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那你可以去死了
殷童睡得很沉，或许是哭得太厉害了，以至于累得不愿再醒来。
顾君酌摸了摸她出汗的额头，寻了干净的帕子将黏在她发丝上的晶莹的汗珠都擦干净。
而后，看着天色渐晚，他才小心翼翼离开了她身边。
走时，他三番两次折回来看她有没有醒来，又一次次为她盖好被子。
没办法，殷童一旦睡沉了就有些不安分。
好不容易，顾君酌终于得以离开偏殿。
是夜，黑暗将视野笼罩，今日浓稠云雾蒙着天际，一切只能凭五感去分配辨识，包括在这黑夜中做些事情。
好在顾君酌在夜里的视力还算不错。
他去到屋顶，打开了王宫的地图查看，而后稍作片刻，望向偌大的王宫分布，随即展开了行动。
在要办事前，他隐去了自己的容貌和气息，让旁的人察觉不到，也猜不透。
像一阵没有存在感的空气，来无影，去无踪，不会被抓到任何蛛丝马迹。
……
此刻，狐王宫，昭化阁。
一个老者正在中央地带的璇玑仪上不断拨弄。
老者头上一对洁白狐耳，背后是四尾，他抬头望了望天际，叹息一声道：“今夜天上繁星皆隐蔽于云雾之后，叫老夫如何勘测云苏殿下的大婚吉日啊……唉，若是无法完成事宜，大长老二长老肯定又要对我说三道四了，还有狐王，如今愈发厉害，定会狠狠责罚我……”
就在他还为完不成差事而忧心忡忡时，一道声音在这偌大的昭化阁中响起。
“你向来擅长观测星象吗？”
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他见四下无人，慌张而警惕地四处瞥望，同时大声质问道：“是谁？！是谁深更半夜敢到这昭化阁来？！莫不是不要命了！”
“我？我自然是个惜命的人，但同时，也是来取你命的人！”
此话一出，老者还未反应过来，一道浓郁白气骤然散出，直指老者气门命脉！
可叹老者身为四尾狐族，平日里几乎是横着走的存在，却在今时今日遭遇此劫，竟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道攻击霸道而强势，快速到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老者额间一滴冷汗滴落在地的功夫，那道白色气息已经化作器物攻向老者，一瞬间，距离死穴不过分毫之距。
老者似乎是个贪生怕死的存在，忽然横遭劫数，吓得心脏险些停止跳动，腿肚子一发软，慌慌乱乱就跪了下去，对着空气中喊道：“不知是哪位英雄？求先饶一命！我想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先出来详谈，把一切都说明了好吗？”
“说明？也是，确实，几年过去了，这做的什么亏心事想必你也不记得了，我自然要先让你死个明白。”
老者一听此话，下巴开始打颤，他脑海中一瞬间走马灯一般开始不断回忆，却始终想不起来所谓的亏心事到底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顾君酌也缓缓出现在老者面前，不过因为他早已做好了防备工作，所以就算如此，老者也只能通过身形辨认出他是个男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知晓。
“英雄饶命，我真是想不起来什么事情，还望明示。”
看着顾君酌竟能隔空控住攻击直指自己的命脉，老者早已慌不择神。
顾君酌一边在昭化阁来回走动，一边观察四周，很快，他来到了老者身后的璇玑仪旁。
只听得顾君酌挑了挑眉，说道：“就是这么个东西，就能扭转一个人的命运吗？还真是草率，若真灵验，便不会任由人为作假了，你说是吗？”
他问着老者，老者张了张嘴：“英雄此话何意？”
顾君酌徒然冷了神色，白色气息一瞬间化作虚幻手掌掐住老者的咽喉。
“还不坦白？那好，五年前，逝世王后诞下公主，却被你昭化阁的长老宣称无用，竟使得她尚在襁褓中就被狐族先王遗弃，这件事，你还敢狡辩吗？！”
顾君酌一想到殷童若不是有幸遇到自己，就很有可能在那白启山上被活活冻死，一想到这里，他前所未有的愤怒，恨不得将曾经伤害过她的都一一屠之！
有关殷童一切事宜，他从来就不是世人眼中那个淡定自若，清风道骨的顾君酌。
老者一听到他说起此事，吓得牙床打颤。
“你，你到底是谁？”
“你只需要说出实情，便可。”顾君酌冷言说道。
老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顾君酌闻言，脸色不变，力道却加剧几分，老者顿时因被夺了呼吸而面色赤红起来。
出于生存的本能，他挣了挣手脚，拼着气力大喊：“我是真的不知道，信我，饶了我吧！”
顾君酌观察着他的变化，就在老者以为必死无疑时，顾君酌终于放开了他。
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老者只觉得活到这把岁数，却还是不够，活着太美好了，他如何也不愿去死，特别是像今日这般，活生生体会一遭死亡的感受。
老者趴在地上，脖颈青筋暴跳，他捂着脖子疯狂咳嗽起来，身后四尾耷拉在地，他连黄胆水都险些呛出。
终于无事，他才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缓缓呼吸，心有余悸的同时感叹世界的美好。
顾君酌说道：“起来说话，若有半句虚言，即刻让你生不如死。”
老者不敢再轻视他，能不受察觉来去自如狐王宫的人物，不容小觑！
老者连忙叩首，颤颤巍巍说道：“英雄请听，我，我是这狐王宫昭化阁的下等长老，名唤云守，是个旁系末支，只因天生会观测星象，勘探气运，故而被破例招收，可是纵然如此，还是身份卑微，方才英雄所说事宜，其实我也只是知道一星半点。”
“我只问，你可有参与。”顾君酌的话一针见血。
云守咬了咬牙，却在对上顾君酌冰冷眼眸的一刹那选择了实话实说。
只见他微微点头，咬牙说道：“参与了……但也只是一点点……”
“啪！”
“哇！”云守还未反应过来，一道攻击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猛然被击倒在地，口中吐出鲜血，几颗牙齿也跟随掉落在地，“饶命，饶命啊！”
云守疯了一般求生，顾君酌冷哼一声：“不致死，你还有利用价值，这只是因为你当年一念之差的惩罚。”
云守庆幸之余，却也在思索，若是当年之事全盘参与，此刻下场……
他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于是继续说道：“当年，先王后诞下小公主，本是普天同庆的好事，按照祖制，凡是王族纯正血脉，在出生不久后都要到昭化阁有所有长老一同催化璇玑仪，方可探测王子公主们的天赋，但是，突然有一天，我们接到了一个不敢违抗的命令，让我们无论如何，判定刚出生的小公主为无用血脉，并劝说先王遗弃之，不然会带给整个狐族厄运。”
顾君酌坦然接过他的话，“让我猜猜，这道命令，是当年的大王子，如今的狐王云景下令的，对吗？”
云凡背脊已经都是汗水，脸上的伤势还疼得厉害。
“英雄，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你继续说吧，我听听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顾君酌说道。
云凡点了点头，他抽了抽狐耳，继续说道：“本来一个王子，怎么也不能左右同为王族子嗣的小公主的命运，但是，大王子不是普通的王子，他是……”
顾君酌说道：“他是先王最爱的女人生下来的，而且先王承诺过，要给予他王位。”
云凡这次不再惊讶，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大王子是下一任继承人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而且大王子城府极深，手段高明，小小岁数已经运筹帷幄，更是心思毒辣，想得出如此招数谋害一个不足月的小公主，我们实在不敢轻易得罪……而且，大长老正好是大王子的亲舅舅，大王子的母亲，本来只是个旁支，也是因为大长老争气才得以与先王相爱的，所以我们很快就答应了大王子的条件。”
顾君酌尽力调节自己的呼吸，才不那么气恼。
云凡：“后来，趁着有一天，王后在午睡，我们寻了法子支开喂奶的老妈子片刻，抱了小公主先提前探测了她的天赋，好为之后的计划做好准备，可谁知道，结果是如此出乎意料，璇玑仪居然断定小公主一个女儿身，却天赋异禀，很有可能成为和先王一样的存在，甚至更甚。这个结果，谁也没想到，于是我们把这个计划报告给了大王子，大王子听后更是决定非除掉小公主不可，一来是能中伤王后，二来也能除了一个心头大患。”
顾君酌问道：“你不是说你能勘测气运吗？当时，你可有勘测到小公主的气运？”
云凡擦了擦汗，摇头道：“我地位卑微，虽然知道计划，但是没有机会接触小公主，不过璇玑仪从来没有出错过，这一点我敢保证。”
顾君酌点了点头，确实，这个璇玑仪没有错，他的殷童确实越来越强大了，而且成长速度前所未有。
顾君酌说道：“所以接下去的事情，就像你们计划好的那样，成功让小公主离开了妖界，是吗？”
云凡回答道：“是的，因为这样，先王后也因伤心过度，发疯成疾，很快就去世了，之后，王上突发疾病，身子不堪，也跟着走了，大王子果然顺利成了现任狐王，为了保住性命，我们自然誓死效忠，而为了自己王位的秘密，大王子，哦，也就是现在的狐王陛下，自然也不敢轻易动我们昭化阁。”
“说完了？”顾君酌问道。
云凡老实地点点头：“说完了。”
“哼，那你可以去死！”顾君酌话音一落，云凡瞬间又感觉到一股强势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公主殿下的回归！
云凡吓得心惊肉跳，当他感觉到鼻息间的空气再度被夺走时，只觉得恐惧。
“为……为什么？”云凡挣扎着，他苍老的脸颊上皱纹几乎挤在了一处，“英雄……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顾君酌给出了一个答案：“你都招认了如此多的罪行，难道还杀你不得吗？迫害公主，间接导致先王后逝世，为虎作伥，虽然这些你都不是主谋，但是，你至少参与了不是？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卑微的长老，但是我看你倒是对这些东西都很清楚啊，想必你也在里头做足了功夫吧？”
云凡活了如此久的岁数，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痛哭流涕。
“英雄……不要啊！我不想死，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顾君酌眯了眼睛，在他的脸涨红到一个极限时，忽而，松开了云凡。
云凡猛地坠落在地，他口中喷出许多唾沫子，狼狈至极。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云凡捂着自己的脖颈，只觉得十分难受，肺部像被无数根针刺到一般。
顾君酌笑了笑，收回那道白色的气息。
“好，既然你苦苦哀求，我便不杀你了，免得给我自己再添一道业障，为了你这样的，我可觉得太不值了，不过，你若要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此话一出，云凡不管不顾，爬着过去对顾君酌磕头。
“只要英雄一声令下，有什么条件，我都会尽力去做！”为了能苟活，云凡已决定不惜一切代价。
现在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加珍贵重要。
顾君酌嗤笑，“你还真是贪生怕死，让人觉得可笑。”
云凡赔笑道：“英雄说的是，说的是。”
顾君酌对他继续说道：“好，你既要活命，我就给你活命的机会，帮我去办一件事，如何？”
云凡狭长的胡须在风中飘了飘，“英雄请吩咐。”
顾君酌说道：“你听说过了吧，狐族王子云苏即将和他的王妃成婚。”
云凡点了点头，“是的，正因如此，我才会今夜在此测算二人成婚吉日。”
也正是如此，才会遇到你这么个凶神恶煞的！
云凡心中泪奔……
顾君酌不知他的心思，只是继续说道：“你不用测算什么吉日了，你随便定个日子，让他们快些成亲。”
云凡一听，惊得大张嘴巴，“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不想活命了？”顾君酌威胁道。
“不不不，我当然想。”云凡急忙摇了摇头。
顾君酌：“既如此，就乖乖听我的话，之后，在他们成婚的日子上，狐王云景自然会为他们见证，并祝福，对吧？”
云凡说道：“这是自然，狐王乃是云苏殿下的兄长，长兄如父嘛。”
顾君酌冷笑一声，说道：“那很好，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在大婚之上，站出来，当着众位狐族的面，指认狐王云景当年如何不择手段迫害公主，登上王位的罪行。”
云凡到这里才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变成如此的工具，看着顾君酌模糊不清的脸孔，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气。
“我，我不敢的，他，他可是狐王，他手段了得，一个不慎，万一我……我必将万劫不复！”云凡跪在地上，颤抖着。
顾君酌冷哼道：“你不必担心，那一日，狐王云景只会成为一个被历史遗弃的阶下囚，他不会再有能力去对付你追究你了。”
云景咬了咬牙，犹豫道：“可是，可是大长老是狐王幕僚，他站在狐王那边，我只是个卑微的低等长老啊……”
顾君酌挑了挑眉，正欲张口，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没关系，按我说得去做，大长老便不会来对付你了。”
顾君酌听到这个声音，惊了一跳，转过身去，皱着眉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殷童。
云凡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微微张嘴，却不敢说话。
殷童一身素白里衣，外头不过随意披了一件长袍，连头发都未挽起，看样子是匆忙找到这里的。
顾君酌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他明明记得，她睡得很熟。
殷童微笑道：“着了梦魇，惊醒后见不到人，便来了。”
顾君酌叹息道：“你，都听见了？”
殷童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也明白大半了。”
而后，他拨开顾君酌，自顾自走到云凡面前，蹲了下去。
“你，你要做什么？”有了顾君酌屡次要取自己性命的前车之鉴，云凡此刻可谓是害怕极了，看来者，似乎二人十分相熟，难道她也是个要取人性命的？
殷童笑道：“长老别怕，我心善，不随意杀人，你方才不是说，惧那大长老打压你吗？别担心，我正好有一法子，保长老出来指证而安然无恙。”
云凡一听，忍不住好奇问道：“什么法子？”
殷童从怀中掏出一瓶瓷瓶，“我在许多话本里都看过给人下药的戏码，虽然这是个寻常而烂大街的法子，但是好用不就行了？来，拿着，让大长老吃下去吧。”
云凡颤抖着布满皱皮的双手，眼瞳浑浊，“我，我怎么能……”
殷童眯了眯眼睛，“你是想说，你如何能这么做，如何能背叛狐族，背叛大长老，还是问我如何让大长老吃下去的法子？”
云凡一听此话，沉默了下去，他盯着手中白色的小瓷瓶，吞了吞唾沫，犹豫不决。
见状，殷童笑道：“放心，你只要乖乖按我们说的去办事，事成之后，狐王云景下台，大长老退出昭化阁，你便是新的昭化阁统领长老了。”
“我，我吗？！”云凡惊喜不已，有些不敢置信，“我竟能去到大长老的位置？”
“当然了，你为什么不行，现在保住性命，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看你如何选择了。”
云凡咬了咬牙，不敢去看殷童的眸子，只觉得好似有股魔力，在拉着他的脚踝让他逃脱不得。
“你，如何保证你们能大获全胜，让我成功登上大长老的位置，你，拉下狐王后，难道要自己当王吗？可是我们是九尾狐族，妖界统领者，你若是无名小卒，断不可能称王，你凭什么，何德何能？”
云凡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唯恐万劫不复。
殷童忽而捏住他的下巴，脸庞与云凡近在咫尺，声响徒然转变，有些沙哑，但是妖气大盛。
云凡不得不盯着她的眸子，只听得殷童开口。
“就凭狐王的位子，从来就不是云景之物。”殷童眼眸转变，红色瞳孔取而代之，红光在眼眸周围徘徊流转，她尖牙微露，“就凭，云苏殿下和我才是应该享用高位权势的人，就凭，我的母后，是正统的王后，我，是八尾狐族！”
话音刚落，云凡便陷入殷童眼眸中释放的妖气中。
他好似落入一个幻境，四周漆黑，但是眼前唯有一丝光芒漂浮于半空中。
走近一看，那是一团缩在一起的小狐狸，雪白狐毛加身，看上去安逸乖巧。
云凡屏住呼吸，忍不住要去触摸。
忽然，那狐狸醒了，摇身一变，竟变作一个撼天动地的庞大巨狐，与天地并肩，高高在上盯着弱小的云凡，它的身后，足足有八条硕大的尾巴，每走一步，四周空间皆破碎畏惧。
云凡吓得跪在地上，呆愣着，连动都不敢动……
殷童笑了笑，猛地收起妖气，恢复正常。
云凡也得以从幻境中回归，他看着自己还身处偌大的昭化阁，而身后神秘的璇玑仪仍屹立不倒，云凡吓得虚脱在地，只觉得劫后余生。
殷童站起身来，笑道：“现在你可以做选择了吗？”
云凡呼吸不畅，只觉得如梦如幻，想不到，眼前女子竟是八尾加身，那岂不是临门一脚，便会成为九尾狐族的巅峰，九尾狐啊……那不是先王才有的修为吗？可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年轻。
云凡拍了拍心口，问道：“你到底是谁？世上有诸多狐族，唯有九尾狐族的才可修炼出诸多条尾巴，而先王去世后，就连现任狐王云景也仅仅是七尾傍身，你，你竟如此修行？”
此女比之云景还要更胜一筹，那岂不是才是狐王之位最好的主人？
云凡终于明白为何她如此嚣张，又为何口口声声想把云景拉下台了，确实，相比起八尾，七尾的云景，确实不配了。
云凡自以为殷童是因为不甘心自己比云景厉害，却得不到该有的权利才如此。
谁知，殷童却说道：“长老真是的，当初，不是长老和其他长老说我天赋异禀的吗？那我年纪轻轻就修炼至八尾，难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此话一出，云凡愣了。
