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闹事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恐怕有现成的吧，”赵晗如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如松，“我看你这份计划书才是连夜赶出来的。”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杜如松脸皮很厚，被拆穿了也没有半分羞愧，反倒嘻笑着打蛇随棍下，“要不，我现在就让人把原来的计划书送过来？”
她被他的无赖逗笑了，随意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我现在也没心思看，你待会儿发到谢允的邮箱吧。”
“是是是，”见她没有生气，杜如松送了一口气，“那我们并购戈如的长城影业，这件事您看可行吗？”
“这我倒是觉得不错，”她蹙眉沉思着，正想说些什么，楼下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他们所在的会议室在办公楼的十二层，隔音效果不错，照理说楼下的吵闹很难影响到他们，被突然打断思路的她不免一脸疑惑。
“我要见杜总！我要见杜总！……”外头的人竟然拿出了喇叭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要给无辜员工讨一个公道！”
杜如松也是神情错愕，见她脸色不虞，立刻出了一头冷汗，努力扯出一抹笑，“赵小姐，您稍坐片刻，我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
她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来闹事的人竟然举起了一条黑白横幅“无良公司黑心老板残害无辜员工”
“这是怎么回事？你自己看看横幅，你是不是欠薪了？员工讨债都讨成这副样子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杜如松看到横幅也吓坏了，中天公司的发展一向很好，年底分红让员工满意得眉开眼笑的，怎么可能欠薪。
“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和我谈增发配股，谈收购长城影业，楼下竟然冒出这样的横幅，那些媒体可是长期在你们公司门口守着的，这些照片要是被发到网络上去，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扩张？”她指着杜如松怒斥道，“你到底是怎么处理事情的？”
“是是是，我现在就下去把他们赶走！”杜如松冷汗涔涔，他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些人，难道是竞争对手派来抹黑他的？这手段也未免太下流了点儿吧。
“赶走？下头的阵仗这么大，显然是有备而来，你还想赶他们走？马上好声好气把他们请进来，好言好语地问清楚，千万别再给我闹出什么丑闻了！”她怒不可遏，在商场这么多年，见多了那些发展得好好的公司会毁在种种莫名其妙的谣言中伤之中，所以危机处理对于一个公司来说至关重要，看杜如松刚才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实在不够稳重，这一点让她很失望。
她脸上的失望被杜如松捕捉到了，不由得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出差错了，连忙冷静下来，召集公司核心团队商量对策。
这个时候楼下的喇叭继续响了起来，传来的是一段哀乐和哭声，“……我们一定要给苏晓阳讨回这个公道……”
那些人说些什么，她听得并不清楚，只依稀听到了这句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如果没记错的话，苏晓阳正是那天晚上被设计的女经纪人，那件事原本都已经平抑下去了，现在怎么会突然来闹这么一出，看着楼下的黑白横幅，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去查一下苏晓阳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对这个女经纪人并没有太多印象，依稀记得苏晓阳被送到医院去之后，说是脑部重伤，很可能不会醒来，要当一辈子的植物人了，而杜如松那时候也很爽快地允诺会负责她的医疗费，直到她康复为止，这件事还被传为佳话，说杜如松是个多么豪爽仗义的老板，怎么今天突然大反转，变成了残害员工的黑心老板？
“boss，苏晓阳昨晚去世了。”谢允很快就打探好消息。
她站在落地窗前，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这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她人在医院里，就算去世，也怪不到杜如松身上吧？”
谢允抿抿唇，“她是被人拔了呼吸机，停止治疗才去世的，原因是杜如松没有缴交承诺的医疗费。”
她一脸震惊，“医疗费很高吗？”
苏晓阳从出事到死亡根本就没多少天，如果杜如松小家子气到连这点儿钱都不肯出，她实在没有必要和这样鼠目寸光的人合作下去了。
“三十几万，但是杜总这里的说法是他允诺了负担苏晓阳的医疗费，就一定会负责，先期的十万块钱是他亲自送去医院的，但是后面的事情，他交给了公司的人力资源部，负责这件事的员工在应该给苏晓阳缴费的那几天出国游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出国期间他的手机关机，医院的人联系不到他，认为杜如松不打算负责了，所以就直接停止治疗了，杜如松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的。”
“真是衔接得天衣无缝，这到底是冲着杜如松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我昨天一进入鸿海的董事会，他们就立马动手了，这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呢。”她反应过来，这件事应该是借题发挥，有些人蠢蠢欲动，要对她出手了。
“那个员工临走之前都不交接工作的吗？人力资源部的总监是做什么吃的？员工手头有什么工作，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医院明明知道联系人不止那个员工一个，为什么不联系中天公司的其他人？还有苏晓阳这帮哭爹喊娘的亲戚，明明知道杜如松欠了一段时间医疗费，当时怎么不来找杜如松要？昨天医院要停止治疗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闹事？怎么不尽力阻止医院拔呼吸机？”她神色愤怒，为了算计她，这些人不惜牺牲一条人命，恐怕在这些人眼里，人命与草芥并无太大区别。
此刻的愤怒，不仅源于被人算计，也不止是可惜苏晓阳，还让她想起了父母的惨死，在那些自认为下棋者的眼里，普通人是可以被他们随意抛弃、杀害的棋子。
设下这样处处都是破绽的局，这样拙劣的手段还真有些像当年陷害她父母的时候……
她目光阴鸷，最可恨的是苏晓阳这帮打着她旗号讨价还价的亲人，是他们被人收买，默许了苏晓阳的死，再借由她的死来敛财闹事，人心凉薄，莫过于此。
“算了，我们走吧，这件事让杜如松尽快澄清，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的，这黑锅绝不能背，这件事一天没有解决好，他就别打什么增发配股收购的主意。”她一脸冷肃，迅速调整好情绪，她不是什么圣母，也不会真的想为苏晓阳讨回什么公道，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山酒吧，反正她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过她逐利，却还能够坚守底线。
“boss，估计出去也不容易了，这里已经被大批媒体记者包围了，如果要现在出去恐怕会被他们拍到。”谢允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将楼下的情况看得十分清楚。
她冷笑一声，起身就走，难道拍到她，他们还敢真的在媒体上曝光吗？也不想想那些被查了水表的大v，以她现在的身份，他们根本不敢乱报，就算敢登，也有人会帮她把消息压下来。
苏晓阳的“家人”得到了吩咐，无论杜如松怎么好言相劝坚决不肯进去好好协商，打着横幅在大楼门口大吵大嚷的，引得媒体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地闪个不停。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赵晗如的车子缓缓地驶出了大楼。
“杜如松想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苏晓阳愤怒的“家人”冲上前将车子团团围住，疯狂地拍打着车窗。
虽然车窗外的人看不清车里坐的是谁，但是他们那疯狂的样子还是让谢允有些发慌，她不由得地看了赵晗如一眼，“boss，要不要我下去处理一下？”
“不用，你一个女孩子现在下去还不得被他们生撕了？”赵晗如老神在在，看上去十分镇定。
“那……”谢允看着这些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的人，他们竟然把红油漆泼到她的车上，这下她再也坐不住了，对副驾驶座的保镖说道，“强森，你下去处理一下。”
“不用，都好好坐着。”她依旧沉稳，“这个时候杜如松要是再不出来，他今后也就不要跟着我混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杜如松从楼里一路小跑出来，身后还跟着公司的几个管理层，他们的脸上盈满了惊慌，没想到这些人疯狂到连她的车也敢拦。
就算他再胆小怕事，眼见她的车被围，也得硬着头皮出来了，宁愿被这些愤怒的人生撕了，也不能让他们冒犯赵晗如啊。
“我杜如松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人就在这儿，你们要谈什么，我们和你们谈，”杜如松不知道从哪里也搞了一个喇叭，“不仅是我，我们整个公司的管理层都出来了，你们要谈什么我们奉陪到底！”
第三百一十七章 解决
“杜如松在这里，车里的人是谁？”闹事者有些懵了，他们还真的以为那车里的人是杜如松才拦车的。
“不管车里的人是谁，都是从中天公司里出来的，没有一个好人，不能放过！”又有一个人大手一挥地嚷道。
“对，杜如松刚才还缩在楼里，一看我们围车就冲出来了，车里头肯定是个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说不定就是幕后黑手！”
“杜如松害死了晓阳，我们就向车里的这个‘大人物’讨个公道！”
这些人原本有些犹豫推却，不知道被谁一劝，又变得狂热起来，群情激愤地叫嚷着。
这下不仅是拍车窗了，还有人踹车门砸车，唬得杜如松魂飞魄散，死命得挡在那伙人前头。
车外的形势严峻，赵晗如却不惊慌，慢条斯理地拨了个号码，“程哥，我是赵晗如。”
“什么程哥？我是你亲表哥！”电话那头的程子言大大咧咧地说，“叫我哥！”
她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哥，苏晓阳昨晚突然去世，她的家人围攻了杜如松的公司，我的车开不出去，也被他们围攻了，唔，他们还往我扯上泼了红油漆……”
她表情温温淡淡的，告起状来倒是溜得很。
被围攻了？程子言一听，双眼瞪得老大，甚至没顾得上细问那个苏晓阳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死了，急匆匆地叮嘱道，“你呆在车里，千万不要出来，我马上派人过去。”
赵晗如的身份今非昔比了，她是唐老最疼爱最亏欠的孙女，是他的亲表妹，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唐老交代过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的事必须费尽心力帮忙。
这对程子言来说，不是负担，而是荣幸，曲岳和赵晗如本来就是他的朋友，算是他这一方的人，现在她的身份又是这么一颗重量级的筹码，尽管他只是个外孙，但有她站在他身边，足以让他从唐老的众多儿孙中脱颖而出，所以这个忙，他帮得心甘情愿。
杜如松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这些人面目狰狞，气势汹汹，甚至还在公司门口撒起了纸钱，放起了哀乐，他被人逼得紧贴着车门，那人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他的脸上，那些媒体幸灾乐祸地拍着他狼狈的照片，说不定还录了小视频，同步传到网络上去了。
他虽然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盼着警察能来得快一些。
双方正胶着着，几辆警车驶了进来，杜如松暗暗松了口气。
下车的不是平常他们常见的民警，而是全副武装的特警，一个个气势凌冽，在场的媒体见到这样的阵仗，也有些犯怵了，拍照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没想到杜如松背后的势力竟然如此强横，能够请来这样的救兵，身为媒体人还是有些眼色的，传播了不该传播的东西，是要被请喝茶的。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特警走到了那辆被泼了红色油漆的车前，驱散了围攻车辆的凶徒，却没有怎么搭理杜如松，而是对车内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后目不斜视地护送那辆车离开。
原来他们不是冲着杜如松来的，而是冲着那辆车里的人。
苏晓阳的“家人”面面相觑，指使他们的人只让他们去找杜如松的麻烦，尽量把事情闹大，可是那车里的人看上去来头很大，被这么多警察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实在没有勇气再上前纠缠，除了默默退开，别无选择。
不过他们这么一退，原本的气势便弱了下去，杜如松趁机大声喊话澄清，甚至还邀请媒体过来现场接受采访。
他本来就在圈子里十分活络，之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过是顾忌赵晗如在场而已，现在她一走，他便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舌灿莲花。
“顺利脱险了没有？”程子言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的车一驶出中天公司，他的电话就飚了过来。
“你出手，难道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她戏谑地笑道。
“别这么抬举我，你现在才是老爷子面前真正的红人，我今后还得看你脸色呢，”程子言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下回我带你见几个人，今后有事直接找他们就好了，以你的身份，还有人想要拦你，真是不长眼了。对了，曲岳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谁让你是我哥，爷爷说了，有事尽管找你。”她淡笑道。
“那是，有什么事哥都会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程子言十分受用，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没有去找曲岳，而是直接找了他，可见没有把他当成外人，的的确确是认了他这个哥哥。
她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先找曲岳，但是后来想了想，程子言和他们不一样，他从小就生活在那个圈子里，他的能量绝对比她和曲岳强，这次求助于他，也是对他释放出一个善意的信号，让他明白自己和曲岳一样，都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程子言也是聪明人，这一番善意他显然是领受了，和自己说话也比之前要更亲近随便了。
“那个苏晓阳怎么突然死了？”叙完闲话，程子言就转入正题，“我刚才让人查了一下，她死的很蹊跷啊。”
自从当初报了警把苏晓阳送进医院之后，程子言他们就顺利洗清了自己身上的脏水，该担的责任自然由高崎那伙人去承担，对于后续的发展他们也懒得关心，如果不是赵晗如今天提起，他还不知道苏晓阳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且让人查出来她的死因，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是挺蹊跷的，不是冲着我来，就是冲着杜如松来的。”她有些恼怒，今天是来和中天公司谈扩张的，但是发生了这种事，中天的股价肯定要下跌，短期之内不可能再增发配股扩张了，不管是冲着谁来的，她的利益都切切实实地受到了损害。
“放心吧，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今天闹事的那伙人，我们会悄悄请他们回去喝茶，查一查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程子言劝慰道。
她却撇撇嘴，苏晓阳的事情之前就查过了，幕后黑手十分狡猾，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什么，仿佛真的就是一场意外。
而她最怀疑的对象严晓雯也在苏晓阳那件事之后飞回了a省，据说一下飞机，就被一辆神秘的车接走了，从此再也查不到她的行踪。
如果她猜的没有错的话，严晓雯是陈桥的人，a省是陈桥的地盘，她到了a省，在陈桥的保护下，他们不可能再查到什么关于她的消息了。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和这些事有关，可是她还是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古怪，绝对和这件事绝对有脱不开的干系。
她在路边换了一辆车，那辆被人泼了红油漆的车被送进了4s店，谢允见她脸色阴沉，一路上暗暗小心，不敢随意说话。
“掉头，去鸿海。”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思考了片刻。
曲岳刚刚开完一个会，见她匆匆而来，不由得有些意外，向来冷漠的脸上却透出了一丝笑意，放柔了声音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查岗，看你有没有和漂亮女秘书……你懂的。”她暧昧地笑着。
“胡说八道。”他哭笑不得地用文件夹轻敲了她的头顶一记，“还有精力胡思乱想，看来我昨晚还不够努力。”
“很努力了，很努力了，”她连忙讨饶，“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少来这套，我太了解你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下午你不是去中天公司了吗，这么快就过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她把遇到的事情和他简单地说了一遍，“你怎么看？”
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说？”
过去的她遇到事情向来都是先来找他的，这次竟然是让程子言帮忙解决，而不是他，这让他十分气闷，哪怕明知道程子言是她的表哥，可心里还是犯堵。
