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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窗外斜阳     操盘手札记txt下载     操盘手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突变

    李欣有点晕,从一直担心价格大幅下跌到现在转眼间得知价格暴涨,他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有些木然地问道:“价格是多少?”

    张瑾说:“t605合约目前还封在涨停板上,价格是5286元!”

    李欣这才渐渐反应过来,惊喜地说:“连续四个涨停板?真的假的啊?你等一下!让我想想,我记得我总共有60手持仓,持仓成本是4426元,对不对?”

    张瑾说:“对啊!每吨赚了800多元!你还不赶快平仓?”

    这简直是喜从天降啊!

    李欣高兴得就要跳起来了,在地上跺了一脚,顾不得商务中心那个漂亮小姐疑惑不解的眼光,大声对着电话说:“我靠!平仓,马上平仓!!!”

    张瑾受李欣的情绪感染,也在电话那边大声说:“好的,你别挂电话,我马上把你的单子报进去,你别挂啊!”

    李欣激动得不能自已,拿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他可以清楚地听见张瑾用另一个电话报单的声音。接着,张瑾在电话里对李欣说:“成交了,t605合约,卖出平仓60手,成交价格是5286元!”

    李欣稍微平静了一下,说:“你稍等,我记一下。”他转身向商务中心那个小姐要了纸和笔,一边记录一边对着电话重复道:“t605合约,卖出平仓60手,成交价格是5286元,对吧?”

    张瑾说:“对的。”

    李欣看着手里的这张纸,由于太激动,手一直在哆嗦,本来简单的一行字写成了三行,而且每个字都写得很大,还都歪歪斜斜的。

    他也顾不得这些了,高兴地对着话筒说:“行,我一会儿仔细算算到底赚了多少钱!成交确认单等我回来再签字,成交价格我就只认现在这个5286!”

    李欣之所以这么说,是留了一个心眼的。

    这个电话是客户委托的电话,所有通话都有录音记录,所说的合约名称、价格、平仓数量等数据都可视作交易委托的依据。

    以前交易所的其他交易席位曾出现过做结算时的平仓价格与客户委托的平仓价格有较大出入的情况,当时没有电话录音,所以双方扯皮了很久。

    李欣在电话里这么说,就是为了和张瑾敲死平仓的所有数据,毕竟自己这一单利润太大了,自己又不在交易所现场,要防止类似事情的发生!

    张瑾说:“那当然,不会错的。”接着,他又问:“你老兄这是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急得火烧眉毛,到处找你,你也不和我们联系,真有你的!现在这是价格暴涨,你赚钱了,要是价格暴跌呢?你怎么办?”

    李欣解释道:“我这是在外面出差,没办法和你们联系。你以为我不着急啊?我这几天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唉……反正现在是赚钱了!不说了不说了!回去请你们吃饭哈!”

    挂掉电话,李欣马上在刚才记录价格的纸上大致算了一下,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自己赚了51.6万元!

    回想起这几天一路上提心吊胆坐立不安的,现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他欣喜若狂,高兴得想要大叫一声!

    抑制住心头的狂喜,李欣掏出钱包来准备付长途电话费。

    “先生,你是新来我们酒店住宿的客人吧,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做生意赚大钱了?” 商务中心那个漂亮小姐笑着问道。

    听她这么问,李欣知道刚才自己打电话时有些失态了。

    李欣看着她,这小姑娘十八、九岁出头,中等个头,长得很漂亮,感觉像是少数民族,眉宇间轮廓很清晰。穿一身紫色的职业套装,服装剪裁得很合身,领口系着一条漂亮的方巾,收腰的西服和裁剪得体的短裙把年轻女孩的曲线完美地展现出来。

    他感觉这小姑娘很机灵,一定是从自己话语中听出了一些东西。他笑笑,回答说:“是啊,生意赚钱了,太高兴了!谢谢你们这里的电话啊,让我知道这个消息!”

    小姑娘笑着说:“不客气”

    李欣付完电话费,走出商务中心,来到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四星级酒店,大堂里有一个咖啡吧。

    李欣招手让服务员过来,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在宽大的皮沙发上坐下,点上一支烟,喝着咖啡,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

    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此时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里,他喝着香浓的咖啡,心情格外的复杂,既有大赚一笔后的志得意满,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心想:知识就是力量,信息就是财富啊!上一个60万用了三年才赚到,现在一星期就赚了50万!

    不过这次真的有些冒险,这么长时间没办法了解价格走势,要是价格暴跌,早就被强行平仓了,那样的话别说赚钱,亏掉多少都难说。

    期货这东西,近十倍的杠杆,用好了赚大钱。用错了,那就下地狱了!

    喝完咖啡,看看已经快到出发时间了,来不及更好地回味这种美妙的感觉,他把烟头丢进烟灰缸,起身坐电梯上了楼。

    上楼后,李欣路过吴斌房间时,见他的门开着,就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吴斌正在衣柜旁收拾东西,就说:“吴总,刚才我打了个电话回去,了解到江城的蔗糖期货价格涨了很多,现在已经5200多了。”

    吴斌一听,脸色明显地一变,停下了手里的事,问道:“涨了这么多?糖厂的价格呢?”李欣说:“这个不清楚,我只知道期货价格。”

    这消息让吴斌很是意外,他自言自语地说:“上周三晚上和唐建华通电话时他也没说糖价上涨的事啊。”

    见李欣还站在门口,他就说:“这事我知道了,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唐建华。你告诉他们,出发时间推迟一刻钟。”

    李欣答道:“好的,我告诉他们。”

    李欣走后,吴斌关上门,立即打电话回公司了解糖价变化的情况。

    急得火烧眉毛的唐建华一接到吴斌的电话,不无抱怨地说:“吴总啊,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回来?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你!”

    吴斌问:“刚才我听李欣说蔗糖期货价格涨了近800元,是不是真的?糖厂的出厂价涨了多少?”

    唐建华说:“是真的,糖厂的出厂价涨了500元左右!”

    吴斌不满地问道:“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上周通电话时没听你说呢?”

    唐建华一听,本来就满腹怨气的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自骂道:“我靠!这怎么还成我的错了?!”

    但是他嘴上却还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说:“吴总,上周通电话的时候糖价还没有明显的变化,这价格是最近几天突然涨起来的。尤其是期货价格,据了解,连续几个涨停板,完全不由分说就涨上去了。在期货价格的带动下,糖厂的价格马上就跟风上涨,也是几天之内就涨上去了。更糟的是,有些糖厂不报价,也不卖糖了!”

    吴斌听完唐建华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唐建华继续在电话里说:“吴总,姚经理她们那边办事也太拖沓了,这么长时间了,贷款还一点着落都没有,再这么拖下去,什么事都干不了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糖价的变化会如此迅猛,这几天之内的涨幅比以往一个榨季的涨幅还要大!在后悔下手太迟错过了这一次大幅上涨的同时,他心底里突然冒出来一种不祥的预感:价格上涨了这么多了,还能再买吗?

    从唐建华的语气中,他感觉得出来有些怨气,平心而论,这几天沟通不畅的原因还真不能怪唐建华。由于手上的大哥大电话出省以后几乎形同废铁,只有自己打电话回公司的时候才能联系上。

    可问题是糖价变化如此之快,就算这几天里联系不中断,又能做些什么呢?且不说贷款还没有落实,就算贷款已经到账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把这么多钱全部变成蔗糖。

    吴斌不用再打电话给姚丽,从唐建华的话里他就完全了解到了贷款的进度。他此时已经不像唐建华那样火急火燎地盼着贷款尽快落实,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希望贷款进度别那么快,等等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他在电话里问了一句:“价格涨到这个位置了,还能不能买?”

    唐建华没想到吴斌会这么问,一时愣住了,稍一迟疑,说:“应该没有问题啊!”

    吴斌像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一样,说:“这个突发情况很重要,你们认真考虑一下对策,我们回头再聊。”

    唐建华说:“好的。”

    吴斌挂断电话,满腹心事地下了楼。

    在去贵东省糖业公司的路上,吴斌回过头来,面色严峻地对余淑华说:“刚才我和唐建华通电话,糖价这几天内涨得很快,几乎是一夜之间,糖厂就不卖糖了!”

    余淑华诧异地说:“是吗?涨了多少?”

    吴斌说:“每吨大概涨了五百多,我也觉得突然啊,上周通电话的时候糖价还没什么动静呢!”

    余淑华想了一下,忧心忡忡地说:“糖厂不卖糖了,那我们之前在糖厂预定的那些糖会不会也起变化呢?”

    吴斌点头说:“你提醒得对,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要尽快落实敲定,不然到时候糖厂反悔,那我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三十九章 获利平仓

    饥肠辘辘的她,出了门诊大楼,来到医院的食堂里买了两个包子一碗稀饭。吃完早餐后,见时间还早,她顾不得一夜没睡的疲惫,直接就打车去了交易所。

    一心想着兑现利润的李欣,在办公室里忙完手上的事情后,急匆匆地往交易所赶去。

    李欣刚进交易所办公室,王红就笑着对难得露面的他说:“好久不见啊,这次你赚大了!”

    张瑾也满脸堆笑的说。“李欣,你的心理素质太好了,这么赚钱的单子你拿在手里几个月不动,要是我,早就平仓了!”

    “所以你就只能赚点小钱,呵呵……”王红对张瑾说。

    李欣呵呵一笑:“谈不上心理素质好,这单子我拿着也纠结啊,每天度日如年的!”说完,他注意看了一下四周,没见徐莉。

    好长时间没到这里来了,房间里倒是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专心看起了行情。

    张瑾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的李欣,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那眼神里既有羡慕,又有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

    自己手上这些客户的持仓,他心里一清二楚,这一波下跌,李欣账户上所赚的利润之多,相比投入的资金来说,在整个交易所都无出其右。

    在自己的客户中,李欣来这办公室里呆的时间应该是最少的,可这几个月里暴涨暴跌的两大波行情,几乎都被他完全把握住了,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

    专心看盘的李欣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实除了张瑾,其他几个老客户,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他盯着当前价位的买盘数量,对张瑾说:“报个单子,t609合约,价格3845元,买入平仓120手!”

    很快,张瑾回头对李欣说:“全部成交了,成交均价在3843左右!”

    李欣说:“好的!”

    张瑾说:“你这样的操作手法我很赞同,一旦决定要平仓,就跳高几个价位下单,保证马上成交,一点不纠结。”

    李欣说:“就是,排队等成交的那种感觉太磨人了。”说完,在王红递过来的成交确认单上签好字,递还给她。

    王红接过单子,拿在手里晃晃说:“你这张单子值钱了!”

    李欣笑笑,说:“是运气好,碰巧而已。”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几个人见状,站起来走到王红身边,有人把李昕的成交确认单拿过来看看,问:“是什么价位空的?”

    王红看着李欣说:“我记的是5500多空的吧,是不是?”

    李欣点点头。

    “一吨赚了1700多!真的假的啊?”有人说。

    王红笑着说:“你以为是假的?这一张单子就赚了……”

    她突然发觉说漏了嘴,马上停住了,看一眼李欣,伸伸舌头,把单子放进抽屉里,转身去看电脑上的行情,不再说话。

    老冯的眼里满是惊奇与羡慕,他走过来坐在李欣身边,对李欣说:“很少见你来这里,有空多来聊聊,有啥信息也给我们透露一点,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呵呵……”

    李欣解释说:“手里还有别的事,不能每天泡在这里。”

    老赵问李欣:“你的空单平仓了,以后的走势如何看?”

    李欣还没来得及回答,张瑾接过话头问:“是不是转而看涨,要逢低做多了?”

    李欣说:“不是,我是看不清后市才平仓的,拿在手里太折磨人了!”

    老赵笑笑说:“这么赚钱的单子还折磨人?不会吧!”

    他在这里看得多做得少,这波下跌行情中,他几乎是局外人,在惊叹行情的变幻莫测时,羡慕别人赚钱,也暗自庆幸没有入场亏钱。但是像李欣这样一单就赚这么多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王红接过话头对老赵说:“我觉得李欣说的是真的。这样的单子要是在你手里边,你就知道是啥感觉了。”

    被行情折磨得无所适从的老冯附和着点点头说:“有道理。我很少留隔夜单子,只要有单子隔夜,无论赚钱与否,心里都不得安宁,这个我是有体会的!”

    他的操作手法是每天看指标做短线,快进快出当天平仓的。这一波下跌,他赚的很少,亏的却很多。

    平仓后,李欣在心里大致算了一下,这120手空单平仓后的利润是207万。那种大胜后的喜悦,尽管他极力掩饰,还是被旁人投射过来的眼光觉察到了。

    张瑾对李欣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某家糖厂刚好栽在你手里。”

    李欣有些奇怪,问道:“为啥这么说?”

    张瑾解释道:“旁边的交易席位上有一家糖厂在5200多点的时候做了100手多单,到现在都还没有平仓。你们这两张单子是这一波下跌过程中非常典型的例子,持仓时间都很长,一个大赚,一个巨亏。所以我说这家糖厂似乎是刚好栽在你手里。”

    李欣说:“亏了这么多他们都不出场,是怎么想的?也真够执着的了。”

    张瑾说:“是啊,价格跌到4600多点时,很多人劝他们应该止损离场了,可他们不听,坚信价格还会涨起来的。后来价格进一步下跌到4000点左右,他们还是不出场,说是大不了交割的时候来提1000吨蔗糖。”

    李欣问:“这一路跌下来,他们的100手多单不平仓,要多贴进去一百多万才能养住仓位啊!”

    张瑾说:“是啊。”

    李欣纳闷地说:“跌到这个程度了还不平仓,他们是糖厂啊,还等着多单交割?怎么想的这是?”

    张瑾笑笑说:“不知道了。”

    李欣想了想说:“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他们不熟悉期货交易的规则,要么是他们已经懵了,已经完全丧失了应变能力。这个合约再过一个月就交割了,他们交割时提走的1000吨糖将来的存储、销售都是个问题。而且从时间上来说,这批糖不大可能再以空单交割的方式卖给别人。如果他们继续看好后期糖价,认为还会继续上涨的话,把现在的仓位移仓到新的合约上才是最简便的做法。”

    张瑾说:“就是啊,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们的做法。这一波下跌,按我们的话讲,多方是被空军击落了!”

    李欣笑笑说:“被空军击落,这倒是很形象啊。”

    老冯深有感触地说:“这几个月里,做多的就都是止损离场,空方完胜啊!”

    老赵说:“这么大的单边行情,我是从来没见过!李欣,你一单就赚这么多,够牛x的!”

    志得意满的李欣听了这话,也兴奋得满脸笑容。

    一番说笑后,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走势图,脑海里飞快地回味了一下这波行情的始末。

    刚才张瑾说的那家糖厂,他们在5200元左右时做多,其实很符合当时很多贸易商的看法,认为糖价已经下跌了近400元,是逢低买进的好机会。

    只是他们是糖厂啊,是生产厂家,逢高做空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操作方式,逢低做多只应该是短线炒作,怎么可以长期持有呢?

    见房间内的其他人讨论得热烈,他起身走到张瑾身边,对他小声说:“明早我过来办一下出金手续。”

    张瑾说:“行,到时候让王红给你办就是了。你要转多少?”

    李欣说:“留50万在这里,其余的都转走。”

    张瑾惊讶地说:“啊!怎么了?不做了?”

