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东海亦惧九尾狐族！
在一阵又一阵的觥筹交错后，东方岚再一次起身，她手握权杖，远远望去好似一个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海之女神，耀眼夺目，让人心生向往。
“尊贵的人族客人，再次感谢你们拯救了我们鲛人族尊贵的公主东方馨儿，鲛人族女王东方岚欠你们一个人情，我鲛人族将会永远记得你们的恩惠，如果你们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或是想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东方岚可以做到，都会尽全力相助的！”
东方岚此言一出，在场所有鲛人都朝顾君酌和殷童鞠了一躬，表示感恩。
顾君酌一如既往的淡定，他拿起镶嵌了珍珠的酒杯，朝东方岚微微一推，而后浅饮一口。
殷童却有些慌乱，她急忙拿起酒杯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鲛人族的酒有些甜中带咸，酒水划过肝脾，一阵阵的舒爽让殷童恍惚间以为自己成了一尾畅游大海的鱼儿。
“哇……”她忍不住发出赞叹，“女王陛下，想我也品过许多美酒，却未曾想今日还是被这鲛人的酒惊到了，实在是好喝！”
东方岚一听，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殷姑娘若是喜欢，请多饮一些，若还是不够，待你们要离去，本王会派人将好酒带于你们一同离开。”
“真的！如此的话，就多谢女王陛下美意了！”东方岚的话正中殷童的意。
而此时，一旁的顾君酌放下酒杯，对东方岚说：“其实此番我们救下公主，纯属巧合，也不想寻求什么回报，但是眼下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却不得不动用女王方才承诺的人情了。”
东方岚神色不动，正襟危坐，说道：“尊贵的客人，你们有何难处？不妨直言。”
殷童经过顾君酌这么一说，也想起来此番来东海的正事，于是也停止享用美酒，一本正经地对东方岚说道：“女王陛下，请恕我们冒昧，其实此次我们来到东海，只为了能前往妖界，不知女王陛下可有办法，或是能有良言提点一二。”
“妖界？！”东方岚似乎有些震惊，“二位，既然是人族的，怎么要去妖界？”
就在这时，东方馨儿按捺不住，跳出来说道：“阿娘，其实姐姐是妖界中人！但是阿娘放心，姐姐是好人！”
有了东方馨儿的解释，殷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东方岚握紧权杖，对东方馨儿和颜悦色道：“馨儿别慌，娘亲自然不会怀疑客人们的为人，只是……”
她又侧目对殷童说道：“只是想不到，殷姑娘居然是妖界中人，不知姑娘是何等妖族？”
东方岚身为鲛人族女王，凡事自然要比单纯的东方馨儿再多考虑三分。
她万万想不到，眼下这个殷童居然是妖族的，那就要先打探好她的真实身份。
若是其强大无比，或是身份尊贵，或许可以打好关系，为鲛人族的长盛打下更好的未来。
顾君酌自然没放过东方岚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他蹙眉，有些不悦。
于是他悄然用法术将心中所想传递给殷童。
殷童得知东方岚如此问话是因为心生利益后，也有些不喜。
就在这时，她丹田处的天魂珠突然觉醒并震动起来。
殷童急忙断掉与顾君酌的暗中交谈，转而去询问天魂珠。
“天魂珠，可是有事？”
天魂珠动了动滚圆的身子，表示点头，“主人，如今既然身处东海，可以先询问之前在朔漠答应那妖王的事情！”
“什么事……”殷童的记忆开始倒退回到朔漠的时候。
一瞬间，灵光一闪而过。
殷童想起来了，当日在朔漠里，为了得到那妖王全部的法力，她曾答应那妖王的事情……
她答应过那妖兽之王，要照拂他生存于东海的族群。
而且当日那妖兽为了不让自己反悔，还……
“我知道了，天魂珠，你放心，我会去办的。”殷童严肃地回答着天魂珠。
一瞬间，天魂珠就沉默了下去。
意识回归，殷童清醒了过来。
耳边是东方岚的询问：“殷姑娘，你怎么了？为何迟迟不说话？”
殷童一愣，随即淡定一笑，“没什么女王。”
她低头卷起袖子，果然，一到了东海，她之前被妖王设下的毒药诅咒就在腕部闪烁不停。
但是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
手腕两处是暗金色的羊头印记，殷童记得曾答应那妖兽说是一年之内一定会去东海为他办事。
好险好险，幸好有天魂珠的提醒，不然自己岂非到了东海却又忘了办正事。
若是到时候毒发身亡……
殷童想想就打了个寒颤。
于是她整顿好心神，对东方岚说道：“女王陛下，可否先让我问一些问题？”
东方岚顿了顿，随即笑道：“当然可以了？”
“女王陛下，之前我曾于书上知晓，鲛人族的评价在大陆不是很好，说是作恶多端，杀人如麻都不为过，而且听闻东海之下还有凶残海妖和数不胜数的残忍兽类，更不许人族靠近，可为何馨儿公主与我们说的却并不是一回事？”
顾君酌其实心中也早有此疑问。
想起之前，殷童还捧着一本有关于东海事迹的书籍来询问他有关东海和鲛人族的消息。
但是在大陆上，东海和鲛人族给人们的印象一直不甚良好。
所以当日他更是斥责了殷童，并严令她不得再打听这些事宜。
这次之所以在知晓了东方馨儿的身份后便果断带她一同前往东海，也是有此顾虑。
深怕遇到那些书上所谓的凶险，想着有了东方馨儿，或许能顺利一些。
谁曾想，却也太顺利了！
一路上不但风平浪静，而且根本没有什么凶残海怪和兽族，就连坐船也不会被鲛人们卷起的海浪掀翻。
殷童问完后，东方岚面露尴尬，但还是缓缓道来：“其实，我们鲛人族早年确实如你们人类的书籍记载一般，是十分凶恶且不太良好的，但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到了本王这一代，鲛人的存在早就甚少为人知晓，所以十余年来与人族一直和平共处的……至于凶残海怪和兽类一说，现在确实还有，但并不在鲛人的地盘之内。”
殷童与顾君酌一听，都不禁露出感叹之色。
殷童忍不住低声对顾君酌说：“顾郎，琳琅阁那些有关东海和鲛人族的不良记载……是不是该换了……你看看，消息都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顾君酌虚咳一声，“嗯，确实该考虑换了，如今东海风平浪静，而那些书籍却还是在说东海以前的事迹，与现实着实不相符……”
殷童与顾君酌交流完毕后，笑呵呵地对东方岚说：“那敢问女王陛下，那些海怪和兽类都栖息在东海哪里？”
既然东方岚说海怪并未在这里，但是之前朔漠之中那个妖兽又说海怪凶残。
想必是领教过海怪的厉害，那么可以推断，他所在的族群附近必定是海怪兴盛的地界，若是知晓海怪所在，必定可以找到妖兽的族群，完成她与妖兽之前的交易。
那么她手腕处那暗金色的羊头印记也可消除，也就不存在什么毒发身亡了！
东方岚思虑片刻，说道：“那些海怪一向与我们鲛人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统治东海最繁茂的地带，它们便去了偏僻地带那座岂容山附近生存了。不过那座山上，本王记得是还有一个族群生活的，海怪栖息在那里，想必它们生活不易。”
殷童一听，喜出望外，对了对了，得到的消息正和她的推断一样！
殷童急忙说道：“多谢女王相告！既然女王坦诚，那么我们也不隐瞒了，我是妖族中九尾狐的后裔。”
虽然东方岚方才有想过算计殷童，这点殷童知道了后有些不爽。
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虽然身份看似耀眼，实则却在家族中不过一枚弃子。
就算东方岚想从自己身上谋取利益，却也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故而殷童不惧相告实情，而且东方岚对他们已经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她也不好再左遮右挡什么。
谁知，东方岚听闻殷童的真实身份后，吓得握着权杖起身，身影都有几分不稳。
“想不到，想不到殷姑娘居然是九尾狐族的后裔！天啊……请恕之前小王眼拙……”
说着，她就想向殷童行大礼。
殷童虽然知晓九尾狐族的地位一向不容小觑，但是想不到在一向高傲的鲛人一族面前也是十分管用。
她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去阻止东方岚。
“女王陛下客气了，莫要如此，请还与我们平淡相处吧，别弄什么特殊的方式了。”
东方岚连忙起身，“是是是，小王知道了。”
虽然殷童这样说，但是东方岚却也不敢再与之前一样端着女王架子了。
废话，跟九尾狐一比，她这个鲛人族女王简直微不足道。
既然殷童身份如此强大，东方岚便更想与之结交了。
若是有了这样的后盾，她鲛人族在东海一定更加尊贵！
想到这里，东方岚计上心头，对殷童说道：“方才殷姑娘说是要前往妖界，然而却又打听岂容山的事宜，这……”
这有些矛盾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鲛人之珠
但是东方岚不敢直言，只是稍作提点。
殷童却很快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说道：“女王陛下有所不知，我曾答应过一位故友一些事情，所以务必前往岂容山一探究竟，在达成故友心愿后，通往妖界之事再回来与女王陛下商议罢。”
顾君酌听的有些发蒙，他扯了扯殷童，小声问道：“童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从未跟我提过？”
殷童挠了挠侧脸，又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说道：“不瞒顾郎，我也是今日才想起来，具体事宜待我之后再与顾郎慢慢详说。”
“好吧。”顾君酌当然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她，他握住她的手，“不过我必须和你一起前往岂容山的。”
“这是自然，如果没有顾郎相陪，自己一个人去对付那些海怪，我还是没有把握。”
殷童虽然如今身为八尾妖狐，她自己自然知道对付那些海怪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但是若没有顾君酌，她会多几分害怕和无助。
与其说是顾君酌去帮助她，倒不如说是给她做加油的后盾去的。
东方岚知晓了殷童接下来的目的后，便将与殷童结交好庇佑鲛人族的事情借机提出。
只听她说道：“既然殷姑娘打算去一趟东海的岂容山，那不知道要如何对付那些海怪？”
殷童稍作思考，便开口道：“海怪凶残，想来必须得杀几只吧。”
东方岚忽然露出惊恐之色，对殷童急忙摆手：“殷姑娘可否不杀那些海怪？”
“这……”殷童顿时露出为难之色，“岂容山被海怪团团包围的，若是不动手，只怕我们很难抵达。”
东方岚解释道：“殷姑娘有所不知，海怪虽凶残，但若是存在，对我们鲛人族是很大的好处。所谓万物自有相生相克的道理，我们与海怪正是这样的关系，当然，海怪与其他生物也是这样的关系，若是您下手太重，一时不慎使其覆灭，很容易打破这天定的生存法则，到时候，整个东海定然徒生事端的。”
经过东方岚这么一提醒，殷童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些问题，于是点了点头，开始深重考虑起来。
不错，这个鲛人女王说得对。
而且东海离那个千水镇很近，如果东海出事，想必千水镇的无辜百姓也必定遭受波折！
殷童略加思索，便开口道：“那不知女王陛下有何良策？”
东方岚见终于问到自己的想法上去，便温和一笑，说道：“殷姑娘不必着急，本王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办法。鲛人一族有一世代相传的宝物，由每一代的王者掌管，包鲛人族世代兴衰，名曰鲛人之珠，正是本王手中的权杖。”
说罢，东方岚朝殷童摇了摇手中紧紧握住的金耀权杖。
权杖之上，镶嵌的那颗美丽宝石，正是东方岚话中所说的鲛人之珠。
殷童自然也被那绽放无数光彩的宝石迷住，她询问道：”敢问女王，此物有何神奇之处？“
东方岚扬了扬那权杖，解释道：“持着鲛人之珠，那些围绕岂容山的海怪和其余兽类自会乖乖退避，绝不会给殷姑娘和顾公子带去烦恼，你们自然可以很轻松地抵达岂容山，解决你们需要解决的事情。而且更重要的是，殷姑娘之后要去妖界，也需要本王的鲛人之珠相助，只有用鲛人之珠配上本王做法，才可以打开通往妖界的大门，本王这么说，殷姑娘该知道鲛人之珠的神奇了吧？”
殷童一听，心中充满希冀，“女王言重了，您说得如此周全，我们哪还会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说着客套的话，就是在等东方岚自己把鲛人之珠奉上。
殷童之所以如此肯定，就是因为之前东方岚询问自己是何等身份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这些顾君酌早已经暗中告诉了她，她还在想，东方岚既然把算盘打到自己身上，那么她为何迟迟不表露？
现在看来，东方岚将鲛人之珠的用处如实相告，想来，是想用鲛人之珠换去自己身上的好处了。
果然不出殷童所料，只听东方岚似乎有些着急了，但她脸上还是保持着美艳的笑容。
“殷姑娘，你们此番救下本王爱女，之前既然承诺过一个人情，本王想，将鲛人之珠暂借给二位，保二位诸事顺利绝不是难事，但是，鲛人之珠对鲛人族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所以本王想向殷姑娘额外讨要一点利息，应该不为过吧？”
终于……
殷童心中冷笑，对东方岚的此等做饭不知道是讨厌还是淡定了，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美艳无比的鲛人族女王也不过如此。
她平息一口气，握紧顾君酌的手，在顾君酌不悦之前抢先开口，说道：“女王陛下开口吧。”
东方岚明媚一笑，“殷姑娘豪气，其实本王的要求很简单，既然殷姑娘是九尾狐族的后裔，那么前途必定无量，以后在世上的地位也绝不会低，其实我们鲛人族再强大，却也终有失足的某一天，那本王身为鲛人族的首领，就不得不为全族的未来考虑了。本王希望，殷姑娘可以成为鲛人族背后的依靠，不知殷姑娘可答应？”
殷童没有开口，只是一双明眸直直盯着东方岚不放。
东方岚额间有些许汗水，她扯了扯嘴角，“当然，我们鲛人族以后必定也会成为你们的依仗，如果殷姑娘愿意，可为你们所用。”
此话一出，殷童终于舒展愁眉，爽朗说道：“这当然可以，女王陛下都考虑得如此周全了，想来我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东方岚还以为还要再与殷童周旋磨合一番，谁知道这个殷童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她有些意外，却很快又喜上眉梢。
“如此甚好，双赢的局面，对谁都有利！”东方岚说道，“不过，在本王把鲛人之珠交予你们之前，不知道殷姑娘可否也交予本王一件可以证明今日之事的信物？”
殷童一听，不禁赞叹这个鲛人族女王好谨慎！
她思虑片刻，对东方岚说道：“我虽然是九尾狐族后裔，但是我如今还只是八尾妖狐，此番前往妖界也是为了抵达九尾那临门一脚，所以若要能庇护你们的话，那就用这个吧。”
说着，殷童放开紧握着顾君酌的手，忽然指尖轻轻往眉心一划。
顾君酌惊呼：“童儿？！
“顾郎莫怕，我自有主张。”殷童说着，很快自她眉心飘出一滴鲜血，她拖着那滴鲜血，用力一拍，那滴鲜血就像有了意识一般，飘飘乎乎的到了东方岚手中。
东方岚急忙去接，那鲜血漂浮于她手掌之上。
只听殷童说道：“此眉心血，便是我的信物，待我日后一旦成为强大的九尾狐，你们鲛人族持此血液，方可震慑东海，永保子孙。”
东方岚一听，急忙小心翼翼地把这血液收藏至权杖之中。
“如此，就多谢殷姑娘了！”东方岚说罢，缓缓去下权杖之上那珍贵的鲛人之珠，亦是同样交给殷童。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殷童笑着收入怀中。
“既然鲛人之珠已暂借于我，那么请女王陛下在这里静候佳音，待我们去岂容山走一遭后，再回来请女王陛下为我们打开前往妖界的大门！”
东方岚听到这话，便握着权杖站了起来。
她一起身，在场所有鲛人自然也是起身。
“尊贵的客人，鲛人族在此静候佳音。”东方岚说罢，所有鲛人皆鞠躬表示鲛人族最崇高的礼数。
东方馨儿恋恋不舍地拉着殷童的手。
“哥哥姐姐，你们可要快去快回啊！”
殷童一听，笑着摸了摸她美丽的蓝色长发，“放心吧馨儿，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东方馨儿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
……
一出东海，顾君酌和殷童索性使着乘风之术一路前往岂容山。
东海总共就那么大，岂容山与鲛人族的地盘相隔不远。
使用乘风之术，早去早回早办事。
顾君酌抱着殷童飞至半空中，脚下是波光粼粼平易近人的一汪海水，此刻夜深时分，顾君酌于她耳边问道：“童儿如此爽快答应那鲛人女王的条件，理由是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吗？”
“哈哈，好痒……”殷童被顾君酌说话时呵出来的气息逗弄的有些难受，她缩了缩脖子，侧目望向顾君酌，“顾郎如此聪明，还用得着我再多说什么吗？”
顾君酌索性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脖颈处，逗得她又是痒得难受。
“顾郎别这样……”殷童面色绯红。
“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乎的人成长到哪个地步去了，难道这也不行？”顾君酌难得有些撒娇的话语流露。
想当初，他于白启山上初遇她，她不过是一只狼狈的灰头土脸的小狐狸。
后来幻化成人，开头也是一个不过几岁的小娃娃。
就算几年后成长起来，也每每都是单纯至极，不懂世事。
可今日在东海，看到她淡定自若与那鲛人族女王在觥筹交错间说话处事，每每暗藏心机，事事周全，头头是道。