“不是立刻就过来告诉你了吗？再说了，昨天爷爷说了让程子言罩着我，我总得试试他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妹妹。”
他依旧一脸冷肃，努力掩饰住心底的失落，一直以来她最信任依赖的人只有他一个，现在却多了唐老和程子言，这让他怎么好受？
“你为了外人和我生气？”别人或许看不透他这张扑克脸，她却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觉得好笑，她和曲岳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相守和默契，可不是半路冒出来的亲人可以取代的。
他脸色稍霁，但还是抿着嘴不说话。
“别生气了，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件事你到底怎么看？”她伸手拉了拉他的手，撒娇道。
他向来受不了她这么软着声音说话，她一撒娇，他的心就软得和一滩水一样，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回家
“这一次的局比上一次的要拙劣得多，破绽这么多，如果是出自一个人之手的话，可能他这次布局太匆忙了。”他想了想，“今天的动静闹得虽然大，但是只要杜如松处理得当，稍一澄清，真相根本经不起彻查，到时候中天公司并不会受到太多影响，更牵扯不到我们身上，所以他这么做根本毫无意义。”
他有些不解，世上怎么会有人拿一条人命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局，“又或者他们还有后手？”
“有没有后手我不知道，但他们这么做也不是毫无意义的，至少她成功恶心了我。”她面无表情地说，“不仅坏了我的财路，还往我的车上泼了一桶红油漆，闹得整个中天公司鸡飞狗跳的。”
“你是觉得他们知道你今天下午会在中天公司？”他皱眉。
“不然呢？我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今天下午去见杜如松的事情是几天前就约好的，他们会知道我的行踪并不奇怪。苏晓阳昨晚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们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今天下午我在中天公司的时候发难，显然是掐着点闹给我看的。”
这么小肚鸡肠，上不得台面的局也只有那种心胸狭窄，罔顾人命的小人才布得出来。
“我让人查一下。”
“程子言已经主动把这个差事给揽了，”她摁住他的手，生怕他会不快地解释道，“这种事还是交给他好了，他在京城这么多年，地头比我们都熟。”
“我们”两个字，打散了他心里刚刚涌出的一丝失落，他和她是一体的。
“我准备回一趟c市。”自从昨天和唐老相认之后，她就隐隐有了这个念头，经过今天下午的事，这种**越来越强烈了。
终于走到了决战的时刻了，回c市，是向赵明伟和陈桥宣战，也是对赵明宏和宋瑜的告慰。
“好，我陪你。”他毫不迟疑地点头。
她却摇摇头，“我想待会儿马上回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晚上还要飞德国吧？你去忙你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为什么这么急？”他放下手里的文件，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咽不下这口气，不管是谁在搞鬼，总归和c市的那些事脱不开干系，也是时候回敬他们了。”她微微叹气，“而且我昨晚就在想这件事了，我想把爷爷的事情告诉爸爸妈妈。”
“你现在就打算回去和赵明伟摊牌？”他有些犹豫，“陈桥还在位子上，不如等一等，等到唐老出手把他弄下台之后，你再对赵明伟下手？”
这样一来，她所承受的压力会小很多，面对的危险也少很多。
现在陈桥还在a省一手遮天，她这么贸然回去，毫无任何准备布置，万一陈桥决意拼个鱼死网破，她难免会受损。
“等不及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了。”她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是眼看胜利在望，她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我知道爷爷会亲自出手报仇，但是我不想什么都不做，所以就让我为他打打前站吧。”
“我陪你去。”知道她去意已决，他的态度也很坚决，丝毫不容她质疑。
“不用了……”
他看了她一眼，直接拿起内机，“徐阳，帮我取消去德国的行程，我和晗如今晚飞c市。”
“真的不用！”她拉住他的手，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等他去了德国，她自己偷偷回c市一趟好了，完全没必要这么冲动地跑来告诉他。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想见一见岳父岳母。”他拉住她的手十分坚决。
她微微动容，在结婚之前到坟前祭拜双亲，这是他对父母的尊重，比她考虑得还要周全，这让她的惭愧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两人是连夜赶到c市的，没有住进荒废已久的赵家别墅，而是住进了鸿海旗下的一家酒店。
“看，那儿就是我家。”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的她，指着不远处一块黑洞洞的地方对他笑道，“是不是看上去很不协调？”
赵家别墅位于市中心，c市近年发展得很快，一幢幢高楼平地而起，一到夜晚亮了灯后流光溢彩，只在赵家别墅那一块缺了一角。
“听说要拆了……”她感慨道，上回回来路过那里，就觉得荒废得厉害，这屋子一旦没有人住了，就容易衰败，曾经带给她无数回忆的地方，终究是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拆你家？难道又是陈桥在搞鬼？”他皱眉，知道她在那里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对那幢房子的感情不是可以轻易割舍的。
“不知道，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在搞鬼，那里和整座城市的发展已经不适应了，被拆是迟早的事情，随他们去吧。”她神色平静，竟然看不出什么忧愤。
十年来，她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得失心早已经没有原先那么重了，连赵氏她都可以舍弃，何况是一幢旧宅。
城市要发展，社会要进步，总不能为了她个人的怀旧情怀，就不让人拆这么一幢闲置的空楼吧。
曾经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生活在父母身边，不离开c市，现在看来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之后，她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那天和唐老谈心之后，她隐约察觉到唐老有将父母和顾含之的坟迁往京城的念头，人老了就会越来越多地考虑身后事，唐老这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顾含之，他想要和她合葬，又想要让赵明宏认祖归宗，所以他恐怕不会放任他们埋在c市的。
如果父母的坟迁往京城，今后她更没有回c市的理由了。
第二天，两人均是一袭黑衣，她看着他郑重其事地在父母坟前献花鞠躬，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伯父伯母，对不起。”他深深地鞠躬，迟迟不肯直起身。
她知道他这是在代替母亲李婧向他们忏悔，便也不想打断他。
“我和晗如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我想先改口叫你们一声‘爸爸妈妈’。”过了许久，他才直起身来，将水酒洒在坟前。
她不由得莞尔，当年父母已经有了属意的女婿人选，那就是郑效阳，但是曲岳不知道要秒了他几百条街，如果父母还在，见到曲岳这样的年轻人，不知道该有多么开心欢喜。
她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认真地在赵明宏和宋瑜坟前发誓，“爸爸妈妈，我一定会照顾好晗如，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一辈子都会小心翼翼地疼爱她、呵护她……”
“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口口声声‘爸爸妈妈’倒是叫得挺顺口的，”她打趣地看着他。
“我们也就只差个手续而已了，你要是介意，我们现在马上就办登记，正好让爸爸妈妈做个见证。”他一脸认真地说，丝毫看不出是在开玩笑。
她翻了个白眼，只当他是在发神经，不予理会，蹲下身来，温柔地注视着父母的遗像，“爸爸，我和你说件事，你可不要太惊讶哦，原来你的生父竟然是唐老，我记得你当年经常和我提起，他是你最崇拜尊敬的人，现在知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他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用十分俏皮的口吻，和赵明宏和宋瑜里嗦地闲话家常，一点都不像她平时那干脆利落的风格。
“呐，刚才那个脸皮很厚，还没和我正式登记结婚，就敢大着胆子叫你们‘爸爸妈妈’的男人是曲岳，我的男朋友、未婚夫，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想来想去也该结婚了，不然你们女儿得成剩女了，到时候你们又得为我着急……”她脸上轻松地笑着，泪水却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我自己给自己找的对象，还不错吧？他比郑效阳强多了，我的眼光是不是大有长进？你们初次见面，可别太为难他了，他胆子小脸皮薄，要是为难他了，你们女儿可就嫁不出去了……”
她仿佛看到了父母依旧好好地活着，曲岳一脸忐忑地上门见家长，却被赵明宏吹胡子瞪眼地挑剔的画面……眼神变得更加温柔。
父亲一向溺爱自己，自家精心伺候的好白菜突然被猪给拱了，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可是他们又舍不得自己难过，肯定不敢把人得罪狠了。
可惜幻想终归是幻想，无论她怎么渴望，父母现在也只能是墓碑上那两张小小的照片了。
“爸妈，你们放心吧，这个公道一定会讨回来的，那些卑鄙小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眼神瞬间转厉。
“赵晗如回来了？你确定？”赵明伟拿着手机，一脸阴沉，“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让她离开c市了，可惜当年一时心软没有送她去见她的父母，既然她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找死，那就成全她好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开始冷笑起来，“到了现在你还抱这种幻想，真可笑，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我们和赵晗如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不如趁着现在上头还有人罩着我们放手一搏，反正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房间
赵明伟的眼神阴鸷，他不是傻瓜，从前几天赵氏的资产被莫名其妙冻结开始，他就发现了这件事的不对劲，他跑上跑下找了有关部门几次，所有人都含糊其辞地推诿，没有人给他一个准信。
谁都知道他是陈桥的人，可是在a省的地界上，他们竟然敢这么对他，这让他在愤怒之余，开始觉得心慌了。
他像往常一样找了陈桥，他却对他避而不见，直接叫了严晓雯来应付他。
他和严晓雯打过几次交道，还是她逼着自己牺牲赵雪如的，结果雪如现在声名狼藉，她却能够超然置身事外，现在还大摇大摆地回了c市，跟在陈桥身边狐假虎威，这让他的心理很不平衡。
严晓雯长得很漂亮，却带着十足的傲气，他暗暗冷笑，不过陈桥那个老头子的玩物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好傲的？自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了不起的计策，结果闹得满城风雨，到了最后赵晗如却毫发无伤，反倒搞得他们很被动，再这样下去，陈桥厌弃她是迟早的事情。
女人都是愚蠢的！赵明伟冷笑一声，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见不到陈桥的面，无论别人怎么保证，他都不放心。
他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京城方面竟然派了一个调查组进驻a省，虽然暂时还看不出调查组来做什么，针对的是谁，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背后大靠山陈桥恐怕靠不住了。
他有些不明白，前段时间自己花了大把的金钱帮陈桥上下活动，得到的消息都是更上一层楼大有希望，怎么会一夜之间风云突变？难道赵晗如真的带了几百亿回国？可就算她钱多，也不可能决定一个封疆大吏的前途。
难道她和高层有什么关系？不可能，他摇摇头自我否决了，她一定是依靠曲岳的鸿海集团，女人嘛，说到底还是要靠男人的。
不过他百思不得其解，赵晗如加上曲岳，两个年轻人的年龄甚至还没有陈桥大，怎么就扳倒了他？到底有哪个关节是他漏算了的？
陈桥倒了，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事到如今，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赵晗如如果一直待在京城，或许他还没什么办法，既然她敢回来，他就让她有去无回。
赵晗如望着荒芜衰败的赵家别墅，尽管十来个佣人连夜进行了整理，但荒废了近十年的房子，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整理好的。
“吱呀”一声，年久失修的铁门被两个佣人用力打开。
“大小姐，您总算回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流着泪，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黑色套装，眉目凌厉的女子，这张脸和十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褪去了所有的天真稚气，身上的戾气比当年的宋瑜还重，让人几乎不敢相认。
老仆的模样让她有些伤感，林伯是父亲的司机，自她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跟着父亲了，后来父母出事了，他也被请进去配合调查，莫名其妙地受了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出来之后便被赵明伟扫地出门。
那时候，她在国外，对详细情况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父亲的亲信被赵明伟或贬或逐，清洗得一干二净。
林伯这样天天跟在父亲身边的心腹更惨，他为人重情重义，和父亲脾性相投，愤愤不平地纠集了父亲的其他几个亲信，一腔热血地想要为父亲讨公道，却被张龙带人把他们痛打了一顿，林伯伤得最重，多处脏器大出血，差点死在医院里，休养了几年虽然能够自理，但是也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他多年的积蓄都已经花在了治伤上，为了维持生计，他的妻子只好出门摆摊，每一次却都被张龙刁难，最后一分钱没赚到，还赔得血本无归，一家人坐吃山空，只好卖掉了房子，租住在地下室里，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赵明伟对他下狠手自然是有意为之，他就是要对林伯开刀，杀一儆百，果然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再挑战他的权威。
就在林伯走投无路的时候，赵晗如通过私家侦探找到了他，有了她的照顾，他们一家才总算熬了过来，所以林伯对这位他过去从未抱过任何希望的娇小姐的感激之情还要胜过对当年的赵明宏。
这几年林伯看着赵明伟越活越不顺心，先是赵氏上市屡屡受挫，后来张龙这个团伙又被一举打掉，赵刚坐牢成了残废，赵雪如声名狼藉受人耻笑，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对远在海外却一心复仇的赵晗如十分敬服。
赵晗如昨晚刚告诉他自己已经飞回c市，今天要回赵家别墅看看，他就立刻召集了一大帮人连夜打扫别墅。
她站在曾经的家门口，发了十几秒的呆，沧海桑田莫过如是，幸好老天终归待她不薄，拼命了这么多年，总算能以这种姿态回来了。
“大小姐，很多地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林伯不好意思地说。
她看着油漆尚未干透的大门，笑了笑，“难为你们忙了一晚上。”
“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我们这些人没有一天不想着大小姐您能够早日回来，为赵总和宋总报仇雪恨！”林伯一脸坚决地说。
他自退伍后就开始跟着赵明宏了，赵明宏待人宽厚温和，对他这个司机信任有加，不仅开出的工资高，还帮了他家里许多忙，跟着赵明宏的日子，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了。
可惜赵明宏去世后，赵明伟有心杀鸡给猴看，选中了他这只弱鸡，将他作践到泥里去了，曾经一脸硬气的退伍军人，被赵明伟和张嘉害得如同废人，再也无法工作了，这样的深仇大恨，就算是没有赵明宏的事，他也一定要报。
林伯叫来的这批人中，大部分都是原先在赵家别墅服务的旧人，这些年一直感念赵氏夫妇的宽厚，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帮佣，再也没有遇过像他们那么好的人了，所以林伯一撺掇，他们就一个个很讲义气地过来了。
这个时候赵明伟还没有倒台，他们这些外人还以为他靠着赵氏，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呢，能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义无反顾地来她这里帮忙，意味着他们今后可能要被赵明伟穿小鞋，林伯就是前车之鉴。
可是他们还是来了，也做好了和赵明伟一决到底的准备。
“我会的，谢谢大家了！”向来给人以强烈距离感的她，朝着这些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阿姨们深深鞠了一躬，赵明伟的亲兄弟和义兄弟都是狼心狗肺的，但是他还有这么多不是兄弟胜过兄弟的好下属，“这么多年了，谢谢你们还没有忘记我爸爸妈妈。”
“赵总那么宽厚仁义，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老板，我们怎么可能忘记他？”说话的林婶正是林伯的妻子，她原先在赵家别墅里负责打扫，赵家散了之后，她也在别人家里帮佣过，但是因为她不擅厨艺，屡屡被人解雇，后来只能出去摆点小摊做生意，结果她一出去摆摊就被张龙的混混手下砸摊子，如果不是后来赵晗如接济了他们，恐怕他们一家真的得饿死街头了。
