿了些随身的衣服就回来了,我明天中午就回去拿。”

    黄洪亮老婆本来就是个眼里只认钱的人,昨晚这场变故后,她已经没打算再和黄洪亮过下去了,此刻再听她妈这么一怂恿,越发觉得腰杆子硬了,更是铁了心要跟黄洪亮闹到底。

    本来碰见这样的事情,她娘家人应该劝她以感情为重,可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黄洪亮老婆从小就是在她妈那个小市民的谆谆教导下长大的,除了能得到她妈的真传以外,还能指望她的境界能有多高?

    这个女人从小养成了强悍的习性,再加上黄洪亮这些年心思全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上,为了省心,家里的事都由着她,所以她在家里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昨晚她扭头就走,还以为黄洪亮会打电话过来服软,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都没见黄洪亮有动静,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中午下班后,她在外面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回家去收拾东西去了。

    回到家一推开门,那股难闻的味道告诉她,黄洪亮昨晚肯定又是醉得像一摊泥!她到厨房一看,水池里泡着一堆没洗的碗筷,垃圾桶里像是泔水桶一样,看着让人恶心。现在的她哪还有心思管这些,赶紧用手捂住鼻子,从厨房出来,直接进卧室去收拾那些细软去了。

    卧室的床上,黄洪亮睡得像死猪一样,他老婆蹑手蹑脚地打开柜子,先把存折和银行卡拿在手里,又把自己的那些金银首饰全都找了出来,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包里。

    突然,她发觉不对:这存折和银行卡上现在就没有多少钱,这些年的积蓄加上到处借的那些钱,全都被黄洪亮拿去做期货去了,这些钱现在在哪里,只有黄洪亮才知道。

    想到这,刚才还蹑手蹑脚的她,现在关柜子、开抽屉的声音就越来越大了。一番折腾后,见黄洪亮依然鼾声如雷,这女人存了心要把黄洪亮闹醒,于是索性拉开柜子门,又使劲儿把门关上,“砰”的一声巨响,终于把梦中的黄洪亮给震醒了。

    睡眼惺忪的黄洪亮惊恐地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坐起来定睛一看,才认出来是他老婆。他怒道:“你干什么呢?就不能轻点儿,好不容易睡着的,还让你给吵醒了!”

    他老婆就像是没听见一样,说:“睡什么睡?我问你,钱呢?”

    黄洪亮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钱?”

    他老婆冷笑一声:“哼!你别装蒜啊,你拿去炒期货的钱,还剩多少?全都拿出来!”

    黄洪亮说:“都在期货账户里呢,你要干什么?”

    他老婆说:“全都拿来我保管,不然过两天不知道又不见了多少!”

    黄洪亮说:“你拿去知道怎么用吗?你能把亏的那些赚回来吗?不把亏空补上,拿什么还给别人?”

    他老婆说:“那是你的事,我不管,我现在就要那些钱!”

    黄洪亮见她那一副要拼命的架势,知道没办法和她讲得通,就往后一躺,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他老婆见黄洪亮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拿他没办法,她知道,现在钱不在家里,再怎么逼黄洪亮,他也拿不出钱来。于是她说:“你不拿是吧?那好,你等着,我看你到时候拿不拿出来!”

    说完,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睡意正浓的黄洪亮看看枕头边的手表,才中午一点钟,还可以再睡半小时。他调好闹钟,眼睛一闭,又接着睡过去了。

    此时的李欣,躺在办公室沙发上,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正在琢磨上午郑国瑞和袁杰的话。

    因为铜价一直在历史高位运行,所以即便他看涨,也不敢持仓太多,手里这一千吨的多头仓位,也是分两次陆续建立起来的。

    今天铜价突破四万元的高点后,自己继续看涨五千元,可为什么就没有想到继续加仓呢?

    他仔细一琢磨,认为还是恐高造成的。

    而自己这种本能的恐高,其实也是刘中舟等空方本能做空最重要的理由之一。

    郑国瑞和袁杰都转而认为继续上涨的空间可能更大,他俩的话和今早的走势提醒了李欣,自己当初看涨的理由似乎正渐渐得到印证,在这种情况下,既然原来那一千吨都敢继续持有,为什么不再加一千吨?股市那边一直未有动作,资金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眼睛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快速比较着加仓的利弊,打定主意后,他一跃而起,迅速来到电脑旁,开始调拨资金。

    十多分钟后,一切就绪了。这时,下午盘刚刚开始,李欣立刻进入了继续加仓的操作中。

    黄洪亮下午上班后,发现自己上午有个失误,只注意减少出货量,却忘了加大进货量,于是他赶紧给薛晨志打电话:“薛副总,我这边的货出得差不多了,下午我让财务科长再打五百吨的货款过去,您给安排一下,我明天让人下来提货,您看好不好?”