而后，他盯着殷童的面容仔细看，良久后，终于知晓了什么，他张大嘴巴，吓得几乎魂不守舍。
“公，你是，公，公主？！”云凡大叫起来，“你竟是当年的小公主吗？！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你被送走了，怎么会活得这么好？！”
殷童冷声道：“长老慎言，我是被送走了，不是死了。”
云凡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一切都是狐王云景自己种下的因，埋下的果。
此时，因果报应来了。
云凡咬了咬唇，八尾加身，又是当年的小公主，他敢断定，云凡必败，王朝必会更改。
他握紧手中瓷瓶，忽而叩首。
“小臣，谨遵公主之命，定不会让大长老坏了公主好事。”
殷童猛然大笑，“好，很好，你是个聪明人。”
云凡抬起头来，问道：“公主殿下，小臣有一事不解，为何要选在云苏殿下成亲之日动手？”
若她想要，以她的实力，云景顷刻间便会败下阵来的。
殷童却在此刻，红唇微勾，笑道：“若非如此，本王妃怎能顺理成章接近云景？又怎能聚集狐族诸多大人物？”
云凡再一次下巴快落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你，你，你就是云苏殿下要娶的王妃？！”
“不然呢？”殷童轻描淡写。
云凡收了收下巴，“可，可是您和云苏殿下，是亲兄妹啊……”
殷童说道：“我知道，不过为了达成大事，只能如此，而且，我又不会和他真的成亲，自然，作不得数。”
云凡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他想不到这个骤然回归的公主，心思竟如此缜密，似乎比云景更胜一筹，她原来早就在云苏比武招亲那一刻，布好了局。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他猛地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忍不住说道：“公主殿下放心，若云苏殿下知晓云景恶行，必会体谅您的。”
殷童望着窗外黑夜，凄楚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
第一百九十九章：我想为你撑起一片繁星
是夜，殷童与顾君酌紧握着彼此的手步行回殿。
殷童沉默着，呼吸着清风絮絮的气息，心脉舒畅。
顾君酌头一次如此不安，他抿了抿唇，借着夜色开口道：“童儿，你在怪我吗？”
“嗯？”殷童笑了笑，“我怪顾郎什么？”
“怪我……”顾君酌犹豫着，“怪我欺瞒你罢。”
殷童抬头望了望天，“顾郎，你觉得狐王宫的夜，美吗？”
“黑漆漆的，比不得国宗门繁星连天。”顾君酌也跟着抬头，如实说道。
殷童点点头，“是的，真的比不上在国宗门的日子，安逸，舒适，有任何事情都有顾郎为我挡着，扛着，我无需牵挂诸多，这样的日子，换了谁都舍不得。”
顾君酌好似知道了殷童的心思，他眯了眯眼，沉默下去。
殷童继续说道：“可是顾郎，国宗门的日子，是你为我撑起来的家，那片美好的繁星，也是你替我守候的平安，我身为你的爱人，难道只能一味站在你的身后吗？这里是妖界，狐王宫，这里也本该是我的家，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把这狐王宫的夜点亮，为你撑起一片繁星，用我的家，用我的力量，光明正大的。”
顾君酌一瞬间心跳得厉害，她的话语还在耳边徘徊，直击内心。
“顾郎？”殷童惊呼一声，她整个人已被他带入怀中，“顾郎……”
“童儿，从前，我只想要人族和平，现在，我想要人族妖界，一起好好的。”顾君酌闭着眼睛，埋首在她的发间。
殷童温柔一笑，脸上层层泛红。
“顾郎，师傅，若真能如此，我愿与你白首到老……”
顾君酌深吸一口气，“我也是，童儿。”
两人在黑夜下相拥许久，寂静的风声像美妙的歌颂。
以防吵醒睡在隔壁殿中的云苏，二人回到偏殿都不约而同小心翼翼起来。
关上门后，殷童松了口气。
顾君酌跟在她身后，“所以说，童儿不怪我今夜擅自行动了？”
“傻子。”殷童低笑一声，“方才我说的还不明白吗？你都是为了我好，为我铺路，我怎能怪你？若不是顾郎聪明，我对复仇的计划还真是毫无头绪呢，真的是想不到昭化阁这个突破口。”
顾君酌走上前去，解开她身上的长袍，好让她安睡。
“那黑心的商人虽然贩卖价格贵了些，但是东西确实好货，地图上边每个地方的作用都有用朱砂作小字标注，若非如此，我也不能想到昭化阁去。”
殷童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今夜让那云凡为我们所用，倒是收获颇丰。”
顾君酌将她的长袍挂了起来，“对了童儿，你方才给云凡的是何物？”
殷童一听这话，顿时得意起来，“那是我用巴豆做的，顾郎说呢？”
顾君酌顿时眼皮子跳得厉害，有些无语。
“童儿倒是越来越恶趣味了，我还以为你是下的毒药。”
殷童摇摇头，说道：“这自然不可能，那个大长老若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她身上一定还有其他事情能套出来，若是为我们所用，将来若我或者兄长登位，他身上拥有的都绝对是个不错的助力。而且，若是当日他死了，云景来个死无对证，岂非满盘皆输？”
她望着顾君酌，眼中一副‘我可没这么蠢’的神情。
顾君酌听罢后，笑道：“童儿越来越聪慧了，考虑事情如此周全，我很高兴。”
“是啊，你自然应该高兴。”殷童忽而跑到他身边，捧着他的脸发笑，“以后，就换我保护顾郎了！”
顾君酌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道：“好罢，我就等着你这个小狐狸的庇护了。”
……
似乎时间总是流水一般消逝，转眼间，黑夜已被白昼取而代之，耀眼的日辉光芒万丈。
渐入春季，连日耀都如此温和，万物复苏的生机在光辉下显得格外迷人。
云凡在昭化阁胆战心惊了一整个夜晚，天亮时，他手里攥着那洁白的小瓷瓶终于站离了闪烁着绚烂的璇玑仪。
他叹了口气，像是纠结了许久，最终落下一个结果，像烙印在心上的痕迹，再也洗刷不掉。
半晌后，他起身关上了昭化阁的门，去了后厨房。
各大长老都住在昭化阁附近，所以厨房索性设立在昭化阁后边。
一见到云凡，后厨房的妖怪都精神抖擞起来，纵然他为下等长老却也没人敢如何冒犯。
“云凡长老好！”众妖说着。
云凡抖了抖藏在袖子中的瓷瓶，淡定自若摸着胡子走了过去。
“不用多礼，你们忙你们的，把管事的给本长老叫来。”
“唉，好。”一个小妖说道。
不多时，有人搬来了长凳，云凡坐了下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猪妖走了过来。
他汗流浃背，似是被厨房的烟雾给熏得，呼哧呼哧抽着鼻子。
“云凡长老，您找俺有啥事啊？”猪妖问道。
云凡轻咳一声，严肃道：“等会我要过去大长老那边禀报云苏殿下的大婚吉日，此刻天刚亮，我便顺道帮大长老带去早膳，也省的你们跑一趟，等会可空出时间给除大长老以外的其他长老送饭。”
云凡说罢，猪妖又呼哧呼哧了几声。
“好嘞好嘞，俺猪德麻这就去办。”
云凡不过望了望天的功夫，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食盒就递到了自己面前。
云凡顺手接过去，只听猪妖笑道：“云凡长老，这就是大长老的吃食了，那就拜托你了。”
云凡点了点头，“放心，好了，你去忙吧，本长老走了。”
“好嘞，云凡长老慢走！”
后头是猪妖渐渐远去的恭送之声。
云凡走到一半，见四下无人，便拿出瓷瓶，打开了食盒盖。
他皱了皱眉，犹豫再三，终是扒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悉数洒在每一碟菜肴上。
液体透明，无色无味，洒落下去顷刻间便与吃食底下的汤水混在了一起，再也辨别不出来了。
云凡咬了咬牙，收好瓷瓶，又盖上了盖子，朝着一处地方走去。
明晰阁，大长老云棋的住处。
云凡站在门口徘徊不定，手中紧握着的食盒让他心跳加速。
突然，自里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外面何人？”云棋已经察觉到了云凡的存在。
云凡深呼吸着，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便叩响了门。
“大长老早好，我是云凡。”
“云凡？”云棋在屋内念了念，于是放下手中热帕，他才刚起身，“进来吧。”
云凡推门而入，云棋此刻已穿戴整齐，白发苍苍却还是梳得整齐，脸上皱纹分布均匀，胡子像是仔细修剪过，紧抿的唇线一开口便是不容置疑的话语。
同是老人，云凡却显得有些轻率潦草了，满头白发肆意散乱，胡子不修边幅，拉拉杂杂，若不知晓的，只当他是个疯老头。
云凡一如既往低下头去，“参见大长老。”
云棋皱了眉，“云凡，你这么早过来，有何事？是否是测算出云苏殿下大婚的吉日了？”
“正是如此，大长老果然料事如神。”云凡自然而然说出恭维的话语，“方才也顺道将大长老的吃食取来，免得他人再乱跑一趟，反而耽误了大长老用膳。”
“云凡，你最近越来越长进了。”云棋似乎对云凡的服帖很受用。
云凡笑了笑，皱纹顿时挤在了一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罢，便将食盒里的菜肴一一摆放在桌上。
云棋喝了杯温水，便顺势坐在桌前，享受着云凡的服务。
云凡弄完后，拎着食盒站在一起，一双眼睛却眯着。
云棋拿起了筷子，首先夹了第一口菜，就要往嘴里送。
“云凡，那你说说吧，云苏殿下的大婚吉日是什么时候。”
云凡却一双眼睛盯着云棋，只待他吃下第一口。
“云凡？”云棋在云凡的注视下成功咽下第一口菜，一瞬间，云凡只觉得松了口气。
药已入腹，公主殿下的计划成功第一步了！
还记得昨夜昭化阁，殷童临走前对云凡说的话。
‘这药不会致命，而且上边有我施加的妖力，会两日后才发作，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对大长老禀报了吧。’
想到这里，云凡反应过来，见到云棋吃菜后，眼光已开始不悦，他连忙回答云棋的话。
“回禀大长老，是两日后。”云凡因为撒谎，心跳在加快。
云棋皱了皱眉，吃了第二口后，放下了筷子。
“你说什么？两日后？”云棋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怎么会，以往的公主或者王子嫁娶，时间都十分充裕，怎么云苏殿下的吉日如此紧凑，两日若要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还要邀请通知狐族各位大人，只怕有些赶，云凡，你确定你没有测算错误吗？”
云凡低下头去，尽量不让云棋看到他的表情，深怕露出一丝破绽。
“回禀大长老，昨夜我在昭化阁测算至半夜，绝没有错，云苏殿下的吉日正是如此，我想，可能是云苏殿下与未来王妃实乃天作之合，故而吉日比以往要来得快吧。”
云棋抿了抿唇，叹息道：“罢了罢了，两日便两日吧，大不了从早忙到晚，但绝不能耽误云苏殿下的婚事，不然岂非狐王怪罪。”
云棋自言自语间，未曾看到云凡一双老眼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第两百章：不许为别人穿上嫁衣！
两日后，偏殿内，殷童与顾君酌正在两两对峙。
只见殷童头疼地说道：“顾郎，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不是真的，你不是很明白吗？”
顾君酌咬了咬牙，“我当然明白，可是，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殷童叹了一口气，望向展开放在床榻上，似彼岸花一般绚烂夺目的嫁衣，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此事自然还要从一日前说起……
昨日，云苏与殷童前往参拜狐王云景。
殷童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在与云苏一道去见云景前，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忍下了要把云景痛打一顿的心情。
殿中，云景坐于高位之上，一身君王之服十分霸气，他瞳孔微缩。
“弟媳，何故不言？”云景迫问道。
云苏急了，急忙推了推她，“王妃？大哥问你话呢。”
“啊？”殷童回过神来，镇定下去，“是妾身失礼了，望王恕罪。”
云景摇了摇头，说道：“云苏，你这个王妃，有些无趣。”
云苏连忙为殷童找说辞，“大哥莫恼，王妃怕是知晓成亲将近，有些恍惚了。”
“罢了，今日叫你们来，是因为昭化阁那边禀报来说，测算出你们的吉日就在两日后，虽然是前所未有的紧迫，不过相信昭化阁和其他人会办好婚宴的，你们做好准备吧。”云景说道。
云苏有些惊讶，“两日后？那确实有些紧张了，可是大哥，我与王妃的衣料，还有王妃的妆饰都还未有起色……”
云景自然知晓云苏之意，于是说道：“你不必担心，其实自打开始考虑你的婚事后，本王便已经命人着手准备了，所以就算是昭化阁禀报说只有两日的时间，你们也不必担忧。”
说罢，云景打了个响指，顷刻间，便有几个宫女捧着东西走了进来。
殷童和云苏为她们让道，只见她们手里捧着的赫然是各种嫁娶之物。
待站定后，她们展开一列，中间留出个空位，很快，又有一个看似更加高一级的宫女走了进来，她一个人拿着两件红衣刚好站在了中间的空位之中。
云景勾唇，“这些你们带回去，两日后做好准备，中间这嫁衣和喜服，都是本王喊妖界最好的绣娘，用绝世罕见的材料制作而成的，成了一套，名曰火凤鸣天，弟媳，你觉得如何？”
殷童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那套衣摆坠落到地上的嫁衣，材质果然如云景所言，是绝品。
可惜了，美则美矣，但与之成婚的人，实非良配。
殷童却还是强颜欢笑，一副十分喜爱的模样。
“叩谢王恩赐！妾身十分喜欢！相信殿下也欢喜的，对吧殿下？”殷童反问云苏。
云苏连忙点头，那嫁衣的光芒反映在殷童的脸颊两侧，微微泛红，衬得她笑颜如花。
云苏已忍不住开始想象殷童为他穿上嫁衣的模样，顿时心中大喜。
“是的，王妃喜欢，我自然也喜欢。”
云景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夫妇感情如此和睦，那本王多少安心了，行了，无其他事了，你们先退下去吧，本王乏了，要先歇会。”
云苏领着殷童弯腰，“大哥好生休息，我与王妃先行退下了。”
就在此时，云景又冷声说道：“云苏，别忘了你与本王的约定。”
云苏一听，一通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沉下脸去，说道：“不牢兄长费心，云苏不敢忘，王妃，我们走！”
说罢，他握住殷童的手，黑着脸拂袖而去。
一众宫女自然也携着嫁娶之物紧随其后，庞大的殿门再度关闭。
空荡荡的大殿，又剩下云景一个人，他身穿王服，再度睁开眼来，然而眼眸中清醒明亮，哪里有半分困顿疲倦之意？
只见他缓缓走下阶梯，绕至王座之后，手往墙上一按，便打开了隐藏于此处的密室。
他走了进去，密室的门缓缓关闭，一切恢复原样，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阴司殿，地下密室。
云景大手一挥，镶嵌在墙壁之上的幽幽蓝光悉数点绕。
自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两尊躺在冰棺中的尸体也映入眼帘。
云景绕过先王冰棺，走到先王后前面，高高在上，面无表情俯视着她平静的尸体。
忽然，云景冷笑一声，对着冰棺中的尸体自言自语道：“你该感谢我。”
四周寒气蔓延。
云景抿了抿唇，“你的儿子，我没有害他，还帮他办妥了婚姻大事，虽然他娶了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不过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可不是我逼迫的，你该满足了。”
“你临了疯疯癫癫，看在这份上，你的儿子云苏，我不会再对他如何了，当然前提还得是他乖乖听我的话。”
“你不知道吧，他答应我了，说不会与他娶的那个王妃生儿育女，看看，你的儿子和你一样蠢，不知家国大事，只会一味被感情蒙蔽心智，就和躺在这里的你一样，可笑至极。”
“王后，我还把你与父王放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冰棺里的尸体不会回答他，但是云景还是在说着话。
“因为你恨他，你对他又爱又恨，所以你选择了死来解脱，但是我怎会让你如愿？我母亲恨透了父王，我绝不会让她死了还和这种负心薄幸的男人在一起，不过这份苦痛，便应该由死去的你来承受。”
“王后，你猜，我还恨不恨你呢？”
密室内，幽幽蓝火伴随着云景漂浮在空气中的阴森话语，显得格外可怖。
……
回到偏殿后，殷童见顾君酌已经隐蔽了起来，心下松了口气，她领着云苏进入，一众宫女也跟着走入偏殿之中。
云苏拿过火凤鸣天，递给殷童。
“王妃快看，这嫁衣如此美，一定很配你！”
殷童接了过去，细细抚摸上边的一针一线。
云苏问道：“王妃，你喜欢吗？”
看着他绯红的脸庞，殷童暗了暗眸子，“嗯，我很喜欢，谢谢殿下。”
云苏忽而拉住她的手，深情说道：“王妃，我希望快点到我们成婚的日子，纵然两日，我还是觉得很久，我恨不得现在就与王妃成亲，王妃，两日后，为我穿上嫁衣，好吗？”
殷童愣了愣，只觉得云苏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十分滚烫，她心下惭愧，悄然挣脱他的束缚。
“殿下放心，我会的。”一个中规中矩的答复，足以让殷童心生愧疚。
云苏笑道：“那我不打扰王妃休息了，我走了，王妃，晚上我会过来和你一起共用晚膳。”
“好。”殷童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目送着云苏离开。
之后，她对一众宫女说道：“你们把东西放在这里就走吧，我要自己待一会儿。”
“谨遵王妃之命。”宫女们微微福了福身子，便恭敬地放下物件，一一退了出去。
偏殿大门关闭后，殷童对着四下无人的环境喊道：“顾郎不来看看吗？这嫁衣还不错。”