“龙生龙，凤生凤，大小姐到底是赵总和宋总的女儿……”
“大小姐回来了，赵明伟终于遭报应了……”
她伸手止住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大家放心吧，这些账我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的，现在大家各司其职，先把房子打扫好。对了，我的房间好了吗？我今晚就想搬回来。”
“好了好了，大小姐，您现在就搬回来吧。”林婶殷勤地说，“所有的东西摆设都和您走之前一模一样，您看看满不满意？”
曲岳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晗如的房间，粉红色的墙纸，层层叠叠的蕾丝窗帘，白色的公主床，还有巨大的泰迪熊玩偶……处处荡漾着少女心。
“这是你房间？”他觉得这些年自己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假赵晗如，她不是最讨厌这些浮夸的东西吗？
她的房间和办公室风格和他十分相似，绝对的冷静理智加实用，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曾经还有这么一面。
她唇角微抽，发现现在的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接受过去的那个自己了，要让她继续住在这样浮夸的房间里，她宁愿睡酒店。
“谁还没有几段黑历史呢？”她闭了闭眼，“我家还有好几间客房，还是住那里吧。”
“大小姐，是不是我没做好？”林婶诚惶诚恐地说，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她很努力地按照房间原有的样子还原的，没有想到赵晗如会不满意。
“不是，是我长大了，已经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嗯，幼稚的装修风格……”她笑着解释道，尽量不想伤了她的心，对这些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她向来很有耐心。
林婶微微松了口气，不是对她不满意就好，但她还是开口劝道，“小姐，宋总在的时候常说，您是她的小公主，客房太简陋了，这里更好住。”
第三百二十章 气急
赵家的客房哪里有可能简陋，只不过走的是正常审美的极简风，正对她现在的胃口，当然在林婶看来那种只摆了一张床，一张书桌的设计就实在太简陋了。
她一脸黑线，“我都这把年纪了，早已经不是小公主了，还是住客房吧。”
站在她现在的年龄往回望，觉得自己当年的品味还真是恶俗到让人无法直视，尤其是看到曲岳那副忍着笑东看西看的样子，她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好的，那我再去打扫一遍客房。”林婶有些傻眼了，她满以为赵晗如回来会继续住在原来的房间里，因此把重点都放在这里，客房只是草草打扫了一遍。
“其实这个房间也挺好的，”曲岳是第一次进十六岁少女的香闺，满脸好奇地俯身研究她桌面上的“珍藏”，各种各样的玩偶，还有一些稀奇古怪，他都叫不出名字来的奇怪东西，越看就越觉得有趣。
他知道过去的她是一枚可爱的软萌妹子，没想到竟然可爱到这个地步，“这猫叫什么？是不是什么kitty？你很喜欢它？”
随处可见粉红色的猫形物，从镜子到拖鞋，甚至连抽屉的拉手都是猫头。
“hello kitty，”她面无表情地说，过去的她的确疯狂地迷恋各种萌物，她的化妆镜就是镶满了施华洛世奇水晶的hello kitty，看上去十分奢靡土豪。
“这块镜子真壕！”他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赵氏夫妇当年该有多惯她，才能纵容她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快把人的眼睛闪瞎了，“估计你从前在学校的人缘不怎么好？”
“何以见得？”她好奇地看着他，还真被他说中了。
她自觉过去性格温柔脾气极好，待人也十分真诚，可是却没有一个真正交心的朋友，朋友虽多，但全是泛泛之交，那些面上的“好朋友”在她家出事之后，全部都有志一同地和她划清界限，而她出国之后，也和这些人断绝了往来，想想也挺可悲的，她在c市活了十六年，竟然没有一个真正挂念她的朋友。
“不是谁都有办法和小公主做朋友的，”他笑着摇摇头，“就连我都觉得你这面镜子太嚣张浮夸了，你的同学朋友家境不如你，你又成天这么招摇，他们对你拥有的一切除了羡慕恐怕就是妒忌了。”
c市不比京城，就这么点儿大的圈子，赵明宏又是城中首富，她的同龄人中没有几个能够和她的家世背景想媲美的，对她这样一个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公主，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敬而远之，而另一些人
她突然想起当初张嘉见到这面镜子时，也是难掩一脸震惊，尤其是后来他知道这面镜子的价格比他这辈子见过的钱还要多的时候，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闪过的那一丝古怪，还是让她印象深刻。
那时候她年少无知，后来才知道那丝古怪的情绪叫作怨恨妒忌，而天天和她厮混在一起的赵雪如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妒忌，才会莫名地生出恶意，恨不得毁掉对方的一切，赵雪如如此，张嘉如此，赵明伟和郑敬也是如此。
而事实上，这种俗气的炫富在真正的世家子眼里就显得可笑多了，就像曲岳说“壕”，那是绝对发自内心的，他们这些人从小接触的东西都是低调而奢华的，那价格深深地藏在不起眼的外表之下，而不是用这种方式闪瞎别人的眼睛，不过这个道理小时候的她并不懂。
“其实那时候我不是想要炫富，小女孩都喜欢bling bling的东西啊，当初就是觉得它亮闪闪的很好看。”她尴尬地解释道，“说到底还是我太幼稚了，生活在自以为是的小世界里，被人背叛也是活该。”
“别胡说，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羡慕妒忌而去害人的，是他们的人品太过低劣，”他看着她穿着一袭黑裙站在这个四处闪耀着粉红甜蜜的房间，看上去十分不协调，如果不是被伤到了极致，她当年也不会性情大变。
“其实这个房间挺特别。”光看这个房间，就知道过去那个娇憨可爱的她有多受赵氏夫妇的宠爱，他爱现在这个聪明强势的她，可也坚信她的内心深处还保有当年的那一丝天真单纯。
“既然这么喜欢，那你就住这里好了，说不定你内心住了一个小公主。”她不爽地戳了戳他的心口，早知道就不带他回家了，被他窥知了儿时的品味，实在很丢脸。
“我心里住着的小公主不就是你吗？”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带着恳求的笑意，“你陪我一起住这里，我想感受一下小公主的内心世界。”
他的眼底闪烁着认真的星光，让她完全无法拒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陪他坐在床上，翻看着儿时的照片。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体验，他认识她多年，对她在美国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是她的过去对他来说却始终都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而床上的这几本相册记录了她从出生到十六岁时光的所有影像，他看着她在照片上蹒跚学步，哇哇大哭，一脸认真地看书弹琴，看着她从一个小婴儿变成了小丫头、小女孩、小少女……
他抚着照片上她圆嘟嘟的小脸，莞尔一笑，“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挺胖的。”
“这些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她觉得儿时的照片就是满满的一本黑历史，父母把她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当成公主来养，儿时的照片里是一套又一套庸俗浮夸的公主装，看着照片上一脸无辜卖萌的自己，她简直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我觉得挺好看的……”他话音未落，就见照片上的小姑娘和一个装束同样浮夸的男孩子头碰头，模样十分亲昵，显然是在扮演什么公主王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男的是谁？”
“郑效阳。”她没好气地说，眼里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这本相册是我妈整理的，和郑效阳的合照占了一半，你确定要看下去？”
他盯着照片里那个和他家小姑娘青梅竹马长大的男生，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如果不是看在已过世的岳父岳母份上，他真想把照片上的郑效阳全都剪掉。
现在只能眼不见为净，他脸色阴沉地合上了相册，顺手拿起了另一本。
“你真的别看了，越看越堵心。”她盘腿坐在一旁，怀里抱着抱枕凉凉地说，仿佛相册里的人并不是她。
他冷哼一声，固执地打开相册，又被气了个倒仰，照片里的赵晗如已经是个青春明媚的少女了，她身边的人不再是郑效阳，却换成了张嘉，最可气的是照片边上还贴上了亮晶晶的桃心贴纸，浓浓的少女情怀扑面而来，让他想躲都躲不掉，一看就知道是她亲手贴上去的。
这一口气堵得他不上不下的，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索性合上相册，别过脸生起了闷气。
“真生气了？”她丢掉抱枕，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嬉皮笑脸地说，“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你，要是早点认识你，哪有他俩什么事儿啊？”
“你那时候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差？”他恨铁不成钢，醋意四溢。
“年少无知，被猪油蒙了心，脑子里进了水，眼睛被屎糊住了……”她一脸坦荡。
“好了好了，别胡说……”他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制止住她的胡说八道，其实明明知道她对他们除了厌恶和仇恨，早就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缺失了她生命十几年的时光，错过了她最好的少女时代，对于想要彻底拥有她的一切的他来说，终究意难平。
“我们都没有拍过几张合影。”他十分失落，“你还把和张嘉的合影做成了相册，可是你从来没有这么用心对待我们的照片……”
“我们的照片……”她一脸无语，“你是说那些媒体偷拍的曲岳情定残疾女，勾搭大学女生，你想要我把那些照片印出来也贴上粉红色的桃心？”
他也无语，两人都是镜头恐惧症患者，除了媒体偷拍的照片，他们好像很少有过合影。
她突然仰头问他，“你发现没有，每次我们在一起被拍到，他们总是把你拍得特别清俊潇洒，把我拍得各种不堪，真是不公平，我觉得我明明没有那么丑的……”
他哑口无言，“要不下回我让他们把你拍得美一点？”
她正准备伸手掐他，急促的手机铃声却打断了此刻美好的气氛，电话那头传来程子言的声音，颇有些气急败坏，“你和曲岳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去了c市？”
“怎么了？”她靠在曲岳的怀里，不紧不慢地问道，“这么急着找我们，是不是昨天那伙人招了？”
“是，他们招了，幕后的确有几个职业医闹和水军的指使，根据他们供出来的人，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些人和你上次说的那个叫严晓雯的女人有关系的证据，”程子言顿了顿，“另外，严晓雯确实是陈桥的人，而且他们的相识是李婧牵线搭桥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倒逼
程子言的声音很大，她身边的曲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李婧”两个字的那个瞬间，他眼神一黯，整个人被一股低气压笼罩。
又是她……
他顾及母子情分，她却对他没有半分感情了。
赵晗如一时无语，只是怔怔地看着曲岳，其实她的心里也早已察觉到李婧一定在这件事里扮演了某个角色。
这些年李婧被逐出鸿海集团的核心，流放到那样偏远落后的地方，她对他们的怨恨也在意料之中，但是对于曲岳来说，自己的母亲为了夺权，不惜勾结外人，一次又一次伤害他，每一次都能给他造成伤害。
“李婧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外公已经出手了，他让人把李婧从非洲带回来，今后就让她好好地呆在家做她的曲夫人。他让我给你们带一句话，李婧到底是曲岳的生母，还是要给她留一点面子的，晗如不要再计较她的事了，曲岳也别对她动手，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坏人我来做。”程子言颇有些模仿天赋，这一番学舌，还真像是唐老的语气神态。
两人面面相觑，照唐老的意思，恐怕李婧回国之后要被彻底软禁起来了，唐老不可能亲自出手做这件事，他只能逼迫曲从简，以曲从简的名义动手软禁李婧，当然也是变相地软禁了曲从简。
杀子之仇，最终只是软禁，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
“那么陈桥呢？”
“陈桥好歹镇守一方，我们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他倒台，必须要做足了准备，掌握他违法乱纪的证据，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这也是我今天特地要交代你的，不要操之过急，打草惊蛇！”程子言严肃地说，“外公本来是安排你这几天回家，正式将你介绍给家里人的，等大家对你的身份有数之后，陈桥的事情再徐徐铺开，总之不会让他这条大鱼漏网的。谁想到你们这么着急，毛毛躁躁地跑回c市去了，恐怕你们一进a省的地界就被他们监视起来了。”
她眸光一闪，笑了起来，“这一次我也不是冲着陈桥来，谁不知道我和赵明伟有仇？这次我就是来收点儿利息的，我让赵明伟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做个了结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正面和陈桥对上过，我想他应该也不会率先出手吧？”
“他是不会，但他会纵容他的手下对你下手，赵明伟不会坐以待毙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和c市的黑恶势力有勾连，以前是张龙，现在是郑敬，你们两个这么单枪匹马地闯进人家的包围圈，真是太冒失了！”程子言连连叹气。
“谁让我心急呢。”她半分不惧，嬉笑地答道。
“你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程子言不忿地控诉道，她这一招先斩后奏，完全打乱了他们的安排，“小没良心的，你就这么不相信外公？”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就是心急。”她嬉皮笑脸的，打死不认。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唐老给她父母报仇的决心，但是他毕竟年纪大了，手里的权力已经慢慢转移出去，陈桥势大，又正值权力更迭交换的敏感时期，说不准就会有人故意拖延，为陈桥开脱，毕竟谁也不知道唐老还有几年时间，而陈桥却年富力强，他这些年在a省根基很深，还让他的对头黄晖吃了几次暗亏，这样的人，恐怕会有不少人想要卖他的面子。
过去她想得不深，只想要阻止陈桥这次更进一步，至于让他倒台的事情的确是想要找准时机，今后徐徐图之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陈桥的政治生涯止步于此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她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将陈桥一举挑下马去，让他永远无法翻身。
但是她不放心唐老手下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和她有着血缘关系，却素未谋面的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哥哥姐姐们……
苏晓阳的事情就给她提了个醒，事情是在西山酒吧出的，说明对手想要针对的不止是她，还有程子言。
唐老子女众多，看上去虽然和睦，但是彼此之间是竞争关系，怎么可能没有勾心斗角。
程子言也明白，既然现在赵晗如站在了他的阵营之中，那么她也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有人存心作梗，陈桥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出现变数。
赵晗如和陈桥结下的是不死不休的杀父之仇，这一场博弈之中，陈桥要是胜了，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她破釜沉舟，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把陈桥逼下马去。
“你真是太冒险了，君子不立围墙之下，你倒好，自己冒险不算，还非要拉着曲岳和你一块儿胡闹……”程子言被她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拿自己的安危倒逼他们，也只有她才做得出来了。
“不是她拉着我，是我非要和她在一起。”曲岳淡淡地说，他曾经让她遇过一次险了，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夜他都在后悔，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好她。
他突然的插话让程子言噎了一下，知道赵晗如此时一定是开了免提，烦躁地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们感情好，行了吧？现在不是你们秀恩爱的时机，既然回去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给你们安排一些人……”
“我来之前已经通知了赵氏的股东，今天下午就要召开股东大会了。”她悠然答道，这一次她不仅要动，还要大动。
“你！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程子言目瞪口呆，很快反应过来，这话是他问岔了，赵氏的事情本来就是赵晗如的私事，犯得着和他商量吗？可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她这么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赵明宏和郑敬答应了？”
赵氏的大股东是她，第二、第三股东分别是赵明伟和郑敬，只要他们两人不同意，这场股东大会也开不成。