顾君酌往日总是替她收拾烂摊子，今日于东海竟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而看着那些鲛人迫不及待要寻求她的庇护。
此时此刻，顾君酌有些震惊，也有些不适应，心中可谓是百味杂陈……
第一百八十四章：岂容山的古羊妖
殷童蹭着他的下巴，乖巧地说道：“那东方岚掌管着鲛人族，我卖她个人情，顺势将鲛人族的势力收归囊中，难道不好吗？你也知道，我是被家族遗弃的人，如果我背后的势力能更壮大一分，到时候我回到妖界的底气也就多一分。本身我已经是八尾的实力，又有你和国宗门的支持，现在再加上个驰骋东海的鲛人族，其实正如东方岚所说，是双赢的局面，不，要我说，我应当是赢得更多才是。”
殷童说罢，顿了顿，凝望着远方，似乎隐隐约约能从夜色中看到一个山头。
她继续说道：“而且方才东方岚还持有鲛人之珠，我若不答应，那鲛人之珠想必定不会借给我们，到时候又要废好大一番周折，可是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对吗？”
听到这问话，顾君酌叹息道：“我想不到，你比我预想中成长得还要优秀，童儿，我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忧愁，我欢喜你的成长，你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懂得谋算，你才能够生存下去，可是，我又难受，你越强大，便越好像是不需要我了一般……”
难得顾君酌会担忧这些问题，殷童笑了笑，温柔地枕着他的侧脸，说道：“顾郎多虑了，无论今后如何，我始终是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再也不分开了。”
顾君酌环着她的腰肢，“有童儿这句话，我多少放心了。”
“不过顾郎可别转移话题，方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们时间不多了不是吗？”殷童睁开眼睛，眼中划过一丝精光。
顾君酌亲在她的额头上，“你好厉害，如今越来越能察觉了，是，我确实在我们来东海之前听司马长老说了，魔界那么最近波动的很厉害，我想我们很快就要与慕容黎正面对上了。”
提到慕容黎，殷童依旧能想起在朔漠时，他那狠戾而难缠的模样。
让殷童只觉得头疼不已，这个敌人，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顾君酌深呼吸着，“从前那场人魔大战，不但生灵涂炭，而且更是让我国宗门元气大伤，公孙师弟失去了所有，阿琦也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再来一次，童儿，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因为我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了。”
殷童望着那浓稠的黑夜，说道：“顾郎放心，这次不一样了，这一次有我在，只要我们去妖界，让我晋升九尾，我们定会实力大增，现在又有鲛人族的支持，顾郎你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若真要对上那魔族大军，我们此番必定不损所有，大获全胜！”
看着她明亮的眼眸，顾君酌仿佛也浑身充满了力量。
顾君酌和殷童一并感受着黑夜中风声的呼啸而过，他笑道：“是啊，这次不同了，还有童儿陪在我身边的。”
……
东海岂容山。
一群妖兽开始躁动不安。
其中一个看似是领头的妖兽开口道：“该死的，数日来，首领一直未曾归回，而现在没有首领的保护，东海之下那群难缠的海怪蠢蠢欲动，不断破坏首领临走前留下的保护屏障，眼看屏障支离破碎，难道真是天要灭我古羊妖族？！”
原来这是古羊妖族的气息之地。
另一个古羊妖上前走了几步，顷刻间化身为一个面容严肃的清俊少年，身着黑金色衣料，头上隐约有一对巨大的羊角藏于一头长长的白发之中。
只听他对那方才怨天尤人的古羊妖说：“青山长老莫要担心，我方毓必会战至最后一刻！”
青山长老一瞬间也化作一个白发老翁，他对化身为少年的方毓说道：“方毓，你身为首领亲封的护族卫士，自然责任重大，但我也是守护族群多年的长老，没理由临阵退缩，好，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惧那些海怪！”
他话音一落，所有古羊妖一瞬间对着天空长鸣，仿佛是在附和二人不退缩的嗜血战意。
就在这时，黑夜凝聚，乌云密布，遮住天上点点繁星。
一个古羊妖奔腾四肢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报！！！”
青山长老和方毓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青山长老呵斥一声：“不吉利的东西，发生什么事了，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方毓却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有何事，细细道来。”
“是。”那个慌张的古羊妖说道，“禀报青山长老，禀报方大人，不，不好了，有敌人来袭！”
“什么？！敌人？！”青山长老慌了神色，“莫非是那些海怪？！”
方毓则冷静得多，他问着那个古羊妖：“我族的保护屏障有没有事？”
古羊妖摇了摇头，“保护屏障并无大碍，而且敌人……并非海怪，而是两个来历不明的人类！那两个人不知是敌是友，故而暂列为敌人。”
青山长老一听，冷笑道：“怎么如今，连两个小小的人族都敢来我们岂容山打主意吗？方毓，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顺便看看，他们和海怪会不会打起来。”
方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错，如果那些海怪和那两个人类缠斗起来，彼此能中伤对方，那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此时此刻，岂容山外。
殷童和顾君酌在半空中赫然看到了一整座高大耸立的岂容山，但是很快，却也看到将岂容山团团包围的一群凶残海怪。
它们皆面容丑陋，嘴露利牙，似乎是察觉到顾君酌和殷童两个人的存在，那些海怪便疯狂叫嚣着聚集在殷童和顾君酌下方。
殷童看着那些栖息在水里面露凶相的海怪，说道：“顾郎，这些海怪就算再凶，顶多也只能潜伏于水里，根本伤不到我们的。”
然而话音刚落，突然自水中，一只海怪腾空而起，踏水而上，对着殷童张开了血盆大口。
看着一瞬间就近在咫尺的恶臭唾液和滑腻鳞片，殷童只觉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她还没反应过来，顾君酌连忙翻掌释放一阵强劲白光。
他面容严肃，将那胆大的海怪视作死敌，“放肆的东西，妄图伤害童儿？！”
顾君酌狠狠打向那海怪，只听得凄楚一声呜咽。
那个企图伤害殷童的海怪便徒然在半空中化为灰烬。
这一幕，让底下剩余的海怪都面面相觑起来，也顺势收敛住凶残面孔，只是死死盯着顾君酌和殷童。
而这也着实震惊到了在岂容山上窥探二人的古羊妖们。
青山长老咽了咽喉头，感叹道：“这，这个人类，好厉害！”
“不错。”方毓眉头紧锁，“若是敌人，一定十分棘手，不知道首领布下的保护屏障还能撑得几时……”
望着那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透明屏障，当初光芒万丈，如今却是已然开始四分五裂，方毓便微微叹了口气。
殷童抱住顾君酌，心有余悸道：“好险，好险，要不是顾郎出手，我只怕已经被那海怪中伤了，难怪东方岚再三相告海怪的危险，原来果真如此。”
顾君酌狠狠捏住她的鼻子，直把她捏得倒吸凉气，他教训着她，说道：“你若下次再这样三心二意，大意轻敌，我定要狠狠罚你！”
“对不起顾郎……我让你担心了……”殷童低下头去，耷拉着脑袋一瞬间无精打采的样子。
而这一幕，再次让岂容山上的青山长老和方毓挑了挑眉头。
青山长老怒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打又不打，就光顾着在那里卿卿我我！擅自来访我岂容山也就算了，还是夫妻档来的？！简直狂妄！”
方毓倒是淡定得多，他见青山长老这般激动，冷眼说道：“青山长老若是看不惯，大可早些在族里寻个不错的当夫人，这样的话，长老也就不用看别人卿卿我我了。”
青山长老被此话一睹，瞬间气急败坏：“方毓！你个小兔崽子！别以为你是首领亲封的护卫，本长老就不敢打你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你这样打趣本长老？！”
方毓不想跟这个死脑筋的老头计较，故而没有搭理他。
青山长老只好一个人哼哼唧唧在那发脾气。
而另一边。
见顾君酌冷面的模样，殷童撇了撇嘴，转移话题道：“顾郎，我瞧着这些海怪老是待在这里，也不利于办事，还是按照东方岚的方法，先遣散这些海怪再说吧。”
顾君酌这才轻轻点头。
殷童松了一口气，迅速从怀里拿出鲛人之珠。
处于黑夜之中，鲛人之珠一瞬间大放异彩，光芒万丈。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一直盘旋在顾君酌和殷童底下的海怪，一瞬间竟面露恐惧之色。
殷童见有了起色，于是手持鲛人之珠大声喊道：“尔等既见此物，还不速速散去？！”
话音一落，那些海怪顿时扭了扭身子，深深望了望殷童和她手里的鲛人之珠。
顷刻间，它们都把脑袋扎进水里，摆动着丑陋的鱼尾，而后皆纷纷离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不是兔子，是羊
青山长老和方毓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有些不敢置信。
特别是总是习惯一惊一乍的青山长老，他大力地揉了揉两颗眼睛，有些目瞪口呆。
见他呆愣呆愣的，方毓捏了捏鼻梁，嘲讽道：“把嘴合上吧青山长老，您哈喇子都要流地上了。”
青山长老这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吸溜一声，却一瞬间怒意起：“该死的方兔崽子，你该诓骗老夫？！哪里流口水了？！”
方毓冷声纠正着他：“不好意思长老，方某人是只羊。”
青山长老：“你？！”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纠缠不清的时候，顾君酌和殷童却是收起了鲛人之珠开始往岂容山这边飞来。
方毓挑眉对青山长老说道：“长老你看，人家两个齐刷刷冲咱们这边来了。”
青山长老笑了笑，瞧着眼前的暗金色保护屏障，骄傲地说道：“你这个胆小的，怕什么？这不是还有首领的保护屏障呢嘛。”
而就在这时，顾君酌和殷童已经来到岂容山上空，和方毓以及青山长老不过一个保护屏障的隔阂。
顾君酌看了看眼前那暗金色的屏障，又瞧见了藏了里面冷眼看着他们的方毓和青山长老，便打算出手强行将那保护屏障打掉。
而忽然，似乎是殷童靠得距离又近了几分，一瞬间，她那原本藏于衣袖之下泛着暗金色光芒的手腕居然在此刻光芒万丈，暗金色的光线一瞬间仿佛是要照亮这浓郁的黑夜一般。
顾君酌见状，对殷童说道：“童儿，你之前说要对我说明白，你是受谁所托来这岂容山，现在你却还没对我说，而且，你何时手腕处有了这暗金色的印记？我都不知道……”
他不清楚，殷童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殷童却惊呼于手腕上的神奇之处，对顾君酌说：“顾郎先等等，待安全抵达岂容山，我再向你说明一切。
“好吧。”顾君酌无奈地说道。
此时，藏于保护屏障后的方毓第一次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他朗朗开口道：“这，这不可能？！这个人族女子，怎么身上会有首领的气息？！她的手腕，是怎么回事！”
青山长老瞪大了双眼，“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而那暗金色的保护屏障却已经不等他们两人想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了。
只见那暗金色的保护屏障在经受到殷童手腕处的印记照射后，忽然自山顶开始一点一点往下裂开。
而不多时刻，那道看似强大无比的暗金色保护屏障，就在顷刻间，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寸一寸地瓦解了。
方毓和青山长老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无法开口说话。
不过还是方毓反应快了一些，他立刻拍了拍青山长老，严肃地说道：“此二人非比寻常，快让族人们做好防范！”
青山长老也一瞬间回过了神，他点了点头，慌慌张张大喊道：“对，对！御敌！御敌！众族人听令，御敌啊！”
殷童自己也想不到会有此等变数，她下意识望了望手腕处那两道暗金色的印记，忽然觉得那妖兽还隐瞒了自己什么。
若这只是它给她下的毒药，又怎么会有此等功效？！
殷童当然没放过青山长老和方毓那一副目瞪口呆活见鬼了的表情。
……
岂容山内，此刻，那道暗金色的保护屏障又重新竖了起来。
而且相比较之前那道已经被凶残海怪们攻击得几乎支离破碎来说，这一道新的暗金色保护屏障显然要更完美更强劲，崭新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碎痕迹。
而此时此刻，顾君酌和殷童正面临着一个新的难题。
那就是眼前将二人团团围住的一群警惕又面露凶相的古羊妖们。
为首的，自然是面面相觑的青山长老和方毓。
殷童忍不住率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风声呼啸而过，吹起她一缕发丝。
她干笑两声，正想走前几步，只见她摆了摆手，说道：“等等，各位，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许动！”青山长老率先打断殷童的话语，他大吼一声，“不管你是谁，把手举起来。”
殷童只好无奈地又退了回去，她转头侧目望向将整座岂容山团团包裹住的那道完美无瑕的暗金色保护屏障，叹息一声。
天知道，原来那道暗金色的保护屏障怎么会受了她手腕处那两处暗金色印记的影响，而消失不见。
天又知道，当她和顾君酌进入岂容山时，手腕处的暗金色印记又怎么会光芒万丈，紧接着一道全新的保护屏障又重新建立起来。
天又又知道，当她和顾君酌降落岂容山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看上去十分眼熟的妖兽将他们团团围住，且做出一副死了亲爹亲娘的苦瓜脸色。
殷童咬了咬嘴唇，顾君酌把她悄然护在身后，冷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妖兽，但是最好现在就放下武器，我们不想伤及无辜。”
方毓冷笑一声，“放下武器？你是谁，何德何能说这种话？”
“我是大陆国宗门的师尊顾君酌，是个人类。”顾君酌淡定说道。
殷童这下子总算是有些松了口气，以往只要顾君酌自报家门自报姓名，不管对方是何等妖魔鬼怪，总要忌惮三分的。
方毓一听，又不屑地说道：“什么国宗门，听都没听过！警告你们，你们二人不管是什么来历，已经侵犯到我们古羊妖族的领地，识相的话就乖乖投降，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然而就在这时，一向脾气火爆的青山长老确实严肃呵斥方毓。
“方毓，小兔崽子退下！”
“长老，我说了很多遍了，是羊不是兔子……”
“闭嘴！赶快退下！”
方毓头一次听到青山长老以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他皱了皱眉，但还是冷着一张脸退后了一些。
这时，青山长老走上前几步，忽而对着顾君酌微微拱手。
这一个举动，顿时惊呆了所有的古羊妖。
怎么回事？！
以往自持高傲的青山长老，怎么突然对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行此大礼？！
方毓也有些看不过去了，这不是在拿古羊妖族的脸面往地上踩呢嘛！
他一瞬间想出声阻止青山长老：“青山长老，你……”
“闭嘴！”青山长老似乎料到他想说什么，又是一声怒意的呵斥，“你们懂什么？！不知礼数的是你们！”
说罢，他瞬间又转了一副好脸孔，对顾君酌客客气气地说道：“小妖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尊上恕罪。”
“无妨。”顾君酌淡定说道，“我不是很咄咄逼人的，只是你们族人的武器……”
此话一出，青山长老顿时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回头看向族人们。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没听到尊上说的话吗？！还不都快把武器放下！”
方毓眉头紧锁，只觉得后槽牙痒痒。
“青山长老，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若是此刻放下武器，等同于拿族人们的性命在开玩笑！你方才也看到这两个人实力玄幻不定，岂能不多加防备？”
“你懂什么？！尊上扬名立万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呢！”青山长老怒意滔天，“你既然都知道尊上实力强盛，便该知道纵然族人们手拿多么强劲的武器都是无济于事！本长老叫大家放下武器，才是为大家着想，你懂个屁屁！”
青山长老一生气，险些要骂出更难听的脏话了。
方毓一出生就是古羊妖族的荣光，且被首领钦定为护卫，纵然年纪尚小，但向来不可一世，高冷疏远。
此刻被青山长老一而再再而三打脸面，只觉得下不去台。
他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咬牙切齿地问道：“青山长老，他到底是谁？”
