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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月双晞     帝业如歌txt下载     帝业如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齐王被斩首?

    这些话这几个月姚舒然一直憋在自己的心里,她不能说给贤太妃听,只能关起门来跟燕儿发两句牢骚,每每躺下来,姚舒然都无法让自己轻松下来,想起来第二次还要面对红棉的各种折腾,她就感觉到累,她的人生似乎就是这样的,嫁给齐王也是让旁人折腾的。这府内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每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预备着要打死的王爷的贴身侍婢怀了王爷的孩子,可不是对她最大的否决。那一晚无论谁对谁错,都是她嫉妒了。

    宫里头的风言风语姚舒然也是知道的,燕儿问她:“若是皇上走了,那咱们可要如何是好?皇上会带着太妃一起走吗?太妃又会让皇上带着咱们吗?”

    燕儿说起话来一直都是慢条斯理的,今儿个有些激动,语速很快,吐字也不是那么清晰,姚舒然听明白了,叹了口气:“燕儿,谁都是怕死的。以往还觉得人跟人啊是不一样的,到如今才明白上天是最公平不过得了,生老病死,谁也不能幸免。”

    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姚舒然心内自然也是不舒服,被折腾累了,就收拾一番睡了。夜半时分姚舒然听着外头的风声,拉了拉被子,叫了一声燕儿,没有人回应,想着这个丫头定然是又睡的死死的了。想着白日里情绪激动的红棉,姚舒然还是隐隐地有些不安心。半夜醒来披了烛台打着灯笼想要再去看一看红棉,如今红棉月份大了,她怎么着都是放心不下的,她比谁都不希望红棉生下来这个孩子,可又比谁都希望红棉能生下来这个孩子。起身果然见燕儿在外头睡得正酣,姚舒然轻轻地推开门,门外头值夜的太监猛然一惊醒,见到是姚舒然,忙行礼问安。

    姚舒然还是拒绝了别人跟着她,她这些日子被闹得脑袋混沌不清醒,也就夜深的时候才会觉得安静些,如是,她独自一人挑着灯笼往红棉那个方向去,可是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要去看一看夏睿华的书房。如今她倒是可以每天自在地进出夏睿华的书房,帮他整理书桌,预备笔墨纸砚,她总是期待着会在某个瞬间看到夏睿华回家,对她笑。当她走进夏睿华的书房的时候,真的听到了的动静的时候,愣了愣,旋即就害怕了。府内这么大,都是她一个女人在操持着,加之现在世道不安稳,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可无论如何,她都牢牢地记着夏睿华临走之前交代给她的话。姚舒然四处看了看,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拿着顺手的家伙事,她便从自己的发髻间拔出了簪子,握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往夏睿华的书房靠近。

    月亮悬在头顶,积雪融化,万物复苏,春天来了,空气中有花香。特别是在黑夜里,这样的香气越发地浓郁,如此美好的景色之下,姚舒然来不及欣赏,她手中的灯笼已经已经落了下来,在她的脚边点燃,姚舒然跳起来避开那团火,手里一层又一层地冷汗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地握紧那光滑的簪子,簪子不止一次地掉落在地上,而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弯腰捡起来,每当她弯下腰去的时候都有一种眩晕感,也有不愿再站起来往前走的懦弱。可她终究是自己走到了书房前,的声音停了下来,她的心却越跳越快了。她鼓足了勇气推开门,身子瞬间被人拉了进去,夜又安静了下来。

    红棉也是没睡的,她辗转反侧,想着要怎么弄点银子离开齐王府,在她看来这个地方早晚都是被血洗的下场,她待在这里捞不到一丁点的好处的。可是姚舒然告诉她没银子,她还真是不信了,怎的就没银子了?这么大一个齐王府,区区百两黄金都拿不出手?说出去也是要让旁人笑话的。红棉一直伺候齐王,她甚至比姚舒然更加地了解齐王府,了解齐王的书房。她知道齐王喜欢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搁在书房内,银子自然也在重要之列。她专门挑了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来书房,如今人心惶惶,看管书房的人也都偷懒不来,姚舒然管不了,似乎齐王不见的事儿已经被他们知道了,不过是不说出来罢了。齐王一走这么久,瞒也是是在瞒不住的。红棉很是顺利地进入了书房,她挺着肚子前脚刚进入书房,后脚就听到有声音,不得不藏了起来。

    可是进来的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实在是憋屈的难受,也只能忍着。直到她听到姚舒然的声音问:“谁在里头。”

    红棉想是不是姚舒然知道她被困在这里,要来救她出去的。可是那个声音一发出来的时候,红棉立马就僵在了那里。

    姚舒然被抓了进去,吓得尖叫了起来,可是借着外头的月光,她看清了那么人的脸庞的时候,瞬间就落泪了。手中的簪子掉落了下来,在地上清脆地响着,姚舒然忍着哽咽又想要笑的,一时间眼泪流到了她的口中,苦涩极了,她有许多许多的话要对眼前这个人说,可是她无法控制她自己不让眼泪落下,不让她自己哽咽。

    夏睿华瞧着这样的姚舒然,一脸惊恐,脸色苍白极了,可是眼底深处却又一种坚毅来,他的手抬了抬,落在了姚舒然的肩上,犹豫了一番,他用了用力气,把姚舒然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告诉她:“没事,是我回来了。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好了。”

    这是自打他们成亲以来,夏睿文第一次抱自己,姚舒然有些无措,她忍着不哭,怕自己的眼泪和鼻涕弄脏了夏睿华的衣裳而遭了夏睿华的嫌弃,可是有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实在是忍受不了,所以有奇怪的声音发出来。夏睿华心疼地笑了,拍了拍姚舒然的脑袋,柔声说:“想哭就哭吧。”

    姚舒然如同得到了允许和认同似得,随即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而之后说起来夏睿华此次秘密回来的缘由,夏睿华说:“眼前夏国大势已去,我的数十万大军也被皇帝控制了,可是皇上战略布局有误,也不听旁人劝告,一意孤行,谁也没有办法。”

    那之后的话,夏睿华没有明说,然后也就牵着姚舒然的手离开了,可是这些话全部都被红棉听到了,她也顾不上找什么银子了,连夜收拾东西就逃走了。次日府内的丫头们慌里慌张地来禀告姚舒然说是红棉不见了,姚舒然也像模像样地召集来了府内上上下下的人来找寻,不过是走走过场,她没想着要把红棉找回来,更可况,昨晚夏睿华也告诉她,不必找红棉回来。夏睿华嘱咐她不要把他回来的消息散播出来,而昨晚那些话也是专门说给红棉听得,夏睿华还告诉她:“遇到什么事儿,都别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所以,即便以后真的有人拔刀对着她,姚舒然依然能淡定地露出微笑。

    而越城的魏国将士们走了之后,魏成轩竟然告诉苏辰,齐王在魏国境内要刺杀魏国国君当场被斩首了,消息的的确确是可靠的,魏成轩说的格外地坚定。这消息一阵风似得传到了魏国的境界内,更是有人五百里加急送来的齐王的人头为证,更加证实了这件事儿的真实性。当府内上上下下都来哭诉的时候,姚舒然真的像模像样地办了一场简易的葬礼,之所以说是简易,自然是因为当下形式不允许的缘故。

    而次日,皇帝就已经启程往上饶院去了。

    在魏国的军队往夏国的都城来的时候,中间有过几次交手,不过都是夏国的军队惨败的。这样越发激励了魏国国君的信心,他当即要启程到前线,给士兵们鼓鼓鼓劲儿,而且他想着,如今魏国国土一直往南移,他也是要勘察一看,以便将来管理的。那段日子刚好赶上魏国的残疾的二皇子旧疾复发,这个冬天格外地冷,冬春交际之际更是疾病多发的时候,魏国的二皇子昏迷不醒卧病在床,那段日子是不省人事的。也有大臣们说是否要请示过二殿下之后才做定夺,可是说那话的人第二天就没来上朝,以后再也没有上过朝,随后也没有人敢提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的,魏国的国君一路往南来,一路上竟然是畅通无助的。就连刘元广和束斌都是有机会去拦截一下魏国的国君的,可是却因为没有旨意根本动弹不得。刘元广和束斌都是传说中的莽夫,头脑也是简单的,根本没有细想着其中的蹊跷。可是魏成轩却发现了,他知道夏睿文不是泛泛之辈,也在私下里考虑,等他真正地坐上魏国国君的位置,该怎么跟这个君主相处?

    和平共处?至少要修养生息很多年了。无论站在哪一国的立场上,都是必须要修养生息的。否则,真的要生灵涂炭了。不过如今想这些倒是早了些,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魏成轩整装待发,浩浩荡荡地往魏国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何时才能结束

    如今的魏国防备空虚,不单单是君主,大臣,就连百姓们都认为这天下就是他们的,一个个都乐不思蜀,警戒心大降。故而当魏成轩的部队和苏辰的部队占领越城然后直奔魏国而去的时候,对于魏国的臣民们来说也就是那么一扎眼的功夫。

    唐启山最终还是相信了唐芷的话,可是老谋深算的他深知无论是唐柔还是唐芷,还是那些他从四面八方得到的消息,都是不可靠的。如今这功夫,只能静观其变的好。眼瞧着唐启山老老实实地待着,刘元广和束斌闲的几乎是要发疯了的,眼瞧着几万大军在他们的手中却无用武之地,脸将士们都是坐不住的。纷纷前来请命要出征,至少,他们觉得不能让越城落在苏辰的手中,而他们若是占领了越城,那也算是截断了魏国的路子,一切或许还有挽回的时机。

    苏染如今身体越来越笨重了,好在有孔意息陪在她的身边,她也不觉得是日子难熬,一天陪着小丫头说说笑笑的也都过去了。她依旧无法得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每隔一段时日来送食物的人她也是接触不到的,都有苏辰安排下的保护她的人在管理着一切。苏染发觉出不对劲儿是从她每日吃的食物上来的。按理说如今春季,一切蔬菜瓜果都是长势极好的,旁的暂且不论,就送来的桃子都是格外地小的,蔬菜也是如此,苏染觉得是自己太多多醒了,一开始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接连一个月都是如此,她才开始起了疑心。于是乎便对孔意息说,让她去跟守门的大哥哥说她如今想要做新衣裳,让守门大大哥去找一种布料来。那块布料每年必须要用春蚕吐出来的丝织就而成,格外金贵,不过也不算难得,特别是对曾经身为公主的苏染来说,更是不是什么难事儿的。可是民间却流传极少的,若是守门的大哥真的找不来这样的布料的话,那就证明她的揣测是真的了。