“同意了啊，怎么不同意？”她笑了起来，她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了两人这么多年，事到如今，她忍不住了，他们俩也同样忍不住了，尤其是赵明伟，他一双儿女都已经废了，除了和赵晗如摊牌，拼个鱼死网破，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下午的这场股东大会，一定会非常精彩。
“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c市是他们的地盘，你就不担心他们像当年对待你父母那样对你下毒手？”程子言抚额，浓浓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不担心，反正不是有你们吗？赵明伟虽然在c市经营多年，可这里也不是法外之地，他还没有能力一手遮天。”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却逼着他们在没有时间权衡犹豫的情况下站在她这一边。
程子言沉默了片刻，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股东大会先开吧，我会交代人保证你们在c市的安全，你也不要把赵明伟和郑敬逼急了，他们俩的命可比不上你和曲岳的贵重，把电话给曲岳。”
“兄弟，我突然有点同情你了，摊上这么个胆大包天的主儿，不容易啊。”程子言话音刚落，在一旁的赵晗如就黑了脸，到底他是谁的哥哥？
“还好。”曲岳好笑地将她掉落的碎发勾到耳后，笑意温和而纵容。
“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也知道我外公有多宝贝她，千万不能让她出事，我和震洋会马上赶到c市，在这以前，你千万要控制住她，别让她冲动出事。”程子言有气无力地交代道。
曲岳眉毛微挑，他竟然会和李震洋亲自来c市，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放心吧，晗如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望着她沉静的侧脸，程子言还是不够了解她，如果她真的是个冲动易怒的人，又怎么会在当初远走海外，忍辱负重十年？这么漫长的岁月，那么多的痛苦她都忍过来，怎么会忍不住这么几天？
她不过是拿自己倒逼他们速战速决而已，她为了让陈桥下台布了很久的局，可是唐老他们想要动手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匆忙之下不可能彻底扳倒这位封疆大吏，但是如果没有把他彻底扳倒，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说不定他又会春风吹又生，和唐老的手下达成新的政治默契。
就像是程子言，虽然他是她的表哥，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但是如果陈桥给了他足够的诱惑，他会不会背叛她？
虽然只是一种猜测，但她绝对不允许有这种可能性存在，所以陈桥要倒，而且要让他倒得措手不及。
唐老翻着手里的一摞资料，这些陈桥违法乱纪的资料是赵晗如那天交给他的实名举报件，虽然有许多细节还需要核实，但是这些举报件给了他动手的由头。
“外公，晗如的胆子实在太大了，您可得劝劝她。”程子言苦笑道，“她现在这么贸贸然地跑到c市去真的很危险……”
“怎么危险了？难道c市就不受国家法律的约束了？”唐老摘下眼镜，眼神凌厉，“我倒想看看有谁敢对她胡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内讧
“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和他们硬拼多不划算，如果晗如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事后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也无济于事了。”程子言叹气，难怪唐老喜欢赵晗如，这祖孙二人骨子里还真有点像。
“有你在她还会出事？”唐老看了他一眼。
程子言干笑两声，“我和震洋准备过去，到时候动静要是闹大了，您可别怪我。”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保证吗？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怪你。”唐老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罕有的笑意，“晗如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她，她做事绝对不会毛毛躁躁，你向她学着点儿。”
程子言一愕，虽然他是唐老的外孙，但一向很受他的看重，赵晗如只是小了他好几岁的妹妹，虽然在金融市场上的天赋很高，可他并不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学习的。
“不服气了是吧？”唐老的心情似乎很好，“我知道你很好，但是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大挫折，所以在很多时候你不需要忍辱负重地筹谋，可是她不一样，十年前她跌落谷底，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了出来，最后站到了我的面前，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她，能做得到吗？”
程子言微微皱眉，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也许他会如她一样优秀，也有可能他会从此一蹶不振。
“对一个小女孩来说这一切太不容易了。”唐老轻叹一声，满满的都是怜惜，“你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会是那种冲动易怒，有胆无谋的人吗？”
晗如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曲岳的话在程子言的耳边响起，他这才冷静下来，开始细想关于她的一切，虽然接触不多，但是西山酒吧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时候的她冷静谨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这样的人的确不大可能一时头脑发热跑到c市去。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我不喜欢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倒逼我们，她不相信我们也就算了，还拿自己的安全来做赌注，到头来还不是伤了您的心。”程子言有些不忿，“陈桥倒了，a省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进去，这么仓促动手，也太不顾全大局了。”
程子言虽然是站在赵晗如一边的，也赞成将陈桥拱下台，可是这一切都需要精心地布置和规划，这样贸然动手将会打乱一系列的平衡和默契，到时候他们又要为收拾残局而为难。
“她就是怕我们顾全大局，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倒逼我立刻做一个决断。”唐老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的孙女，这样破釜沉舟的气魄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在此之前，他的确在反复斟酌该怎么动陈桥，是只动他一个人，还是将a省和陈桥相关的势力连根拔起，又或者是直接把陈桥身后的人拉下台……
这件事非同小可，虽然他下定决心复仇，可是他的顾虑太多，行动力绝对没有赵晗如来得坚决，现在她直接帮他做了决断，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越发激赏。
程子言叹气，“她从小被父母娇宠着，后来又在国外这么多年，对国内的政治生态一点都不了解，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倒逼会给您带来多大的麻烦……”
“麻烦？我不觉得麻烦，是你觉得麻烦吧？”唐老笑道。
“我没有……”程子言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唐老虽然在笑，可是带给他的压迫感却不小，他觉得有些委屈，唐老喜欢赵晗如，自然觉得她做什么都对，以往一直对他强调要求的顾大局，在她身上都不作数了。
“你别不服气，”唐老摇摇头，“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她身上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却让我很欣赏，眼下的局势看似平静，实际上暗潮汹涌，连我都未必能把每个人看清楚，她这么一搅和，反倒更好了，我也想看看陈桥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谁。”
程子言若有所悟，既然看不清楚局势，那不妨把水搅得更浑一点，让大家都看不清好了。
“你和震洋尽快去c市吧，动静闹得再大都有我兜着，但是有一点你得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晗如受伤，她是我的孙女，你的妹妹，谁要是刚伤她，谁就是和我过不去，和整个唐家过不去。”唐老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其实唐老并不是一个特别护短的人，作为一个精明的政治家，很多时候他都是帮理不帮亲，唐家人向来不敢仗着他的威势胡来，所以这还是程子言第一次听到他放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大吃一惊。
十指有长短，他知道唐老偏心赵晗如，却没有想到会护她到这个地步。
“觉得心里不平衡？”唐老是何等精明的人，他的念头在脑中刚打了个转，就被他一眼看了出来，“我亏欠她的祖母、父亲还有她太多了，我的确想要弥补，可是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需要我弥补？”
唐老的话中有着浓浓的愧疚，但更多的是自豪，“她恐怕是你们几个中，最不需要我操心的孩子了，没有我这个爷爷，她的人生也没有什么缺憾，而我如果没有这个孙女，我才会真的觉得遗憾。我什么都无法带给她，就连给她父亲讨回公道，都得她拿着自己的安危来逼迫才能痛下决心，如果你和她易地而处，会不会觉得不公平？但是我敢肯定，她不会觉得不公平，她远比我们豁达。”
“外公，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您这样恐怕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我知道她和曲岳都不是重权贪欲的人，但是别人却不会这么认为。”程子言同样很欣赏这个小表妹，看得出她虽然威名在外，骨子里却是个很清高的人，不会耐烦和名利场上的人打交道，这一点倒是和曲岳十分相似。
但很多事他们不争，别人也以为他们会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唐老越是看重她，就越容易招人妒忌。
“他们要是连处理这些事的能力都没有，也不会走到今天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唐老重新戴上了眼镜，“我可是把两柄出鞘的宝剑交给你了，你得好好地用。”
程子言微微一怔，脸上的无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努力压抑的狂喜。
“赵晗如现在是鸿海的董事了，身份地位都比当年的李婧还要高，和她作对，恐怕我们没有胜算。”郑敬脸色红润，就算他此刻紧皱着眉头，还是能看得出他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不错。
“你怕了？”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明伟，十年前仪表堂堂的他如今华发丛生，脸上沟壑纵横，还带着浓浓的戾气，“你别忘了现在我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你就算想要下船都来不及了。”
他的威胁让郑敬嘿嘿冷笑，“那可未必，和她作对的是你，不是我，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来没有和她正面冲突过。”
郑敬现在还真有些怵赵晗如，他是看着她如何让赵刚和赵雪如倒霉的，她明明远在美国，却依旧能够操控他们的命运，而且她做事完全不像赵明宏那么仁厚，甚至比宋瑜当年还要狠辣，这样的女人他招惹不起，只能躲着了。
赵明伟就那么一对子女，现在两个全毁了，他会发疯很正常，但他却不同，郑效阳的公司越办越好，也算是个青年才俊，他又渐渐洗白，他们家这些年在c市过得十分舒心，这样的好日子他还没过够呢。
何况赵晗如当时只是拒绝了郑效阳，对他们说了几句不阴不阳的话，却从来没有对他使过绊子，应该没有发现他当年做的事，他可没必要跟着赵明伟发疯。
“你真以为你当年挪用赵氏的公款给你那个小姨子的事情没人知道？后来为了灭口，又让人在看守所里害死赵明宏的事情没人知道？”赵明伟也笑了，“连我都知道的事情她会不知道？哦，你和你那个小姨子还有一个私生子呢，说不定她连这个都查出来了……”
“你闭嘴！”郑敬暴怒，伸手就给了赵明伟一拳。
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赵明伟被打倒在地，反倒笑得更加疯狂了，他擦去嘴角的血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做到底好了。郑敬，我真看不起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你明明就是个混混出身的渣滓，装什么社会精英啊？真以为把西装往身上一套，就是个儒商了？”
“是，我是混混出身，”郑敬冷笑着将赵明伟从地上拎了起来，“亏你还记得这一点，所以你别想威胁我，我随时可以送你去见你大哥。”
“也对，你杀了我，就算是给赵晗如纳了投名状，可是你觉得她会接吗？”赵明伟已然走到了绝境，倒是丝毫不惧，“十年了，你都没对我下手，偏偏在她功成名就回来的时候，你杀了我，你觉得她会信？”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争执
“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我只要让你闭嘴就可以了！”虽然在十年前共同谋杀了赵明宏，但是这两人的关系始终十分恶劣。
郑敬受不了赵明伟的蠢，赵明伟无法忍受郑敬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的两看相厌绝对是发自真心，毫不作伪。
近年的合作完全是他们不得已而为之，实际上两人分分钟想要弄死对方。
“想让我闭嘴可没有这么容易。”赵明宏被他掐得声音暗哑，不住地咳嗽着，“我早就已经把你的事透给赵晗如请的私家侦探了，你说她现在知不知道？我是夺了赵氏没错，可是赵明宏和宋瑜不是我让杀的，下手的是你和张龙。张龙已经死了，张嘉也逃了，我现在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以她那狠毒的手段，你真觉得她会放过你？”
“你给我去死！”郑敬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凶相毕露，一拳一拳地砸到赵明伟的脸上。
发泄似地打了几拳，他自己也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他和赵明宏当年绝对是情同手足，而且绝对比赵明伟和赵明宏之间的关系还要亲昵得多，赵明宏真心待他，他也十分敬服这个大哥，如果当时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鬼使神差地答应对赵明宏下手，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还有什么意义……
赵明伟的脸肿得像个猪头，眼神却依旧疯狂，他强撑着坐了起来，“你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有让她彻底消失在c市，我们还有可能逃过一劫。”
郑敬始终很厌恶赵明伟，如果不是当初行差踏错了一步，怎么样也不会和这个混蛋掺和到一起，可是他此刻的话却充满了蛊惑，入耳入心。
“她死了，还有曲岳为她出头，你觉得就凭我们俩能对上鸿海集团？”郑敬喘着气，一脸讥诮，“当初一个李婧就让你恨不得跪在地上舔她的脚了，现在你却敢一下子对上两个，别忘了曲岳是鸿海的总裁，跺跺脚整个商场都能抖上几抖，你和他斗？胆儿倒是肥了不少。”
“你不是说曲岳跟她一起来了c市？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两个一起消失！”赵明伟破罐子破摔，倒生出了几分豪气，“我听说曲岳这次扶持赵晗如上台，得罪了鸿海集团的不少元老，他们要是死了，未必有人会来穷根究底，这地球没了谁都能转，他们俩死了，自然会有大把人补上来。”
郑敬的眼神还有些惊疑不定，“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要是死了真不会有人追究？怎么可能？他那些手下都是干什么吃的？”
“郑敬，亏你过去还算是个枭雄，现在真是胆小如鼠，他们俩才多大年纪，能有多少根基？那些手下不过就是些喝了点儿洋墨水的年轻人，能成什么气候？赵晗如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曲岳的父母亲人个个恨不得他去死，他们要是死了，那些人只会高兴，感谢我们都来不及，哪里会去追究？”
赵明伟的话虽然难听，却让郑敬的心慢慢开始松动了。
“你老老实实交代，指使你的人是谁？”就在赵明伟以为他的态度有所松动的时候，郑敬忽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就凭你这脑子，还想不出这些话。”
“我背后的人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赵明伟非但不惧，还十分得意，谁不知道他走了陈桥的路子，这段时间如果没有陈桥的支持，他早就被赵晗如打压得彻底崩溃了。
郑敬眼神闪烁，过了许久终于垂下了手，“这是他的意思？”
他是知道陈桥的能耐的，这个人心狠手辣，当初李婧流露出了要弄死赵明宏和宋瑜的意思后，就是他授意下头的人做的，如果不是他手下那些人拿他小儿子的性命相逼，他也不会狠下心来弄死赵明宏，那时候的纠结惶恐，他至今难以忘却。
后来虽然赵氏夫妇的蹊跷身亡引起了一阵风波，但全被陈桥一手压了下去，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反倒很快更进了一步，还在a省彻底站稳了脚，可见他的背景有多么的强硬。
如果有陈桥在背后支持杀了赵晗如和曲岳，那么这件事就并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无非是再重演一番当年赵氏夫妇意外身亡的戏码而已，上头有这么一位狠人撑着，他要是真的动手了，应该没问题的吧。
郑敬犹疑不定，突然有些羡慕赵明伟了，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做决定反倒更加简单。