“既不是我给的，看它作甚？”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顾君酌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殷童面前。
殷童老远就闻到一股隐藏的醋味了，她戳了戳顾君酌清冷的面容，笑道：“顾郎和那醋坛子可真是世间绝配了。”
顾君酌见状，拿过她手中的火凤鸣天，冷声道：“不过尔尔。”
说罢，嫌弃似的将火凤鸣天扔在一旁，好似在扔一块脏乱的破布一般。
殷童汗颜，走过去拿起火凤鸣天，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又叠好放了回去，这才说道：“顾郎何必与一件衣服过不去？”
顾君酌抿唇说道：“这嫁衣，你不可穿。”
殷童打着哈哈说道：“哎呀，不是还有两日嘛，到时候再说吧。”
于是就这样蹉跎到了两日后，也就是开篇之景。
殷童走到床榻前，拾起火凤鸣天，说道：“等会就要和兄长去叩拜狐王了，我若不穿嫁衣，计划顷刻间毁于一旦，顾郎真希望如此吗？”
“我不会让你为别的男人穿上嫁衣的，这一点，我不会退让。”顾君酌说着，走过去，夺过她手中的火凤鸣天。
殷童下意识惊呼：“你小心点，若是破了，现在可补不了。”
顾君酌冷哼一声，似乎对她在乎火凤鸣天的态度十分不满。
他抖了抖嫁衣，口中念念有词，修长十指开始动用术法。
不多时候，嫁衣竟像有了生命一样，开始抖动起来，顾君酌便顺势放开它。
瞬间，丝丝白光自顾君酌指尖流入嫁衣，开始对它层层包围。
像裹了一个蚕蛹一般，浮在半空中，白光流露，绝美动人。
殷童愣着神注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敢打扰他，很快，白光开始破裂，紧接着裂痕加深加长。
“噗！”
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动，白光骤然破碎成星星点点，散落在地，消失殆尽，而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个身穿嫁衣面饰粉黛的‘殷童’。
殷童捂着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觉得神奇。
“天啊，这？！”殷童走了过去，扯了扯她。
可‘殷童’好似不会动一般，外形完全一样，但是那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活像一个被牵着线的傀儡木偶，莫名少了几分灵气和俏动。
顾君酌见‘殷童’已经穿好嫁衣，于是笑了笑，施法将红盖头挑起，飞落在‘殷童’的头上。
于是‘殷童’从头到脚一身红，这下再无人可辨别出来了。
顾君酌笑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为别的男人穿上嫁衣的，不过，我也不能破坏了精心准备的计划，此乃障眼法，童儿可满意？”
殷童搂住他的肩膀，“顾郎果然有一套！”
……
第二百零一章：她不会爱你
云苏等在偏殿外，他一身红衣，俊朗无比。
“怎么样，王妃好了吗？”云苏紧张地问道，模样活脱脱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一个宫女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殿下莫急，待奴婢再去叩门请示王妃。”
“好，好。”云苏说道，“你快去问，我和王妃都不愿误了吉时。”
宫女说道：“是，殿下。”
她走上前去，正欲敲门时，门却自里面打开。
只见‘殷童’一席大红嫁衣出现在云苏眼前，盖着盖头，从头到脚的火凤鸣天让云苏恍惚了眼眸。
“殿下，我看不见路了。”‘殷童’声音冰冷，可言语中却充满娇嗔。
云苏未曾察觉分毫，只是连忙上前去扶住她。
握住她圆润的肩头，云苏心头荡漾，激动不已。
“王妃小心，我来了，别怕，牵着我的手。”
盖着红盖头的‘殷童’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交给了他。
云苏紧握着她，领她一步步走下阶梯。
“王妃，今日就是我们成亲之日了，我很高兴，你呢？”云苏小心翼翼问道，嘴角是化不去的笑。
‘殷童’说道：“殿下，我也很高兴，能嫁给殿下，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云苏满足地低下头去，耳根子有些发红。
宫女们见到云苏此状，皆笑意满满，都高声打趣祝福：“愿殿下王妃白头到老！”
云苏耳朵更烫了，可却不曾预料，红盖头下，‘殷童’眼中毫无波澜。
“王妃，上轿辇吧，我们一起到兄长面前，让狐族众人为我们见证。”
“好。”……
眼看着轿辇越来越远，殷童与顾君酌藏于树中，当见到云苏满心欢喜时，殷童咬了咬唇，低下眸子不敢再看。
顾君酌见她如此，沉了沉眸子，问道：“童儿，若你不是云苏的妹妹，你会嫁给他吗？”
殷童惊讶他会如此问她，她微微张了张口，最终叹息一声道：“兄长情窦初开，却遇上我这么个没良心的妹妹，他知道后会很难过的，我真的不想他难过，顾郎，你别再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了，好吗？”
见她伤心的样子，顾君酌也是叹了气，揽过她的肩。
“童儿，相信我，云苏他一定会遇到良配的。”
“我希望如此。”
……
月青殿，云景坐在王座上，闭着眼眸假寐。
他黑发挽起，一席黑金朝服衬得他五官俊逸。
偌大的月青殿，几乎站满了所有九尾狐族的血脉和旁支。
只中间一条大道铺着玫瑰花瓣，远远望去鲜红一片，那是云苏和‘殷童’的必经之路。
狐族之中不乏窃窃私语之声，大家都祝福着今日云苏的大婚。
就在此时，外头一声禀报：“云苏殿下携王妃到达月青殿！”
众狐族一听，立刻不约而同静了下去。
狐王云景慵懒地睁开眼眸，开口道：“来了？好，让他们进来吧。”
此言一出，很快，所有人就在月青殿遥远的尽头逐渐看到云苏和‘殷童’身着火凤鸣天缓缓而来。
当二人踏入月青殿时，脚下是数不尽的玫瑰花瓣，直达云景王座。
此时，大长老云棋站了出来，年迈的声音撑着大喊：“吉时到！大婚开启！殿下、新妇，踏花路，拜狐王！”
云苏握住‘殷童’，嘴角含着笑意，小声说道：“王妃，别怕，我带你走，等会拜完我大哥后，入了狐族族谱，你就真的是我的王妃了。”
“我明白的，殿下。”‘殷童’说道。
一条鲜红的花路，云苏觉得好漫长，像永远走不完一般。
他的王妃，他爱的女人，今日就要成为他的了，云苏想，这一天，他一定永生难忘。
狐王云景看着底下一脸幸福的云苏，微微叹息，而后站起身来，说道：“云苏，今日，你就成亲了，以后便是有家室的人了，本王祝福，愿你和你的王妃永远相守。”
“多谢大哥！”云苏微微弯腰。
‘殷童’也跟着弯了腰，“感恩狐王。”
说罢，两人齐齐跪了下去，对着狐王云景就要叩首。
云景这时说道：“王妃既饰物繁重，便略施礼数吧，余下的皆由云苏替了即可。”
于是云苏替‘殷童’叩首二次，‘殷童’只是微微低头，而后两人便起了身。
就绪后，大长老云棋再度喊道：“请族谱，刻名入谱！”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环节，云苏十分激动。
就在此时，他忽而面向‘殷童’，咬唇，眼中有些湿润。
“王妃，我爱你，至死不渝！”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狐族皆惊呼一声，特别是女性狐族，更是感动至极，皆感叹世上男儿当如云苏这般。
“殿下，我……”‘殷童’听到他的告白，正要说话，忽然，一道突兀之声自月青殿外穿插而入。
“可惜，不好意思了云苏殿下，她不会爱你。”
此言就如一个盛大的烟花，顷刻间在大殿中炸开。
狐王云景立刻警惕起来，大长老本来捧了金光闪闪的族谱过来，见状，又立刻让下边的人将族谱捧回去。
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云景眯了眯狭长的眼眸，高声朝殿外问道：“外面来者何人？胆敢胡言乱语！”
“我？自然是来宣告这场大婚失败的人。”说话间，顾君酌牵着真正的殷童走入月青殿中。
云苏见状，瞪大了双眼，他看着殷童，失神喊道：“王妃？！”
殷童面无表情，“殿下，是我。”
云苏摇了摇头，“不，这怎么可能，你，你不是在我身旁？你不是在和我成亲吗？”
说这话时，云苏急忙扯去‘殷童’头上的红盖头。
却见赫然出现另一张与殷童一模一样的脸孔。
云苏微微张嘴，对着‘殷童’施满粉黛的脸喊道：“你，是王妃吗？”
然而，‘殷童’却对着他笑了笑，而后竟开始一点一点消散。
“王妃！”云苏急忙要去拥她，然而却是徒劳，他根本阻止不了‘殷童’消失在所与人眼前。
一瞬间，云苏拥入的不过是一阵又一阵的空气，火凤鸣天没了皮囊支撑，不过是一件普通的衣料，下一刻便直晃晃掉落在地。
看着上一秒还和自己成亲的人，下一秒却变成了地上一件衣裳。
云苏深呼吸着，只觉得眼前发黑。
“王妃！”云苏大喊着。
殷童咬了咬牙，有些不忍，“殿下别喊了，那是假的我，我还在这里，还活着。”
云苏这才清醒过来，他眼光含着不可置信，转过身去，见殷童果真还完好无损站在不远处。
顾君酌见状，打了个响指，说道：“障眼法时间到。”
云苏听罢，问道：“什么意思？什么障眼法？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是谁？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们不是在成亲吗？”
“殿下，我……”殷童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狐王云景大笑道：“本王的傻弟弟，你还不明白吗？你被骗了！”
“我，被骗了？”云苏恍惚说着，“不可能！王妃说嫁给我是最幸福的事情，她怎么会骗我！”
狐王却不想去管他的儿女情长，他只知道，眼前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御敌！
他立刻朝身边的大长老云棋说道：“大长老，通知妖兵，包围月青殿，拿下此二者孽障！”
大长老云棋正当答应时，只见下方殷童冷笑一声，学着顾君酌打了个响指。
忽然，云棋只觉得腹中开始微微发疼。
“嘶……”云棋忍不住捂住腹部，然而那股疼痛感好似不随他的心愿一般，愈发强烈起来，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云棋已经捂着肚子疼到不能自已，他忍不住跪了下去。
“哎哟！！！”云棋脸上的皱纹因为痛苦而挤在了一起。
云景见状，有些惊讶，他沉声问道：“大长老，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云棋回答，殷童率先答道：“他着了我的路数，吃了我特制的药，此刻已无法回答你的话了，我建议他还是快些去方便的好，不然等会，只怕这月青殿会很臭。”
话音一落，所有人皆无语。
甚至有些狐族已经开始捂住鼻子了。
狐王云景额角青筋暴跳，对着愣神的云苏怒斥：“云苏，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好王妃！”
云苏颤抖着嘴唇，一身红衣狼狈不堪。
“王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殷童冷着眸子，“殿下，因为我要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王妃，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云苏快要崩溃了。
原本是他翘首以盼的大婚，是他和心爱的女人共度一生的见证，为什么？顷刻间这美好的一切都毁之一旦了？！
云棋在这时候满头冷汗死死瞪着殷童，说道：“不可能，你怎么能悄无声息给我下药？”
殷童笑道：“凭我的话自然不能做到，不过我不行，却会有别人可以。”
她话音一落，殿外已缓缓走入一个身影。
云棋定睛一看，不敢相信地喊道：“云凡，怎么，怎么会是你？！”
云凡摸着胡子，笑道：“大长老，怎么不会是我？”
……
第二百零二章：疯魔的狐王
云凡朝狐王云景鞠了一躬，这才直起腰板站在殷童身旁，笑着对云棋说道：“大长老，两日前的早膳，您还满意吗？”
此话一出，云棋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咬牙切齿：“你个胆大妄为的人，居然敢勾结外贼！”
云凡哈哈大笑，说道：“大长老，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此刻腹部绞痛，难道真要置之不理吗？”
云棋一听，脸上顿时青紫交加，不是滋味。
云景终于发话，“云棋！速速退下！”
云棋心有不甘，奈何腹部真是疼得厉害，他磨了磨后槽牙，只得扭头离去。
大殿上，云景俯瞰着云凡，眯了眯眼，说道：“你可知罪？”
“还望王明示，臣不知身犯何罪。”打从给云棋下药那一刻开始，云凡便已经决定背叛云景了。
故而往昔狐王威严的施压在此刻的他看来根本是无关痛痒。
云景挑了挑眉，“你联合一个外贼，背叛狐族，加害大长老，扰乱今日大婚，你还敢说不知何罪？”
云凡抿了抿唇，正欲开口，忽而，殷童却抢过话柄，说道：“他听命于我，这些罪名，与他无关。”
云凡立刻会意，退了几步，不再开口。
云景冷笑一声，“你是何人？何时轮得到你开口？一届女妖，不知来路，你的所作所为，本王活剐了你都难消狐族今日之辱！”
“我来要回我应得的一切，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殷童强硬说道。
云景转身，摸了摸身后的王座，说道：“怎么，你是想要本王的王位吗？笑话！”
“王位，不是你的，我要的不是王座，我要的，是你云景沦为阶下囚，为你昔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殷童的朗朗之声在月青殿上徘徊不去，震慑每个狐族上下的心灵。
云苏终于克制不住，他跌跌撞撞企图靠近殷童。
“王妃！你疯了！”然而他还未靠近，却被顾君酌和云凡同时阻拦了下来。
云苏气急，赤红着眼，“你们胆敢拦我！滚开！”
殷童深吸一口气，“云凡，把云苏殿下带到一边去。”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兄长是无辜的，她必须确保他的安宁！
云凡点了点头，“遵命，公主殿下！”
此话一出，众狐族皆吓了一跳。
云景眯了眯狭长的狐眸，心里头有了不祥的预感。
云苏发丝散乱，崩溃道：“何来什么公主！她明明是我的王妃！”
云凡见状，叹息一声：“云苏殿下，暂且得罪了！”
说罢，他与顾君酌一道动手，云苏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定在一旁动弹不得。
“放肆！你们可知我是谁！胆敢如此无礼！王妃，你说话啊，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你难道一直在骗我吗？！”云苏咆哮着。
殷童强撑着一张冷脸，忍住不去回应他，也不去看他。
顾君酌抿了抿唇，手指一抬，便往云苏嘴上一划。
“聒噪。”
云苏暂时开不了口了。
殷童心下也是猛地松了一口气。
云苏的每一句质问，他声声倾诉的痛苦，都在动摇着殷童的心……
云景见状，忽而似明白了什么，从殷童一开始做的一切到方才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都因为云凡一声恭敬的公主殿下，全都理所当然地串联了起来。
一个答案自他脑海中快速闪过，云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去想。
记忆一瞬间拉回多年前。
那时，先王后方才诞下小公主，而后被抱去昭化阁璇玑仪测定天赋。
是他联合了大长老，打碎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可期的未来……
云景看着殷童的脸庞，终于与先王后的眉目对号入座。
他明白了，是她回来了。
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云景心下了然，拳头藏于长袖下渐渐握紧。
当初大长老的话仍记忆犹新。
‘大王子，不好了！小公主竟是天赋异禀的体质，若是任由其发展，纵然为女儿身，也极有可能对您的王座造成不小的威胁！’
云景还是大王子时，听罢，冷脸说道。
‘务必让父王将其送走！我的王位，决不允许任何人夺去！纵然是一个公主！’
殷童笑了笑，对云景说道：“怎么，还想不起任何事吗？”
云景面无表情，“是……你？”
“呵，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我的好大哥！”殷童说到最后，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云景知道这是对他的嘲讽，不禁冷笑一声：“你还是回来了，小公主。”
狐王亲口的承认，无疑是最好的答案，众狐族倒吸一口凉气，完全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狐族最小的孩子明明是云苏殿下，何来一个小公主？！
就在这时，一个年迈的狐族老人缓缓走了出来，哆嗦着嘴唇说道：“还记得，当年先王后在诞下云苏殿下后过了几年，又产下一个公主，可是，可是，老朽记得，小公主当年，明明未满月就……夭折了的呀！”
殷童听罢，笑道：“狐王，你听听，拜你所赐，现在可没人敢承认我这个早就死了的公主了，你说说，我难道今时今日不该来算算这笔账吗？”
云景拂袖，说道：“笑话！如今本王早已登位为王，你纵然回来了，又能如何？不过一切皆是徒劳罢了！”
殷童说道：“你该知道，若不是你算计，这个王位，哪有你的份！你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已经太久了，今日，是到你偿还的时候了！”
而就在这时，云凡猛地跪了下去，对着众狐族大声说道：“诸位狐族耆老，今日，我就要把狐王云景和大长老当年的诡计一一吐露，狐族该还先王后一个公道，该还小公主一个公道了！”
云景深呼吸着，他恨不得将云凡就地正法，千刀万剐。
但是还不行，殷童这个突然归来的本该死去的公主，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不知来历的男人，实力几何根本不得而知。