    兵荒马乱,任谁都是没有心情和精力去耕种和织布的。

    外头的世界,千变万化,超出了她的想象?苏染辗转反侧,终于,在桃花落尽的时候,她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那把剑,嘱咐孔意息好好地待在这里,等再过一些时日就接回来接她。那一晚孔意息并没有睡,自小寄人篱下的孩子虽然也得到了了足够的宠爱欢乐无忧地长大,可终究是敏感的孩子,她拽着苏染的衣角说什么也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留下,更是信誓旦旦地向苏染保证:“姐姐,你带着我,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我还要照顾姐姐,照顾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姐姐,你不要丢下我。”

    于是,预计好的一个人的出行,变成了两个人。在路程上会有些耽搁,可是孔意息真的有好好照顾她,而且不叫苦,不叫累。因为苏染身体的缘故,她们必须走一天歇一天,等到她们一路上避开那些眼睛里很不得喷出来冷箭的将士的,到达越城的城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三月末四月初了。

    苏染头戴斗篷,牵着孔意息的手走进了越城。在入城之前她抬头看了看旗帜,心内舒了口气,可不免又替夏睿文担心了起来,既然弟弟这边一切顺利,那夏睿文自然是不好的。越城内还是之前那般模样,梨花含苞未开,街道依旧是小摊小贩,不同的是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每个人都是惊恐和不安的。所以,那一刻苏染觉得有些难过,战争到底能带来什么?而这场战争,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客栈干净,老板是个身材臃肿的人,老板娘人格外地好,会在夜晚的时候上楼来敲一下门,问一问苏染的身体如何,更告诉她若是有需要直接找她,她认识着城里最好的产婆。苏染谢过,她知道,苏辰会来找她。

    恐怕她逃出来的消息苏辰早已经知道了。可是苏染在这客栈内住了三天,都没有接到任何人的任何消息,三日内她都不曾下楼,不曾离开自己的房间。她有些心慌,让孔意息叫来了老板娘,托付道:“能否帮我送一封信?”

    老板娘很是热络地答应了,可是当听到那地址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

    苏染道:“劳烦夫人了。”

    “瞧着你一个人也是不容易,身子这样了还带着一个孩子。行,你等着,你这信,我帮你送。”老板娘午膳又给她们加了菜,孔意息给苏染盛了一碗汤,乖巧地搁在苏染的面前。

    可是静坐了一下午之后,老板娘回来沮丧地告诉她:“那里早已没了人,听闻以前的贺大人已经不见了许久了。”

    这些日子,苏染倒是听说了一些话,可是都是半真半假,她无从辨别。如此一来心内越发地慌乱,可是她又不能去魏国去找如今的国君魏成轩问个清楚。

    魏成轩是魏国的新任国君,话虽如此,承认的人却不多,老国君还未死,自然有不服气的人在。更可况那个病怏怏的二殿下醒了之后,大力煽动朝中大臣,不过魏成轩的兵马在此,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远处的深入夏国的腹地的魏**队损伤惨重,区区一个皇宫,耗时半个月也没有拿下,他们的粮草供应不上便在城内掠夺百姓的粮食,搞得民生怨道,大失了人心。刘元峰的部队从后方进攻,魏国的大军溃败不看,进退两难。眼瞧着就要不堪一击的魏**队却在一夜之间都生龙活虎了起来。这令看守京城的林词大感意外。而秘密戍守在经常的夏睿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暗中帮助魏国的队伍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什么人?

    魏国朝中的大臣们眼瞧着就要被歼灭的前国君再次有了胜利的希望,也都处在观望的状态,这一切都不在魏成轩的计划范围之内。他的人马本来就有限,在占领了魏国的皇宫的时候已经耗损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都失去了战斗力,必须修养生息才可以,可形式对他而言却是不利的,而他首先想起来的便是自己的盟友,苏辰。匆忙之下派人加急送到越城一封信给苏辰,请苏辰帮忙。同时也有信件抵达到了唐启山的手中。

    可是无论如何,魏成轩都没有接到任何人的任何回信,他在惴惴不安中迎来了五月。遥远的夏国,不单单是百姓,就连官员们都是不安的。魏**队生龙活虎地进攻,一场一场的战役打下来,他们本该习惯的,却无法不害怕。

    林词再一次疲倦地回到家里的时候,李妙歆已经预备好了膳食,她不问林词今日怎么了,不问如今的状况是怎么了,只是好好地服侍林词吃饭,让他可以安安稳稳地休息一晚。可是今晚的林词却在吃饭的时候红了眼睛,他抓着李妙歆的声音说:“妙歆,你也走,走的越远越好。”

    李妙歆摇头:“无论如何,我不会走的。”

    “你去越城,那里如今安稳,那里是苏辰的领地,妙歆,去找苏辰。”林词双手握着李妙歆的肩膀,一双眼睛通红“我以为皇上的计划缜密,一切都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的,可是妙歆,真的是上天不给我们活路的。如今我已经没有把握能够降服这余下的魏国的军队,妙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城沦为魏国的领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即便是我死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可我不能看着你跟我一起死。”

    “我不会走,你也不会死。”李妙歆的眼睛写满了坚定,那份坚定,让林词心痛,他恨自己的玩世不恭,他恨自己的不学无术,他更恨没有再安稳的时候对李妙歆好一点。如今,他也无能为力。

    林词是真的累了,晚膳都未用完,也来不及洗澡就睡了过去。副将说林词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如今魏国和夏国的军队都精疲力尽,下一场战役估摸着要迟个几日了。李妙歆如今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她没有苏染的本事,不会舞剑,不会骑马,不能跟随林词一块上战场。她还是有些担心,担心林词,担心父亲,担心姐姐,担心宰相府。

    自大战场转移到了京都附近,林词就不允许李妙歆出门。可是今晚李妙歆向走上街来看一看昔日繁华的京都如今成了什么模样。她悄悄地出来,没有被旁人发觉,她依旧穿着一身男儿装扮,悄悄地往宰相府去。皇帝娶上饶院是带着李夫人一起走的,如今的宰相府应该已经空无一人了,往日辉煌的府邸,如今冷冷清清,李妙歆伸手推开门,手上却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她站在宰相府的门前,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过是一两年的功夫,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她没有打灯笼,借着月光一路往里走,她走到书房,记得父亲怒气冲冲地从里头冲出来手中握着鞭子说什么也是要打死她的样子。她走到池塘边,看到远处的亭子,想起来李妙慈坐在那里摇着蒲扇,对着池塘里的鱼儿笑的样子。她走到后院,看到黑漆漆的竹林,想到了苏辰带着半面银色的面具,站在她的面前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她的样子。如今,一切都在她的眼前,一切也都灰飞烟灭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会不会手下留情

    李妙歆没想到自己会碰到苏辰,可是她就是碰到了。苏辰还是穿着一身烟灰色的衣裳,带着半面面具,站在她院子内的那颗树下,连影子落下来的方向都是不差分毫的。李妙歆站在那里,恍惚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她迈不开步子,不敢相信。

    苏辰动了动唇,不知道该对李妙歆说些什么,他可以在苏染的面前说出来自己的抱负,可以跟苏染争论他做这件事儿的意义,却无法在李妙歆的面前说出来一个字。苏辰想是不是自己不够爱自己的姐姐,又或者是不是他对李妙歆还是太过见外了些。他无法弄明白自己的内心,只是觉得此刻的他,眼瞧着就要接近胜利的他一点也不开心。

    李妙歆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了苏辰一会儿的功夫,笑了,那笑容是苏辰见过的并不属于李妙歆的,那笑容没有往昔的灿烂和明亮。苏辰蹙眉,他似乎也很久没有从自己的姐姐那里看到之前那么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笑容,放肆的笑容不会因为任何事儿而展露,那就是现世安稳自然而然的带来的心满意足。然后,李妙歆转身要走,苏辰有些不舍,叫住她:“妙歆。”

    想哭,李妙歆咬着唇,忍着。

    “妙歆。”苏辰的声音有一点小心翼翼“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李妙歆摇了摇头,超前走了几步,有停下来,她垂下头,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悲伤,她说:“苏辰,你让我说什么?让我求你放我夫君一条生路吗?”

    她快步走出去,她怕在听到苏辰的声音,她怕自己会后悔。

    战争依然是不可避免的。百姓,将士都已经精疲力尽,魏国占着上风,眼瞧着就要攻入京都,京都内一直是夏睿华的军队在守着,即便是他的军队作战能力是顶级的,恐怕也是抵挡不了的。就在前一天,夏睿华接到了刘元峰的消息,他的大军被大雨困在了距离京都几十里之外的地方寸步难行。魏**队一点一点地逼近,瞧着已经是成了定局了的。

    远在上饶院的夏睿文正在苦思冥想该如何破一破这个局,李志被押着带了上来,聪明如同李志也悔恨自己的一时糊涂,在皇帝选择离开上饶院的时候李志就猜出来了皇帝的心思,而皇帝也早已经不再信任他。俩人没有拐弯抹角。夏睿文问起来:“宰相,是何时跟大哥联系的?”

    李志笑的狂妄不羁:“皇上已经都知道了?不过老夫也不愿隐瞒了,这么多年了,也着实是够累了的。”

    夏睿文蹙眉,等着李志继续说下去。数十年的君臣,俩人都足够了解彼此的脾性。

    “当年先帝让我去办这件事,我的确是留了他一条命的。”

    这回倒是轮到夏睿文笑了:“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你的儿子。”

    李志惊愕了片刻,笑的越发地张狂:“是,他是老夫的儿子。不过老夫知道的也是晚的,这也不是当初老夫要留下他的理由。当初老夫半夜拖着他离开皇宫,老夫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皇上也知道,先帝已经看老夫不顺眼,留着他对老夫是有益处的。老天有眼啊,老夫没有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皇上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哦,老夫倒是忘记了。”李志抬头环顾了一下这上饶院的兴德殿,哼了声“这上饶院周围的地形皇上以为他不熟悉?皇上,您是不是太小看老夫了?”

    “是,朕承认朕是小瞧你了。”夏睿文眼底浮出来一丝迷茫来“朕当初决定要壁退到上饶院的确是有这一层缘故的。不过如今倒是不是了。李宰相,朕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你的,若是到时候朕拿着你的性命跟大哥来交换,大哥会不会手下留情?”

