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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烟引素     唯有牡丹真国色txt下载     唯有牡丹真国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4章

    在俞蕴之一番劝慰之下,太皇太后心头也舒坦了不少。原本这位因着铅粉以及容貌损毁之事,心中难耐也是有的,处于万寿宫之中,半步也不欲踏出,但俞蕴之却请来太医,将太皇太后容貌损毁之事公诸于众,太皇太后哪里能不怨上俞蕴之?

    不过事情距今已然有一年多了,太皇太后到底也是个明白人儿,自然清楚俞蕴之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这才不顾她的愠怒,贸贸然将太医请到万寿宫之中。心下低叹一声,太皇太后望着俞蕴之的眸光之中也带着几分柔和之意,这孩子当真是个纯孝的,只可惜安氏着实是太过胡闹,日日为难于她,眼下看来,真是有些过了。

    转眼望着站在一侧的兰嬷嬷,太皇太后唇畔也挂上了一丝笑意,轻声道:“阿兰也是个有本事的,将她带到关雎宫中,想来也能帮上你一二。”

    将太皇太后所言收入耳中,俞蕴之面上现出一丝为难之色,贝齿轻咬红唇,心下清楚太皇太后的心思,无非便是想要让兰嬷嬷入关雎宫中伺候着,若是如此的话,万寿宫中该如何是好?

    “皇祖母,兰嬷嬷乃是您手下最为得力之人,且辈分比蕴之高了不少,哪里能入关雎宫中伺候着?若是蕴之应下此事的话,真真是有些不合规矩。”

    低眉敛目,俞蕴之面上一派恭顺,心下却转过不少想法,不知太皇太后欲要将兰嬷嬷送到关雎宫之内,到底是何打算?难不成真是为了照看于她?还是为了安插一个眼线,谋定后动?

    俞蕴之说不好,便想要将此事径直推拒了。太皇太后见状,抬手轻轻拍了拍俞蕴之的肩头,开口道:“阿兰也并非此刻入关雎宫中伺候着,如此哀家还不舍得呢!等到哀家薨逝之后,将阿兰安排在关雎宫之中,也算是给她养老了。”

    之于俞蕴之的人品,太皇太后还是信任的,这小娘子虽说城府不浅,但因着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姑娘,为人也是颇有些底限,将阿兰交到俞蕴之手中,既能将这小娘子看护一番,又能保住阿兰的性命,否则在她逝去之后,以安氏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恐怕对阿兰也不会手下留情。

    “皇祖母可莫要如此开口,您乃是金尊玉贵的太皇太后,说是长命百岁也不为过,又为何非要提‘薨逝’这等不吉的言辞呢?若是被陛下知晓了,恐怕也会心伤不已。”

    太皇太后勾了勾唇角,心中对俞蕴之更为满意了,只可惜这小娘子入宫六年都未曾留下子嗣,先前即便产下了小十一,却仍是早早夭折了,当真是极为可惜。

    俞蕴之在万寿宫中待了好一会子,等到离开寝殿之中时,还是兰嬷嬷亲自相送的。只听这位年岁不轻的嬷嬷语重心长的开口道:“皇贵妃娘娘,即便太皇太后先前拗不过来,对您冷淡了些,但心下却也是好的,此点皇贵妃娘娘大可放心。若是娘娘仍是心存疑窦的话,日后随意将老奴安置在一处即可,也不必非得在关雎宫内。”

    微微摇头,俞蕴之望着兰嬷嬷,清楚这位在宫中待了四十余年的妇人,绝对不是是简单人物儿,有了兰嬷嬷之后,安太后即便再想在明面上为难她,心下也要掂量掂量,否则损毁了名声儿,可便得不偿失了。

    “既然是皇祖母的吩咐,蕴之哪儿能违拗?更何况关雎宫什么都缺,就是厢房不少,地界儿也宽阔。蕴之清楚嬷嬷喜静,届时为您安排一处清静之地,还望嬷嬷您莫要嫌弃。”

    兰嬷嬷淡淡答了一句:“既是皇贵妃的恩典,老奴又怎会嫌弃?”

    俞蕴之在万寿宫耽搁的时候不算长,也不算短,瞧瞧天幕之上挂着的乌云,想来不出几时便会有一场急雨。若是冒着雨往慈安宫中赶去,想来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儿。

    如此一思量,俞蕴之便带着辛夷回到了关雎宫之时,将一迈入宫门,就见着福海这厮面带喜色的迎上前来,先是冲着俞蕴之躬身行礼,而后冲着站在庭院之中的宫人内侍们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些宫人们便径直退到了远处,只听福海言辞之中带着欢欣,径直开口道:“主子,陛下将玉美人禁足了!

    闻声,俞蕴之柳眉一挑,略有些诧异的开口问了一句:“陛下为何会将玉美人禁足,因由你可打听到了?”

    福海这厮摇摇头,轻声答道:“具体因由未曾传出来一星半点儿,奴才只知圣人动了真怒,根本不顾安太后的劝阻,便将玉美人给禁足了,且未曾提及禁足几时,想来这一次玉美人恐怕不会轻易的自舒桐居中出来了。”

    将福海面上的幸灾乐祸收入眼底,俞蕴之心头不禁有了几分猜测,难不成先前利用芦桦之人,除了安太后之外还有齐松玉?毕竟齐松玉将将产下楚符崖不过两月,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何楚尧会如此愠怒。

    “本宫省的了,大皇子现今可还在舒桐居中教养着?”

    “这倒是未曾,玉美人被禁足之后,安太后便派了人手去将大皇子自舒桐居中给接了出来,带到慈安宫中亲自教养着。听闻陛下得知此事后,将御书房之中的青玉纸镇都给砸在了地上。”

    俞蕴之心中明了,楚尧明面上将齐松玉给禁足了,实则是为了给安太后一个警醒。毕竟安太后欲要借着芦桦之手损毁她容貌之事,眼下看来,齐松玉即便未曾亲自动手,恐怕也出了不少主意。

    楚尧这一番杀鸡儆猴,当真是没有半点儿效用,安太后仍是不知收敛,竟然还将禁宫之内唯一的皇子接到身畔教养着,安太后是生怕楚尧与楚符崖父子之间不生出嫌隙。

    如今养在慈安宫之中的娃儿,除了大皇子楚符崖之外,还有二公主楚舞衣。如今楚舞衣也过了两生日了,模样肖似生母岑琳琅,不过因着岑琳琅损毁了容貌,近来也是深入简出,未曾再在俞蕴之面前晃荡。岑琳琅先前也算是安太后手下一枚颇为好用的棋子,如今即便化为弃子,安太后到底也未曾将其彻底舍弃,反倒对楚舞衣极为娇惯。

    即便楚舞衣不过两生日,却以打骂宫人为乐,前些日子不知自何处寻来了五六尺的小马鞭,狠狠抽打在宫人身上。幸而楚舞衣还是个奶娃娃,力道不是很大,否则那生生受了数十鞭子的宫人,恐怕便没有命在了。

    如此可见,安太后着实不会教养孩子,眼下楚符崖被送到慈安宫中,想必楚尧也是极为不愿的。

    凤眸之中带着几分笑意,俞蕴之真真想要瞧见安太后惹怒了楚尧的模样,届时母子反目,即便安太后再是势大,恐怕也无法违拗当今圣人的心思。

    “此事你心中知晓也便成了,约束着咱们关雎宫的宫人,莫要让他们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否则生出了什么岔子,可不要怪本宫心狠。”

    俞蕴之向来便是说到做到的性子,所以此刻这般一开口,便让福海心中一禀,暗地里已然决定好生监督着,不欲让主子动怒。

    见着福海极为恭谨的退下了,俞蕴之也未曾耽搁,径直回到了寝殿之中,还未喝上一口热茶,便听得窗棂外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且这雨势着实算不得小,若是俞蕴之去了慈安宫中的话,恐怕也免不了被安太后拒之门外,落得一副狼狈模样。

    等到晚膳时分,楚尧又来到了关雎宫中,与俞蕴之一齐用膳。将膳堂之中的宫人尽数摒退之后,俞蕴之以锦帕拭了拭唇角,好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听闻陛下将玉美人禁足了,到底是何缘故?”

    闻声,楚尧夹菜的动作一顿,鹰眸望着俞蕴之,似是而非的道:“齐氏生出了些错处,念及其产子有功,朕这才将齐氏拘于舒桐居中,让其好好清醒清醒。”

    俞蕴之挑了挑眉,知晓楚尧这是不欲作答,也未曾追问,只是取了公筷,将远处炭炉子上的烘烤的炙羊肉夹到了楚尧面前的瓷碗儿之中,娇声道:“这道炙羊肉乃是以羊羔肉所制,先前还取了不少香料浸透,如今滋味儿正足,且肉质软嫩,果然羊羔还是比小羊强上不少。”

    楚尧将炙羊肉送入口中,正如俞蕴之所言,做菜的御厨将羊羔处理的极好,不仅没有那股子恼人的腥膻味儿,辣过回甘,比之以往的菜品自然强上不少。

    今日楚尧仍是留宿在了关雎宫中,即便先前大选选出了不少模样出挑,身份不差的小娘子,楚尧也未曾多看她们半眼。想起那位京城第一才女,俞蕴之唇畔便不禁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原本俞蕴之对这句话颇为厌烦,但见着卫云漪刻意卖弄她的文采之后,还是觉得女儿家安分些才好,枪打出头鸟,若是她太过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第215章

    卫云漪只得了一个才人的位分,加之这小娘子的容貌并不如何出挑,只能称之为秀丽可人,即便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楚尧也未曾对其多加青眼。抑或说,楚尧只对俞蕴之一人上心罢了。

    等到翌日清晨,楚尧便起身上朝去了,俞蕴之披了一件儿外衫,隔绝了晨起的寒意,推开窗棂,瞧见外头仍有些湿意的青石板,一时之间倒是觉得心情都不由和缓了几分。昨夜雨一直下,直到今晨方才停歇,见着天际的乌云已然尽数消散,俞蕴之心下清楚,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在下雨了,既然如此,倒也应当往慈安宫中走一趟。

    御膳房送来的早膳颇为精致,既有熬煮的软糯香甜的燕窝碧梗米粥,又有蟹黄包子,以及用鸭蛋黄熬成汤汁蒸熟的豆腐,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俞蕴之早膳用了不少,而后再以青盐水漱口之后,方才带着辛夷往慈安宫中赶去。

    行至慈安宫前,出乎俞蕴之意料,守门的内侍竟然半点儿未曾阻拦,且将她毕恭毕敬的请入正殿之中,不敢有半点儿怠慢。

    事出反常必有妖,俞蕴之可不认为安太后会轻易的放过她,今日这慈安宫的内侍如此作态,想来是得了主子的吩咐,强忍着心中的不耐,与她虚与委蛇罢了。心下不由藏了几分警醒,俞蕴之面色不变,行入慈安宫正殿之内,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在主位上的安太后。

    待见着了俞蕴之之后,安太后面上挂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抬手指了指下手的八仙椅,轻声开口道:“皇贵妃快些落座罢。”

    俞蕴之低眉敛目,径直冲着安太后恭谨的行了行礼,坐在八仙椅上,歉声道:“儿臣好些时日未曾来到这慈安宫中给母后请安,心下当真愧疚不已,还望母后莫要怪罪。”

    此刻安太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俞蕴之并不清楚,不过她自己个儿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眸光死死盯在安太后身上,以防这位生出什么幺蛾子。

    “皇贵妃先前有些不便之处,哀家也是省的的,又哪里会怪罪于你呢?”

    言及此处,安太后低叹一声,自袖笼之中出去锦帕,攥在手中,沉声开口说了一句:“现如今哀家年岁大了,清楚以往做的事情颇有几分荒唐,为难了皇贵妃。眼下哀家便希望能安安生生的待在慈安宫内,尽享怡儿弄孙之乐,不知皇贵妃觉得如何?”

    闻声,俞蕴之淡淡勾起唇角,之于安太后吐口的言辞,她是半个字都不会信。饶是如此,她面上也不好表现出半点儿不敬之意来,否则被这位心眼儿只有针尖儿大的太后娘娘抓住把柄,事情恐怕便不好收场了。

    抬手将鬓角散乱的发丝绾到耳后,俞蕴之笑着开口道:“母后此言差矣,您以往所作所为皆有几分道理,又哪里能说是错事呢?倒是儿臣不识抬举,冲撞了母后,现今想起当年事,真真羞愧的紧。”

    俞蕴之眼下便与安太后打起了太极,此刻她虽说摸不清安太后到底是何心思,但却不欲应下任何事,否则若是落入了安太后所布置的陷阱之中,可便是欲哭无泪了。

    见着俞蕴之没有半点儿上钩的意思,安太后勾画的极为精致的娥眉不由蹙紧了,其即便保养的再好,年纪也摆在这儿,唇畔眼角皆现出了细细的纹路,此刻绷着脸,更显出几分严苛之意。

    “皇贵妃,先前想必你也听说过了,哀家将大皇子给接到了慈安宫中,不过眼下圣人欲要把符崖从慈安宫中带离,哀家心中着实难耐的紧,还望皇贵妃能够劝一劝陛下,可好?”

    安太后本身便并非多有耐心的性子,此刻终于将自己个儿的心思给显露出来了。先前俞蕴之还以为楚尧默认了大皇子居于慈安宫一事,没想到这厮将从关雎宫中出来,便去给安太后提了个醒儿,想要把楚符崖给接走,否则若是教养在安太后身畔,楚符崖这孩子恐怕便会被养废了。

    心下转过此番念头,俞蕴之以手掩唇,轻咳了几声,凤眸之中刻意流露出一丝哀戚之色,哽咽着开口道:“母后,臣妾何德何能,哪里敢劝说陛下啊!陛下与大皇子父子情深,若是臣妾上前阻止的话,恐怕声名儿便尽数毁了,还望母后垂怜,莫要让儿臣为难了。”

    安太后这是打算将俞蕴之当枪使,从而把楚符崖养在身畔。且若是楚符崖由安太后自小教养的话,虽说不至于与楚尧离心,但到底也会对安太后更为亲近,届时若是这位大皇子被养成了一副纨绔脾性,楚尧自是不忍。

    俞蕴之此刻心下好奇的很,明明安太后已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为何非要违拗楚尧的心意?虽说母子之间难有隔夜仇,但却也经不住安太后一次又一次的折腾。眼下只是要将大皇子自楚尧身畔夺来,若是日后瞧上了这皇位,难不成也要出手?

    心头升起了一丝寒意,俞蕴之面上为难之色不减分毫,怯怯的望着安太后。后者早便清楚俞蕴之是外柔内刚之人,眼下如此做派,更是让安太后心下气怒的紧,擦了不少脂粉的面庞都气的通红。

    “皇贵妃这是要违拗哀家的吩咐了?”

    将安太后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收入眼底,俞蕴之眉眼处刻意流露出诚惶诚恐之色,猛地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冲着安太后低了低头,咬唇道:“臣妾不敢。”

    “哀家记得皇贵妃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如今竟然还有不敢为之事了,莫不是刻意不欲相助哀家罢?”

    安太后所言不错,俞蕴之确实不想掺和进这盆浑水之中,否则若是身上的污泥洗不净了,到时不止楚尧与她离了心,她自己也会恶心非常。

    低叹一声,俞蕴之本就生了一副极为艳丽的模样,素日里显得有些张扬,但此刻却带了几分柔顺,好似去了刺的蔷薇一般。安太后满腹火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好似一拳打在了空处。

    “皇贵妃,哀家临老临老,只是想要将符崖带在身畔教养着罢了,聊以**。眼下陛下却铁了心,想要将符崖带出慈安宫中。玉美人被禁了足,偌大的禁宫之中,除了哀家之外,又有何人能悉心照料符崖呢?若是这娃儿被歹人给谋害了,后果何人能担待的起啊!”

    提及‘歹人’二字之时,安太后眸光之中带着几分深沉,紧紧盯着俞蕴之,其中深藏的意味儿不言而喻。

    轻笑一声,俞蕴之接口道:“母后这可是多虑了,如今禁宫之内的妃嫔们一个个都是诚心礼佛,性子极为良善,又有哪个忍心对大皇子出手?若是母后不放心的话,便随了圣人的心意可好?”

    俞蕴之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当真让安太后气的银牙紧咬,偏生此刻她又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复又开口道:“此事若是皇贵妃为难的话,哀家还有另外一事相求,希望皇贵妃莫要再推诿了。”

    “臣妾定当尽力而为。”

    只听安太后径直开口道:“玉美人也是个不错的小娘子,先前不过是因着违拗了圣人的心意,便被禁足于舒桐居中。眼下符崖才不过两个月罢了,终日见不着自己个儿的母亲,着实是可怜人的。”

    见着安太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俞蕴之心头真真极为不耐,但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胡乱的应了一声:“臣妾回到关雎宫后,定然会将此事如实的禀报陛下,不过陛下应是不应,便并非臣妾所能决定的了。”

    与安太后虚与委蛇一番,俞蕴之心头真真烦闷的紧,冲着辛夷使了一个眼色,见着后者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俞蕴之胸臆之间的郁燥之气倒是消散了几分。

    辛夷的眸光一直盯着立在安太后下手的一名内侍身上,这名内侍能够亲自去关雎宫中给芦桦传信,想来也是安太后的心腹,若是将这心腹给径直处置了,也不知太后娘娘到底是何想法。

    菱唇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俞蕴之取了锦帕压住唇角,缓了一会子,面上便带着正色,冲着安太后开口道:“母后,实不相瞒,今日蕴之来到这慈安宫中,实则是为了寻一个公道。”

    言及此处,俞蕴之凤眸之中便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怒意,玉白的面颊涨的通红,恨得咬牙切齿,这般做戏的功夫,已然臻至化境了。

    将俞蕴之所言收入耳中,安太后心下倒是微微诧异了一瞬,蹙眉问道:“皇贵妃要寻什么公道?”