妄他堂堂狐王，七尾加身已是法力强悍，却根本无法察觉分毫，实在让人不得不忌惮而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一切事态只能任由他们操作，他这个狐王显得那个羸弱，似乎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云景在登位为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无能为力。
那种让他厌恶的感觉，竟在这一天卷土重来，不断击打他好不容易修炼至如此强大的内心。
云凡见状，更是大胆，于是朝着众位狐族叩首，而后抬头不卑不亢说道：“今日，我云凡便在此认罪，并将功补过，揭露阴谋，让埋葬多年的真相大白于狐族，大白于整个妖界！”
方才那位狐族老人咳嗽几声，说道：“云凡，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要说的就是当年所谓的小公主夭折事件！诸位，当年小公主根本没有死！而是被先王送走了，而这一切，归根究底就是如今狐王云景和大长老云棋所犯下的罪孽！当年我身为昭化阁一份子，知晓了先王后诞下小公主，而不日，先王就会将小公主送来，测定命运天赋，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当年大王子竟先一步抱来小公主，私自找了大长老云棋测定。”
云凡说到这里，斜眼看了一眼已经脸色发沉的云景。
“可是谁知道，小公主竟是天赋异禀的难得体质，狐王云景怕小公主成长起来，终有一天会威胁他的登位大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竟联合大长老，并逼迫昭化阁其余人等一同扯谎，待先王来时告之小公主是无用血脉，并说会危害狐族上下，最后，全体一致要求将小公主送离狐族！送离妖界！”
云景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怒：“云凡，你找死！”
说罢，他猛地抬手，使出致命一击，企图击毙云凡。
他出手那一刻，身后七条狐尾摇曳摆动，气势狂傲。
云凡惊呼一声，刚想反抗，但是有一个人却比他更快。
只见殷童不过抬手轻轻一碰，云景全力一击竟瞬间化为乌有。
云景见状，瞪大双眼，“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挡下本王的攻击！你不过是个公主而已！”
殷童就在此刻，妖气大盛，瞳孔瞬间赤红，邪魅无比，她红唇轻启，冷声道：“你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杀我的人，云景，你才是找死！”
云景感受到殷童强烈的妖气，心下一惊，竟有些惧怕起来。
他龇牙咧嘴道：“你放肆，我是王！”
“你不是。”殷童眯了眯眼，“你不过是一个卑贱妃子生的，一个无谓的小偷罢了！”
“啊啊啊！你才是卑贱的小偷！你和你那个贱人的母亲一样死不足惜！”
云景似是被触及伤痛，疯了一般朝殷童怒吼着，手下瞬间聚集更多攻击。
云凡见状，猛地说：“大家都看到了吧，狐王云景见事情败露，已经疯魔了！众位狐族耆老，这样的王，难道还有拥护的必要吗？！云苏殿下才是先王后的血脉，还有小公主，难道，大家还要继续执迷吗？此等手段残忍的王，不要也罢！”
云景抓狂道：“云凡，今日，你也逃不掉！我是王，我是狐族的王，妖界的统治者，我才是你们必须臣服的主人，你们胆敢质疑我的存在，我要你们今日付出代价！”
云景咆哮间，额头竟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黑色的印记……
第二百零三章：耀眼王座
殷童见状，不禁皱了眉，看这架势，云景似乎已经被心魔所扰，隐隐有走火入魔之相？！
这个结果，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意料不到的。
顾君酌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殷童身旁，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童儿，他已经心智不定，你莫要被他伤到，我帮你。”
殷童点了点头，若是入了魔，她还真不敢冒险与云景硬碰硬。
众狐族见到昔日威严不凡，说一不二的狐王竟变作这个模样，还有他胡言乱语间吐露的真相，终于是恍然大悟，继而相信了殷童一方的说辞。
人群中，已隐隐有狐族开始叫喊起小公主来，这无疑更是刺激了云景，让他越陷越深。
往昔对殷童做过的错事变作心结开始似藤蔓一般缠绕住他的心脉，将他的理智一寸一寸尽数吞没。
狐王云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猛地仰天长啸一声。
此声震撼，吓得众狐族是彻底放弃信仰这个狐王了，转而纷纷走到殷童身边。
“入了魔，不配做王的！此乃祖训！”那个狐族老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此话一出，众狐族面面相觑，终于都点了点头。
“是的，不能为王，魔者不能为王！狐王云景心魔颤声，不配为王！”……
云景一听，猛地露出尖牙，一身雪白的狐毛彻底变作赤黑之色，骇人不已。
“你们这些贱民，明明该臣服于我，如今竟背叛我，我要你们死！”
就在他挥出一个魔气攻击时，两道力量分别出现在众狐族面前抵抗住，保护着大家。
正是殷童和顾君酌！
殷童和顾君酌并肩作战，只听殷童说道：“云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明白，你德不配行，三言两语便入了魔道，说明你心志不坚，本就不堪重负！如今你疯魔成性，这个王位，是时候该换主人了！”
说罢，二人合力，将云景不成器的攻击打散。
云景深呼吸着，他赤红双眸，额间黑色纹路大片蔓延。
“是你想称王吗？还是云苏？你们都该死！！！”云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着。
殷童冷笑一声，说道：“如今，总归不会是你了，你若不收手，我就打到你收手！”
云景哈哈大笑，笑声疯狂，在偌大一个月青殿徘徊不去。
“我登位后受到加冕，早已是妖界无妖可匹敌的七尾，如今又有魔的助力，你能奈我何？今日你想做英雄，一届女流之辈妄图守护一些不该管的，那我就让你们统统下地狱，历史是由成功者改写的，你们死后，我自会有办法抹去这些对我不利的污点。”
殷童无视顾君酌的阻止，自顾自踏出一大步，气势恢宏，勾起嘴角。
“是啊，历史，该由成功者改写。”
说罢，她面容开始变化，忽而也是长鸣一声，只见殷童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化出妖相。
一头长发飘散在半空中，人耳上移，顷刻间变作一对毛茸茸的雪白狐耳，一双美眸由黑转红，眸中邪魅妖气大肆盛放，碾压全场。
浑身衣料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衣，背后狐毛披风加身，更添妖媚。
而她只觉得脊骨末端开始痛痒难忍，耳边似乎能隐约听到骨骼生长的声响，咯吱咯吱，那些足以代表她身份和地位的东西开始自血肉破土而出，冲破肌肤，与之融为一体。
恍惚间似乎听到背后有狐族的人在惊呼和叹息。
殷童眯了眯眼，妖气大放，笑了笑。
下一刻，以所有人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自她背后钻出和云景同样的狐狸尾巴。
一条、两条、三条……
每一条尾巴的出现，都带动月青殿外天际的变化。
七条……八条！
当第八条尾巴幻化而出，与前面七条尾巴一同摇曳时，天空忽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那是天空都在畏惧殷童的妖气！
大地在颤抖，殷童踏出一步又一步，似要将脚下之路碾压撕裂开来。
“嘶……！”殷童深吸气，当她再度睁开摄魂勾魄的双眸时，妖相足以迷惑每一个人的心智，背后那八条硕大悠长的狐狸尾巴足以让妖界每一个妖都颤抖不堪，欲想臣服！
月青殿的所有人都不敢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深怕惊扰了眼前这绝对强大的妖力之主而小命不保。
云苏看着和自己相同特征的殷童，惊愕不已，早已不知作何反应了。
在思绪飘忽时，他终于明白为何当日会很快就被殷童的风采吸引了。
除了她战斗时那强大的气势外，原来还因为。
她真的是他的妹妹……
血脉的相吸，让他在不知情下，对她产生了错误的情感……
明白了这一切后，云苏不禁自嘲笑了笑，他再度望向眼前美艳动人的殷童时，除了深深的无奈外，心里的痛楚有增无减。
他的王妃，他第一个如此深爱的女子，却是他的亲妹妹。
这多么讽刺。
云苏低下头去，只觉得疲倦不堪，身上明媚的红衣在此刻显得如此扎眼，几乎要刺穿他的每一寸皮肤。
云凡看到这一幕，原本对殷童的一点点不信任和怀疑也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之情。
他一贯最会转风使舵，此刻他明白，殷童一定会是改写整个狐王宫命运的人物，她很强，前所未有的强！
若能得她任用，云凡相信，这一定会是自己后半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于是为了殷童，更是为了自己，他心生一计，忽而对殷童的背影跪了下去，大喊道：“八尾的公主殿下如此强大，又是先王后正统血脉，理当受拜！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话一出，众位狐族皆惊愕不已，但是很快，他们望向殷童时也不免被那强盛的妖气所降服。
在面对强到极致的力量时，从不会有一个人胆敢不心悦诚服。
于是很快，在云凡的带头作用下，只见众位狐族开始一个接一个陆陆续续跪在了月青殿的冰冷石砖之上。
膝盖敲地的声响联合在一起清脆而震慑心灵。
所有狐族之血脉都学着云凡见风使舵，开始对着殷童遥不可及的背影臣服大喊：“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殷童大手一挥，心安理得接受了所有人的朝拜，她嘴角微勾的模样，她耳朵抖动的雪白毛发，一切的一切，像极了白启山的初雪。
皑皑白雪，美不胜收，但她是纯粹的，不是凄惨的一场白雪，而是漫漫雪花之中忽然出现的一抹明媚日光。
一瞬间照进顾君酌的心中，挥发了他仅存的幸运要去留住这片刻的美好。
顾君酌温柔一笑，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只是看到了殷童。
他的殷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殷童。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如此吸引他人身心的殷童。
云景见到不过半天的功夫，他的王位竟摇摇欲坠，他的威信在一瞬间分离崩析，他的子民都臣服于别人的脚下，他的心灵彻底被那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吞没。
此刻坠入魔道，他是魔的奴隶，再见不到一寸美好的阳光。
“啊啊啊啊啊！！！”云景捂着脑袋痛苦不已，“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云景发了疯，不着边际地胡乱挥出手中的攻击。
一下接着一下不停息，只要手中攻击凝聚，他便毫不犹豫朝着月青殿每一个角落打去，似乎是不想放过任何人一般。
殷童见状，眯了眯美眸，冷笑道：“原本以为你入了魔道能有多厉害，害我还险些忌惮你三分，现在看来，你却反而被魔道摆布，跟一个可怜的傀儡没什么两样，像头疯魔的野兽，哼，根本不足为惧。”
说罢，她两手一撑，一个极大的保护罩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将他们身边的空间都罩了起来，赫然将偌大一个月青殿分成两半极端。
一边是殷童一方和众位狐族，另一方是站在高座上把持王座不放的云景一人，孤身作战，披头散发双眼赤红的模样让人不禁咋舌，叹息不已。
叹他的可悲可怜，却也嗤笑他的贪念和妄想。
“云景，我希望你记住你今日惨败的画面，也希望你永远记得一句话。”
殷童脚下踏出的每一步，是妖气盛放的美景，是震碎星河的熊熊战意。
她双眸一横，红眸摇曳绝美。
手下凝聚一个红光朝着云景而去。
“那就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殷童大喊一声，紧随其后是她凝聚十足力量攻打云景的所有战意。
云景面对扑面而来的熊熊妖气，一下子慌乱了心神，就连辅助他的魔气也开始颤抖，刚滋生的魔气和殷童长期奠定的妖力两两相碰。
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当云景似一瓣孤寂落叶飞上半空，又缓缓飘落在地时，他只觉得不可思议，头脑中逐渐恢复清明。
他一身狼狈，在昏迷之际眼前那闪烁着金光的昔日王座，是如此耀眼而迷人……
第二百零四章：王妃，你还来做什么？
狐王宫的大牢是如此阴冷而潮湿，这是云景进来后的第一感受。
“王，公主殿下吩咐，给您准备了二层的单间牢房，您请吧。”
云景冷笑一声，“这声王，只怕很快就要当不起了。”
说罢，云景挣脱开束缚，自己潇洒往前走着。
被关在牢房里两天后，云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很冷很潮，仅此而已，殷童那厮，太小看他了，他好歹费尽心力才爬上了王位，怎的以为这点小苦小难就能奈何得了他吗？
就在云景对着唯一的天窗发了两天的呆后，终于迎来了他意料之中的客人。
云景只听得外头有人喊道：“公主殿下。”
“嗯。”云景听出来了，是殷童的声音。
他抖了抖手上的镣铐，缓缓站了起来，恭贺这个多年不见的妹妹。
牢门被从外向内推开，殷童如今摇身一变，已换上了公主的华服。
云景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竟没瞧出她眉眼处和先王后那女人的相像之处，所谓人靠衣装，如今换了一身高档衣料，才真是有些模样了。
殷童见云景脸上仍是高傲的神色，虽然被她亲手打败后，魔气褪去，但他骨子里的高贵血脉并不会因为这两天的关押而泯灭。
殷童走近几步，正视他，笑道：“大哥，我应该这么称呼你吗？”
“呵，你觉得你配吗？”云景冷笑一声，开口便是讥讽的话语。
殷童也不恼怒，只是不以为然说道：“也行，我不勉强，怎么样，这两天住在这里，可还好啊？我可是特意交代他们别苦了你的。”
“够了，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殷童，你暗算于我，得到了你要的一切，如今你来这里，我相信不是说这些废话的吧？说罢，已讨论出对我的什么刑罚了，我相信，你不会容下我的。”
云景的话让殷童眉头舒展开来，说道：“你也是有够会想的，我有这么坏吗？再说了，再坏，能坏的过你？别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我现在对你做的，不过都是你该受的报应，我真的不明白，到底你有什么好不服好抱怨的？怎么，只许狐王放火，就不许我这个公主点灯？”
“公主？哈哈哈哈哈！”云景大笑，“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如今整个妖界都已知晓你这个小公主的存在了，看样子，你也成功让他们承认你了，你还真是好手段。”
“我没用什么手段，我八尾加身，临门一脚便是九尾，这本就是事实，实力，就是他们臣服我的最好理由，这没什么好反驳的，我比你强，这也是事实，所以我赢你，是意料之中，只是你太过自信，这才觉得我是胜之不武，殊不知，是你太弱了，懂吗？”
云景咬牙切齿，奈何手中镣铐限制了他的全部法力，他冷言道：“那又如何？！狐族古往今来，没有女人称王的道理！”
殷童摆了摆衣袖，面无表情道：“没关系，还有云苏殿下，他是和我一脉相承的亲兄长，我会让他继承王位的。”
云景说道：“云苏？殷童，你可别贻笑大方了，别说他自己根本就没有要当王的心思，就凭他五尾之力？难道在你眼里，每一届王的实力还能越当越回去不成？而且你确定他现在还会听你的吗？你是他亲妹妹又如何？且不说你与他多年未相见，这哥哥妹妹的也不过名称上的话语，你们早已生疏，而且，你为了打败我，利用他如此彻底，他被你伤透了心，现在因你的身份更是无法自处，殷童，你还是太嫩了。”
殷童听罢，抬了抬眼，眼中尽是冷漠。
“这就不必你费心了，我自有办法让兄长与我冰释前嫌，而且，就算他无心王位，那还有我。”
“殷童，你是聋了还是怎么？我已说过了，自狐族立足妖界以来，就没有女人称王这种道理！”云景眯了眯眼，不屑说道。
殷童稍稍抬眸，看向云景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她漫不经心说道：“云景，我也说过，那些狐族之所以两天的功夫就完全相信我并承认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公主，就是因为我有绝对的实力作担保和靠山，我不靠谁，我只靠我自己就足以让他们乖乖臣服，只是没有这种道理，不是不允许这种道理，这一点，我想你会明白吧？既然从未有过，我便自今日起从我开始开这先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凡事都要有第一个出来做榜样，不是吗？若我兄长不愿，我自会接手，成为第一个女王。”
殷童说到这里，顿了顿，红唇微勾，眼梢妩媚。
“但是，不论是谁，总归，再也不是你了，云景。”
“不！！！”云景突然咆哮起来，永远失去王位，这对他来说是最痛苦的刺激。
他似乎痛苦极了，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不可磨灭的心魔，他忽然喉头微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云景跌落在地，捂住胸口，缓过一口气来，瞪着殷童恶狠狠说道：“殷童，你好狠！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摆平云苏，又是如何接手这乱如麻的江山！”