    “皇上还是别做梦了。”李志睨了夏睿文一眼,那一眼包含了不屑,“皇上你这宝座是当初老夫一手推上来的,老夫自然也有本事撤回去。”

    夏睿文冷冷地抿着唇:“宰相,当朕着七年的皇帝是白做的吗?”

    “这几十年的宰相,老夫也不是白做的。”

    那是他们的简短的对话,王甫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皇后。皇后听后心惊胆战地捂着胸口,她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觉得悲哀,她更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做才是正确的,站在夏睿文这旁,还是站在李家?可她的妹妹,妙歆明明是站在夏睿文的那一边的,林词不是正在都城为夏睿文卖命吗?那么她若是向着李家岂不是要伤了妹妹的心了?再者说,若真是李家最后胜了,李夫人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与其将来要举步维艰,倒不如这一刻好好地做个了断才好。

    皇后当晚端着补汤去了兴德殿,她见到了夏睿文,时隔几个月,夏睿文依旧瘦削,可是脸色却是还好的。对于皇后递过来的汤,夏睿文都是称:“放那吧!”然后就不在理会皇后。夏睿文冷冷的态度让皇后忐忑不安,她自然想像旁的嫔妃,比如唐芷,用孩子的话题来化解尴尬,可是皇后不敢再夏睿文的面前提起来夏珏,她觉得夏睿文许是已经察觉出了端倪来了。

    如此几次碰壁之后,皇后脸色自然是不好的,出门也有碰到李夫人和李妙慈的时候,因为上次妙歆出嫁的事儿,皇后已经和李夫人彻底地闹僵了。而李夫人也从宫内的线人那里知道了一些事儿,她也抱着期望,期望是自己的夫君最后赢了的,那样说不好她还能成为最尊贵的女人。故而见了皇后也不畏缩,冷嘲热讽一凡趾高气昂地在离开,一直如此。

    李妙慈会对母亲说:“母亲,何必把路都堵死了,若是将来真的是皇上赢了呢。她还是皇后。”

    “不必担心,母亲手上有她的把柄。”李夫人笑的一脸得意洋洋。

    李妙慈自然要问:“什么把柄?”

    “这话啊,我只说给你听,你先不要对旁人说才是。”李夫人拉着李妙慈的胳膊往一边走,避开来来往往的宫人,低声说“我怀疑啊,夏珏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孩子。如今夏珏长开了,我更瞧着不像皇上。倒是有几分像那个时常进出皇后那里的那个太医,我也派人留意了,也派人打听了,那个太医啊瞅着跟皇后是不寻常的关系的。”

    李妙慈格外地震惊,倒吸了一口气之后,对母亲说:“母亲,这话可别再说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咱们李家的女儿,传出去要丢咱们李家的脸的。”

    “这道理我自然懂的。”李夫人拍了拍李妙慈的手,让她放心一些“这事儿我只是用来要挟皇后的,若是将来真是皇上赢了,她也必须要帮咱们李家。而且又太后在,皇上也不会赶尽杀绝,咱们李家还是会衣食无忧的。”

    李妙慈蹙眉,不懂地问:“母亲不是一向格外看重宰相夫人的这个身份?若是真的不如愿,您真的甘心无名无分地生活一辈子?”

    “傻丫头。”李夫人嗔怪“所以你要加把劲儿了,趁着皇上这些日子身体好,抓紧生个龙子,咱们在好好运作,等你的儿子做了皇帝,一切不都好说了。”

    李妙慈心中暗暗叹息自己的母亲估计是疯了的,忙扯着母亲回宫去了。

    跟着来上饶院的也就明双月,唐芷唐柔还有魏贵妃。魏贵妃的处境并不怎么好,可是碍于魏国如今占着上风,宫人们也都不敢把她怎么样。倒是她自己乐得自在,欣喜地会对伺候她的人说:“哥哥果然还活着。”

    不见夏睿文,不见皇后,魏贵妃不必为女人们的琐事所烦心。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要替自己的哥哥做些什么,可是想了又想,她还是老实的待着就好。或许这样才是对他的哥哥最好的帮助。

    明双月这几日见皇后面色不好,倒是时常来关怀问候,不过皇后都是避而不见,令明双月格外地摸不着头脑。直到有一日夏祁来接她回宫去,明双月才恍然明白跟皇后是是因为何事疏远的。她牵着夏祁的手回宫去,想着日后少来为好,而刘元琦瞧着在等她,果真见到她回来,就问:“听闻嫂子生了一个男孩儿,我这个时候说回府里去看看,是不是太不懂事了?皇上恐怕也是不会答应的是吧?”

    “什么时候的事儿?”明双月的笑容有些尴尬,“日子还没到啊。”

    刘元琦说:“是还没到日子,早产,孩子不大好。若是我这会儿不去看一眼,恐怕将来要后悔的。这个孩子不知道长不长的大的。”

    “别胡说。”明双月喝住刘元琦,松开夏祁的手,嘱咐他在宫内好好地看书,便转身又要折回去“你且等着,我去回禀过皇后娘娘。再给你多加派几个侍卫跟着,外头如今不安稳。”

    瞧着明双月又走出去的背影,越来越远,刘元琦牵过夏祁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叹了口气。

    夏祁问:“您怎么了?”

    刘元琦说:“外面是不是比宫里有趣儿多了?想出去玩儿吗?”

    “父皇和母亲不允许。”夏祁摇了摇头“我还有功课不会,不能出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夺子

    实则,皇后巴不得如今明双月出宫去,故而当听到明双月是为刘元琦请旨出宫的时候有些失望,她不高兴,很是不高兴。或许因为明双月所生的夏祁是夏睿文的真正的血脉,或许是因为夏睿文对夏祁格外地看中,又或许是不是她一直都不喜欢明双月,只不顾是因为身边刚好缺少了一个听自己的话又能干的女人?皇后的脑子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想法是不是对的,自然也无暇顾及。等明双月说完了,倒是问:“你跟着去吗?”

    明双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按照惯例,她不该跟着去的,便说:“一切听娘娘您的安排。”

    “去吧。”皇后懒散是坐在那里,眼角细纹又比昨日多了几分“京都那么远的地方,她自己一个人跟着去,你定然也是不放心的。”

    明双月有些为难:“嫔妾也想着是如此的,可是夏祁他……”

    “夏祁这么大了,你怕什么?”皇后有些不耐烦“你宫里那么多的嬷嬷们,难不成还照顾不好他?”

    听着皇后这般说,明双月着实没有反驳的余地。她只得硬着头里答应了,出了门就自己默默地叹了口气,曾几何时皇后也没有这么对她说过话的。看来如今真的是不同了,可是回到自己的住处却不见刘元琦,也不见夏祁,连同清怡都不见了,只有子晴一个人在屋内收拾东西,见到明双月来了,行了礼说:“婕妤带着大皇子去找皇上,昭容娘娘,您歇一会儿吧。”

    “她去找皇上做什么?”明双月有些不安,蹙眉问了几句,之后呐呐自语“难不成又想念皇上了?”

    无数个夜晚,刘元琦都会半夜推开她的门,告诉她,她想念夏睿文,可是又不愿意让自己变成那些个争宠夺宠的女人一般,她想要安安静静地等着,等着夏睿文能够有一日想起来自己,虽然这样辛苦,她终究不愿意破坏自己在夏睿文心中的形象的。所以在忍受不了的时候会跟明双月哭诉,明双月见她梨花带雨的实在可怜,会说一些夏睿文的消息给她听,起初刘元琦会听个一两句,慢慢地就会拒绝明双月给她说这些事儿来,背过身子抽出手绢擦着眼泪,会说:“别说了,您越说我越想念皇上了。可是想着也不能去看他,实在是辛苦。我心内已经够苦得了,已经足够苦了。”

    明双月回抱着刘元琦,任凭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上,任凭她的眼泪落在她的脖颈处。刘元琦和夏祁回来的格外地晚,却格外地开心。明双月打着灯笼站在门前等着,云舒陪伴在侧,夏祁远远地瞧见是自己的母亲,扑过来欢快地说:“母亲,父皇答应我可以和你们一同出宫,父皇说路途遥远,若是当天回不来可以次日再回。”

    刘元琦随后被清怡扶着走过来,对明双月温和地笑:“我在屋子内闷极了,有时候说话是不甚中听的,好在你也不在乎,不跟我一般计较。我都记着你对我的好,你是除了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嫂子不能和你相比的。你帮了我很多,我想我也应该要帮你一帮。”

    此话,有些费解。鉴于夏祁太过兴奋,一直闹腾道半夜才被嬷嬷们领着回去睡觉,而明双月和刘元琦一起去了刘元琦的屋子内,各自坐下来,又上了一杯清茶,当明双月问起来为何刘元琦突然要去兴德殿的缘故的时候,刘元琦有些无奈地笑:“您如今一心都在夏祁的身上,倒是忽略了旁的事儿。我想不应该是我敏感的缘故的,我总是觉得皇后娘娘看您和夏祁的目光与之前不同了,好几次皇后盯着夏祁的目光都让我不寒而栗。这话我不愿跟你说,是怕上了你跟皇后娘娘之间的感情,可是瞧着如今是不说不行了。”

    明双月有些不理解,便问:“怎么不说不行了?”

    “您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刘元琦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如今性格暴躁,脾气更是不好。想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皇上也不爱搭理皇后,谁知道为什么呢,总之皇上和皇后关系不甚好。而且最近宫内不是流传嘛,三皇子啊长得不像皇上。”

    这话自然不止李夫人一个人听到了,风言风语地传遍了皇宫,怎么也抑制不住了,不过宫内的宫人们大半都趁乱溜走了,生死关头谁还会在意这样的事儿?倒是留在上饶院的人,闲来无事说几句。皇后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曾经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事儿威胁她的唐芷走漏的风声,也特意问过唐芷,更许诺她:“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为夏淙定一门好的亲事。”

    唐芷哼笑:“皇后娘娘说笑呢?如今天下大乱,您怎的还知道您日后还会是皇后?”

    皇后惊诧地立在原地,问她:“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皇后娘娘有那么一个厉害的父亲,哪里还需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唐芷不待见皇后,她谁都不待见的,她自己过得不如意,看一切都是不顺眼的。她大概猜得到皇后来的用意,便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皇后娘娘可是心虚了?”