“哼！”青山长老冷哼一声，大声喊话，“他就是早年人魔大战的其中一方领导者，是号令人族大陆与魔族抗衡的人，国宗门师尊顾！君！酌！而且更将魔族打得节节败退，最后重伤盘旋魔族养伤，他就是普天之下为数不多与魔族首领抗衡对峙的人类，你们还有异议吗？”
此言一出，顿时在古羊妖族的队伍里像是炸开了花一般。
一瞬间，沸沸扬扬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古羊妖们再望向顾君酌的眼神中也变得不一样了。
多了一丝敬佩，也多了一丝恐惧和憧憬。
方毓愣在原地，看着顾君酌淡定自若的模样有些不敢置信。
青山长老对着方毓又是冷声道：“方小兔崽子，你既然不识得尊上，那魔族首领慕容黎的恶名，你总该听过吧？当年岂容山险些因为那场战役而覆灭，若不是首领法力高强再加上本长老护法，暗金色保护屏障的作用下，再加上咱们岂容山位处遥远东海波及不多，岂容山现在早已不复存在了！”
说罢，青山长老瞪着一双周围布满周围的眼眸看着方毓。
最后，好半晌，方毓红着脸，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长老，都说了，我不是兔子，我是羊……”
第一百八十六章：王的印记
青山长老脸色缓和几分，没再理会方毓。
他转头对着顾君酌说道：“尊上突然大驾光临岂容山，不知有何贵干？”
顾君酌见终于绕到点子上了，于是说道：“此番来岂容山，确实是有点事情要办，不过不是我有事，而是她。”
说罢，顾君酌突然把躲在背后的殷童推了出去，让还在发呆想措辞的殷童有些措不及防。
“这……我……”殷童一瞬间接收到了许多古羊妖的目光盘问，有话也堵在喉头开不了口了。
她有些无助，回头又望了望顾君酌。
却见顾君酌温柔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一模一样的盘问。
“童儿，你不是说到了岂容山就会告诉我发生何事的吗，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正好一并解释了吧？”
见顾君酌眯着眼睛，殷童撇了撇嘴。
青山长老见状，连忙出来充当和事老，他笑嘻嘻对殷童说道：“这想必就是尊上的夫人了吧？”
殷童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明明还什么都没说！
却见青山长老徒然红了老脸，连带着一旁的方毓也有些不适地撇过头去。
只听青山长老虚咳一声，说道：“方才岂容山外，二位赶走海怪后，如何亲密的，我们都看见了……”
殷童一愣，随即脸上似火烧起来一般滚烫。
她偏过头去，对着顾君酌就是一记眼刀，其中带着些许嗔怪。
顾君酌却像是没什么事一般，对着在场所有的古羊妖说道：“我家夫人比较容易害羞，大家切莫见笑。”
“……顾郎！”殷童终是忍不住，咬唇出声。
这一句呢喃，却更是坐实了顾君酌方才的话语。
青山长老又是猛烈的一阵咳嗽声，他说道：“懂的懂的，尊上和夫人放心，我们那啥，都懂的。”
殷童陷入尴尬之中，只好赶快转移话题。
“其实不瞒各位，此番我前来岂容山，是为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事关我的性命安危。”
此话一出，所有古羊妖都是好一通震撼。
顾君酌一听到事关殷童性命，顿时沉下脸来，他握住殷童的手，冷声道：“童儿，如此严重，你竟敢只字未提？”
“顾郎，对不起……”殷童低下头去，“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就像我之前说了，一切等到岂容山自会大白，现在也正是一切解释的最好时机，顾郎，我无心瞒你，但是现在岂容山已到，顾郎放心，我一定无碍了。”
“童儿！”顾君酌抿了抿唇，“……你怎么越来越如此？那可是，你的性命啊。”
殷童只觉得十分惭愧，千言万语的解释都化作虚空，竟都说不出口。
青山长老只好再次问话：“不知夫人说的，是什么大事？”
殷童回过神来，于是缓缓将衣袖卷了起来，亮出了手腕部分两处暗金色的羊头印记。
“就是这个了。”
殷童才刚说完一半，却见青山长老脸色徒然大变，更甚至他身后的方毓包括其余古羊妖们，都是面面相觑。
“你们……怎么了？”殷童问道。
然而青山长老并未回答她，只是严肃地盯着她的手腕。
突然间，青山长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跪，身后所有古羊妖也是纷纷匍匐跪下。
他们闭着眼睛，埋首于地，脸上是无比的虔诚。
“你们这是做什么？！”殷童大惊出声，“好端端的，快起来吧？”
然而古羊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殷童急了，上前搀扶青山长老。
青山长老皱了皱眉，还是顺势起身，他问着殷童：“夫人，我们此举，恐怕夫人一时半会还不明白，不过没关系，还请夫人先说明是如何得到这个印记的吧，只要一切都说出来，我等一明白，自然夫人也就明白了。”
殷童微微张口，最后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说。”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殷童将在朔漠如何遇到那只妖兽骸骨和如何与之交易的事情都一并和盘托出。
包括妖兽化作殷童自身力量的一部分，还有在她手腕处设下印记的事情也说了个干净。
顾君酌在一旁听得眸子愈发深沉，到了最后，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待说完后，殷童叹了口气，“一切就是如此，我都说完了。”
空气中是久久无法平息的寂静。
古羊妖们脸色不太好看，这是殷童首先能观察得出来的结果。
殷童自然能感受到这股尴尬的气息，她只好继续说话。
“你，能帮我解毒吗？”殷童朝青山长老又亮了亮手腕处的暗金色印记，上头那个羊头若隐若现，殷童不知道是不是妖兽在体内讽刺自己。
青山长老终是长吁一口气，对着身后所有的古羊妖们说：“都先起来吧。”
殷童立刻跟着点了点头，“是啊是啊，起来吧，跪着干什么呢，还跪我，得慌……”
殷童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声。
方毓在古羊妖里是一贯冷言冷语的角色，但是他忽然吸了吸鼻子，抽泣起来。
带着一丝倔强，也带着一丝不甘心。
他抬起眸子看向殷童，眼眶中瞬间装满酸涩的液体。
“敢问夫人，首领是……是死……”他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首领？”殷童默念方毓话中之话，一瞬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处闪闪发光的印记，脑海中仿佛回到了之前与那妖兽做交易时的场景。
‘你要照拂我的族群……’
一瞬间，记忆似潮水般涌来却又很快消散而去，再回首，好似只能记得妖兽模模糊糊的模样，但是它话语的温柔和无奈，它眼眸中的孤寂和遥不可及，好像跟眼前这群无助的古羊妖们，都对上号了。
殷童愣了又楞，嘴唇哆哆嗦嗦，很快，她温柔一笑，低头看着手腕处的印记。
原来，这就是你要我照拂的，你的族群……
想通这一点，殷童看着方毓留下无助的泪水，只觉得那暗金色的印记也顺眼许多。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你们的首领，死了。”
声音尽量放轻放柔，只可惜，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的残忍，不可避免。
此话一出，古羊妖们终于是克制不住了，悉数抱头痛哭起来。
那哭声，都在哀悼一个好的领导者的逝去，还有那剪不断理还乱的骨肉血脉。
“首领……”方毓全然没了方才的冷声冷气，此时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他说话断断续续，呜咽不清，“首领待我很好……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拂我……我……”
方毓说话说一半，险些被自己的鼻涕水儿呛到。
青山长老沉默了好半晌儿，眼见着这岂容山在黑夜之中一瞬间充斥着浓浓的悲伤，他深呼吸一口气，老气横秋说道：“都他娘哭什么哭？！首领还没死呢！”
这一句话，成功打断了古羊妖们的悲伤，方毓也愣住了。
“长老，可是夫人刚才已经说了，首领他是被那赤炎金猊兽……”如此残忍的真相，方毓还是无法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
青山长老却咬紧牙关，“首领他还活着……他已经化作夫人的力量为夫人所用，你们刚刚都没听到吗？首领他就是记挂着我们，才特意托了夫人回来的，你们哭哭哭，想让首领不安心是不是！首领他现在，活在夫人体内，也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最后一句话，殷童仿佛听到这个老者喉咙里的哽咽。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受不住这难受的气氛。
似乎是青山长老的话成了慰藉古羊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良久，古羊妖们终是停止了流泪，它们默契十足，纷纷扬起修长的脖颈，对着黑夜仰天长啸。
长鸣声震耳欲聋，感天动地。
殷童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震撼，却更多是感动。
她闭上眼眸，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这一时刻，好似体内那古羊妖首领的力量开始四处游窜。
殷童知道，他感受到了，那是族人们最忠诚的祷告。
一切结束后，青山长老摸了摸眼角的泪珠，对殷童说道：“让夫人见笑了。”
“无碍，无碍。”殷童抿了抿红唇，“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
青山长老扯了扯嘴角，牵动一丝皱纹的扬起。
“夫人方才说手腕上的印记是毒？”青山长老问道。
殷童愣楞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们首领说是为了防止我出尔反尔，没有来东海兑现诺言，所以给我下了这个毒咒，我答应过它，期限是一年。”
青山长老听完，忽而朗声大笑。
方毓在背后也扯了扯嘴角。
殷童懵了，“你，你们笑什么？”
顾君酌却走上前一步，揽着她的肩头笑说：“童儿，就连我都看出来了，只怕这不是什么毒咒吧。”
“不错不错。”青山长老点了点头，“尊上果然眼力过人，这确实不是什么毒咒，夫人，你只怕是被王上诓骗了。”
殷童一听，愣了神，“诓骗？我被……骗了？！”
见顾君酌和青山长老眼中皆是善意，殷童有些不甘。
“我怎么被骗了？”殷童气鼓鼓地质问着。
青山长老的眼眸中一瞬间划过一丝精光。
“不瞒夫人，这并不是什么毒咒，而是我古羊妖历代首领的代表符号……”
第一百八十七章：新的古羊妖王
殷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好像不对劲了，她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过了好半晌儿，她才开口说道：“你再说一遍，这个并不是什么毒咒，而是你们古羊妖族王的象征？！”
见青山长老肯定地点了点头，殷童才惊觉自己被骗了。
一个骗局，幼稚的骗局！却心中也有些五味杂陈……
殷童忽然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和自己做交易的那个古羊妖首领。
她已经承诺自己会来东海完成它的心愿了，它又何必再弄这么个玩意儿来诓骗自己。
这一刻，殷童忽然觉得那古羊妖首领和那东方岚颇有些相似之处。
之前从东方岚想方设法要让自己庇护鲛人一族就可知，古羊妖首领在殷童身上设下这特殊的印记也恐怕是同样的目的。
说是照拂，其实就是要把整个古羊妖族像鲛人族一样双手奉上，以求得平安。
不过相比这古羊妖首领比之那东方岚要更加需要殷童的保护，也更加迫切一些吧。
殷童这样想着，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她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开口对青山长老说道：“既然这是你们族群王的印记，想来必然是要我……”
她没有特意点明，但是青山长老却知道她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为何殷童方才在岂容山外就身上带着首领的气息，又为何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首领亲自设下的保护屏障击破又重建。
原来早在很久以前，首领就为族群做好了所有后路的打算。
想到这里，青山长老又是眼眶一阵一阵的酸涩。
青山长老强忍住泪意，朝殷童说道：“是，夫人猜测的都是对的，我想，这也是首领临走前，为我族做的最后一件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能得尊上的夫人作新一届的首领，想必我古羊妖族必定能更加长久，也就能完成首领对我们的期待，让他走的更安心一些了吧。”
青山长老话音刚落，果不其然，队伍里又是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方毓咬紧牙关，不想再狼狈落泪。
殷童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你误会了，你们都误会了，当日你们首领之所以将王之印记交给我，让我成为古羊妖族新一届的首领，想来与我家顾郎并无关系。我想要你们明白的是，我和顾郎从此以后自当庇佑你们古羊妖族，但是我一个人，也一样可以保护你们！”
说罢，她突然神秘兮兮对青山长老说道：“伸出你的手。”
青山长老一顿，有些忌惮地望向顾君酌，见他表情并无大的变化，这才战战兢兢伸出自己布满皱纹的苍老的手。
殷童对青山长老温和一笑，忽而用自己的手掌贴紧他的手掌心。
青山长老还在纳闷，殷童好端端的忽然做什么，然而随着殷童眯了眯眼睛，眼中妖气大放，他忽然自神识中感受到一只身长八尾的硕大妖狐正慵懒地看着自己，那白狐不过是轻轻自虚空之中朝他轻巧地打了个盹，青山长老忽然之间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阵阵冷汗冒了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扑面袭来，让他恨不得跪下朝拜。
当殷童收回自己的手时，青山长老早已一身冷汗，他因为腿软而险些站不住，幸好身后的方毓眼疾手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青山长老。
青山长老再看向殷童时，眼神已不复从前，他颤抖着嘴唇：“原来夫人……”
殷童却忽然将纤细的手指挡在嘴唇前，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却让青山长老觉得愈发像虚空中见到的那只狐狸。
“你明白就好。”殷童只撂下这么一句话，就什么都不再说了。
青山长老何等聪明的人，他终于明白首领为什么临终前要将整个古羊妖族的命运都托付在一个陌生女子的手上，原来竟是如此的真相。
青山长老抹了把冷汗，站稳了身形，朝殷童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我都明白，夫人以后，就是我们古羊妖族新一任的首领了，当然了，尊上亦是。”
顾君酌不轻不重说道：“只要我夫人开心，一切随意。”
青山长老表示知晓，他转身朝所有还云里雾里的古羊妖大声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参拜新首领！”
说罢，他率先做了表率，对着殷童跪了下去。
方毓见状，犹豫片刻，想起前任首领对殷童的信任，于是也跟着青山长老跪了下去。
他们二人这一跪，便像一座大山朝其他古羊妖们压了下去。
一瞬间，又是稀稀拉拉的下跪声。
直至最后，所有古羊妖全部跪下，对着殷童和顾君酌，俯首称臣。
殷童扯了扯嘴角，眼光柔和又望向手腕处两道暗金色的印记。
只听得她喃喃自语道：“这下子，你总该安心了吧。”
顷刻间，她好像看到那两道暗金色的印记自顾自闪烁了一下，不过片刻，又消失殆尽了。
……
再次回到东海，东方岚望着漂浮在殷童手中正流放光芒的鲛人之珠，微微一笑，握着权杖朝它轻轻一点。
鲛人之珠便乖乖脱离殷童之手，回到了权杖之上。
东方岚对殷童说道：“殷姑娘果然遵守诺言，本王备了美酒，不如？”
“不了。”殷童拒绝了东方岚的好意，“女王陛下，很感谢你借给我们鲛人之珠，现在，还请你遵守诺言，替我们打开妖界大门。”
东方岚顿了顿，笑道：“殷姑娘还真是心急，也罢，既然不多久留东海，那本王也不强求，不过美酒还是要带着的，毕竟姑娘下一次再来东海，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好吧。”殷童这次答应了她，东方岚立刻对一个鲛人吩咐着，不多时，几坛美酒就被拎着送到了殷童面前。
殷童还未出手，一旁的顾君酌已经站出来替她拿了过去。
不多时，原本还在他手中的几坛美酒，竟一下子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东方岚头一次见到，对着顾君酌眼中充满了吃惊的神色。
她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厉害的收纳之术，本王还是头一次见到，速度如此快，消失殆尽，简直不得不让人佩服。”
顾君酌淡淡说道：“过奖了，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
东方岚一听他这样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但是并未再说什么。