    李欣说:“不是,别的地方有用,暂时先转走。”

    张瑾把李欣拉到一边,小声说:“不会是要转到其他交易席位去做吧?”

    李欣说:“真不是。”

    张瑾说:“不管怎样,还是要多支持我们啊!交易费用的优惠方面,别人能给到你的条件,我一样能给你。好不好?”

    李欣笑笑说:“据我所知,我的手续费率也不是最低的。”

    张瑾一脸正色地说:“我今天就把费率给你调下来,我们这里最低的标准!行不行?”

    李欣拍拍他的肩膀说:“行,我知道了。那我明天一早过来办手续啊。”

    张瑾笑道:“怎么了这是?都忙着把资金转走。”

    李欣一听这话,问道:“最近把资金转走的人很多吗?”

    张瑾发觉自己失言,笑着掩饰道:“没有没有,我说的是你。”

    李欣听了 没说话,对他摆摆手,出门走了。

    其实李欣并没有想好资金新的用途,之所以要把大部分资金转走,一是因为现在对今后的糖价走势没有一个明确的看法,近期暂时不会有操作,资金闲置在期货账户里,还不如放在银行里好一些。

    二是前几天他看江城电视台的新闻报道说,一个月前江南商品交易所这里有一个交易席位的负责人把客户的资金卷走了,最近才抓到。

    所以他想,在没有新的持仓时,先把大部分资金转到银行去。

    李欣不知道的是,张瑾刚才话语中另有所指的人,就是徐莉。

    徐莉今早从医院出来后,径直去了交易所,她原本想把在交易所开的期货账户销户,但这个手续比较麻烦,她出门的时候又没带证件。

    相比之下,把资金转到银行账户上的手续简便很多,于是她就把所有的资金都全部转走了。

    她到交易所的时间比较早,办完了这些手续后刚离开不久,李欣就来了,两人之间几乎是擦肩而过。

第四十章 追悔莫及

    更让李欣没想到的是,张瑾说的那家高位做多被套到现在的糖厂,正是竹林糖厂。

    这一波价格下跌,对糖厂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竹林糖厂厂长王栋现在的心情,和榨季刚开始的时候相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是客户云集围着他拿货,现在是他到处求人买糖。

    今早,一进办公时他就忙着处理各种事情,现在虽然生产车间的事情不多了,但产品销售上的事却让他异常头痛。

    以往这个时候,是糖厂比较轻松的时候,可今年却恰恰相反。

    甘蔗原料款、仓库里那依旧数量可观的库存,都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疲惫地放下电话,刚抽出一支烟来,还没点着,财务科长就敲门进来了:“厂长,交易所那边昨天下午发通知过来,要求追加六十万元保证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栋把手里的打火机丢在桌上,皱着眉头说:“上个月不是追加过一次了吗?怎么还要交!”

    财务科长斟酌着词句,说:“这次是因为我们持仓的合约临近交割月,按规定交易所提高了合约保证金的比例。如果我们继续持仓的话,就还得追加六十万元。”

    财务科长见王栋听了不吱声,只是闭着眼睛,手肘撑在桌子上,把头埋在两个手掌间来回摩挲,似乎是在想什么对策。

    半晌,财务科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厂长,咱们是不是继续持仓?这追加的保证金……?”

    财务科长的话,让王栋一时无言以对。

    要是知道该怎么办,这事儿也不会拖到现在。

    期货市场上的这些持仓,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现在一想起这些,王栋把肠子都悔青了。

    榨季开始时那巨大的供需缺口,让他坚定地看好糖价的走势,厂里的销售工作按照他原来的预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出厂的糖都卖了个好价钱,仓库里还囤积了大量的蔗糖。

    这些糖,他是要等厂里收榨以后,糖价更高的时候才卖的。

    之所以这样做,是他预计到榨季末的时候,糖价还会更高。

    如果像往年一样,在销售旺季到来之前把产品销售一空,那么到糖价最好的时候,像糖业公司这样的贸易商就赚大钱了,而像自己这样辛辛苦苦生产糖的糖厂反而没有糖,赚不到最大的利润。

    所以他一改往年的销售策略,多囤货、少出货。

    就在他的仓库几乎爆棚的时候,期货糖价格开始了下跌。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也有些心慌。

    可是经过和其他厂家横向对比后,他发现各个糖厂的出厂价都没有跟随期货价格下跌。

    加上他原来对糖价的看法依然不变,所以他认为期货市场上价格的下跌,只不过是大幅上涨之后的回调,只要生产厂家的出厂价不下跌,糖价就没有下跌的理由,迟早还会回到上涨的趋势中来。

    所以在期货价格快速下跌到5100元附近的时候,眼看着这个价格比自己厂里的出厂价低了将近400元,他觉得这是一个逢低买进的好机会。

    榨季开始时那一波糖价暴涨留给他的影响太深了,短短一周之内,价格就上涨了近800元,那还是在糖厂的价格根本没有上涨的情况下发生的。

    现在糖厂的出厂价都居高不下,期货价格不涨才怪!

    看着这巨大的价差,王栋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在期货市场上开仓买入了100手。

    他的想法很直接也很简单,供需缺口这么大,期货价格还比出厂价低了这么多,显然不合理。

    要不了多久,期货价格还会涨上去的。

    到那个时候,我把仓位卖出平仓,每吨赚个两三百元是很轻松的事。

    按他的估计,最多一两个星期,期货价格就会回升,自己手里这1000吨糖一进一出跑个短线就可以赚个二三十万元。

    他暗自比较了一下,要在车间里花多长时间、生产多少吨糖才能赚到这二三十万元钱?而在期货市场上用很少的资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赚到。

    可是,后来期货的价格并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止跌回升,而是势如破竹地持续下跌,根本就没有给他一点点出场的机会。

    在他开仓后的两三天内,每吨糖就浮亏了三百多元。

    这样的重击,让他懵了。

    缺乏期货交易经验的他没有立即止损离场,而是抱有侥幸心理,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价格还会上涨。

    所以他一直持仓等待。

    一个月以后,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他的开仓价格和当时的价格相比,每吨亏损突破了一千元。这期间,按照交易所的通知,厂里向交易所追加了几次共计一百四十万元的保证金。

    现在,除了仓库里积压的那些糖要找销路外,期货交易所里这100手持仓也让他一想起来就扎心。

    无论是交割还是马上平仓,这一百多万的亏损是免不了的了。

    期货市场上的这些亏损,自己怎么交代?

    原来想短平快的赚一笔,没想到是猫抓年糕,脱不了爪爪了。

    最让他揪心的是仓库里那些糖,现在要是出售,每吨的价格比两个月前低了近一千八百元,要是早点卖掉,能多赚上千万元啊!

    看来自己对今年糖价的预期还是估计太高了,要不是这样,仓库里的库存早就所剩无几了,也不会在期货市场上开仓做多!

    唉!想在想啥都没用了,还是先顾眼前吧。

    他长叹一声,对一直等在身边的财务科长说:“先按他们的要求追加保证金吧,持仓的事到底怎么办,我再考虑一下。”

    财务科长答应一声,开门出去了。

    眼前的困局让王栋走投无路,考虑良久后,他拨通了林立的电话。

    接到王栋的电话,林立感到非常奇怪:“王厂长?!好久不见啦,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王栋笑着说:“我打到你们公司去,他们让我打这个电话找你,说你还在销区呢。”

    林立嘴上应承着:“是啊,这不一直在外面出差嘛,王厂长,有什么事儿吗?”

    他心里还是有些嘀咕,揣测着王栋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

    王栋打着哈哈说:“林经理,咱们老相识了,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啦?”

    已经在销售市场上混得很油滑的林立一听他这话,就知道王栋后面肯定有事。

    他也不点破,继续装糊涂道:“那是,咱们谁跟谁啊,王厂长有空也过来这边走走,到时候兄弟好好招待你。”

    王栋听完,就着林立的话诉苦道:“兄弟啊,我也羡慕你啊,多想像你一样纵横四海,可是不行啊,我这手里还有不少库存,正四处想办法呢!”

    林立听得一头雾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王厂长,你们手里现在还有库存?不会吧!”

    王栋说:“是啊,还有一些。林经理,你那边能不能再帮我进点货?”

    林立听到这里,这才相信王栋说的是真的。

    他大吃一惊,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王栋手里现在还有库存的蔗糖在四处找销路。

    以今年年初时那么好的形势,自己在糖厂想方设法地巴结王栋都很难拿到糖,他以为王栋厂里的糖早就在高价时销售一空了。

    他心想,不管王栋现在的库存是多少,以现在的价格销售,每吨得少赚多少钱啊!

    回想起当时求着王栋买糖的情景,再听听现在电话里王栋陪着笑脸要自己去他厂里进货,林立真想当面看看电话那边的王栋那满脸堆笑的表情。

    “让你当初舍不得卖,活该!”他在心里骂道。

    “王厂长,你们厂里还有多少搪?”林立问道。

    “大概有三四千吨吧。”王栋答道,他在数量上打了点折扣。尽管这样,他的话还是出乎林立的意料。

    即使是往年糖价不高的时候,到这个季节,还能有千把吨糖的糖厂都已经很少了。

    王栋之所以会把七八成的真实情况告诉林立,潜意识中是因为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现在手里这些糖,卖掉固然少赚很多,但依然是赚钱的,所以急于解困的他也不太忌讳谈这些。

    见林立不说话,王栋就问道:“林经理,糖业公司今年的销售不错吧?有可能的话再支持我们一下,价格上我们好商量。”

    林立没有正面回答他,但在话语上也尽量婉转一些:“我们现在手上也还有不少糖,估计全部卖完也还要一段时间。王厂长您也知道,现在这价格很难办啊。”

    听话听音,王栋听林立说话的口气,就知道这事儿没什么指望,他又和林立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句,就挂断了。

    他之所以给林立打电话,也是出于无奈,自己手上库存这么大,总要想办法销出去才行。不赶紧想办法把库存销出去,马上就要到来的新榨季怎么办?

    那些小客户出的价格太低,要货的数量又不多。

    糖业公司就不同了,年初的时候一次就在自己这里要了两三千吨货,价格上也不斤斤计较,以他们公司的实力,今年肯定赚了不少。

    要是能从他们这里想办法,厂里的库存就会好办得多。

    不过听林立的语气,似乎还有些记恨几个月前在自己这里买糖时发生的不愉快。

    王栋搁下电话后,思前想后,心里暗自感叹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接完这个电话,林立也是感触颇多。

    从王栋的话语中,他意外地了解到其实以今年这么好的开端,也不是每个糖厂都像自己原先想象的那样大赚特赚。

    林立在电话中避而不答王栋关于糖业公司今年销售情况的提问,实在是因为这事儿根本不足以对外人道。

    现在每卖一吨糖亏损那么大,这样的情况,不用领导特别交代,自己都没脸和外人谈起。

第六十四章 上涨

    众目睽睽之下,王红不方便明说,只能隐晦地提醒他:“已经是暴利了,你还不平仓?”

    李欣在心里略一估算,这时的浮盈已经是250万左右了,确实是暴利!

    这个数字一出来,他的心里也立刻涌起了兑现利润的冲动。由于持仓量的巨大,这瞬间到来的利润也是前所未有的。

    虽然没有说具体的数字,王红的话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用眼光打量着李欣,想要探寻出点什么来。

    李欣见状,没有回答王红的问题,他也在纠结到底是不是该平仓。

    虽然已经涨了不少,但自己当初顶着浮亏的巨大压力,是要看到4300左右的价位的,时间是7、8月份。

    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巨额的利润,但与预定的目标在价格和时间上都还有很大的空间。如果现在离场,计划被打乱后,心态肯定就变了,可能就再也没有勇气进场了。

    想到这,他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像是回答王红,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急,再留一下看看!”

    老陈的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却一直在听着李欣和王红的对话。

    和其他客户不一样,对李欣的情况,他是比较清楚的。

    虽然李欣具体的持仓数量到底有几百手他不敢确定,但价格他记得很清楚,不超过3240元。

    就算持仓只有一百手,持有到现在利润也是四十万了!

    何况他的持仓好像远远不止这个数。

    几个月前和李欣在这间办公室里争论的场面他还记忆犹新,当时李欣说3300以下的价格明显偏低了,可他自己认为这个价格是合理的。

    现在看来,这一波行情,他又看反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做波段操作的思路在一路上涨的行情中屡屡受挫,累计亏损了不少。

    他记得当时李欣认为价格会涨四五百元,现在真的被他说对了。

    可盈利了这么多,价格也到了他预计的位置,他为什么还不离场呢?

    难道他认为还能涨到更高的价位?不可能吧!

    背对李欣坐着的张瑾没说话,他的心情更为复杂。

    原先李欣的仓位让他很担心,一直很怕李欣的资金面会出问题,会影响整个部门的资金安全,现在他不用担心这个了。

    李欣手里有六百手持仓,他很希望李欣能平仓,哪怕只平仓一部分,今天的手续费收入也很可观。

    可另一方面,他的心里酸溜溜的。

    李欣随便平仓几分之一的仓位,都能兑现几十万到上百万的利润。

    他不是没有见过赚钱的,营业部里每天交易的人那么多,不是亏就是赚,可像李欣这样一赚就是上百万的,他还真没见过。

    这样的例子估计整个交易所里也不多,这让他的心里很是不平衡。

    回想起来,李欣这六百手的仓位,全是经他的手买进的。当初李欣还劝他也买一点,自己却婉言谢绝了。

    当时打死他也不敢相信李欣的话,见李欣开仓那么多,还是在交易量极小的远月合约上,他心里甚至有一个念头,认为李欣这么做,要不了多久就会把一路做空赚得的那些钱全部都赔回去。

    要说他一点都没有等着要看李欣笑话的心思,他自己都不信。

    现在李欣手里的利润越来越多,仔细想想他当初和老陈争论时说的那些理由,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现在都不平仓,明显是对价格的预期看得更高,看这势头,没准又被他说对了!

    蔗糖销售分公司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林立走到高辉桌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小声对高辉说:“你有没有发觉最近有点不对劲儿?”

    高辉说:“有啥不对劲儿的?”

    林立说:“马总请病假住院已经半个多月了,到现在都不见踪影,你不觉得奇怪吗?”

    高辉不以为然地说:“他住院嘛,肯定就不会来公司里了,这有啥好奇怪的。”

    林立说:“可问题是我听说工会那边的人到医院去看他,去了两次都没见他人。护士说他晚上根本就不住那里,基本上就是每天早上查房时去点个卯就走了。”

    高辉眨眨眼问道:“是吗?这倒有点奇怪啊,既然这样,怎么公司里不见他的影子?”

    林立说:“你不知道吧,听说他还兼着另外一家公司的老总呢,没准是忙那边的事去了。”

    高辉皱着眉头说:“你是说马天明想撂挑子走人?”

    林立转头看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就说:“我也只是猜测。你听说了吗?姚丽调走了。”

    高辉不相信地说:“不会吧?公司上上下下的人事调动不是还冻结着的吗?”

    林立有些鄙夷地说:“切!你可真老实!”

    高辉说:“她真的调走了?”

    林立白了他一眼:“那我骗你干啥!”

    高辉想了想,说:“也是,要是我是她也早走早好,不然在这里怎么呆啊。”

    林立冲他努努嘴,问道:“诶,你呢,怎么打算的?”

    高辉没好气地说:“我能有什么打算?没背景没身材的,还能去哪里!”

    林立听了大笑,说:“我看你身材倒是不胖不瘦的,只是有些零件不对,哈哈哈!”