    瞧着皇后气的发红的脸颊,握紧的拳头,唐芷笑的张扬跋扈:“您还想打我吗?跑到我这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上次我忍了你,这次若是忍不住了,闹到皇上那里,若是皇上问起来为何,我该如何说?说您做贼心虚吗?”

    巧舌如簧的唐芷把皇后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临走的时候也是气哄哄的,不过唐芷叫住她说:“不过,这事儿真不是我说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娘娘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可是皇后思来想去也是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说出去这件事儿,在走回去的路上,皇后把能考虑的人都考虑到了,只剩下两个人,陈世柏他们兄弟二人!这样的想法让皇后在五月的阳光中感觉到无比的寒冷,从头到脚的彻骨的寒冷。她也记起来距上次她寄信试探陈世柏已经过了半月,可是却没有得到一丁点的音序,皇后笑了,笑到最后哭了。

    那一晚,夏珏不知怎的哭的格外地厉害,皇后听得真切也不愿去看一眼夏珏。次日嬷嬷们抱着满脸通红,浑身燥热的夏珏去见皇后的时候,皇后一夜未眠,看到夏珏盯着她自己满眼含泪的样子,一下就心软了,从嬷嬷手中报过孩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外头的的确是不安稳的,人们的眼睛里也都充满了警惕之心,没有往日的繁华,京都瞅着一片萧条。刘元琦和明双月抵达京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眼瞧着是要住一晚了。而提前没有来得及知会府内,杨兰语一时有些慌乱,好在身边还有得力的丫头在,很快就收拾好了房间出来。瞧着偌大的院子格外的清冷,刘元琦便问:“人手够用吗?怎么都让他们走了?”

    杨兰语如今还在月子里,不能下地,坐在床上,披着褂子,说:“她们来请命,说是家里有事儿要走的,我也不好拦着,想着给孩子积个福吧,你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孩子!”

    “孩子会没事的,嫂嫂,你别担心,孩子会没事的。”刘元琦朝着嬷嬷伸出手,她想要抱一抱孩子,等真的接到孩子,搂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刘元琦倒是热泪盈眶的,如此一来,杨兰语也是要落泪的。明双月子啊一旁劝着:“月子里别掉泪。”

    杨兰语抬起手抹了抹眼角,对明双月笑了笑,不过有些不自在,本想着要跟刘元琦好好说会儿话的,却跟着外人来,刘元琦说这是宫内的明昭容,杨兰语只觉得这个昭容娘娘明媚的耀眼,一时却也想不起来自己跟这个人有过什么交情,只是相视一笑,并未说话。明双月是个识趣的人,说是坐了一天的马车,怪累的,要先回去休息了。

    待明双月走后,杨兰语对刘元琦说:“怎的把她也带来了?她一个昭容娘娘,我还怕慢待了她呢。”

    “嫂嫂不必担心这个,我身子一直不好,她是陪着我一块来的。您看,孩子在我的怀里睡得多香甜啊,嫂嫂,我真是喜欢他。将来他一定会长成跟夏祁一样健壮的男子汉。”刘元琦爱不释手。

    杨兰语扯了扯嘴角,不知怎的她瞧着刘元琦这般有些不舒服,便对一边的奶娘说:“婕妤娘娘怕是要抱累了,你把孩子抱下去吧。”

    奶娘应声走过来伸出手,可是刘元琦却迟迟不松手,奶娘瞧了一眼杨兰语有些尴尬,杨兰语点了点头使了使颜色,预备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却听刘元琦说:“嫂嫂,如今外头格外地不安稳,怎么着我也是跟着皇上住在上饶院的,没有比那里更加安全的得了,这个孩子,我把他带回上饶院养着可好?等战乱一平息,我就给你送回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会好好辅佐三弟

    这样的话对杨兰语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在如今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还能不能回得来的情况下却被自己的小姑子抢子,这样的事儿或许是前所未闻的?杨兰语一下子就愣在那里,恍若身边一切都黑暗了起来,一切都听不见了,只是耳边嗡嗡地孩子的叫声一直萦绕不散。她不知道刘元琦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的。这样的想法,她为何不早跟自己说?

    或许这是她一早就打算好了的,就是要对自己来个措手不及,杨兰语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可是不能对着刘元琦发作,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夫君比谁都疼爱这个妹妹的。不过憋在心里始终是不舒服的,杨兰语还是忍不住要问:“娘娘,您说什么?”

    她是听到了,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刘元琦知道,她把怀中的孩子递给乳母,乳母抱着孩子行礼退下去之后,刘元琦才转身望着杨兰语说:“嫂嫂再考虑考虑也好,总之我是为了刘家好,更是为了哥哥好。刘家不能没有后人,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出事。若是嫂嫂你自己舍不得,那我也不勉强,这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您心里要是过意的去,要是觉得对得起我的哥哥,那随了嫂子您的意也未尝不可。”

    “难不成,你就没有一点私心?”杨兰语双眼落泪,双手拽着身上的毯子,两眼通红带着不满“你若不是没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在这个时候还会惦记着来看我跟我的孩子?如今你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来,这不是逼我又是什么?小妹,无论我答不答应,最后我都是罪人不是吗?我不答应,将来岂不是要让孩子记恨我?咱们俩也算是一家人,你何必如此堵死我的路?你的孩子虽然还未出世就已经夭折了,可你也算是半个母亲,你难道不懂这个滋味?”

    刘元琦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天色晚了,嫂子你早些歇着吧。这事儿我来之前已经跟皇上说过,皇上也已经答应了,如今只要嫂嫂你一个人点头就是了,我们明日再走,嫂嫂你可好好地斟酌一下。”

    那一夜,杨兰语彻夜未眠,次日身体便不好了,孩子一个劲儿地哭,似乎知道要离开自己的母亲,一直止不住地哇哇大哭。乳母没有办法,怎么哄也是哄不好的,只能报来给杨兰语,杨兰语别过脸去不忍心去看,一夜未眠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这个孩子如今多看一眼都会让她动摇自己的决心的。可是听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孩子憋红着笑脸冲着她啼哭不止,她咬着牙伸手接过来,把孩子护在自己的怀里,孩子很快就不哭了,很快也香甜地睡去。

    乳母说:“公子是想夫人了。”

    杨兰语依依不舍地盯着怀里自己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叹了口气,说:“把孩子的东西收拾收拾,一会儿跟着婕妤回宫。”

    对于杨兰语来说,她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等明双月和刘元琦真的要走了,杨兰语自然不能也不愿出来相送,孩子在襁褓内睡得正香,杨兰语实在是不敢想象,等孩子想来看不到母亲,看不到自己熟悉的家会是怎样的哭闹。如今想起来这些都是锥心刺骨的痛。

    可是丫头却推开门跑进来跟她说:“夫人,不好了,姑娘拦着婕妤娘娘不让她们走。”

    丫头口中说的姑娘就是刘元峰从外头带回来的那个痴傻的姑娘,谁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便以姑娘来称呼。刘元峰离去之后她九死一生,醒来之后自己默默地一声不吭不哭不闹地在屋子内待了三天,一切都好了。杨兰语还记得她换了一身桃粉色的女儿装来屋内给她请安的时候眉宇之间带着书卷气息,她想若不是因为姑娘有痴痴傻傻的这个怪病,配他们家刘元峰也是绰绰有余的。

    杨兰语不得不披着褂子,出门,见到拱门前果然是姑娘手中握着一根竹子拦住了明双月和刘元琦的去路。杨兰语去的时候,刘元琦正在瞪着眼睛骂她:“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来拦我的去路?你凭什么,就凭这二哥对你宠爱有加?就你这样的疯女人,只要有我刘元琦在,绝对不允许你进我们家的门。”

    姑娘能听得懂旁人的话,不过她不为所动,依旧一副凌然的模样不愿做丝毫的让步。见到杨兰语来了,她颔首点头,也不做让步。

    刘元琦依旧说:“你信不信我喊人来把你抓了?”不等任何人的任何回复,刘元琦已经开始唤人过来了,片刻就有跟随而来的侍卫把姑娘拿了下来,她手中的竹子落在了地上,荡起了灰尘,那竹子一头刚好坐在夏祁的脚边,夏祁弯腰拿起来,握在手里,觉得很是顺手,便对明双月说:“母亲,这如果是一把剑,就更好了。”

    明双月揉了揉夏祁的脑袋,使了使颜色,夏祁也噤声不语。

    杨兰语忙上来请刘元琦手下留情,这姑娘也不是有意如此的。刘元琦笑了笑,盯着杨兰语道:“嫂嫂,这疯丫头不是你说的不能留在府里的?不如就借此机会把她打发走得了,也省的日后烦忧了。二哥若是问起来你就说她自己走丢了就是了,总之疯疯傻傻的一个人,走丢了也是可信的。”

    如此一来,不单单是自己的孩子被刘元琦抱走了,就连这些日子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姑娘也被刘元琦的人带走了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马车内很静,回去的时候因着刘元琦要跟孩子一起,便没有同明双月同坐一辆马车。对此这次出宫,明双月越来越觉得刘元琦是提前算计好了的,一切都会是有目的的,可是明白过来也有些晚了,再者说,刘元广的孩子在上饶院也的确是安全一些的。就是可惜了那个疯疯傻傻的姑娘,不知道刘元琦安排人把她送到了哪里去?

    瞧见母亲不高兴,夏祁抓住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您别担心,孩儿已经长大了,孩儿会保护您的,还有父皇。”

    现如今能让明双月欣慰的也只有夏祁了,她伸手把夏祁搂在自己的怀里,才觉得空虚的内心稍稍安慰了一些。路上叮咛道:“如今啊,不安稳,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你的父皇整日愁眉不展的,你一定要好好听话,不要给父皇再惹了麻烦,好好练功好好念书,将来啊能帮你父皇分忧,母亲就心满意足了。”

    “母亲您放心,我会好好辅佐三弟的。”夏祁说的一本正经。

    明双月愣了愣,把夏祁从自己的怀里扶起来,看着他的脸,格外认真地问:“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夏祁被明双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避开了明双月的视线,挠了挠后脑勺,说:“母亲,您别这么看着我。这话不是旁人教我的,是我自己明白。如今我已经是大人了,您就别老拿我当小孩子看。您也不要怀疑我的师父们,他们不敢跟我说这些的,只是我懂了就是了。”

    明双月点了点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孩子长大懂事了她真的格外地欣慰,可是瞧着皇后对夏祁的态度,她真的不知道若是皇后知道夏祁只是想辅佐她的孩子,会不会对夏祁宽容一些。

    “母亲,您瞧。”夏祁伸过手来,手上是碎了的玉佩,翠绿的玉佩上是福字,虽然已经碎了,可是依然可以看得出来这块玉佩的成色是不错的。

    明双月接过来,问:“这是哪里来的?”