她对二人说道：“你们跟本王走吧，就算要打开妖界大门，也不会是在这里，要走到宫殿后方去，那里才是妖界大门真正存在的地方，本王只不过借着鲛人之珠让它现形罢了。”
殷童点了点头，和顾君酌手握着手跟着东方岚走着。
东方岚走在前方，对身后的殷童说道：“殷姑娘说是要去岂容山走一趟，原来竟是要去做一件如此重大的事情，本王有点佩服。”
殷童一听她说这话，眉心微微一跳，“女王陛下此话何意？”
东方岚高傲的背影衬得她愈发美艳，“本王自以为，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鲛人之珠之前陪着殷姑娘去了一趟岂容山，难道殷姑娘以为本王要知道点什么，很难吗？”
殷童脸色微微有些发冷，“你敢窥探我？”
此话一出，殷童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妖气。
见殷童似有发怒的迹象，东方岚还是有些忌惮她的实力的，连忙笑道：“本王没什么意思的，殷姑娘又何须如此大惊小怪呢？鲛人之珠对于我族而言，实为重要，所以本王不得不查探一二，难道这也有错吗？”
殷童这才将自己的妖气收敛一二，她说道：“那如今你都知道了，又如何？”
“本王只是更加确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仅此而已。”东方岚笑得人畜无害，但是殷童知道，这个鲛人族女王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纯良。
殷童却也想到了什么，愈发握紧顾君酌的手，好似带来了无比的信心和勇气。
她对东方岚冷笑道：“既然我的作用对女王陛下来说还算重要，那么不知道还有一个忙，女王陛下肯不肯再帮呢？”
东方岚一顿，沉默了下去。
殷童补充道：“放心，这对女王陛下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东方岚这才松了口，“殷姑娘请说。”
三人分别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周身的海洋世界将他们深不见底的心思永远埋藏下去。
殷童垂了垂眼眸，只觉得方才从自己身边飘过一只晶莹的水母，十分可爱。
她颤抖着睫毛，说道：“就像女王陛下说的，我不知何年何月会来东海，就像我不知何年何月会再去岂容山一样，既然此番岂容山已经是我的势力范围，那么我想请女王陛下，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多多照拂岂容山上的古羊妖族们，毕竟，女王陛下的鲛人之珠，可以轻而易举赶走那些骚扰岂容山的凶残海怪，不是吗？”
东方岚咬了咬唇，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就在她摇摆不定之际，微微侧目却忽然接收到顾君酌一个警告的冷漠眼神。
东方岚有些吓了一跳，随即点了点头。
“好，本王答应殷姑娘这个请求。”
随后，三人到了宫殿后方，东方岚嘴中念念有词，只看到权杖之上的鲛人之珠猛地震动起来，随即漂浮到东方岚眼前。
“开！”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炫彩大门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这就是妖界大门吗？”殷童恍惚间开口。
一旦踏上这道门，一切都是新的开始，那是她出生的地方，那是她的家乡，她又爱又恨的族人们都生存在这道门之后。
在妖界，没有人会顾及她的身份。
只是……殷童还是后怕了。
没由来的恐惧让她忍不住微微退后一步。
顾君酌握紧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童儿不怕，一切有我陪你。”
“好。”殷童望着他的脸，看着他柔和的眼光，最终还是毅然决然踏上那道虚幻的妖界大门！
离去之际，顾君酌忽而转头对东方岚冷声说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但是若你把你不该有的心思存在童儿身上，相信我，你会付出代价的。”
他的目光冷得像冰，似一道锐利的闪电猛然打击在东方岚身上。
东方岚浑身竟起了个冷战，连那附着鳞片的鱼尾也忘了摆动，只是呆呆看着顾君酌和殷童随着妖界大门一并消失在自己眼前……
第一百八十八章：妖界的比武招亲
妖界。
九尾狐族王宫之中。
一个少年在王宫之中几乎要闹翻了天。
如今的九尾狐王云景，看着眼下正在闹腾的少年，只觉得头疼不已。
仔细看去，云景和少年生得有几分相似，自然俊朗之色不分伯仲。
云景头上一对硕大狐耳，身后七尾加身，一套墨黑色锦服加身，一席厚重斗篷披于肩上，他不过微微开口，便让人不寒而栗。
“够了！要闹到什么时候？云苏，别忘了，你是九尾狐族的王子，你的一举一动都要配得上你的身份，切莫德不配行！”
“如果大哥不逼我娶亲，我便再也不闹。”云苏清秀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稚气，身后是五尾加身。
云景冷笑道：“你是父王母后最疼爱的皇子，你的婚事从来就是父王母后最担心的事情，如今他们不在了，本王这个做大哥的，难道不能替你未雨绸缪吗？你还当你自己很小不成。”
云苏握紧拳头，少年志气让他十分不甘心。
“若要说到父王母后最疼爱的儿子，难道不应该是大哥吗？若不然，怎会将王位交托大哥之手。”
云苏这番话，好似触及了云景一番心事，他猛地眯了眯眼睛，对着云苏严声厉色道：“云苏，念在你是本王的亲弟弟，又是父王母后生前最疼爱的儿子，年纪在众多兄弟姐妹之中也是最小的，本王就不跟你过多计较，但是你要明白，从你嘴巴说出口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云苏笑了笑，“反正大哥一向冷漠，就连父王母后的葬仪之上也没过多流泪，我小小皇子性命，不再就在大哥拿捏之中了吗？如今我的婚事都不得自己插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不在，长兄为父，难道你以为父王母后在，你就插手得了吗？你别再无理取闹了，给本王乖乖回去待着，新娘人选很快物色完毕，你给本王安分一点！”
云景的警告如冬季寒雪，让人不寒而栗。
但对云苏而言，似乎根本无济于事。
只见云苏不屑地望了望高高在上的云景，说道：“少拿人间那一套文绉绉的话来压人，大哥你要清楚，这里可是妖界，讲究人身自由的，你如果敢真的捆绑我的婚事，我就敢大张旗鼓，在王宫之外，整个妖界大摆擂台，来个比武招亲，胜者，就是我云苏皇子新娘的不二人选！”
“好！你若真敢如此！你怎么把人带回宫的，本王就怎么把人再给扔出去！”
云景对云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云苏眉头一挑，一副纨绔之相，“大哥，我们走着瞧吧。”
“滚！你立刻给本王滚出去！”
伴随着云景怒吼声的，是宫殿中众多瓷器玉器猛砸在地上的刺耳破碎之声。
……
王宫外，整个妖界。
殷童略微施法，把自己的妖力降至六尾的假象，而后堂而皇之走在大街上。
街上各种妖怪奇异，有的顶着一个耷拉舌头的牛头在吃面，有的摇晃两个长长的兔耳朵在卖胡萝卜……
殷童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是无比的亲切，连呼吸入肺的空气都是那么的香甜无比。
但是脸色有点不好的顾君酌却不这么认为了。
饶是如此淡定的他，猛然见到这么多妖怪在自己面前摇晃来摇晃去的，也有些不舒服。
他面色发沉，让殷童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他搭话。
殷童索性拉着他在一家小吃摊坐下，对着卖吃食的马面妖怪大喊：“唉，这边桌的，给扇一叠瓜子一壶茶！”
“好嘞！客官稍后！”
纵然换了个地方，但是赚钱这玩意儿永恒不变。
殷童庆幸自己未雨绸缪，来之前好不容易找到个往返人妖两界的黑商兑换了妖界的货币，就是那个黑心肝的，收取的利息实在是让人有点肉疼。
殷童在马面把吃食递上来之后，随手抛了个妖界的货币过去。
马面一接到手，定睛一看有些愣了神。
“这，客官，你这给的也太多了吧？”马面有些不敢置信。
“……啊？”殷童愣了愣，随即强装淡定说道，“哦没事，就当给你的小费了。”
“好的好的！谢谢客官!”马面兴高采烈回了摊位。
殷童拿起一粒瓜子磕得有些不舒心。
对于这妖界的货币概念，她个初来乍到的……不，是迟来好多年的妖怪，实在有些弄不清。
“诶顾郎，你也吃啊。”殷童丢了个瓜子给顾君酌，顾君酌顺手接住，但是又默默放了下去。
“童儿，我一向不喜欢吃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君酌终于肯开口了，他拿起茶杯替自己和殷童各倒了两杯茶。
看样子，他好像多少适应了妖界满街都是妖怪的景象。
殷童磕巴磕巴着瓜子，略微松了一口气。
她对着顾君酌，小声说道：“顾郎，我都打听清楚了，在妖界，九尾狐族是最大的，百十来开外就是九尾狐族独有的王宫，所有妖怪以其为尊，听命现任九尾狐王云景。”
殷童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云景想必就是她多年不见的大哥。
当然，说是多年不见，也不过是殷童出生之后还在襁褓中仓促见过那么一面，而事到如今，殷童也早就不记得所谓云景那个大哥的容貌了。
殷童觉得讽刺，忍不住又往外吐了一个瓜子皮。
却忽然自耳边听到一声轻笑，下一刻，一个柔软的指腹贴在了自己嘴边。
殷童一愣神，只听得顾君酌说道：“你看你，瓜子皮都能粘在嘴边。”
一瞬间，望着顾君酌的脸，殷童只顾着傻笑了。
果然，这么久了，还是会时不时被这个男人的美色所迷惑。
殷童想，这辈子能和这么俊朗的男人过日子，自己可真是好本事！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身影突然悄无声息靠近顾君酌身边。
两人都未有防备之时，那个陌生的身影忽然对着顾君酌好一通吸气。
殷童定睛一看，居然是个脸上长满刀疤的虎妖！
“你做什么？！”殷童一瞬间紧张地站了起来，手中的瓜子皮被当做武器就要对那举动突然的狐妖有所作为。
顾君酌却只是微微皱眉，但是没有动弹。
那虎妖吸了吸鼻子，直起腰来，对殷童说道：“啊不好意思，只是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我还以为他不是妖界的人呢。”
顾君酌：“……”
殷童：“……”
顾君酌也不是头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容貌的赞美了，但是还是第一次如此无语。
殷童抽了抽嘴角，默默把手中的瓜子皮放下。
那虎妖搓了搓鼻子，神神叨叨的又走了，一瞬间就融入妖来妖往的街道之中。
殷童坐了下去，喝了口茶顺顺心神，这才对顾君酌小声说道：“幸好幸好，若不是早前事先用法力压下顾郎的人……气息，估计这会子就要露馅儿了。”
顾君酌对于妖怪是不怎么待见的，自然，殷童也不觉得妖界能有多待见一个只身闯入的人类。
顾君酌默默喝了一口茶，对那虎妖的话不予评价。
就在这时，街道忽然沸腾了起来。
周围原本正在安分走动的妖怪们，忽然开始互相拥挤了起来。
殷童这桌险些被街边的妖怪们挤掉！
“这，这发生了什么事了？！”殷童惊呼一声。
转头一看，只见摊位上的马面也撂下围裙不干了，殷童连忙起身叫住他。
“喂，做生意的，你来说，好端端的大家这是怎么了？”
马面激动地说道：“这位姑娘，你快放开我吧！听说九尾狐族最小的王子云苏现在正在前边儿比武招亲呢！赢了的人能成为王妃！再晚可就没位置看了！”
“不是吧？男人比武招亲？”殷童可是头一次听到。
“嘿，姑娘，你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妖界男女平等，大家都有妖力，有些时候女妖可比男的还厉害，咋就不能男人比武招亲了？见怪不怪的。”
马面嗤了一声，好像对殷童的话很不屑。
殷童十分尴尬，默默放开了抓住他后颈的手。
马面重获自由，立马加入到狂奔的妖怪队伍中，浩浩荡荡向着比武招亲而去了。
殷童重新坐了下来，沉思片刻，突然计上心头，她猛地拉着顾君酌，笑嘻嘻说道：“顾郎，我们也去看看吧？”
“童儿对那个比武招亲有兴趣？”顾君酌问道。
“不，我是对要比武招亲的那个人感兴趣。”殷童勾起嘴角，“顾郎刚才没听见吗？九尾狐族最小的王子，换而言之，就是我最小的兄长，之前我们不是一直在想要如何接近我的家族吗，眼下，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听到殷童对那个王子很感兴趣，纵然那个人是她的兄长，顾君酌也是没由来的心里一阵不舒坦。
他扯了扯嘴角，“童儿，那可是比武招亲，对你来说能是什么好机会？你可别告诉我，你要上去。”
说到最后一句，顾君酌猛地握紧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一瞬间让殷童吃疼。
“嘶……”殷童倒吸一口凉气，“顾郎，你先松手？”
顾君酌这才松开了力道。
殷童又重新扬起她明媚的笑脸，“去吧顾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那明媚的笑脸，让顾君酌额间冒了一滴冷汗……
第一百八十九章：上台打擂
顾君酌不祥的预感果然还是应验了。
看着殷童拉着自己硬生生把一堆妖怪挤开来，在盛大的擂台下占据一席之地时，顾君酌非常痛恨自己对于某女的心软。
他原本是坚决不同意她去比武招亲的，毕竟，她是他的人。
但是，殷童却惯会用那套撒娇耍赖玩泼皮的把戏，最后磨得顾君酌晕头转向，不知不觉间，再一清醒之后，便已经出现在妖山妖海的地方了。
顾君酌紧紧握住殷童的手，心里暗暗发誓，不管等会发生何事，都绝不让殷童上台打擂！
要接近九尾狐族，混进王宫的方法有很多很多，顾君酌认为参加比武招亲是最下成的法子。
就在他思索间，比武招亲正式开始了。
只听得擂台上一只鸟儿化作的妖怪用她清脆的声音大声主持着。
“各位亲朋好友，父老乡亲，让大家久等了！今日是个大喜日子啊！九尾狐族王子云苏殿下在此亲设擂台，进行盛大的比武招亲大赛！请大家踊跃报名，每个女妖都有机会！只要你够强，只要你合云苏殿下的心，说不定就可以一跃成为狐族王妃！如此良机，各位女妖们千万不要错过啊！此比赛一天为期，黄昏时分，胜出者将有机会面见云苏殿下，成为王妃！大家看！”
这鸟妖的情绪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她高呼一声，指着身后一个高台说道：“云苏殿下就在月阳台之上看着诸位，大家要加油哦！下面我正式宣布，比赛开始！！！”
此话一出，台下所有女妖精顿时热血沸腾，一个个目露精光，恨不得拼了老命冲进那月阳台上，把那从未谋面的云苏吃干抹净……
殷童的目光跟随着鸟妖的指尖而去，只见那用薄纱帘帐围得严严实实的月阳台里，确实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个身影坐在里面，看那一举一动，似乎极为悠哉。
她悄悄释放妖力，感受在场所有可能上台的女妖的实力，良久后才微微放下心来。
看来，今天这个混进王宫的好机会，非她殷童莫属了！
云苏是吗？等着迎接你的‘新娘’吧。
殷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却让她身旁的顾君酌开始担心。
他低声对她说道：“童儿，你……”
“顾郎，我们暂且先看看吧。”想不到殷童居然率先堵了他的话。
顾君酌只好先按兵不动，他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先看看。”
而此时，月阳台里。
云苏手里把着一壶温酒正喝得尽兴，一旁的侍卫听到台下一阵又一阵热浪般的呐喊，恭维道：“云苏殿下的人气还是这么高。”
“当然，我的其他兄弟姐妹基本上都成亲了，要不然就是有了伺候在旁的小妾，只有我这个狐族最小的王子还依旧孑然一身，这可能是那些市井之人最后攀龙附凤的好机会了，她们岂能不激动？”
云苏嘲讽的话语让侍卫有些无地自容，因为他也是个市井出生的普通小妖罢了。
可他不敢顶撞云苏，于是继续问道：“那既然云苏殿下如此不屑她们，为何不听从王的安排，就算再不喜欢，但是王挑选的总好过这些吧。”
云苏轻轻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懂什么？大哥挑选给我的，不过是个能监视我一举一动的棋子罢了，那跟个木头傀儡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台下那些粗俗的呢，而且，就算比赛胜出的，也得先过本殿下这一关，若是今天的不行，就明天继续，若明天不行，就后天，大后天，天天如此，总能选出个称心如意的来。”
“原来如此，是小妖愚昧了。”侍卫一脸钦佩之色，“殿下，我再为你温一壶酒吧？”
“快去快去，本殿下可是要在这里待一天的。”
“是！”
……
此时此刻，九尾狐族王宫内。
云景猛地将婢女方才送上来的茶盏狠狠朝地上砸去。
顷刻间，茶盏破碎成片。
婢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俯首，浑身开始瑟瑟发抖。
“那个云苏，疯了疯了！居然真的敢在市井大摆擂台，难道他真的要随便选一个来历不明，身份德行配不上的女子为妃不成？！简直是胡闹！九尾狐族的纯正血脉，岂容他来破坏？！”
见狐王大怒，婢女更加害怕了，根本不该开口说一个字。
云景忽然望向她，眼中如利剑寒光。
“你颤抖什么？本王对你来说有这么可怕吗？”
婢女只好微微抬头，“不，不是的……”
“不是？啊，本王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嘲笑本王，是不是？！”
“不是，不是啊！”婢女彻底慌乱了神色。
云景脸上忽而露出狰狞之相，“你一定是在笑话本王，连自己的亲弟弟都管不好，根本不配做王位，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王，不是这样的，奴婢不敢！”婢女已经被吓哭了，她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样子仿佛更点燃了云景无处发泄的怒火。