    “母后有所不知,即便您日日吃斋念佛,不忍杀生,但手下却有一个恶人,借着慈安宫的名声儿,做出令人不忍直视的腌之事,将母后您的慈善心肠踩在脚下,狠狠践踏!今日儿臣也是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想要将此事径直吐口,还望母后明察!”

第216章

    “恶人?”安太后眉头一拧,心下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顺着俞蕴之的眸光往自己个儿左侧瞧了一眼,发觉立着的正是荣福这内侍。凤眸微微眯起,安太后保养得宜的玉手不住的在紫檀木所制的四方桌上轻叩着,眼皮不抬,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皇贵妃大抵是弄错了罢,哀家宫中的内侍,一个个老实的好比鹌鹑,又哪里敢生出丧尽天良之事?”

    安太后如此明显的维护,俞蕴之哪里瞧不出来,当下眼眶便红的厉害,泪盈于睫,再配上原本便艳丽的面颊,此刻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如此姿态,让安太后心头哽了一股子火气,却又没处发泄。

    眸光瞧着打磨的极为光滑的青石板,俞蕴之扯了扯唇角,轻声说道:“母后您的仁善心肠,禁宫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眼下偏生被一个小小内侍给蒙蔽了,臣妾着实是不忍心啊!”

    手中的锦帕轻轻按了按眼角,俞蕴之接着道:“母后您先不急着否认,您身畔的这位内侍,犯下的过错着实让人不忍开口,此事要是被圣人知晓的话,恐怕将其凌迟都是使得的。”

    将凌迟二字收入耳中,站在安太后身畔的荣福身子登时便不住的打颤儿,清秀的面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这人心下恨毒了俞蕴之,偏生又不敢违拗规矩,冲撞了当今皇贵妃,只得垂首不语。

    只可惜这幅模样,看在安太后眼中,倒觉得荣福是心虚了,否则为何不与俞蕴之这贱妇辩驳一番。

    面上带着几分冷意,安太后不着痕迹的刮了俞蕴之一眼,尖锐的开口问道:“既然皇贵妃口口声声言道荣福生出了腌的恶事,那他到底做出什么了?还望皇贵妃能够解惑。”

    闻声,俞蕴之面颊涨红,瞪了荣福一眼,红唇一开一合,好似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一般。

    “怎么?皇贵妃这是词穷了?”

    俞蕴之径直摇了摇头,眸光直视着安太后,辩驳一句:“臣妾并非词穷,而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事情着实太过污秽,若是脏了母后的耳朵,便并非臣妾所愿了。”

    “哀家在禁宫之中都待了几十年了,什么污秽之事未曾瞧见,皇贵妃便径直将事情吐口即可。”

    将安太后所言收入耳中,俞蕴之先是摆摆手,道了一句:“暂且不急,总要臣妾将证据摆在母后面前,您方才能相信不是?”

    “辛夷,过来。”

    辛夷俯在俞蕴之耳畔,后者对着其耳语几句,一旁的安太后只能瞧见这主仆二人的动作,之于她们的谈话内容却是一无所知,如此心下更是添了几分急躁,抬手不住摩挲左腕上以金丝楠木所制的十八子,面沉如水。

    得了俞蕴之的吩咐之后,辛夷便径直离开了慈安宫正殿之内,留下俞蕴之一人好整以暇的落座于安太后下手,不时端起面前的青花瓷盏,轻啜一口其中颜色清亮香气扑鼻的茶汤。

    算算时候,楚尧现下也应当下朝了,若是得知自己往慈安宫中来,想必心下也会颇为急躁罢?

    俞蕴之原本便并非什么宽以待人的脾性,安太后既然想要毁了她的容貌,那自己踢碎一块儿小小的挡路石,也算不得什么。荣福这内侍虽说并非慈安宫的总管,但也能称得上是安太后的心腹了,除掉这厮,也能让俞蕴之心气儿平复几分。

    她已然将楚尧的反应给料中了,未过两刻钟功夫,便听得慈安宫宫门外头传来一道颇带着几分尖利的通报声:“奴才给圣人请安!”

    知晓楚尧已然来了,俞蕴之菱唇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凤眸含笑望着安太后,将手中茶盏放回四方桌上,淡淡道:“母后,陛下当真是个极为纯孝的,这才一下了早朝,便迫不及待的来到慈安宫中给您请安,着实是极好的。”

    闻声,安太后眼中的冷意越发浓郁,默然不语。楚尧哪里是为了给她请安,无非便是想要瞧一瞧俞蕴之这个贱蹄子,生怕自己为难了她!英雄难过美人关,陛下以往还是个不差的,偏生一遇到俞蕴之这恶妇,便事事都拎不清,当真是个贱坯子,上不得台面。

    此刻楚尧龙行虎步迈入正殿之中,鹰眸环视一周,待瞧见俞蕴之安然无恙的落座于八仙椅上,这才将悬着的心给放下了。抱拳拱手,冲着安太后请安:“儿臣见过母后。”

    “免礼罢。”

    安太后眉眼处的不虞之色丝毫未加掩饰,但楚尧却好似恍然未觉一般,径直落座于俞蕴之身畔。楚尧身量原本便生的高大,此刻与俞蕴之处于一处,身上带着几分睥睨的气势,让安太后不由呼吸一滞。

    “将才朕入到慈安宫正殿之内,瞧见母后好似神色不虞,难不成是蕴之又惹着母后了?若事情真真如此的话,朕可要好生责罚蕴之一番。”

    楚尧此语明里向着安太后,但暗里却在维护俞蕴之。听出了这厮言语中的深意,俞蕴之心下不由微微怔楞一瞬,今日楚尧入到慈安宫内,其中也藏了几分她的算计,毕竟若是没有楚尧相护的话,她一个人对上安太后,着实有些不易。

    因着楚尧近来越发不好控制,安太后冷哼一声,淡淡道:“皇贵妃倒是未曾冲撞哀家,不过若是陛下能够将符崖养在哀家身畔的话,便没有太多波折了。”

    听得安太后所言,楚尧心头升起了一股子不耐,但面上却未曾露出半点儿异样之态,只开口答道:“母后,符崖乃是禁宫之中唯一的皇子,最好也不要养在妇人身畔,否则将来恐怕难当大任。”

    楚尧不欲让楚符崖长于妇人之手,毕竟安太后见识实在是有些短浅,总是将眸光放在禁宫这方寸之地上,不是磋磨磋磨后妃,便是想方设法的为忠勇侯府谋好处,若是楚符崖养成与安太后如出一辙的脾性,楚符崖恐怕便难当大任了。

    见着楚尧是铁了心推拒自己,安太后随即抿紧了唇,也不自讨没趣,淡淡的扫了俞蕴之一眼,开口道:“皇贵妃,你那丫鬟去寻证据了,怎的还未归来?莫不是在圣人面前,慌了心神罢?”

    之于安太后的挑刺,俞蕴之倒是半点儿也未曾介怀,轻声开口道:“既然母后心急的话,臣妾也不好隐瞒了,您身畔这个名为荣福的内侍,竟然敢闯入关雎宫之内,且对臣妾宫中的宫人行出猥亵之事,真真是胆大包天!”

    顿了一顿,俞蕴之叹息一声,转眼望着楚尧,轻声道:“陛下,臣妾原本顾及荣福是母后宫中伺候的人,本想忍住这一口气,但却发觉这内侍变本加厉,竟然胆敢伤着了臣妾宫中的丫鬟,若非辛夷发觉此事,臣妾恐怕仍是会被蒙在鼓里,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此刻俞蕴之口口声声言道荣福对宫人生出猥亵之事,虽说荣福不过只是一个去了势的太监罢了,但若是借助些器物儿的话,还是能与女子行出欢好之事,只可惜太监就是太监,无论如何都没有子嗣,这不是祸害了女子一辈子吗?

    “胡言乱语!”

    安太后眼下是动了真怒,在她看来,荣福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般大的胆子,即便其欲要与宫女吃对食,也不会寻上关雎宫的宫人,且还留下把柄。此事定然是俞蕴之这个贱妇无中生有,便是为了陷害于她!

    怒瞪着一旁颤抖的仿佛筛糠一般荣福,安太后径直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抬手一把扯住了这内侍的襟口,也不知到底是从何处来的气力,将荣福给拽到了俞蕴之面前,厉声质问道:“皇贵妃,你说这内侍对你宫中的宫人行出猥亵之事,可有半点儿证据,若是只凭你红口白牙便将荣福定下罪来的话,恐怕会有人不服罢?”

    听出了安太后言辞之中的威胁之意,俞蕴之眸光淡淡,开口道:“母后,先前臣妾便已然差使辛夷往关雎宫去了,便是为了将那名宫人给带到此处,因着荣福的手段,那宫人身上尽是可怖的伤痕,着实可怜的紧,臣妾心中万分不忍,这才冒着让母后动怒的风险,想要为这名宫人寻一个公道!”

    俞蕴之这话面上听着好听,但无非便是为了寻安太后的晦气罢了,这老虔婆竟然想要损毁她的容貌,若是不还以颜色的话,也不和俞蕴之的脾性。

    端坐在俞蕴之身侧的楚尧倒是摸清了蕴之的心思,略有些粗粝的指腹拄着下颚,鹰眸之中划过一丝兴味儿,想要瞧瞧蕴之到底想要如何将荣福这名内侍给处置了。

    眼下楚尧早便对安太后失望至极,即便清楚蕴之是借机生事,不止不会将事情点明,还会借机维护俞蕴之,如此不孝之举,当真让安太后气的面色煞白,恨不得径直将楚尧这不孝子与俞蕴之这贱蹄子给径直处置了,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第217章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吵嚷声,想来是辛夷带着‘证人’到了关雎宫中。俞蕴之面带一丝浅笑,抬眼儿望着安太后,轻声开口说了一句:“母后,先让辛夷带着‘证人’入内可好?您也能瞧瞧‘证人’身上的伤处,辨别是否是臣妾扯了谎,便是为了刻意谋害您宫中这毫不起眼的内侍。”

    说实话,俞蕴之身为堂堂的皇贵妃,若是平白无故的,为何会要为难荣福这小小内侍,也太跌了自己个儿的身份。不过此刻安太后心下却仿佛明镜一般,清楚俞蕴之是知晓了芦桦一事,心下记恨与她,这才想要除去荣福,来平复心中的郁燥之气,同时也算是狠狠折了她这太后的颜面,使自己能够警醒几分。

    只可惜安太后是个软硬不吃的脾性,即便此刻猜到了俞蕴之的用意,也不会让这贱妇的计谋得逞,否则她当今太后的颜面往何处搁?被一个小辈儿落了面子,且这个小辈儿竟然还是俞蕴之,安太后哪里能忍?

    冷笑一声,安太后凤眸之中划过了一丝寒光,咬牙道:“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即便皇贵妃将所谓的证人带到慈安宫中又有何用?来人啊,放她们进来!”

    隔着雕花木门,外头的侍卫听得安太后的吩咐,自然也不敢怠慢,将辛夷以及‘证人’给迎入了正殿之内。将一踏入正殿之时,安太后略一抬眼儿,待瞧见跟在辛夷身后的那名宫人,原本苍白的面庞陡然涨红,便好似醉了酒一般,颤巍巍的抬手指着俞蕴之,恨得咬牙切齿。

    “俞氏!就凭芦桦这般粗鄙的姿色,荣福即便欲要与宫人吃对食,也不会看的入眼儿,你此刻将芦桦叫到慈安宫中,便是为了羞辱哀家吗!”

    安太后动了真怒,嘴上倒是不管不顾了起来,明明身份是无比尊崇的太后娘娘,竟然能够认出一名关雎宫中的粗使宫人,其中的猫腻儿早便被安太后自己个儿从口中吐出了。

    俞蕴之红唇微微扯了扯,面上刻意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冲着安太后问了一句:“不知母后是如何知晓臣妾宫中宫人的名儿?难不成是自荣福耳中听来的?”

    利用芦桦将安太后给扯下水,当真称得上是意外之喜,原本俞蕴之只不过想要借用芦桦身上的伤口,将荣福给牵扯进来罢了,没想到安太后不打自招,果真是上了年岁,脑袋都不如何活络了。

    听得俞蕴之的质问,再对上楚尧怀疑的眸光,安太后呼吸一滞,当真是哑口无言。此刻安太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膛也好似破旧的风箱一般,不住起伏,眸光与钩子无异,此刻死死的盯着俞蕴之,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哀家就是认得芦桦这丫鬟了,可有何处不妥?”

    安太后此言一出,俞蕴之便清楚这位又打算借用自己的身份耍赖。嗤笑一声,俞蕴之睨着荣福一眼,笑道:“母后,想必以您的身份,能知晓芦桦的名儿,定然是有人在您耳畔日日叨咕着,方才如此。而念叨芦桦之人,想必便是荣福这内侍罢!”

    俞蕴之一环套一环,即便近来不能动安太后这一尊大佛,将其爪牙给尽数拔去,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荣福此刻想要开口辩驳,但对上了圣人的眸光之时,先前积攒出来的士气复又尽数消散,整个人比之胆小怕死的鹌鹑还不如,恨不得寻一个地缝儿,快些逃脱此处才好。

    安太后气的浑身发颤,冲着荣福厉声道:“你快些跟皇贵妃解释解释,言道你未曾碰过这名为芦桦的丫鬟!”

    听得太后娘娘的吩咐,荣福当真是欲哭无泪,但却也没胆子违拗,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皇贵妃娘娘,奴才是个断了根儿的,连个男人都称不上,又哪里会对您宫中的宫人行出不轨之事呢?”

    言及此处,荣福顿了一顿,望了芦桦一眼,眸光之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嫌弃之色,又道:“更何况,芦桦这丫鬟模样生的五大三粗,黝黑的仿佛一块儿黑炭一般,奴才瞧上一眼,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丫鬟是被厨房中的烟火给燎了一块儿,奴才又哪里会看上她呢?”

    闻声,俞蕴之心下反而更升起了一股子火气,即便芦桦的模样生的不是很好,但也轮不上慈安宫的奴才一遍又一遍的贬低。冷哼一声,俞蕴之开口道:“若是荣福你从未对芦桦动手的话,此刻又为何心虚?本宫瞧着你两股战战,好似连身子都站不稳了,一个容貌不佳的丫鬟,竟然能让你成了如此模样,当真是让本宫开了眼界!陛下您说呢?”

    俞蕴之看了楚尧一眼,后者见着爱妃眸中的深意,也不好再继续作壁上观,只得接口道:“荣福,若是你今日不给皇贵妃一个交代的话,甭说你自己的性命保不住,便连你血亲的性命,也不必要了!”

    如果说在面对俞蕴之之时,荣福还能心存几分侥幸,但换了楚尧,他当真是要吓破了胆,毕竟在他面前的可是当今圣上,即便是太后娘娘也要给圣上几分颜面,如此看来,若是想要保住他的性命,恐怕并非易事!

    荣福越想越怕,最后俞蕴之只听扑通一声,便见着荣福这内侍径直跪倒在地,额间不住的溢出冷汗,这厮颤抖的抬起袖襟,将冷汗拭去一些,不过转眼,先前那处又是汗津津的,想来其是吓破了胆,方才如此。

    将此副情景收入眼底,见着安太后气怒非常的模样,俞蕴之心头当真极为爽快,她倒是觉得自己成了一个鱼肉百姓的恶人,清了清嗓子,俞蕴之开口道。

    “芦桦,将你胳膊上的伤处给太后娘娘过目,省的太后娘娘还被荣福这恶人蒙在鼓里。”

    听得主子的吩咐,芦桦这丫鬟本就是个心眼儿实诚的,半点儿也未曾生出所谓扭捏的心思,便径直将袖襟给扯高了,现出手臂上头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痕。这些伤痕既有鞭痕,又有烫伤,青紫满布,瞧着当真是人的紧。

    芦桦身上的鞭痕将将结痂不久,这是其先前不听安太后的吩咐,得到的惩罚。而新增的烫伤则是这丫鬟受到威胁之后,因着心中有愧,所以便在袖襟之中藏了一个火折子,时不时在手臂上烫上一下,也好减少她心中的愧疚之感。

    俞蕴之一开始还不知晓此事,后来等到芦桦有一次奉茶之时,一不小心袖襟往下滑了滑,俞蕴之方才瞧见了此般狰狞的景象。一想到这丫鬟是因着安太后方才受了这般多的苦楚,俞蕴之心头也积了一股子火气,如此方才想出了这般一个阴损的主意,让芦桦现出自己的伤处,再涂抹了一些颜料,使得伤疤更为人,如此既能为芦桦这丫鬟讨还一个公道,又能解了心头之恨,当真是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暗自在手臂内侧狠狠拧了一圈儿,俞蕴之疼的倒抽一口冷气,眼眶也不由红了三分,泪眼朦胧的望着楚尧,贝齿紧咬红唇,言辞之中带了几分委屈,开口道:“还望陛下为芦桦做主,在荣福的磋磨之下,这丫鬟几乎去了半条命,也就是运道好,被臣妾发觉了,否则不知何时,这丫鬟便会无声无息的在这禁宫之中消失,可还有半点儿规矩?”