    笑完了,又小声对高辉说:“这都闲了快半年多了,什么事都干不了,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还是早点想辙吧。”

    高辉很无奈地挠挠头,问道:“你呢?有什么门路没有?”

    林立说:“我这不也正为这事伤脑筋呢嘛。”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我也巴不得自己有一副魔鬼身材,没准能靠这个走走关系。”

    高辉问道:“说正经的,你说公司这样了,上面会怎么办?”

    林立说:“这谁知道啊。不过你想想,这样的公司,没有资金做生意,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要是在你手里,你会怎么办?”

    高辉说:“你是说不单马天明要撂挑子,就连上面那些人也觉得这公司没有价值了?”

    林立小声说:“那还用问吗?不过我也是猜的,就公司现在这种情况,找愿意接手的人估计都很难。”

    高辉恨恨地说:“你还记得他刚来公司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吗?说干部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不然还要他们这些干部做啥。这话音都还没落呢,人就不见了!”

    林立长叹一口气,抬手看看手表,起身拍拍高辉的肩膀说:“市场上叫声大的,都是卖狗皮膏药的。我看他当时一来就唱高调,就隐隐觉得这人不靠谱。走吧,不想了,回家吃饭去。”

    晚饭时分,马天明回到家里,他老婆招呼他说:“赶紧洗手吃饭了。”

    待他坐到饭桌边时,他老婆担心地问道:“糖业公司那边你真的不打算去了?”

    马天明边吃边说:“不去了。”

    两个星期以前,已经彻底了解糖业公司情况的他,觉得糖业公司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感觉自己被耍弄了的他,怀着失望和一股怨气,借口自己血脂高,到医院住院治疗去了。

    其实住院只是一个借口,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糖业公司。现在,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另外一家公司上,糖业公司这边,他已经向上面提出辞职了。

    他老婆担心地问道:“那你怎么跟厅里说?”

    马天明说:“还能怎么说?直说呗!”

    他老婆担心地问:“那他们会同意吗?”

    他夹了一大片肥腻的千张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反正我是不回去了。”

    他老婆劝道:“你就时不时地回去装装样子嘛,免得在厅里把关系搞僵了。”

    马天明皱着眉头说:“你不懂,那是一个无底洞,回去会陷在里面的。”

    他老婆说:“有这么严重吗?好歹也是厅里直属的企业啊。”

    他起身又盛了一碗饭,说:“我当初也就是被他们忽悠了,他们和我谈的时候就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好多情况是我过去上任后才知道的。你都不知道情况有多糟糕!”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老婆好奇地问。

    马天明一提起这事就火冒三丈,把手里的碗往桌上重重一甩,冲他老婆说:“我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吧,他们要是给我一个生病的娃娃,不管是打针还是吃药,我还有希望把这个娃娃养大,可是他们给我的是一个死娃娃,还想让我把他救活,这怎么可能?”

    他老婆恍然大悟:“是这样啊!”

    他说:“可不就是这样吗!上面这些人拿我当傻瓜呢,不告诉我真实情况就把我忽悠过去,现在我不管了,交还给他们,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的辞职信已经交上去了。”

    “你这样做,会不会影响现在这个公司的职位?”他老婆担心地问道。

    “我估计不会,我不相信他们会因为这事儿把我另外这个总经理也撤掉。”。

    深谙官场之道的马天明心里很清楚,糖业公司现在是个烫手的山芋,他自己都不想碰,厅里这些人比他了解情况更早,更知道这公司现在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绝不会因为他辞去糖业公司总经理的事撤他在另外一家公司总经理的职。

    毕竟另外这家公司还是赚钱的,上面这些人是不会因小失大的。

第六十五章 谋划

    搁下碗筷后,吃得有些撑的他,来到客厅里,半躺在沙发上,仔细琢磨着下一步的打算。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必须要尽快甩开糖业公司这个累赘。不然的话,自己整天被那些无尽的毫无意义的琐事羁绊着,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别的事情。

    在糖业公司这艘巨轮出事之前,蔗糖销售这块巨大的蛋糕大部分被糖业公司占据着,别的公司难以望其项背。

    现在,随着巨轮的沉没,空出来的市场份额让其他公司有了难以想象的发展空间。

    在接手糖业公司的这几个月时间里,通过梳理其前前后后的经营轨迹,在感叹这个公司瞬间倒塌的同时,他也发现了蔗糖销售的巨大利润空间。

    正是蔗糖价格的大幅波动,才导致了糖业公司的悲剧。如果能把握住这样的价格变化,其实这里面是蕴藏着很多机会的。

    就拿自己手上的另一家公司来说,经营的纺织品价格就波动很小,一年到头忙前忙后的也赚不到多少利润。

    相比之下,蔗糖这一商品价格季节性波动的特殊性就非常明显,对经商逐步有些渐入佳境的他在这里嗅出了财富的味道。

    以住院为由离开糖业公司的这些天里,他已经打算将蔗糖销售作为另外一家公司的业务重点来发展。环顾厅里下属的这些公司,还只有自己手上这个公司的业绩和规模稍好一些。

    在糖业公司已经没有了指望之后,将来自己开展蔗糖销售业务,向厅里寻求支持就容易多了,要继续这块业务,他们不靠自己靠谁?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糖业公司原有的业务全部拿过来。到那时,公司的规模可以扩大好几倍!

    可是还没等他着手布置,糖价这几天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转眼间就绝尘而去了。

    又一次快速上涨的糖价,印证了他对这一市场中有巨大机会的看法,以此同时,他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老婆削了一盘苹果,端过来放在桌上,然后用牙签扎了一块递给他,问道:“你辞了糖业公司的总经理,要是将来这公司起死回生,就可惜了。”

    马天明不以为然地说:“我心里有数,这公司现在这种情况没救了。厅里以其救它,还不如另起炉灶,那样还省事一些。”

    吃完了手中的苹果,他把牙签扔在地上,带着一点点遗憾的口气说:“要说可惜,还真是有一点。”

    他老婆凑过来问:“你说啥可惜了?”

    马天明说:“就是他们公司那些业务现在荒废了,确实挺可惜的!”

    他老婆转转眼珠,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要不你把这些业务拿过来做?”

    听了这话,他转过头来看着他老婆,像不认识似的,说:“咦,你怎么也会有这种想法?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还真有道理啊!”

    他老婆笑道:“你也这么想吗?”

    马天明答道:“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想把糖业公司的蔗糖业务拿到我这边来做,做得好的话,公司利润很大的。”

    他又挠挠头,说出了心里最大的遗憾:“可就是有一样,我这边缺人,没有熟悉这块业务的人员,而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还很难解决。”

    “你现在不是还没有完全从糖业公司出来吗,还兼着那边的总经理,你就不会从那边挖一些人过来?反正那公司也没救了,下面的职工心里肯定也清楚这种情况,只要你给他们说,他们肯定愿意跟你过来的。” 他老婆给他出主意。

    他答道:“我也考虑过这种情况,可仔细想想真不能这么干。”

    他老婆奇怪地问道:“为啥不行?”

    马天明说:“你傻啊?糖业公司现在这种情况,我走都是偃旗息鼓的,消息透露出去后都不知道他们那些职工会在背后怎么骂我,要是我再把他们公司的业务骨干挖走了,那还了得?剩下的那些人还不得到厅里去闹翻天啊。”

    他老婆想想,说:“也是啊。”

    马天明接着说:“糖业公司现在的人事调动很敏感,谁走谁留完全靠他们自己的本事,这样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不然的话,谁插手都会惹一身骚的。”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一个业务经理,让司机开车直奔竹林糖厂而去。

    在厂长办公室,王栋一见马天明,就兴高采烈地招呼道:“马总,好久不见了啊!你可是贵客啊,快请坐!”

    说着,就把马天明一行三人迎进来坐下,自己则在茶几旁摆弄起茶具,准备烧水泡茶。

    马天明寒暄道:“王厂长,客气了!最近糖卖得怎么样啊?”

    王栋答道:“马马虎虎吧,今年买糖的客户不是太多,比去年可差远了。”

    紧接着,王栋有些奇怪地问道:“马总,怎么今年你们糖业公司也和以往不一样了,到现在还迟迟不见动静啊?”

    马天明接过王栋递过来的烟,说:“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王栋听了,眉开眼笑地说:“那太好了,今年你们计划要多少?咱们之间一切都好谈,呵呵。”

    马天明心里着急,也就不和王栋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厂长,如果代销的话,你能给我多大的量?”

    王栋端着刚泡好的茶,正准备给马天明递过去,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把茶杯搁在马天明面前的茶几上,略一迟疑,脸上的笑容依然没变,说:“马总,怎么是代销呢?以前糖业公司拿货不都是买断的吗?”

    马天明说:“不是糖业公司,是另外一家公司。”

    王栋十分诧异地问道:“另外一家公司?”

    马天明说:“是的,是轻工供销公司。”

    这时,马天明身边的业务经理插话道:“马总现在兼着糖业公司和轻工供销公司两家公司的总经理。”

    王栋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嘴上这么说着,其实,他心里的疑惑一点都没有打消。

    刚才他听马天明说要代销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奇怪:糖业公司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现款现货买断,干脆利落的,没有搞过什么代销啊。

    没错,听说糖业公司去年栽了个大跟斗。这不,吴斌因此被撤职,你马天明这才走马上任当了糖业公司的老总吗。怎么着,新官上任就要改变以往的经营模式啦?

    是糖业公司资金短缺?应该不至于吧,虽然他也不太清楚去年糖业公司到底损失了多少,但这公司家大业大的,怎么也不至于到了没钱经营要搞代销的地步吧!

    他心里的这个问题都还没想明白,马天明又说所谈的事和糖业公司无关,是另外一家公司的事,这让他的心里更加疑惑了。

    如果是和糖业公司打交道,至少有这么多年的交情,还算知根知底。可就算是这样,他都断然不会答应马天明代销的意见,更别说是和一家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公司了。

    跟我谈代销?你自己不用出钱,占用我的资金我暂且不谈,将来货在你手上卖高卖低的风险还都得我担着,你赚的是没有风险的代销费,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这马天明也太鬼了!相比之下,吴斌就要实在得多,至少吴斌考虑问题不会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把风险全部推给糖厂。

    不行,这人以后要小心,别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马天明端着茶杯,看似在低头喝茶,可是一双眼睛却从眼角偷偷打量着王栋,王栋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全被他看在眼里。

    “怎么样,王厂长,我们公司新涉及这块业务,能不能支持一下?”马天明放下手里的茶杯,微笑着问道。

    “这个嘛,”王栋一边斟酌着词句,一边端起紫砂茶壶,给马天明等人续上茶水,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说:“马总,您也知道,我们糖厂资金紧张啊,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甘蔗原料的收购一刻也不能停,要是资金回笼的速度跟不上,整个生产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第六十六章 斗智

    马天明不以为然地说:“这个你放心,我们这边出货的速度应该很快的,回款也会很及时,是不会影响你厂里资金链的。”

    王栋心想:就没听说这家公司以前做过蔗糖销售业务,以糖业公司多年经营蔗糖业务的经验,一不留神尚且吃了大亏。马天明说的这个公司在蔗糖市场上就是个新手,一没有经验,二没有销售渠道,货到了他们手里面多半是不容乐观的。

    王栋疑惑的是马天明新官上任到糖业公司当总经理好几个月了,榨季开始这么久了糖业公司都不见动静,这好不容易第一次到自己糖厂里来,开口谈的第一笔业务却不是糖业公司的。

    要做蔗糖生意,不管怎么说,利用糖业公司的经验和现有的销售渠道是最便捷的办法啊,他怎么舍近求远呢?

    虽然他不清楚这两家公司到底有什么渊源,但他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同为轻工厅下属的这两家公司,销售渠道绝对不可能共享。

    怀着这些疑问,王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马总,你们公司的目标市场是哪些地方?销售渠道怎么样,得不得力?”

    马天明在轻工厅机关呆的时间久了,到轻工企业参观、考察、指导工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虽然现在到企业当老总了,但这种优越感不但没减少,反而比以前更盛了。

    原来在机关,办公大楼里随时都会碰见比他官大的人,尚且不敢太张扬,还得时时夹着尾巴做人。到下面企业里当总经理以后,公司里他最大,那种目空一切的做派越发不可收拾了。

    竹林糖厂的厂长王栋,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什么。在他潜意识里,和王栋做生意那是给王栋面子。

    可是谈了这么久,看起来王栋还有些叽叽歪歪的,难道是他还不给我面子?

    马天明心里暗道:全省这么多糖厂,我首先到你这里来和你谈,只是因为你的距离比较近,你要是不愿意,大把的糖厂等着我去呢。

    想到这,马天明说:“怎么,王厂长,还质疑我们的业务能力?”

    不等王栋回答,他指着身边的业务经理说:“我们公司的年轻人做轻工产品也很久了,能力不错的,将来在蔗糖销售业务上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王栋赶紧笑着摆摆手说:“哪里哪里,马总,不是那个意思!”

    马天明的话原本是想打消王栋的顾虑,殊不知这话在王栋听来,恰恰加深了他刚才隐隐约约的担忧。

    听话听音,王栋从这话里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这公司缺乏蔗糖销售市场上的经验和渠道。

    看来马天明和这家公司真的是门外汉,他们和王栋见过的其他很多人很相像,都以为蔗糖生意好做,只要有钱,买到蔗糖就能赚大钱。

    这生意真要是这么好做的话,我糖厂自己就做了,还用得着把糖卖给你们吗?

    其实这一两年,王栋也琢磨过这件事儿:糖厂把糖以出厂价卖给经销商,很多时候经销商赚取的利润不比糖厂的利润少。想想自己厂里从原料收购到榨出糖来,这中间历经多少环节,花费的人力物力是经销商难以想象的。

    看着经销商拿了自己的产品轻松就能赚大钱,他的心里也有些不平衡。他也曾准备在自己厂里组建一支销售队伍来销售自己的产品,赚取流通环节上的利润。

    可是试过之后才知道,这流通环节上的麻烦也不少。

    先不说蔗糖出省的铁路运输一直是个瓶颈,如果这方面没有得力的人,自己的蔗糖很可能积压在铁路线上,等别人的蔗糖都已经销售完了自己的却还在运输途中,一是卖不到好价,二是仓储成本成倍增加。

    就说全国这么广大的销售市场,没有两三年的前期资金投入和磨练,怎么可能会有一支值得信赖,能力也不错的销售团队?

    没有这样一支团队,销售渠道从哪里来?

    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哪个糖厂厂长敢自己把蔗糖贸然运出去?

    就算上面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还有一个最头疼的问题等着他,那就是销售环节上的资金周转速度太慢,自己销售的蔗糖数量如果占比不大的话,那还勉强可以应付。

    要是自己销售的蔗糖数量占比很大的话,要不了多久,全厂的资金就都会沉淀在销售环节中,最终导致没有资金收购原材料,生产环节就得停产。

    到那时候,糖厂就搞成销售商啦,那就本末倒置了!

    想通这些以后,他的心态就好多了,知道有些钱是自己赚不到的。

    尤其是去年那一波价格暴跌,让他更深刻地理解了让经销商来负责销售环节这样的方式,使得厂里规避了流通环节上的风险。

    可今天马天明提出的要求,占用自己的资金不说,还把流通环节上的风险也推到自己这边来了!

    我勒个去!他怎么想的这是?