殷童拍了拍衣摆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又抖落抖落周身，这才雍容笑道：“是吗云景，那你可得活长久些，睁大你的眼睛在这牢房里好好看着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让我死？！”云景后知后觉，顿时惊恐起来，“你难道想关我一辈子吗？！殷童！你敢这样羞辱我？！”
殷童眯了眯眼，“云景，好好在这里活着，你若敢死，你母亲的尸体将会替你遭受很多不必要的惩罚，我相信，你也不想她死了这么久，还不得安生吧？”
说罢，殷童冷笑着，摔门而去，大门再度被紧紧关闭，外头只听得她吩咐下等看守妖怪的声音。
“把这好好看管着，若出了纰漏，死。”
“谨遵公主殿下吩咐！”
殷童走到远处，似乎还能听到云景在背后的疯狂咆哮。
“殷童！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欺骗云苏的感情，他可是你亲兄长！你夺走我的王位，你一定不得好死！老天爷会收了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殷童狠狠闭上眼眸，快步离开这个让她头疼的地方。
……
殷童来到凤羽殿，云苏居住的地方。
从远处便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顾君酌，她笑了笑，急忙提起裙摆走了过去。
“顾郎！”殷童笑颜如花。
顾君酌一回头，看到她不同往昔的打扮，尽管已经两天了，他到现在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的殷童啊，是公主了。
殷童飞奔着去到他怀里，经过两天的相处，整个狐王宫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们这位回归的小公主，不但成长得非常强大，而且还有了一个冷峻且同样强大的夫君。
现在连狐王都被殷童搬下台去，自然不会有人跳出来说殷童与顾君酌的事情有何不妥。
除非是找死。
顾君酌笑道：“童儿打扮得好精致，我不敢再胡乱揉乱你的头发了。”
“无论我如何改变，我永远是当初那个殷童，顾郎不必太过介怀。”殷童用刘海蹭了蹭他的侧脸，她忽而又神色变化起来，只因斜眼瞥到凤羽殿的大门紧闭，“顾郎，兄长，还是没出来吗？”
“嗯。”顾君酌如实地点了点头，“他已经在里面足足呆了两天了，不吃不喝，也不吭声，我稍稍用神识探测一番，似乎还活着，没有寻死觅活的迹象，好像在睡觉，其实更准确一些，应该是他不愿意出来面对这一切。”
殷童神色徒然黯然，她缓缓脱离顾君酌温暖而又令人贪恋的怀抱，一语不发。
“童儿，去看看他吧，这两日，你们都不互相交谈，他是愤怒，你却是在逃避，其实我相信，只要你把岳母大人记录的事情告诉他，他一定会体谅你的，你从小就离开了狐王宫原本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为了替岳母大人报仇，你不得已的，你去和他谈谈吧，该如何，总该谈了才知道，你们是血亲，不是吗？”
顾君酌在和她说这番话时，无意识间又好似恢复了从前师傅的身份。
良师在旁，循循善诱，谆谆教诲，殷童似乎有了些信心。
她看着他的眼眸中再度有了些许星光。
“真的能行吗？”殷童小心翼翼，半信半疑地问道。
顾君酌推了推他，袖子一挥，凤羽殿的大门自然而然对她敞开，里面是无尽的黑暗，云苏没有点烛火。
“去吧，童儿。”
殷童回头望了望他，终是一脸决绝走了进去。
说实话，殷童也和顾君酌一样，不太习惯这公主该穿的服侍。
华服加身，衣摆总是会绊住她的脚踝，让她走三步摔两下的，现在好不容易才稍微适应了一些。
殷童每走一步，便挥袖燃起镶嵌在墙壁之上的烛火。
一步一步踏出的都是扫尽黑暗的光明。
当不知道黑暗还有多久时，殷童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黑影。
“王妃，你还来做什么？”
……
第二百零五章：救赎
“兄长……”
殷童此声，云苏缓缓抬眸，从恍惚中回神，眉目间映入她身着华服的风情。
他自嘲起来，“公主这一声，倒是让我终于清醒了一些，你，已不是我的王妃了。”
“兄长，从头到尾，我都不是你的王妃。”殷童深吸一口气，对这个血亲颇有些无奈。
“是啊，你从来就不想当我的王妃。”云苏再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好陌生，她看着他，眼中再没了之前的光芒，那种整个世界只会是他的光芒。
“是因为外面那个男人吗？”云苏问出这话时，自己都能察觉到前所未有的颓废。
两日足不出户，窝在这偌大而冷寂的凤羽殿里，没有洗漱也没有吃喝，衣裳都未褪下。
他狼狈至极，哪有半分往昔的傲气？
殷童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头哽咽，“他，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纵然没有他，你我此生也不可能，我是你的亲妹妹，你现在该知道了的。”
“不！”云苏像是受到了刺激，突然站起来，冲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肩头，“我不要什么妹妹，我只要你做我的王妃，只爱我一个人！”
“兄长！云苏！你明明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殷童见他赤红了双眼，两日不见，他眼底下的青色无不彰显他内心的挣扎，可她必须让他面对现实。
“为什么……”云苏在看到她决绝的眼中含着泪水时，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他缓缓滑落在地，最后跪在她面前，双手还揪着她的衣裙，显得彷徨而无助。
“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喜欢你，我打从比武招亲那一日便是如此喜欢你，为了你，我甚至答应大哥诸多条件，我都是为了和你成亲，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王妃，你为什么要打碎我的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云苏的话也像是在抽走殷童的力气，好不容易才与亲人重聚，可是殷童此刻觉得自己是如此十恶不赦，她的所作所为，天经地义，但是对云苏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残忍。
她，也不想的。
“兄长，你知道我此番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当日你在月青殿上的所作所为，字字句句，若我还不知道，我便无可救药了。”云苏嗤笑一声，跪在她衣裙下不肯抬头，“你痛恨大哥当年让你脱离这狐王宫的荣华富贵，所以你夺走了他的一切，可是我呢？你说我是你的亲人，你何曾为我想过？你踏上擂台打擂那一刻开始，你有没有过一丝愧疚，纵然有，你还是义无反顾走到这一步，造成如今你设想中的一切，王妃，你凭什么可以喊我一句兄长？”
云苏的话，终是让殷童觉得无法呼吸，落下泪水。
“兄长，我承认，我是卑鄙，我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达到了目的，可是，我并非是贪图这狐王宫迟来的富贵，我其实不在妖界，也过得很好，我在看到云景那一刻有想过，纵然他对我做的是如此可恨，但是事已至此，只要他担得起他的职责，我其实真的无所谓的。”
殷童说到这里，也陪着云苏跪了下来，她哭得不成样。
“只是，只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云景他根本不配那个位子，你可知，是他亲手逼死了我们的母后！”
云苏猛地抬起眼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你说什么？”云苏摇了摇头，“不会的，大哥平常是严厉了些，但是，但是他待我，总归是好的，他怎么会……”
记忆中，云苏最后一次见到那么温柔的母后，却是那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任何温度，也没了喜怒哀乐，她就像一朵枯萎的鲜花，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榻上。
小小的云苏，看着父皇拉着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沉痛，看着周围的宫人围了一圈，哭泣不已，他只觉得眼前发黑。
他疯了般跑了出去，却见到了一脸冷漠的大哥。
他扑倒在大哥怀里，终于哭个不停。
此间，大哥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任由他在其怀中胡乱哭泣。
就是这样不善言辞但对他到底是好的的人物，今天却有人告诉自己，他才是一切的源头，是始作俑者？！
云苏只觉得心中一块地方轰隆隆塌陷，一切与云景相处的场景也一一破碎落地。
“大哥，你以为我为何会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只会在最短的时间夺下云景拥有的，只是因为这公主的殊荣吗？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稀罕这些，我在意的，只是因为我的亲人被伤害，而我却迟来这么多年！我若还不替母后报仇，我殷童，妄为人子！”
“住嘴！”云苏发疯一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大哥做的，母后已死，你离开妖界还尚在襁褓，你凭什么断言！难道你夺了大哥的王位，伤害了我的感情，你现在还要再泼一盆脏水吗？！”
“兄长，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看吧。”
殷童的声音孤寂得像湖水上一叶扁舟，不知身在何处，又该去往那里。
她站了起来，从袖子中甩出一个物件，云苏见状，吸了吸泪水，颤抖着拿了起来。
赫然就是当日阴司殿，殷童找出来的先王后的记录册。
云苏才刚翻开第一页，便震惊了。
“这，这是母后的笔迹！”云苏还记得，小的时候，母后很爱练字，他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是当日，我潜入阴司殿密室找到的，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母后并没有下葬，只是被父王用冰棺封住，藏在了阴司殿，后来，父王死后，云景继位，他便把父王的冰棺一道摆了进去。这是母后死前藏在袖子里的，被我发现了。”
如果不是她回来了，母后的秘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有关于她的隐忍，她一生的悲哀都最终会化作灰烬，而云景，这个卑鄙小人，也会心安理得坐着他不择手段夺来的王位，一辈子……
一辈子啊，殷童想想就后怕。
如果真是一辈子，自己这个傻兄长，不知道还要被云景如何摆布而不自知。
云苏翻起了第一页，第二页。
渐渐地，他看着上边记录的文字，越来越心急，看得也越来越快。
他急切的样子，他随之渐渐崩溃的样子，皆被殷童看在眼中。
殷童望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可怜又心疼。
这一刻，她终于有些明白当日在阴司殿时，顾君酌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是作何感想了。
原来在乎的人在自己眼前痛苦，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竟是这般难过。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随着云苏翻到最后一页。
记录册上边的文字也让云苏哭到无法自已。
‘我越来越虚弱了，我想我快死了吧……王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了，不知道我死后，他会不会难过，会像对那个女人一样对我十分思念吗？’
‘只是可怜了我的云苏，就要失去母亲了，还有我的小公主，希望她能活着。’
‘我没力气了，再也写不动了，很大原因是因为我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我的孩子走了，我的爱情也是假的，还有这死海一般的生活，谁能活下去？我不行。’
‘这是最后一次写了吧，我已经决定离开了，我要逃离这王宫，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亦如当日殷童信念崩塌那一刻，云苏也是如此。
云苏手中的记录册滑落在地，他眼角落下的泪水愈发多。
“不，这不可能，为什么，大哥怎么可以这么做……”云苏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而无神。
他话语中的控诉和痛苦使得他变得愈发不成样，他衣衫褴褛，像徒然落入尘埃的泥垢。
在残酷而无情的事实面前，他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被冰冷的真相一层层拨开，脆弱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母后……母后……”云苏抱着头缩成一团，泣不成声。
他哭得如此汹涌，让殷童心中纠结，终是一语不发蹲在地上，把他搂在怀里。
她一下有一下轻柔地顺着他的背脊，让云苏心头的情绪彻底释放。
他猛地抱住她，嚎啕大哭，像一个濒临绝望的人。
“……母后！！！”云苏窝在她肩头，泪水瞬间浸湿了殷童的衣料。
“哥哥，哭吧，只要有我在，你怎样都不会再有事了。”殷童叹了口气，眼角同他一起再度滚落泪水。
两兄妹就这样互相拥抱互相取暖，在偌大一个冷寂的凤羽殿中泣不成声。
那是血亲的贪恋和依赖，是绝望中互相救赎的灵魂。
……
顾君酌在殿外等候了许久，他原本可以依靠术法探测到殿内发生的一切，但是他还是选择不这么做，只是静静等着她。
他相信，她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云苏不会是他们计划以外的变数。
就在他闭眼假寐时，云凡的出现打断了他的休憩时间。
“公子，不知公主可在里面，我有事禀报。”
“她……”顾君酌缓缓睁开双眼，正欲说话，谁知身后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殷童缓缓出现在二人眼前，此刻的她眼部红肿，一脸疲态。
“云凡，有何事？”
……
第二百零六章：未来驸马？！
凤羽殿外，云凡见到殷童，连忙单膝跪下。
“回禀公主，众狐族现下该如何安置？狐王云景已伏法，他们不敢质疑公主，但是他们叫嚣，狐王宫不可一日无王……”
说罢，云凡都感觉自己的嘴唇在发抖。
活到这把岁数了，他还是头一次面对殷童这种人。
笑时天真烂漫，狠起来却是发了疯一般狠戾。
明明只是个女子，却能修炼到八尾此等不可高攀的境界，实在让人望尘莫及。
殷童深吸一口气，将方才的疲态一扫而空，她嗓子有些沙哑。
“知道了，你与我一道去议事，我亲自面见他们，当日只顾着收拾云景，还没有和那些族亲好好聊聊呢。”
说到此处，她眼尾上挑，因哭罢而晕染的熏红使那双眼眸愈发动人。
云凡连忙低下头去，“臣，遵命！”
殷童正要离去，顾君酌皱着眉拉住她。
“我与你同去。”简单的话语，揭示了他对她的担忧。
殷童笑了笑，摇了摇头，“顾郎，我才劝完兄长，相信他已经想通很多了，你帮我留在这里好好照看他好吗？他两日不吃不喝也未曾沐浴更衣，换了旁人我不放心。”
“……童儿。”顾局长嘴唇轻启，见她明媚眼眸映入他一人面容，终是无奈，“好吧，我留在这里就是，但是你面对狐族，也要多多周旋，若是撑不住，便换我来。”
殷童捧着他的脸，温柔道：“放心吧，现在这里是妖界，换我保护你了。”
“嗯。”顾君酌恨不得在这里就把她拥入怀中。
他发誓，待一切处理完毕后，他一定要带殷童走，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从此以后，游山玩水，再不管凡尘俗世！
殷童转过身去，春暖花开之际，一阵清风拂过，卷起她肩上的披风，似一只远去的彩蝶，让人眷恋不舍。
云凡怀着怪异的目光望了望顾君酌，终是跟在了殷童身后。
渐行渐远间，云凡忍不住问道：“公主，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如此神秘，却好似强大到能与公主并肩，不，似乎更甚，难道，公主也是受制于他？
殷童侧目望了他一眼，忽而温柔似水道：“他，是我这辈子，上天允我的恩赐。”
云凡终于恍然大悟，他连忙说道：“原来是未来驸马！”
难怪公主与他事事商议，几乎合二为一，原来竟是夫妻！那就难怪了。
下一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见殷童神色俱佳，他不免忧愁道：“可是公主，您如今已是万金之躯，却没有听从族中安排，也未与狐族商议便私自与顾公子结为连理，是否不太妥当？只怕那些狐族又要跳起来拿此事做文章了。”
说不定，殷童还会受他们威胁……
殷童虽然还未与顾君酌正式结为夫妻，但是此刻在他们二人心中，有与无不过都只是时间和形式的问题。
现在的他们与寻常夫妻早已并无两样。
故而她也没有否定云凡那句未来驸马的话，而是默认了下来。
只是当听到云凡的担忧后，她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就凭他们？狐王云景都不是我的对手，他们若妄想凭借一张张破嘴就企图翻云覆雨，那真是找错人了！若他们敢在我眼皮底下胡来，我会让他们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
殷童说罢，眼尾处妖气徒然盛放，惹得云凡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此番回来，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肯定我的地位，对我说的话，除了臣服，没有违抗！敢反抗者，斩！”