    楚尧是知晓芦桦这丫鬟的,原本还以为其不过只是个背主的宫人罢了,处置也就处置了。却未曾想到蕴之不仅没有将芦桦送入慎刑司,反倒将其带到身畔伺候着,楚尧虽说有些不解,但之于后宫之事却未曾多做过问,眼下辛夷日日处于蕴之身畔,也生不出什么乱子。

    此刻见着芦桦手臂上的伤处,楚尧也不由动了真火。他很清楚蕴之的性子,即便芦桦只是一名小小宫人,蕴之也不会刻意将其打伤,从而演出一幕苦肉戏来。如今芦桦身上的伤处,大抵真真与荣福乃至于母后有关,蕴之方才会在今日来到慈安宫中。

    冷冽的眸光不带着一丝怜悯,直直的望着跪倒在地的荣福,楚尧冷声开口道:“荣福,你可知罪?”

    现下荣福这内侍心中当真委屈的很,他是万万没有对芦桦生出半点儿旖旎的心思,否则天诛地灭!可是即便他此刻冲着圣人赌誓,圣人也不会信他半个字,这该如何是好?

    心下颇为慌乱,荣福不由自主的望了安太后一眼,冲着后者求救道:“太后娘娘救命,奴才真真未曾对芦桦出手啊!”

    说着,荣福不住的冲着安太后叩首,只见这厮力道不小,不多时地上便布满了氤氲的血色,极为扎眼,但俞蕴之却没有半分怜悯之意。荣福这厮也算是慈安宫中的老人儿了,帮着安太后为虎作伥,不知做出了多少恶事,眼下还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也要看看她同不同意!

第218章

    安太后原本便对荣福青眼有加,此刻见着这内侍血泪相和流的凄惨模样,且还在不住的向她求救,安太后心下对俞蕴之的愤怨不由更浓了不少,咬牙切齿的望着俞蕴之,厉声道:“俞氏,你莫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安放在荣福身上,芦桦这宫人身上的伤处说不准便是你刻意生出的苦肉计,只是为了迷惑陛下罢了,眼下竟然还敢在哀家面前搬弄是非,你可还有半点儿礼义廉耻?”

    俞蕴之对安太后这幅无理取闹的模样着实厌烦的紧,偏生碍于后者的身份,也无法将事情闹得太大,否则落得一个不敬长辈的下场,无论是之于关雎宫还是慈安宫,都算不得什么好事儿。

    楚尧蹙着眉头望着形容狼狈的荣福,冷声开口说道:“即便你向太后求饶也没有半点儿用处,眼下人证物证俱在,芦桦这宫人身上的伤处,总不可能是自己个儿折腾出来的。”

    将楚尧所言收入耳中,俞蕴之心下倒是升起了一股子满意,有了楚尧在此,即便安太后下定决心想要护着荣福,也是有心无力了。

    清了清嗓子,俞蕴之眉眼处划过一丝杀意,眸光一瞬不瞬的盯在荣福身上,开口说了一句:“陛下,既然事情已然明摆着了,总要给芦桦寻一个公道。按着宫规所言,荣福这厮理当处死,万万不能有半点儿徇私。”

    其实太监与宫女吃对食在禁宫之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但宫中所有的女子,其实都是属于陛下的,若是被一个断了根儿的太监给糟践了,岂不是不将楚尧放在眼里?如此荣福便起了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内侍们一个个都安分些,否则脖子上头的脑袋恐怕便保不住了!

    见着楚尧与俞蕴之一唱一和,便将荣福这厮的命运给决定了,安太后气的闭上了眼,恶狠狠的开口说:“陛下可还将哀家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荣福是慈安宫中的内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陛下来处置罢!”

    安太后当真是个气性大的,若是换做平日,她也不会违拗楚尧的意思,毕竟荣福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为了奴才与楚尧之间生出嫌隙,着实是不值当。不过此刻安太后是被俞蕴之给气急了,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今日若是荣福这厮真真殒命了,她身为太后,恐怕也会被宫中诸人在背后议论。

    楚尧眉心一蹙,鹰眸之中划过一丝暗色。自年初起,楚尧对待安太后的耐性便越发之差了,若非孝道压在头上,恐怕他也不会任由安太后如此胡闹。

    “母后,不过便是个奴才罢了,这刁奴今日能够糟践宫女,指不定日后还能谋害母后,此等不确定的隐患,着实不能留在禁宫之内。”

    俞蕴之一直落座在楚尧身畔,即便此刻未曾开口,心神却未曾散乱,余光一直盯着楚尧,待发觉其紧紧攥着的拳头之时,俞蕴之心下不由暗自发笑。她倒是想要瞧瞧,凭着安太后这般折腾,楚尧到底有多好的耐心法儿才能一直当个孝子!

    轻咳一声,俞蕴之兀自站起身子,见着安太后气怒的不住喘息,便站到了后者身侧,抬手为安太后顺气。不过俞蕴之这番示好的举动可未曾得到安太后半点儿感激,只见这位身份尊崇的太后娘娘猛然一推,眉眼处挂着嫌厌之色,好似俞蕴之是什么脏污不堪的物什一般,半点儿也未曾吝惜力道。

    感受到安太后的动作,俞蕴之原本是能够站稳身子的,不过她却顺势一倒,惊呼一声,在即将摔倒在地之前,被一双结实的铁臂揽在怀中。

    俞蕴之凤眸含泪,芙面煞白,泪汪汪的望着楚尧,面上带着惊魂未定之色,红唇轻启,轻声唤了一句:“陛下。”

    大抵是因着受了惊吓的缘故,俞蕴之的声音娇娇怯怯,且还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之意,全然不带素日的淡然,让楚尧听在耳中,当真心疼不已。再次抬眼儿望着安太后时,楚尧的鹰眸之中几欲喷出火光,只不过脑海之中还存有一丝理智,知晓不能对当朝太后无礼,否则若是事情传出去的话,仅凭着御史们的唾沫星子,便能将楚尧给淹死。

    此刻俞蕴之被楚尧打横抱在怀中,两手环住楚尧的颈项,埋首于男子怀中,嗅着那股子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感受到男子僵硬的身躯,菱唇之上不由勾起一丝讽笑。美人计的效用当真是出乎意料,使得原本淡然无波的楚尧竟然能如此方寸大乱,到了现下,想必安太后真真惹怒了楚尧这厮罢!

    果不其然,只见楚尧淡淡的刮了荣福一眼,也未曾再施舍给安太后半个眸光,只开口道:“将荣福拿下,即刻处死!”

    慈安宫中伺候的奴才们听得陛下的吩咐,一时之间也不由微微有些怔楞,抬眼儿望着安太后,发觉正主儿的面庞现下扭曲的厉害,因着安太后皮肉上本就涂抹了一层层厚厚的脂粉,此刻因着动怒了缘故,细粉噗噗的往下掉,更显出几分狰狞之态。

    “你们谁敢!今日若是有人胆敢在慈安宫中放肆,哀家便诛了他的九族!”

    安太后扯着嗓子不住的尖叫着,抬手颤巍巍的指着楚尧,没有想到这厮竟然如此大胆,果真是个祸害!当年就不应该留下这孽种的性命,平白让人厌恶非常!

    俞蕴之好似被安太后的声音惊着了一般,身子微微颤了颤。发觉怀中小娘子的动作,楚尧搂住俞蕴之腰肢的手不由紧了紧,带着炙热的温度,让俞蕴之心头不由升起了一丝暖意。

    “你们一个个没长耳朵吗?难不成处于慈安宫中,便只听太后的吩咐,连朕也不识得了?当真好大的胆子!以为只有太后才会诛九族吗?”

    安太后说要诛人九族的言辞,在楚尧心底埋下了一根刺,虽说未曾扎的他鲜血淋漓,到底也是不好受的。所谓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安太后不过是一介女眷罢了,竟然妄图行使帝王之权,着实是有些过了。

    圣人一怒,伏尸百万,这起子内侍即便都是慈安宫的人手,说到底也不敢违拗楚尧的意思。惊吓之余,赶忙连拖带拽,且有人取了巾子给荣福堵了口。而后这些内侍们将荣福给拉到了午门之外,寻了侩子手,径直将荣福斩首示众,当真是半点儿功夫也未曾耽搁,仿佛行云流水一般。

    而安太后偏生还不信邪,想要阻止楚尧的决定,也跟到了午门前头,最后瞧见一颗喷涌着鲜血的人头自荣福身体上滚了下来,那双招子瞪了好大,正巧对上了安太后的眸光。荣福死不瞑目的模样直接将安太后吓得两腿发软,死死咬着舌尖,凭着胸臆处的一股劲儿,安太后这才撑着身子回到了慈安宫中。

    到了寝殿之后,安太后神情恍惚气怒非常暂且不谈,等到了第二日时,这位太后娘娘便真真受到了惊吓,再也起不来身子,日日发着高热,请了太医前来诊治,虽说最后热度褪了,但风寒却仍是未曾痊愈,因着病症的折腾,安太后倒是安分许多,让俞蕴之心下舒坦不少。

    荣福在午门斩首的这一幕,俞蕴之也是纤毫不差的收入眼底,不过俞蕴之前世里也是经历过生死之人,也不会像安太后一般不济,只不过面上佯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博得楚尧怜惜罢了。

    以往俞蕴之不屑于这般作态,不过若是能够将安太后这碍眼的东西给扳倒的话,即便是违拗了她自己个儿的心意,使出这般腌的手段,俞蕴之都能接受。

    *****

    转眼间,过了年,又入了冬。冬月之后,寒风料峭,京城本就处于北地,自然要更冷几分。如今俞蕴之已然入宫足足有七个年头了,她十五岁入宫,现下整好二十有二,而楚尧比她长了三岁,如今二十有五。即便有过了一年多时候,禁宫之中仍是未曾添丁,大抵是皇宫之内的阴气重了些,否则为何众多妃嫔都未曾传出喜讯呢?

    和安这孩子如今已然过了五岁生日,模样生的与林之真真相似的紧,粉雕玉琢的娃儿,俞蕴之每每瞧上一眼,便恨不得将和安给径直抱回关雎宫中,否则母子分别,当真难耐的紧。

    如今和安还不知他自己个儿的身份,虽说俞蕴之无意对和安隐瞒此事,偏生这孩子年岁太小,若是被旁人套去了话儿,事情便有些不妙了。因此俞蕴之即便不时出宫瞧瞧和安,但仍是未曾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近来宫中越发忙碌,整个禁宫之上都弥散着一层阴郁之意。太皇太后的身子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即便太医日日以珍惜的药材吊着太皇太后的性命,也不是什么好法子。

    等到腊月下旬,一个大雪飘洒的夜里,太皇太后便在万寿宫中,一睡不醒。

第219章

    太皇太后薨逝之事,在禁宫之中当真算不得什么小事儿。因着安太后早先将手中权柄径直交出去了,所以给太皇太后操办下葬事宜之人,除了俞蕴之之外,也再无旁的人选。

    俞蕴之身为皇贵妃,本身便极为忙乱,得不出半点儿空闲来,但太皇太后下葬之事着实不能有半点儿怠慢,否则她身上的罪过也不会小了。太皇太后离世不过三日,楚尧便追封谥号,封其为贤德太皇太后,满朝文武皆无半点儿异议,如此也算是安生不少。

    太皇太后大葬之前,讲究可着实算不得少,便连身上的寿衣,便是阖宫之中独一份儿的。身着金丝绣礼服,外罩绣花穿珠衫,仅仅这两件儿礼服上头,便镶嵌了五千多颗东珠,颗颗莹润非常,大小均一,挑不出半点儿瑕疵。周身还带着九练串珠,头戴珠冠,珠冠上镶嵌着鹌鹑大的夜明珠,以翡翠雕琢为枕,脚蹬两朵碧玉大莲花,当真是半点儿也不能怠慢。

    且棺材在大葬之前,还分为小出殡和大出殡。小出殡是从万寿宫中移到殡宫,大出殡是由殡宫到陵寝。出殡的日期楚尧交给了钦天监测算,选了黄道吉日,便在腊月二十四这一日。因着棺椁不能停留在宫中太长,但时候也不好太短,最少三天方才合适。

    太皇太后的棺椁在万寿宫内停留三天后,就小出殡到殡宫。殡宫地点在永思殿殡宫。且抬棺的依仗也不在少数,足足有一百九十二人,这些人皆是内侍,且大多都在万寿宫中伺候过,否则若是惊扰了太皇太后,恐怕便是俞蕴之的罪过了。

    小出殡之后便是大出殡,由殡宫到陵寝。陵寝是太皇太后在世之时便修建了大半儿的,只等太皇太后这位正主抬入陵寝之中,便可将陵寝给径直封上。数百里的送殡路,俞蕴之挑选了不少侍卫,一个个都是身家清白品性不差的,等到终于将恭送人员送上路之后,俞蕴之身量足足清减了八斤有余,整个人瘦的便仿佛一根竹竿一般,让楚尧瞧在眼里,心疼的无可附加。

    太皇太后出殡之后,便是年节了,好在今年因着太皇太后薨逝之事,年节也不必大操大办,只是一齐聚在摘星楼中用了年夜饭,也未曾守岁,早早的便歇下了。

    过了年节之后,俞蕴之倒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时机,太皇太后的心腹兰嬷嬷如今也搬到了关雎宫中,有这位经验极为丰富的嬷嬷照看着,俞蕴之打理宫中庶务,虽说仍是有些疲累,但比之以往自然是强了不少。

    齐松玉禁足的时候不算短了,过了年后还未曾出了正月,楚尧便将其解了禁。足足在舒桐居中待了一年多,即便是个好人,说不准都要给逼疯了,更何况齐松玉原本便并非什么耐得住寂寞的性子,一解了禁之后,日日流连在未央宫宫门前头,时不时便会‘偶遇’楚尧一次,此般举动,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即便齐松玉行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举动,俞蕴之也未曾加以阻拦,生的齐松玉身后站着的安太后再生出事端,当真便会让俞蕴之焦头烂额了。这一年多虽说事情冗杂,但俞蕴之身畔仍是生出了不少好事儿。且不提擎之与尉迟禾嘉这小娘子成了婚,便连哑妇的神智也比以往清醒许多,虽说仍不能将有关自己身份的事情给写在纸上,但总比往日时不时癫狂一阵子要好上许多。

    说起来也是有些巧合了,哑妇神智之所以能够好转,还是托了宁桦这小子的福分。过了这么一年多,俞蕴之也是瞧出来了,哑妇是将宁桦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了寄托之下,方才能够好转不少。

    如此虽说是自欺欺人之举,但之于俞蕴之而言,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

    现如今,万太妃产下的孩子,年岁也算不得小了。在明帝在位之时,万太妃便是皇贵妃的身份,那时因着有其父左相万臻的庇护,万太妃产下的四皇子以及六皇子,风头比之楚尧这大皇子都强了不少,也幸亏万臻早早的便离开人世,否则眼下已满十七的四皇子,指不定还会成为楚尧的劲敌。

    四皇子楚玄年前将将封了安王,如今安王府还未曾建好,但楚玄却也不欲居于皇子所之内,索性便住在京中的别院之中。只消这些王爷不生出谋反之事,即便再是浪荡不羁,楚尧也不会管束半分。

    楚尧为楚玄赐下了一门儿婚事,新娘便是永安侯府的嫡出二小姐,名为辰语。辰语今年将满十五,上头还有一个庶出的姐姐,名为辰水。永安侯府与一般的勋贵之家并不相同,对女儿家极为娇宠,辰语乃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姑娘,性子颇为活泼,再加之容貌娇艳,当真是个不差的人选。

    辰语因着心悦楚玄,所以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来到了楚玄在京城之内的别院之中。却未曾想到见着了一副男女赤条条交缠的情景。

    此刻辰语一张精致的面上,即便是涂了胭脂,也遮不住那煞白的面色。凤眸瞪大,其中的震惊之色不言而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安王竟然会在皇子所行苟且之事,且那小娘子,居然还是她的庶出姐姐,辰水。

    “你、你、你们!”

    辰语眼眶陡然红了几分,玉指不断震颤着指着面前衣衫不整的男女,恨不得昏死过去才好,也省的见着这腌画面。

    被辰语见着自己如此,辰水极为慌乱,想要找些什么遮蔽自己光裸的身子,奈何此处乃是正堂,因着楚玄与她交欢,所以堂中的侍女便全都下去了,眼下只得将碎落的衣衫抓起,挡在身上。

    辰水样貌本就生的美艳,又因着方才与楚玄麋战一场,现下自然是极为娇媚,即便是眼底带着慌乱,但她却并不敢叫喊,若是让旁人听着了,恐怕她的名声也便完了。

    辰水身子不断震颤,面色苍白,就连菱唇也渗出血来。她本就是永安侯府庶出的姑娘,端的是名不正言不顺,现下她与安王若是传出此等污秽之事,若是被嫡母知晓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比起辰水的慌乱,此刻安王楚玄倒是极为淡然,他身上披着寝衣,露出劲瘦的胸膛,一袭黑发散落,配上带着几分戾气的俊美面容,当真是让人不敢直视。

    “安王。”

    辰语声音颤颤,凤眸含泪。无论如何她也并未想到,先前对她柔情蜜意的安王,居然转身便会与辰水做出这档子事,他可有一句真话?