云景站了起来，忽然身后其中一条尾巴毫不犹豫朝着婢女的心脏而去！
“噗嗤！”一声，婢女伴随着惊恐的目光，缓缓望向那贯穿了自己胸膛的硕大尾巴，随后，带着不知所措的遗憾倒了下去。
云景收回自己的尾巴，末端早已沾染上一些刺眼的鲜血。
婢女的鲜血自胸口的大洞缓缓流出，染了一地，远远望上去，鲜红一片。
婢女双目大瞪，云景却毫不在乎。
“哼，贱人，敢嘲笑本王，就是这个下场！”云景看着地上的尸体，好像看着一个渺小而卑微的东西一般。
婢女因为死亡很快失去维持人身的法力，顷刻间便在地上原形。
原来，那婢女不过是只老鼠精。
云景朝外头喊道：“来啊，给本王把这个贱人的尸首扔出去，本王看一眼都脏。”
片刻后，就有新的婢女稀稀拉拉走了进来，她们看到地上那只小老鼠，都愣住了。
随后皆低下头去，不敢多言，捡起那只小老鼠又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云景在手里轻捏一个术法，方才沾染了鲜血的尾巴又恢复干净了。
他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王座，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本王好不容易谋算到这个皇位，任何人都不许看不起本王……”
王宫外，比武招亲擂台上。
此时已经日落黄昏，眼看就要到比赛结束之时。
此时场上撑到最后的胜者是一只蝴蝶妖。
她背后的羽翼诡异而美丽，脸上洋洋得意的姿态勾勒出她绚丽的容颜。
“还有谁？”蝴蝶妖大声喊道。
场下众多女妖面面相觑，比赛至一半，不知从哪里杀出这么一只蝴蝶来。
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偏偏妖力高超，上去许多妖精竟都被打倒。
事到如此，眼看比赛就要结束，虽然还有很多妖精不甘心，但是许多妖精已隐隐生了打退堂鼓之意。
蝴蝶妖见没人应答，不禁更加得意。
看来今日，这个狐族王妃之位非她莫属了！
月阳台上，云苏喝完又一壶温酒，将酒壶随意扔给一旁的侍卫，他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残留酒水。
透过眼前一层层的薄纱，却也不难看出台上那只蝴蝶妖猖狂的模样。
云苏微微摇头，笑了笑。
看来这比武招亲的擂台明天还得接着摆才是。
台下，殷童见大家都面露疲倦之意，不禁挑眉。
看来她的机会来了，掐着点，正好！
于是，殷童猛地甩开顾君酌的手，就在顾君酌也有些疲倦而疏忽之下，毫不犹豫跳上了擂台。
“……童！”顾君酌下意识想喊住她，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一边气恼却也只好一边收住声响。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殷童打擂。
眼看黄昏将至，点点辉光映照而下，蝴蝶妖深吸一口气，就打算等候令人满意的赛果时，不知从哪里又半路杀出个人来。
一个长相娇俏秀丽的女子跳上台来，便是殷童。
殷童一身素衣，气质雅静，容颜俏丽，两者交融竟是完美柔和，一瞬间赛出花里胡哨的蝴蝶妖许多。
云苏本来一颗心失望透顶，忽然间，他也搁着薄纱看到了忽然跳上台来的殷童，一瞬间便打起了精神，来了兴趣。
“哦？还有人来挑战我？”蝴蝶妖对殷童的突然出现有些不爽。
本来赛果将至，好端端的怎么又来一个人。
“呵，不过也没关系，来便来吧，我照样把你打趴下就是了。”蝴蝶妖嚣张地说道。
殷童挑了挑眉，笑道：“你这只小蝴蝶，说话口气倒是大，打趴我？只怕你没这个本事，别到最后，反被我折断了翅膀。”
“口出狂言！我不管你是何人，总之今日，你必败无疑！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折断我的翅膀！”蝴蝶妖恼羞成怒，顷刻扑朔着五彩翅膀朝殷童面容袭去。
殷童连忙倒退一步，躲开她的攻击。
“好你个小蝴蝶，上来就要毁我容貌，好毒，怎么，嫉妒我比你美？”殷童的嘴巴不停，不断刺激着蝴蝶妖的心态。
……
第一百九十章：你自是你，永恒不变
蝴蝶妖气急，她咬牙切齿，怒瞪殷童。
“你是哪里来的小妖精，好张狂的口舌，就你样貌如此普通，竟敢妄称美丽二字？痴心妄想！就算是你赢了我，想必云苏殿下也必定不会看上你！”
蝴蝶妖对着殷童冷言嘲讽着，这次殷童却再不还嘴了，只是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一步步朝蝴蝶妖逼近。
蝴蝶妖轻视殷童，对她的靠近只以为是来白白送死的，根本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十分欣喜。
“哼，这次这一击，我必定把你这妖精打倒，看谁还敢与我争王妃之位！”
殊不知，殷童的掌心已然开始凝结强盛的妖力。
身为九尾狐族的她，八尾加身，虽然表面探测过去只是六尾的虚幻实力，却足以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蝴蝶小妖乖乖闭上那猖狂而不自知的嘴巴。
月阳台上，层层薄纱中。
云苏对忽然出现的殷童十分感兴趣，他可以看得出来，此女绝对不平凡。
明明眼前似乎是强大敌人在前，但是却仍旧风轻云淡，不慌不乱躲避对手的攻击。
而且还能悠哉与敌人斗嘴，实在让人更加好奇她了。
云苏笑了笑，索性连酒也不喝了，透过薄纱聚精会神看着殷童不断变化的身影。
只见殷童素衣加身，衣摆飞扬，脚下长靴踏着擂台不断闪躲，三千青丝随风飘动，竟隐约有一股朦胧之美。
见云苏看得专注，侍卫插嘴道：“奇怪了，云苏殿下，这个突然上来挑战的女子怎么竟勘测不出她的妖力实力？”
“不是勘测不出，而是你没有那个能力去勘测。”云苏笑道，“她是个很厉害的家伙，眼前这只蝴蝶妖，必败。”
云苏觉得自己真是好运，看来今天就能结束这比武招亲的擂台，得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王妃了。
侍卫顿时目瞪口呆，“不会吧？！”
“呵，本殿下绝不信口开河，你等着看吧，这蝴蝶妖如此口出狂言，就该被好好虐虐才知晓清醒。”
云苏虽然勘测不出殷童是什么妖怪，这点倒是让他十分惊奇，他堂堂一个九尾狐族的至高血脉，竟无法窥探一个普通女妖的真身，不过他却能看得出来，此人很强，强得离谱，气场和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会骗人，而且云苏能知晓，此人似乎还隐隐压低了自己的实力，此时打擂的，还根本不是她真正的实力。
想到这里，云苏看着那蝴蝶妖只觉得愈发讽刺。
只会花枝招展的东西，妄想成为九尾狐族的一份子？
做梦！
就在云苏胡思乱想的时候，擂台上的殷童也不再含糊。
她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于是把握着最后一丝机会，忽而站稳住脚跟，不再闪躲。
蝴蝶妖此时手里正在酝酿一阵飓风，见殷童停下脚步，嘲讽道：“怎么，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不躲了？也行，那我就如你所愿，乖乖送你下去！”
殷童说道：“是吗？正好我的攻击也酝酿得不错，要不你也尝尝？放心，礼尚往来这方面，我做得一向不错。”
“你的攻击？哈哈哈哈，你个只会东躲西藏的家伙，也会有什么攻击不成？来就来，谁怕谁，看看到底是我的风力厉害，还是你所谓的攻击厉害！”
蝴蝶妖怒目圆睁，一瞬间，一阵狂风自她手里呼啸而过，卷起周边不知多少物件。
空中，花花草草盘旋在风中朝殷童而去。
“来得好，正好让我来试试你这倾尽全力的小妖到底有几斤几两。”殷童的话总能轻易点起旁人的怒火。
这一点，她与顾君酌正所谓是近朱者赤，但是学得愈发炉火纯青了。
蝴蝶妖自信满满，使出全力一击后，索性插着腰肢笑脸盈盈望着殷童。
她一边想象着殷童倒下去那一刻，一边想象着自己不日之后即将入住金碧辉煌的王宫的美梦。
殷童面临着近在咫尺的攻击，脚步站稳，眼眸中红光乍现，妖气于一瞬间开始悄然释放。
顷刻间，在场众人似乎能感觉到一瞬的窒息。
好，好强大的妖气！
这是身为一个妖怪与生俱来的判断能力。
在场所有妖怪都不免抖了抖身躯，再望向擂台上的殷童，眼神愈发不一样了，眯着眼睛笑眯眯的模样。
笑里藏刀……
众人心想，绝对的笑里藏刀！
原本还以为大局已定，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所有妖怪反而开始为撒手不管的蝴蝶妖担心。
蝴蝶妖身为一个中上层的女妖，自然也感受到了殷童一瞬间释放出来的强盛妖气。
她吓了一跳，惊慌失措。
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是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好像很厉害的模样……
蝴蝶妖眼睛死死定这样殷童的一举一动，不敢再放过她的细枝末节。
殷童强行压制住天魂珠的兴奋翻腾，以及自己妖性大发的嗜血因子，更是忍住不把那八条硕大的狐狸尾巴露出，以及自己头上一对耳朵。
但是忽然间，天象异变，四处凡是花草鸟木，皆停下往殷童的方向叩首不动。
周围狂风四起，呼啸飞跃，蝴蝶妖释放出来的旋风与之相比，竟是逐渐弱小下去。
殷童手中强劲妖力幻化成一柄长剑，锋芒毕露，剑光粼粼，杀意腾腾，她不过微微侧身，手中长剑似花一般翻腾旋转。
“噌！嗡！”
一阵声响过后，众妖精再睁眼，只见骇人一幕就发生在眼前。
殷童手握虚幻长剑，竟将蝴蝶妖全力释放的风盘一击而中，风盘竟在被击穿那一刻变成一些五彩碎片，破碎在地，看上去弱不禁风，那风盘狼狈不堪，让人忍不住发笑。
蝴蝶妖所谓的强势攻击，居然在对方的手中抵不过堪堪一击，简直讽刺至极！
再反观蝴蝶妖，竟在风盘被殷童击破那一刻，目瞪口呆，脚下向后退去，连连踉跄，连身后那五彩羽翼都耷拉下去，黯然失色，她喉头发甜，忍不住嘴中喷出一大口呛鼻的新鲜血液。
“咳咳咳咳！你！”蝴蝶妖还想再说什么。
忽然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竟是殷童面带柔和笑意手持虚幻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蝴蝶妖再不敢说什么了，她身体虚弱，竟恍惚间因为腿软跌倒在地。
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较之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真是天上地下的天壤之别。
月阳台上，一阵大风刮过，后劲由足。
在众妖精得以窥见云苏片刻容颜而尖叫时，云苏却也得以看清擂台上发生的一切。
清晰，了然。
殷童鼻子翘挺，红唇微翘，美目流转，青丝飘然，素衣衣摆与之交缠其中。
于飞花落叶之中，佳人手持长剑，昂首挺胸，笑意凛然，却孑然一身，让人心动不已。
云苏望着眼前的殷童，忽而想起一句话。
‘尘土流转，天地消逝，你自是你，傲立风中，永恒不变……’
云苏的心顷刻间剧烈跳动起来。
他的王妃，就该这样，飒爽英姿，却不失姿色，张牙舞爪，却招人喜爱。
拥有着傲人的资本，也做着够资格去做的事情。
于云苏眼中，第一眼见殷童，如此足矣。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只见佳人微微张口，对着手下败将，红唇白齿。
“我得胜后，能不能被看上是我的事情，但是我知道，败给我的你，一定不会被选中。”
蝴蝶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嘲讽她时，她却不选择回击。
原来只为了最后一刻，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尊容狠狠踩在脚下。
这，便是最好的回击！
蝴蝶妖无话可说，只是颤抖着喉头不知所措地望着高高在上的殷童。
殷童手中长剑顷刻间消散，化作气体不翼而飞。
此刻时辰已到，黄昏已至，点点日耀挥洒在她的身上，让站在月阳台边缘的云苏旁的再瞧不见了，只是恨不得踏出脚下一步，去拥有触手可及的光彩夺目。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他出现在擂台上时，便足以引起台下众妖的狂欢。
她们都在高呼他的俊容，而云苏眼中却只有这个即将成为自己王妃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我吗？”殷童瞧着云苏眼下一点泪痣，微微一笑，她的兄长长得真是讨喜，“殷童。”
“殷童？好，本殿下宣布，比武招亲结束，你既胜了，就是王妃。”云苏脱口而出，却鼓起许多勇气，旁人自然不知晓。
殷童心中不为所动，自己的兄长钦点自己为王妃，果然是一出好戏。
殷童风轻云淡说道：“当然，这是我应得的。”
云苏诧异她的大胆回话和坦率自然，心中更加喜爱。
“随本殿下回宫吧，择选吉日，册封入族。”云苏口中淡薄，心中却澎湃不已。
与钟意的女子缔结良缘，他自然欢喜。
殷童微微扬眉，“好，现在吗？”
“当然。”
看着他们一言一和的样子，一旁的蝴蝶妖好不甘心。
她见到云苏的容颜后，心动不已，再看到殷童不以为然的模样，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含着鲜血，她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打算奉承云苏。
不为妃，为侧室，亦是无上荣光。
但是就在下一刻，云苏像是洞悉她的心计，扭头冷眼相看。
“滚！肮脏货色。”云苏只言片语，便足以打碎一个女妖的心。
蝴蝶妖是哭着飞走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喋喋不休的爱意
在去往王宫的路上，殷童正在马车上坐立不安。
当然，所谓的马也是像妖怪一样的存在，不过生来过于低级也只得给别人拉车。
她悄然抬眼望了望同在一个空间里的云苏，发现自己抬眼一瞬间正好和在看自己的云苏对上双眸。
殷童顿时更加难受了。
当然不是因为云苏在观察自己，而是因为不得不和云苏同处一个空间，而且还是如此狭窄的地方。
某个男人自然而然翻起了醋坛子。
顾君酌是冷眼看完殷童打擂的全过程的，在他眼里，殷童为别的男人而去打擂台，这样的由头就算最后她潇洒地胜了，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他虽然骄傲，但还是高兴不起来。
得知她要去往王宫，他只好躲在一旁暗中保护她。
结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和一个男人同坐一辆车。
顾君酌眯了眯眼，觉得今天太阳穴生疼。
殷童自然也知道这些，以她对顾君酌的了解去判断的，所以此刻她总是觉得顾君酌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用那冷得可怕的眼神质问她。
这种浓浓的背叛感让殷童很愧疚。
她越看云苏，越来气。
自打她上了马车后，云苏就一直从头到尾打量着她，这种窥视的目光，似乎是企图一瞬间得知她的全部，让她很不舒服。
殷童现在恨不得捏着云苏的脸让他转过头去，好停止顾君酌的醋坛子。
就在这时，殷童脑海中传入一个熟悉的声音。
殷童冷汗瞬间滴了下来，果然是顾君酌，他按捺不住的。
“童儿，我一直跟在你附近，你大可放心，还有，我用了些简单的法子，如果这个男人想在马车里对你做什么事，我会现在就出现，他既然是你的哥哥，那我不折断他手脚，不过以后的账可得慢慢算。”
顾君酌的语言一向简洁明了，纵然此番说得略多，但也让殷童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她太熟悉了，爱恨分明，欠他的他必须讨要回来，绝不退让，尤其是在和殷童公开关系之后，他对她的占有欲就好像她对他一般，开始变得和她一样强烈。
这是件好事，殷童喜闻乐见。
但是此时此刻，殷童反而担心起来，她担心的是云苏，这个人是自己的哥哥没错，但是他可不知道她是他的妹妹。
现在既然以未来王妃的身份，在马车里，真的很难保证……
虽然她不会让他占便宜的，不过面对情敌的男人，纵然是哥哥，顾君酌一向不会轻视。
殷童随即以同样的法子将自己的心声传送给不远处的顾君酌。
“放心，我不会吃亏的，而且我看云苏这个家伙，还算安分。”
“那就好。”顾君酌回道。
然而话刚保证完，云苏便开始与殷童对话了。
“殷姑娘，哦不，现在该叫你王妃了，我想问，你为何坐得离我这般远？”云苏笑意浅浅。
殷童抿了抿唇，开口道：“坐太近，空气不好，不易呼吸。”
面对云苏这样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纵然是哥哥，但殷童也学起了顾君酌那副简单明了的说话作风。
云苏有些诧异，这个女子有些不一般。
明明见到了自己，明明比武招亲胜了，明明成为王妃，即将入住妖界最好的地方，享受最美妙的生活，但是她，好像不是很高兴，而且对自己，也是一副冷漠的，拒人千里的模样。
“你不喜欢我吗？那为何要来参加比武招亲？”云苏头一次觉得自己被打击到了。
殷童一愣，差点就要回答是了，不是仔细想了想，才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很喜欢殿下。”殷童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被咬掉了。
就在这时，殷童脑海中响起一个不悦的声音。
“童儿，我听见了……”
殷童这次真的咬到舌头了，是被顾君酌的不悦吓的。
“啊！”殷童捂住嘴巴，吃疼喊叫一声。
云苏吓了一跳，连忙要坐过去她身边，“你怎么了？！”
“等等！你，你别，别过来！”虽然舌头火辣辣一片，但是殷童还是保持着清醒及时阻止了云苏的行为。
云苏一愣，堪堪又坐了回去，他担忧地看着殷童，随即失神说道：“看来我说对了，你成为王妃，是别有目的，不是喜欢我。”
“我……”殷童难受极了，舌头疼，结果谎言也被戳穿了。
云苏却又忽然对她勾心一笑，“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你刚才打斗很厉害，你很漂亮，我喜欢你，这就够了，你不喜欢我也罢，反正你终究成为了我的王妃，我们来日方长。”