而他还得为自己现在优渥稳定的生活着想，为优秀的大儿子着想，为年幼的小儿子着想，……
想得越多，顾虑越多。
万一赵明伟是来诈他的呢，万一赵晗如还不知道这一切呢？
是该先杀了赵明伟灭口，还是和他合作杀了赵晗如和曲岳？
“你打算怎么做？”过了好半天，郑敬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赵明伟毫不掩饰脸上的狂喜，“我听说赵晗如和曲岳住进了赵家别墅，只要在他们的厨房做点儿手脚，弄出个什么煤气爆炸的事故，就能让他们一起上西天，到时候当做意外事故报上去，一了百了。”
“你耍我？”郑敬冷冷地看着他，他知道赵明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但他的智商还不会低到能说出这样没有大脑的话的地步，“赵家别墅那么大，一个煤气爆炸就能把整幢别墅炸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你的主子真有能耐善后，万一别墅炸了，他们俩没死，又怎么办？你要是想动手，尽管动手，别算我一份。”
“那怎么可能？这也就是个设想，成不成还得看你，当年我没动过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你才是行家。”赵明伟笑得很无赖，反正他就是烂命一条。
郑敬被噎住了，这个赵明伟根本没有打算真的拿煤气来炸赵家别墅，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最后还想把谋杀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我无能为力，你自己想办法吧，”郑敬也不是个傻子，狠狠地踢了赵明伟一脚，“赵晗如要找我报仇，尽管来，我奉陪到底，不过在此之前，你别想拖我下水。”
赵明伟这才慌了，一把拉住他，“我已经安排了狙击手，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能够要了他们的命。”
“什么狙击手？你哪来的人？”郑敬猛地回头，突然间明白了，一定是陈桥，只有陈桥才有能力安排狙击手。
他心头稍定，“老老实实把你的安排说出来，别耍滑头。”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耍什么滑头？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赵明伟苦笑，“赵晗如虽然知道你杀了她的父亲，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和你撕破脸，你就装作不知道，待会儿的股东大会，你和她虚与委蛇，站在她那一边对抗我，再假惺惺地和她说要告诉她当年的内情，把她骗到游艇码头，她对赵明宏和宋瑜的事情那么执着，就算她怀疑，也一定会去，我的狙击手就埋伏在那里，只要她去了，就难逃一死。”
“游艇码头附近人烟稀少，到时候你们把她和曲岳的尸体扔下海去，报一个失踪，就算有人想捞都没法把他们捞上来。”这样老辣的手法，的确不像是赵明伟这个蠢货能够想出来的，郑敬越发坚信赵明伟的确得到了陈桥的支持。
只是将赵晗如骗到码头去而已，又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对这个没有什么纰漏的计划，郑敬心里已经有**分肯了。
“但是这个丫头现在越发精明了，恐怕没那么容易相信我，我担心她不会跟着我去。”郑敬现在想到赵晗如就有些发怵，他根本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到底知不知道当初谋杀赵氏夫妇是李婧指使的？如果她知道的话，为什么还会和曲岳在一块儿？难道她在酝酿着日后对曲岳的报复？
“她会跟你去的，如果她不去的话，那就逼着她去，在她的车上动手脚，或者胁迫她的司机，再不济派你的人出来杀了他们的保镖，把他们挟持到游艇码头，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赵明伟冷笑道，他哪里会真的让郑敬片叶不沾身？既然上了这条船，就没有人能够中途下船。
“你疯了？杀了他们的保镖，在市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担心自己上不了新闻吗？要真有办法在市区杀了他们的保镖，也直接杀了他们好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去码头？”郑敬拍案而起，“你让你的狙击手在赵氏大楼埋伏，等他们进来开会的时候直接把他们爆头好了，也省得我们大费周章。”
“当着整个赵氏那么多董事、股东的面杀人？我看你才疯了！”
“赵明伟，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指望？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还真当他们死了自己能够逃过一劫？”郑敬掏出枪来顶着他的太阳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反正你都是一个死，不如你就把这事儿担了，等你死了之后我会找机会帮你复仇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嚣张
“你想都别想！”就算走到山穷水尽的这一步，赵明伟也不想死，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他断定郑敬现在就是一头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看上去凶得很，实际上根本不敢对他动手，“你有本事就开枪！没本事就老老实实把枪收回去。”
“你真以为我不敢开枪！”郑敬怒道。
“你们这么争来争去的，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们还没办法争出一个结果。”房门被突然推开，一道凉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张嘉！你怎么在这儿！”熟悉的声音让郑敬大惊失色，他从来没把蠢货赵明伟放在眼里，但却对张嘉这个阴狠的年轻人十分忌惮，如果不是那些年赵明伟的身边有张嘉张龙两兄弟，他早就把赵氏夺过来了。
赵明伟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显然是早已和张嘉搭上线了，但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过去截然不同，他也同样畏惧着这位出身草根，却命硬得怎么也打不死的猛人。
张嘉逆光站着，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他的身上却有着迫人的气势，赵明伟在他面前就如一个小跟班一样，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怎么还敢回来？曲岳不是在暗网上悬赏巨款要你的人头？”郑敬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试探道，“你不知道黑白两道都在找你吗？”
“那你们尽管把我交给他啊，还能得到一笔巨款，说不定他一高兴就赦免你们了呢。”张嘉云淡风轻地笑着，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
张嘉说的轻巧，但无论是郑敬还是赵明伟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们的手上沾了赵明宏和宋瑜的血，只要赵晗如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所以就算是郑敬再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却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没的选择了，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一切都在张嘉的算计之中，所以他此刻才能如此意态悠闲地坐在这里。
郑敬看着他身着迷彩服，端着枪长驱直入，他身处赵明伟在赵氏的办公室，竟然之前没有得到半点风声，终于明白心头那股怪异从何而来了，他猛地扭头看着赵明伟，“你背后的人是张嘉？他是不是一直都躲在赵氏？”
陈桥和张嘉已经结下了仇怨，既然赵明伟选择和张嘉合作，显然他身后的主子陈桥不会再理会他了。
张嘉现在也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只要他在外头露面，很有可能就会被人抓走，他能这么嚣张地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能够解释，那就是赵明伟从一开始就庇护了他，将他藏在了赵氏，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郑老大，过了这么久咱们仨还能聚在一块儿，很难得，你就别东问西问地煞风景了。”张嘉一边笑着，一边用**敲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地敲在郑敬的心上。
“张嘉，你胆子够大的，陈桥对你恨之入骨，曲岳满世界找你要置你于死地，你竟然还这么嚣张？你就不怕走不出这扇门？”郑敬不明白这个亡命之徒哪来的底气。
“我当然不怕，怕的该是你，”张嘉抬手，一颗子弹擦着郑敬的耳边飞过，饶是郑敬久经世故，也被他的嚣张吓得脸色微变。
赵明伟连忙过去关门，虽然张嘉用了***，可这毕竟是枪，动静可不能闹得太大。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疯狂的了，没想到张嘉更疯，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但是这个疯子的脑子却很管用，有他出面和赵晗如对上，他的胜算就又多了几分。
郑敬被张嘉气得恼羞成怒，也不甘示弱地举枪对着张嘉，“你要是想发疯，我奉陪到底！”
“奉陪到底，这话不错。”张嘉这时反倒收了枪，笑眯眯地说，“你家那位小公子是叫郑效希吧？还真挺可爱的，看得出你老来得子，很疼他啊，效希效希，你是把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吧？”
“你什么意思？”郑敬的脸这才白了，发了疯似地揪住张嘉的衣领。
“郑老大，这么冲动易怒可不像你，”张嘉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殊无笑意，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的衣领上掰了下来，“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听话，小公子就很安全。”
郑敬哆嗦着唇，拨了一个电话，“郑效希在哪里？”
张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打电话，赵明伟则频频看着墙上的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赵晗如和曲岳很快就要来了，张嘉究竟是个什么打算，他到现在还不清楚。
其实他还真不觉得郑敬这个人能起到什么作用，郑家人对赵氏虎视眈眈的觊觎，他早就看在眼里了，也使了不少可笑的昏招，就连什么想要撮合赵晗如和郑效阳在一起的花招都使上了，可惜人家就是不领情，最后还害得郑效阳成了笑柄。
郑敬就是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他嗤笑一声。
郑敬打了一圈电话，脸色变得煞白，“你到底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了？”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配合，小公子就很安全，你当初能为了这个孩子能把对你掏心掏肺的赵明宏都给杀了，现在再杀个赵晗如，应该是眼都不会眨一下吧？”张嘉嘲讽地笑着。
郑敬低低地喘着气，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恨意，“赵明伟是你出卖了我！”
张嘉是个亡命之徒，能坐在这里都靠赵明伟的庇护，他手下那些绑架了郑效希的人，不可能是张嘉的手下，一定是赵明伟的手下！
“我们之间谈不上出卖吧？毕竟我们从来就没有合作过。”赵明伟毫不犹豫地撇清。
张嘉赞许地点点头，虽然他一直都挺看不上赵明伟的，但是对他的识趣还是很欣赏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郑敬觉得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个混混，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否则不可能躲过曲岳的天罗地网，不仅从美国逃了回来，现在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绑架了他的儿子……
他紧盯着张嘉，头一次服了软，“你有什么安排，我都答应你，但是杀人这种事我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不用你动手，不亲手杀了赵晗如，我也没有面目去见张龙。”张嘉的脸上交杂着深切的恨意和痛意。
“你们快看，那个就是老赵总的女儿赵晗如……”玻璃幕墙后挤了不少好奇的员工。
“长得很漂亮啊……”
“隔了这么远，你能看清楚？你戴的不是近视镜，是望远镜吧？”
“看这气场就知道了啊，比赵雪如不知道强多少倍。”
“那是啊，赵雪如那张整形脸根本就没法细看，听说她现在已经成了外围女了，前几天不是还爆出她的丑闻吗？真给我们赵氏丢脸。”
“后来有传言说赵雪如和赵晗如没有血缘关系，咱们那位老赵总是被收养的孩子的。”
“难怪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老赵总和现在这位长得也不像。”
“我看那传言十有**是真的了，要真是亲兄弟，老赵总也不会死得那么不明不白的了。”
“嘘，”立刻有人谨慎地做了个手势，“听说几年前赵晗如来过我们赵氏一次，很强势的样子。”
“是啊，那时候我们也像今天这样偷偷跑来看热闹了，都以为她要来夺权了，结果她很快又回美国去了，害我们白高兴一场。”
“高兴？为什么？”
“跟着她，可比跟着咱们现在这位赵总强多了，你们是新来的，不知道咱们赵氏最辉煌的时候有多好，那时候老赵总还在，员工个个持股，单是年底的奖金分红就有几十万，你们看看现在的工资单，咱们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咱们现在这位根本就没什么能力，他要不是老赵总的弟弟，压根连董事会都进不去，偏偏他自不量力，成天妄想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害死了赵总和宋总……”说话的人对赵明伟十分不屑。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不是说他们是死于意外吗？”
“谁信啊？”
“老陈，以前怎么不见你说这些话？今天却这么义愤填膺……”
“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吗？以前敢在公司议论的，全都被赵明伟清洗回家了，要想在这儿呆着，就得管好自己的嘴。”
“你现在不怕了？”
“当然不怕，你真以为赵明伟还能撑多久啊，咱们这位赵小姐可是鸿海的董事，听说马上就要和鸿海的曲总结婚了，赵明伟在她眼里恐怕就和蝼蚁差不多，赵氏是真的要变天啦……”
“你们不好好上班，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领导的事情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是不是不想在赵氏待下去了？”一个腆着肚皮的中年男人一脸阴鸷，他是赵氏的部门经理，手底下恰好就管着他们。
一看到他出来了，七嘴八舌聊上层八卦聊得很过瘾的员工们立刻住了嘴，纷纷作鸟兽散。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谄媚
这位中年部门经理也是赵明宏时期的老人，但是很早就投靠了赵明伟，帮助他篡权夺位得到了赵氏，这些年跟着他也得了不少好处。
可他还是后悔了，跟着赵明伟之后他的确是升职了，手里的权力比过去大了很多，但是拿到手里的钱却没比过去多。
赵氏在赵明伟的手上年年亏本，这些年已经把老本亏得差不多了，因为效益极差，就算他职位再高，也没办法拿到多少钱，何况大部分钱都进了赵明伟自己的口袋。
如果赵明宏还在就好了，他稳稳地升职，凭着手里的股权分红，一定能赚得比现在更多，他暗暗叹了口气。
现在赵晗如以这么强势的姿态召开股东大会，别说是那些普通员工人心不稳了，就连他自己都惶惶不安。
不管怎么说，赵晗如回来对赵氏都是一件好事，她之前就说过会把赵氏交给鸿海集团，只要这次鸿海收购赵氏成功，赵氏成了鸿海的一员，就算是亏本，也有母公司输血，何况以鸿海的资源，赵氏就算想要亏本也不容易，他们这些员工赚的肯定会比原来的多，他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赵晗如回来有利无弊，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她能够高抬贵手，只找罪魁祸首赵明伟的麻烦就好了，千万别株连到他这样的小角色，赵氏像他这样的人太多了，无非就是混一口饭吃而已。
法不责众，要是她每个人都追究，赵氏肯定要大乱，他赌的就是赵晗如舍不得父母留下的基业。
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赵总，我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几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围着赵晗如，十分动情地说。
“是啊，赵明伟真不是个东西，这些年赵氏被他搞得乌烟瘴气的，他不仅毁了老赵总的心血，还把赵氏的钱放到自家口袋挥霍……”
他们都是赵氏的股东，也在赵氏里拥有一席之地，当年如果不是他们有志一同地倒向赵明伟，赵氏也不会那么顺利地落到赵明伟手里，现在他们又毫不犹豫地站到赵晗如这一边，不过就是觉得形势比人强而已。
原本以为他们叛离赵明伟会遭到他的反弹，可是现在的赵明伟大势已去，郑敬和他向来不和，也想着借这次机会将他拉下马，所以没派手下的人威胁这些股东，而陈桥似乎也抛弃了他这个得用的小弟，任由他们嚣张地踩在了他的头上。
试探了几次发现赵明伟已经没有了反击的手段之后，这些股东们更嚣张了，原本和赵晗如只保持着远远的联系，现在是恨不得跪下来给她**。
自从前几年她来赵氏转了一圈后，这帮就墙头草和她取得了联系，之前虽然待她殷勤，但也还算在观望，而现在却是全力支持了，这次的股东会如果不是他们牵线搭桥，压根就开不起来。
可惜无论这些人有多殷勤，她却笑而不语，曲岳并没有走在她的身边，而是落在她身后三四步之外，顶着让人无法上前亲近的冷脸。
他们越是冷漠得高不可攀，这些股东们越是小心地陪笑脸，觉得以他们现在的身份，高傲是一件无比正常的事情，太平易近人才叫人看轻。
“晗如，你可回来了。”郑敬乐呵呵地笑着，快步走上前来，原本挡在她身前的人群很自动地分开，可见郑敬在这些股东之中地位颇高。
郑敬的脸色红润，虽然眼角有一丝憔悴，但还是无损他的潇洒，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越发地具有男性魅力了，他朝着赵晗如动情地伸出手，眼底流露出的慈爱，就像是久未见到自家孩子的长辈一样。