    “刚才在府里捡的,是从那个姐姐的身上掉下来的,我看到了,就捡起来了。”夏祁塞给明双月“这是姐姐的心爱之物吧,母亲你收好了,等有机会见到姐姐你还给她。”

    那块碎掉的玉佩在手心里,明双月觉得哪里是不对劲儿的,可不能在夏祁面前表露出来,便抽出手绢,把玉佩搁在手绢中,揣在怀中,说:“放心,这东西搁在母亲这里,不会丢了的,母亲有机会就还给姐姐。”

    夏祁点了点头,有些倦了,便掀开帘子看外头,有落日橘色的光线从外头照射过来,明双月伸手挡住了,看到夏祁开心的笑,她心中稍稍欣慰了些,想着若是没有战乱,想必每个孩子的脸上都会有这样的笑容。而她一个深宫女子,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对国家有些帮助的作用来。思绪翻来覆去地转动着,最后还是欣慰自己有这么懂事的孩子的。马车颠簸,夜晚也起风了,明双月嘱咐夏祁:“坐好了,别磕着碰着。”

    “母亲,这外头真好看。”夏祁的声音雀跃不已。

    明双月笑:“是,这外头啊,的确是好看的,只可惜”

    “母亲,我瞧见了苏娘娘!”

    明双月本是感慨一下若是处在繁华安稳的时候,这外头将会是更加好看的,可是话未说话就听到夏祁欣喜地欢呼说出来这句话来。明双月愣了愣,心内想,难不成是苏妃真的又回来了?此刻,她回来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像极了皇上

    顺着夏祁指着的方向,明双月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月白色的衣裳的女子,高高盘起来的男子的发髻,身上穿着的却是女子的衣裳,可那丝毫不影响苏染的清丽脱俗,在着混沌的世道中,苏染还是那样的纤尘不染的模样。明双月想着,这就是夏睿文会喜欢上苏染的缘故吧。

    可是苏染的怀中,她一只胳膊抱着孩子,一只手拿着一柄红色的镶着各色宝石的剑,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也是一脸的英气,明双月觉得眼熟。未及明双月想起来这个面熟的小姑娘是在哪里见过,就听到夏祁冲着马夫喊:“停一下,停一下。”

    马车还没有停稳当,就见夏祁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直奔苏染而去。人群中夏祁的身姿轻快,在拥挤的人群中他很快地就走到了苏染的身边。苏染愣了愣,见到是夏祁,冲着夏祁跑过来的方向看了看,见到明双月正在佣人的搀扶下下马车,明双月远远地看过来,和苏染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愣住了。

    刘元琦的马车不应该走在前头的,毕竟明双月是昭容,可是明双月担心刘元琦有个三长两短,便吩咐让刘元琦走在前头。此刻刘元琦的马车已经走出去了很远,有人来禀告说或许是明昭容在后头出了什么事儿,问刘元琦是否要停下来等一等。刘元琦头也不抬地,说:“她们能出身什么事儿,恐怕是夏祁贪玩吧!先慢慢走着,差人去知会明昭容一声,就说我在前头的驿站等她一等,让她快些。另外,这边的侍卫拨两个过去。”

    在明双月走过来之前,夏祁已经很是激动地同苏染问好。盯着苏染的怀里的宝宝说:“苏娘娘,这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您去哪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一直不信的,苏娘娘您功夫那么好,不会死的。”

    之后也不等苏染回复他,就盯着苏染身边的小姑娘笑的格外地灿烂:“妹妹,可是不哭鼻子了?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两年不见,并没有让两位小伙伴生疏起来,孔意息见到是夏祁,一直紧绷的警惕的脸立马就展露出了独属于孩子的笑容。她欢快地摆着手,对夏祁说:“夏祁哥哥,我过得很好,真高兴能见到你。”

    苏染听得两个小孩子的对话,莞尔一笑,心中却还是有些悲凉的,孔意息独自一个人在越城内到底经历了什么苏染都是不敢想象的,可是她却只字不提那些对她来说是磨难的事儿,孔意息隐去了那些不快,说起来轻松极了,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明双月匆匆赶过来,朝着苏染行了礼,这样的礼数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是有些突兀的,可是明双月还是丝毫不差,她伸手牵住了夏祁的手,不敢多问苏染,也来不及多问苏染什么,便有些抱歉地说:“这次是陪着刘婕妤回娘家办事的,今儿个必须要赶回皇宫去。恕嫔妾不能多陪陪您。”

    “无妨。”苏染并不介意,反而觉得明双月对自己如此客气实属难得的。

    明双月也不问苏染为何出现在这里,怀里的孩子是谁的,牵着夏祁的手就要走,可是夏祁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明双月实在是无法,却又不能此刻对着夏祁发脾气的。就在明双月侧过头要跟夏祁讲道理的时候,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箭直朝着夏祁的脑门射去。明双月刚好偏头,并未看到那只箭,等她张口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寒冷的风从自己的头顶呼啸而过,然后就是兵器落地的乒乓声。

    等明双月抬头去看就见前面不远处,是一柄闪着白光的剑直插在地上,而折了的那只箭如同死去一般,断裂两半,潦倒地散落在地上。明双月捂着胸口,瞪大着眼睛,愣了片刻立马明白过来是有人要害她的儿子,她忙把夏祁死死地抱在她的怀里,慢慢地转过身子,看到苏染朝她走过来,走过她去拔起来了地上的那柄剑,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夏祁被明双月抱在怀里有些难为情,挣扎着钻出来,对着苏染喊道:“苏娘娘,您真是太厉害了,若是有一日我也能向你一样就好了。”

    苏染收起来剑,盯着明双月的眼睛说:“快些回宫,日后在宫内也要注意,万万不能让人伤了夏祁。”

    “娘娘您呢?”明双月有些后怕,说起话来尽量维持着镇定,可是声音里还是忍不住地颤抖“娘娘您要去哪?若是被那些人盯上又做如何?”

    “我自有去处。”苏染不愿再此刻浪费时间,已经要开始走远,蹲下身子,平视着孔意息的眼睛说“跟夏祁哥哥道别,让哥哥以后小心。”

    孔意息很听苏染的话,一本正经地跟夏祁道别。而之后不容明双月多问,苏染已经带着孔意息走远了。见到刘元琦,明双月也只是说夏祁贪玩,一时耽搁了,对于刘元琦指派过来的那两个侍卫,明双月也交代过了,大皇子在外遇刺的事儿,明双月不说他们谁也不会说的,于是乎这事儿就这么满了下来。等回到上饶院,明双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根本不敢想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想要杀害自己的孩子,更不知道要不要把苏染在京都的事儿告诉夏睿文。好在女人们的目光都在刘元琦抱回来的那个孩子的身上,并没有太过在意明双月突然而来的愁眉不展是为何事。倒是夏祁听了明双月的话也不乱说,只会在有他跟明双月两个人的时候问明双月:“母亲,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妹妹。”

    皇后是在她们回宫的次日宣召明双月过去的,明双月去的时候夏珏正在哭,被乳母们这出来,口中喊着什么话,明双月听不清楚,是冬月来领着明双月进屋的。这样客气的一套程序终究是用在了明双月她的身上的。屋内格外凉爽,桌上摆着葡萄,西瓜等瓜果,皇后正在看着账本,知道是明双月来了,并不抬头,说:“坐吧。”

    实在早在来之前明双月就已经猜到了皇后为何要找她来的。所以当皇后问出来那句:“刘元琦怎么出一趟宫整了一个孩子回来?”的时候,明双月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

    皇后对她的这个笑容格外地不满意,甚至是厌烦的,她把手中的账本撂在了桌上,蹙眉,不悦道:“怎么?你笑什么?难不成我问一问还不可吗?这事儿我该如何去跟皇上说,你那日来的时候也没有提及此事啊。难不成你觉得这事儿不用跟我说也好吗?”

    当明双月把一切都解释了之后,皇后还是不快地说:“原来如今这些女人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更不把我当回事了,有事儿都去找皇上去了。也是啊,皇上除了不愿见我,旁的人可不是都能在兴德殿得一个笑脸呢。”

    这样酸涩的言语,明双月自然不能接的。倒是皇后,盯着明双月又问:“你瞧着夏珏长的是像皇上,还是像我?”

    自然而然地明双月就想到了这些日子那些说夏珏长的不像皇上的传言,可是明双月不懂的是,皇后为何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不愿意参合进来,就说:“长的像皇上。”

    皇后微笑不语,让冬月送明双月出来。等屋内就剩下皇后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眼底深处有深深的怨恨和不满,更多的是不甘的。为何陈世柏会是这样一个凉薄的人?她不信,那些往事,历历在目,皇后怎么也不愿相信,可事实似乎是逼着她不得不那么想。若不是明双月察觉出来了什么,不会再有谁知道她的孩子不是夏睿文的事儿,那些产婆早在出宫之后就死了,皇后是格外地放心的。唯独,唯独

    苏染对京都并不怎么熟悉,在如今魏国的军队逼近的时刻,京都更是戒备森严的,苏染手中拿着剑,处处被人盯着,着实是不自在的。孔意息都被那些个人的充满敌意的眼神给吓住了,小手拽着苏染的衣裳,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染的身后。经过多方打听之后,苏染终于找到了林词的家。看门的人不认得苏染,不会让她随意进去,于是乎苏染把之前李妙歆给她的护身符作为信物交给了看门的家丁,自己在外等候,果然不倒片刻,门开了,就见李妙歆站在门后,对她说:“您进来吧。”

    李妙歆没有叫她姐姐。苏染心中有些不自在,她跟着李妙歆走进了林家,如今的林家只有李妙歆一个人在,林父林母都被林词安排在了安全的地方,至于李妙歆,林词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等李妙歆领着苏染在正厅内坐下之后,李妙歆瞅着苏染倒是红了眼睛的,可她极力地忍着,还强挂着笑容,问:“您怀里的是谁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我的孩子,是个女孩。”苏染垂头看了看襁褓内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哭不闹地格外地听话的女儿,对她笑了笑,然后抬头对李妙歆说“你要不要抱一抱她?她很听话。”

    李妙歆有些怔住,点了点头,走过来,伸手抱住孩子,姿势不好看,却能看得出她真的很用心地想要好好地抱着不孩子不让她摔着的。孩子没有见过李妙歆,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李妙歆,一点也不见生,似乎知道母亲就在身边,一点也不害怕。倒是李妙歆激动地落泪了,呐呐道:“这孩子,眉宇之间长得像极了皇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懦弱未尝不可

    话说出口之后李妙歆才明白过来,于是她向苏染投去了疑惑不解的目光,看到苏染点头,李妙歆又低头看了看襁褓内的孩子,悬在眼睛里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之后李妙歆把孩子换给苏染,自己伸手抹掉了挂在脸上的泪珠,如今她是夫人,不是那个什么不懂的宰相府的三小姐,可是她依然不会柔声细语地说话,不会拿着娟子擦拭自己的眼泪,许多她都不习惯,还好林词并不嫌弃她这般模样,而李妙歆自己也没有觉得如今的自己是多么的不好,她没有要更改的意识。

    茶桌上的茶水温着,李妙歆吩咐人端了糕点来给孔意息,可是小姑娘没有抓起来就吃,尽管她已经很饿了,这一点倒是让李妙歆觉得孔意息格外是比她强得多的。苏染点了点头之后,孔意息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姐姐。”李妙歆的声音虽然有些迟疑,可是这个姐姐叫出了口,似乎已经释然了,李妙歆笑着,问“姐姐这次回来还走吗?”