    马天明见王栋不吱声,大致猜得到他的担心,就说:“王厂长,初次合作,数量上少一点也没关系啊。”

    马天明自己心里也清楚,以这种方式和糖厂谈,难度肯定不小。

    可是他也没办法,轻工供销公司这边的规模和资金都有限,而蔗糖销售业务的资金占用是很大的。不采取这种借鸡下蛋的方式,靠自己的资金根本买不到多少蔗糖。

    他这次紧锣密鼓的到糖厂来,也是有深意的。

    他想打一个时间差,在自己离开糖业公司老总这个位置之前,拉大旗作虎皮,从各个糖厂拿到一批数量不菲的蔗糖。

    他自己估计,糖业公司现在的实际情况对外还是保密的,下面这么多糖厂对此肯定了解不多。在这种情况下,糖业公司老总这个身份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以这个身份到糖厂去谈,下面几十家糖厂的厂长估计都不会不给面子,挑产量比较大的那么一二十家糖厂,只要每家糖厂能拿到几百吨蔗糖,累积起来数量也相当可观了。

    就用这批蔗糖,完成蔗糖业务的原始资金积累。

    不过这办法只能用一次,而且得快!

    要是拖得太久,没有了糖业公司总经理这个身份,糖业公司的情况彻底暴露后,糖厂就不会买账了。

    这是一招险棋,糖厂知道情况后会怎么想,他真的顾不了这么多了,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只有舍出自己这张脸了。

    反正又不是不给他们钱,只是卖完货以后再给罢了。

    王栋现在有点难办了。

    一口回绝吧,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来,好歹马天明还是糖业公司的老总,今后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以糖业公司的实力,今后求到他们的时候肯定少不了。何况马天明现在还兼着这个什么轻工供销公司的老总,这公司将来有什么发展也说不定,要是这次把关系搞僵了,以后碰见事情就不好办了。

    去年糖价飞涨的时候,林立来厂里进货时,就是因为他们的资金不到位,自己当时难为了他们一下,到后来糖价下跌时再找他们帮忙,就碰到软钉子了。

    这是一个教训,今年可别再吃这种亏了。

    既然马天明也说数量少一点没关系,那就多少给他们一点,别让他白跑一趟,不能把这条路堵死了。

    想到这,他就爽快地说:“要不这样吧,马总,我给你四百吨吧,但是价格我们还是先确定下来,就以现在的销售价为准,3700元/吨,我们厂里的仓库提货,之后的运费、仓储费都由你们负责了。至于货款嘛,你们卖完以后再付,时间上初步定为不超过一个月,你看如何?”

    四百吨,这个数在马天明心里确实不算多,可仔细一想,现在这是不付一分钱就拿到的货,看王栋那为难劲儿,再费口舌只怕也是没用了。

    好歹今天算是开张了,没有白跑一趟。

    这还只是第一家糖厂,能拿到这点数量也可以了,蚂蚱也是肉嘛。

    马天明像是怕王栋反悔似的,立刻答应道:“没问题,王厂长,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手续我随后让公司里的人来办,今天我还有事要去别的地方,就不多耽搁了,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说罢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喝完,站起身来就要走。

    王栋见他这个架势,心里暗道:你上我这来找我谈生意,话说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也不说请我吃顿饭?哪怕就是嘴上客气客气也好啊,你当你一请我就去啊!我是那种缺这一顿饭的人吗?

    你能这么干,我可不能,怎么说也不能失了礼数,免得将来传出去不好听。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客气道:“急什么啊,马总,大老远来一趟,在我这里吃过饭再走也不迟。”

    已经起身的马天明摆摆手说:“多谢多谢!王厂长,真不是跟你客气,手上事情太多,饭就不吃了。下次你来江城我请你,好不好?”

    “那行,你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王栋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马天明,不由得摇摇头:你到我地头上都摆这么大的谱,要是我到江城去你还认得我吗?还指望你会请我吃饭?唉!

第六十七章 窘迫

    出了竹林糖厂,马天明吩咐司机说:“先去县城。”

    然后他回头对随行的业务经理说:“这样,你现在就回公司去,我安排人和你一起来竹林糖厂办手续,尽快把和王栋敲定的这四百吨糖提走,仓储、运输这些事要一件件落实,好吧?”

    业务经理点点头答应道:“放心吧,马总。”

    马天明继续叮嘱:“我马上还要去下一个糖厂,王栋这里的事办得如何了,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对了,你带两个得力一点的人在身边,你们要尽快熟悉蔗糖的仓储、运输这些事,等我的电话通知,然后再到下一个谈妥的糖厂去办手续、提货,明白了没有?”

    业务经理赞叹道:“明白了,马总,您这招高明啊!”

    把业务经理送到县城汽车站后,马天明让司机立即驶往下一个糖厂。

    坐在车上,他焦急地盘算着,在竹林糖厂这个开头还算不错,下面的糖厂都可以照此办理,谈成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把有可能合作的糖厂都跑一遍,再怎么说也要二十多天,这事儿可得抓紧!

    高辉从财务室出来,捏了捏手里越来越瘪的工资袋,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林立见刚进办公室的高辉手里拿着工资袋,就问道:“怎么样,这个月又是多少?”

    高辉说:“有多少你还不清楚吗?莫非你的不是这个数?”

    林立道:“我倒是想多一点,可谁给我啊,你给我发?”

    高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晃晃手里轻飘飘的工资袋,说:“就这么点,够干啥?”

    林立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全部换成十元的,那样装在袋子里也是厚厚的一沓,拿在手里踏实啊!”

    高辉没好气地说:“那你还不如换成一分的硬币,能装满一小口袋呢,拿回家去也算是月进斗金了。”

    林立笑道:“这主意不错。”

    高辉用手指着他说:“你小子真是没心没肺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穷开心!”

    林立说:“可不就是穷开心吗,不然还能怎么着?就你手里拿的这点,下个月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高辉骂道:“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的?”

    林立两手一摊,说:“我说好的有什么用?要是有用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下个月你的工资是一万!这么多够不够,不够我再加一点?”

    高辉嘴里说了声:“切!”心情极差的他没有心思和林立斗嘴,林立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可是拖家带口的,不能和他比潇洒。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把工资袋揣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下楼骑上自行车,到幼儿园接儿子去了。

    接了儿子出来,在幼儿园门口,儿子拿着小贩卖的玩具枪不撒手,一问价格,要三十元一支。

    他狠狠心,把玩具枪从儿子手里拿过来还给小贩,不顾儿子恋恋不舍的眼神,拉着儿子的手就走,一边哄儿子说:“家里已经有好多玩具了,今天不买了,以后再买。”

    儿子噘着嘴争辩说:“这个是新款的,家里没有!”

    高辉说:“下次我们买更新款的,好不好?”

    儿子站着不走,嘴里嘟囔道:“你骗人!”

    他把儿子抱起来,边走边说:“不骗你,下次有更新的我们再买。”

    高辉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去,愿望得不到满足的儿子坐在后面生闷气。

    路过肯德基快餐店的时候,小孩子眼尖,指着橱窗广告上的汉堡包直嚷嚷:“爸爸,我要吃汉堡包,我要吃汉堡包!”

    高辉说:“不吃这个了,马上就到家了,回去吃饭。”

    要求再次被拒绝的儿子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高辉一听,赶紧在路边停下。

    儿子一边哭一边说:“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看着儿子泪眼婆娑的小脸,他的心里也是五味俱全。

    以前工资收入高的时候,儿子的要求他很少会拒绝。可是现在不比以前了,一分钱掰做两半花的心思都有,哪里还敢大手大脚的花钱。

    他给儿子擦干脸上的眼泪,哄他说:“汉堡包吃完了就吃不下饭了,爸爸给你买一包薯条,蘸着番茄酱可好吃了,回家还能再吃晚饭,好不好?”

    儿子眨眨睫毛依然泪湿的眼睛,想了想说:“好吧,我要大包的!”

    他把自行车推到店门口停好,把儿子从自行车后座上抱下来,说:“好,给你买大包的。”

    在店里买完了薯条,高辉把番茄酱淋在薯条上,拿起一根薯条喂进儿子的小嘴里,说:“好不好吃?”

    儿子边嚼边说:“好吃!”

    看着儿子专心吃薯条,心满意足的样子,高辉不由得一阵心酸:“小孩子的愿望真的很简单,可这样十几二十块钱的愿望自己都要思前想后才能满足孩子,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呢?!”

    他真的担心林立说的会变成事实,要是下个月就没有工资了,日子就更难过了!

    他现在越来越怕去幼儿园接儿子,一路上儿子看着其他小朋友买零食买玩具的,也吵吵着要买,让他心里很难受。

    吃晚饭的时候,高辉把工资袋递给他老婆,他老婆接过来一看,抱怨说:“怎么比上个月还少啊?”

    高辉听了,一时竟无言以对,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他老婆见他不说话,疑惑地看他一眼,问道:“你不会跟我打埋伏吧?”

    高辉说:“你想什么呢?我们那公司现在什么情况早就跟你说了,你以为我愿意拿这么点给你吗?”

    他老婆说:“这里里外外到处都得花钱,马上就要交儿子的学费了,还要订下个月的牛奶,再加上煤气水电也要钱,这么下去可不行啊,你就不会想想办法?”

    心里有气没处撒的高辉“啪”的把筷子搁在碗上,说:“这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儿啊!条件好点的单位没关系根本进不去,条件一般的单位就算人家要我,我也不敢去啊,去了就得从这里搬出去,对方单位没有房子,我们住哪?”

    他老婆看看高辉的脸色不对,就没再吱声。

    她在的单位没有房子,结婚以后一直住在糖业公司分给高辉的房子里,真要是离开糖业公司,一家人连栖身之所都没有。

    可要是高辉继续呆在糖业公司,工资只有原来的几分之一,一家人的开销全靠自己一个人的工资,今后怎么办?

    高辉吃完饭,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起身出去了。

    老婆一直阴沉着的脸,让他觉得很郁闷,担心一言不合又吵架,就出门去走走。

    出得门来,沿着小区人行道一路走着,饭饱神虚的他烟瘾犯了,摸摸口袋里没带烟,就穿过马路到对面的小店里去买烟。

    站在琳琅满目的柜台面前,他左右比较了好久,挑了一包两块五的烟。这种烟在几个月以前他是断然不会买的,可现在时过境迁,原来习惯抽的那些好烟,他现在是不敢想了。

    出了小店,站在路边,他抽出一支烟,用手捏了一下,烟丝硬邦邦的,手感就差了很多。他掏出火机点着抽了一口,辛辣的烟气呛得他的喉咙很不舒服。

    一分钱一分货,两块五一包的烟,抽在嘴里的味道就是没法跟好烟相比,那种落差,和拿着干瘪的工资袋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迎面吹过来的寒风让他打了一个寒颤,这种天气真不是散步的好时候,可想想老婆那冷冷的面孔,他宁愿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图个清静,等她睡了再回去。

    在小区大门口,碰见一个轻工厅的熟人,那人招呼道:“散步呢?”

    高辉答道:“是啊,你也出来走走?”

    那人说:“不是,我这才下班,回家去吃饭呢。”

    高辉有些羡慕地说:“哦,你们可真忙啊,这会儿才下班。”

    那人停住脚步问道:“诶,你们糖业公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厅里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到底是不是真的?”

    高辉的手下意识地伸到衣服口袋里,想要掏出烟来给对方发一支,可当手摸到包里的香烟时,却突然停住了,打消了这个念头。

    手里这包烟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被别人看见抽这样的烟太掉价了,还不如不拿出来,失点礼数也比被人在背后耻笑好得多。

    他心里这么一琢磨,就没太在意对方的问题,就这么一愣神之间,见对方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猛然反应过来。

    这样的问题有很多人问过他,这样的大事在轻工厅内没有传闻那才怪,他也见怪不怪了,没有心思跟对方详细解释,就笼统地答道:“无风不起浪嘛,即使是传闻,也总是有些缘由的。”

    那人听了,眼睛一亮,不知是不是高辉这样的回答印证了他心里的某些猜想,随后他又问道:“那糖业公司现在的业务做得怎么样了,老马去那边以后有没有一些起色?”

    高辉斟酌着词句说:“只是换一两个人是没有多大用的。”

第六十八章 思变

    那人听了高辉这躲躲闪闪的回答,估计在高辉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自己感兴趣的细节,就说:“也是。”

    然后冲高辉摆摆手,说:“走了,我先回去了。”

    刚才这一幕给高辉提了个醒,自己口袋里这包烟可不能让公司里的同事看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编排自己呢。

    可这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的,瞒得住谁啊!

    再说了,别人给自己发烟,自己不能不给别人发烟啊,这一拿出来,还不就露馅了?

    一会儿还得再去买一包好烟,以备不时之需,别搞得像刚才这样。

    满腹心事的他在外面逛了很久,估计老婆孩子都睡了,这才往家里走去。

    第二天上午,在办公室里呆着没事,他在晚报的角落里看到一则招聘启事,看看上面各方面的要求自己都还合适,感觉可以去试试,就把招聘启事剪下来,骑上车按地址找去了。

    他想,以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闯闯看。

    在环城西路旁边的一个办公楼里,他找到了这家公司,进去后,按文员的要求填写了个人简历,然后在会议室等着面试。

    过了二十多分钟,文员过来带他去经理室面试。

    负责面试的经理估计比高辉也大不了几岁,看完高辉的简历后,说:“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经理。看你的简历是在国营大公司干过的,现在还在这家公司吗?”

    高辉说:“还在。”

    王经理奇怪地问道:“国营大公司应该很稳定的,怎么会想要从里面出来应聘我们的销售经理呢?不觉得可惜吗?”

    高辉说:“我们那公司效益不行,所以想出来闯闯。”

    王经理目不转睛地看着高辉问道:“这里边有没有什么个人的原因?”

    高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说:“真没有其他个人原因,完全是因为单位效益不好才想要出来试试的。”

    王经理听完高辉的回答,说:“知道了。”

    他低头看看手上拿的资料,说:“从简历上看,你一直从事销售工作,还是有相当的销售经验的。以前主要是销售蔗糖吗?在哪些地区?”

    高辉说:“是的,就是销售蔗糖,主要在东北三省。”

    王经理问:“之前对我们公司有过了解吗?”

    高辉实话实说:“不了解,我今天看见招聘启事就直接过来了。”

    王经理简要地介绍道:“我们是一家私营企业,做化肥销售,全国各地都有我们的分公司。这次招聘的销售经理主要负责省内各地农村市场的化肥销售,需要经常出差,主要是和各地的销售商接洽,完成下达的销售任务。你觉得能适应吗?”

    工作经验很丰富的高辉轻松地说:“这个倒是没有问题,这和蔗糖销售相比,只是目标市场和产品变化了,其他的业务内容应该大同小异。至于出差,我以前经常在省外各地跑来跑去的,现在跑省内市场就更不是问题了。”

    王经理说:“对,是这样的,你有这么多年的销售经验,我想上手应该会很快的。”

    高辉最关心的是待遇问题,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如果能来你们公司,工资待遇怎么样?”

    王经理说:“这个不好说,因人而异。你也知道,做销售的待遇和业绩挂钩。我估计啊,你有销售经验,要是做得好的话,一个月三千左右是有的。”

    高辉听了,感觉这收入还是很不错的,比呆在糖业公司要强很多。

    王经理接着说:“只是有一点,我们是私营企业,不提供住房。”

    高辉点点头说:“哦,这样啊!”