云凡吞了吞喉头唾沫，连忙垂首。
“臣誓死效命公主，此生绝无二心！”
“很好，走吧。”
殷童嘴角微勾，一身华服之下的气势昭示她蜕变后的华丽！
……
顾君酌目送殷童离去后，这才招呼了一个小宫女过来。
那小宫女面对顾君酌面无表情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害怕。
这个男人似乎很得归来的小公主欢心，小公主如此强势，却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她可决不能得罪他！
小宫女哆哆嗦嗦走了过去，顾君酌吩咐道：“云苏殿下两日未曾进食，也未曾沐浴更衣，你下去叫人熬点清淡的米粥，还有备下洗浴之事。”
“好，好的，驸马！”宫女转身就要离去。
顾君酌听到小宫女的话，有些诧异，叫住她：“等等。”
小宫女见状，还以为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即将小命不保了，她缓缓转过去，一张脸蛋欲哭无泪。
“驸马，有，有什么事吗？”
顾君酌摸了摸下巴，皱眉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驸……驸马啊……”小宫女腿肚子开始发抖，“哪里不对吗？”
顾君酌挑了挑眉，“你为何这样唤我？”
“因，因为您，很得小公主欢心，又，又与公主日夜相伴，奴婢想，除了公主的未来驸马，旁人不会有，有这种待遇吧？”
顾君酌似是陷入了沉思。
从师傅到现在的驸马，他这身份转换之快，叫他这个当事人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小宫女快要哭出来时，忽然听到顾君酌眉头舒展，说道：“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是，是！多谢驸马！奴婢告退了！”像是得了特赦令，宫女如释重负，慌忙跑离开顾君酌的视线范围。
只有顾君酌还在原地呆着不动。
未来驸马啊……倒是不错……
月青殿。
众狐族正一脸肃静等待着。
良久，云凡代替太监告知殷童的到来。
“公主驾到！”云凡的声音响起，众狐族随即将目光都转移至踏入月青殿的殷童。
殷童华服在身，气势磅礴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畏惧而敬慕。
众狐族见状，不禁又肯定了几分。
这肯定就是公主无疑，唯有王室血脉方能如此落落大方，丝毫挑不出差错。
但是想到聚集于月青殿的目的，众狐族又开始各怀鬼胎起来。
殷童一步步稳稳当当踏上高座，在众狐族的瞻仰下严肃地坐了下去。
而后，一甩衣摆，顿时如百花开放，艳丽动人。
“不知众位狐族血亲耆老，因何事要与本公主在这月青殿商榷？”
虽然早就通过云凡的嘴知道了他们来的目的，但是殷童还是选择装傻。
唯有等对方将牌都出了干净，她才好一举取胜。
话音一落，狐族一位老者走了出来，正是当日带头质疑云景那位老人。
说来，殷童对狐族许多有身份额人还不知姓名，眼下正好趁此机会都一一眼熟个遍。
那老者拄着拐杖，让殷童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远在天边的司马长老，她顿时眼光放柔，可谁知，此人接下来的话却让殷童只觉得寒气渗入。
“启禀公主殿下，老臣有事禀报。”
“不急，本公主还不知你姓名，可否上报？”殷童眼含笑意。
老者点点头，说道：“老臣是右相云意，也是狐族耆老之首。”
殷童见云意一说话，其他狐族都选择安静倾听，看来这个狐族耆老之首果然不虚。
她也点了点头，说道：“右相？本公主明白了，不知有何事要禀明？”
云意摸了摸胡子，不慌不忙说道：“公主归来，本是一件好事，只是狐王却因此下台……”
他欲言又止，殷童顿时眯了眯眼眸，眼中有锐利的光芒折射而出。
“狐王云景德不配位，本公主只是不想狐族再受昏君蒙蔽，故而行此作为，莫非右相觉得不妥？”
“不。”云意摇了摇头，“老臣也觉得狐王云景确实不适合，所以当日公主所作所为，老臣并未反对，也出言助了公主，老臣的意思只是，狐王下台，难免会引起妖界恐慌，狐族一向统管妖界，若一日没有君王，那还说得过去，但是长此以往，难免不会有其他居心叵测的族群胡来，望公主深思。”
“右相的意思是，尽快立下新的狐王人选？”
殷童见云意眼中折射光芒，只觉得好笑，这样野心勃勃的家伙，怎可与司马长老那样慈眉善目的相提并论？
她一瞬间竟看走眼了，真是可笑。
云意尚未察觉到殷童的不悦，只是自顾自说道：“是的，公主英明，正是如此。”
殷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那依照右相之意，该是选谁好呢？”
殷童的话让云意有些惊讶，但是面对这个刚回归的小公主，云意还是有些不放在心上。
再强，也只是公主，也只是个女人，怕她作甚。
这妖界，到底还是要一个皇子来掌控。
殷童本以为他们是要举荐云苏来担当这个位置，故而也觉得此次会议有些无聊了。
她身为云苏的亲妹妹，本就不想与她抢这位置，他要，她也早就在拉云景下水时决意推他一把，可这些狐族耆老真是好笑，一个个面面相觑的样子，好似她多稀罕这位置一样。
底下千万尸骨，森森白肉。
她还怕做噩梦呢！
可谁知，云意并未如殷童设想那般，他开口道：“狐王云景之下的二皇子，奉先王之命镇守妖界边境，其修为已达六尾，老臣认为，若选其继位，是个不错的选择，到时由璇玑仪加冕，二皇子便是七尾之力，可等同狐王云景，对妖界其他妄图肖想的人，也是镇压之效。”
殷童听罢，把玩着又长了几分的指甲，随心道：“右相说完了？”
“说完了。”云意如实回答。
殷童忽而直起身子。
“那，本公主呢？”
……
第二百零七章：月青殿的攻与守
殷童此话一出，云意有些猝不及防。
他皱了皱眉，两道白色的眉毛顿时快要遮盖住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公主殿下这话是？老臣有些不太明白。”云意只觉得这个刚刚回归的公主实在让人猜不透心思。
殷童一听，似乎并不意外他的问题，只是坐直了身子，继续笑道：“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本公主其实与各位商榷事宜也不愿弯弯绕绕的，就拿今天在这月青殿商讨新一任狐王人选的事情来说，你们之所以会选择本公主坐在这里接受你们的谏言，是否能说明眼下唯有本公主才是能主事的？”
云意下意识点了点头，“公主本就是先王后血脉，如今又历练颇多，已达八尾成就，自然担得起这商榷重任。”
殷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本公主方才问的话，右相可有答案相允？”
“公主的意思是……”云意忽然觉得此事变得棘手了起来。
殷童说道：“右相还不明白？本公主既是正统血脉，堂堂公主，又是如今狐族实力最强盛者，连商榷王位继承人都需要本公主来协助，那本公主应当是值得在场各位重视的存在才对吧？”
“这，公主所言极是。”云意咬了咬牙，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们还胆敢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吗？！”殷童话音刚落，眼神猛地冷厉起来，拍案而起，“你们简直好放肆！”
殷童突如其来的怒意伴随着强盛的妖气卷席整个月青殿，一时间狂风大作，让所有狐族猛地跪了下去。
“公主息怒！”众狐族皆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云意也跪了下去，忽然觉得事情好似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公主为何突然发怒，臣等实在不知，还望公主明示。”云意斗胆说道。
殷童冷哼一声，说道：“敢问右相，这狐王继承人端的是何等资本方能继承大统？”
云意一听，连忙说道：“自然是品德、功勋、以及……”
说到最后，云意好似明白了什么，猛地收住嘴，不敢再往下说，额间瞬间冒出点点冷汗。
殷童冷笑道：“右相为何不继续说了？好，右相不说，那本公主替你说，这最后一项，自然是血缘！更甚者，血统远远高于所谓的品德，功勋，应排首位！”
云意听罢，抹了抹一层汗水，显得愈发苍老，他感受到殷童只增不减的妖气，忍不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道：“公主这话……二王子也是先皇血脉啊，而且常年镇守妖界边界，功勋不小，难道还不是最佳人选吗？”
“一派胡言！本公主已经说过了，血缘的高低远比战功大小要更为重要！战功哪位皇子都可以建立，但是血统却是天生的，无法更改！二王子的生母不过是一届小妖，有幸与父王相识，诞下狐族子嗣，狐王之位最忌讳血统杂乱，右相，你好糊涂啊！竟还没本公主看得清楚？”
殷童的质问成功让右相云意彻底匍匐在地上，不敢言语。
其实右相云意确实有私心，那二王子由于生母卑贱而不受先王重用，常年在边界镇守，只懂军事不懂政事，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匹夫罢了，若是他有机缘，早就不在边界了，还如此多年，狐王云景上位后，这二王子更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那豪爽的性子又造就了他的不争不抢，竟真的乖乖安分边界。
可是世事无常，谁能料到殷童一个消失多年的公主竟然华丽回归，而且一来便出手果断，直接让狐王云景蹲了大牢。
右相云意这才动了心思，殷童说到底也只是个公主，古来从没公主当王的道理。
故而再强，日后不过辅佐作用。
那么这个空缺的王位，自然是个诱惑极大的诱饵。
右相云意原本打算借机让镇守边界多年的二王子赶回来继承大统。
以他不禁政事的懵懂外加自己的举荐之恩，如今又是位高权重的右相，必定能再登高峰，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把控新任狐王，笼络权力。
到时候任凭她殷童多么厉害又能如何，不过一个公主。
可是右相实在太小瞧殷童了，殷童能修炼至八尾，经历如此磨难，心性早已非比寻常，什么大喜大悲她没见过？
右相这些朝政把戏，连苍幽国那边的奸臣都不如，还妄图在殷童面前摆弄？
可别忘了，殷童可是实实在在在人界长大的，从小到大，人界丑恶，早已熟知于心。
而且，纵然这右相主意多又能如何？她殷童拳头硬！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右相云意此刻跪在地上发抖，然而众位狐族又何尝不是如此？此刻在殷童一人的绝对威慑下，谁还敢替往昔高傲的右相云意开口求情？
朝不保夕，还是自身的性命最要紧啊！
右相云意想了想，开口问道：“那，那不知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殷童扯了扯自己的衣摆，端正姿态威严道：“云苏殿下。”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让右相云意彻底慌了阵脚。
右相云意急忙抬头，否定道：“公主殿下，这？！云苏殿下从未历练过什么……”
说实话，云苏并不是众王子中最出众的那一个，论功勋，他实在比不上二皇子，论政治才干，他又比不得心狠手辣的狐王云景，论实力，他也不过区区五尾！
这样的王子，难道真的可以继承大统吗？
右相云意第一个表示不服。
殷童当然知道他的心里在质疑什么，于是说道：“排除其他因素，云苏殿下乃是先王后与先狐王的血脉，更是本公主的血亲兄长，光是这一点，他便担得起一个名正言顺，比之其他许多王子都要来得合情合理！右相，你不考虑云苏殿下这股纯正的血脉，倒是记挂起远在天边的二王子，你倒是很有闲情雅致嘛，你忽视本公主的亲兄长，便是藐视本公主，你这样，还敢叫尊重本公主吗？！你根本没把本公主的兄长以及本公主放在眼里！”
云意这才知道，开头殷童一直问他们把她放在何处是什么意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她原来，是要自己的亲兄长继承大统。
按理说，云苏殿下确实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一个。
但是只单单这一个原因，其他却不过尔尔，实在难以服众。
右相云意咬了咬牙，说道：“公主殿下，若是云苏殿下真的适合继承王位，也不会让狐王云景登位多年了！”
“右相，你不是不知道，狐王云景诡计多端，手段了得，云苏殿下得不到你们的支持，在此刻不是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了吗？一个人，就算才干了得，身边没有得力能手，又有何用？！且不说云景身边，光是一个昭化阁的大长老便不得了，事到如今，右相您不是还在质疑云苏殿下吗？”殷童说道，“右相，你话既然说到这里，那本公主也倒是觉得好笑了，云苏殿下不配，难道二王子就配了？抛开血统不说，功勋赫赫？哈哈哈哈，你莫不是要笑死本公主！”
“二王子镇守妖界边界，这是事实，怎能不算？”右相云意不服。
殷童笑道：“右相，有些人适合称王，有些人适合当将，称王的人未必当得好将军，当然，这当将多年的，也未必就挑得起王位的重担！若是他真的合适，先王怎会不知？他当将军多年，安分守己，这很好，却也很坏。一个将军又是皇子，尚且能甘心窝在边界，可见一点野望都没有，一个没有野望野心的，还想要当王？他敢吗？他配吗？右相，你真的问过二王子的意见了吗？还是说实话，其实右相才是最想称王的人，不过是假借他人之手罢了！说！是不是？！”
殷童到最后狠戾的质问，让右相云意疯了般磕头。
“不是，不是！公主殿下明察，借老臣无数个胆量，都不敢有此等谋逆之心啊！公主殿下所言极是，二王子确实……不是最佳人选！”
右相云意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那些字都是从牙缝根里跑出来的。
可见他是多么的不甘心。
一朝春秋大梦怀揣已久，居然就在这月青殿不过短短片刻，仅凭殷童这个所谓公主的三言两语就被彻底击垮粉碎。
殷童倒是得意了，舒心了，但是右相云意却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颇有一股心力交瘁之感。
殷童见右相云意已经气势骤减，她立刻乘胜追击道：“本公主自然也知道，右相忠君为国的一片苦心，也罢，一切都是本公主的猜测而已，右相不必如此，磕头这些俗礼，暂且免了吧，至于有关云苏殿下登位此事，本公主自然也知道各位狐族耆老的忧虑，确实，云苏殿下确实不是最优秀的，但是，本公主身为他的亲妹妹，理应辅佐在旁，堂堂八尾，于九尾不过临门一脚，难道这样，云苏殿下还没有资格？”
“这……”右相云意犹豫不决，迟迟不敢答应也自然不敢拒绝。
众位狐族碍于殷童实力强悍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殷童自以为争辩如此，总算要大功告成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却自月青殿外响起。
只见云苏不知何时已将自己收拾干净妥当，端了一副大不相同的做派走了进来，冰冷道：“公主且慢，本皇子，不愿意称王！”
……
第二百零八章：未来驸马的和盘托出！
凤羽殿。
顾君酌在殷童刚离去不久后，便径自推开了凤羽殿紧闭的殿门。
“谁？”情绪还有些不定的云苏一听到响动，不免有些紧张，悲伤让他此刻有些患得患失。
顾君酌听罢，只得招来宫女点起烛火。
瞬间便把整个凤羽殿照亮，而后又打开窗，白昼的直射让凤羽殿终于不再躲藏于黑暗之中。
于是，顾君酌与云苏也终于看得清彼此了。
顾君酌对有些狼狈的云苏倒是无所谓，他从来不会去说别人外在一些什么。
这对他来说很浪费时间。
但是云苏却不同，他看清顾君酌的那一刻，嘴角的讥讽也随之飘出。
“哟，你就是那个要靠女人养活的小白脸？”云苏不得不承认，顾君酌的相貌是一等一的标志，只是若说是小白脸，倒是有些不像话了，因为顾君酌的面容隐约透着一股正气，那不是那些扭捏之人能拥有的气质。
但是云苏就是偏要这么说，最好激怒顾君酌才好，正好让他看看能迷倒殷童的是什么货色。
顾君酌却没有他意料中的不喜，只是挑了挑眉，随即说道：“把自己亲妹妹当作心上人的哥哥，我也是头一次见呢。”
或许云苏对他说的话无关痛痒，但是顾君酌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他回嘴的这一句却是正好刺中云苏此刻内心隐藏的痛楚。
“你说什么？！”云苏随即怒目圆瞪，“你胆敢如此讽刺我？！”
“礼尚往来，不过尔尔。”顾君酌神色不改，着实气得云苏险些要跳起来。
不过云苏还算理智，知道顾君酌在殷童心里地位不低，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了看顾君酌，而后冷声道：“若她不是我妹妹，你不一定能一直在她心里长久，若我可以，你必出局。”
顾君酌一听，笑了笑。
“不知道云苏殿下觉得小白脸的定义是什么？”顾君酌一边说一边走到他身边，随手搬了张凳子坐下。
云苏刚被殷童安抚在床上等候旁人来伺候，见他忽然靠近，皱眉道：“这还用问？我妹妹是堂堂妖界公主，又是最正统的血脉，她如今身居八尾实力，你？呵，恕我直言，打从你出现时，你好似一直依附在她身边，也没见你多厉害，但是我妹妹偏偏凡事总要问过你，想必定是你靠了这副好皮囊迷惑了她！你无非就是看上她的实力和地位罢了，这不是小白脸是什么？所以我才说，你不过是比我早出现在她身边罢了。”
顾君酌不急不躁，待他自以为是地下定结论后，他才说道：“云苏殿下好似搞错了一些事。”
“嗯？”云苏不屑着。
顾君酌手指忽然朝他抬起，云苏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云苏着急说道。
顾君酌笑道：“殿下不用怕，我只是替你先解决第一个疑问罢了。”
说罢，顾君酌指尖随即酝酿出一道强劲白光，朝云苏而去。
云苏下意识阻挡起来，然而白光竟无视他的自我保护，而是径直在他身上散开。
一瞬间，云苏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包围自身，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那股白光的霸道。