    苏染并不撒谎,道:“我不知道。我想你应该最近见过小辰。”

    “姐姐来不是来找皇上的?”李妙歆有些意外,视线落在苏染怀中的孩子的身上,想起来刘元琦故意把她嫂嫂的孩子抱走的事儿,便对苏染说“姐姐,如今上饶院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苏染懂得李妙歆的意思,她一路上也在思虑着这怀中的这个孩子是否要交给夏睿文,她不是不爱这个孩子,在这之前她想自己还有许多事未做。可是思来想去,她又觉得夏睿文此刻应该也是有许多事儿要做的,所以,无论孩子给夏睿文还是自己带在身边都是不妥当的。此话这会儿苏染无法明确地回复李妙歆,便沉默了,后来转移话题问:“妙歆,你可见过小辰。”

    “见过。”李妙歆的眼睛里有一丝暗淡,“不过我也不知道如今他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他。”

    那之后,孔意息好似噎到了,苏染忙把凉了的茶盏推给孔意息让她慢着点,而此刻外头电闪雷鸣,暴雨来临。李妙歆对苏染说:“姐姐,林词最近都在军队,不会回来。姐姐不妨这几日就住在这里吧,等天晴了,姐姐再去办姐姐想办的事儿。”

    苏染没有办法不同意,等到晚上孔意息和孩子都睡着了之后,果然有李妙歆过来。俩人走到偏殿,压低了声音说话,外头是风声雨声,她们的话被淹没在着夏季的暴雨中,不留痕迹。

    “姐姐是向着苏辰还是向着皇上?”李妙歆站在黑暗处,阴影淹没了她,她的表情僵硬地在黑暗中一点点地冷掉,一点一点地变成雕塑,等待着苏染的答案。

    若是当初苏染才知道这件的事儿的时候,自然还是会说那句话的。可是如今,事态严峻,好像都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计,苏染也说不出话来。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她觉得最后坚守道最后的不会是魏国的老国君,至少在夏国的土地上,不会是魏国的人称霸,而苏辰也是不太可能会占到很大的便宜的。对于此时此刻的越城,那是苏辰的必得之地,苏辰安然放下来越城来道夏国,必然也是相信魏成轩不会动那片土地,其中缘由苏染想不明白。而如今夏国唯一有转圜余地的便是暗中一直守着夏国都城的夏睿华,除了夏睿华,谁也是靠不上的。唐启山的部队,不过尔尔,刘元广和束斌在那里搜着绰绰有余。

    苏染的沉默,令李妙歆觉得有些冷。

    “你呢?”苏染轻声问。

    李妙歆的眉心抽动了一下,顿了顿,落了泪:“我向着皇上,我自然要向着皇上,我的亲人都是夏国的子民,我自然要向着她们。”

    来的路上,苏染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往往闲言碎语也是有可利用的价值的,不过是许多人无法在闲言碎语中找到有用的消息罢了,或许被林词保护的格外好的李妙歆还不知道外头的那只从天而降的谋反的部队就是他的父亲的亲信。这样的话苏染也不会告诉李妙歆,她看不清楚李妙歆的表情,只能感觉得到李妙歆的哭泣声,苏染格外地心疼,她朝前走了两步,伸手,握住李妙歆的手,道:“妙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天意。我们谁也拗不过天。”

    次日大雨还是未停,苏染在屋内待了一天,孩子不哭不闹她很欣慰,孔意息知道苏染的心情不是怎么好,也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等到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苏染最先看到的是撑着油纸伞的男子,穿着黑色的衣衫,衣裳被雨水打湿了一片,他的步伐有些着急,苏染愣了愣。

    等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夏睿华的时候,苏染有些落寞,她的眼珠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夏睿华依旧如同以前那般一样叫她:“长乐,许久不见了。”

    的确是许久不见了。苏染嗯了声,却也不知道要跟夏睿华说些什么,那些她迷惑不解格外想知道的事儿,不愿意说给夏睿华听了。于是,在绵长的沉默中,夏睿华继续说:“你不该来这里的,长乐,这里不安全。”

    “哪里是安全的?”苏染瞅着夏睿华,目光落在他的肩头上的水滴“天下之大,哪里又能是我们的藏身之处?而若真是有,我们又要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将军。”

    “长乐,谁也不想这样的。”眼瞧着面前从少女长成为人母的女子,夏睿华依然无法放下心头对长乐公主的喜欢,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无论时光怎么流逝,他心中的长乐公主依然是那个骑着枣红色的马穿着红色的骑马装的女子,眼睛明媚绚烂,堪比万丈光辉。

    “是,的确是如此的,谁也怪不着的,这是天下大势,我懂。”苏染叹了口气,目光收回来,手指摸索着衣裳上的梨花暗纹刺绣,心内格外地不平静“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要来的,我的亲人和我爱的人在战场上厮杀,而我却用一句话胜者为王来躲避,是我自己的懦弱。”

    夏睿华心中刺痛,他知道苏染所说的爱的人早已经不是自己,他无法也不敢再听苏染说下去,脱口而出:“长乐,不是谁都需要那份坚强,有时,懦弱未尝不可。”

    苏染摇头:“将军久战沙场,该是最清楚不过懦弱是多么的可耻和可恨的。天色不早,雨天路不好走,将军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长乐,你没有旁的话要对我说?”夏睿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从自己的额腰间抽出来一个信物,那是一个木牌子,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夏睿华把她递给苏染“收下吧,这是我军中的信物,见到此物如同见到我,没有人会阻拦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儿,长乐,男人都是自私的,想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据为己有,想把自己喜欢的女人藏在自己的手心里,可是却渐渐忘记了之前之前为何会喜欢上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渐渐丧失了吸引这个男人的魅力。长乐,这才是真正的你,我喜欢的长乐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骄纵到目中无人却又心地善良的公主。”

    苏染伸手接过来,那木块落在自己的手心里,她握紧了些,看着夏睿华:“若我是向着苏辰的,若我是希望夏国就此覆灭的,若我还是没有改变要为越国报仇雪恨的心意呢?将军可会后悔今日的行为?”

    微笑浮上来,夏睿华摇了摇头:“我不后悔遇见你,不后悔爱上你,更不后悔把这个信物交给你!”他的手伸出来,在空中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伸出来揉了揉苏染的脑袋,宠溺的笑容依然是那不变的模样“长乐,你确定你凭着一块令牌就可以赢得了我?”

    苏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似时光倒流,回到最初相见的模样,再也没有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气氛,雨声阵阵,花瓣凋零,苏染歪着脑袋俏皮地冲着夏睿华做了一个鬼脸,说:“将军就是如此不羁,还是长乐认识的那个将军。”

    这一场大雨停下来是在几日之后了,停歇了几天的军队再次交锋,魏国跨越千里而来的将士们几乎是所剩无几了,只有老国君还在坚信着会拿下如今夏国的皇宫,以此为据点,北上可与魏成轩对抗,南下可以直击夏睿文,地理位置如此得天独厚,老国君自然抱着期待。可是早在之前说好的,夏公子却提出让魏国君亲自带兵出征,如今魏国的来国君需要仰仗这位夏公子,虽然精疲力尽不得不披上了盔甲走上了战场,可是令魏国老国君吃惊不已的是,夏公子并未拨派新的将士来增援,这一仗,他必输无疑。而事实与魏国老国君所预想的相差不大的,林词加上夏睿华的部队,而刘元峰的军队也赶来,魏国老国君很快就被包围了起来,林词本还想着要向夏睿文请旨要如何处置魏国的老国君,没曾想没等这边派出人去问一问,就有来自上饶院的人传旨下来:杀。

    林词仰天大笑,朝着上饶院的方向拱了拱手,道:“皇上,圣明。”

第一百五十八章 永安

    夏国的将士们以为已经取得了胜利的时候,战争似乎才干刚刚开始而已。魏国那边,看到此情形,也都安稳了下来,那些反对魏成轩的声音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微弱,就连那个腿脚不便的二皇子也只能对魏成轩俯首称臣了。

    紧接着魏成轩的部队在第一时间包围了越城,苏辰之所以敢离开越城,就是因为这越城如今的皇宫内住着贺兴。贺兴一代贤才,不但懂得怎么治国,更懂得怎么用兵。在越城内的百姓惶惶不安的时候,贺兴只身一人前去拜见了戍守在越城边关的将军,传了一句话给魏成轩,而那包围了越城的将士们没有对越城动手,虽然也没撤离,可是至少不会有战争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苏染拿着夏睿华给她的信物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上饶院,不过她是进不了上饶院的。看守上饶院的侍卫不认得这位奇怪打扮的人,这个人梳着男子的发髻,身上穿的却是火红的衣裳,肩头上绣着一朵又一朵金灿灿的花,有些晃眼。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格局内,苏染有着极大的可能在见不到夏睿文之前就被当成刺客射死的。能够保全她的无非是夏睿华的那个信物。她没有拿来深入夏睿华的军队内部,去获得重要的军事机密,也没有借此机会对夏睿华的部队做什么坏事儿,而是光明正大地来到上饶院,向守门的侍卫亮出来这块信物,说:“我要找皇上。”