她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完全无视了郑敬伸出来的手。
明晃晃的打脸！周围的气氛为之一窒。
郑敬十分难堪，赵晗如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只能暗恨在心，连对她摆脸色都不敢。
转念一想，反正她很快就是个死人了，和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便又干笑地收回了手。
“你这几年在国外真是闹得轰轰烈烈啊，郑叔叔可是都听说了……”郑敬的笑容十分热络，语速很快，噼里啪啦地奉承着。
赵晗如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刚才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他，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更加热情了。
她始终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郑敬没有必要这么讨好她，可他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放得这么低，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在讨好她一样，着实很怪异。
郑敬讨好地看着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曲岳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充满警告意义的一瞥，冷冷清清的，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让郑敬为之一窒，想要说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郑敬才缓过神来，心里的恨意更重了几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这么气势十足，存心是要把他这朵前浪逼死在沙滩上。
他努力抑住心头的怒气，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很快这两个人都是死人了，就算他们再有钱又有什么用？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c市的地头蛇。
“曲总，这是我们赵氏的股东大会，您出席恐怕不合适，还请您到隔壁的休息室稍坐。”赵明伟的助理突然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拦住了曲岳的去路。
“我看也没什么不大合适的。”赵晗如笑眯了眼，“我和曲岳已经结婚了，根据我们的协议，他作为我的配偶，和我共同拥有赵氏的股权，所以他也是赵氏的股东，出席股东大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什么？他们竟然已经结婚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赵晗如和曲岳的婚讯传了很久，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对外公布结婚的消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领了结婚证。
见那个助理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微微一笑，她身后一个人立刻挤入了人群之中，“我是赵总的律师，赵总已经在昨天和曲总办理了结婚登记，双方之前签署的协议也已经具有了法律效力，曲总现在同样是赵氏的大股东之一，参加股东大会是他的权利，任何人不能随意剥夺。”
竟然是昨天才刚刚结的婚，难怪之前没有一丝消息露出来，莫非就是为了今天的这场股东大会，他们才结的婚？
赵明伟的助理脸色难看地退到一边，看来他们今天对赵氏是势在必得了。
她这次来的虽然仓促，可也是有备而来，助理、律师、保镖一个都不少，浩浩荡荡一群人更给赵明伟和郑敬添了不少心理压力。
他们虽然相信张嘉的能力，可是面对已经变得异常强大的赵晗如，心里还是没有一点儿底气。
“我现在有资格参加赵氏的股东大会了吗？”曲岳沉沉地开口，这是他走进赵氏大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一开口就带着彻骨的寒意，冻得那个助理说不出话来。
“真是帅呆了……”躲在楼上走廊的角落偷看的几个女职员低低地尖叫，“这才是真正的霸道总裁啊。”
“可惜这样的霸道总裁已经是另一个霸道总裁的了……”
“要是赵氏被赵晗如收回去了，我们岂不是就有机会能够经常见到他了？”
“常见到他有什么用，还不是徒增伤心，使君已有妇啊。”
“看看不行啊？这么帅的男人就算看看也是养眼的啊。”
看热闹的人一脸遗憾地目送他们走进了会议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赵明伟今天就会从董事长兼总裁的位子上下来了。
众人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赵明伟已经端坐在桌前了，他的背影格外萧瑟，眼神却很凝肃，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十年前，志得意满的他恐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年赵晗如就像一只猫悠然地玩弄着他，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失去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
他的眼神和赵晗如甫一对上，就迸出夹杂着仇恨和愤怒的火花，他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也将自己的所有痛苦加诸于她的身上，才能稍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整整十年未见，他只恨自己当年还不够狠不够绝，没有送这个兔崽子去陪她父母，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狼狈的局面。
她朝他微微一笑，带着胜利者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得他愈加怒火中烧，今天鹿死谁手还说不一定。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赵明伟和他的那一帮手下姿态摆得很高，就算失败也要有失败者的骨气。
赵晗如眼神含笑，托着腮帮子看着那帮马前卒慷慨激昂地历数赵明伟的过错，她倒是一言不发，看起来十分纯良无害。
墙倒众人推，原本对赵明伟唯唯诺诺的股东们，将这些年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骂得很是难听，换作她是他，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破产
可惜赵明伟终究不是她，他的脸皮够厚，端坐在座位上，对这些呵斥谩骂浑若未觉。
赵明伟不说话，他手下那几个和他沆瀣一气的董事只能狼狈地防守着。
赵晗如对他这副不慌不忙倒是有些好奇，他几乎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却毫不动怒，看起来还有后招。
叫得最凶的几个股东，突然皱着眉头低下了头，看了看手机，立刻脸色大变，到了嘴边的怒斥像被人扼住了一般，生生吞了下去。
会议室忽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人们不知道这些股东为什么不敢再说话，但又似乎隐隐察觉了一些什么，赵明伟这才笑了起来，“说啊，继续说下去，怎么不说了？”
几个股东敢怒不敢言，不自在地转过头去，暗暗后悔了起来，他们虽然和赵明伟积怨颇深，想着巴结上赵晗如后，将他一脚踢开，却忘了他到底是c市的地头蛇，只要他一日没有被抓进去，他们就不该真正地和他撕破脸。
就算鸿海再强大，强龙却敌不过地头蛇，他们还是太心急了，平白被赵晗如当了枪使，结果半分好处没有，还被赵明伟给恨上了，赵明伟现在手握他们的把柄，就像他们身边被埋了一颗定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他们还敢说吗？”赵晗如若无其事地玩着自己的指甲，“你不是让人控制了他们的家人，就是手里握着他们的把柄，他们要是还敢继续说下去，除非是不想再好好过日子了。赵明伟，你还是和过去一样，能力没有，这种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倒是耍得挺溜的。”
郑敬心头一跳，赵晗如太聪明了，甚至不用多问，就能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是小儿子郑效希被张嘉给控制了，他就算再恨赵晗如，也不会孤注一掷。
其实这种威胁股东的事情算不得稀奇，当时曲岳要保她入鸿海的董事会，也没少干这种事，所以早在她来c市之前，就预料到了这种局面，这些股东不是被威胁，就是被重金收买，她压根就没打算指望这些墙头草。
“你少说废话，就凭你手里的股权还不能把我拱下台！”赵明伟阴狠地看着她。
“我没打算拱你下台，”她笑了起来，“我要抛售我手里的股权，在座的各位都有优先购买的权利，谁想要，尽管开口。”
“什么意思？”谁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她竟然不要赵氏了？这可是她父母的心血，她难道不是来复仇的吗？
她将赵氏的股权紧紧握在手里，无论他们怎么试探哄骗她都不肯放手，却在她功成名就，能够随意碾压赵氏的时候，大喇喇地抛售自己的股权？
她究竟是在骗人，还是说真的？
她越是这么不按牌理出牌，他们就越惊慌，就连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准备的赵明伟和郑敬，脸上都带出了一抹不可置信。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她踏进赵氏大门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没什么别的意思，论辈分各位也都是我的叔叔伯伯了，我在这里善意地给你们提个醒，赵氏的这点股份对我来说还真算不了什么，这么点儿分红，就连我躺在家里休息一个月赚的都比它多，但是对你们来说就未必了。以赵氏目前的负债率，已经在破产的边缘了，只要银行一断贷，赵氏就会立刻进入破产程序。”赵晗如笑了，透着怜悯和嘲讽，“快攥紧你们手上那点儿可怜的股份吧，说不定过几天就成一堆废纸了。”
她的话说得狂妄，却没有人敢怀疑，以鸿海集团的能力，的确是能够让所有的银行以正当理由一夜之间对他们断贷，别说赵氏这几年发展得并不好，就算是一家正常经营的企业，被突然断贷，资金链断裂，也会濒临破产的。
“赵晗如，你别忘了，赵氏是你爸爸妈妈一手创立的！是他们一辈子的心血，你怎么忍心？！”几个小股东率先坐不住了。
“你们现在记得赵氏是我爸爸妈妈的心血了？我还以为你们只认赵明伟这个主子呢。”她咧嘴一笑，毫不掩饰浓浓的恶意，“赵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赵明伟一手造成的，也是你们咎由自取。我爸妈从来没有想过让我继承赵氏，所以赵氏何去何从，我半点也不在意，何况我爸妈已经走了，那就让赵氏去给他们陪葬好了。”
陪葬？她是不是疯了？
以她的身家也许的确看不上赵氏，可是也不该这么疯狂地釜底抽薪，她这是不想给任何人活路啊。
这个时候，赵明伟和郑敬反而异常镇定，赵晗如刚当上鸿海的董事，要挟银行给他们断贷这种事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当时李婧也用过这一招来威胁赵明宏，不过赵明宏和宋瑜十分强势，就算银行给他们断贷，他们也照样咬着牙挺了过来，可惜赵明伟就没有这个本事了，赵氏已经被他败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一副空架子，哪里经得起断贷这种波折。
赵晗如的威胁对那些小股东来说是致命一击，但对赵明伟来说却不具任何威慑，无论赵氏破不破产，赵晗如都不会让他呆在赵氏，人走到了绝境，反倒更加清醒了。
他本可以将赵氏的股份抛售，潇洒地一走了之去国外开始新生活，可是他的儿子还在牢里形如废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这个孩子，不为他报仇，他还算什么父亲？
就算赵刚再不成器，他也是一个疼爱独子的父亲，为了报仇，他甚至不惜牺牲了女儿，让赵雪如听了严晓雯的话，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瞎搞，不惜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法子，来抹黑赵晗如。
可惜赵雪如名声尽毁，还打掉了一个孩子，也没能损害赵晗如分毫。
他这才发现，现在的赵晗如已经强大到，无论他再怎么上蹿下跳都无法影响到她的地步了，除了在**上彻底毁灭她，他已经无路可走。
她，必须死！
“赵总，楼下来了一大群人，说是来讨债的！”赵明伟的助理惊慌地推门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此时，楼下响起了高音喇叭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赵明伟，快还我血汗钱！赵明伟，快还我血汗钱……”高音喇叭中的男声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就和路边清仓大拍卖的吆喝一般，带着一丝荒诞滑稽的色彩。
为了今天的股东会，郑敬带了不少小混混在楼下埋伏，以备万一，见到这种情况他们自然毫不犹豫地出去推搡讨债人。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不仅人数众多，还一个个体壮精干，目露凶光，看上去十分不好惹，他们就算祭出了板砖球棒，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在这些讨债人的威逼下，小混混们节节败退，几乎被他们逼到了角落。
没有人想到今天的股东会会有这么一出，这时候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开这个股东会，一个个自发地离开位子，趴到了窗前往下望去，不由得暗暗心惊。
“赵晗如，这些人都是你叫来的？”郑敬看着这些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讨债者”有些慌了手脚，他有预感这些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可能会打乱他们之前的安排。
以赵晗如的聪明谨慎，一定是有备而来，不会不给自己安排后手，他开始担心自己被张嘉利用了，张嘉这个人心机很深，只会将别人推出去送死，他自己躲在后头看戏……
“我不过是个远道而来的股东，又不是这里的地头蛇，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叫得动这么多人吧？”她笑眯眯地说，仿佛楼下发生的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赵总，我们在b省的铁矿和工厂就在刚才被查封了！”
“我们在h省的工厂也被查封了……”
“还有我们在海关的那一批货也被扣押了……”
a省是陈桥的地盘，赵明伟作为他的小弟，暂时还没有人敢对赵氏下手，但是赵氏在其他地方的产业则被全面查封冻结了。
赵明伟的助理一次又一次地推门而入，在他耳边低声道，就算他再想要保密，可是他脸上的惊慌还是无法控制得泄漏出来，那些股东一直盯着赵明伟的一举一动，见他表情阴沉，向外头稍一打听，就打听到了赵氏目前的窘境。
什么叫作全方位无死角地围追堵截？这就是！
而始作俑者赵晗如却神色悠然地继续玩着自己的指甲，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赵晗如，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难道你真要赵氏破产？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些股东恨不得把她给吃了，亏他们之前还觉得她酷似赵明宏和宋瑜，现在看看，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想拉着所有人和她一块儿下地狱。
“我想怎么样，你们心里清楚的，不是吗？”她笑了笑，“既然赵明伟愿意一直坐在赵氏掌门人的椅子上，那我们就成全他，顺便来好好商量商量，赵氏破产之后，我们这几个股东该怎么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第三百二十七章 恩怨
“赵氏要真破产了，你手里的股权就成了一张废纸，还有什么合法权益可以维护？”几个股东没好气地说，就算赵明伟把赵氏搞得一团糟，但只要产业还在，每年还是有分红可拿，一旦破产，他们才是真正血本无归。
“谁说我们没有合法权益可以维护？咱们可以好好清算清算，这次我带了审计人员过来，我怀疑赵氏会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这些年来有人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所以我建议对赵氏的账目进行全面审计，对我们这些利益受损的股东也能有个交代。”
赵晗如不依不饶，赵明伟却神色平静，没有半分慌乱，虽然不知道赵晗如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他发难，但是她的刁难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一场战争之中，不是她死，就是他死，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她此刻对他的折辱动气。
“赵氏就要破产了，再审计还有什么用，要真有人中饱私囊了，还能把钱退给我们吗？”一个股东冷笑道。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难道不该吐出来吗？中饱私囊的人如果不想坐牢的话，会愿意花钱消灾的。”
她的话成功地让几个董事会的成员坐立不安，他们和赵明伟、郑敬的关系十分密切，这些年没少从赵氏拿好处，她口口声声说中饱私囊，谁都知道是指他们。
会议室又突然静了下来，现在的赵晗如强势得近乎疯狂，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茬。
“赵明伟，赵氏会破产都是因为你！只要你主动辞职离开赵氏，说不定赵氏还有一线生机！”坐在角落的一个股**然站起来神色严厉地嚷道。
赵明伟唇角微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员工持股会的小角色在这个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