    薛晨志何等精明,一看黄洪亮这么着急着要进货,立刻猜到黄洪亮的心思,于是他说:“你倒是会打时间差啊,上午我才说要提高出厂价,下午你就紧跟着来要货,动作挺快啊。”

    黄洪亮见薛晨志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可他嘴上却不愿承认,说:“没有啦,薛副总,真的是碰巧,我这边仓库里的货所剩无几了才想起这事儿来的。”

    薛晨志听了黄洪亮的解释后却不松口:“那也不着急这一两天嘛,上午董事长不是说马上就找时间讨论调整价格的事吗?你就等几天吧,等我和他商量一下,价格定下来以后再说。”

    薛晨志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五百吨货,我要是答应了你,我就少赚六七十万元,你倒不傻!

    黄洪亮听了这话,也只好作罢,可是他心里实在是觉得可惜,就是一天的功夫,价格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按理说昨天自己止损平仓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空头仓位出来以后,就该抓紧时间进货才对,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第二百一十章 事不宜迟

    黄洪亮的话提醒了薛晨志,调整出厂价这事儿耽搁不得,上午刘中舟的心思全在期货问题上,没空讨论这事儿,可现在已经决定了继续持仓,那就该解决调价问题了。

    在这个问题上他刘中舟没有理由不着急啊,冶炼厂的出厂价格不定下来,销售环节上的所有价格问题都将悬而未决啊。

    现在期货价格已经先涨起来了,市场上的销售价格上涨只是迟早的事儿,南方集团的价格不尽快调整,明摆着会损失一大块利润。这可是件大事,影响的可不只是冶炼厂的切身利益。

    黄洪亮率先来要货就很说明问题,估计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会想要趁价格未上调之际多拿一些货,自己这样囤货不卖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还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行。

    想到这,薛晨志也顾不得刘中舟到底是怎么想的,拿起电话就打了过去:“董事长,上午我说的那个问题你是怎么考虑的?”

    刘中舟说:“哦,薛副总啊,你说的是上调价格的事儿吧?”

    薛晨志说:“对啊,现在好几个客户来找我进货,估计是听到涨价的风声了,我又不能一直压着不卖,你说是吧?可要是按原来的价格给他们,明摆着是吃亏的事儿,所以还是早点定下来的好。”

    刘中舟现在心里的苦处只有他自己知道,像黄洪亮和薛晨志这些人,考虑的多是自己那一亩三分自留地里的利益,涨价对他们来说是好消息,巴不得立刻就上调价格。

    可是刘中舟就不一样了,自从套期保值的仓位建立起来以后,他是既怕上涨,又怕下跌,总是处在左右为难的境地中。

    他明知上调出厂价格对集团是有利之举,可心里还是隐约有种抗拒的念头:这样一来,不是相当于促进期货价格继续上涨吗?可要是不这样,销售环节上该拿到手的利润少了一大块,期货仓位上的亏损不就更无法弥补了吗?

    其实今天上午薛晨志提起这个问题以后,刘中舟的心里一直就在纠结这个问题,他甚至问自己,这到底是期货仓位为下半年的产量做保值呢?还是在拿销售利润对冲期货仓位的亏损?

    他自己有时候也傻傻的分不清楚了,可是这种担忧他不敢对任何人提起,只能是暗自在心里祈祷,盼着预计中的反转下跌早点到来。

    这时候听了薛晨志的话,刘中舟也觉得只能是先顾一头,既然期货上的仓位已经决定了要继续持有,那现在还是只有把销售环节的价格先调上去再说。于是他问道:“那你的意见呢,出厂价上调多少合适?”

    薛晨志说:“我看现在的期货价格已经上涨了九百八十元了,再考虑到以往历次上调价格的幅度,你看上调一千二到一千四之间怎么样?”

    刘中舟说:“那就上调一千四吧,黄洪亮这边的销售价格如何调整我再和他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再说,你看呢?”

    薛晨志说:“行,没问题。”

    搞定了出厂价后,薛晨志立刻通知财务科和销售科按新的价格政策执行,这一切安排停当,他刚想给黄洪亮打电话,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刘中舟说他马上就会和黄洪亮商量销售公司的价格问题,这不就等于替自己通知黄洪亮冶炼厂的出厂价格已经确定了吗?

    黄洪亮知道后何时来进货他自己会考虑的,自己现在打电话过去要他来进货似乎有些不妥,因为刚刚才拒绝了他的要求,现在价格一调上去就马上转变态度,对比也太明显了。

    再者说了,自己是上级,手里的货又不是卖不出去,给黄洪亮打这个电话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别扭,还是让他自己找上门来吧。

    黄洪亮想乘机拿低价货的计谋没有得逞,新的价格定下来之前又不出货,他呆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心思很快就转到了中午在家午睡时老婆那异常的举动上,他心想:这女人以往要是和自己吵架以后跑回娘家去,不住个四五天,等到自己上门去求她,她是绝对不会回来的。可这次咋就这么奇怪呢?昨晚怒气冲冲地跑回去,今天中午就回来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看来她不请自来似乎不为别的,就是要钱来了。