    侍卫递上去的还有一根白玉簪子,那是夏睿文在苏染十九岁的生辰的时候送给她的生辰贺礼,夏睿文一直以为苏染并没有带走,长乐宫内还是保持着原样,自从苏染走了之后,他没有再去过长乐宫。

    夏睿文手中握着那根白玉簪子走出来,他在万片霞光中见到了苏染,她穿着火红色的衣裳,如同天空中的一朵火烧云,美幻的不真实。夏睿文独自一个人站在宽阔的上饶院的门前,他冲着苏染笑了笑,那笑容丝毫没有因为看到苏染的怀中多了一个孩子而有任何的变化。夕阳落在他与她之间,苏染身后的枣红色的小马也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襁褓内的孩子探出来脑袋,看了看苏染,又转了转头,看到了远处站着的夏睿文,如同看到了什么新鲜的事儿一样,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然后一瞬间冲着夏睿文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划破天际,是这时刻最美好不过的事儿。

    苏染朝前走,依旧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那镶满了宝石的剑,她站在夏睿文一步之远的地方,把怀中的孩子递给夏睿文,夏睿文愣了愣,伸手接过来,软软乎乎的小孩子落在自己的怀里,夏睿文看到孩子吐着舌头对自己笑。

    “孩子还没有名字。”苏染朝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目光从夏睿文的身上最后落在了孩子的身上,苏染忍住眼泪喷涌的冲动,在眼泪落下之前,在自己后悔之前快速地翻身上马。她拉紧了马儿的缰绳,却不忍让马儿往前走,身后的孩子因该是看不到母亲有些焦急,从襁褓中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抓着,扭着脑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的,满眼泪水地哇地一声就哭了,夏睿文拍了拍孩子,冲着苏染的背影喊:“长乐,孩子叫永安,我跟永安等你回来。”

    当苏染出现在苏辰的面前的那一刻,苏辰有些不可置信,他知道苏染这些日子以来的行踪,有些歉疚,又有些抱怨苏染,说:“姐姐,您为何要出来?您在那里好好待着不好吗?等我有一日事业有成,我一定会去接您的。您真的是不知道这外头”

    “为何你可以,我不可以?”苏染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在出来之前她已经把孔意息托付给了李妙歆,女儿也交给了夏睿文,如今自己孑然一身,可以做想做的事儿,她望着苏辰,眼底都是笑意“小辰,你想做的事儿,为何姐姐不可以?复辟越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姐姐是越国的长乐公主。”

    苏辰有些不明白苏染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愣愣地,张着嘴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苏染拍了拍苏辰的肩膀,“你是不信任姐姐,还是觉得姐姐的功夫不如从前,会在战场上拖你的后腿?”

    “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的外甥女呢?”苏辰有些烦躁,这份烦躁不是因为苏染的到来,而是如今他的形式危机,他手下的兵并不多,以前依附着魏成轩才可以在越城占点优势,如今在夏国的战场上,他们靠的也是暗中偷袭,这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儿,苏辰以前是不屑于做这些事儿的,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这么做才可以达成自己的心愿。苏辰的人手的的确确是不多的,就苏染看来这个小院子内也不过是百八十人,是在不能理解苏辰如今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为着什么。

    “永安,我把她交给夏睿文了。”苏染把剑搁在桌上,自顾自地坐下来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她是夏睿文的孩子,我交给夏睿文也是应该的。”

    苏辰很生气,怒目对着苏染道:“姐姐,永安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她还是我的外甥女,没有跟我商量,你怎么能把她给皇上。”话说完,苏染才反应过来永安二字,他方才脱口而出,说的话有些急,没有考虑永安是谁,如今回过神来,才知道永安就是自己的外甥女,苏辰的手握了握,有些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垂着头,声音也没有方才的洪亮“姐姐,永安是你取得?你是不是怪我这么做?”

    “是皇上给起的。”苏染搁下茶盏,她明白苏辰心内所想,不过如今她不愿再苏辰的面前解释这么多,于是就问道“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你的行踪的,小辰,你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可别忘了,姐姐的剑术和射箭都是不错的。”

    苏辰有些颓丧地坐下来,道:“姐姐,我不明白。”

    “小辰,有些路,你认为是对的路,姐姐愿意陪你走一走,至于这条路上会遇到什么,最后走到尽头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姐姐都想要陪着你一起。”

    而苏辰他们,接下来打算偷袭的是林词。

    苏染不知道苏辰是怎么下定决心去伤害林词的,她和苏辰一起长大,最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她知道弟弟还是放心不下李妙歆的,可是对于这样的安排,苏染只是听从,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一起出动的兄弟三十人,加上苏辰和苏染是三十二人,几个人埋伏在林家的周围,苏染问苏辰怎么知道今日林词是一定会回家的。苏辰并没有回答。

    月上中天的时候,蝉鸣阵阵,蛙声远远地飘来,在寂静的道路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位骑着黑马的男子,他一个人走的极快,没有丝毫察觉到周围的异样。他们这次格外地顺利,不费一兵一株就擒到了林词这一员大将,看来夏睿文的损失是不小的。

    苏染藏在黑暗处,看着苏辰的人手把林词控制住,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苏染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扭头看到苏辰叫她快些离开一面惊动了周围的巡夜侍卫,苏染蒙住了脸,点了点头。她们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天将要亮起来的时候,苏染换掉了一身黑衣装扮,听到后院内有动静,她顺着回廊要走过去一看究竟,在路口北从后头走出来的苏辰拦住了,苏辰对苏染说:“姐姐快些去睡一会儿吧,晚上恐怕还有事儿。”

    “林词怎么样了?你不会伤害他吧?”苏染有些担忧,不过苏辰不愿意让她去后头看一看,苏染不会去,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来自林词。

    “苏辰你个混蛋,昨日是妙歆的生辰,你竟然如此卑鄙!”

    那一刻苏染才明白为何苏辰那么肯定林词会回去。午膳,苏染和苏辰在同桌用膳,可是苏辰却是没有胃口的,苏染只字不提那些事儿,自己吃了一碗米饭之后,嘱咐苏辰好好地吃饭,不然晚上怎么会有力气去办事的。苏辰嗯了声,拿起了筷子,人还是有些懵的,苏染站起来要走,被苏辰叫住,问:“姐姐,难道你不觉得我”

    “怎么了?”苏染一副不明白苏辰的意思的懵懂的模样。

    苏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苏染点了点头,抬脚迈了出去,在背过苏辰的时候,苏染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回自己的房间去。实则她怎会不明白苏辰的意思,她能够感觉到苏辰的不高兴不痛快,如今的苏辰即便是做到了他为自己定下来的目标,也还是不开心的,因为那根本不是他自己发自内心地想要做的事儿,可是苏辰自己却还是没有发觉,或许他被外界太多的东西压制着,而迷失了自己。

第一百六十章 帝王的不屑

    这点苏辰不是没有意识到,他身上的枷锁太多,他对自己的要求太过苛刻,不得不朝着自己预定好的方向努力地奔跑前行,不管那是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或许苏辰比谁都清楚,不过就是为了一个放不下罢了。

    苏染没有办法在中途阻止苏辰的行为,她也知道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苏辰真正地认识到那个背负在身上的枷锁去掉之后会是多么的美好和轻松。

    苏辰所说的晚上有任务不是骗苏染回去休息的话,等到日暮时分,有人来敲门,苏辰已经换好了衣裳在院子内等着苏染。苏染换好了行头,拿着剑走出来,今晚的月光格外地圆,也格外地亮,不点着灯,院子内可以看到石桌,影子,和花瓣。月色迷人,可是当下的人确实无人可以欣赏的,如今林词被捕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夏睿文的那里,军中大乱了起来,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夏睿华不好出面,军中一时没有主帅,军心不稳。

    而那位神乎其神的夏公子却没有下令乘胜追击,而是下令让军队原地休整,瞧着是给足了夏睿文指派新的人手来的机会。对此举动,夏睿文左思右想也是不明白的,而在苏辰和苏染再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夏睿文去见了李宰相,如今李宰相还是被软禁起来,不过精神依然矍铄,见到夏睿文是在李宰相的意料之中的,他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慢慢地翻看着一本诗集,知道是夏睿文来了不起来行礼问安,依旧背对着夏睿文,笑:“皇上恐怕也是遇到难题了吧,如今能来这里也是外头的形式不容乐观吧。”

    “是不容乐观。”夏睿文不避讳,也不追究李宰相的对错,他站在那里,光影打在他的半面侧脸上,他的头上的簪子玉质通透“如今军中无大将,夏国向来缺少武将的,如今林词被捕,京城倒是空虚了,现在朕倒是想召集刘元广回来,也是怕来不及了,刘元峰的部队被大哥困在山林里寸步难行。大哥,果然是宰相倾尽全力教出来的。”

    李志仰头大笑:“皇上这是在夸老夫?难得啊,难得,难不成皇上觉得已经无力回天,要老夫去劝一劝?皇上您也是老夫一直扶持的坐上皇位的,着实是让老夫失望的。”

    夏睿文轻笑,勾起来的唇角带着一代帝王的不屑,噙着笑容看着在光影中飞舞旋转的灰尘,轻微的只能漂浮在空中,无处落脚,他想起来自己练习骑射的那一段艰苦的日子,他的力气不大,起初拉不开弓箭,被先帝训斥不如弟弟夏睿华,后来他终于拉开了弓,却无法瞄准,还是依然被人耻笑。当时身为文官的李志倒是指导他,站在侧影的光里,瞄准空气中的飞舞的颗粒,一次一次地训练就会有极大的提高。夏睿文轻蔑地不愿意相信一个文官的话,可也不愿意去问比自己年纪小而且比自己骑射好的夏睿华,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更想做的好一点,像一个哥哥一样的好。故而他真的抱着司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那样练下去,如今他的骑射已经更够跟夏睿华的比肩了,这一点他要感谢李志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李志的内心是压抑克制着的狂妄,这个已经满头华发的老人倒地在争什么,夏睿文一直想不通,搞不明白,而李志一直隐忍这么久才下定决心动手,想来也是知道了大哥的身份吧。

    在夏睿文离开的时候,说:“如今太后什么也不知道,宰相您去瞧太后的时候,不要对太后提及朝廷的事儿,太后辛苦了一辈子,晚年朕希望她安稳。朕也已经跟皇后说明,不要指望着从太后身上得到些什么,你们不但得不到,而且还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夏珏呢?”李志的眼睛突然晃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的额女儿生下来的孩子,若是一切都顺利的话那么将来夏珏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的,若是他好好地运作,隐去了这场战争,是否如今回是不一样的画面。如今被夏睿文关在这里,他整日无所事事会长长想起来以前的那些事儿,那些跟随先帝征战的日子,几日大雨,他们数十万大军不得不藏在山林里,没有食物就吃泥土来充饥,寒风大雪他们也是靠吃雪撑到了援军的到来,守护下来的夏国如今版图已然广阔,京都依然繁华,那几年的征战换来的也不过是片刻的安宁,那数万将士们的鲜血割划出来的疆土领域还是无法铸就永久的丰碑。李志心头有些刺痛,眼睛有些酸涩,“皇上,打算如何?”