顾君酌见他眉头开始微微皱起，闭着眼眸潜心感受着。
于是嘴角微勾，指尖再一点，便又把那股白光化去了。
云苏也在同一时刻睁开眼睛，再睁眼看顾君酌时，他眼中已化去了一些鄙夷之色。
“你的实力……”他不知道该说强还是弱，若是弱，可是他身为狐族之人，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力量绝不亚于自己八尾的妹妹殷童！
可是若说强，他也感受不到强的一个极限到底是什么，强也分很多种，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到了何等境界，还是说，只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所以根本窥探不到这男人的实力何许？！
一想到这里，云苏有些慌神，他方才还骂对方是弱鸡小白脸来着……
顾君酌仍是淡定自若，“云苏殿下，关于你对小白脸的定义，我很赞同，自然也知道这在谁心里都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所以，我只好先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一点一点破除你对我的这种不良看法了。至于你对我实力的怀疑，我不知道你们妖界是怎么定义的，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是，很强吧。”
他说很强这几个字时，轻松得像略微拂过的一阵风。
云苏说道：“你很强，那比之我妹妹呢？”
顾君酌说道：“殿下莫急，不如我说一个故事给陛下听罢？”
“等等！”云苏在顾君酌卖关子前，敏锐捕捉到了他上一番话的一个不可忽视的重点，“你方才说，你们妖界？你难道不是妖？”
顾君酌倒是没想到云苏的敏捷度如此之高，一瞬间就抓到了纰漏，他也此刻只好顺势说下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不是妖，怎能和我妹妹在一起！”云苏激动地坐直身子。
顾君酌不急不躁，“殿下不妨听我把一个故事说完，再判定，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你，好吧，好啊，我倒是要听听，你有什么说辞。”云苏憋着气，又靠了回去。
而此时，宫女们蜂拥而入。
顾君酌见状，说道：“殿下不妨先沐浴更衣？”
“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云苏急了，连忙站了起来。
顾君酌摇了摇头，“我可没有看别人沐浴的习惯。”
“没关系，挡道屏风，总之你必须说完这个故事，这事关王妃……我妹妹的大事！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我绝不轻饶，也绝不会让你再待在我妹妹身边的！”
顾君酌见他如此激动，便知晓，他对殷童，始终是念念不忘，一时半会仍旧无法放手。
顾君酌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好，殿下既然说到如此，那便如此吧。”
当凤羽殿挡起一道精良的屏风分隔正在沐浴的云苏和背对着入神的顾君酌时，顾君酌的话语也朗朗而起。
“殿下知道公主被送出妖界后，去了哪里吗？”
云苏沉默。
“想必殿下也不甚了解，不妨我与殿下说说，是白启山，殿下可知此地？”
云苏沉默。
“白启山，是人类的地界，但是很偏僻，那里气候寒冷，一到冬季，雪下个不停，故而很少有人居住。不过我却住在那里，因为一些原因，我有一天忽然起了隐世的念头，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尚在襁褓中的公主。”
云苏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大喊：“你居然是人类？！！”
一瞬间，浴桶里水花四溅。
顾君酌笑了笑，“人类，却是比你们都要强的人类。”
云苏猛地气结，咬着牙强忍着听他说话。
顾君酌继续说道：“公主那时候很小，无法化作人形，我那时看到一只灰头土脸，瑟瑟发抖的小狐狸，只觉得又可怜又丑，但是公主恰好就躺在白启山上一棵寒梅树下，远远望去，倒也是一道特别的风景，我那时候不知道公主身份如此，只觉得是只普通的狐狸崽子罢了，而白启山常年只有我一个人，想着，做回善事，聊以慰藉，也不错。”
“你，救了我妹妹？”云苏渐渐垂下眼眸。
顾君酌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道：“公主那时确实灵根不足，与普通的狐狸并无异样，所以我收了她做徒弟，给了她名字，教了她人类的修炼术法，使她化作人形，公主不知为何，长得很快，与人类的孩子不一样，五年的时间，从娃娃的模样，变成一个窈窕少女。”
“五年……”云苏喃喃自语，忽然心生一股颓败感。
顾君酌：“公主那时很调皮，毁坏不少我珍爱的收藏，还喜欢偷喝我酿的酒，到如今，也养了个嗜酒的坏毛病。”
说到这里，云苏能明显感受到顾君酌温柔的笑意，他抿了抿唇，问道：“后来呢？”
“后来……”顾君酌想，打从这里，都是不好的回忆了吧，“后来，我受人所托，又收了另外一个徒弟，然后公主生气了，便瞒着我下山去了，我又急又气，只想着追回她，狠狠责骂一顿。可是公主竟在途中遇了另一个男子，他喜欢公主，我不知为何，心中郁结，便干脆下山，陪着公主涉及红尘，只怕她一不小心，喜欢了别人，那时候，我不愿承认心中感情，只以为对公主不过师徒情分，结果……”
“结果怎么样？”云苏已彻底陷入在故事之中，他急忙追问道。
顾君酌叹息一声，“结果公主因为我的优柔寡断，我的心怀天下，我的其他种种追求和抱负，以及对我的珍视和小心翼翼，她收了很多苦难，也是在那些苦难中逐渐磨炼，才有了今日的蜕变和实力，当我看到她为我受了很多伤害，心灰意冷时，我才恍然大悟，正视我对公主的感情，原来，公主自相遇那一刻，便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喜欢我，可我却迟来那么久，所以，我和公主走在了一切，再不顾及其他许多，我只想在以后，为我和公主而活。”
此番话说罢，云苏只感觉浴桶的水变凉了，但他分不清，是这水冷了，还是自己的心沉了……
第二百零九章：公主才配称王！
云苏听完顾君酌的故事，只觉得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云苏自嘲地说道。
顾君酌说道：“殿下如今什么都明白了便好。”
说实在的，他现在心里舒坦多了，天知道自己每回看着这个云苏对着殷童做些亲昵举止时，他有多么不爽。
“好了，我知道了，我也明白你和我说这些的目的了，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我只会当她是我妹妹的。”云苏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拿过衣料往身上套。
“不，不止是这样。”顾君酌说道，“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公主这些年，过得也并非如旁人想的顺风顺水，她如今的成就都是她一步一步好不容易走过来的，她若不是为母报仇，也断然不会如此利用殿下您，实在是，狐王云景当年太卑鄙了。”
云苏穿戴整齐，整个人也就焕然一新了，他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叹息道：“说实话，就算她是有意利用我，我也……不想再去怪她了，母后当年的委屈，我如今已经知晓，说起来，我这个妹妹倒是筹谋得很好，几乎是滴水不漏，她能够报了母后的仇，我身为母后的孩子，也是算高兴的。”
他虽然这么说，但嘴角那丝苦笑挥之不去。
顾君酌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能想通自然是最好。”
一个话题的结束，总是需要另一个新的话题才能避免沉默的尴尬。
云苏虚咳一声，问道：“对了，我妹妹呢？她去哪了？”
顾君酌随即想起云凡的禀报，于是说道：“她和云凡去月青殿与众位狐族商议事宜了。”
云苏又问道：“是嘛，是很着急的事吗？”
“也不算急吧，是关于新任狐王一事。”顾君酌忽然笑道，“你是她亲兄长，这狐王之位，她自然希望你去当，殿下或许可以早些做好心理准备。”
此话一出，云苏稍稍瞪大了眼睛，随即沉下脸来。
他忽而径自往门外走去，一边对顾君酌说道：“走，我们快去月青殿！”
“为何？”顾君酌问着，却还是缓缓跟了上去。
只听云苏冷声说道：“我对王位没兴趣。”
顾君酌顿时了然，看来这次，他的童儿好心办坏事了？
两人一路上皆未说话，直到来到月青殿外。
守门的宫女和太监看到云苏的到来，立刻行礼：“云苏殿下。”
“嗯。”云苏微微点头，问着话，“公主可有在里面？”
“有的，公主此刻正在里面与众位狐族商讨大事，命我们在此守好月青殿，云苏殿下是否要进去？不妨待奴婢进去通报一声？”一位宫女说道。
云苏一听她的话，顿时有些不喜：“我进去寻我妹妹，还要像个外臣一般吗？”
“不不不，殿下恕罪！是奴婢说错话了，殿下请。”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让出道路。
云苏这才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顾君酌沉默着，紧随其后。
云苏见那宫女并未阻拦顾君酌，疑惑道：“奇怪，她们怎么不拦你反而拦我这个王子？”
顾君酌想了想，随即说道：“或许，因为我是未来驸马？”
云苏：“……行吧。”
正当他要跨入月青殿时，只听得殷童恰好在说话。
“……难道，云苏殿下没有资格吗？”
云苏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正是掐着点到来的。
于是急忙进入殿中，高声说道：“公主且慢，我不愿意称王！”
云苏与顾君酌的出现，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殷童一听到云苏的声音，脸上微微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她强装镇定，提着衣裙走了下去，朝云苏道：“兄长来了？怎的不在凤羽殿再休息休息？”
而后，她向顾君酌投去询问的眼光。
顾君酌挑了挑眉，殷童便明白了，是自己这个兄长独自做主来的这月青殿。
果不其然，只听得云苏说道：“若再不来，好好一个王子一眨眼便要变作一个新的狐王了，公主，难道我这个当事人不能知晓吗？”
听到云苏话语中的责怪和讽刺，殷童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兄长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来了也好，正好听听狐族耆老的意见，反正这王位，兄长……”
她话还没说完，云苏便抢了话开口道：“反正这王位，我要不起，也不想要，其余的，公主看着办吧。”
这却是实实在在地呛了殷童一把，殷童顿时有些下不来台了。
她这前面为自家兄长如此费尽心力地筹谋，更与右相云意好一番口舌之争，这才好不容易快要为他争来了这王位。
可眼下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刺自己，说根本就不想要？
殷童皱起了眉头，“兄长，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这王位，你不当谁当？”
右相云意一听，早已是喜出望外，这云苏殿下根本无心王位，任凭殷童说废了嘴巴，如今看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他说不定还能再争取争取？
想到这里，右相云意连忙笑着抬起头，说道：“那自然是二……”
“住嘴！”殷童眯了眯眼睛，已经快要在动怒的边缘了，她对云意的语气十分不善，“右相，你若再提一些不相干的，本公主便得考虑考虑在换狐王之前，先换掉边界的一些人了。”
这绝对是妥妥的明目张胆的威胁。
右相云意几乎咬碎了牙齿，但是眼见殷童眼中的妖气开始弥漫扩散，他只得干巴巴地又低下头去。
他活到这个岁数了，一把老骨头的，可不想到老还得尝尝被八尾妖狐痛打一顿的滋味……
看狐王云景七尾却被殷童一击击落，云意想了想……
嗯，他选择听这个公主的话，乖乖闭嘴算了。
而就在这时，只听得云苏再度开口：“谁说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现在狐王宫就有一个。”
殷童一听，冷声道：“那兄长倒是说说，还有谁？”
难道这狐王宫还有什么更厉害的角色是她未曾察觉的？！
云苏见她疑惑的样子，于是离她更近一步，忽而握住她的手，举了起来，对着众位狐族说道：“八尾的正统狐族血脉，还要比这更合适的王位人选吗？”
云苏的话无疑给了在场众位狐族心头狠狠一击，顿时，此起彼伏的讨论之声络绎不绝。
殷童也被云苏的话吓到了。
她不是没想过，云苏若不要这王位，那她便收入囊中，反正这最重要的位置，总归得在他们兄妹的手中，决不能再次拱手相让，若再来一个类似狐王云景这样城府极深的货色，殷童只怕又要头疼了。
然而她却实在没想到，云苏不要这王位也就算了，他竟主动提出要让殷童继位？！
这是在有些出乎殷童意料之外了。
以至于殷童在发呆中，被云苏牵住了手仍是未曾反应过来，只是拼了力气去消化云苏方才说出来的话语。
顾君酌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直接掰开云苏的手，冷声道：“说话便说话，握的哪门子的手？”
云苏这一次却是笑了，笑得温柔，却也释怀，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殷童经由顾君酌的冷言冷语，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转头一脸严肃地问着云苏：“兄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自然知道。”云苏说道，“你是我亲妹妹，我们一母同胞，你坐这王位与我坐这王位又有何不同呢？”
殷童一听，眼角有些发酸。
“妹妹……吗？”殷童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忽然觉得似春风拂面，“兄长，你，你终于想明白了？”
“无论如何，你是我妹妹这件事情，谁都改变不了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钻牛角尖，你是狐族最尊贵的公主，当然也是我云苏，最重要的……妹妹。”
云苏说到最后，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几乎让殷童要落下泪来。
“兄长……”殷童咬了咬唇，“对不起。”
“傻妹妹。”云苏摇了摇头，眼中含着宠溺。
就在此时，狐族中有人开始反对云苏的提议。
“妖界，狐族，可从未有公主称王的道理啊！云苏殿下莫不是糊涂了？”
此话一出，众狐族皆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对云苏的提议十分不喜。
右相此时缓缓站了起来，说道：“是的，这一届公主作狐王，实在有些……”
云苏一听，下意识将殷童往身后挡，自己则对众狐族包括右相云意冷声说道：“从没有过，不代表不可以，难道狐族有哪条老祖宗定下的祖训明文规定，公主一定不能继承王位？再说了，公主乃是正统血脉，八尾之身，若是登上大宝，便会受加冕之力晋升九尾，九尾狐族更是又会拥有一位九尾的妖狐，这样的实力，莫说统率妖界，人族，兽族，魔族甚至是其他种族，谁不忌惮九尾狐三分？众耆老，可莫要因为一时糊涂坏了千秋大业！”
因一时迂腐而毁坏狐族几代狐王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误了大好前程，这罪名在场众狐族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啊，想想先王，也是一代九尾，先王在的日子，凡妖界生物，一旦听闻名号，无不闻风丧胆……
第二百一十章：九尾女王
此时此刻，正在昭化阁的殷童直到现在还有些恍惚。
她实在没想到，云苏居然一番壮志豪言就把那群老顽固的狐族耆老说服了？！
更没想到，新任王位继承者居然一瞬间就从云苏变成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自己？！
来妖界也算有一段时间了，殷童还是头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了起来。
她忍不住抬眸望向站在一旁的云苏，云苏自然能感受到她的目光。
于是转头对她笑道：“怎么了？”
“我……”殷童欲言又止。
云苏见状，笑道：“这要定狐王之前，都得来昭化阁找璇玑仪做个天赋确认，你八尾的实力有目共睹，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仪式而已，我的公主妹妹，不必这么紧张的。”
殷童听罢，便吞回了要说的话，转而点了点头。
顾君酌站在一旁，说道：“童儿，等会放轻松，就按照步骤去做就好了，正如殿下所言，你的实力如今大家都是知道了的。”
殷童经由两人的宽慰，心头总算是不再那么紧绷了。
云凡在这时走了过来，对她说道：“启禀公主殿下，璇玑仪已启动完毕，请移步至前，开始进行测定。”
此话一出，众位狐族耆老皆望着殷童。
为了不露出什么气势上的纰漏，殷童淡定地点了点头，对云凡说道：“好。”
璇玑仪乃是狐王宫最重要的宝物之一，所以只能殷童自己去靠近它了。
见殷童走离几步，顾君酌暗自对云凡使了个眼色。
云凡会意，立刻悄然走到他身边，暗声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昭化阁的大长老，你如何处置了？”顾君酌淡然问道。
云凡一听，声音愈发小了，“按照公子的意思，已经先暂且关押起来了，与狐王云景同在大牢里，不过是关在了不同的地方。”