    闻声,楚玄勾唇一笑,星眸盯着辰语,倒也不去管狼狈坐在八仙椅上辰水。辰水虽说美艳,但今年年岁见长,早便不复当初那股子青涩的滋味儿了,而现下辰语,倒是让他看着有些心痒。

    辰语过了大年,也不过十四岁半,还未及笄的年纪,当真是极好的时候。

    “语儿,你现下已然看着了,可有什么想要对本王说的?”

    楚玄唇角微勾,说不出的邪肆,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子属于天潢贵胄的气度,让辰语心下踹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并不打算声张,她也不是个傻的,若是将此事道了出去,不止是她的婚事毁了,且还会便宜了辰水这个贱蹄子,如此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举动,辰语自然不会做。

    且眼下如此关键的时候,安王也不能传出半点有损的名声,如此奸淫臣女,若是被崇文帝知晓,必然会引发雷霆之怒。况且,她可是要当安王妃之人,即便是安王喜好美色,那又如何,不过是辰水之流的贱蹄子着意勾引罢了!

    “语儿倒不想说些什么,只是殿下先前允诺语儿之事,不知可还作数?”

    比起安王妃的位置,旁的便也没有那般重要了,想着此处,辰语心下倒是平静不少。

    见状,楚玄便已然清楚了辰语的心思,真真是一个有野心的小娘子,不过这样的棋子才听话,不是吗?

    “过来。”

    楚玄直接靠在椅背上,冲着站在堂下的小人儿招手。闻言,辰语身子微僵,但也不过片刻,面上便挂着浅笑,径直走了过去。走到安王身前,楚玄手臂猛然用力。便将辰语拉入怀中,薄唇直接覆上,狠狠掠夺着如此娇软人儿的甘美。

    感受到楚玄如此狂肆轻佻的动作,辰语先是挣扎一番,后来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也便由他去了。

    不过楚玄也不是全然失去理智之人,自然并未在此刻将辰语的身子夺了,仅是狎玩一番,这才将衣衫不整的辰语推离怀中,细细的为她理好衣襟,面上倒是一派温柔。

    男子眼中那情深不寿的模样,也不知是谁对谁的讽刺。

    辰语也并未在别院待上多久,等到楚玄将她衣襟理好之后,她便直接对着楚玄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如果安王无事的话,那语儿便下去了。”

    闻言,楚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抬手轻抚辰语带着些红晕的面庞,动作极为温柔,仿佛在捧着一件儿易碎的瓷器一般。

第220章

    辰语未曾在别院之中多留,即便她与安王是未婚夫妻,但若是在府外多待上一会子的话,之于她的闺名儿也是有些损伤的。将辰语送走之后,楚玄一个人倚靠在庭院之中的梧桐木下,俊美无铸的面庞比之楚尧都要精致数分,眉眼处还能瞧见万太妃的影子。

    如今还未开春儿,院子里还有零星的积雪不住的往下飘落,落在楚玄的肩头,这厮却半点儿也未曾在意,只是微微眯起凤眸,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辰语,方才能得着最大的利益。

    万家一家子的血脉都算不得干净,万太妃先前在明帝身畔伺候着时,便是个极为拔尖儿的,且心思城府着实算不得浅,总是想要借着左相万臻的势力将楚玄给扶持上太子之位,只可惜楚玄的年岁比之楚尧小了整整八年,自然没有争夺的实力。

    永安侯府这么一门婚事,还是楚尧亲自为楚玄安排的。永安侯辰均乃是行伍出身,虽说军士本就有些粗鲁,但对楚尧却是极为忠心,如此安排永安侯府与楚玄联姻,也能让楚尧放心着些。楚尧对楚玄并无什么兄弟情谊,事实上,除了五皇子楚峥以及套着公主名头的楚岳之外,余下的皇子,楚尧哪个也未曾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毕竟骨子里还留着同样的血脉,若是对这些皇子们行出赶尽杀绝之事的话,楚尧身为帝王,一个残暴的恶名儿恐怕便免不了了。

    不过即便楚尧提前谋划一番,也未曾想到已然身为安王的楚玄会在大婚之前生出异心。因着永安侯府的二小姐辰语乃是嫡出,所以整个儿侯府都对其极为娇宠,也将辰语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如今为了安王妃之位,辰语已然被鬼迷了心窍。

    一连数日,辰语虽说并非日日都来到这别院之中,但也是隔日便出府与楚玄私会。楚玄眼下不过十七,但在宫中长大的皇子,打小儿身畔便少不了引导他们通人事儿的宫人,楚玄之于男女之事自然极为清楚,虽说未曾夺了辰语的身子,却也让这小娘子对他死心塌地。

    眼见着时机差不多了,楚玄便将辰语一个人给带到了主卧之中,不过整个儿别院都掌控在楚玄手下,即便那些丫鬟奴才们见着安王殿下如此不守规矩的举动,也不敢生出半点儿动静,否则若是在无声无息之间丢了自己个儿的性命,恐怕便得不偿失了。

    跟着自己未来的夫君入了主卧之中,饶是辰语性情开朗,与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同,此刻一张芙面上也不由染上了红霞,身子娇软无力,倚靠在楚玄怀中,当真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辰语这小娘子即便再是精于算计,也不过将将及笄的年岁,哪里能斗得过楚玄这个安王?此刻楚玄抬手,温存的轻抚着辰语的面颊,面上带着一丝黯然之色,低叹一声,再配上其无比俊美的容貌,让辰语整颗心都揪紧了。

    反手握住楚玄的手,辰语眸光之中带着几分关切,开口问道:“殿下这是怎的了?为何闷闷不乐?”

    将辰语的问话收入耳畔,楚玄眸光之中划过一丝精光,抬手毫不客气的揉了揉辰语仿佛锦缎一般的墨发,薄唇紧抿,半个字也未曾吐露。

    嘴唇薄的人本就是薄情郎,辰语明明一开始便看清了楚玄的本性,知晓这厮并非善类,但此刻却不由自主的被楚玄吸引,从而仿佛遇见了罂粟一般,不可自拔。

    “殿下,难不成您心中忧虑之事还不能与语儿知会一声吗?即便语儿只是一介女眷,也定然会倾力相助,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辰语小脸儿之上显出心疼之色,且还吐口了这么一番言辞,自然让楚玄心头爽快许多。对于他而言,辰语不过是一枚好用些的棋子罢了,眼下这枚棋子派上了用场,若是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

    “语儿,此事你莫要插手了,若是将你、乃至于永安侯府给牵连进来的话,本王真真便会愧疚非常了。”

    楚玄并未即刻将自己的目的给吐口,毕竟他清楚欲擒故纵的法子可比直来直往要强上许多,辰语这小娘子原本便是个极为贪婪的性子,心里眼里只有安王妃之位,此刻若是让其感受到一丝危机,想来事情便更好办了。

    “您便莫要瞒着语儿了,再过一月,便是语儿与殿下大婚之时,夫妻本一体,还有什么是不能知会语儿的?”

    见着辰语坚持,楚玄眉眼处现出一丝为难之色,在辰语再三催促之下,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给吐口了。

    “语儿,你有所不知,先前皇兄封了本王为安王,也赐下了一块儿封地。不过这块儿封地的位置着实算不得好,处于琼州那一带,等到咱们大婚之后,本王与语儿自然也是要赶回封地的。”

    低垂眼帘,楚玄默然又道:“不过以皇兄的性子,哪里会让本王全须全尾的回到琼州封地处?届时即便本王未曾殒命,恐怕也得不着什么好儿。这一条性命本王真真算不得在乎,但语儿你是无辜的,又怎能将你给拉下水?莫不如咱们现下便将婚约给解除了,也好保住你一条性命!”

    辰语清楚除了安太后所出的皇子之外,余下的皇子皆不受圣人待见,但此刻清晰的直视到楚玄如此艰难的处境,辰语也不免有些心疼,她将来可是要做安王妃的,若是安王自己个儿便生出了事端,恐怕婚事便要鸡飞蛋打了!

    心下转过此番念头,辰语着实不欲承认自己对楚玄动了心思,毕竟女儿心思比之安王妃的正室位置,可没有半点儿用处,反倒为日后掌管中馈,打理后宅添了许多麻烦。

    玉手紧紧握拳,此刻无论是为了安王妃的位置,抑或是为了楚玄这个人,辰语也不欲让楚玄落在圣人的手里,否则若是这厮径直殒了性命,该如何是好?

    “语儿,婚事便作罢吧,本王自会去跟陛下开口,届时陛下也不会因着本王的错处给迁怒永安侯府,毕竟永安侯乃是难得的忠臣,极得陛下信任,手中即便握着兵权,也没有惹着圣人生出猜忌之心。”

    楚玄好似漫不经心的将‘兵权’二字给吐了口,如此倒是让辰语眉眼处划过一丝波澜。辰语打小儿便是由军士们看护着长大的,若是那些军士也能跟在楚玄身畔好生保护着,即便圣人再想要对楚玄动手,恐怕都算不得什么易事。

    “殿下莫要说浑话了,圣人既然已经赐婚,语儿便是殿下的人了,自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话落,辰语便微微垂眸,藕臂揽住楚玄的颈子,未曾瞧见男子扭曲的面庞。

    原本楚玄还以为辰语未曾领会他的意思,心怀恼怒但面上却一派温柔的将人给送走了,待到别院之中再也瞧不见辰语的身影之后,主卧之中又现出了一个身量窈窕,姿容艳丽的小娘子。

    若是辰语还在的话,此刻也定然能够辨别出这小娘子的身份,因为其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庶出姐姐辰水!

    现下辰水唇瓣勾起一丝讽笑,斜睨了楚玄一眼,道:“妾身还以为殿下一出手,便能将虎符给夺来呢,没想到还是未曾将辰语这蹄子给骗倒,当真是辜负了妾身的期待。”

    辰水只是一个通房所出,模样生的极为艳丽,与其母也有八分肖似。若非那通房容貌极好,恐怕也得不着永安侯的宠幸,且将其脱了奴籍,收为通房了。素日里辰水在永安侯府,当真是一副极为乖巧的模样,便连永安侯夫人也未曾对其多加磋磨,却不防养了一只要人性命的白眼狼!

    听得辰水所言,楚玄面上现出一丝邪肆之色,一把搂住辰水的纤腰,压倒在宽阔的床榻之上,便是一阵颠鸾倒凤。

    只可惜辰语还以为楚玄早便与辰水断了联络,回到侯府之内,小心翼翼的去到了永安侯辰均的书房之中,将藏在暗格之内的虎符给取到了手。等到虎符到手之后,辰语半点儿不敢耽搁,便复又亲自出了侯府,欲要将此物送到情郎手中。

    说来也是巧了,辰语将将来到别院之时,熟门熟路的闯入了主卧之中,偏生楚玄仍在与辰水雨覆云翻,裸裎相对的景象再一次被辰语收入眼底。想到自己私自自书房之中盗来的虎符,辰语心中暗骂自己痴傻,将于疾步离开此处,却被衣衫不整的楚玄给拦住了。

    楚玄心中清楚,此刻若是让辰语直接离去的话,说不准他便会与永安侯府闹翻脸,蹙着眉头,楚玄死死钳制住辰语的皓腕,眸光一扫,便见着了辰语手中握着的荷包。瞧着荷包被撑得鼓鼓囊囊,楚玄眉头一挑,径直将荷包抢到手中,翻找出了其中的虎符。

    见着虎符被楚玄夺去,辰语登时便气红了眼,想要夺回此物,却挣脱不过楚玄的力道。

第221章

    楚玄根本未曾将辰语这个小娘子放在眼中,其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先前楚玄还以为辰语这小娘子没甚用处,却未曾想到还不到一个时辰,这小娘子便将虎符给带到了他面前,当真是天意难违!

    辰均手下的军队便驻扎在越地的边界处,与琼州隔海相望,因着那处时常有倭寇劫掠,导致民风剽悍,所以驻守的军士们一个个都是精兵良将,虽说称不上以一当十,但也是难得的好手儿了。若是能够将这十万精兵握在手中,当真是让人添了几分底气。

    如今楚玄得着了虎符,便相当于辰均亲临一般,届时辰家军便会被其径直收入麾下,等到楚尧反应过来出手阻止,天高皇帝远,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见着安王将辰语给制住了,辰水娇媚一笑,凤眸之中带着几丝兴味儿,瞧着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天之骄女,也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径直上前捏住辰语的下颚,转眼望着楚玄,开口道:“殿下,辰语该如何处置?若是将其放回永安侯府的话,恐怕会走漏了消息。”

    听得此言,楚玄眸光之中划过一丝暗芒,一记手刀将辰语打昏之后,便再次将辰水揽到怀中,对着其耳语几句,只见辰水眸光越发之亮,想来这女子对于楚玄的提议,当真是颇有几分意动。

    之于别院之中生出的事端,楚尧自然半点儿消息也未曾得着,只是等到三日之后,永安侯府突然传出永安侯辰均暴毙的消息,此事着实是出人意料,毕竟永安侯辰均的身子骨儿极为硬朗,上阵杀敌尚且不在话下,且如今又正值壮年,哪里会随随便便就殒命了呢?

    楚尧直觉事有蹊跷,将将派了顺天府的捕快调查此事,便发觉楚玄带着六皇子楚泰以及万太妃径直离了京,理由还颇为正大光明,说什么去封地瞧上一眼,还望圣人勿要挂念。

    永安侯将将离世,楚玄便离了京,其中若说没有猫腻儿,楚尧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即便他派人快马加鞭的追赶楚玄,也无甚用处。毕竟先前已然耽搁了两日的脚程,自然不容易追上。等到侍卫们终于快要赶上安王一行人之际,安王等人已然入了琼州之中,且琼州之内也有安王府的别院,侍卫们自然不好无缘无故的便闯入别院之中。

    入了琼州之后,楚玄也未曾耽搁,先让万太妃留在别院之中,与那一起子侍卫慢慢周旋,而楚玄则是坐了一艘船,直直赶往越地,且以手中的虎符将辰家军给径直掌控住了。

    楚玄掌控辰家军的理由也是颇为光明正大,什么因着永安侯手握兵权,从而引得圣人忌惮,这才会突然暴毙之类的言辞层出不穷。军士们本就是颇有血性的汉子,再被流言一鼓动,当下大半儿便归顺到了楚玄手下,不过楚玄手下的军士也并非全然都信了这位安王殿下其中好一部分也是因着有利可图,方才如此。

    不过剩下的一小半儿军士,一个个对于圣人还是有几分忠心的,也不会轻易被楚玄蒙蔽了。越地驻守的军士便一直这般僵持着,不过楚玄的收获却算不得小,毕竟其本身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眼下握着兵权,比之一般的将军都要强了不少。

    因着要安抚辰家军,所以辰语这个女子也留下了一条性命,只不过如今辰语着实有些可怜,白日里被麻绳将身子也绑缚住了还不算,在夜间还要与楚玄行敦伦之事。毕竟辰语是辰均嫡出的女儿,若是能早日使之怀上身子,想必辰家军便更是不敢妄动了。也幸亏辰均膝下无子,否则楚玄也不会如此轻易将辰家军收拢在鼓掌之中。

    知晓了楚玄闹出的动静,楚尧原本便并非什么宽宏大量之人,登时便恨不得将楚玄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给径直打杀了,否则留下的话,日后惹出的乱子也不会小了。

    只是眼下并无证据证明是楚玄将辰均给杀死的,毕竟辰均之死在顺天府调查之下,也算是显出了一点儿端倪,原来是中了砒霜,方才会在夜间殒了性命。不过若是因着砒霜之毒的话,究竟是何人动的手?

    想起与楚玄一并消失的两位永安侯府的姑娘,楚尧便觉得脑仁儿生疼,饶是如此,他也没有什么法子,只得入了关雎宫中,想要平复烦乱郁燥的心境。

    楚尧将一迈入关雎宫中,俞蕴之便瞧出这厮的面色不对,不过俞蕴之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晓此刻若是追在楚尧后头盘根究底,也着实算不得什么明智之举,若是惹得这位的厌恶之意,当真是有些不妙了。

    俞蕴之煮茶的手艺也是不差,亲自为楚尧煮了碧螺春之后,这才落座在后者身畔,一言不发,但眉眼处藏着的关切之色倒是让楚尧心头舒坦了不少。

    过了好一会子,倒是楚尧自己率先开口了:“蕴之,你说朕该如何处置安王?”

    听得楚玄所言,俞蕴之心下微微一愣,也不清楚楚尧到底是何用意,只是面上带着一二分惶恐之色,开口答了一句:“陛下,之于安王殿下之事,臣妾不敢妄论,不过想必陛下心中也是有主意的,何不按着自己个儿的心意行事?”