    王经理看看高辉的表情,问道:“你现在住的是单位的房子吗?”

    高辉说:“是的。”

    王经理看出高辉有些犹豫,他沉思了一下,说:“从你的简历上来看,很适合我们这个岗位,我很希望你能到我们公司来。我们私营企业和国企相比有些不同,一分为二地说,我觉得是各有千秋吧。情况刚才给你介绍了,你不妨考虑一下?”

    高辉说:“行,我回去考虑一下,我们再联系。”

    骑车回公司的路上,高辉一直在左右衡量:工资待遇倒是很不错,要是到这家公司工作,马上就能改变目前这种拮据的状况,只是没有住房这个问题比较难办!

    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些心动却又拿不定主意的高辉对老婆说:“今天我去一家私营企业应聘了。”

    他老婆吃惊地问道:“你从糖业公司辞职了?!”

    高辉说:“不是,看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就是去了解了一下,问问那边的情况,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

    他老婆这才放下心来,说:“那你了解的情况怎么样?那公司是做啥的?”

    高辉说:“是一家销售化肥的公司,招聘销售经理,据说干得好的话月工资待遇在三千左右,只是没有住房。”

    他老婆听了没说话。

    这几个月里,拮据的工资收入让高辉在家里说话做事都没有底气,老婆时常阴沉着脸,他不知不觉中也要看老婆的脸色了。

    这让他感到非常窝囊,可俗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在手里没钱的情况下,他的腰杆子就是硬不起来。

    倍感压抑的他急需要改变这种状况。

    早上去谈的这家公司每月三千的收入确实很让他心动,有了这笔钱,他立马就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人。

    “每月三千的工资,比在糖业公司强多了,要不就从糖业公司出来吧,呆在那里啥时候是个头啊?”高辉用商量的口气说

    他老婆板着脸,低头继续吃饭,半晌才说:“不是你说的吗?从糖业公司出来了,住房怎么办,你有办法吗?”

    高辉说:“我仔细考虑过了,只能顾一头,不能呆在糖业公司等死啊!房子的事儿,要不就搬回我爸我妈家里挤一挤?”

    他老婆一听,不高兴地说:“这可不行啊!你爸你妈家那房子才多大,我们一家三口回去了怎么住?”

    高辉说:“我不是经常出差嘛,你带着儿子在那边挤挤应该可以的。”

    他老婆一听,更不愿意了,说:“你在家的时候倒还好,你要是不在家,我带着儿子住你们家怎么和你妈相处啊?再说了,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房子挤不挤得下先不说,长年累月的住你们家,啥时候是个头啊?”

    高辉的脾气也上来了,说:“别人家的媳妇能和婆婆相处,你怎么就不行?”

    他老婆见高辉发火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小了几度:“那能怪我一个人吗?”

    高辉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推:“那你说吧,怎么办?呆在糖业公司有房子住,但没钱交儿子的学费、没钱订牛奶、没钱交水电煤气费,辞职去这家公司呢,没房子住,但每月有三千块的工资!”

    他老婆见高辉把问题交到自己这里来,让自己做选择,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

    她平时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出个主意还行,家长里短的唠叨起来话也不少,可要是让她在这些大事上拿主意,她就没招了。

    儿子见他俩吵架,吓得眼泪汪汪的,呆在一旁不敢吃饭。

    高辉见儿子这样,思前想后的他也不禁一阵心酸,他给儿子擦擦眼泪,夹了点菜在儿子的碗里,说:“不哭,乖乖吃饭!”

    说完,已经完全没有胃口的他起身到客厅去了。

    靠在沙发上的他心生万千感慨:男人没钱真是不行!

    以前公司效益好的时候,老婆对他还算是言听计从。现在每月工资越来越少,她也敢横眉竖眼的和自己吵了。

    这还住着自己单位的房子呢,工资少一点在家里就这么没地位。要是住老婆单位的房子,自己工资还这么少,那在这个家里还呆得住吗?!

    过了一会儿,他老婆端着碗筷进来,站在门边说:“说到房子的事,我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刚才只顾和你说话,倒把这事儿忘了。”

    高辉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他老婆说:“我听单位的人在传,说是要房改啦,就是住房制度要改革,将来单位分给职工的房子可以卖给职工,到时候房子就是属于职工的,职工离开原单位都可以继续住在这个房子里!”

    高辉听了,有些不相信地问:“你听谁说的,有这种好事?”

    他老婆说:“单位里的人说的,据说有的单位都已经传达文件了。你们单位就没有一点消息?”

    高辉说:“没听谁说过啊。我们单位谁还管这事儿,当官的一个个都不见踪影了。”

    他老婆一边吃饭一边说:“你去问问看,没准有人知道这事儿。”

    高辉说:“是要仔细打听一下,如果是真的话,那就太好了!”

第六十九章 希望

    “那么,换工作的事,是不是先缓一下,听听房改的消息再说?”他老婆用探寻的语气说。

    其实她何尝不想高辉每月能赚三千块钱回来,那样的话她也就不用为每月的开销发愁了。只是没有住房,要搬到婆婆家去住,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是让她受不了。

    高辉说:“也只有这样了,等等看也好。”

    老婆说的这个消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虽然他一时也搞不清楚这房改到底会是怎样的,但是如果以后真的离开了糖业公司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那么工作上腾挪的机会就大多了。

    现在之所以一筹莫展,就是因为被住房限制住了手脚。

    第二天,他一见到林立就问:“外面传说要搞房改,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林立一头雾水地说:“什么房改?不知道啊。”

    高辉一见他这模样,说:“跟你也说不清楚,我去办公室问问。”

    林立也是闲着没事,听高辉提起这么个新东西,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赶紧拉住他问道:“唉,怎么话说一半就走了?”

    高辉边走边说:“我也正想搞明白呢,走吧,一起去问问。”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人安排李欣的具体工作,他也就落得清闲,又恢复了以前在办公室的工作节奏,每天按时上下班,心里唯一关心的就是手里的持仓。

    账面上越来越多的利润让他就像捧着一个精美的瓷器走钢丝,时刻担心着一不留神就鸡飞蛋打。

    夏小娜对李欣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仔细想想,她自己也觉得这事儿不怪李欣,自己这闷气生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两人只是同事关系,李欣做什么是人家自己的事儿。

    好在李欣的心思都在期货市场上,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糊里糊涂的受了一番冷落后,一切又慢慢的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高辉和林立进来的时候,李欣和夏小娜正在聊下面办事处的见闻。

    高辉进来就问:“夏小娜,听说要搞房改,厅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夏小娜说:“你打听这个干啥?”

    高辉说:“这可是大事,你就不关心吗?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小娜说:“我听我爸说过,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林立着急地问道:“什么是房改?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说清楚一点嘛。”

    夏小娜笑道:“就是住房制度改革,大概是说职工住房也许会卖给个人。”

    高辉说:“那怎么厅里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具体怎么办也要有个说法嘛。”

    夏小娜说:“这种事儿估计不是厅里就能定的,恐怕得省里、市里才能定具体的实施办法。”

    林立问:“现在自己住的房子可以买下来?那要交多少钱?”

    夏小娜说:“这谁知道啊,安心等上面的政策吧,上面没有说法之前,你们都是瞎操心。”

    虽然从夏小娜的话里并没有打听到什么具体的信息,但高辉心里的那块石头还是落了地。

    无风不起浪,谁也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乱编,看来这事儿是真的,而且涉及面很广,绝不可能只是一两个单位的事儿。以他自己的经验看,这种大事,一旦有了风声,就离正式露面不远了。

    只要有希望,他倒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在外面奔波了半个多月的马天明风尘仆仆地回到江城后,没有回公司,立刻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期货交易所了解现在蔗糖的行情。

    这段时间里,他像云游的和尚化缘一样,在下面的糖厂里四处奔波,总共拿到了六千多吨糖。

    随着这些糖的陆续到库,他现在面临着另外一个棘手的难题。

    这些糖,算上途中的运费和仓储费,目前的成本已经大致在3800元/吨了,要是运出省外去销售的话,最好的估计,时间上少了一个月是根本无法全部运出去的。

    就算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把糖全部运到省外去,也不可能马上就能出售,还得再找仓库存放。这一来二去的,每吨糖的成本估计又得增加几十元钱。

    由于自己公司在省外没有现成的销售渠道,这些糖运到省外以后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卖完,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而且像这样临阵磨枪,也不可能马上就找得到愿意现款现货买糖的商家,这货款要是再拖你几个月,那怎么办?

    万一这中间糖价出现下跌,自己可就全部赔进去了!

    这些货可都是赊来的,当初大多都是谈好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给糖厂付款的。

    从时间上算,再过十多天就该陆续给各家糖厂答复了。

    其实这些糖到底应该怎么卖,这个问题从他在王栋厂里拿到第一批糖的时候就在他心里纠结起来了。只不过开始的时候,他无暇顾及销售方面的问题,只能先考虑如何拿到更多的糖。

    随着时间的推移,拿到的糖越来越多,如何销售开始变成他亟待解决的燃眉之急。

    到了这个时候,手里拿着这么多糖,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这种不安,在之前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他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甚至暗自猜想,当初吴斌在他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手里的糖是他现在的五倍还多!吴斌那时候的心情会是怎样的?

    现在身临其境,他好像有些体会了。

    自己这一次要是不小心,没准会走了吴斌的老路。

    也正是这样的回想,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找李欣谈话时,李欣说的那一番话。

    当时他只是把那些话当成李欣的辩解,对此根本没有在意。

    可在后来闲暇的时间里,当他回过头来梳理糖业公司那一次巨额亏损的过程时,却发现李欣说的那种可能是确实存在的。

    如果当时吴斌他们在期货市场上采取措施的话,是可以从期货市场上挽回很多损失的。

    他也有些想不明白,当时那么多的糖,在价格大幅下跌的过程中,完全暴露在市场风险中,没有做任何防范措施。

    如此大量的货,在价格下跌市场不好的情况下,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全部销售完毕,价格是越卖越低。

    要是在期货市场上做卖空对冲的话,锁定了风险,后续几个月的销售时间里就会安心得多,不至于无奈地随波逐流。

    仔细权衡利弊后,他开始有了明显的倾向,想要把这批糖的销售放到期货市场上来完成。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赚快钱的要求。

    所以,在业务经理几次问他要把这批糖发运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他总是说:“不着急,等等看。”

    另外,他还有的一丝不安是,他的期货知识都是书上看来的,完全没有一点实际操作的经验。所以,他一回到江城,就马上去期货市场了解所有相关的流程。

    进入交易所后,在那么多家经纪公司中,他恰恰走进了张瑾他们这间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和张瑾他们聊了很久,问了很多问题,很多东西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的。

    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五月份交割的主力合约成交量很大,目前价格在3860元,比他的成本价略高,要是在这个合约上卖出自己手上的糖,几分钟就可以搞定。

    他指着电脑屏幕问道:“如果我在这个合约上卖出,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所有的交割手续拿到货款?”

    张瑾说:“先生,您是要做实物交割吗?”

    马天明说:“是的。”

    张瑾说:“这个合约的最后交易日期是五月十五日,实物交割会在这之后的一星期内完成,也就是说,卖方拿到货款的时间要在五月十五日之后了。”

    马天明问道:“那么交割时间最近的是哪一个合约呢?”

    张瑾指着电脑屏幕说:“是三月份的这个合约,交割时间在本月十五日以后的一周内。”

    张瑾见马天明凑近电脑仔细看,似乎对这个合约特别感兴趣,就提醒他说:“但是这个合约不是主力合约,交易量很少,价格也和主力合约有些偏差。你看它的价格比五月份的合约低了将近一百元,交易量一天才有几十手。要是卖出的量比较大的话,买方又少,价格立刻就会被打压下去几十元甚至一百多。我不建议您在这个合约上交易。”

    马天明问道:“那么四月份的合约呢?”

    张瑾解释说:“这个和三月份的合约几乎是一样的,价格和成交量都不行,五月份的合约是最近的主力合约了。”

    马天明听了,眼神不由得黯淡了许多,一路上满怀的希望又被无情的现实浇灭了。

    赚快钱也不容易啊,要是在期货市场上卖出,最快也要两个半月以后才能拿到货款,时间上怎么也来不及啊!

    张瑾见马天明在沉思,又问道:“先生,你们卖出的量大吗?”

    马天明笼统地说:“也不算少,大约几百手吧。”

    张瑾一听这个数字,心想:这可是大客户啊,比那些一次下单一手、两手的散户强多了。

第七十章 妥协

    于是他立刻游说马天明道:“先生,您不妨先在我们这里开个户,后续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们有专人上贵公司去提供咨询的。”

    他可不想把面前这个大客户放走了,他知道,只要这个客户出了门,估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果马天明在这里开了户,以他一次就在一个合约上交割几百手的量,长期累积下来,交易量应该很大,以后自己的业绩、提成就都会好很多了。

    马天明想了想,反正早晚是要走这一步的,不妨就顺手把这事儿给办了。于是他问:“开户需要什么手续?”

    张瑾见他有意,心中暗喜,立刻详细介绍道:“如果是个人开户的话,有本人身份证就行。如果是公司开户的话,需要带营业执照和法人代表身份证,不是法人代表亲自来办理的,还需要法人代表的授权委托书。”

    马天明心想,自己是仓促来的,也没带这些资料啊,只能是改天再说了。于是起身说:“行,改天我带齐了资料再过来。”

    张瑾不肯轻易放弃眼前的机会,说:“先生,你方便的话留个名片,开户手续我们可以上门去办理的。”

    马天明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他,说:“是吗?这倒是很方便啊,那改天约个时间你们按地址到公司来办吧。”

    张瑾一听,此事几乎已经敲定了,立刻高兴地双手接过名片,将马天明送至门口说:“好的,您慢走,我们改天联系!”

    马天明的归来,让他老婆欣喜异常。

    吃过中午饭后,旅途疲惫的马天明去卧室睡午觉,他老婆收拾完碗筷后,去浴室洗了个澡,立刻就钻到马天明的被窝里去了。

    已经睡意渐浓的马天明措手不及间仓促应战,显得有些狼狈。

    他老婆不难看,只不过两人之间已经习惯了夜里操作,现在大白天的猛然间如此坦诚相见,让马天明很不习惯。

    这些天在外出差,孤单冷清、没有约束的他时常晚上去县城里的歌舞厅,在那里面他可没闲着,所以这方面的需求自然就少了很多。

    再加上此时正值中午,没有了夜色,素颜的老婆过于真实,让习惯了在夜色里朦胧遐想的马天明没有了空间,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他老婆不满意地问道:“是不是太累了?”四十出头的她正是虎狼之年,马天明外出半个多月才回来,让她对这个午后充满了期待。

    可马天明的表现就像在刚刚燃起的炉火里丢进了两块潮湿的木柴一样,浓烟滚滚的,却再也见不到火苗了。

    马天明听她这么问,原本不知道如何下台的他,如释重负地就坡下驴,说:“是的,沿途坐车太累了,昨晚又没睡好。”

    他老婆说:“那你先睡一会儿吧!”

    马天明翻过身去,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

    估计着快到两点了,他一轱辘爬起来。他老婆意犹未尽地抱怨道:“刚回来就要走,就不能多睡一会儿?”