“……”殷童彻底输了，自己这个兄长，有点意思，也有点厉害。
云苏沉思片刻，忽然又抬头问她：“你成为王妃，是贪图我的地位权势，还是钱财？”
殷童默了，干脆放任他自言自语。
云苏果然又开口了，“没事，反正妖有贪念，实属正常，以后我的也就是你的，你贪了我的一切，我日后再得了你的身心，也是两全其美，不碍事。”
殷童忍无可忍，她的舌头回过劲儿来了，她再次说起话来。
“云苏殿下，我发现，你很自我，也很爱胡思乱想，在前往王宫路上，成为你的王妃之前，我还是我吧？那就让我至少在马车上安静一会儿行吗？”
“哦……”云苏头一回被一个女的这样对待，失神落魄得好像一个没了糖吃的三岁孩童。
殷童却不为所动，他再好，是她的哥哥，她有她的顾君酌。
殷童这样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顾君酌冰山一般的容颜，再想起他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气鼓鼓吃着干醋。
一下子，殷童忍不住勾起嘴角，闭上眼眸假寐起来了。
做个梦算了，梦里有她的顾君酌，挺好的。
……
半个时辰后，殷童是被云苏叫醒的。
再度睁眼，居然发现已经到了王宫了。
殷童连忙清醒过来下了车，云苏想要过来搀扶她，她悄然躲开了。
一双眼眸只是盯着王宫四周看个不停。
云苏见她入神，笑着在一旁解说：“美吗？这就是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了，我的王妃？”
“我的……家？”殷童呆呆说着。
云苏点点头，“是的，你的。”
殷童猛然低下头去，自嘲笑了笑。
这原本，就该是她的家……怎么现在要靠这种方式才能拿回？这也太怪了。
不过没关系！
既然回来了，该拿回来的，她早晚会拿回来，她会证明给家族里的人看，多年前被抛弃的小公主殷童，不是废柴！
殷童自信满满，又重拾希望，她抬起头来，明亮眼眸中充满希冀。
这种希冀，云苏很少看到，她的眼睛很有神，让他似乎也受到了感染。
“王妃……”
殷童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个暂时的假称呼，“嗯？”
云苏盯着她十分认真的样子，说道：“我发现你真的很好看。”
“是吗？”殷童挑了挑眉，“我知道。”
云苏：“……”
忽然间，什么浪漫气氛都没了。
云苏扶了扶额，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我住的寝殿。”
“好的云苏殿下。”殷童平淡说道。
就在这时，顾君酌的声音又悄然响起。
“童儿，到了王宫，一切有我，要做什么，要查什么，尽管去做，别怕。”
殷童一瞬间心头一暖，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微微一笑，感慨自己的男人就是贴心。
谁知她的浅浅笑容不小心落入云苏眼中，云苏顿时心跳加速。
云苏笑了笑，原来她这么想了解自己住的地方。
看来她并非对自己没有感觉，这是个不错的兆头。
殷童正想着顾君酌，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已经开始跑偏了……
两人走至一座花园前，云苏说道：“穿过它，就是我的寝殿了。”
殷童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走着。
然而花园很大，两人走到一半，却遇到了一个男人。
在看到他头上的狐耳和身后的七尾后，殷童和云苏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殷童到达妖界后，展开了详细的调查。
她看着云景和云苏有些相像的面孔，再悄悄他冷眼相视的模样。
她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眼前的就是她所谓的大哥，现任九尾狐王云景。
云苏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对着云景喊道：“大哥。”
“你好本事。”云景冷冷开口，看着云苏身后的殷童，眼中有些怒意，“本王不允许的事，你是否偏偏要去做？弟弟？”
云苏咬了咬牙，“大哥，你的决定我从来都很同意，只有我的婚事，我得自己做主，你让与不让，那是你的事。”
“是否本王这个狐王在你眼中已经形同虚设？！”云景终于释放怒火，他看着殷童还在场，冷哼一声，“你跟本王过来，好好交代清楚！”
云苏磨了磨后槽牙，他转过身去，对着殷童施展了一个法术，殷童的手腕上瞬间缠绕了一根自带光芒的红绳，红绳的另一端似乎看不到尽头。
云苏说：“王妃，我现在有事，不能陪你了，不过没关系，你跟着这条红绳，它会带你去我的寝殿。”
殷童点了点头。
云景听到王妃二字，不禁暗中打量着殷童……
第一百九十二章：阴司殿的密室
云景盯着殷童望，打量的冰冷目光似一把利剑，几乎要刺穿殷童还在跳动的心脏。
“你的真身是什么？”云景忽然开口问道。
“我吗？”殷童重复着，她愣了愣，笑道，“无名小卒，恐污尊耳。”
“是吗？”云景半信半疑，既然如此，为何他一个堂堂狐王，探测不到她的真身和实力，但看着云苏还在自己身边，云景只好暂时压抑自己的猜想，只说：“好，你走吧。”
说罢，他转身而去，云苏随后赶忙跟上。
在一瞬间，殷童读懂了云苏的唇形。
‘王妃，等我回来……’
殷童望着他，嘴角微勾，点了点头，云苏一瞬间似得到什么奖励一般，高兴地转过身去了。
待二人走后，殷童笑意骤然消失。
兄长，我会等你回来，但我，不是你的王妃。
我自有我的良人，你也一定会在以后遇到更好的，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这样骗你，愿你原谅我……
殷童心有不忍之际，耳边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
“童儿想要移情别恋吗？”
这个泛着酸劲儿的声音，殷童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见四下无人，她连忙转身而去。
“顾郎说得什么话？有你在，我谈何移情？谈何别恋？”
殷童手臂勾在他肩上，眼波婉转，动人心肠。
顾君酌冷哼一声，“就算知道在演戏，我也甚是难过。”
“顾郎，他是我的哥哥呀。”殷童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
顾君酌叹息一声，拥她入怀中，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梢，说道：“你哥哥，却是入戏了，而且不自知。”
“因为哥哥不知道我是谁，你莫怪他了？”殷童难受极了，她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要为了血亲和挚爱而纠结。
见她咬唇皱眉的模样，顾君酌终是不忍，有什么气，也不过是芝麻绿豆的事儿，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足矣。
顾君酌说道：“真希望你哥哥早日知晓。”
见他还别扭的样子，殷童笑着扯了扯他的脸皮。
“既然如此，顾郎可要尽力相助我在宫里，让我早日查出真相才是。”
“何必早日？”顾君酌勾唇，“就现在吧。”
殷童一愣，下意识望了望手腕上缠绕的红线。
顾君酌见状，眯了眯眼，“难道你真要乖乖等他回家吗？王妃。”
王妃二字，殷童似乎听到了他磨后槽牙的声响。
她立刻缴械投降，“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初来乍到，去哪里找线索，这里可是王宫，我们并不熟悉的。”
“真的如此的话，小事一桩。”顾君酌这才打消醋劲儿，变戏法儿一般展开一张羊皮卷。
殷童抬眼去瞧，却不禁惊愕，“王宫地图？！顾郎，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等你和黑心商人兑换钱币后，我又拦住他买的。”顾君酌的运筹帷幄让殷童再次感叹着。
她却也感动，“原来顾郎一直在为我筹谋……”她的唇瓣在他脖颈处碰了碰。
顾君酌温柔一笑，“童儿想先去王宫哪里？”
殷童思索着，最后神色凝重，指着地图上某处说道：“就这里吧。”
“好。”顾君酌在看到她指的地方，也有些诧异，但随即又答应着。
二人不过稍捏一个术法，就凭空消失在了这偌大的花园之中。
此时，狐王寝殿之中。
王座之上，云景抬手一个砚台就冲着云苏的额角砸了过去。
云苏这次没躲，被砸了个正着。
砚台坚固，掉落地上亦是完好无损，但云苏顷刻间额角见了红。
云苏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用手捂住伤口，深吸一口凉气。
就听得云景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可真是本王的好弟弟！现在整个妖界都知道你打了本王的脸，违抗王命用了下三滥的法子，招了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回来，怎么，狐族历代纯正的血脉，要毁于你手？！”
“有王兄在，我与王妃生得子嗣算不上纯正血统，王兄大可放心。”
云苏声音不卑不亢，却像是在云景的怒火之上又添了一把柴。
“放屁！”云景不惜破口大骂，“那也是个世子，也要记载于册，若有了你这开端，以后此等荒唐之事必似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云苏，你脑子长哪里去了？本王怎么有你这么个弟弟！”
云苏咬了咬牙，“不管大哥如何说，我必要娶王妃！”
云景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平淡了许多，他冷声道：“你执意如此？”
“是！”云苏声响更大了。
云景眯了眯眼眸，“好，你既然要娶她，也行，本王有个条件。”
“大哥请说。”云苏没有多高兴，他知道，自己的大哥绝不会突然有什么善意。
果然，只听得云景再度开口道：“你娶了她可以，不得与之生下任何子嗣，本王决不能容忍狐族有其他杂乱血脉掺和。”
云苏一听，脑海中忽然想起殷童明媚的脸庞，心中一痛。
“我……答应。”云苏抿了抿唇，“但是我也有条件。”
“事到如今，你还跟本王讲条件？”
“我这一生娶了王妃，便不再纳其余女子了，只她一人足矣，正好，我与王妃二妖世界，一生无子，也无碍，大哥可满意？”
云景想不到不过短短时刻，自己的弟弟居然会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妖如此心思。
不过，这也好……
云景顿了顿，良久。
“随你。”
云苏松了一口气，像是博弈了最大的胜果，他跪下叩首。
“多谢王成全，臣弟告退。”
听着陌生的称谓，云景心中微微一痛，但顷刻间，他又清醒了过来。
世界上，只有权力才是值得依赖的，为了此物，纵然孤身一人，也无妨……
待云苏走后，云景独自一人，坐在金碧辉煌的王座之上许久，许久。
……
狐族王宫，阴司殿。
望着殿前森森守卫，每一个妖怪皆身穿铠甲手拿利器，脸上戾气凶恶消散不去。
饶是殷童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顾君酌与她躲在暗处，敛了气息，“童儿别怕，有我在。”
殷童点了点头，小声问道：“我们如何进入？”
“童儿抓紧我，我们用变身法。”顾君酌摸了摸她的头，“还记得我曾经教你的吗？”
殷童回忆了一下……
从前白启山前，殷童蹦着脚丫在他身边。
“师傅师傅！快教我变身法！”
顾君酌笑了笑，抱着她因刚戏水而浸湿的脚丫，坐在自己腿上。
那日，顾君酌破天荒变成一只蝴蝶陪着同样变作蝴蝶的殷童一起绕着整个白启山游玩。
殷童回过神来，眼前还是顾君酌的脸庞。
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低头笑了笑，“顾郎，待一切平定，我们回白启山住一段时间吧，我想念那棵你为我植的寒梅，也想看白启山漫天飞雪。”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陪你回去，到时候，我们再不用管其他事了。”顾君酌点了点头，郑重承诺着。
不多片刻，两道灰蒙蒙的小影就在众多守卫间挤入阴司殿的门缝中。
蹑手蹑脚的，顾君酌和殷童又化回了原形。
四周不知为何闪烁着蓝绿交加的幽森灯火，殷童却不细看，只是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料。
“顾郎，下次变化可否不要变尘埃？衣服都脏了。”
殷童的抱怨声顿时被顾君酌的手掌遮住。
顾君酌小声道：“童儿，别这么大声，小心外面的守卫。”
片刻后，他才解释道：“没办法，这是妖界，化作动物只会被察觉，索性如此倒好。”
殷童点了点头，却见顾君酌将目光望向前方。
见他抿唇的模样，殷童顺着目光而去。
只见四周蓝绿灯火交接，前方十层牌位映入殷童眼中。
“……”殷童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顾君酌想要挡住她的眼睛，“童儿，这些别看了。”
“不。”殷童扭过头去，只想将牌位上每个名字都死死刻在脑海中，“顾郎，他们，都是和我有血脉相连的，我从未尽过自己的本分，因为早就被抛弃了，连个这些祖宗上个香，都等到现在还做不到。”
不能燃香，一旦被嗅觉灵敏的守卫发现，瞬间就会暴露行踪。
殷童只好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顾君酌皱了皱眉，见她一脸痛苦的克制模样，展开地图。
阴司殿之下赫然一行小字备注。
‘九尾狐族历代逝世王族皇亲供奉祠堂’。
顾君酌叹息一声，又把地图卷好收回袖子中。
“走吧童儿，你父亲母亲的牌位，想必不在这里。”
“说的是，待我归来，想再伤感，也有大把的机会。”殷童咬了咬牙，向阴司殿后方走去。
百余步间，两人竟是止步于前。
看着眼前只是一道平平无奇的阴暗墙壁，顾君酌皱了眉。
“童儿，有机关吧？”
“顾郎，想必是有机关吧？”
两人不约而同说出口时，起先微微一愣，而后相视而笑。
“顾郎如何想到？”
“童儿如何想到？”
又是如此异口同声。
殷童抿唇笑道：“再来一次，看是否一样？”
顾君酌柔和地点了点头。
殷童：“玄武殿！”
顾君酌：“玄武殿。”
果然……
第一百九十三章：冰棺中的尸体
两人相视一笑，顾君酌率先解释道：“莫说是玄武殿了，就是国宗门大大小小其他地方，也多多少少有几个密室，不过玄武殿却是我最常去的一个。”
殷童点头道：“是，我刚到国宗门那会儿，去的密室也总是玄武殿的。”
殷童转头摸了摸那陌生而又感觉熟悉的墙壁，“所以偌大一个阴司殿，走到一半就如此设计，想必背后定是密室无疑，密室密室，只怕里面是个值得珍藏的秘密吧。”
顾君酌眼眸星光流转，更衬深邃。
“童儿分析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若冒然打开，一定会惊动外头的人。”
说罢，他的眸子忽而转向殷童。
看着他这样望着自己，殷童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顾郎，你该不会是又要……”
顾君酌却是微微点头，“童儿别慌，最后一次了。”
良久后，墙壁背后。
两颗细小的灰尘自一条地缝滚到了地面上。
一瞬间，骤然变化，顾君酌和殷童再度化回人形。
殷童满身都是数不尽的脏乱，灰头土脸的样子有些好笑。
顾君酌亦是如此，洁白素衣再不是一尘不染，侧脸上白皙的肌肤沾染上灰色的颗粒，像落入凡世的落魄谪仙。
殷童不满地撅着嘴，“顾郎，你若喜欢变灰尘，以后你自己去变成吗？千万别再拉上我了。”
没有一个女的会愿意自己不顾形象在布满尘埃的地上滚来滚去变成个脏女娃。
顾君酌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料，顺带伸手抹去她脸蛋上的土灰。
“童儿现在不是狐狸了，变成小脏猫了。”隐约能听到他话语间的笑意。
殷童气得很，跳起来将脏乱颗粒顺手要还给他。
“你自己手那么脏还敢给我擦脸，都是你的错！”
然而话音刚落，殷童险些失足。
顾君酌本来还面带笑意，却骤然被她这一出吓了一跳，连忙下意识将她带入自己的怀抱。
“童儿，没事吧？！”顾君酌慌张的样子让本来也被吓到的殷童又发笑出声。
“顾郎若是担心我，可别再欺负我了。”殷童俏皮的样子让顾君酌又气又觉得好笑。
“下次你直接说一声，我弯下腰给你摸脏我的脸，但是你别自己摔了才最重要。”
“哼。”殷童冷哼一声，真的把拇指沾上的灰尘又抹到顾君酌脸上，“还给你。”
顾君酌松了一口气，温柔的模样让人惊艳。
“好，童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殷童这才嗤笑出声。
两人停止了打闹的亲密举动，顾君酌小心翼翼放下殷童。
殷童定睛一看，才发现刚刚害自己险些摔倒的是眼前这条，长到望不到尽头的地下楼梯密道。
“顾郎，果然，下面另有玄机。”殷童笃定，下面放着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父亲母亲的灵位。
“不错，童儿，走，我们一起下去看看。”顾君酌说着，就见殷童伸出手掌。
她的手掌白皙，掌纹分布明朗，肌肤之上隐约可见一些细薄的绒毛。
‘噗嗤！’
殷童的手掌之中忽的升起一团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四周。
“顾郎你说得对，但是要下去之前，至少要保证我们看得清路？”殷童得意地说着。
顾君酌挑了挑眉，揉了揉她的发。
“你说了算。”
殷童便在前面带路。
顾君酌紧随其后，在她背后保护她。
楼道很长，七拐八拐，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
渐渐的，殷童额角滴落一滴汗珠，她开始微微喘息。
就在这时，总算见到前头有一簇蓝色的剔透的光线穿过眼前。
殷童展露眉梢，松了口气。
“顾郎，我想我们到了。”
顾君酌听到了她的话，于是顺势停下脚步。
然而并未如他们预料中的出现什么灵位牌位，而是两个冰棺。
殷童愣了愣，将手掌中的火焰托大，自己走了过去。
两尊冰棺里，赫然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尸体闭着双眼，面相安逸，若是不知，只道是睡着了一般。