    楚尧苦笑着摇头,若是他真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的话,恐怕太尉万臻以及其手下的爪牙,此刻早便去见了阎王!楚尧身为帝王,身不由己之处比之寻常人都要多了不少,其中难处俞蕴之不是不懂,而是不敢表明罢了。

    “蕴之但说无妨,朕不会责怪于你。”

    见着楚尧蹙紧的眉心,此刻这厮眉间已然现出一道深深的纹路,让俞蕴之心头不免有些难受,开口答道:“陛下,即便您已然派顺天府查探到了永安侯的死因,但却并无证据证明永安侯之死与安王有关。眼下安王回到了自己的封地,虽说与辰家军走的有些近了,但到底也未曾行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若是陛下真打算拿安王开刀的话,恐怕师出无名。”

    俞蕴之所言正将楚尧心中的顾虑给说了出来,此刻楚尧不住的颔首,开口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难不成要任由楚玄这厮胡闹?辰家军乃是为了镇压倭寇方才设在越地的,若是再由着楚玄折腾,等到倭寇上岸之后,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丧尽天良的腌事儿。”

    低叹一声,俞蕴之轻轻转动着尾指上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淡淡说道:“即便陛下不好出手对付安王,但也并非不能行出借刀杀人之计。辰家军本就是一块儿肥肉,此刻落在了安王手中,少不了有些人想要分一杯羹,届时安王自然不愿,矛盾也便显现出来了。

    更何况,安王手底下的虎符本就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即便其口口声声说这虎符乃是永安侯交给他的,但可有半点儿证据?永安侯府的那两位小娘子,可着实不作数的。陛下只消使出一个挑拨离间之计,言道是安王为了虎符,方才对永安侯下了狠手,如此永安侯手下忠心耿耿的旧部,定然会生出异心,虽说不好明面上与安王对立,但暗里使出一些绊子来,也是极好的。”

    知晓了蕴之心中的想法,楚尧也不由暗赞一声,若是老天将蕴之生为男儿身的话,恐怕以蕴之现下的年岁,封侯拜相说不上,但入阁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楚尧鹰眸之中现出一丝感慨之色,抬手将俞蕴之揽在怀中,后者也是个颇有情趣的,顺势环住楚尧结实的劲腰,当真是颇为乖顺的。

    太皇太后去世的时日算不得久,还未曾满月,所以俞蕴之与楚尧自然不能行周公之礼,否则在孝期宣淫的话,之于楚尧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儿。便连楚玄与辰语的婚事,也是在太皇太后薨逝之前定下来的,只不过因着太皇太后去世的没有半点儿征兆,所以钦天监未曾来得及做出什么改动罢了。若是楚玄未曾离京的话,与辰语的婚事自然也是要推后的。

    正待楚尧按着俞蕴之的想法,暗自派人在辰家军中鼓动人心之时,琼州安王府的别院内又传来了消息,言道永安侯府的二小姐有孕了!

    楚玄与辰语还未大婚,辰语便怀有身孕,如此未婚先孕,此般污秽之事竟然能发生在天潢贵胄身上,当真是让人极为诧异。且楚玄身为安王,乃是太皇太后的嫡亲孙儿,在孝期宣淫,可见其人品之差,着实令人发指!

    一开始与辰语交欢之时,楚玄便清楚此事产生的后果。孝期宣淫之于他而言,是个抹不去的污点。但污点相比于能够掌控辰家军的诱惑,便显得微不足道了。权衡利弊之下,楚玄当真将辰语这枚棋子给物尽其用,等到辰语产下了肚腹之中的娃儿之后,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第222章

    即便现下的情形算不得好,但架不住楚玄自己个儿是个作死的,眼下竟然在孝期行出敦伦之事,真当楚尧没法子收拾辰家军吗?唇畔勾起一丝冷笑,俞蕴之也未曾对这事儿多费心神,毕竟后妃不好插足朝堂之事,若是引起流言蜚语的话,便算不得妥当了。

    径直梳洗打扮一番,现如今天气仍是有些寒凉,俞蕴之披上了一件儿织锦皮毛斗篷,这才迈出了关雎宫的宫门。擎之先前便娶了嫡妻,这位尉迟府的小娘子肚子当真是个争气的,还未待几时,便也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想到秦国公府有了长房长孙,俞蕴之哪里能不欢喜?

    她虽说前世里听说过尉迟小娘子的名声儿,但却一直未曾见过真人,此刻心下不由有些好奇,差使人知会了楚尧一声,便径直坐上马车往秦国公府赶去。

    行至秦国公府大门之际,即便俞蕴之戴上帷帽,那通身的气派也是掩不住的。将将下了马车,便有小厮迎上前来,认出了俞蕴之的身份,赶忙躬身行礼,而后带着俞蕴之穿过回廊,行至长熹堂正堂之前,那小厮便停了下来,亲自为俞蕴之推开正堂的雕花木门。俞蕴之走进去之后,便直接离去了。

    等到俞蕴之进入小间儿之后,见着里头主位坐着之人,心下便是一愣。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秦国公府之中?”

    俞蕴之没有见着父母的身影,抿了抿唇,凤眸扫过面前坐着的年轻男子,心下不由升起一丝防备之意。

    这男子看着应该将将加冠,身上穿了一件玄色滚毛边儿的长衫,一张面孔仿佛上好的美玉雕琢一般,居然比之楚尧也丝毫不差什么。

    听得俞蕴之问话,尉迟修宜勾唇一笑,倒是露出一抹颜色,这不辨雌雄的美感,当真是摄人心魄,俞蕴之看着,心下暗暗才想面前之人的身份,突然想到尉迟禾嘉还有一位嫡亲大哥,如今也在京中,莫非就是眼前的男子?

    俞蕴之现下已然认定此人就是尉迟禾嘉的亲生大哥,但看着这人的模样,却让她升起一种危险之感,也不知是到底为何。

    “在下尉迟修宜,见过皇贵妃娘娘。”

    尉迟修宜翩然起身,冲着俞蕴之拱手道。动作仿佛行云流水般自然,让人看着便心生好感,即便如此,俞蕴之心下的警惕却仍是没有消失,只不过尽量未在面上表现出来罢了。

    “原来是尉迟公子,不知尉迟公子可曾见过家父家母?若是不在的话,那本宫便去别处寻了。”

    俞蕴之冲着尉迟修宜福了福身子,虽说此人不过是国子监祭酒的独子,但给俞蕴之的感觉,却要比当年的楚卿之流危险的多,让人无法窥知他的心思,只觉阴沉至极。

    尉迟修宜自然是发觉了俞蕴之对他的防备,心下笑意更浓,直接上前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青丝如墨,星眸璀璨,尉迟修宜的皮相真真是极好的,但如此男生女相之人,却没一个是简单的,俞蕴之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皇贵妃娘娘,难不成是在下不知何时开罪了娘娘,方才惹得您心生厌恶?”

    尉迟修宜面上似是带着几分幽怨,身子却越发靠近俞蕴之,修长的手指一挑,将欲勾着俞蕴之鬓间散落的发丝,却又猛然收回手,动作虽说称不上越矩,但却让俞蕴之心下不由有些恼火,忙退后了几步。

    俞蕴之蹙着眉,提防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她一抬眼,便对上了尉迟修宜那双流光溢彩的星眸,其中流露出的那几分狠色,让俞蕴之心下微怵。

    “尉迟公子这是要作甚?可莫要越矩了!”

    俞蕴之蹙眉,虽说对面前男子有些心悸,但她好歹也是当朝的皇贵妃,自然不会将怯弱直接表现出来,反而面上一派平静之色,淡淡的望着尉迟修宜,辨不出到底是何心思。

    “越矩?”

    尉迟修宜轻笑一声,将颀长的身子微俯,轻嗅着由俞蕴之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皇贵妃娘娘身份尊崇,在下不过只是一介草民罢了,哪里胆敢越矩呢?”

    即便尉迟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但尉迟修宜却未曾下场大考,日日游手好闲,自然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

    薄唇畔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尉迟修宜面上却流露出一丝揶揄,俞蕴之见着,心下不由升起一股子怒气,好生一个不要脸面的浪荡子!

    这般想着,俞蕴之便直接抬手,狠狠的赏了尉迟修宜一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房中回响,俞蕴之冷眼望着发丝凌乱,玉雕一般的面容上浮现红肿的尉迟修宜,不由直接开口道:“本宫不清楚你到底是何心思,但是如若你再敢如此放肆的话,休怪本宫不顾禾嘉的面子,翻脸无情!”

    俞蕴之并不是那些抹不开脸面的闺阁小姐,她历经两世,又入宫七年有余,虽说从未遇到过尉迟修宜如此放肆的,但也不可能太过慌乱。毕竟以她皇贵妃的身份,尉迟修宜便不敢对她太过放肆。

    被扇了一耳光之后,尉迟修宜白皙的面庞之上陡然便变得一片红肿,不过他倒是不以为意,面上的笑意更深,唇角溢出的那一缕血迹,当真是衬得此人姿容绝艳。

    “唉,是在下唐突了,还望皇贵妃娘娘勿怪。”

    尉迟修宜望着俞蕴之,眼神渐渐越发深浓,却仿佛带着一丝飘渺一般,让俞蕴之心下有几分困惑,仿佛眼前的尉迟修宜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一般。“既然如此,尉迟公子便先请罢,今日秦国公府不便待客。”

    按说俞蕴之如此开口,当真是有些失礼的,不过尉迟修宜却未曾在意,只是轻笑了一下,袖襟微微一震,便离开了长熹堂正堂之中。

    望着尉迟修宜的背影,俞蕴之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怀疑,玉手拨弄着腕间水头儿极好的翡翠镯子,直接到了外间的厅堂之中。此刻俞蕴之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堂上歇息的芦桦与辛夷。芦桦这丫鬟心思单纯,也并未看出俞蕴之心下不虞,但辛夷却是个缜密的,见俞蕴之芙面带煞,也不知方才到底生了何事。

    将辛夷面上的忧色收入眼底,俞蕴之心下划过一丝暖意,开口安抚了一句:“本宫并无大碍,辛夷你便莫要操心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何时去将语堂给接入宫,本宫可还未曾见过那小娃娃嘞!”

    俞蕴之此刻语气平静的移了话头儿,面上也无不虞之色,但越是这般,辛夷心中便越是忐忑。不过辛夷好歹也是个识趣儿的,未曾深问,只是应和了几句,便随着俞蕴之往俞擎之所居的小院儿之中赶去。

    俞擎之所居的小院儿不过是个两进的院子,并不很大,但其内一草一木一石都摆放的极为雅致,看来尉迟禾嘉这小娘子也是个有心思的,否则不能将院子打理的如此顺眼。

    奴才见着俞蕴之之后,便提着嗓子通报了一声。今日俞擎之未曾休沐,所以未曾在小院儿之中,只是尉迟禾嘉听着动静之后,便由一个丫鬟搀扶着缓步走了出来。

    一双秋水剪瞳波光盈盈,琼鼻挺翘,红唇如樱,肤白如玉。此刻尉迟禾嘉穿着鹅黄的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墨发梳成凌云髻,以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固定。大抵是因着有孕的缘故,尉迟禾嘉面颊微微显得有些丰盈,更为其添了几分娇俏可人。

    俞蕴之望着那眉眼处带着几分灵气的女子,倒是也觉得这尉迟家的小娘子真真不错,即便配擎之也是极好的,前世里被那个胡闹的大小姐也胡乱配了人,当真是可惜的紧。

    俞蕴之冲着身后立着的辛夷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便自袖笼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红木小匣,小匣上雕刻着极为精细的云纹,触手滑润,带着一股子浅淡的香气,想来是经过细细打磨的。

    辛夷将盒子径直交到尉迟禾嘉手中,瞧见后者怔楞的面色,俞蕴之唇畔勾起一丝浅笑,轻声道:“打开看看罢,便当成是本宫给弟妹的见面礼。”

    俞蕴之一开口,尉迟禾嘉也不好推拒,面颊微红,便将红木小匣打开,露出里面有如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猛然瞪大杏眸,尉迟禾嘉不由有些心惊,这位皇贵妃娘娘还真是大手笔,要知道夜明珠已经是难得的罕物儿了,这颗夜明珠还足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其中的极品。

    抿了抿唇,尉迟禾嘉精致的小脸儿上现出一丝为难之色,嗫嚅着道:“长姐,这夜明珠着实太过珍贵了,送给禾嘉当真是暴殄天物。”

    尉迟禾嘉虽说也是官家小娘子,但因着打小儿便算不得受宠,家中稀罕的物件儿都紧着大姐,等到送到她手之时,已经是被挑挑捡捡过后的破烂货了,似夜明珠这般珍惜的物件儿,尉迟禾嘉虽说见过,但却从未得着。

第223章

    见着尉迟禾嘉如此模样,俞蕴之也不由轻笑一声,劝了许久,这才让人将这夜明珠给收下。之于尉迟禾嘉这小娘子,俞蕴之瞧着也不由心生欢喜,与之聊了许久,听得父亲母亲已然回到长熹堂之中,这才前去拜见。

    因着祖父出门访友,所以俞蕴之在见过俞瞻与苏氏之后,又去各房拜见了叔婶,在夕阳西下之前,方才往关雎宫中赶。没想到俞蕴之将将回宫之后,还未待休憩一番,禁宫之内又闹出了大乱子。

    俞蕴之也不知安太后到底是何想法,竟然派人去了冯蓁儿所居的藏青院中搜查,而派下的人俞蕴之也识得,正是当年那个程嬷嬷。

    藏青院,庭院之中。

    “程嬷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这藏青院风水有问题?怎的一入住便不得安宁,还劳动程嬷嬷大驾,亲自为本宫搜查一番。”

    冯蓁儿面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语气也带着几分尖酸刻薄。她乃是正四品的美人,也算是一宫主位,此刻竟然带着身畔的宫人,与程嬷嬷这奴才秧子对峙,便站在庭院之中,且冯蓁儿还瞧见程嬷嬷身畔站着的卫云漪,心下的愤怨不由更浓了几分。

    这些时日因着安太后的身子骨儿算不得好,虽说只是偶感风寒,但却不好太过劳累,否则便有些经受不住。安太后年岁不小,身子差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偏生不知何人传出了巫蛊的流言,在禁宫之内闹的沸沸扬扬的,眼下见着卫云漪与程嬷嬷带着人手来到了藏青院之中,心下哪里能不起波澜?

    之于冯蓁儿的明朝暗讽,程嬷嬷并不以为意,当年身为安太后的贴身宫人之时,她什么罪没受过?日日被高位分的妃嫔刁难,繁多的活计根本做不完,冬日里洗衣裳两手都生出了冻疮,现下每年都会复发。经历过这么一番折腾,冯蓁儿这几句话,还不能让程嬷嬷看在眼里。

    “冯美人莫要开玩笑了,老奴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来藏青院搜查,要是冯美人不愿的话,那请您亲自与太后娘娘商谈罢。”

    闻言,冯蓁儿面色不愉,但也知晓程嬷嬷是安太后手下最得意的人,当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你便快些,本宫等着便好。”

    程嬷嬷淡淡点头,指挥着慈安宫的宫人在院子中翻查,走到藏青院后门儿的墙根底下,突然发觉一处凸起。那宫人觉得有些不对,无论如何,冯美人的位分也算不得低,其所居的宫室自然是翻新过的,怎的墙面上竟然会有凹凸不平之处?

    宫人用手轻轻捏住那块凸起的砖块,发觉这块砖石是可以活动的。她微微用力,将砖块抽了出来,却发现这只有半块儿。

    那宫人现下心如明镜,也清楚她大抵是发现了什么。把手探入那黑漆漆的小洞中,碰到一个一个绵软光滑的物什。微微用力,将物什抽了出来,等到看清了那绵软物什的模样,那宫人猛然尖叫一声,声音仿佛要穿透天际一般,将藏青院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到此处。

    一听得那宫人的尖叫声,周围站着的宫人嬷嬷便赶忙围了过去,待看到宫人手中正拿着的巫蛊娃娃之时,身子便不由一抖。且巫毒娃娃上头不止写着生辰八字,连带着安太后的闺名儿也未曾遗漏。安太后闺名儿叫安青鸾,此事虽说有些隐秘,但若是耗费些功夫打听,也能寻出来接过。

    且那巫毒娃娃身上的要害之处还用银针扎着,看着便让人不自觉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程嬷嬷此刻也站到了墙角,看着宫人手中的巫蛊之物,以及那断裂的砖石,也便清楚了事情大致是怎的回事。冷眼往一旁伫立着的宫人嬷嬷身上扫过,面色淡淡的开口。

    “今日之事,谁若是敢多嘴半分,以后便不必再开口了。”

    闻言,周围宫人们纷纷一齐摇头,赶忙呈鸟兽状,四散开来。

    一旁站着的冯蓁儿见墙根处围着一群人,心下便清楚是有事儿闹出来了,凤眸微微一眯,便径直往前行了几步,一举一动之中带着几分急切,生怕被旁人往身上扣了屎盆子。

    见此情形,卫云漪轻笑一声,斜眼睨着冯蓁儿,开口讽刺道。

    “冯美人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要不然摆出这副神态作甚?”