“嗯，很好。”顾君酌满意地点了点头，纵然来了妖界，他安排事务的能力也如同在国宗门一般得心应手，“他还不能出什么差池，当了这么久的大长老，身上藏了不少好东西，待公主登位后，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挖出来。”
云凡一听，服从道：“公子言之有理，到时候，我定会助公子一臂之力。”
云凡一想到能好好惩戒一番平日里一直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大长老，他便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云苏见云凡忽略他也就算了，重要的事也总是去问顾君酌这个外人，而不是他这个内部者，顿时撇了撇嘴，说道：“云凡，你可真是一艘不错的船只啊。”
云凡听他好端端的突然来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顿时有些蒙圈。
“殿下的意思，臣不明白……”云凡忍不住挠了挠花白的胡子。
云凡这个当事者听不出来，顾君酌何等了得，一下子便听出了云苏酸溜溜的弦外之音。
他转而拍了拍云凡的肩膀，对眼前这个小老儿说道：“云凡，一艘好船，惯会见风使舵。”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凡看着云苏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怨起来。
“云苏殿下，何苦讽我一个小老儿……”他一股颓废感让云苏有些愧疚。
但他一个王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要叫他给云凡一届臣子道歉不成？
那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云苏见顾君酌一脸笑意，只得扭过头去气哼哼的，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就在这时，前方被众狐族耆老包围的璇玑仪以及殷童。
忽然自璇玑仪上散发出一道直至天际的艳丽光芒，光芒耀眼，顿时惊艳所有人的眼眸。
就在众人皆赞叹此壮观之景时，只听得璇玑仪自身发出嗡鸣一声响，殷童闭着眼眸，华丽衣裙加身，忽然周身便刮起一阵大风。
风里蕴含的强大妖气，让在场者皆受到不小的震撼。
顾君酌内心更是满满的自豪感。
她的童儿，终于是长大了！
而璇玑仪也很快漂浮出几个符文，那几个巨大的符文，让定睛一看的众位狐族耆老皆再次惊叹不已。
右相云意虽然打心底有点不服殷童，但是此刻，在看到那些符文后，也是服了殷童爆炸性的武力值了。
只听得右相云意颤抖着嘴唇，手中拐杖抖个不停。
“测定，通过！实力为八尾！乃狐族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等妖狐！”
一句话，愣是被右相云意说得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但他不断拔高的声量也彰显了他的激动难以掩饰。
云意的宣布成功让所有对殷童还心存疑虑的狐族耆老，皆在这一刻，彻底心服口服了。
璇玑仪的测定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是最强而有力的权威！
殷童睁开眼眸，瞳孔中散漫而颇有威慑力的血红妖气让她在这一刻显得愈发动人。
她大甩衣裙，缓缓转过身来，大声说道：“如此，众狐族，可还要异议？”
“这……”众位狐族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云凡见状，自然懂得在合适的时候发挥他的作用。
只见他立刻跪在昭化阁冰冷的青色地砖上，叩首高喊：“臣无异议，拜见新任狐王！”
云苏是第一个提出要让殷童称王的人，自然在看到云凡的举动后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是王子，故而他不过弯腰闭眸。
“王子云苏，拜见新任狐王。”
顾君酌笑了笑，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仍旧站在那里，目光好似要穿透动人心魄的殷童。
“见过，狐王。”他的笑意中蕴含着若有若无的宠溺，殷童的脸瞬间有些发烫。
一人叩首，两人，三人。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俗话说，三人成虎。
于是再无什么反对之声，右相云意叹息一声，终是带领所有狐族跪在了殷童面前。
“臣等，参拜新任狐王！”
殷童在所有人跪着自己的时候，她的目光却只看着对面与之相视的顾君酌。
微风吹过，时过境迁。
从徒弟到公主，再到如今的狐王，变的是身份，是岁月，不变的，是他熟悉的身影，是心上人最温柔的笑意。
殷童长须一口气，望着顾君酌，笑道：“众臣，平身！”
……
三月末，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自狐王宫轰动了整个妖界。
传闻妖界狐王宫多年未归的小公主铁血手腕，短短时日不但扳倒七尾狐王云景。
更是以第一个狐族公主的先例，力排重压，登位为新任狐王。
由狐王宫璇玑仪亲自认证，天赋异禀，实力，八尾妖狐！
四月初。
小公主终于迎来了登位大殿，摇身一变，从公主，变作掌握整个妖界生死大权的新任王者。
按惯例，每一届狐王继位，都会在登位大典上接受由昭化阁璇玑仪的加冕。
此加冕，以撼动天地之力为基础，可使新任狐王赠加一尾，实力大增。
于是在经历先王去世，七尾狐王云景掌权多年后，妖界乃至整个狐族，终于在登位大典上再度迎来一位九尾妖狐王。
且更强，更有天赋！
且为，女儿身！
据徘徊在狐王宫外的所有妖怪回忆，那一天，九尾现，风云变，一道耀眼金光红丝交加缠绵，直冲云霄，势不可挡。
天地为之震撼，地动山摇，川流奔腾。
所有妖界者，皆心头狠狠一击，不受控制跪在地上叩首。
那是王的威慑，是强者的绝对实力！
九尾狐女王在登位大典上仰天长啸，开启的是有关妖界一段崭新的未来。
……
四月五号，距离殷童登位成为九尾狐女王，已经过了几日了。
今日是清明，今日下雨了。
殷童一身白衣加绒，头上狐耳灵动，脊背后九条尾巴摇曳不停。
顾君酌陪着她一大早便来到了阴司殿。
到了阴司殿，云凡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还有云苏。
云凡如今已被殷童提拔为昭化阁新一任的大长老。
此刻，他一见到九尾的殷童，便立刻低头禀报道：“女王陛下，阴司殿内一切已准备妥当了，按照您的吩咐，只喊了云苏殿下来，并未告知众狐族耆老。”
云苏听到这里，问道：“妹妹，你叫我来作甚？”
私下，云苏对殷童称谓不改。
殷童叹息一声，看着外头小雨淅淅沥沥，说道：“兄长，你看，下雨了。
“是啊，妖界好久不曾迎来雨季了，这是好事。”云苏似乎成熟了许多，说话与之从前更为沉重深远。
殷童又说道：“兄长不知，人间有句话，清明时节雨纷纷，今日是下雨的四月五号，今日，是清明。”
“清明？”云苏显然对人界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顾君酌便在一旁说道：“清明，是一年一度祭奠亡者之日。”
云苏回头望着阴司殿的牌匾，只觉得透着一股子寒气。
“妹妹，你想……”云苏欲言又止。
殷童却嘴角微扬，“今日是个很适合的日子，我想母后会欣慰如今我们过得这么好的。”
“可是，阴司殿里还有父王的冰棺……”云苏想，自己这个妹妹是恨极了父王的吧。
却没想到，殷童说道：“我今日，一并拜祭。”
云苏微微惊讶，却也没再说什么了，似乎是殷童脸上的丝丝悲伤感染了他。
“云凡，开门。”殷童说道。
阴司殿两列守卫早已被云凡散去，云凡亲自上前推开阴司殿的大门。
很快，几人的身影没入阴司殿黑暗之中，大门再次紧闭。
……
第二百一十一章：准备开战！
阴司殿内密室，殷童与云苏看着面前两尊冰棺，皆沉默不语。
云苏对先王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因而时隔多年再度看见，却是冰棺里一具冰冷的尸体，只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云苏率先跪了下去。
“母后，我……我来看您了。”云苏眼角发酸，“听妹妹说，今日是人界祭奠亡者的日子，我便随着她一道来了，我一直没来，您可怪我？”
殷童目光微微发沉，她对云凡说道：“把准备的东西和炭火盆子拿来。”
云凡会意，递上准备好的一篮子黄白纸钱，顺便走过去把密室内的通风口打开。
等会烧起来烟雾太多，别熏到人才好。
殷童掂了掂手中物件，只觉得是如此的沉重，让她每走近冰棺一步，双腿都似绑了木桩子一般。
“母后，我和兄长来看看你。”殷童垂下眼眸，狭长睫毛盖住她眼中哀伤，“等过段时间，我便安排着把您的冰棺搬离去别的清净地，至少不和父王的摆在一起了，不知道这样你愿不愿意，怪我吗？”
云苏静静听着，手中接过殷童递过来的纸钱，跟着殷童的动作点燃，并放在炭火盆子里烧。
“母后，这些是人界的规矩，可能对你没什么用，不过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是照例烧掉，母后若不喜欢，莫怪。”殷童说道。
“母后，我回来了，而且我如之前所言，当了王了，兄长不喜欢，所以让给了我，以后我们会过得很好，你不用再为我们担心了。”殷童说道。
“母后，云景得了报应，我把他关入大牢了，他现在天天在大牢里像疯子一般咒骂，我觉得很高兴，可我却又不高兴，母后，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殷童说道。
就这样，一个篮子里的黄白之物，竟在殷童的自言自语中一点点被烧掉。
云苏在最后一刻，听着殷童恍惚的碎碎念，就好像先王后真的在他们面前活生生听他们说话一般。
云苏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殷童却显得冷静多了，她面无表情，只是心疼到极致。
或许在成王那一刻，登峰造极的不只是她的修为，还有她愈发成熟的心性。
一路走来，直到今天，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天天赖在顾君酌面前的小狐狸，也不再是轻易就会把情绪写在脸上的殷童。
或许从今以后，或苦或喜或悲或痛，她只能深藏于心中吧。
因为如今，她是王……
殷童这样想着，只觉得身心俱疲，她看着云苏跪在地上哭泣，自己只是一脸疲倦站了起来，身影有些摇摇欲坠。
忽然，她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原来是有一个温暖的手掌遮住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与此同时，殷童感受到一个熟悉的胸膛挡在自己背后，竹子般清香飘入她鼻中。
耳边是有人在说话。
“童儿，你还有我，哭吧，像你兄长一样，别憋着。”
是顾君酌。
殷童意识到这一点后，似乎原本的悲痛在一瞬间自心上蓬勃而出。
原本决定要坚强，却又轻易被顾君酌这厮打破。
她才知道，原来她是还有人可以依靠的。
而她最近总是要忘了这一点。
或许是因为当了王之后，她有点太委屈自己了吧。
也或许是这妖界的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越想，殷童眼睛也有点疼了。
顾君酌片刻后，感知到手掌心有些湿润。
原来是殷童脸上悄然滚下了两行泪水。
无声的哭泣，是她倔强下唯一的脆弱，而这只能被顾君酌知晓。
……
出了阴司殿，已是午时了。
殷童叹息一声，吩咐云凡送云苏回去休息。
看得出来，云苏确实哭得有些喘不上气了。
殷童感叹自己这个兄长性子里就是个优柔的。
从月青殿那一次就可以看得出来了，那时候，大家都在质问殷童为何破坏大婚，有何不轨，只有云苏一人，在撕心裂肺地质问她，到底爱不爱他。
唉……
目送云苏离去，殷童牵过顾君酌的手。
“顾郎，我累了。”
“那回去休息吧？”顾君酌问道。
殷童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安顿完妖界，就回人界吧。”
“……好，都听你的。”顾君酌捏了捏她的虎口，温柔一笑。
殷童笑道：“不说这些了，顾郎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是什么？”顾君酌见她神色欢喜，不禁也有些期待。
“自然是对你好的东西，走吧。”殷童拽着他，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她对他百般耍赖撒娇的时光。
殷童牵着他，来到她为自己和顾君酌选的宫殿乐照宫。
宫殿内，殷童屏退左右，拉了顾君酌在床前坐下。
顾君酌见她神秘兮兮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殷童将盒子上的锁扣打开，只见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根人参。
只是这人参有些特别，冒着金光。
殷童小心翼翼捧着它到顾君酌面前，笑道：“顾郎，来，服用下它。”
顾君酌有些犹豫，“童儿，这……”
“我还会害你不成？”殷童说道，“这是妖界特产的水灵参，因十分珍贵，所以只有妖界每一任狐王才配拥有，此药灵性强，妖魔服用，修为可大幅度增长，凡人服用，可巩固根基，修复创伤。”
“既是你当了狐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且效用如此之大，怎可给我？我不需要，你乖乖的，自己收好。”顾君酌欣慰地捏了捏她的脸。
殷童扁了扁嘴，“不行，你今天必须吃下去。”
“到底是为何我一定要吃？”顾君酌问道。
殷童犹豫片刻，这才说道：“顾郎忘了先前了？那时你为了护我，擅用离魂**，却最后在穹山上被慕容黎所伤，司马长老治不好你的灵魂创伤，而后又经历了朔漠的许多事，你体内好多损伤直到现在都未曾补全……”
顾君酌终于明白了殷童的用意，心里头有些暖意涌起。
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既是你为我着想的，那我便吃吧。”
“嗯！”顾君酌肯听她说的，殷童自然高兴，只要他身体健康，不出什么差错，她便能安心。
水灵参有些肥大，殷童便唤了宫女端来热水，顾君酌愣是吃了三次才彻底把水灵参吃完。
这下子，殷童可算是没有什么顾虑了。
天知道为了顾君酌这件事，她一直默默计算了多久，没想到成为王上后，这水灵参简直来得太及时了！
殷童想，或许是老天爷也想让顾君酌陪着自己长久一些吧。
……
此时，魔界。
燕玄正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忽然，古云急匆匆闯了进来。
燕玄几乎是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古云，何事如此惊慌？”燕玄微不可微地蹙了眉头。
古云说道：“将军，妖界那边有些事情发生了。”
“何事？”燕玄问道。
古云立刻来到他面前，单膝下跪。
“回禀将军，妖界九尾狐族已易主，前任狐王云景一朝之间落入大牢，取而代之的是狐族一个名不经传的公主，其实力十足强大，乃八尾！如今称王，铁血手段，已经晋升为真正的九尾狐！”
燕玄坐直身子，“你是说，妖界时隔多年，又出了一个九尾狐？！”
“是的。”古云回答道。
“而且居然还是个公主，这狐族那些居然肯一个女人称王，简直闻所未闻。”燕玄思索起来，忽然似想到什么一般，惊呼着，“等等！女子，九尾后裔，实力强悍，该不会是……”
燕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女子的面容，与此同时，一个面容清冷的男子也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燕玄一想起此男子，便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愈合的断臂还在隐隐作痛。
该不会是……殷童……吧？！
燕玄站了起来，面色发沉，对古云说道：“此事兹事体大，立刻传递给王上！”
古云严肃道：“遵命！”
“还有，你现在马上下去部署，从现在开始点兵，待王上回信后务必点齐兵马！”燕玄急切补充道。
古云有些不明所以，他微微发愣，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本将军有一个预感，王上回信之时，便是吾等魔军准备之时！”燕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对殷童可能已经成为至尊的九尾狐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
三日后，四月八日。
人界，国宗门，墓园。
慕容黎望着手中信息，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其眼眸中毫无一丝情感波动。
悠思额间黑红纹路蔓延，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慕容黎看罢后，毁坏了手中消息。
“妖界，九尾狐？哼，想不到本王还是小看殷童了，居然真的到达了如此高度，一个人界外加一个妖界，本王的敌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悠思一听，立刻说道：“主人放心，无论您有多少敌人，皆由悠思为您冲锋陷阵！”
慕容黎笑了笑，走过去，手中抓起她一缕发丝把玩，一边说道：“你还真是一个忠实的奴仆，既然这样，本王就给你一个立功盖世的机会，如何？”
“主人请吩咐。”悠思弯下腰去。
慕容黎眼神转变，阴沉无比。
“替本王把控整个国宗门，本王要在顾君酌和殷童回来之前，抢先一步发动战争，夺取先机，屠杀的开端，就从这个国宗门开始！”
悠思顿了顿，随即点头说道：“遵命，主人！”
慕容黎问着她：“之前给了你的那个小瓷瓶，你不是拿去下在了他们的饭菜里？现在是时候发挥这药的作用了，去吧公孙悠思，用你体内魔族的力量，先去控制司马那个老东西，本王要让顾君酌回来时，看到国宗门乃至整个人界，宛如炼狱。”
悠思眼神混沌。
“遵命，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