赵明宏时期让员工个个持股，导致赵氏股东会的成员很多，但是这些员工所占股份并不多，平时也没有什么话语权，赵明伟向来没把他们看在眼里，所以每次开股东会，他们都只收买或者威胁部分大股东，对这些员工小股东都忽略不计。
但是赵氏破产，利益受到最大损害的就是这些普通员工，他们在赵氏工作了近一辈子，赵氏的股权是他们后半辈子的保障，一旦破产了，他们就真的失去了一切。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底气在其他股东都沉默的时候向赵明伟发难。
赵明伟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傲，就算他们叫得再凶，也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脸不屑地冷笑，“赵晗如，你就指望这些人替你出头？”
这些小股东也就只能叫叫，根本没有左右股东会的资格。
“我从来不指望别人。”她一哂，“投票吧，到底赞不赞成赵明伟继续任赵氏的董事长？同不同意现在就对赵氏进行财务审计？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接受，但我绝对不接受拖延，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耗。”
“再等一等……”股东们一脸艰难，很难立刻做出决断。
楼下的高音喇叭一声高过一声，“赵明伟，快还我血汗钱！赵明伟，快还我血汗钱！……”
股东们的汗都落了下来，楼下这一声声的叫喊简直就与催命无疑，可是他们还是没法做出决断。
“看来大家的意思是不想这么快投票了，没关系，反正过几天赵氏破产后，也要进行财务审计，不差这一两天。”她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实在是欺人太甚，赵明伟脸色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郑敬一脸气愤，虽然他和赵明伟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可见到赵晗如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还是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如果她知道是他害死赵明宏的，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既然如此，今天的股东会就散了吧……”她站了起来。
这么快？！郑敬一愕，这与原先计划的不一样啊，他咬了咬牙，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拖住她。
“等一下，我赞成进行投票，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投！”郑敬望了一眼门口，心中忐忑不定。
曲岳看着他这副目光闪烁的模样，脸色冷沉，毫不放松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那几个早就对赵明伟不满，却被人威胁的股东猛地抬头，不明白郑敬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之前不是和赵明伟合作吗？难道是因为赵氏刚才的一系列变数，他也担心赵氏真的被赵晗如逼得破产，所以临阵反水了？
不止是这几个股东这么想，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这么想的，郑敬虽然是江湖中人，却是最不讲义气的，这样临阵反水的事情他也没有少做。
郑敬一表态，站在他那一边的股东立刻表示同意，就连赵明伟都只是阴着脸不说话，没有出言反对。
投票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赵明伟被免去了赵氏的董事长，股东们长长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赵晗如一眼，赵明伟下台了，她大仇得报，总不会继续逼着赵氏破产吧。
“这下你满意了吧？”赵明伟脸色铁青，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还是无法完全控制内心的怨恨。
“哪有这么容易满意？你不知道人都是贪心的吗？当年你能力有限，却被我爸破格提拔为副总，你满意了吗？欲壑难填啊，我想你比谁都能理解这句话。”她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恨意。
“那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审计赵明伟？就算他在财务上真有问题，他的一双儿女都成那样了，每年不知道要在他们身上贴多少进去，我看他也没钱来赔。”一个股东愤愤不平地说，他倒不是为赵明伟说话，而是现在赵氏都这样了，挽救公司，不让它破产才是当务之急，死抓着赵明伟不放，根本于事无补。
“没钱赔就坐牢啊，当年我爸被财务举报，以莫须有的罪名被送到看守所去，结果被人害死在那里。现在有人明摆着中饱私囊，如果我还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我爸妈的在天之灵恐怕也不会安息。”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笑容充满了恶意，“所以吃到肚子里去多少，就好好给我吐出来多少，吐不出来的话，就到牢里去好好忏悔赎罪吧。”
这下不止是赵明伟和郑敬了，不少和当年的事有关的股东都坐不住了，她这一趟不是回来拿回赵氏的，而是来复仇追责的，无论他们怎么让步，她也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去追究也没有意义了，赵明伟毕竟是你的亲叔叔，老赵总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们一家人自相残害。”赵明伟和郑敬没敢说话，倒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股东，自忖和当年的事情没有多大干系，便出来说和。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赵家人自己争权夺利，最终葬送了一个好端端的企业，现在还要害得他们血本无归。
“亲叔叔？我看未必吧，我爸是抱养来的，和赵明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一点我想赵明伟也应该很清楚。”她不屑地笑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凭赵明伟的父母还生不出我爸这样优秀的孩子。”
“什么？”这些股东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惊天大八卦，全都惊呆了，就连郑敬都一脸震惊，他认识赵明宏赵明伟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不是亲兄弟！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他们俩兄弟长得并不像，赵明宏是出了名的俊朗，否则当年宋瑜也不会下嫁给他，赵明伟虽然长得也不错，但和赵明宏站在一块儿就逊色多了。
郑敬想起赵明宏在世和他喝酒的时候，酒到酣处，提起赵明伟和父母，脸上总会露出苦涩的笑容，他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赵明宏是不满父母偏爱小儿子，现在看来，恐怕他早就知道自己只是抱养来的孩子。
“赵晗如，你好歹也叫他们一声爷爷奶奶，你这样羞辱他们，不亏心吗？”赵明伟拍案而起，色厉内荏地指着赵晗如骂道。
他从小就看不起赵明宏，因为他知道赵明宏只是个抱养来的野种，既然有了他，这个野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虽然父母没有把赵明宏扔了，但还是把所有的爱给了亲生儿子，赵明宏在他们家和个做工的佣人没什么分别，他也习惯了对赵明宏呼来喝去，处处差遣他干活，在他看来赵明宏就该为他们家做牛做马，做一辈子的奴才，否则怎么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下等人，在学校，在社会上，却处处高了他一个头，后来还娶了宋瑜这朵聪明漂亮的高岭之花，他的心里充满了怨恨，如果不是父母收养了他，他哪里能够活下来，哪里还有什么赵氏？
赵氏理所应当是他们赵家的，是他赵明伟的，今后还要传给他的儿子赵刚！
可是赵明宏竟然如此不识相，他将赵氏牢牢地握在自己夫妻的手上，完全没有想要把赵氏交给他的意思。
第三百二十八章 黄雀在后
赵明伟对赵明宏的恨意由来已久，做梦都希望他们一家去死，可是赵明宏的企业越做越大，就连省市领导都对他刮目相看，这样的赵明宏已经不是他可以随意使唤的对象了，何况还有一个强势高冷的宋瑜。
所以他不得不改变了策略，成天在这一对“兄嫂”面前陪着小心，忍住恶心对他们阿谀奉承，不止如此，他还明知道女儿赵雪如厌恶赵晗如，却依旧逼着她天天跟在她身边讨好她。
他原本的计划是想利用张嘉接近赵晗如，从而拿到赵氏的产业，那时候他也低估了张嘉，觉得他不过是个小混混出身，等赵氏到手了，随随便便就能把他一脚踢开。
这个计划很慢，但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只是没有想到赵明宏和宋瑜会傻得拒绝鸿海集团的收购，落了鸿海的总裁夫人李婧的面子。
当李婧找上了他的时候，他简直就是大喜过望，能够除掉赵明宏和宋瑜，得到赵氏，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按照她的要求去办了。
这么多年来，无论他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遭受了赵晗如什么样的报复，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年的决定，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斩草除根，让赵晗如逃了出去。
如果那个时候，他的动作再快一点，再坚决一点，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赵明伟冷笑地看着赵晗如，“赵明宏不过就是个野种，如果没有我们家，他早就被野狗吃了，为我们家做牛做马都无法报答我们的恩情，你们非但不想着报恩，还三番四次地想要害我们，你们一家全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当年我爸出生的时候，我爷爷奶奶遭受了迫害，不得已才把我爸送人抚养，原本以为你的父母多年没有孩子，应该会好好对待我爸，结果他们抱养我爸没多久，就生下了你，他们虽然没有遗弃我爸，但也只把我爸当成看护你的劳工，家里免费的佣人，他小小年纪不仅要做全家的家务，还得想办法挣钱养家，如果没有我爸，你以为就凭你父母能够让你吃饱穿暖，一点儿苦都没吃过，顺顺利利地长到这么大？你以为就凭你那三脚猫的能力能当上什么赵总？而你非但不感激他，还害死了他，究竟谁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呃，老赵总当年的死也是意外，大家都不想的……”几个股东出来打圆场，赵明宏和赵明伟不是亲兄弟，难怪赵晗如这么不顾念亲情，可他们撕逼归撕逼，别牵连他们这些无辜啊。
他们只关心赵氏的将来，对给赵明宏翻案这件事情，没有半点兴趣。
“当然不是意外，放心吧，我爸妈当年是怎么死的，很快就要大白于天下了，当年造下的孽，现在得还了，别以为在a省有人可以一手遮天，就算是陈桥也不行，所以你们就死心吧，不会有人再给你们遮掩撑腰的。”赵晗如望着赵明伟和郑敬，目光森森。
她竟然敢直接把矛头指向陈桥？这未免也太嚣张了，再怎么说陈桥也是封疆大吏，她不会以为自己上了鸿海集团这艘船，就天下无敌了吧，这么嚣张跋扈，目下无尘，最后一定会倒霉。
她这副样子，赵明伟和郑敬倒是心安了，非但没有动怒，还得意而怜悯地看着她，陈桥没来找她麻烦，都算她走运了，她竟然还敢自己撞上去，好大的口气，要是传到陈桥耳里，有她受的。
她自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意味深长地咧嘴一笑，“其实我也一直都不知道我爸爸是被抱养的，很多事情的始末和细节，我都是听我爷爷说的，当然是我的亲爷爷。”
她顿了顿，很满意地欣赏了几秒他们脸上的愕然，才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爷爷后来平反复出后，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直到前不久才找到了我爸，却没想到已经天人两隔，老爷子很伤心也很震怒，这次让我来c市，也是准备把这摊事好好做个了结。”
“赵总，您找到您的亲爷爷了？”刚才那个年长的股东试探地问了一句，“老人家在京城？”
又是迫害，又是平反复出，显然赵晗如口中的“爷爷” 不是普通人。
“我们家老爷子虽然人在京城，但c市也不可能是法外之地吧？”她并没有正面回答。
赵晗如的故弄玄虚并没有让股东们满意，他们都拿不准，究竟赵明宏的生父真的是位不可招惹的高官，还是她有意诈他们的？
赵明伟和郑敬也终于坐不住了，两个人冷汗直冒，莫名有了一种危险的预感，赵明宏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生父，似乎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否则陈桥前几日的态度也不会那么反常。
如果那个老人真是个大人物，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们频频望着门口，希望张嘉能够尽快进门发难，就算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赵晗如把他们害得这么惨，怎么着也得让她付出代价。
可惜回应他们的依旧是紧闭的大门。
“别等了，张嘉不会来了。”赵晗如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淡笑着开口。
赵明伟和郑敬瞠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在她那了然一切的眼神的注视下如遭电击，几乎瘫软在椅子上。
“你，你……”赵明伟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你真以为我会明知道你们在这里摆下了鸿门宴，还大摇大摆地不做任何准备就来开会吗？我这个人很惜命，所以我不会允许那些危害到我生命安全的人和事在我面前出现。”她顿了顿，“张嘉是我的仇人，你觉得我会继续放纵这个三番四次害我性命的男人再出现在我面前吗？从他到a省的第一天起，我就盯上了他，他和你们之间的交易和勾连，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郑敬脸白如纸，但还是强自镇定地干笑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张嘉有关系？我和他一直都是死对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我知道，你们势不两立，不过我还知道他绑了你的儿子郑效希。”她对待郑敬的态度十分亲切，“你还得感谢我呢，如果不是我，郑效希也不能安然逃离魔掌呢。”
“你，你对效希做了什么？”郑敬霍然起身，指着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没想到赵晗如会拿一个小孩子来威胁他。
“你不是一个很有原则和正义感的人吗？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郑敬竟然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惜她不吃这一套，抿着嘴笑着，“看来你对这个小儿子很偏心啊，不知道郑效阳知道了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存在会有什么反应？他会不会觉得失望，你对他许诺将来你的一切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其实都是骗他的，你真正喜欢的女人是安可君的妹妹和她为你生的儿子郑效希。这我说的没错吧？
“可怜我那安姨了，这些年她忍气吞声得很辛苦吧，她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占有欲却非常强烈，在她经历了丈夫被亲妹妹抢走，她又亲自动手‘送走’了亲妹妹之后，她的心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赵晗如一脸虚假的同情。
“如果不是这些年，你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孩子藏起来了，她会不会对郑效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我还真有些担心呢，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位安姨还得感谢张嘉呢，如果不是张嘉，她还找不到这个孩子……”
郑敬再也顾不上和她说什么了，一把揪起赵明伟的衣领，“张嘉呢？你和张嘉不是一伙的吗？你问他到底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你觉得事到如今，还能指望张嘉吗？”赵明伟一把推开他，疯狂地笑了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说赵晗如怎么可能放过你？你手上沾的血比我还多，你觉得你那一双儿子保得住吗？”
他的一双儿女前程尽毁，凭什么郑敬就能父慈子孝，那么逍遥？
“我求求你，你放过效希吧，他还是个孩子啊，那些对不起你们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我家里人无关，你要恨就恨我，我随你怎么报复……”谁也没想到，一向刚强的郑敬非但没有对赵晗如撂狠话，竟然对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这副慈父心怀，真是让闻者动容，听者落泪。
可惜赵晗如早已练成了一副铁石心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副做派，“郑敬，我可不觉我这是在报复你，毕竟我从来没有对你的一双好儿子做什么，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他们就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别往我身上推，我受不起。”
会议室里噤若寒蝉，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番变故，赵晗如来得虽然突然，却的确是做了万全准备的，连张嘉这个通缉犯的存在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看着一代枭雄郑敬这么没有尊严地跪在她面前，所有人都对她产生了一种无可名状的畏惧。
该来的终究逃不掉。
第三百二十九章 阴狠
“你是没对郑敬的儿子做什么，你只要把郑效希往郑效阳和安可君的面前带，他们母子俩就能弄死郑效希，到时候他们俩成了杀人凶手，该偿命的偿命，该坐牢的坐牢，当然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赵明伟冷笑道，“赵晗如，我们一直都小看你了，连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你还有人性吗？”