    面对卫云漪的讥讽,冯蓁儿并未回话,只是一双水眸死死盯着程嬷嬷手中的巫毒娃娃,纤细如柳的身子此刻也僵硬了,看着有些违和。

    卫云漪的声音并不算小,程嬷嬷自然也听到了,她一抬头,便对上了冯蓁儿的双眸。此刻冯蓁儿气的狠狠咬牙,她不知到底是何人能生出如此狠辣的心思,竟然将巫蛊之事栽倒她头上来。自古以来,何人与巫蛊牵上关系,都得不着好,眼下这是有人在置她于死地!

    程嬷嬷看着手中的巫蛊之物,心下便有了计较。太后娘娘因着近来身子不爽利,且有人在身侧提点,方才联想到巫蛊之事,不过现下瞧着冯美人全然不是作假的神情,恐怕下手之人并非冯美人,而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罢了。即便如此,程嬷嬷也做不了什么,毕竟若是她违拗了太后的心思,也得不着好。

    程嬷嬷疾步朝着冯蓁儿方向走来,直接开口道。

    “眼下老奴在藏青院中搜罗到了这般腌的东西,还望冯美人能给太后娘娘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本宫可没甚好说的!”

    冯蓁儿面上露出怒色,事情真真与她无关,眼下程嬷嬷便仿佛一条疯狗似的,紧紧将她给盯住了,冯蓁儿原本便不是什么好性儿,此刻更是气得面庞都扭曲了起来。

    见着冯美人这幅跋扈的性子,程嬷嬷没有不由微蹙,冲着身后伫立的宫人一摆手,吩咐一句:“先将冯美人给带到慈安宫中,太后娘娘自有定夺。”

    有了程嬷嬷的吩咐,宫人们的动作也极为麻利,不多时便将冯蓁儿给五花大绑,送入了慈安宫中。俞蕴之回宫之时,冯蓁儿在慈安宫内已然待了一个多时辰了,也不知现下到底是何光景。

    白芍一直待在关雎宫中,自然也探听到了事情经过。俞蕴之此刻端坐在主位之上,听得白芍将事情娓娓道来,眉头不由蹙的更紧。卫云漪与冯蓁儿关系也算不得好,为何会跟着程嬷嬷一齐去藏青院中搜查,难道便不怕惹了一身骚吗?

    卫云漪即便只是个才人,在宫中也有不少人甘愿捧着。这位自然是不光光长了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面庞,她亦是极其聪慧的,要不然如今京中官家的小娘子那般多,才女的名头可不会轻易落在卫才人名下。

    俞蕴之总觉得卫云漪出现的太过巧合,即便这位卫才人近来往慈安宫去的勤了,但以安太后的脾性,为何会对卫云漪多加青眼?

    抿了抿唇,俞蕴之心下也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她既然身为皇贵妃,宫中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不好弃之不顾。草草的取了沾湿的巾子拭面,等到收拾妥当之后,俞蕴之又带着辛夷往慈安宫赶去。

    待入了慈安宫正殿之后,俞蕴之缓缓抬眸,冲着安太后福了福身子,待瞧见跪倒在地面色惨白的冯蓁儿之时,心下不由有些怔楞。

    俞蕴之并不知今日之事到底是何人谋划的,凤眸划过站在安太后身后的卫云漪,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怎的会有一个巫蛊娃娃,那腌东西到底是被藏在何处的?”

    俞蕴之此刻落座在八仙椅上,轻抚着紫檀木桌边角的雕纹,眉眼处藏着一丝淡淡的沉凝。

    听得皇贵妃娘娘开口问话,程嬷嬷即便心下不待见俞蕴之,也不敢怠慢,便将她所知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那腌东西是在藏青院的墙角处发觉的,那处有一块活动的砖石,春儿见那砖石有些奇怪,便仔细检查一番,没想到居然会发现巫蛊之物。”

    春儿大抵便是那个将巫蛊娃娃翻出来的丫鬟。

    闻声,俞蕴之心下升起些郁气,明明禁宫之中先前安生的很,偏生安太后非要生事她布置的一切都如此完美,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冯美人可要辩解一番?若是能够寻出证据,便可还你清白了。”

    即使心下对冯蓁儿算不得待见,但俞蕴之面上也并未流露出一丝波澜,她毕竟是当朝皇贵妃,心思自然不是一般妃嫔可比,即便是安太后心下恨毒了俞蕴之,此刻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听得俞蕴之问话,冯蓁儿凤眸一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即便跪在地上,却用膝头挪动身子,挨着俞蕴之,赶忙开口说道:“还望皇贵妃娘娘做主!臣妾真真是冤枉的,臣妾平白无故,为何会生出巫蛊之事?且还借着巫蛊娃娃诅咒安太后?如此举动可有半分好处?若是稍有不慎,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臣妾真真没有这个胆子啊!”

第224章

    冯蓁儿抬手死死扯住俞蕴之的裙裾,今日俞蕴之便着了一件儿极为难得南天水碧色苏绣裙,此刻被冯蓁儿一碰,便留下了一道漆黑的手印儿。按说原本冯美人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偏生这位在被带到慈安宫之时,挣扎了许久,也弄得一身狼狈。

    望着涕泗横流满面涨红的冯蓁儿,俞蕴之着实生不起什么好感,早在最开始之前,冯蓁儿便对齐松玉出手,且还有意无意的将矛头引到她身上,俞蕴之也并非什么大大咧咧的性子,冯蓁儿这等小伎俩,身在禁宫之中,俞蕴之也看得多了,此刻自然是极为厌烦。

    抿了抿唇,俞蕴之面色未变,径直开口道:“冯美人,你也不必冲着本宫喊冤枉,若是没有得着证据的话,本宫也不知该如何为你洗脱污名。”

    说着,俞蕴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正巧将裙裾自冯蓁儿手中抽出。瞧见上头留下的痕迹,只觉一阵糟心。

    将俞蕴之所言收入耳中,冯蓁儿面上现出一丝仓皇,若是巫蛊之事的帽子真真扣在了她头上的话,甭说美人之位保不住,便连整个冯家恐怕都会陷入危机之中。思及此处,冯蓁儿凤眸之中便划过一丝怨毒之色,若非安太后无事生非,她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

    “皇贵妃娘娘,所谓巫蛊之事真真与臣妾无关,不过臣妾心下仍是有些疑窦,不明白为何卫才人竟会出现在藏青院之中,难不成卫才人乃是提前得知了巫蛊娃娃的消息,这才赶到藏青院之中,来瞧臣妾的热闹的?”

    冯蓁儿知晓自己处境危急,索性便好似一条疯狗一般,见谁都咬,若是能将卫云漪这贱蹄子给拉入浑水之中,也算是有一个垫背的了!

    将冯蓁儿面上的狠色收入眼底,俞蕴之不由挑了挑眉,禁宫之中的小娘子,除了几个瞧着顺眼的,似齐玲珑以及郑禾如之流,剩下的妃嫔即便径直去了,只消不牵连到她,俞蕴之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望着站在安太后身畔的卫云漪,此刻这小娘子因着冯蓁儿的言辞,气的芙面涨红,想要说些什么,却按捺住了,只是用盈着水光的眸子乞求的望着俞蕴之,当真称得上是楚楚可怜的。

    不过俞蕴之也并非怜香惜玉的男儿身,眼下对上卫云漪的眸光,暗自里也不由一阵作呕,只是冷着脸开口问道:“卫才人,你可要与本宫以及太后娘娘解释一番?”

    卫云漪此刻上前一步,冲着俞蕴之以及安太后福了福身子,纤细的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端的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轻声开口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臣妾今日之所以会入到藏青院之中,不过便是瞧见藏青院那处闹出了动静,生怕冯美人生出事端,这才会前去瞧了一眼,却不想被冯美人误会了。”

    听得此言,俞蕴之唇畔不由勾起一丝讥嘲,冯蓁儿性子素来跋扈,而卫云漪因着头顶京城第一才女之名,二者相看两生厌也是有的。如今卫云漪刻意做出一副仁善模样,俞蕴之若是真信了,恐怕会令人笑掉大牙罢!

    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冷光,俞蕴之兀自上前一步,因着她原本身量便要比卫云漪高出些许,现下站在了卫云漪的身畔,俯视着她,且抬手捏住卫云漪的下颚,红唇轻启,又问了一次:“卫才人,你若是胆敢有半句虚言,即便有靖国公府相护,本宫也能收拾的了你!”

    俞蕴之如此开口,当真是有些过了。一旁落座的安太后见此情形,面上也划过一丝不虞,猛烈的咳了几声,怒瞪着俞蕴之,便道:“皇贵妃,今日之事已然证据确凿,你现下如此维护着冯氏,难不成也参与到了巫蛊之事中?”

    安太后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她现下不欲错过这个机会,若是能将俞蕴之这狐媚子给一并解决了,也算是为阿报了仇!

    手上的力道未曾减弱半点儿,俞蕴之冷眼望着安太后,心下不由有些怀疑,这巫蛊娃娃便是安太后自己个儿派人放入藏青院的。不过若说事实真相如此,俞蕴之倒是更为疑惑了,依着安太后的性情而论,若是她真想借着巫蛊之事来陷害于她,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刻意将冯蓁儿给牵扯进来,如此必然会使得定北侯心生怨念,这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眉眼低垂,俞蕴之轻声开口答道:“母后此言差矣,蕴之素来便是个胆小怕事的,哪里有胆子参与进巫蛊之事之中呢?倒是正如冯美人所言,卫才人出现在藏青院之中的时机,当真太过巧合了。”

    俞蕴之没有偏帮冯蓁儿的心思,但她身为当朝皇贵妃,且手中握着凤印,自然是不好对巫蛊之事太过轻慢了,否则后宫之中闹出一团乱子,瞧着也着实让人心烦的很。

    安太后眉头一拧,面上带着阴鸷之色,厉声斥了一句:“哀家倒是觉得卫才人是个脾性极好的,且又纯孝至极,也就圣人未曾察觉卫才人的好处,被狐媚子给蒙了眼,这才冷落了云漪。”

    被指为狐媚子的俞蕴之,凤眸之中未曾划过半点儿波澜,毕竟安太后闹腾的时日也算不得短了,若是真真与这老虔婆计较的话,恐怕她早便会被气的昏厥过去了。

    “卫才人脾性自是极好的,本宫也有所耳闻,想必卫才人此刻定然会配合本宫,将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罢?”

    俞蕴之明着是褒奖卫云漪,但暗里也存了几分威胁之意。即便卫云漪此刻不欲再与冯蓁儿纠缠,却也不得脱身,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见此情景,俞蕴之满意的微微颔首,冲着辛夷使了个眼色,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便先将藏青院、云漪阁之中的宫人尽数拿下,送到慎刑司审问。”

    云漪阁乃是卫云漪年前新搬入的宫室,那处距安太后所居的慈安宫极近,不坐轿辇也不过走上两刻钟功夫罢了,如此便能看出安太后对卫云漪的得意。

    “俞氏,此事明明与云漪无关,你又为何非要审问云漪阁之中的宫人?”

    安太后面上气怒之色难掩,想来是要为卫云漪这位才女出头了。见状,俞蕴之不急不缓的答了一句:“母后,先前卫才人已然应下了臣妾,可以将此事彻查一番。且若是臣妾不审问云漪阁之中的宫人,难不成要亲自审问卫才人,如此违反宫规之举,臣妾真真是不欲为之的。”

    俞蕴之素来便是个善辩的,如今这般开口,倒让安太后不知该如何反驳,倒是一旁候着的卫云漪眉头不由蹙了蹙,藏在袖襟之中的玉手紧了紧,却未曾让旁人发觉端倪。

    卫云漪瞧着俞蕴之,美目之中藏着一丝哀愁,眼眶也不由红了三分,哽咽道:“皇贵妃娘娘,即便巫蛊之事牵连到了臣妾,也请放云漪阁之中的宫人一条生路,若是入了慎刑司的话,用下几道重刑,她们怕是便没有命在了!”

    闻声,俞蕴之心头不免升起了一股子厌烦,语气也冷硬了几分,淡淡开口:“既然是卫才人先前将此事给应下了,如今又出尔反尔,如此蒙骗本宫,究竟是何用意?”

    见着俞蕴之动怒,跪在大理石地面之上的冯蓁儿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之意。卫云漪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早便知晓一二,如今瞧着这贱妇给皇贵妃收拾,冯蓁儿心下自然是极为舒坦的。

    因着身处高位的缘故,俞蕴之身上的气势本就比卫云漪强上不少,此刻柳眉倒竖,加之那副盛极的容貌,卫云漪心下发憷,呐呐开口道:“臣、臣妾并无此意,还望皇贵妃娘娘莫要误会。臣妾只不过是不想让宫人受苦,毕竟他们虽说只是奴仆罢了,但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又哪里能随意轻贱呢?”

    卫云漪如此言语,当真是纯善的很,不止将自己表现成一幅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还顺带着给俞蕴之扣了一定心思恶毒的帽子,当真是好算计!

    凤眸之中带着鄙夷,俞蕴之倒是未曾将卫云漪放在眼中,若是这女子将她恶心的太过了,让其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法子也算不得少,自然不必太过忧虑。

    盈盈冲着安太后福了福身,俞蕴之眉眼低垂,极为恭谨的开口道:“母后,若是慈安宫中并无大事儿的话,臣妾便先退下了,毕竟早日将巫蛊之事的主谋给寻出来,也能好些将母后您的身子给调养好,届时陛下便能放心了。”

    话落,俞蕴之瞧见安太后抿紧唇,半点儿没有答话的意思,便自己带着冯蓁儿以及辛夷退出了慈安宫正殿。辛夷的手脚也麻利的很,将将离开此处,便寻了不少内侍,将藏青院以及云漪阁之内的宫人都给尽数拿下,一个不差的送入了慎刑司中,当真未曾给卫云漪留半点儿颜面。

第225章

    送入慎刑司之中的宫人,一个个自然是被好生审问一番。因着慎刑司那处血腥气太重,且过于阴冷,俞蕴之自然不会往那处去,而是回到了关雎宫中等待消息。在俞蕴之回到关雎宫之后,卫云漪这小娘子可未曾得闲,哭的梨花带雨的行至未央宫前,长跪不起。

    如今将将入春,天气自是有些寒凉的,未央宫前的青石板透着一股子阴寒,卫云漪便径直跪倒在地上,个中滋味儿定然算不得好受。不过卫云漪这小娘子倒是个倔脾气,楚尧眼下还在上朝,但她却不管不顾,长跪在此,即便未央宫的侍卫劝阻,依旧无动于衷。

    俞蕴之得知这个消息之时,云漪阁之内的宫人早便被送入慎刑司两个多时辰了,若是这般计算的话,想来卫云漪也在未央宫宫门前跪了两个时辰。楚尧如今也应当下朝了,不知这厮瞧见卫云漪之后,到底会是如何处置?

    凤眸之中划过一丝鄙夷,俞蕴之抬手端着酒樽,微微晃动着,其中盛放着深红的葡萄酒,散着香甜的气味儿。这葡萄酒并非是以大乾王朝的紫玉葡萄酿成的,毕竟紫玉葡萄的滋味儿着实太过甜蜜,若是酿成酒液的话,到底也有些不够劲儿。

    将酒液一饮而尽,俞蕴之倚靠在软榻上头,半阖着眼,小憩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便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睁眼一瞧,发觉是楚尧行至关雎宫寝殿之中。

    如今圣人一入寝殿之中,宫人们便会识趣的退下,且还将寝殿的雕花木门给仔细阖上,当真细致的紧。瞧着这厮鹰眸之中藏着的愠怒,俞蕴之不由抿了抿唇,掩住心下的笑意,淡淡开口问了一句:“陛下可瞧见卫才人了?”

    听得蕴之提及卫云漪,楚尧剑眉不由蹙紧,落座在软榻上头,带着厚茧的手缠绕着柔顺的青丝,冷声开口说道:“卫氏跪在宫门前也有好几个时辰了,朕哪里会看不见她?”

    将楚尧鹰眸之中的厌恶之意收入眼底,俞蕴之终究是忍不住笑意,菱唇微勾,抬手拨弄着楚尧的手指,又问:“陛下,卫才人好歹也是京城第一才女,女儿家总是有些娇弱,若是跪在未央宫宫门外头损了身子,您可莫要心疼啊!”