殷童觉得这两人的面相，很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又不太确定。
特别是女尸，端庄的五官让人知晓她生前一定是气质高贵的人物。
殷童望着望着，突然陷入了一阵恍惚。
“童儿？童儿？童儿？！”
殷童良久后，在顾君酌的呼喊之中猛然清醒过来。
“顾郎，我……”殷童愣了愣，眼神逐渐从空洞恢复至清晰明媚。
顾君酌近在咫尺的容貌，他脸上慌张而有些无助的神情让殷童存疑。
眼前闪过一丝晃影，下一刻，顾君酌柔和的指腹附着在她的脸上。
感受到一些湿润的水汽被他的指腹粘走，殷童这才知晓自己流泪了。
她急忙胡乱擦去眼泪，一边手忙脚乱地解释道：“顾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顾君酌望了望那两尊冰棺，又看着殷童眼尾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叹息一声，说道：“童儿，我想，那就是你的父母了。”
殷童微微张口，随即转过身去，又仔细端详了那两具冰棺中的尸体。
“这，就是我的父母吗？”殷童还有些不确定。
记忆一瞬间追随到出生后没过多久的时刻。
殷童尚在襁褓中时，依稀记得是一个自己父亲的人物，看不清脸，却用威严的声音对幼小的自己说了一些话。
那时候她听不到。
但是现在再见到这个男尸，一切都熟悉起来，也就懂了。
‘父亲’对小殷童说过。
“你是打娘胎里的不争气，怨不得谁，以后，你若能得个好人家，便就好好的过吧，九尾狐族，不需要一个废物的公主，为父不能让你败坏九尾狐族天赋异禀的世代美名……”
殷童再度落泪了。
她擦去泪水，却根本恨不起来此刻躺在冰棺中已经再也见不到光明的所谓的‘父亲’。
“父亲吗？我可真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
“我只知道，我不是废柴，父亲，如果你还活着，你会失望吗？还是会后悔？可惜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怎么说，我回来了，你当年扔掉不顾的女儿回来夺回她的一切了，而且我会做得很出色。”
“父亲，我现在有名有姓，而且过得很好，说起来，我还真该感谢你吧，若不是你当年扔下我，我可能反而会厌恶在狐族高贵的生活。”
“父亲……”
看着殷童一个人一边哭着笑着一边在男尸的冰棺前趴着自说自话，整个人有些疯魔的样子。
顾君酌心疼不已，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去拽住她的身躯。
“童儿，够了！”
“不够！”殷童一瞬间转过脸来，眼眸中划过一丝红光，妖气大放，凶恶模样展露无疑，嘴角隐约似能看见两颗尖锐的虎牙。
顾君酌眯了眯眼，无奈而卑微地说道：“童儿，你清醒点，纵然如此，你父亲已经死了。”
“死了……”殷童喃喃自语，眼眸逐渐恢复清明，她终于扑到顾君酌怀中放声大哭，“顾郎，我知道，我只是好不甘心……我好不容易活的很好，才回来了，然而当年抛弃我的人看不到了，死了，这叫我如何接受？”
顾君酌搂紧她，“童儿，不要哭，这一次没什么好哭的，坚强点，只要有我在，你应该不惧地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两人不知道相拥了多久，殷童哭累了，嗓子有些沙哑，她渐渐的，在顾君酌怀中只剩下无声的抽泣。
顾君酌才总算说道：“童儿，我想你该去关注关注你母亲的那尊冰棺，里面说不定有些线索可以帮助我们。”
殷童一听，恍惚着挣脱开来。
她乖乖趴在另一尊冰棺上，“好。”
她或许是伤心过度了，此刻顾君酌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好像他是她迷茫之际的照明灯一般。
顾君酌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小孩子脾气的狐狸崽子，若是哪天离了自己，顾君酌可真不敢想象了。
很快，两人合力推开盖着女尸的冰棺盖。
顾君酌朝着女尸说道：“岳母大人，小婿无意冒犯，还望见谅。”
听着他说这话说得自然，殷童别过脸去，情绪骤然好转。
顾君酌一早就瞧见冰棺里女尸的袖口处不同寻常的隆起。
他小心翼翼翻看着，果然不出所料，自袖口处抽出一本似书籍一般的物件。
怕掀了盖子，女尸有什么差池，毕竟躺在冰棺中，二者的容貌还十分年轻，丝毫没有**的迹象。
于是顾君酌又催促着殷童一起把一起又恢复原样。
顾君酌将那找到的物件递给殷童。
“既然是你母亲的，我想童儿亲看会更妥帖一些。”
“没关系，和我一起看吧，顾郎方才喊岳母的时候可没有见外的意思。”殷童哭罢后还不忘调侃顾君酌。
顾君酌一听，虚咳一声，有些难为情。
殷童终于破涕为笑，顺势拉了他到自己身边。
两人随意坐在地上，殷童翻开了第一页。
原来这是一本记录日常的样式。
“母亲生前似乎是有这个习惯。”殷童自顾自说着……
第一百九十四章：真相大白
殷童发现，母亲的记录并不多，每一页几乎都是只言片语去概况一些事情，但是十分简洁明了，她数了数，一共也不过几页之多，而后不知道被谁用绳子串了起来变作一本小本子。
大概母亲死前偷偷把这个觉得记录了自己秘密的东西藏在了袖口里。
而翻阅王后的袖口也没几个妖怪敢做，所以母亲得以保全了这物件。
殷童想着，于是开始和顾君酌一起翻看……
第一页。
‘我本是九尾狐族一脉偏支，家里十分宠爱我，尤以我的父亲为先，可说是府中掌上明珠的存在。’
‘后来一日，我出去玩，偷偷甩开跟随的护卫，然后遇到了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我不小心撞到了他，他没有责怪我，只是神色冷冰冰的，我感受到他也和我一样，是九尾狐族的，不过九尾狐族的旁支那么多，大概他也和我差不多吧。’
第二页。
‘我发现我不太对劲了，最近总是寝食难安，我苦恼数日，终于得出答案，我想我是喜欢了那日在大街上撞见的那名男子。’
‘知道了是何缘由后，我又变得乐观起来，这让为我担忧的父亲母亲松了口气，我决心要找到这男子，与他互相了解，若是合适，我就嫁给他，我的父亲那样疼我，我想他们会尊重我的决定的。’
第三页。
‘可惜，我的想法还未付之行动，就被王宫中的一道旨意打碎了，狐王不知道为什么，竟指名道姓要我进宫侍奉，我很难过，一开始不想去，但是我怕我的家人因我而遭受牵连，所以我还是答应了，父母对我的得体既欣慰又难过。’
‘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想那日在大街上撞见的那名男子，我与他是有缘无分了，真是可惜。’
第四页。
‘进宫后，我成为了王后，我明白这是王的恩赐，因为我家不同于宫中其他妃子的腌血脉，我也是九尾狐族的人，若我为后，纵然旁支，也是纯正的王之血脉。可是，就算我是王后，我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心中还有一个不能想起的人。’
‘后来，我在新婚第一夜看到了王，我惊呆了，原来王就是那日大街上与我相遇的男子，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缘分，看来王心中也有我，且自那日后一定也和我一样，念念不忘，我很高兴，决心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我会是他最好的王后。’
‘王很温柔，待我很好，他说会爱我，与我生儿育女，我在他的温柔下沉沦，无法自拔，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王嘴上虽然那么说，但是他的眼神还是很冰冷。’
第五页。
‘我进宫有段日子了，王真的兑现了诺言，他赶走了很多嫔妃，一些为他生下子嗣的他便法外开恩，只是不常去了，总来我这里，妖界都说王和王后很恩爱，我的父母也为我高兴。’
‘王虽然已经有很多孩子了，不过没关系，我都会当成我的孩子来疼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善意感动了上天，很快，我也有了和王的孩子。’
‘王当然很高兴，愈发宠爱我了，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数月后，我和王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子，还未化作人形，但小小一团真让我的心都化了，九尾狐族冠云姓，王取他一个苏字，我的孩子就叫云苏了，真好。’
‘王说，云苏会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就算他在王子中是最小的，也没关系，因为我是王后，而他爱我，所以也爱云苏。’
‘云苏长得像王，也是个精致的孩子，我很爱他，他渐渐长大了，化作个粉嫩嫩的娃娃，我给他穿上我亲自做的衣料，他整天跑啊跑啊真是可爱，我的孩子真幸福。’
‘云苏和大王子做了好朋友，他们本来就是兄弟，我很欣慰云苏有了能陪伴的伙伴，只是，我虽然是王后，见过其他王子公主，却独独没见过大王子，我便和云苏说，把大王子带来吧，让我也看看。’
第六页。
‘云苏这孩子头一次哭得这么难过，我太自责了，都是因为我，我想不到大王子是讨厌我的，他十几岁的模样，长得很像王，俊朗，冷漠，我觉得他本该沉稳些，竟在看到我后，不但打翻了我精心准备的糕饼，还说再不和云苏玩了，我看到云苏埋怨我的样子，我的心疼得厉害。’
‘于是我开始四处打听大王子的事情，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我，云苏还小，如果第一个好朋友，他的兄弟不与他好好相处，对他来说会是个很大的打击。’
‘可是好奇怪，我问了许多人，只要说到大王子，他们都避而不谈，连我是王后也不例外。我的好奇心让我不再只是因为云苏而去打听了，我开始为了我自己。’
‘我来到了大王子的住所，可是我进不去，因为守门的侍卫说要有王的命令才行。我惊呆了，王后竟去不得一个王子的地方？于是我跑去问王，王有些发愣，但是随后温柔地对我说大王子性子孤僻，我还是不要去的好。’
‘王的说法没有打消我的念头，我渐渐发觉这宫里，有关王的事情好像对我有所隐瞒，不行，我要去弄明白。’
第七页。
‘我终于进去大王子的住所了，但是里面还有一具冰棺中盖着的女尸，她好漂亮，漂亮得让我羡慕，且眉眼处似乎和我有些相像。就在这时，大王子走了出来，他眼中只有对我满满的恨意，完全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神色。我问他，她是谁，大王子说那是她的母亲，也是王最爱的女人，我不信，因为王说最爱我，也最爱云苏，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大王子告诉我，他的母亲本也和我一样是狐族的旁支，后来和王相爱，可是身体不甚好，生下大王子后血崩而死。王很痛苦，可是身为狐王，不能只被感情支配，他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人选填补王后的空缺，后来便有了和我的一切。’
‘我的信仰崩塌了，我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直以来我的幸福都是建立在这个女人身上？我只是一个替身，连带着我的孩子云苏也是？大王子告诉我，他是王最爱的孩子，只是因为我他不得不暂退在此，不过王对他说过，以后王位只会是他的。我快要疯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云苏怎么办？’
‘我开始怀疑我的云苏是被大王子算计了，他根本就不想和云苏做朋友，这真是让人难过的真相。’
‘我哭着跑去问王，然而王却很敷衍我，他说大王子说得都是假的，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普通的早死的妃嫔，让我别多想。但是王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了，我终于明白，他的温柔是装的，他在对我说谎。’
‘讽刺的是，不久后，我又有了身孕，但是这次，我不开心。’
‘云苏是个懂事的孩子，常常来逗我笑，还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他一定是个好哥哥。幸好，我还有云苏，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第八页。
‘我生了个女孩，她好可爱，和云苏刚出生时一样，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我想，王会很疼她吧，说不定我们能重归于好，以后一家人幸福在一起。’
‘我再也没见过大王子了，他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是我觉得他的城府如此之深，就像一个大人，他开始频繁露面，妖界都知道狐族有个优秀的大王子，他们还以为他是我生的，其实不是。这些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王不许我和大王子见面。’
‘我的小公主能睁开眼了，只是她生得有些不同，没有狐族该有的洁白的皮毛，反而灰灰的，我知道别人说她不太好看，不过没关系，她在我眼里是顶顶漂亮的孩子，我会像爱云苏一样爱她。’
‘云苏很喜欢这个妹妹呢，我真是高兴。’
第九页。
‘王说要抱小公主去长老他们那里取名字，可是为什么他再回来时，却是一个人回来的，我的小公主呢？我以为小公主只是被他抱去别的地方睡觉了，我跑去问他，给小公主取了什么名字，可是他却和我说，再也没有什么小公主了，叫我忘了这件事。’
‘我快疯了！那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怎么能说忘就忘？我问王，小公主的下落，王说小公主被长老们鉴定是没有用的孩子，而狐族不需要无用的血脉，所以他把小公主送走了。他没有看到我在哭，他还怪我，说我是王后，怎么能生下没有用的孩子？’
‘这还是一向对我好的王吗？我知道我的爱情是没有了，可是我的孩子却是属于我的，我不能没有她，我不顾王的怒骂，我赤着脚跑到王宫每一个角落，可是我始终没有找到我的小公主……我可怜的小公主，她还那么小，离开了我，她会活不下去的！’
‘黑夜几乎要将我束缚，我失魂落魄走到大王子的地方，抬头一看，是大王子冰冷的眼神，他的眼神真像王。’
‘大王子告诉我，是他做的，我不明白，他做了什么？’
第十页。
‘大王子终于说了真相，是他联合族中长老动了手脚，小公主不是无用的孩子，但是她天赋异禀，他说他不想小公主会对他即将继承的王位有威胁，纵然她只是个公主，所以他只能如此。’
‘我疯了一般，想杀了他，可是我还刚生产不久，我还在月中，我很虚弱，我斗不过他，我被打败了，大王子血腥的眼神让我害怕，他说对付小公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她是我的孩子，他恨我，因为我的到来，王不得不把对他母亲的爱分一些给我，我气急了，就算这样，为什么要对我的小公主下手？’
‘我趁他不注意，发疯一般，烧了那具漂亮的女尸，这下子，不止大王子发狂了，还有王。我从未见过王那样疯癫，他歇斯底里，拼命想保留那女人的一切，可是只有一把可笑的灰，我笑他们父子两如出一辙，都是这样让人痛苦而可笑。’
‘我被王囚禁起来了，他对外说我疯了，可是我没有，云苏哭着问我妹妹在哪里，我也哭了，我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说出真相？我只能骗他说，小公主身体虚弱，夭折了，云苏很懂事，哭得很伤心，我可怜的孩子，都是我不好，你不该投生在我的肚子里。’
末页。
‘我越来越虚弱了，我想我快死了吧……王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了，不知道我死后，他会不会难过，会像对那个女人一样对我十分思念吗？’
‘只是可怜了我的云苏，就要失去母亲了，还有我的小公主，希望她能活着。’
‘我没力气了，再也写不动了，很大原因是因为我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我的孩子走了，我的爱情也是假的，还有这死海一般的生活，谁能活下去？我不行。’
‘这是最后一次写了吧，我已经决定离开了，我要逃离这王宫，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我知道，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方法。’
第一百九十五章：无法成亲！
殷童合上了手中的本子，泪流满面。
顾君酌沉默不已，只是默默为她擦去眼泪。
“童儿，你的母亲是个好的母亲。”顾君酌安慰她道。
殷童抹干净眼泪，“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原来她的母亲活得这样痛苦，而她竟这么迟才来。
殷童将手中之物小心翼翼放在怀中藏了起来，自己走去冰棺前，猛地跪了下去。
一个响头落下，殷童哭喊道：“母亲，我是殷童，我是你的小公主，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来，母亲，我很想你，谢谢你生下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顾君酌见状，鼻尖发酸，也跪了下去。
“岳母大人，小婿发誓，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让她过得幸福，您安心吧。”
殷童再次抬起头，额间有些红印，她带着泪痕愤恨地说道：“母亲，你放心，我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的！”
她站了起来，看着睡得安详的母亲，她又转而对沉睡的男尸说道：“你，不配做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死的那么痛苦，你若不是也死了，我一定会让你承受更多！”