    不行,这钱绝对不能给她,要是钱到了她的手里,那还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没有了这些本钱,那些亏空怎么补回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兜里的钱包还在,和期货账户绑定在一起的那张银行卡就在钱包里,还好自己随身带着,再加上这女人也搞不清楚期货账户上的事儿,不然的话,他今天中午要是搜搜自己的裤兜,这银行卡还不就让她给拿去了。

    一想到这些,黄洪亮就又想起了期货上那些让他闹心的事儿。

    虽然已经平仓了,可是那几十万的亏损一直在他的脑海里萦绕,这些钱将来还是只能从期货市场上赚回来,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可是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不断上涨的价格走势,骨子里就一直还是高位看空的他又不知道何时才是正确的入场时机,要是时机选择不对,进去后再亏一些,那可如何是好啊。

    他原先以为止损离场后,作为旁观者看待行情会客观一些,没想到现在和持仓时一样面对着两难的选择:不进场没有机会挽回损失,进场就有可能继续亏损。

    黄洪亮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当初头脑一热就迈入期货市场,搞得现在骑虎难下,欲罢不能。

    乌云玉从李欣门口路过时,见他低着头在电脑上忙个不停,就走了进去。

    她来到李欣身后,见他在电脑上的举动,以为他是在获利平仓,就问道:“卖了多少啦?”

    李欣头也不回地说:“我这是在买入。”

    乌云玉说:“你还不平仓吗?”上午开会时,她就在心里估算过,不算以前的利润,只是今天一上午,李欣那一千吨的持仓就至少赚了七八十万元。

    她以为上午忙着开会,李欣没有时间考虑平仓的事儿,下午一开盘就会立刻卖出的,可没想到李欣却继续买入开仓。

    李欣说:“你没听我上午说还会再涨吗?这时候应该加仓才对。”

    乌云玉说:“我当然听到了,可我还是认为你该见好就收。你已经赚了这么多了,少说也有两百万了吧?小心乐极生悲啊,董事长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欣说:“我仔细考虑过了,未来向上的概率比向下的概率大得多,不加仓可惜了。”

    乌云玉说:“我觉得心里不踏实,你咋胆子那么大呢?”

    李欣停下手来说:“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也不踏实,想清楚以后就好了。”

    乌云玉问道:“你说的是什么问题?”

    李欣说:“刚才不是说了吗?概率问题。”

    乌云玉说:“上涨的概率大,也只是理论上可能性大一点而已,不能保证你一定是对的,也就是说你没办法确定行情将来一定会像你想的那样走,对吧?”

    李欣说:“你说的没错。”

    乌云玉说:“那你为什么不选择落袋为安呢?这是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事啊。”

    李欣一笑,说:“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算了,以后再跟你解释吧,现在我还要忙着交易。”说完,他又继续忙着买入开仓了。

    乌云玉问道:“你这次又要加仓多少?”

    李欣说:“一千吨。”

    乌云玉听了暗暗心惊,她说:“你这不是加仓,你是把仓位扩大了一倍啊!”

    李欣的注意力全在委托交易上,没有听出乌云玉语气上的变化,不以为然地答道:“这就是加仓,加一手和加一倍的性质是一样的,只是数量上不同罢了。”

    乌云玉说:“要不你停下来吧,别加那么多了!”

    李欣没听明白乌云玉的意思,问道:“你说什么?”

    乌云玉说:“你停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欣很奇怪乌云玉这个时候会跟自己说什么,见乌云玉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就停了下来,等着看乌云玉到底有什么话。

    停手之前,他注意看了一下今天成交的数量,见大部分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已经不多,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乌云玉此时心理上产生的变化,是李欣完全没有料到的。

    在此之前,因为和李欣的关系没有恢复到这么亲密的程度,所以李欣做什么事,乌云玉不知道,李欣怎么做,乌云玉没有资格去管。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随着她和李欣之间关系的迅速发展,乌云玉现在已经渐渐开始以女朋友的身份自居,潜意识中已经有了想要介入李欣所有事情的想法。

    就说目前李欣持有多头仓位这件事儿,自从李欣告诉她以后,乌云玉就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儿,嘴上她从来不说,可是李欣持仓花了多少资金,价格一路上涨大概赚了多少钱,她的心里早已估算得**不离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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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盘手札记介绍:
都说商场如战场,可是有多少人知道期货市场是战场上刺刀见红的前沿阵地? 人生就像k线图,有阴线,也有阳线。 是怎样的人生经历,让男主角发出了“向左看,一目了然;向右看,一片茫然!”的感慨? 请走进这部小说,走进书中人物的内心世界,一窥主人公在漫山遍野芬芳中的情感历程,回望期货市场波诡云谲的变化,体会一飞冲天的快乐,也品尝泥沙俱下的痛楚。 本故事人物﹑情节均为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操盘手札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操盘手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操盘手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