    “那也是她自找的。”

    卫云漪跪在未央宫前头,其目的有两个。一是因着俞蕴之将云漪阁的宫人都送到了慎刑司,心中不忿,方才如此。其二则是存了争宠的心思,毕竟这小娘子容貌生的不差,再添上那股子娇娇软软的气质,当真会让男子颇有几分怜惜之意。

    “陛下可知藏青院之中闹出的巫蛊之事,臣妾瞧着当真是有些奇怪,好似旁人刻意谋划好了,用来栽赃冯美人似的。”

    巫蛊之事自前朝起,便被视为禁忌,如今也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巫蛊娃娃上头写了太后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姓,也幸而安太后眼下身子无碍,若真真因着巫蛊娃娃损了安太后的寿数,恐怕俞蕴之这皇贵妃也会落得一个监管不力之嫌。

    楚尧抬手揽着俞蕴之的肩头,手掌的力道微微打了几分,颔首说:“巫蛊之事闹的不小,且还跟太后有关,朕自然是清楚的。蕴之你今日把藏青院云漪阁之中的宫人送入慎刑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毕竟若是真真能寻出主谋之人,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将宫人们送入慎刑司之时,俞蕴之便清楚楚尧不会因着动怒,方才敢如此为之,否则若是事情未曾解决,反而惹得一身骚,便有些不值当了。

    “陛下,若是母后插手此事,该如何是好。”

    肩头被楚尧勒的有些发疼,俞蕴之微微挣动了一下,便埋首于楚尧怀中,微微眯眼,因着有些酒醉的缘故,便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儿一般,身上的气势尽数洗去,带着几分令人移不开眼的娇美。

    薄唇轻吻上俞蕴之细致的额际,随即缓缓下滑,最后覆住了娇艳的红唇,长舌攻城略地,让俞蕴之呼吸不由一滞,只能被动的承受着楚尧带来的狂风暴雨。不知何时,俞蕴之已然被楚尧搂入怀中,结实的铁臂死死箍住她的腰肢,力道刚猛的仿佛要将她折断一般。

    此刻俞蕴之心下不由有些慌乱,楚尧就跟饥饿了许久的猛兽似的,好似等不及要将她剥皮拆骨吞吃入腹。牙齿轻咬着红唇,不住的研磨着,带来微微发疼的感觉,让俞蕴之忍不住嘤咛一声,面颊红透,真真好看的紧。

    楚尧本就生的健壮,现下将俞蕴之窈窕的身子压在软榻之上,手指灵活的下滑,不多时便将俞蕴之身上衣裳的盘扣给径直解了开,露出艳红的兜儿。雪白的藕臂死死攥住外衫,俞蕴之都不敢抬眼儿再望楚尧半眼,紧紧闭上凤眸,只觉周身的气力都仿佛被抽尽了一般。

    一阵温热的感觉落在眼睑上,俞蕴之有些难受,不由睁开凤眸,眸光正巧对上了楚尧的,便再也无法移开。

    ******

    等到一切都平息了之后,楚尧这才回答了俞蕴之先前的问话,哑声说道:“母后既然身子有恙,便让其好生待在慈安宫中歇息着也便成了,否则太过劳心劳力,之于母后可算不得什么好事儿。”

    楚尧原本对安太后还有几分母子之情,偏生在后者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下,将这份母子之情给消耗殆尽。楚尧也并非真真正正的孝子,若他确实恪守儒家本分的话,恐怕也不会使出计谋夺得皇位了。

    低低垂下眼睫,俞蕴之轻声问道:“若是母后不甘待在慈安宫内,臣妾也没有法子,想必届时陛下便又会为难了。”

    说着,俞蕴之带着薄薄红晕的面庞之上,便现出一丝羞愧之色,凤眸之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欲语还休的模样着实比卫云漪不知胜出了多少,偏生卫氏女还因着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儿而沾沾自喜,当真是肤浅的很。

    低叹一声,俞蕴之踩在香尘底儿绣鞋之上,径直下了软榻,行至妆匣前头,端量着铜镜之中面带绯色的女子。

    “陛下,蕴之不欲让您为难,所以即便母后要插手此事,也是无妨的。”

    因着身怀武功的缘故,楚尧走路之时也是无声无息,不知何时便站到了俞蕴之身后,一手搭在女子肩头,望着铜镜之中的娇颜,低声开口道:“蕴之,朕帮你画眉如何?”

    虽说此刻楚尧是在问询,但俞蕴之瞧着其已经执起螺子黛,将要出口的推拒又咽了回去。也罢,既然楚尧想要试试画眉之趣,由着他也无妨。

    楚尧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是极为聪慧的。只可惜大掌之中握住小小的螺子黛,拿的倒是挺稳,但一落在俞蕴之眉头处,不知为何就不由歪了一下。感受到面前男子的僵硬,俞蕴之微微闭了闭眼,索性此处并无旁的宫人,否则她的颜面便不知被丢到何处了。

    折腾了好一会子,楚尧这才将柳眉给画成了,只可惜楚尧画眉的技艺真真不成,俞蕴之望着铜镜中一高一低的眉头,好似个跳梁小丑一般。唇角抿紧,俞蕴之忍了又忍,终究没忍过心中的气怒,抬手抵在楚尧的肩头,狠狠的将人给推了开!

    取了红木架子上头的巾子,放入铜盆之内打湿,俞蕴之对着铜镜仔细将一高一低的眉头给擦拭干净,而楚尧便一直立在俞蕴之身后,也不着恼,望着芙面含怒的小娘子,鹰眸之中带着几分少见的温存之意。

    楚尧离开关雎宫寝殿之时,眸光沉凝,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冲着俞蕴之正色道:“蕴之,你不欲让朕为难,朕又何尝忍心让你为难?”

    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儿的话,楚尧便径直转身,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了庭院之中。一开始俞蕴之还不明白楚尧的用意,等到宫中传出另外的消息之时,她直接将手中的文玩核桃给扔在地上。

    给安太后诊脉的太医言道,太后娘娘之所以身子不爽利,乃是因着京城太过寒凉,只消居于京郊的温泉庄子中,身子便能恢复如初了。

    如此,楚尧便顺水推舟,派了一队大内侍卫护着安太后,也未提安太后是否愿意,便往温泉庄子里头赶去。速度之快让人咂舌,俞蕴之上午将将得着了消息,侍卫们晌午时便带着安太后离了宫,也幸亏温泉庄子就在京郊,夜间便能抵达,否则晌午出行,真真是难耐的很。

    知晓楚尧将安太后送走,再联想到其先前的那句话,俞蕴之哪里还不明白这厮的用意?凤眸之中带着一丝茫然,俞蕴之微微弓起身子,将地上的文玩核桃捡了起来,握在掌心不住转动着。

    俞蕴之从来未曾想到,楚尧竟会为了她做到此种地步,眼下将安太后送入禁宫之中,这可是前世里没有生出之事。看来楚尧对她,还是颇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第226章

    将安太后送走之后,俞蕴之再想查探巫蛊之事,当真要容易许多。先前在藏青院之中藏着的布娃娃,并非以普通的布料所制,而是以上好的雪缎缝制而成的,只消寻着这雪缎的主人,想必便能知晓何人才是主谋了。

    派辛夷往内务府中去查探一番,最后俞蕴之发觉得着雪缎的宫室着实不在少数,不止冯蓁儿所居的藏青院,卫云漪的云漪阁,便连孙清染处于的漪澜宫也得了两匹雪缎。孙清染乃是安阳侯府的嫡长女,眼下被封为正四品的美人,不过这位素来低调的很,与冯蓁儿也无冤无仇,为何要以巫蛊之事陷害于她?

    俞蕴之此刻落座在关雎宫正殿之中,端起茶盏思量了一会子,却仍是没有头绪。先前被带入慎刑司中受审的宫人们,一个个都是遍体鳞伤,偏生又吐露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重刑之下必多冤狱,若非事情牵扯了巫蛊,俞蕴之也不愿下狠手折腾这些宫人们。

    一旁的白芍瞧见主子紧蹙的眉头,轻声开口问了一句:“主子既然心中有些疑惑,莫不如将那极为都给请到关雎宫中问询一番,如此也能得着些有用的证据来。”

    白芍言之有理,俞蕴之微微颔首,冲着其吩咐道:“你派人去将卫才人、孙美人以及冯美人给带到关雎宫中。”

    听得主子所言,白芍自然不敢怠慢,福了福身子之后,便径直退出了正殿之中。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只听外头传来略有些尖细的通报声,原来是三位娇滴滴的妃嫔都到了。

    冯蓁儿此刻早便与卫云漪撕破了脸,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偏生又不敢再俞蕴之面前放肆,只得狠狠瞪着后者,好似恨不得将其吞吃入腹一般。

    三人冲着俞蕴之行礼之后,便分别落座。俞蕴之端起茶盏,凤眸微眯,扫过这三位小娘子的面庞,心下也不由有些疑惑,不知这三人之中到底哪个在撒谎。

    孙清染能一举封为美人之位,自然是不光光长了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面庞,她亦是极其聪慧的,要不然当年京中官家的小娘子那般多,即便孙清染出身再好,也不能得着楚尧的青眼。

    俞蕴之缓缓抬眸,见着孙清染眉眼处一派平和,也瞧不出有什么端倪,便开口问了一句:“孙美人,你可知晓巫蛊之事?”

    闻声,孙清染目光冷冷的望着面前的皇贵妃,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巫蛊之事闹的沸沸扬扬,臣妾自然是有所耳闻,更何况此刻臣妾若说自己个儿未曾听闻此事的话,想必皇贵妃娘娘也不会相信罢?”

    将孙清染夹枪带棒的言辞收入耳中,俞蕴之不由拧眉,倒是站在其身后的辛夷厉声呵斥道:“孙美人,还望您收敛着些,若是胆敢冲撞了皇贵妃娘娘,可便会落得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了!”

    “事情本就与本宫无关,皇贵妃娘娘非将臣妾给带到关雎宫中,当真没什么意思。”

    俞蕴之蹙了蹙眉头,将卫云漪眸光之中的幸灾乐祸收入眼底,虽说未曾动怒,但对孙清染也不会添了一丝厌恶,冷声道:“孙美人,你宫中分得了两匹雪缎,如今可还在?”

    听得俞蕴之的问话,孙清染面色更冷,淡淡道:“先前早便拿着那两匹雪缎做了衣裳,现今自然是寻不见了。”

    “胡扯!雪缎那般素净,哪里能用来作衣裳?若是真成了外衫的话,你披麻戴孝给何人看?”

    冯蓁儿恨不得即刻将自己身上的冤屈给洗清,见着孙清染如此模样,言辞之中也不由带着几分急躁,真真是颇为粗鄙。

    “太皇太后去世不久,本宫便是拿着雪缎作衣裳又如何?宫中也无此禁令,还望冯美人您莫要多管闲事。”

    这孙清染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俞蕴之瞧着她与冯蓁儿你来我往的争吵着,一时之间觉得脑仁儿有些发疼,狠狠地拍了一下紫檀木桌,这才开口道:“辛夷,你去漪澜宫中搜查一番,若是孙美人那处的雪缎真真尽数用上了,便是本宫的错处。白芍,你往卫才人宫中去一趟,也是寻那雪缎即可。”

    听得俞蕴之所言,孙清染面色未变,倒是卫云漪眉眼处划过一丝慌乱,身子微微有些打颤,只不过在强自压制着罢了。将卫云漪苍白的面色收入眼底,俞蕴之眉头一挑,心下不由有些玩味,安太后这才将将出宫,卫云漪没有了靠山,便成了这一副鹌鹑模样,难不成事情真真与其有关?

    俞蕴之拿不准,好在辛夷与白芍都是极为稳妥的脾性,此刻分别去了漪澜宫以及云漪阁之内,过了约莫三个时辰,二人方才先后回到关雎宫正殿之中。在此期间,俞蕴之以及余下的三位妃嫔将午膳用毕,也未曾歇着,便一直待在正殿之内。

    只见辛夷此刻立于堂下,手中捧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头是极为柔软顺滑的雪缎,眼下翻着淡淡的光,瞧着也不似凡品。

    “回主子的话,漪澜宫与云漪阁之内都搜过了,奴婢也将孙美人以及卫才人新作的衣裳尽数裁剪开,与剩下的边角料拼在一处,发觉漪澜宫之中的布料未曾缺了多少,倒是云漪阁之内正巧少了一大块儿料子,不知去向何处。”

    闻言,冯蓁儿面上带着狂喜之色,抬手指着卫云漪,笑道:“事情真的与你有关,你偏生还要借巫蛊之事陷害于我,眼下事情被查的水落石出,我看你还如何辩驳!”

    倒是冯蓁儿先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开口了,也怨不得其此刻如此激动,毕竟以雪缎寻查证据,将她身上的冤屈都给尽数洗去了,哪能不喜不自胜?

    卫云漪脸面生的极好,即便是现下面上有些苍白,但水眸中波光盈盈,看着倒是多了几分婉约,也是难得的丽色。

    “即便事情真真是本宫做的,哪有如何?”

    不知为何,卫云漪此刻未曾辩驳,竟然径直将巫蛊之事给承认了,面上居然还流露出一丝温柔至极的笑意,眉眼弯弯,看着让人心间都软了,但一想到现下被送出宫的安太后,便让周围人心底止不住的升起一阵寒意。

    卫云漪微微扭头,死死盯着俞蕴之,贝齿紧咬红唇,居然溢出了一丝血丝:“俞氏,若非因着圣人独宠于你的话,我又何必出此下策,想要借着安太后的手将你给除掉,一切起因都是因为你!”

    “因为本宫?”

    俞蕴之当真是极为诧异,开口反驳了一句。卫云漪此刻冷哼一声,又继续道:“明明圣人已然多次选秀,却偏生独宠你一人!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的妇人,又哪里值得圣人如此宠爱?俞蕴之,你若是早些死了,恐怕禁宫之内也不会再有这么多的腌事儿了!”

    卫云漪面上缓缓扯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清冷的目光直直对上了俞蕴之的,这倒是让俞蕴之心头不由自主的升起一阵怒火!俞蕴之手掌复又拍在了紫檀木桌上,连桌上摆着的茶盏都跟着一震,可想俞蕴之使了几分力气。

    “休要胡言乱语,本宫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说是不说?要是不说的话,你就不怕巫蛊之事牵连父母亲族吗?”

    俞蕴之略带着些苍白的面上,怒气根本不屑于掩饰,双眸中射出的目光让人心悸。

    听闻俞蕴之的话,卫云漪身子一震,略带着些仓皇的抬起头来,眉眼处划过一丝慌乱之色。见此情形,俞蕴之便清楚了那卫家的亲族,便是卫云漪现下唯一在乎的东西。

    俞蕴之也是个心狠的,这些年在禁宫之中,不知处置了多少小娘子,便连自己的外家也未曾幸免,晋阳侯府落得了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真真是让人心悸不已。

    “好,好,我说!”

    卫云漪眼中蒙上一层水雾,身子仿佛也失去了气力,直接瘫倒在地上,双目失神的开口道。

    闻言,俞蕴之一双略带着些凌厉的眸子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卫云漪低垂着头,跪在地上,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沉郁之气,仿佛失了颜色的娇花一般,了无生意的模样让人暗暗有些心惊。

    “皇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原本是订过亲的,臣妾父亲身上并非什么能人,但也给家中留下了一些庇荫,再加上族中的照拂,臣妾的日子过的也是不错。父亲为臣妾定下了一门婚事,马上便要下聘了,偏生安太后瞧上臣妾,说要臣妾入宫伺候陛下。臣妾不过只是一个蓬门小户家中的姑娘罢了,又哪里能够违拗太后娘娘的心思?”

    言及此处,卫云漪已然是满脸泪痕,因着下颚处的血迹已然干涸,呈现出黯然的殷红,再配上苍白如纸的面颊,瞧着真真是极为可怜的。不过即便其模样可怜,眉眼处的狰狞之色也未曾减少半点儿,便好似已然陷入了疯狂之境一般。

第227章

    “因着不能违拗太后娘娘之命,臣妾就只能入宫,且为了斩草除根,臣妾的未婚夫婿也不知因何缘故,便死在了家中。”

    卫云漪此刻不住的狂笑着,笑的眼泪都从眼眶之中滑出,并未抬头,但见她手背上浮现出的青筋便可清楚,这卫才人的心情恐怕没有她所表现的那般平静,当真癫狂的很。

    瞧着此番场景,俞蕴之心下倒是明了了几分,说起来,卫云漪倒也无辜,身为京城第一才女,素日里便不知被多少小娘子明里暗里下了绊子,好不容易熬到快要成婚之时,却不曾想被安太后插了一脚,且将她钦慕的未婚夫婿径直给处理了,卫云漪想必也是恨极,方才会行出巫蛊之事。

    之于为何要将巫蛊娃娃放在藏青院之中,无非便是要将禁宫的水给搅浑,顺便处理掉了冯蓁儿这个碍眼的东西。由此可见,卫云漪也并非什么良善心肠,现下瞧着可怜,也说不准便是这厮先前的谋划。

    “皇贵妃娘娘,臣妾承认是臣妾手段阴毒,但那安太后也并不是个好的,三番二次的对您施展出阴毒手段,想要将禁宫掌控在手中,难不成皇贵妃娘娘一无所觉?你如此盛宠,当真是让人嫉恨啊!”

    卫云漪抬首,秀丽的面上带着几分狰狞,她这一生已经毁了,若是此刻还能落下一个垫背的,有人陪她一齐去地狱之中走一遭,倒也算不得亏心。

    听得卫云漪口吐之言,不知为何,俞蕴之右眼皮不由微微跳了跳。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卫云漪猛然自地上起身,将自己鬓发之间簪着的一支鎏金点翠珠钗给径直拔了下来,而后极快的往前一冲,便欲要以这支鎏金点翠珠钗刺入俞蕴之的胸口之中!