他算是看明白了，赵晗如行事阴狠，比起他们有过之无不及，最可恨的是她还偏偏不肯沾上血。
当初她一手毁了赵雪如在娱乐圈里的前途，害得她身败名裂，又设计送赵刚去坐牢，还将他安排进风评最差的监狱，这些年他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上下打点，结果还是一时不察，赵刚被人活活打废，而她赵晗如却高高在上地置身事外，继续赚她的大钱，那双手看上去干干净净的。
赵明伟一脸怆然，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了当年得到赵氏时究竟是什么心情了，想必也曾得意过吧，可是这些年生意不顺，子女出事，每天都疲于奔命，如果不是那口不甘心的气支撑着他，他早就倒下了。
现在赵晗如对付郑敬，想必也是用同样的法子，从精神上彻底击溃一个人，远比杀了他，还要让人痛苦。
赵晗如不置可否地笑着，“我从张嘉手里解救了郑效希，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个孩子，只能把他送回家去，这个举动合理合法，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说什么对孩子下手？我还真是不明白了，送孩子回家也有错？难道我该把郑效希送到福利院去？他的父亲和姨妈还在世呢，应该不会放任他流落在外吧？”
她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一点差错。
郑敬抖若筛糠，颤着手给安可君打电话，电话那头一声又一声的“嘟嘟”，无论他有多心焦，都没有人来接听，他不甘心地再次拨了郑效阳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股脑地爬了起来，转身就往外冲。
赵晗如倒是没有阻止他的意思，玩味地笑了起来，“这么重要的股东走了，咱们这股东会还往下开吗？”
“当然要开，赵总和曲总才是大股东，郑敬缺席根本没什么，咱们这么多人早就够得着法定人数了。”立刻就有人见风使舵。
当年赵明宏和这帮股东称兄道弟，结果赵明伟一上台，这一个个就毫不犹豫地反水，完全没有节操可言。
现在见赵晗如背景深厚，身后还有那位身在京城不知名的老爷子镇着，捏死赵明伟和郑敬就和玩儿似的，说不定陈桥这回都要出事，之前他们就听到了传言，说是上头派了一支调查组下来，枪口直指陈桥，瞧赵晗如现在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恐怕那支调查组就是她引来的。
别说是赵氏了，就连a省都要变天了，他们彻底放下包袱，继续对着赵晗如大献殷勤。
曲岳失笑，他知道自家岳父的商业才华十分出众，可是他看人的眼光也太不靠谱了，股东会里的这些墙头草，无时无刻不在随风摇摆，半点原则和节操都没有，开个股东大会不到一个下午的功夫，他们就已经来回摆荡几次了。
这些股东也十分苦闷，谁也不能怪他们墙头草，当初要是坚持原则反对赵明伟，早就被他们报复得家破人亡了，张嘉张龙十分张狂，当年赵明宏身边的几个亲信嚷嚷着要给他讨回公道，结果不都被清洗出去了吗，甚至还有几个死得莫名其妙的，被这么一闹，谁还敢惹他们？
现在的赵晗如同样也不好惹，她身后的鸿海集团已经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又冒出个神秘的老爷子，还搞什么断贷，存心要逼得赵氏破产，现在别说郑敬和赵明伟了，连陈桥可能都会出事，这么个嚣张霸气的女魔头，谁敢惹？
“既然会要继续开下去，那么就接着投票吧，是否同意立刻审计赵氏近年来的所有账目？”赵明伟已经不是董事长了，按照规矩本来也就该对他进行离任审计，但她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止是赵明伟一个人了，赵氏的所有蛀虫，哪怕是那些已经离开了赵氏的，她都要一条条地揪出来。
“赵氏会弄成今天这样的地步，都是赵明伟和郑敬狼狈为奸，一手造成的，其他人也都是看他们脸色行事，只要他们两个罪魁祸首被绳之以法了，赵氏一定能够像过去老赵总在的时候那样蒸蒸日上……”几个股东干笑道，先给去世的赵明宏戴上了一顶高帽。
这话半真半假，赵明伟和郑敬的确把赵氏搞得乌烟瘴气，但赵氏的董事会、股东会和身居要职的工作人员，也没少浑水摸鱼，中饱私囊，如果不是这些大大小小的蛀虫拼命地将赵氏掏空，当年赵明宏和宋瑜打下坚实基础的赵氏也不会衰败得这么厉害。
“是啊，赵氏在赵总您的带领下，一定能够越走越好，比老赵总在的时候还要好……”
“别一口一个赵总的，我才是正经赵家的人，这个野种凭什么姓赵？你不是认祖归宗了吗？你倒是和大家说说，你到底姓什么？”赵明伟看着这些过去对自己笑脸相迎，现在却对赵晗如卑躬屈膝的股东们，不屑地冷笑道。
他压根就不愿意相信赵明宏有什么背景强势的亲爹，如果有的话，他怎么不早来认回这个儿子，赵明宏当初又怎么没有千方百计地钻营攀上这个便宜爹？反倒死赖在他们赵家不走？
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推开了，郑敬一头冷汗，跌跌撞撞地进来，眼神阴狠，“赵晗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众人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不是回去处理家事了吗？这会儿功夫他应该还没出赵氏的大门吧，怎么就折上来了？难道已经出事了？
“那些人你是从哪里调来的？”郑敬指着楼下，“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人，你把我们全都堵在赵氏的楼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什么人？郑总，你说清楚，什么堵在楼里？”几个股东们脸色微变，急切地看着他。
“我们整栋楼都被赵晗如派人封住了，现在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郑敬一脸绝望地冲到赵晗如面前，“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们？”
他的猜测很荒谬，可是现在的赵晗如也很疯狂，她连赵氏都想要毁了，说不定还真会杀了他们。
曲岳一个箭步，挡在了她的身前，沉着地看着疯狂的郑敬，“她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对付你们，郑敬，你不觉得从**上毁灭一个人很没意思吗？”
曲岳话不多，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冷静理智的语调，瞬间安抚了股东们的恐慌。
赵晗如虽然疯狂，但也十分阴险，她的确毁了赵明伟和郑敬，可她都是从精神上直接摧毁他们，从法律上来说，她做的事情都是合理合法的。
所以她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杀了他们。
不过这么想并没有让这些股东安心，反倒不寒而栗起来，早知道赵氏是这么一滩浑水，当时就不应该掺和进来入股，这年头炒炒房多好啊，偏偏把钱投在了乱七八糟的赵氏，现在说不定还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那你派人封锁赵氏是什么意思？”郑敬愤怒地瞪着她，无论是安可君还是郑效阳，他们的电话全都打不通，他又出不去，忧心如焚，几近崩溃。
“谁说我封锁赵氏了？诸位如果想走的话，可以随意，只不过和当年我爸妈的事情有关的，还请你们留一留，我们好好谈谈。”她冷笑地看着郑敬。
“赵晗如，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经历了暴怒、惊恐、绝望的郑敬，在知道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一家的时候，突然变得冷静起来。
“郑叔叔，我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我爸爸始终把你当成亲兄弟对待，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赵晗如看着郑敬，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很是讽刺，这些年她并不是不想动郑敬，而是故意让他存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再看着他痛苦挣扎，这远远比一开始就置他于死地，来得有趣。
郑敬和赵明伟不同，赵明宏对他的信任还要胜过自家兄弟，恐怕他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死在了和他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手上，所以赵晗如对郑敬的恨还要远超过赵明伟。
赵明伟从来没有把赵明宏当成自家兄弟看待，始终一门心思地想要置他于死地，这她能够理解，可是郑敬，为什么会和他一向看不上的赵明伟联手，她就无法理解了。
是因为利欲熏心？还是因为他外头那个私生子？似乎都很难以解释。
以郑敬的能力，就算得到了赵氏，也不可能好好地经营下去，说不定做得比赵明伟还差，赵明宏在的话，他或许还能靠着分红得到更多好处。
第三百三十章 后悔
如果是因为郑敬擅自挪用了赵氏账上的那笔钱，害怕被赵明宏发现，便一不做二不休地栽赃灭口，这也说不过去，他不是不了解赵明宏的为人，赵明宏为人热情豪爽，对郑敬这个把兄弟更是义气相挺，要是他知道挪用资金的事情，只会默默地从自己的账上帮他抹平，根本不会和他计较，说不定还会鞍前马后地为他想办法出主意。
事实上，害死赵明宏对郑敬百害而无一利，如果赵明宏还在，郑敬的地位也不会被张嘉张龙挑衅，他的日子绝对过得比现在好。
郑敬动了动唇，眼底流露出一丝后悔和迷茫，“我不想杀你父亲的。”
谋杀赵明宏从来就不是他主动的选择，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可君一时冲动杀了效希的妈妈，我以为已经帮她善后了，可还是被他们盯上了。他们拿可君的事情来威胁我，我总不能真的坐视她去坐牢，还有那八千万，他们咬死了我，如果不把责任推到宏哥身上，坐牢的就一定会是我，我和可君如果都去坐牢了，效阳、效希两兄弟怎么办？效阳年少气盛不懂事，效希那时候才刚刚出生，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我们这个家就毁了……”郑敬握紧了拳头，一脸痛悔，“我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命运生不由己，还不都是被你们这些人操纵！当年操纵我的人，现在又来逼迫我……”
“赵晗如，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害死你爸妈的真凶是谁？”郑敬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愤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曲岳，“就是你新婚丈夫的母亲李婧，是你的婆婆！是你夫家的鸿海集团！我们都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把刀，一枚棋子而已，你要索命要报仇，不去找真凶，找我们做什么？你一边和仇人同流合污，一边来找我们当替罪羊，你觉得这样就能心安吗？就能让你爸妈的在天之灵安息吗？你要真想报仇，你该毁的不是赵氏，而应该是鸿海集团！”
“对啊，对啊，赵氏是你父母一手创立的，是他们的心血，你应该尽一切能力保全它才对，你毁了赵氏，就是对不起老赵总他们……”
“鸿海基团当年想要收购我们赵氏不成，不知道出了多少花招，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要真孝顺，就不该进入鸿海董事会，你现在以鸿海董事的身份来欺凌赵氏，和李婧当年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众人觉得郑敬说的很有道理，赵晗如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反过来针对赵氏，纷纷出言附和。
“还真当自己孝女了，和杀父仇人的儿子结了婚，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报仇，柿子捡软的捏吗？不过你们也别觉得奇怪，”赵明伟也一脸讽刺，“赵晗如这个贱货不过是靠着把自己的身体卖给这个男人，才做到今天这个位子的，当然不敢得罪她的金主。这女人从小就不安分，到处**，什么鸿海总裁还真是蠢，竟然不嫌弃她脏，谁知道她身上有什么病……”
众人听了都眉头大皱，无论如何这里是股东大会，不是泼妇骂街的地方，赵明伟这些话说得太过难听，连他们无关的人都觉得不堪入耳。
曲岳面无表情地坐着，在听到赵明伟出言侮辱她的时候终于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给了他狠狠的一拳。
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斯文儒雅的曲岳会突然动粗，他却对一切恍若未觉，恶狠狠地掐着赵明伟的脖子，目光如冰，“你给我放尊重点，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这张嘴里冒出一句侮辱她的话，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
“哈，我好怕啊，你妈当年也是这样让赵明宏和宋瑜永远闭嘴的，”赵明伟已经疯狂了，面对曲岳的威胁丝毫不惧，反倒变本加厉地刺激他，“赵晗如果然够骚够贱，竟然一边认贼做母，一边跑到我们面前来口口声声说要报仇，真是做了女表子还想要立牌坊……”
曲岳眼中翻卷着浓墨一般的恨意，一拳一拳地朝赵明伟脸上挥去，完全失去了理智。
众人一副被吓傻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其实一个个都在心里不无恶意地想着，如果曲岳真把赵明伟打死了，两败俱伤才好。
“别这样！”赵晗如冷笑地环顾了一圈，他们的反应正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些人一直到现在还在首鼠两端，直到赵明伟的脸被打肿了，她才上前拉住他的手，“赵明伟这条命还得留着，要不赵刚一个人在牢里太孤独了。”
柔软冰冷的手让他愤怒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下来，脸上的戾气奇迹般地褪去，站直身体接过赵晗如递过来的纸巾，慢慢地擦拭着手里的血，又恢复了之前理智克制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血性暴戾的他从未存在过。
他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眼底还依旧闪烁着恶意的赵明伟，将沾着赵明伟血渍的纸巾狠狠摔到他的脸上，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神色淡漠地说了一声，“不要试着激怒我！”
“有种你们就在这里打死我！”赵明伟尖声叫道，“你们不把我打死，就别想封住我的嘴！”
“好了，老赵，大家都还在这里，曲总总不可能真的打死你。”那个稍稍年长的股东自恃年龄辈分高，在这里算是还能说得上话，皱着眉头打断他，赵晗如和赵明伟、郑敬是把这里当成了他们权力的角斗场，结果殃及了他们这些池鱼。
“是啊，咱们就事论事吧，闲话少说。”
“我看今天这事儿其实是赵家的私事，和咱们股东大会并没有太大关系，不如等你们处理完家事，择日再开股东会？”
“就是，我们这些股东也不是决策者，很多事情都和我们无关，不如我们现在就直接选新的董事会成员吧，到时候该怎么做就交给新董事去研究，咱们这些人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
“这个主意好，”那个年长的老股东点点头，“我和老赵总是老交情了，但是他出事之前我就已经移民到了澳洲，这些年也一直在澳洲，赵氏的大小决策和我都没有关系，我只关心自己身为股东的权益，如果赵总你能给我们一个承诺，保证赵氏平稳过渡，我们这些股东就选你当赵氏的董事长，后续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你了，我们这些外人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看着你清理门户。”
“你算老几？敢和我妹提要求？”一道不属于在场众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们循声望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在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壮的年轻男人，双手抱胸，斜斜地靠着门框，一脸不屑。
“程少？！”除了那些持股员工代表这样的小股东之外，包括郑敬和赵明伟在内的几个大股东都是在名利场上混的，虽然和程子言没有交情，但也在不同的场合见过他，他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少爷。
程子言没理会他们，径自走到曲岳面前，狠狠地给了他肩膀一拳，“你这臭小子，竟然也不向我们报备，就一声不吭地把我妹给娶了，老爷子肯定饶不了你。”
“她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本来就在筹备婚事，全国人民都知道。”曲岳一脸不爽，自从程子言变成他的便宜大舅子之后，他们俩就再也不能好好说话了，程子言时时刻刻都要摆着大舅哥的架子，三句话不离赵晗如。
他和她的婚约在前，她认祖归宗则在后，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怎么到了程子言嘴里，仿佛就成了他们私奔成婚？
“这话你自己去和我外公解释，他好不容易才认回晗如这个孙女，这么快就被你拐跑了，老爷子的心里能舒坦吗？”程子言说得很轻松。
听的人却出了一身冷汗，谁不知道这位大少爷的外公是谁，那位老人可是权力的中心人物，手里握着是真正举世无双的大权柄。
难道赵晗如竟然是他的孙女！
虽然在程子言出现在这里，口口声声说着“我妹我妹”的时候，他们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预感，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不相信十年前冤死的赵明宏会是唐老的儿子。
他如果真是唐老的儿子，怎么会那么简单轻易地死去？还是死在了赵明伟郑敬这些小喽的手里？
可如果他真是唐老的儿子，唐老知道真相后，难道不会勃然大怒，誓要报仇雪恨？
原本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的赵明伟和郑敬，终于无法再继续维持镇定了，这下子是真的彻底瘫软了，他们终于明白了赵晗如为什么会对张嘉的算计了如指掌，为什么会不把封疆大吏陈桥放在眼里。
他们这些人对于唐老来说，就如蝼蚁一样，伸出两根指头，就能随随便便把他们捏碎。
他们可以怨恨赵晗如的狠毒，却在强大得超乎了他们想象的权力面前，卑微地垂下了头。
他们怎么就杀了唐老的儿子？赵明伟和郑敬面如死灰，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