    马天明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下午得去厅里一趟,他们要找我谈谈,晚上回来再说啊。”

    他老婆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眼看着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到了这个份上,也只好由他去了,把满怀的期待留到了夜里。

    马天明是有些逃避的意思,但他说的却是真的。

    早在四天以前,他还在糖厂出差的时候,邱副厅长就打电话给他,要他出差回来后立即到办公室来,要找他谈谈。

    在去邱副厅长办公室的路上,他像这几天里时常揣测的那样,猜想着与邱副厅长谈话的话题和将要面对的场景。

    想来想去,话题十拿九稳的就只会是关于辞呈的事,可对方的态度,他是真的没有把握。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邱副厅长的办公室。虽然他有万千的理由可以抱怨,但他心里也明镜似的,在这个时候离开糖业公司,有畏难逃避之嫌。

    要是上面认真追究起来,拿自己做个典型,自己面子上肯定不好看,以后好多事情上也会被另眼相看的。

    所以,他是做好了两个准备来的,一是态度诚恳地挨批,二是软磨硬泡地坚持己见,因为他不想被糖业公司拖累着,耽误了自己的发展。

    邱副厅长见他进来,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天明说:“上午回来的,下午就按您的要求过来了。”

    “你长本事了,敢跟厅里叫板了。”说这话时,邱副厅长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喜怒来,就好像是在聊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

    马天明一听,更加肯定话题就是自己辞职这事儿,但他吃不准对方的怒火到底有多大,就说:“领导,我哪敢有这个意思啊。我只是想,自己能力有限,承担不起糖业公司的这份重任而已。”

    “狡辩!”

    这话在马天明听来,依然是不轻不重的。

    他是做好了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脸的狂喷一顿的打算的,可眼下的氛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在心里不由得嘀咕道:上面这是几个意思啊?自己的辞呈到底准还是不准?

    马天明鼓起勇气说:“我去之前,也是报定了必胜的信心的,但是糖业公司的实际情况,比我去之前了解到的要差得多,我实在是已经尽力了。因为能力原因,我觉得还是早点让贤,要是继续在那个位置上,耽误了公司的发展就不好了。”

    马天明这话说得不软不硬的,邱副厅长听了没有马上回答。

    他也知道,当初让马天明去上任的时候,有些情况他确实不了解,包括厅里的领导,对情况的危急程度也都估计不足。

    后来知道实情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所以当知道马天明写辞职报告撂挑子不干的时候,虽然厅里很是恼火,可是仔细商量以后,觉得除了对他好言相劝以外,还真是不能对他逼得太急。

    厅里也知道,糖业公司目前这种状况,换谁去当总经理都没有办法。

    马天明要是走了,谁还会去呢?就是去了也一样呆不住。

    关于糖业公司的出路,厅里也正在积极地想别的办法。因为糖业公司目前这种状况,只做组织架构上的调整是根本不行的,必须要走兼并重组这条路。

    这就好像要救治一个因为创伤大量失血的人,首先必须堵住出血点,输入大量的新鲜血液,在这之后,才是考虑如何药物治疗。

    对糖业公司,只有注入新的资产,才能让这个公司起死回生。

    所以他们只要求马天明继续站好最后一班岗,如何经营这公司,是以后其他人的事了,他只要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存在一段时间就好了。

    毕竟将来谈兼并重组的时候,糖业公司不能连法人代表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邱副厅长才说:“辞职这事儿,厅里是不同意的。”

    见马天明要申辩,他抬手阻止说:“这是厅里的意思,你就不要再讲价钱了。”

    马天明无奈地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邱副厅长说:“我还没说完呢,你听完再说也不迟。”

    “厅里已经充分考虑了你的实际情况,你也要考虑厅里的情况,要顾大局。”

    马天明插话说:“我就是从工作的角度考虑才提出让贤给能力更强的同志的。”

    邱副厅长见他油盐不进,还是从个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厉声说:“那你推荐一个,哪个同志更合适?”

    马天明见邱副厅长眉头一皱,要发脾气的样子,低下头不敢作答。

    就是邱副厅长和颜悦色地问他这个问题,他也不会说的。

    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推荐谁去糖业公司,都无异于把别人往火坑里推。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还不被别人骂死!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

    邱副厅长缓和了一下口气,说:“糖业公司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考虑到公司的实际情况,经营上就不做硬性的考核了。我在这里给你交个底,糖业公司下一步要走兼并重组的路,这个节骨眼上,法人代表是不能缺失的,将来完成重组后,你的意见厅里是完全可以考虑的嘛。”

    马天明听完这几句信息量有点大的话,眨眨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邱副厅长看看他的表情,又说:“我这样说,你该听明白了吧?”

    再傻的人,听了以上这些话,再看看邱副厅长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也该琢磨出些言语之外的意思了,何况马天明这种久居官场的人,更是明白有些事是只能点到为止,不能明说的。

    他这下完全明白了邱副厅长的意思,他的辞职报告,厅里表面上不批,可实际在很大程度上已经默许了,只不过形式上依然要求他做这个总经理,在对外接触谈判时履行一下职责而已。在日常的经营管理上,已经不对他有具体的要求了。

    马天明得到这样的信息后,略一思量,就答应邱副厅长的要求,他知道,这已经是厅里最终的决定了,不然也不会专门找他谈。

    其实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心照不宣了。这样的安排,无论对厅里还是马天明个人,都是史无前例的。

    这下马天明达到目的了,这样的安排几乎不妨碍他做别的事,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去糖业公司露个面就行。

第七十一章 应付

    从邱副厅长办公室出来后,马天明就直接去自己办公室了。在外面出差这么长时间,公司里大大小小堆积了不少事情等着他。

    好在原来的那些业务手下的人都驾轻就熟,细节方面都一直在进行中,没有耽误,剩下的都是一些非得要他本人回来亲自签字画押的事。

    他那一支笔不停地在各部门送来的各种单据上龙飞凤舞地签着自己的大名,每当此时,他都非常享受这种拥有公司内生杀大权的快感。这种快感,让他把中午在老婆身上的尴尬和无奈忘得一干二净。

    在请示汇报的手下陆续散去后,他独自一人呆在宽大的办公室内时,棘手的事这才像浓雾散去后的冰山一样,慢慢显现出来。

    现在最让他牵挂的还是刚到手的这批蔗糖,能否将其及时顺利的出手,将会及大地影响整个公司未来几个月的资金状况。

    他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五月份那个合约的价格能再往上涨一点,只要能到四千以上,他就立刻在期货市场上把糖全部卖掉,绝不犹豫。

    这是最简洁的办法了,如果一切能如愿的话,这一转手也能赚一百多万了。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糖价还会继续上涨吗?随着手里的糖越来越多,他也没有刚开始时的那份信心了。

    他越来越怕价格此时就掉头向下,毕竟仔细推算起来,这一次糖价从三千二百多元开始上涨以来,涨幅已经有六百多了!

    满怀心事的他下班回家后,看见老婆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着他。

    他刚在饭桌前坐下,他老婆就舀了一碗鸡汤放在他面前。鸡汤上面漂着一层金黄色的鸡油,香气扑鼻,很对他的胃口。

    可紧接着,他老婆又从一大碗鸡肉里面挑出两个白白的鸡腰子放进那碗鸡汤里,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把这个也吃了,好好补补!”

    他看着碗里那两个白白的东西,心里一阵恶心,实在是难以下咽,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暗自怪老婆多事。

    他的问题出在哪里,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还没到那么不堪的地步。

    再说了,吃这玩意儿有用吗?

    为了掩饰,他夹了个鸡大腿啃着,把那碗鸡汤搁在一边。

    他老婆一边吃饭,一边问起了她最感兴趣的事。

    这事中午的时候马天明提过一下,可当时她正春情荡漾,因为没有等到马天明实质性的举动,她那一江春水引而不发,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对这个事就没有引起重视。

    等她想起来要问的时候,马天明已经急匆匆提上裤子出门去了。

    “你中午说厅里要找你谈谈,都谈些啥?谈得怎么样了?”

    马天明见她已经忘记了碗里那两个东西,暗自松了一口气,说:“还不就是说我辞职的事儿,上面不同意。”

    他老婆担心地问:“不同意?那他们批你了没有?会不会给你小鞋穿?”

    马天明说:“那倒还不至于,看邱副厅长那态度,表面上不同意我辞职,可实际上对我在那边的工作也不做具体要求了,我感觉和我辞职了也差不了多少。”

    他老婆不解地问:“怎么会这样呢?”

    马天明啃完手里的鸡腿,把骨头丢在桌上,慢悠悠地说:“据说是下一步糖业公司要兼并重组,他们要我在这个程序走完之前继续呆在那个位置上,免得到时候搞兼并重组时连公司法人代表都没有。”

    “这样啊。你不是说糖业公司都已经毫无生气了吗,谁还会要他们?已经有对他们感兴趣的公司了吗?”他老婆问道。

    马天明说:“这个没有具体说,只是有这样的打算吧,反正我估计也是比较难了。”

    他老婆仔细一琢磨,说:“诶,你还别说啊,这兼并重组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啊,关键看对方是谁。要是对方是有实力的大公司,没准糖业公司就此还乌鸡变凤凰了呢!那样的话,你辞职不就可惜了吗?”

    马天明不屑地说:“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那容易有这么好的事儿。好歹我也兼着这公司的总经理好几个月了,具体的情况我还不了解?这公司现在净资产是负数,谁接手过来都是背上了一个巨大的包袱,谁会这么傻啊!”

    关于糖业公司的这些话,马天明也只有对老婆才敢说。以他现在的身份,这种话要是被外人听了去,传到职工耳朵里,那他这个总经理就下不了台了

    见老婆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就滔滔不绝地说:“就算你说的情况发生了,真的遇见了有实力的大公司对糖业公司感兴趣,要兼并它,也和我个人没有多大关系了,还是走为上策。”

    他老婆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呢,由此进入大公司里不是更好吗?毕竟你还是这公司的老总,兼并以后对你来说怎么也不会太差的。”

    马天明说:“你说的那是理想状况,而且还得是两个公司在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上谈合作时才有可能。现在可不是那种情况,以糖业公司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没有资格谈条件。只要有谁愿意接手,对它来说都是磕头碰到天的好事儿。”

    他老婆说:“也是。”

    马天明说:“从对方的角度看,谁花了这么大的一笔钱接手这么一家严重亏损的公司,都会仔细想想的,原来管理层这帮人是什么水平,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一家公司搞成这样?将来这些人都会是要被打入另册的,能在新的公司里谋个部门主管就不错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要是出钱的那个老板,也会安排自己熟悉的、信得过的人来管理公司。你说是不是?”

    他老婆精于算计,还是有些不死心,说:“你不是说厅里还要你继续兼着这个总经理,将来要你参加谈判的吗?你还是多留意一下嘛,万一有机会呢?”

    马天明说:“行,我会注意的,反正将来不管和谁谈,都得我出面,情况是一目了然的。”

    他老婆担心地说:“那要是将来真的有好机会你不愿走的时候,厅里又不同意怎么办?”

    马天明心想,这女人可真是能算计,什么好事儿都不放过,这可能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话可不敢这么说。

    他宽慰她说:“今天厅里跟我谈的话,有一个意外的好处就是:将来糖业公司的兼并重组完成之后,我再提辞职时,他们立刻就会批准。而万一你说的有好机会我不想走时,他们是不会赶我走的。毕竟当初我要走的时候是他们不同意,再反悔的话,脸上难看的是他们,不是我。”

    “老公,你真聪明!”他老婆由衷地赞叹道。

    马天明怡然自得地抽这烟,享受着老婆崇拜的目光。趁老婆端着碗去厨房盛鸡肉的时候,赶紧拿起筷子,把那两个鸡腰子夹出来丢进墙角的垃圾桶里,然后把鸡汤一干而尽。

    酒足饭饱之后,马天明来到客厅看电视。

    他眼睛盯着电视,却一点也没看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期货市场上卖糖的事。

    从在交易所了解到的情况看,卖出这些糖,需要有将近250万元的保证金,考虑到价格的波动,实际需要打入期货账户的资金比这个数额只多不少。

    从公司原有的业务范围来说,这笔资金是额外的,之前没有考虑过,必须另想办法筹集,不能影响公司既有的业务。

    从财务那边了解到的情况看,此事难度还是不小,他需要仔细想想,如何能在未来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保证这笔资金随时能够到位。

    此外,半个月之后,各个糖厂那边的应付款又该怎么办?这可不是区区几百万的事!

    要是到时候付不出钱来,王栋等人会怎么办?

    md!事情不能细想,越想头越大!

    这交易所也是,怎么三月份的合约不是主力合约呢?要是的话该多好!

    这个合约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可以交割,时间上能完美地赶上一切要求!

    正想着,忽然一阵浓烈的香水味袭来,他老婆已经身穿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来到他的身边,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赶快去洗洗睡了!”

    马天明回过神来,他知道,看老婆这付架势,中午缺的这一课,今晚上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必须得补上。

    以前在酒桌上,一帮大老爷们都说这交公粮是一刻都拖延不得的。在这之前他还真没有什么体会,听完了笑笑就过去了。

    今天算是撞在枪口上了,才感觉到过这一关真是不容易,难怪男人会戏言对老婆有“交公粮”这一说,这绝对是经验之谈。

    他现在还真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些天在下面县城的歌舞厅里应该注意节省弹药,那样的话也不至于今天因为弹尽粮绝而无法冲锋陷阵。

第七十二章 准备

    马天明磨磨蹭蹭地进了浴室,中午在床上的那一幕让他依然有些心有余悸,老婆当时那哀怨不满,甚至有些鄙视的眼神现在还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种眼神,当时让他的后脊梁上凉嗖嗖的,体内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微弱的火苗就像是被一瓢凉水当头泼下,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他提起裤子出门的时候还不由得感慨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女人的眼神,有时候能燃起烈火,有时候却像是灭火剂一样!”

    此刻,他可以想象得到,经过一下午漫长的等待,在夜色的掩映下,她那种潮水般涌来的渴望会有多么汹涌。而且就弥漫在浴室外,只要他一踏出门去,就会在瞬间被淹没。

    他低头看看自己越来越大、像是女人身怀六甲的肚子,以及那个很不争气的玩意儿,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词:“空心萝卜”,此时用来形容他自己的状态恰如其分。

    浴室外就是战场,他仔细衡量了一下敌我态势,敌强我弱的不自信,让他不得不寻求外援。

    他悄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蓝色的小药丸,心里默默地说:“兄弟,今晚靠你啦!”,然后飞快地把药丸塞进嘴里。

    马天明的到来,让张瑾喜出望外。

    现在交易所面临着外部竞争,因为交易品种比较单一,交易量又下滑,交易所里面的各个经纪公司业务量也大不如前了。

    像马天明这样的大客户,任何时候都是各个公司追逐的目标。

    他此时的出现,让急于改变经营业绩、四处寻找客户的张瑾像嗅觉灵敏的猎犬闻到了猎物的气息一样,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资料到马天明的公司商量开户办手续的事了。

    可是当他到达马天明办公室的时候,马天明却还在床上打呼噜呢。

    昨晚,面对坚固的堡垒,在外援的鼓动下,调集散兵游勇奋力仰攻的马天明最终还是筋疲力尽地止步于老婆的前沿阵地外,没能攻入其核心阵地,占领指挥所。

    劳而无功的他缴械后,一直酣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在去公司的路上,腰部两侧肾区隐隐作痛的他暗自有些心惊:糟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被掏空的感觉吗?!