    不过卫云漪到了最后也未曾得逞,毕竟辛夷武功不差,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此刻抬手将卫云漪给制服了,却因着力道用的有些大了,使得卫云漪握在掌心之中的珠钗生生划破了她颈间的血管。

    霎时间鲜血喷涌,将卫云漪身上鹅黄色的衣衫都尽数打湿。卫云漪因着失血过多的缘故,此刻身子一软,便栽倒在地上,即便俞蕴之将吴太医给寻来,也是救不活了。

    因着此番变故,俞蕴之也不好再审问下去,便将孙清染以及冯蓁儿一齐送离了关雎宫之中。只可惜俞蕴之因着卫云漪之死而恍惚了一阵儿,未曾见着孙清染眼中的杀意。

    俞蕴之无论如何也不会清楚,将卫云漪给直接害的殒命的巫蛊娃娃,并非出自卫云漪之手,而是孙清染亲手所做。孙清染是个聪明人,先前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冲着卫云漪打了个手势,如此卫云漪便只得自残,方才能将俞蕴之的疑心给尽数去了。

    做巫蛊娃娃的法子并不算难,孙清染自己个儿的绣活儿也不差,用不了多少工夫,便将以雪缎所制的巫蛊娃娃给做好了。不过这雪缎并非是从漪澜宫中得来的,而是直接从卫云漪那处拿到手的,当时孙清染便自己个儿留了个心眼儿,生怕此事会暴露出去,反而将自己连累了。

    孙清染将做好的巫蛊娃娃拆分成几份,分别绣了几个荷包,荷包里层便是巫蛊娃娃的关节。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一个荷包入藏青院之中,毕竟若是只有巫毒娃娃的一个关节,旁人恐怕也辨认不出什么。后来终有一日,趁着太皇太后薨逝,孙清染这才寻着时机,在藏青院中将巫毒娃娃以针线径直缝合,藏在了墙上的砖石之中,如此方才会被于嬷嬷发现。

    如此,既以巫毒娃娃诅咒了安太后,又能借此机会往俞蕴之身上泼一盆脏水,使得其彻底与安太后反目,如此两者之间便再无缓和的余地。鹬蚌相争之下,自然是她这个渔翁得利了。

    况且,旁人定然不会认为,出手之人是她孙清染,毕竟她是安阳侯府大小姐,身为美人之位,又哪里会跟太后娘娘过不去?且太后娘娘的生辰八字,以她孙清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又怎会知晓?

    如此筹谋,要是还不能陷害俞蕴之的话,那便是太可惜了。

    ******

    卫云漪离世之后,因着死相并不如何安生,所以也不好大操大办,便径直入土为安了。之于此事,楚尧未曾责怪俞蕴之,他也知晓是因着卫云漪想要刺杀蕴之,方才被殒命于关雎宫中。因此楚尧对俞蕴之多加安抚,当真是温柔的很。

    饶是如此,盘横在俞蕴之胸臆上头的阴云仍未消散,此刻她便有些想不明白了,先前按着卫云漪的解释,她的仇人应当是安太后才是,为何最后要刺杀于她?难不成是因着有何难言之隐?

    贝齿轻咬红唇,俞蕴之无论如何都未曾将此事想明白,这便让她心中记挂的很,若是未曾得着答案的话,总归是有些难受。

    现如今,巫蛊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不过居于琼州的楚玄却仍是嚣张的很,因着手中握着辰家军,也算是有恃无恐了,毕竟事情未曾走到绝路之事,楚尧也不欲自家军士因着内斗而殒命。

    楚尧与楚玄这兄弟二人仍在较劲儿,俞蕴之却也不得安生,因着天气阴晴不定,也染上了风寒。且自从俞蕴之为冯蓁儿洗刷冤屈之后,这冯蓁儿便日日往关雎宫中来,俞蕴之自然不能避而不见,毕竟人家可是特地来探望她的,若是驳了颜面,也并非好事。

    听得冯蓁儿又来到关雎宫之内,俞蕴之低叹一声,直接下了榻,便往正殿走去。

    一入正殿之中,便见着了细心打扮过的冯蓁儿,身上穿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颜色虽说并非极为艳丽的,但花样也并不俗气,衣料更是上好的蜀锦,想来是极为得意,方才如此。

    “皇贵妃娘娘身子可好?臣妾听闻娘娘偶感风寒,心下便是忧虑不已,便直接上门拜访了,希望莫要搅扰了娘娘歇息。”

    冯蓁儿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看着倒也是柔弱至极的模样。看她如此表现,俞蕴之心下倒是觉得有几分眼熟,这不就是卫云漪先前用过的手段吗?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让旁人失了戒心。

    俞蕴之面上也挂着几分笑意,不知冯蓁儿到底是何用意。不过陪着她玩上几局,也是不错的。

    “本宫谢过冯美人关心了,不过眼下风寒尚未痊愈,若是过了病气儿与冯美人,那便是本宫的不是了。”

    说着,俞蕴之以帕子轻轻掩住檀口,微微咳了两声。

    见状,冯蓁儿倒也顾不上身份,便直接将桌上的茶盏递到了俞蕴之面前,直接开口道。

    “皇贵妃娘娘先用些茶汤,压压这咳疾也是好的。”

    俞蕴之接过茶盏,将茶汤送入口中,正好将眼底闪过的厌烦之意给遮住。俞蕴之眼下倒想看看冯蓁儿到底是怀揣着什么心思,若是个识时务的,那还好些,不过要是个轻狂的话,那还是敬而远之的为好。

    冯蓁儿面上露出一丝晕红,怯怯的瞧了俞蕴之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俞蕴之心下最为厌烦小娘子如此作态,却也不好直言,便道:“冯美人有何话便直说罢,本宫若是能帮得上忙,自当竭尽全力。”

    闻言,冯蓁儿水眸中闪过一丝极为明显的喜色,略显单薄的身子微微震了一震,仿佛是欢喜至极的模样。

    “娘娘,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见着冯蓁儿这幅嗫嚅的模样,俞蕴之心下厌烦,既然清楚是不情之请的话,那便也不必开口了。即便是心下不待见这位冯美人,但俞蕴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犯不着因着一个小小的妃嫔,便失了皇贵妃的身份,如若那般的话,真真就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不瞒皇贵妃娘娘,臣妾入宫已然许久了,却未曾得着陛下几次宠幸。原本陛下身为天下之主,自然是应当让后宫雨露均沾的,臣妾也不多求,只希望能得着一个自己的娃儿,这要求也算不得过分罢?希望皇贵妃娘娘能相助一番,臣妾定然感激不尽。”

    见冯蓁儿一张精致的面容长得绯红,俞蕴之心下略有些不屑。虽说俞蕴之一开始便清楚这小娘子不是什么纯良的,但却并未想着她居然将心思打在了她身上,真真是不要面皮的。

    俞蕴之面上露出一丝难色,她自然不欲应了冯蓁儿的请求。不说她是楚尧的原配嫡妻,就说以禁宫之中的身份,俞蕴之身为皇贵妃,也无需提携一个不安分守己的小娘子,若是惹出了什么乱子,她定然也脱不了干系。

    俞蕴之也不是个蠢笨的,自然不会轻易便将自己与冯蓁儿绑在一处。

    “冯美人,实在不是本宫不想应了你,而是没有陛下的首肯,本宫也做不得主啊!”

    俞蕴之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倒是极为和善,但却根本不应下冯蓁儿。

    闻言,冯蓁儿眼眶登时便红了三分,豆大的泪珠儿仿佛不要银钱一般,噼里啪啦的便往下掉,真真是让俞蕴之惊吓着了。

第228章

    “冯美人,你这是怎的了?可莫要在此处泣泪,若是不知情的,恐怕还会以为是本宫欺负了冯美人,方才会生出此番情景。”

    俞蕴之心下既恼恨于冯蓁儿的无耻,又觉得这妇人真真是异想天开。冯蓁儿此刻在她关雎宫如此做派到底是为何?若是叫旁人见着了,怕会以为自己不待见这冯美人,要是生了流言蜚语的话,可并非好事。

    “娘娘当真不能应了臣妾吗?”

    冯蓁儿一边抽哽着,一边轻轻以帕子拭泪,娇俏的面上犹带泪痕,看着也是带着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冯美人莫要强逼了本宫,此事本宫实在是做不得主,即便冯美人再是流泪,陛下瞧不见也是没有半点儿用处的!”

    俞蕴之说着,芙面上便带着几分冷色。先前她帮着冯蓁儿将巫蛊之事给查探出来,可并非是对冯蓁儿生了怜惜才如此的。此刻这小娘子在关雎宫中哭天抹泪,为的便是让楚尧宠幸于她,这要求何其荒唐?俞蕴之又怎能将此事给应下。

    “本宫身子不爽利,现下已然有些乏了,还请冯美人先回到藏青院罢,他日得了空,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见着俞蕴之面色淡淡,冯蓁儿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当如何是好。但她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俞蕴之今日不应了她的话,事情捅到陛下那处,恐怕她也得不着什么好处。

    虽说自己出身不差,否则也不会入了宫中,但头些时候陛下便对她没有半点儿情谊,即便是入了藏青院中歇着,大多时候也不会行欢好之事,只是和衣而眠罢了。一开始被这般对待,冯蓁儿除了羞恼之外,对皇贵妃也极为恼恨,但次数多了之时,她也算是习惯了,眼下求到皇贵妃这里,无非是希望这位能心软些,让她得着一个娃儿,日后便好过许多。

    没想到俞蕴之当真是个心硬如铁的,即便她放下身段儿不住哀求,偏生这位仍是不为所动。冯蓁儿眉目处划过一丝怒意,只不过转瞬即逝。径直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冯蓁儿泪眼盈盈的望着俞蕴之,而后缓缓跪倒在地。

    “还望皇贵妃娘娘怜惜,只消您与陛下说上几句,臣妾便可得偿所愿了。”

    此刻俞蕴之被冯蓁儿气的脑仁儿生疼,恨得银牙紧咬。冯蓁儿可还知晓礼义廉耻为何物?她俞蕴之身为后宫妃嫔,又为何非要将楚尧往旁的妃嫔怀中推去,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事,她也不是傻的,又何须为之。

    “冯美人,你跪本宫也并无用处,若是真想得着陛下的宠爱,莫不如去未央宫尝试一番,说不准陛下便会被你的心意所感,而后对冯美人生出怜惜之情。”

    俞蕴之唇畔勾起一丝讽笑,即便她恨不得将冯蓁儿径直打杀了,也不好妄动,最后只是自袖襟之中取出锦帕,掩在唇角处,佯作出呛咳的模样。因着俞蕴之本就染上了风寒,此刻又咳得厉害,辛夷赶忙将俞蕴之给扶到了寝殿之中,过了好一会子方才从寝殿之内行出,冲着泪盈于睫的冯蓁儿开口说了一句:“冯美人,我家主子身子不爽,您便先行回去罢。”

    辛夷的脾性可算不得好,即便这小娘子素来瞧着冷淡,但若是有人招惹了俞蕴之的话,辛夷使出的手段着实令人瞠目结舌。也幸而先前回到寝殿之时,俞蕴之交代了一番,否则冯蓁儿想要全须全尾的离开关雎宫,怕也并非什么易事儿呢!

    等到冯蓁儿狼狈的离去之后,辛夷这才回到寝殿之中,望着落座在贵妃榻之上的主子,眉眼间藏着一丝冷意,开口问道:“主子,您便任由冯美人折腾?奴婢瞧着冯美人的性子,可不似一个安分守己的,若是其真得了圣人的宠爱,也不会对主子您心存半点儿感激之情。”

    俞蕴之哪里不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道理,只不过她从未曾将冯蓁儿放在眼中,这才随意将其打发罢了。

    微微勾起唇角,俞蕴之浅笑道:“辛夷无需因着冯蓁儿费神,有这功夫不如将语堂给接入宫,要不送到秦国公府也是好的,毕竟和安渐渐大了,身畔也少了个玩伴。”

    听得主子所言,辛夷面上现出一丝犹疑,她倒是想让语堂跟着小主子一齐长大,但阿河想来是不会同意的,若是届时因着此事郁结于心便算不得好事儿了。

    将辛夷面上的难色收入眼底,俞蕴之倒也未曾强逼她,只是看看说道:“既然辛夷你不放心冯蓁儿,便派人盯着她可好?生的若是这女子再闹出什么岔子,咱们关雎宫面子上也抹不开。”

    辛夷径直颔首,也未曾再在关雎宫中多留,转身离开此处。

    日子过得倒也平静,果不出俞蕴之所料,冯蓁儿当真不是个安分的。自那日来到关雎宫中哀求之后,每隔一日便会再次踏入关雎宫内,当真是让俞蕴之厌烦不已,最后便只得称病避之不见。

    幸而俞蕴之原本便染上了风寒,虽说已然快要痊愈,但只消与吴太医对好了说辞,旁人即便有些怀疑,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冯蓁儿一连来了关雎宫四个多月,如今盛夏都快要过了,冯蓁儿方才放弃。俞蕴之本就是苦夏的身子,每每天气燥热之时,心气儿便算不得平顺,这个夏天还有冯蓁儿的唠扰,着实难耐的很。

    值得一提的是,在立秋那日,被禁足在舒桐居之中的齐松玉倒是放出来了,俞蕴之原本也没打算让其禁足一辈子,毕竟齐松玉可是大皇子楚符崖的生母,若是被关在舒桐居中十余年,旁人该如何看待大皇子?

    齐松玉这小娘子也算不得安分,且以她的性子,解禁之后说不准也会生事。想到此点,俞蕴之便抬起玉手,轻轻摩挲着细致的下颚,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晦暗不明之色,再配上那副越发艳丽的面庞,真真让人看着便不由面红耳赤。

    如今安太后不在禁宫之中,俞蕴之的位分便是最高的,宫中这些妃嫔们,在俞蕴之身子‘好转’之后,来关雎宫也勤快不少,毕竟阖宫之人都清楚,陛下每日都会入关雎宫之中,若是能与陛下来上一场偶遇,得着其一丝一毫的怜惜,她们在宫中也不必再像现下这般冷清度日了。

    这日早膳将将用过,俞蕴之取来清水漱了漱口,再以锦帕轻轻擦拭唇角,这才往正殿之中行去。今日俞蕴之也是细细打扮过,身着一件儿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下头配着曳地望仙裙,眉目处勾勒的分外精致,额间一点朱砂红,与发间的红珊瑚翡翠金步摇交相辉映,真真是华贵的很。

    俞蕴之行至正殿之时,殿中两排八仙椅上已然落座了不少妃嫔,不过孙清染以及封了美人的付姝然还未到。付姝然这小娘子身为御史大夫的嫡女,真真低调的很,入宫三载有余,见到楚尧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欲争宠,性子恬淡,虽说有些冷漠,但也比汲汲营营之辈强上许多。

    众位妃嫔先是冲着俞蕴之福了福身,而后俞蕴之落座于主位之上,其下手的位置仍是空荡荡的,此位是她特地给玲珑留下的,只可惜这小娘子好似再也不欲走出瑶华宫了一般,即便俞蕴之亲自上门拜访,也难得一见。

    暗自低叹一声,俞蕴之红唇轻启,凤眸扫过堂下诸位年轻貌美的妃嫔,淡淡道:“都是自家姐妹,诸位每每也不必多礼。”

    宫中美人不在少数,但楚尧宠幸过的却不算多,除了现下产下子嗣的玲珑、齐松玉以及岑琳琅之外,余下的小娘子侍寝过的也不算多,便连得了美人位分的付姝然也未曾承恩,如此倒是白白将这些形容娇美的小娘子给冷落了。

    眼下玲珑自拘于瑶华宫、而岑琳琅损毁了容貌,便连齐松玉都是将将解了禁足,这位此刻正落座在下手,凤眸之中透出一丝阴狠之色,死死的盯着俞蕴之,恨不得将她给吞吃入腹一般。

    心下转过此番思量,俞蕴之唇畔倒是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些年处于宫中,她到底也没有白费功夫,总算将那些不安定的因素给尽数除去了。

    “孙美人与付美人现下所在何处?”

    听得俞蕴之问话,倒是郑禾如率先开口了。只见这小娘子自八仙椅上起身,再次冲着俞蕴之躬身行礼,秀丽的面颊之上现出一丝恭谨之色,轻声开口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臣妾先前见着了付美人,因着其身子有些不爽利,大抵是害了风寒,不好过了病气儿给诸位姐妹,这才未曾来关雎宫中给娘娘请安。”

    俞蕴之缓缓颔首,付姝然也并非拿腔作调的小娘子,既然她抱病在身,俞蕴之自然也不会为难与她,否则若是开罪了御史大夫付荥,之于秦国公府怕也是有些不利。

    凤眸一转,俞蕴之复又开口问道:“付美人身子不爽利,那孙美人此刻所在何处?总不会也抱恙在身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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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藤花紫玉佩,竟是算计的开始。 身为太子妃,却被人重重陷害。新帝登基之后,俞蕴之即便是贵妃,却也沦落到家族破败,被乱棍打死的下场。 重生回到及笄的年纪。多年的机关算尽,她深知若是不以性命相博,荣华富贵便成了过眼云烟。 究竟是搏,还是不搏? 自己对楚尧究竟是敬?是爱?还是恨? 俞蕴之自己都不明白。 再次入主东宫,竟变成了自己的唯一出路。 楚尧,那块藤花紫玉佩你还收着吗? 你可知,你连性命都是我给的?唯有牡丹真国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唯有牡丹真国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唯有牡丹真国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