殷童说罢，拉起顾君酌，说道：“顾郎，我们走吧。”
顾君酌对她一向了如指掌，他皱了皱眉头，问道：“童儿，你想做什么吗？”
“顾郎，母亲受了如此多屈辱，既然我回来了，我就一定要为她一一讨回来，我一定要让狐王云景付出代价！”
虽然母亲一直用大王子来做代称，但是殷童知道，所谓大王子，就是现在已经将王位收归囊中的云景！
看着殷童眼中充满了恨意，顾君酌担忧的同时，却也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能做的，只有全心全意帮她，因为她是殷童，他最爱的殷童。
……
出了阴司殿，顾君酌又回到了暗处。
殷童失魂落魄，按着手腕红线的指引去了云苏的寝殿。
她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结果一推开殿门，却看到云苏冰冷地望着她。
殷童心中一惊，却很快平静下来。
云苏皱了皱眉，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她。
“王妃，你去哪里了？”
“我……”殷童还未开口，云苏又问话着。
“为什么你迟迟未归，而且弄得这样狼狈？”
殷童下意识望向自己，灰头土脸的果然很异样。
殷童转了转眼珠，忽而心生一计，她扁了扁嘴唇，一瞬间泛起了泪光。
看着她如此，云苏原本的怒意和质问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王妃，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
看着云苏着急的样子，殷童心头一暖。
母亲说得对，云苏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从今往后，他会是自己最重要的哥哥。
殷童这样想着，眼下却不得不先说个善意的谎言。
只见殷童红着眼眶，委屈地说道：“殿下，我方才一时好奇，走去了别的地方，结果摔了，脚疼，起不来，我自己等好久才慢慢走回来的，对不起殿下，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听你的话，乖乖跟着你给我的红线回来才对，对不去……”
云苏见状，心中一疼，连忙要去握她的手。
“王妃，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带你一起的，让你一个人，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
云苏自责的样子让殷童下意识一愣，竟一瞬间被云苏握住了手。
她反应了过来，急忙要挣脱。
云苏皱了皱眉，“怎么了吗王妃？”
殷童咬了咬唇，只好又说谎道：“殿下，我是手疼，刚才摔到了。”
“对不起王妃，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给你叫妖医吧？”云苏心疼地说道。
殷童一听，吓了一跳，“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殿下，不用叫什么妖医，我就是破了点皮，殿下可以帮我包扎一下吗？”
若是叫了妖医，那不就暴露了……
云苏连忙点了点头，放开了她，“好，我叫人准备，等会我给你包扎。”
“谢谢殿下，不过能帮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吗？”殷童笑眯眯说道。
云苏像一个慌乱的小孩子，“好，我都帮你准备好，王妃你快休息吧，去偏殿，我叫人准备热水。”
殷童笑道：“那就谢谢殿下了。”
云苏红了耳根，“王妃，我们就快是夫妻了，没必要这么客气。”
……
见云苏离开，殷童去了偏殿。
云苏办事果然快，热水升起云雾在半空中缥缈。
殷童叹了气，只觉得心生愧疚。
看来有些事，要尽快找机会对云苏说了。
她是他的亲妹妹，或许是血脉的相连让他对自己有些好感，但是这绝不是云苏对自己沦陷的理由。
殷童这样想着，伸手解了衣裳就要进去沐浴。
“童儿？”
殷童愣了愣，随即笑道：“顾郎如今怎么喜欢做些偷窥女子的事情？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顾师尊吗？”
顾君酌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伸手去揽住她的腰，“童儿，方才，他牵了你的手。”
殷童这才明白顾君酌的异样现象，随即笑道：“顾郎吃醋吃得可不对，他是我哥哥，刚才是关心我。”
“可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他刚才只把你当做王妃去关怀。”顾君酌的下巴在她脖颈处蹭了蹭。
“顾郎。”
“嗯？”
“我要沐浴了，你确定要看下去吗？”殷童不怀好意笑了笑。
顾君酌一愣，随即缓缓松开了她，背过身去。
“童儿，我不看……”顾君酌脸颊绯红。
殷童挑了挑眉，自顾自解了衣裳踏进桶中。
顾君酌的心随着背后作响的水声而猛烈跳动。
就在二人皆心绪不定时，只听得外头传来云苏的声响。
“王妃，你若洗完了便出来吧，我帮你上药。”云苏说道。
顾君酌的脸色顿时发沉，他转过身去，正好撞见殷童白皙的肩头裸露在水面外。
但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些了，只是靠近殷童说道：“童儿，你沐浴完后，你……”
殷童却笑了笑，捧起他的脸，吐气如兰：“顾郎放心，我一定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你先走吧？”
顾君酌抿了抿唇，黑着脸离开了。
……
一个时辰过后，云苏正等得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殷童走了出来，说道：“殿下困了吗？”
云苏一瞬间清醒过来，见她一身湖蓝色的衣料，像一汪清澈的泉水。
云苏的眼前顿时亮了一般。
“王妃，你来了。”
殷童点点头，走了过去，她坐到他身边，撩起一截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
手腕上去一些地方，是一道逼真的伤口，现下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为了让云苏相信，她废了好大气力才用术法制造了这道伤口以假乱真。
云苏见道伤口，眼中划过一抹心疼。
他握住她的手，心跳加快，连忙拿出药散和洁白的纱布。
“王妃，疼吗？”云苏问道。
殷童摇了摇头：“不疼的殿下，真的。”
确实是真的，这只不过是简单的障眼法，很快就会消失。
也是云苏现下关心则乱，才真的信了，不然殷童可真没什么把握去骗他。
良久后，云苏开始给她的伤口缠纱布。
就在这时，云苏叹了口气，开口道：“王妃，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有什么事，我也不想瞒着你。”
殷童愣了愣，随即点点头道：“殿下有话就说吧，我听着。”
云苏这才开口道：“王妃，刚才大哥和我说了一些话。”
“狐王陛下说什么了？”一听到云苏提及云景，殷童下意识握紧拳头，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情绪。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殷童只好强迫自己在屡屡听到云景时不动怒，心中却更添三分恨意。
云苏吞吞吐吐说道：“王妃，方才我和大哥吵了一架，大哥说，可以让我们成亲，但是不能让我们生下孩子。”
见他神色伤感，殷童沉默了。
云苏替她在纱布上打了个漂亮的结，却见她不开口，还以为她在难过，在生气。
云苏慌乱道：“王妃，你别难过，我已经和大哥说了，不会再娶其他的女子，我只和王妃在一起，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会一直喜欢王妃的。”
殷童反应过来，随即摇了摇头：“殿下，我不难过的，你不用担心。”
这确实是真的，因为别说孩子了，殷童根本不可能和他成亲。
殷童见云苏竟因为这些事伤怀，只觉得愈发愧疚，她如今怕是更难开口真相与他知晓了。
她的傻哥哥啊……
殷童抿了抿唇，云苏却忽然间抱住了她。
“王妃，你真好，对不起，都是我没用，若可以，我真想与王妃共育一个孩子，王妃为了不让我难受，如此体贴，装作不难过的样子，王妃，我很感动，你放心，我一定一辈子对你好。”
殷童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感受到除了顾君酌以外的陌生的男性气息。
殷童十分不习惯，僵硬着身子动都不敢动。
可惜云苏不知道这一切，在闻到殷童脖颈处的芳香后，贪恋地蹭了蹭。
外面一棵树上，顾君酌透过窗看到了这一切，眯着眼睛脸色发沉。
手中一根树枝被他的力道活生生折断……
第一百九十六章：展开报复行动！
殷童僵硬着身躯，见云苏的动作愈发亲昵，她猛地把他推开。
“殿下，我们还未成亲，原谅我实在不习惯这些突如其来的肌肤之亲。”殷童的谎言愈发炉火纯青了。
云苏愣了愣，忽然觉得怀中空落落的，少女的香气似乎隐隐在鼻间打转，不舍离去，就像他对她心中不舍一般。
他盯着殷童平静止水的眼眸，心中划过一丝失落，却也只得顺着这个理由去自我欺骗。
“对不起王妃，是我鲁莽了，我一时不能自已，却绝不是有意的，你若不喜欢，待我们大婚后再说，不急，王妃与我，来日方长。”
云苏此刻心中还心存希冀，却未曾看见殷童眼中一丝愧疚闪过。
“殿下，我想问你一件事。”殷童摸着云苏为自己缠好的纱布，说道。
云苏问道：“不知王妃有何话要问我？”
殷童顿了顿，随即开口道：“殿下，是狐族中最小的子嗣吗？”
云苏只当她想多了解自己，于是点了点头：“是的，我是狐族中最小的王子。”
殷童抿了抿唇，“那狐族中，有多少位公主？”
云苏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我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不过皆已远嫁，过段时间我们大婚，倒是不知道她们赶不赶的回来庆贺。”
“啊……”殷童神色黯然，看来云苏确实对自己的事情知之甚少。
云苏还以为她是难过三位公主赶不回来，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妃放心，就算到时候三位公主姐姐赶不回来，她们也会用最美好的礼物送上她们心中最真诚的祝福的，而且以后王妃就是狐族一份子了，总会见面的。”
“啊？哦哦，是，殿下说的是。”殷童松了口气，幸好自己这个傻哥哥总是把关注的点落在奇怪的地方。
殷童实在有些不甘心，按照母亲记录的来说，自己出生时云苏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的，没理由没有半分印象吧？
当日狐王父亲将自己送走时，云苏还是小豆丁的时候可是哭着找过自己这个妹妹来着的。
想到这里，殷童于是换了个角度问道：“殿下就没有过什么弟弟妹妹吗？”
云苏一听到这个问题，一瞬间沉默了。
空气中死一般的沉寂，殷童知道这模样，铁定是有戏了，于是逼问道：“殿下？”
云苏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不情不愿开口道：“王妃的嘴巴好厉害，问的问题愈发刁钻，我……是有过一个妹妹，不过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母后还未离开，为族中生了个很可爱的公主，那是我唯一的亲妹妹，只是突然有一天，妹妹不见了，然后母后哭着告诉我，说妹妹身体不好，死掉了……”
殷童听完后，鼻尖早已发酸。
是了，这一切果然和母亲记录的一模一样。
原来云苏不是不知道不记得，只是这件事并不快乐，他选择不再提及罢了。
看着眼前就是自己的亲哥哥，但是此刻却还不能相告实情，殷童的心狠狠揪成一团。
她真的很想现在就抱住他，喊他一声迟来如此多年的兄长。
但是不行……
真的还不行……
母亲大仇未报，如今的妖界，如今的狐族是狐王云景的天下，她在没有部署好一切之前，绝不能让云苏无辜受到牵连。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一定要确保他万无一失！
殷童这样想着，死命克制住正在不断颤抖的双手。
她克制住想要去拥抱脆弱的他的冲动。
她这温柔的兄长……
殷童哽咽了喉头，却强颜欢笑道：“如果公主还在，相信殿下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哥哥。”
云苏一听这话，一瞬间抬起眼眸，瞳孔中好似繁星璀璨。
星光点点，柔和之情足以平复世上一切痛苦。
“王妃，谢谢你这样安慰我。”云苏低头，悄然一笑，“正如王妃所说，如果我的妹妹还活着，我一定会好好待她，毕竟，她是母后留给我最特别的礼物……”
殷童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来对着云苏道歉。
“对不起了殿下，我突然觉得有些困了，我很想回去睡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殿下，请允许我先会偏殿休养，待我醒来后再与殿下谈论其余事情吧。”
说罢，也不等云苏说什么，殷童咬紧牙关猛地冲了出去。
徒留云苏在身后大喊：“王妃？！王妃？！……”
殷童一路疯了似的跑回偏殿。
风声呼啸而过，带走她储存在眼角的泪珠。
待到了偏殿，殷童快速推开大门，接着冲了进去，又以最快的速度关上大门，确保周围无人，她才觉得安全了。
于是身子松了力气，便似被秋风打落的芦苇一般，缓缓滑落在地。
殷童将头埋在膝盖间，她终于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
偌大一个偏殿空无一人，云苏还未想起要给初来乍到的她准备什么贴心的伺候的妖精，所以殷童在偏殿这里可以放肆释放自己的情绪。
哭声瞬间在整个偏殿中回荡开来，偏殿的隔音效果不错，殷童的哭声在外面丝毫听不见。
但是还是有一个人察觉到了她一路奔跑而来飘散而出的异样。
不一会儿，殷童只觉得整个膝盖间都是泪水，仅存的一点氧气好似都要被液体剥夺了似得。
她好几次被哭泣呛到喉头，却不管不顾，只是因为云苏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的对自己这个不存在的妹妹的无限爱意。
让她如何不自责，不愧疚？
她不得不为了大局着想蒙骗他，拿捏他鼓起勇气献上的感情肆意妄为。
殷童从来没觉得自己像此时此刻这般可耻又可恨。
云苏温柔的眼光像一把刀，狠狠刺进她正在悸动的心脏中。
将她层层外衣剥离，赤果果的她终究无力倒了下去，被击败，被摧毁。
勇气和信心顷刻间崩塌无存。
恍惚间，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好似有一道声音在拼了命拉住落入深沉大海险些要溺亡的她。
像宁静的夏夜里滴入池塘的雨滴，激起她心中层层涟漪。
让她终于得以呼吸和生存下去。
是他，那个一直陪伴自己的他。
是他一次又一次来拯救自己，这次，也不例外。
“童儿，别这样哭，好吗？”顾君酌的声音在殷童耳边响起，“我很痛苦，看到你如此。”
“顾郎……”殷童的脑袋还埋在膝盖间，但听上去似乎理智渐渐回归心神，“帮我……”
只言片语，她只会对他诉说自己的无助。
顾君酌单膝跪下，将缩成一团的她拥入怀中。
“童儿，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出手。”
面对她，纵然是天上繁星，他亦采摘不误。
殷童终于抬起头来，双臂揽住他的脖颈，将哭湿了的脸蛋不管不顾趴在他的肩膀上。
“顾郎，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我必须尽快行动，我再见不得哥哥那样的温柔了，我想要快一些，再快一些，能光明正大叫他一声兄长，让他知道我的存在，让他知道，我没死，从来没有。”
殷童此刻脆弱不堪，好似要将顾君酌整颗心活剥开来一般。
他只能拼命抱住她，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她还在自己身边。
“好，只要你想要，我都照做，不论好坏。”
殷童趴着，抽了抽鼻子，像个被吓哭的孩子，但眼中闪过的锐意，脱口而出说的话却与之相悖。
“顾郎，我要让云景付出惨痛的代价，父亲对母亲做的，我会一并算在他头上，他如此珍视狐王的权势，我便要一并夺了去，让他生不如死，永远活在痛苦中，母亲生前有多痛苦，我便让他，痛苦百倍！”
殷童说罢，眼眸徒然变红，妖气瞬间大放。
索性又在顾君酌的轻声安抚下，消失殆尽。
顾君酌叹息问道：“那空缺的王位，童儿打算怎么做？”
殷童坚定说道：“如果哥哥要，我就帮他，如果哥哥不要，那就我来当王。只有这两种结果，方能保得我光明正大存在狐族，保得哥哥不受牵制，活得自在，还有我的母亲，她不能再随那个负心的男人暗无天日同眠一寝了，那个男人，我的父亲，他根本不配！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离开阴司殿，重选陵墓也好，随先辈葬入王陵也罢，都行，只要我的母亲能让后人知晓，能享用后代香火，而不是死后还要面对我的父亲，那个负心汉。”
顾君酌点了点头，“这对岳母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抉择，我想若她知道，会愿意的。”
殷童松了口气，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她索性像从前那般朝顾君酌耍小性子。
“顾郎，我很累，抱我去睡一会吧，我想睡醒后，会有另一场新的战役要打，我需要充足的休息。”
“好。”顾君酌如她所愿，两人一步步朝着床榻而去，却皆心如止水，于他们而言，这些，早已是家常便饭一般了，“童儿睡吧，我陪你。”
“顾郎要看着我睡着，我做了梦再离开。”殷童喃喃自语说道，躺在棉被中，眼皮已开始打架。
顾君酌微微一笑，“童儿安心，我会等到你睡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