    揉着腰,双膝酸软的他回想着昨晚那一边倒的战况,相比于那颗揠苗助长的蓝色小药丸,他现在倒是有些可惜被他丢进垃圾桶里的那两个鸡腰子。

    都说吃什么补什么,要是吃了那东西,应该多少会有些好处的,至少自己身上相应的那两个东西会舒服一点。

    他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养养腰,财务经理就进来说:“马总,期货公司有人找您。”

    马天明一看,是昨天在期货交易所见过的那个人。

    张瑾招呼道:“马总,我过来给您办一下开户手续,不知道今天是否方便?”

    马天明暗暗惊奇对方的办事效率,昨天才见面聊过,今天就找上门来了,可真够快的。他答道:“方便方便。”

    说完转头吩咐财务经理:“你负责接待一下,提供相关的材料,要签字的时候拿过来找我就行了。”

    财务经理答应一声,带着张瑾出去了。

    马天明想起一件事,拿起电话打给跟他一起去糖厂的那个业务经理:“你把蔗糖的仓储情况整理一下,汇总成一张表送过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业务经理拿着报表进来了:“马总,这是您要的报表。”

    马天明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分散啊?”

    业务经理听了,硬着头皮解释道:“当初在糖厂提货的时候,这些糖的最终去向还没定,所以就只有就近找仓库屯放。”

    马天明虽然从话里听出些抱怨的味道来,但仔细一想,也没有深究。

    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自己一门心思只顾尽可能多的拿货,其他细节也是考虑得不够充分的。

    手下这帮人,戳一下动一下的,能把吩咐的事完成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能想在你的前头、替你分忧就太不现实了。

    可是他隐隐觉得眼下这个事情是个不容忽视的大事。既然打算在期货市场上交割这批糖,从存储地点把糖运到交割仓库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这个是以前没有考虑到的,昨天在交易所的时候也忘了打听交割仓库具体在什么地方。

    他吩咐业务经理说:“你去财务室,期货公司的人在那里,你让他们把期货交易所的蔗糖交割仓库地址和交割的具体程序给我们传真一份过来。”

    业务经理答应一声,出门办事去了。

    他听了马天明的这些话,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当时我问你要把这些糖发运到哪个地方的时候你不说,原来是想在期货市场上抛售啊。这倒是简便,省去了铁路货运和销售环节上的诸多麻烦。

    时间不长,业务经理拿着交易所发过来的传真回来了。

    马天明看罢,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在这张表上,期货交易所的几个指定交割仓库,都分别在省内主要的铁路中转站附近。可是自己手里这批糖,全部分散存储在各个糖厂附近的县城里。

    手下这帮人图省事,把糖从糖厂运出来以后,都存放在离糖厂几公里之遥的县城。

    将来要是把这批糖全部集中运到最近的交割仓库,初步估计运输费用比从糖厂把糖运到目前存储位置的费用还要高!

    这么一折腾,成本价就远远不止3800元了。

    马天明又是一阵蛋痛。

    这也就是马天明和他的手下第一次做蔗糖生意,要是换做糖业公司的任何一个分公司经理,都不会犯这么低级的失误。

    即使他们没打算在期货市场上交割,照样也会把糖从糖厂一次就运到最近的铁路中转站上去。

    只要到了几个比较大的铁路中转站上,交割仓库近在咫尺。

    办完了期货开户手续,看看时间临近中午,早上睡懒觉没来得及吃早点的马天明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再加上昨晚身体上的亏空,他早就打好了主意,中午要吃点好的补补。

    他叫上业务经理和财务经理,三人一起下楼到附近名气很大的一家牛肉馆去了。

    进门坐下后,马天明马上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盘爆炒羊腰,又要了一份红烧牛鞭,然后对随行的两人说:“其他还要什么菜,你们看着点就是了。”

    他见两人对菜单上自己点的那两个菜神情有些异样,似笑非笑的,就说:“这可是好东西,今天赶巧了,两个菜都有,平时你就是想吃都不一定有。”

    接着,又加上一句:“你们年轻人多吃点这个有好处,将来用得着。”

    两人听了这话,见平时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马天明也放浪形骸地开起这种玩笑来,这才放松下来,刚才强忍着的笑这才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他们心里明白,马天明带队,他点什么就吃什么呗,何况是这么好的菜,反正有他在,费用不用自己操心,公司能报销。

    财务经理又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他比业务经理年长几岁,指着业务经理对马天明说:“他还是只童子鸡呢,吃了也是白吃,用不上。”

    马天明哈哈大笑,说:“你怎么知道他用不上?现在的年轻人,说不定每天晚上都磨刀霍霍的呢。”

    业务经理被马天明他们调笑着,尴尬地陪着笑脸,不知如何作答。

    饭菜上来后,马天明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说:“来来来,趁热吃。”说完,照着自己最心仪的那两个菜就招呼过去。身上的不适让他对这两个菜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期待着能就此补足些精气神。

    吃了一会儿,马天明对财务经理说:“你尽快准备好三百万元,最近随时要用。”

    财务经理问道:“马总,资金的用途是?”

    马天明说:“在期货市场上卖糖用。”

    财务经理说:“卖糖还要资金吗?运到交割仓库去不就行了。”

    马天明笑道:“一听你就是外行,卖糖怎么就不要资金?没有资金你怎么卖出开仓?”

    财务经理面露难色地说:“马总,可是账面上的资金都已经有其他用途了,这三百万恐怕一时难以凑齐。”

    马天明不管他说的理由,强调说:“其他用途能推的就推一下,优先考虑期货市场这边的用途。这是急事,耽误不得的,要保证在最近一两个月的时间内随时能用。你可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财务经理听了说:“好的,我尽量想办法。”

    随后,马天明又对业务经理说:“刚才交易所发来的那份资料你复印一份,下去后立刻就具体了解我们所有的糖运到交割仓库的费用是多少,搞出一个统计表来给我,要准确的数字,就算是预估的,也不能和实际数额相差太大。”

    业务经理点头答道:“好的。”

    马天明又说:“至于什么时间发运,到时候听我的通知。”

第七十三章 布局

    业务经理问:“马总,在期货市场上把这些糖卖掉需要多长时间?”

    马天明说:“关键是价格问题,只要价格合适,卖掉是分分钟的事。”

    业务经理又问:“准备在什么价位卖?”

    马天明看了他一眼,说:“所以我让你赶快把将来交割可能会发生的运输成本给我统计出来,最终成本都确定不了,怎么卖?”

    业务经理赶紧说:“我懂了,马总,我会尽快拿出数据来的。”

    马天明夹了一块炖得很透的牛鞭放进嘴里嚼着,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业务经理刚才的提问:“价格上不能看得太高,差不多了就走,快进快出,免得被套住。”

    马天明做这一笔蔗糖买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他对价格都没有太大的把握,财务经理在这个问题上就更是插不上嘴了。

    可他听到这里,看了一眼有些走神的马天明,附和着说:“马总,你说得对,我也觉得这笔钱不能在期货市场上压太久,还是应该快进快出。”

    在他看来,公司资金本来就不宽裕,马天明临时起意让自己筹集这笔钱用作而外的用途,他很担心此举会影响公司的资金安排,毕竟这不是一个小数。可是马天明刚才话都说到那种地步了,他不敢不从,只能暂时放下心里的担忧,满口答应下来,。

    这会儿见马天明自己话语里也透着担心,他就赶紧随声附和地劝了一句。

    还有一点,马天明没有动用公司账上的一分钱就拿到了这么多糖,这让他暗暗称奇。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个巨大的疑问:不管这批糖是怎么来的,将来货款迟早是要给糖厂的,到底什么时候付这笔款呢?

    这些糖价值几千万元,公司账上根本拿不出这笔钱。这情况马天明心里很清楚,他着急上火地要在期货市场上抛售这批糖,估计也是要赶紧变现。

    财务经理自己也没有接触过蔗糖销售业务,但是他拿公司以往的业务量大致估计了一下,这么大的一批货,全部销售完毕,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时间才行。

    再加上货款到账的时间,估计还得再延长至少一个月。也就是说,从现在算起,还要四个月左右才能有钱付给糖厂。要是在这之前糖厂来催货款,自己这个财务经理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马天明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后,腰膝酸软的他躺在长沙发上打算午休一下,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心烦意乱的他现在心里面有两个梗,一是价格到底还会涨多少?未来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市场是否会给自己全身而退的机会。二是和糖厂约定的付款时间马上要到了。

    对第二个问题,他现在已经渐渐打定主意了,既然时间上怎么都赶不及,那就只好豁出这张老脸去,能拖就拖。糖厂那边就只好多说些好话了,怎么也要想办法拖到五月中旬以后才可能有资金。

    自己和他们好歹也是同一个系统内的兄弟单位,这和糖厂与普通经销商之间那种完全是生意伙伴的关系还是有些不一样,应该不会因为这点事儿把关系闹僵吧?

    可是对价格问题,他是越来越没把握了。

    今天凭空多出来的一大笔运费,让成本又上升了不少。以昨天了解到的期货价格,估计也就刚好能和自己的成本持平。

    要是未来的两个月里糖价继续上涨,那一切都还好办,拖到五月中旬怎么也能还上糖厂的货款。

    可要是将来糖价下跌,一切就难办了。

    南方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刘中舟从轻工厅出来后,带着随行的办公室主任姜华,让司机开车直接去了糖业公司。他这次到轻工厅来,是为了进一步了解糖业公司的具体情况。

    轿车在糖业公司大院里停下后,他和姜华下了车,左右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

    南方集团是一家大型的矿冶集团公司,主要业务是铜矿的开采和冶炼。这是轻工厅在糖业公司兼并重组过程中意向性接触过的几家公司之一。

    随着近几年公司业务的快速扩张,南方集团急需要在江城设立一个销售公司。通过轻工厅的牵线搭桥,得知糖业公司的情况后,经过前期的一些了解,他们认为糖业公司的地理位置和经营情况尚有一些可取之处,就和轻工厅有过几轮接触。

    和其他几家过来了解糖业公司情况的公司不同,南方集团没有被糖业公司上千万元的巨额净资产负值吓走,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

    在集团的老总刘中舟看来,糖业公司在江城市区核心位置拥有较大面积的办公用地,该公司的办公大楼也是周围数得着的地标性建筑,竣工使用的年限也不长。

    自己想在江城建立一家销售公司,长期来看,租办公大楼是很不现实的。

    如果在市区好的地段上买地建办公大楼,时间上至少要花两年左右才能全部完工投入使用。就只算买地盖楼的费用,估计也和接手糖业公司所要承担的债务差不了太多。

    从情况介绍上来看,糖业公司这栋大楼的可使用面积相当大,远远超过一家销售分公司的需求。如果接手过来,以后稍加装修,甚至可以将集团总部从远离省城的厂区搬到江城来。

    这两年,随着业务的扩大和对外交流的需求,他也常常感到公司总部偏居一隅的不便。

    在对外宣传和沟通联系方面,整个集团在省城没有办公地点,整体形象上就大打折扣。在省外的客户眼里,公司还是一个小县城里的企业。

    同样是因为整个集团地处偏远的县城,包括不少管理层的人员在内,职工内部弥漫着一种井底之蛙的短视现象。认为公司在当地是利税大户,职工工资收入在当地首屈一指,工作上不思进取,满足于现状的现象很严重。

    这也是他萌生要在省城建立一个窗口,继而将集团总部从县城搬到省城来的原因之一。公司将来要发展,这一步迟早是要走的。

    如果此次接手糖业公司,能满足建立销售分公司和集团总部搬迁的硬件条件的话,那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这笔买卖就很划算了。

    刘中舟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心里渐渐有了一些更直观的了解。这公司的硬件条件和资料上的介绍基本相符,这也是在他眼里最有价值的部分。

    至于该公司原有的业务,从刚才自己在二楼观察到的情况看,已经完全处于停滞状态了,这对一家断了资金链的公司来说也不奇怪。

    他也详细了解过,这家公司的几大业务原来在行业内的占比相当大,只要有新的资金进入,把业务做起来,且不说是否还能像原来那样有优势,至少养活公司原来的职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就解决了接手这家公司以后面临的人员安置问题,而这个问题一直是企业兼并重组中面临的难题之一。

    心里已经有了底的他下楼后,吩咐司机说:“回酒店。”然后对姜华说:“你通知财务部长和法律顾问明天到江城来,我在这里等他们,有事要谈。”

    他想,既然要做,动作就要快。下一步要马上落实糖业公司的资产状况和查验相关的法律文件,这可是大事,一步都马虎不得。落实了这些后,才好和对方进行实际接触,谈下一步的条件。

    姜华答应一声,马上打电话回去,让办公室的人安排财务部长和法律顾问明天上来。办完这些后,他对刘中舟说:“糖业公司这栋大楼真是气派,单从外面看,怎么也想象不到这家公司怎么会亏损得这么严重。”

    刘中舟说:“现在是市场经济,只要是企业,经营不善都可能会走到这一步的,咱们周围这样的例子也不少。”

    姜华说:“刘总,咱们真的要接手这家公司吗?”

    刘中舟反问道:“你觉得呢?”

    姜华说:“我也说不好,不过我总觉得这公司欠了那么多的债,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划算?”

    刘中舟说:“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叫划算?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要看表象背后的实质。要不是这家公司被债务拖垮了,外人也很难有机会全盘接手他们。”

    姜华听了刘中舟的话,满脸赔笑地说:“刘总,您说得对,我就是个外行,看热闹而已,哪能和您比,您这是火眼金睛啊!”说完,他在心里暗想:看刘总这意思,这事就要定下来了?

    一个多月前,姜华的一个朋友从他那里得知南方集团要在江城设立窗口,有可能会在江城买地盖大楼的消息后,就去他家里找过他。说自己手里有关系,只要姜华能从中牵线搭桥促成这笔交易,可以给他百分之一的提成。

    姜华自己在心里算过,按这个比例,自己少说也能拿到二三十万元啊!

    可现在刘中舟似乎更倾向于兼并糖业公司,而不是另选地点买地盖楼。果真这样的话,自己手里的这条线可就没有机会了。

第七十四章 第一只鞋子

    刘中舟接着吩咐道:“明天他们上来后,你们抓紧时间和糖业公司联系,去落实刚才我说的那些事项。”

    姜华说:“好的。”

    竹林糖厂内,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的厂长王栋坐在办公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去年糖价暴涨的时候,自己囤货,到后来价格下跌时,手里还有好多糖卖不出去,少赚了很多钱。

    今年糖价不好,厂里不敢压货,生产出来的糖都随行就市的卖了。结果糖价从榨季开始时的三千二百多元一直涨到现在的三千九百多,可现在厂里的糖没剩多少了,之前低价卖掉的算起来一样少赚了很多。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市场,什么时候都是它有理!

    他看见销售科长走过来,就说:“你打个电话和轻工供销公司联系一下,他们那笔货款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这也没剩几天就要到期了。”

    销售科长说:“直接找马天明吗?”

    王栋说:“你还是先打给来提货的那个业务经理问问看,马天明架子大得很,你打给他,他未必认得你是谁。”

    销售科长答应一声,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过来对王栋说:“厂长,对方说货款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行。”

    王栋问:“什么情况啊,他没说原因吗?”

    销售科长说:“没说原因,只是一直在强调货款不会有问题,不过时间上要延后。”

    王栋皱着眉头问:“延后多久?”

    销售科长答道:“他没说具体时间,他也拿不准。”

    王栋有些冒火,说:“看你这电话打得,什么都没问出来,跟没打一样!你直接打马天明的电话,我来跟他说。”

    销售科长拨通了电话,递给王栋说:“厂长,通了。”

    马天明此时正在家里准备睡午觉,听见电话里王栋的声音,心里头不由得一紧。

    最近这一个多星期,他一直像失眠的人担心楼上那只鞋子啥时候落下来那样,担心着糖厂催款的电话。

    现在这鞋子终于掉下来了,可这只不过是第一只而已,跟着而来的还会有二十几只。

    他清清嗓子,对着电话满脸堆笑地说:“王厂长,你好啊,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王栋心里着急,就没跟马天明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唉,马马虎虎啦。马总,你们那笔货款什么时候能汇过来?刚才跟你们业务经理联系过,他说要延后一段时间,这是什么情况啊?”

    马天明说:“确实是这样,王厂长,糖还没有卖完,货款可能要延后一段时间才能给你啦。不过你放心,货款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王栋不满地说:“咱们定的时间可是一个月之内付款啊,再有三天就到最后期限啦!你现在跟我说还得再推迟,要推迟多久?这样我很难办的!”

    马天明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耐着性子解释道:“王厂长,时间上要再推迟一个多月,到五月中旬左右。你放心,推迟的这段时间里,银行利息照算。”

    王栋一听,心里一惊,问道:“算不算利息,该怎么算,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要推迟到五月中旬?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这厂里还等钱用呢!”

    马天明头有些大,这样子被别人逼到墙角的事他以前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他搜肠刮肚地找话搪塞王栋说:“我们现在资金真的有些紧,要是有的话,我能不给你吗?你放心,到五月中旬一定付给你们,你还信不过我吗?”

    马天明不说最后这一句还好,王栋听了这最后一句,心里咯噔一下,疑问更大了。

    王栋见过各种各样的经销商,那些赌咒发誓的人往往是最不靠谱的。

    马天明这不会是要赖账吧?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啊,就因为轻工供销公司是国营企业,自己才敢没收到货款就把货发给他。要是私营企业,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可现在这情况让他始料未及,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些账能拖一个月,就会拖更久,莫非这笔账也会这样?

    想到这,他说:“提货的时候让你们一个月后再付款,这本身就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现在你这样不是坑我吗?”

    马天明安慰他说:“王厂长,你真的想多了!不会超过五月中旬的,到时候我肯定把货款汇给你。”

    马天明的话并没有打消王栋的疑虑,挂断电话后,忧心忡忡的他对销售科长说:“你这样,把手里的事交代一下,明天就去轻工供销公司跑一趟。好多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也了解不到,你去他们公司实地了解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销售科长答应道:“好的。”

    王栋叮嘱说:“你多长几个心眼,侧面打听一下,看看他们公司有没有什么异常。多跟他们的业务经理聊聊,别一板正经的,好多情况从闲聊中可以看得更真实。你懂我的意思吗?”

    销售科长点点头说:“厂长,我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的王栋,想着马天明的话,心里暗自骂道:我靠!要不是因为你是糖业公司的总经理,我凭什么要信得过你?

    这时,他突然想到:对啊,马天明是糖业公司的总经理,怎么今年糖业公司没到自己厂里买糖呢?反倒是从来没做过蔗糖生意的轻工供销公司抢在了前面,而且这公司第一次合作就这么没信用,这里边有没有什么蹊跷?

    越来越不安的他心生一计,拨通了林立的电话:“林经理,最近忙啥呢?怎么一直不见踪影啊?”

    在办公室里呆着,百无聊赖的林立说:“没什么可忙的,就在公司里呢。”

    王栋道:“不会吧?今年是不是照顾其他糖厂的生意去了?也不到我这里来走走。”

    林立说:“没有啦,这不是公司的业务都停下来了嘛。要是买糖,怎么会不找你呢?”

    王栋大吃一惊,靠在椅子上的他立刻坐直了问道:“你们的业务都停下来了?为什么?”

    听王栋的语气不像是装出来的,林立也觉得奇怪,说:“是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王栋说:“我怎么会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到了这个时候,林立也没有心思替公司遮遮掩掩的了,说:“去年糖价不是暴跌吗?我们公司亏得很大,现在已经没资金开展业务了。”

    王栋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吗?你别跟我开玩笑啊。”他是听说糖业公司去年生意做得也不顺,但真没想到会是林立说的这样。

    林立叹口气,说:“王厂长,我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嘛。再说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真的,能拿来开玩笑吗?上面要是知道我在胡说八道,还不要我的好看,对不对嘛?”

    王栋听到这里,相信林立说的是真的了。他马上问道:“马天明还是你们公司的总经理吗?”

    林立说:“是啊,怎么了?”

    王栋说:“他在我们厂里拿了一批糖,你知不知道?”

    林立说:“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拿了多少?”

    王栋反应过来,紧接着说:“倒不是以糖业公司的名义要的货,是以轻工供销公司的名义要的,几百吨吧。”

    林立说:“哦,这不奇怪,他也是那个公司的老总。”

    王栋问道:“他现在在公司吗?”

    林立说:“没在,说是生病住院去了,之后就好长时间没见他进来了。”

    王栋问:“住院?什么时候的事?”

    林立想了想,说:“大概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吧”

    王栋听到这里,越发疑窦丛生。

    从时间上推算,林立说的马天明住院的时候,刚好是他到自己糖厂里要货的时候,他抱病这么长时间不在糖业公司露面,却以另外一家公司的名义在外面做生意,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因为他是糖业公司的总经理,自己才相信他的,可是现在糖业公司突然变成这样,做生意的资金都没有了,他这个总经理又玩失踪,自己这笔钱不会真的打了水漂吧?

    听着电话里没有了回音,林立问道:“怎么,你要找他?”

    王栋正专心想心事,听了林立的话,就直接说出了原因:“他拿的那批糖,说是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卖完了以后再付款。可现在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他却说资金紧张,要再推后一个多月才能付款。”

    林立说:“有这种事?”

    王栋说:“千真万确啊!我刚给他打过电话的。咱们之间做生意从来没有这种规矩,都是现款现货,是不是?可他来要货的时候,左说右说,就是要一个月之后才付款。因为要的货也不多,再加上他是你们公司老总,我抹不开面子才答应他的。可谁想到现在却是这么一种情况,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帮我分析一下看看,这笔货款会不会出问题?”

    林立听完,心里骂道:“尼玛的,还以为马天明真的住院治病去了,其实人家早就在外面忙别家公司的事了。看样子糖业公司早就让人家给甩了,这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还在这里傻等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想到这,他对王栋说:“这事儿我可说不准,不过要是你担心的话,还是到轻工供销公司那边找他一下,当面问问清楚,毕竟这也不是小数,至少也得有两三百万吧?”

第七十五章 手足无措

    王栋说:“谁说不是呢,我这厂里那经得起这么折腾,再这么搞下去,我都周转不起来了!”

    林立问:“你们当初就没签个合同吗?”

    王栋说:“签啦,但是我总想着大家都是一个系统内的兄弟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至于闹到撕破脸皮打官司的地步吧。”

    林立说:“那倒也是,能协商解决是最好的,毕竟以后还要打交道。”

    王栋和林立聊完以后,马上又给销售科长打电话,说:“你去到轻工供销公司后,一定要当面见见马天明,看看他是不是在公司。如果他最近都不在公司里,那你马上告诉我。”

    销售科长说:“厂长,这笔货款真的会出问题吗?”

    王栋说:“但愿不会有事。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妙,反正你上去以后仔细一点就是了。”

    接了王栋的电话后,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马天明更睡不着了。

    最近他的心思全在蔗糖期货价格上,每天除了看传真过来的数据外,盘中还不停的打电话了解行情。

    可喜的是,价格现在已经逐步涨到了三千九百元以上了,离他自己的心理价位只有一步之遥。

    到底是现在就卖掉,还是再等等看?他的心里不停地打鼓。

    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常常紧张得心好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不得不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走,以平静一下过于紧张的情绪。

    现在王栋打电话来催要货款,更让他的精神压力倍增。

    如果再等下去,价格继续上涨还好办,要是价格从此下跌,那账面上预计会有的利润就成了一个泡影。这笔生意不赚钱的话,还糖厂的资金又有缺口了!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这笔生意从一开始就不省心,到现在自己全部陷在里面,没有心思管以往的业务,和南方集团的几次接触谈判也都心不在焉。

    他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手里这么一大批货,要是价格下跌,转瞬间就可能亏几十万。

    前面有吴斌的例子,他真的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也走了吴斌的老路!

    既然后市看不清楚,那就见好就收。不然的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一轱辘爬起来,午觉也不睡了,顾不得老婆一脸的疑惑和追问,只说了句:“有急事要去公司!”就出门开车直奔期货交易所而去了。

    张瑾见马天明急匆匆地走进来,起身迎接他,说:“马总,今天有空过来啦?”

    马天明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在一台电脑前坐下。他着急卖出,见屏幕上显示五月份合约的价格是3970,就对张瑾说:“我现在要卖出开仓,你帮我报个单子。”

    张瑾一听,楞了一下,说:“马总,你今天就要卖出开仓吗?”

    马天明说:“是的。”

    张瑾斟酌着语气说:“马总,您还没办理入金手续呢,账上没有资金,不能开仓的。”

    办公室里的其他客户听了他们的对话,纷纷回过头来看着马天明。

    马天明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心想着卖出手里的货,却忘记了该让财务经理先把资金转到期货账户上来。他一拍脑袋,说:“唉,把这事给忘了!”

    他马上拿出手机,打给财务经理,说:“你现在过来期货公司办一下入金手续,把资金转到期货账户上。具体需要怎么办,我把电话给期货公司的人,让他和你说。”说完把手机递给张瑾,张瑾赶紧接过来,在电话里告诉对方过来办理手续的步骤。

    张瑾说完后,把手机还给马天明。

    马天明接过手机装进包里,问张瑾:“入金手续要办多长时间?办完了就可以交易了吧?”

    张瑾听了,笑道:“马总,怎么这么着急啊?入金手续十多分钟就可以办好,只是银行之间转账需要时间,交易所这边也需要时间确认资金到账。所以在资金到账后的第二天才能交易。也就是说,您要开仓,最早也只能是明天早上了。”

    他在心里想,马天明还真是个新手,对这些规矩不太懂。要是依自己的想法,也巴不得马天明今天就能交易,可是有交易所的制度限制着,自己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反正他们的资金今天就进来了,交易是迟早的事。俗话说:好饭不怕晚,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

    马天明一听,很是失落,说:“怎么这么麻烦啊?”他心想,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今天卖出,没想到来了以后还有这么多手续要办,早知道的话前几天就应该过来一趟,也不至于现在事到临头抓打不开。

    张瑾安慰他说:“马总,别着急,明天一早就可以交易了,不要紧的。”

    张瑾是局外人,哪里会知道马天明此时的心情。

    马天明已经被变幻莫测的行情和王栋的催款电话搞得有些像是惊弓之鸟了,他现在已经乱了方寸,就担心价格会下跌。

    张瑾见他这么急着卖出,就问道:“马总,你对行情怎么看,觉得最近会下跌吗?”

    马天明说:“这个不好说,不过已经涨了这么多了,要是下跌的话估计幅度也不会小。”

    张瑾听了点点头,他知道马天明卖出的货是要交割的,那也就是说马天明手里已经有了货,他敢在这个价位卖出,肯定是已经有利润了,不然不会这样。

    马天明说要交割的货有几百手,那也就是几千吨。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在看不清楚后市的情况下,已经有利润了,先卖出锁定利润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

    他不好问马天明打算卖出的货成本价是多少,但这么一大批货,每吨只要随便有几十个点的价差,利润总额也是很大的一笔了。

    马天明看看手表,时间还早,既然今天不能交易,自己呆在这里也是枉然,还被不断变化的行情搞得无所适从,就有些想走。

    再加上他看见旁边不时有人下单交易,也都是两三手的量,应该是些小散户,完全跟自己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让本来就架子很大的他更是坐不住了,就起身对张瑾说:“一会儿我公司的财务经理来了,需要怎么办你和他对接,我明天再来。”

    说完他就出门走了。

    财务经理过来办的这些具体事务他是不屑一顾的。他觉得办这些事的时候要是自己在场,让外人见了很掉价,不符合自己总经理的身份。

    马天明出去后,老赵问张瑾:“这是不是前不久过来的那个法人客户?”

    张瑾点点头。

    老赵又问:“是糖厂的吗?”

    张瑾说:“不是,是一家贸易公司。”

    老赵说:“这贸易商都来期货市场上卖糖了,看来这价格是到顶了!”

    老陈说:“这可不一定啊,这又不是普遍现象,你还见别的糖厂或贸易商在这里卖货吗?就他们一家而已,说明不了什么的。”

    老赵说:“从三千二百多一直慢慢地涨上来,累计涨幅这么大,连个像样的回调都没有,我是觉得有些危险了。”

    老陈笑道:“那你敢不敢做空嘛?”

    老赵想了想,没有回答他。

    就在这时,李欣走了进来。

    老陈把刚才老赵没有回答的问题又转给了李欣:“李欣,你敢不敢在这个价位做空?”

    李欣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看行情,就被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他不解地说:“干嘛这个时候做空?”

    老陈接过话头解释说:“老赵刚才见一家贸易公司准备在这个价位上卖出,就说行情快见顶了,所以我问你敢不敢在这个价位做空。”

    李欣一听,警觉地问道:“贸易公司在这个价位做空?卖出多少?”

    老陈看着张瑾说:“大概有几百手吧,是不是?”

    张瑾点点头。

    李欣问张瑾:“有几百手啊?数量也不少啦,是什么公司?”

    张瑾说:“好像是叫轻工供销公司,前不久开的户。”

    李欣惊奇地问:“轻工供销公司?在你们这里开的户?”

    张瑾见李欣这种表情,说:“是啊,怎么,你知道这家公司?”

    李欣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装作轻描淡写地说:“哦,以前好像听说过。”

    接着他又问张瑾:“他们刚才已经开仓卖出了?”

    张瑾说:“还没有,刚才倒是打算卖出,可他们账上没资金,一会儿来人办入金手续,明早才能开仓。”

    李欣说:“哦,这样啊。”

    老陈还想着刚才那个问题,又问李欣:“你觉得这个时候能不能做空?”

    李欣想了想,说:“我不做空,我觉得还会再涨一些的。”

    老赵这时插进来问道:“你说还会涨一些,这“一些”是多少?”

    李欣也不遮掩,说:“一两百元吧。”

    老赵问:“你手里的持仓还一直拿着?”

    李欣说:“对啊,我觉得还会再上涨一两百元,所以不着急平仓。再说了,我手里的仓位是九月份的合约,现在才四月初,时间还早。”

    在李欣看来,到了这个时候,行情已经走了大半,他已经不需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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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盘手札记介绍:
都说商场如战场,可是有多少人知道期货市场是战场上刺刀见红的前沿阵地? 人生就像k线图,有阴线,也有阳线。 是怎样的人生经历,让男主角发出了“向左看,一目了然;向右看,一片茫然!”的感慨? 请走进这部小说,走进书中人物的内心世界,一窥主人公在漫山遍野芬芳中的情感历程,回望期货市场波诡云谲的变化,体会一飞冲天的快乐,也品尝泥沙俱下的痛楚。 本故事人物﹑情节均为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操盘手札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操盘手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操盘手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