    “不劳宰相费心。”夏睿文结束了他与李志之间的对话,或许下次再来就是一切终结的时候了。出门王总管就在外头候着,夏睿文吩咐了王总管李志要去看太后之事的安排,又着急地回了兴德殿。

    卫琳正在在等着,夏睿文见到这样的情景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永安又哭了,自从永安见不到苏染之后一直都是不高兴的,即便是不哭不闹的时候也是撅着小嘴,拒绝任何人的拥抱。夏睿文心疼不已,他不愿把永安交给后宫之中的妃子来抚养,自己亲自带在兴德殿。此举让后宫的女人们格外地不满,不满归不满,没有人敢来进言,就连去向皇后请安,一说起来这个事儿,皇后就说倦了,让人都散了。好在永安适应了看不到苏染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夏睿文也会不停地告诉永安:“母妃会回来的。”

    永安好似能听懂似得,冲着夏睿文点头。卫琳照顾的格外地好,不过永安还是病了,高烧不退,夏睿文一直守了一夜也不见永安有好转,那些太医们跪在地上惴惴不安,浑身冒冷汗。夏睿文不追究,卫琳倒是提醒道:“如今詹太医还被关着呢。”

    似乎谁都忘记了詹杉的存在,可是李妙慈没有忘记。不过如今贺敏和母亲都跟着她,她一直是行动不便的。詹杉出来的那一刻,她听说了,母亲见到她笑了,还问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李妙慈许久不见詹杉,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便对母亲说:“今晚我要去兴德殿。”她知道,在那里可以看到詹杉,李妙慈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不过就是想远远地看一眼。这点小心思却躲不过贺敏的,早在当初贺敏就察觉到了李妙慈对詹杉的特别,在偶尔提起来詹杉的时候李妙慈的眼睛都会闪着光芒,那样的光芒,贺敏最是清楚不过。如今她在宫里能够知道的消息并不多,她知道苏辰还活着就好,只要苏辰还活着,一定会复辟越国,她终有一天能出去。

    詹杉走进兴德殿的时候是在午后不久,夏睿文没有午睡,他疲倦,却毫无睡意,那一会儿永安难受地在摇篮内哇哇大哭,詹杉瞧着孩子,立马就明白过来,对夏睿文说:“这是,长乐公主的孩子?”

    夏睿文愣了愣,看来詹杉早就知道长乐怀有身孕的事儿,不过是瞒着没有告诉自己。好在如今一切都安好,夏睿文没有功夫也不愿追究那些事儿,说:“是,是长乐和朕的孩子,是永安公主。”

    “永安”詹杉念的格外地缓慢,安字的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时候,他颓败地笑了,“真好,长乐公主一直想要一个女儿。”

    “朕知道你跟苏辰都想要杀了朕,朕关着你省了一丝麻烦,可是朕现在给你自由,因为朕知道,除了你这宫里没有谁会真心地想要永安好好地活着。”夏睿文说的格外地认真,他坐在木椅上,瘦削的身影单薄极了,一双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在这件事上,朕只信任你詹杉。”

    “我不是为了你。”詹杉高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丁点的卑微和臣服,他站在兴德殿的正厅内,高高大大的生硬落下来的影子一点一点地落在地上,詹杉昂首挺胸地看着夏睿文“我是为了长乐公主。”

    夏睿文也不气恼,倒是点头微笑道:“好。”

    晚上李妙慈来了兴德殿,夏睿文并未多疑,他想着李妙慈是想着李志和太后碰面了,想要来打听个消息,便让她进来了。不过这次李妙慈是扑了个空的,兴德殿内根本没有婴儿的哭声,安静极了,夏睿文瞧着她进来的面色不对,问道:“怎的?你一进来就四处张望,可是要找什么?你想找什么直接告诉朕,不必遮掩。”

    李妙慈尴尬地笑了,道:“皇上您说的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担心永安公主,听闻永安公主病了的,我就想着来瞧瞧,公主可还好?”

    “你说这话,不是老实话。”夏睿文哼了一声,目光微冷“我早已经警告过皇后,你们李家不要打太后的主意,更不要打永安公主的主意,如今朕不处理你们不代表朕宽恕了你们!你们最好给朕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若是惹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儿,可别怪朕在这兵荒马乱的节骨眼上还要处决你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杀了皇上

    难道是皇上今日心情不好,难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是自己不知道,又或者是那件事儿被夏睿文发觉了?难道是夏睿文一天到晚不研究怎么行兵打仗挽救如今的败局,一直在盯着长乐公主的这个孩子?

    李妙慈心中忐忑又不安,不敢笑,也不敢再说别的什么,傻傻地站在那里怎么也不舒服。后来夏睿文厌倦地挥手让她离开,李妙慈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走出了兴德殿,满池塘的荷花开的正欢,蛙声阵阵令李妙慈觉得格外地可恶。她是算计了永安公主,她知道她不该对一个小孩子动心思,可是只有那样才能给詹杉自由,只有那样她才能见到詹杉。她的一切都是格外地小心翼翼,她知道想要插手兴德殿是多么的困难的一件事儿,好在,好在有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还是找到了可以帮自己办事的人,王甫。

    王甫要价不低,李妙慈起初也是吃了一惊,心中有些疑惑不解,这么一个宦官要那么银子做什么?不过李妙慈没有问出来,她也明白不该问出来,就说:“公公可真是看得起我。”

    那些银子递到王甫的手中的时候,王甫乐呵地对李妙慈说:“收了娘娘您这么多的银子,倒是可以送给娘娘个秘密。”

    对于御前伺候的人口中的秘密,那是格外不同于旁人的,必定是大有价值的,李妙慈洗耳恭听,没曾想却是关于皇后的,提到此,李妙慈倒是不明白王甫的用意,当即就问王甫:“这样的事儿,你说给我听做什么?”

    “皇后娘娘啊最近手段可是极其毒辣,若是有朝一日奴才遇到了什么危险,可以拿这个事儿保全一条命。”王甫奸诈地笑“正如娘娘您的秘密也会被奴才说给可靠的人听,若是奴才无事便万事大吉,若是奴才有事的话,还望娘娘高抬贵手。”

    收了银子还说话这么嚣张的奴才,李妙慈你头一次见,哼笑王甫的无知之外也只能就此作罢。不过对于王甫所说的那些话,关于皇后和夏珏的,果真是值得探究的。她今日来兴德殿没有遇到詹杉,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冬月要请她去皇后那里。李妙慈不知道皇后关起门来都在算计着什么,她不感兴趣,却担心现如今回去的太早要遭到母亲的盘问,便跟着冬月去了。走到门前看到夏珏扶着柱子扭着身子学走路,口中咿咿呀呀地喊着母妃母妃,李妙慈站定看了会儿,果然觉得外界传的那些话是真的的,夏珏长的真的是不像皇上,也不像皇后。

    李妙慈的过度的打量让皇后有些厌烦,喝令嬷嬷们把夏珏抱下去,然后招呼李妙慈进去,皇后没有问兴德殿,没有问李妙慈为很么要突然去哪里,开口就说:“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许美人病死了。”

    猛然间说起来许美人,李妙慈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记起来是那个因为得罪魏贵妃被打的残废的女人,曾经也是这宫内独得一段恩宠的女人,如今这样悲惨地死去想来也是不会甘心的。最让李妙慈不明白还是皇后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个,不过不等李妙慈问起来,皇后自己就又说:“宫里头传的留言你也都听到了,夏珏的确不是皇上的。”

    李妙慈震惊不已。

    “皇上压根也没打算让我怀上孩子,这也是我后来知道的,如今不管我是如何知晓的,总归我知道了皇上不会放过李家,不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宽恕李家。”皇后目色深深,说起来这样的话来也没有丝毫的表情的变化“皇上是要留着李家人的脑袋最后一块问斩,还是要怎么做,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都是李家的女儿,都姓李,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也不在皇上的身上,那个太医如今可是好好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妙慈心中有些担心,情绪有些激动,“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想做什么?”

    “如今你倒是还有心思跟我争来争去的!”皇后失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宰相府的事儿,我都知道。妙慈,你突然答应要嫁进皇宫来我就知道定然是有旁的缘故的。为何,宫内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你不找,偏偏次次都要找詹杉?明白人啊,一眼就看的出来的。”

    如同被抓到了尾巴,李妙慈很不得尖叫,不过她好事竭力地保持着镇定:“那么你呢,孩子可是那个太医的?”

    “孩子是谁的你不用知道。”皇后突然站了起来“如今,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皇后朝着李妙慈走过来,伸手摁在了李妙慈的肩膀上:“杀了皇上。杀了皇上,一切都是我们李家的天下了。”

    心内一抖,李妙慈觉得后背发凉,她的唇蠕动了几下,她记得自己张口说话了,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从皇后的眼睛里看到了蒸腾起来的杀气,那股杀气是李妙慈前所未见的,令她毛骨悚然,这会儿李妙慈情不自禁地想起来了方才在兴德殿夏睿文的那一席话,夏睿文的眼神也是这般的凌厉,凌厉的让她不敢说话。

    “再说,这不是詹杉一直想要做的事儿吗?妙慈,这是詹杉的心愿不是吗?”皇后笑了,那笑容阴森至极。

    “为什么你不去,为什么你自己不去,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你是想让我去做替死鬼吗?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把我想的太傻了?”李妙慈狠狠地推开皇后摁在自己的肩头的手,浑身颤抖地站起来,却不小心打翻了四角方桌上的花瓶,花瓶碎了一地,李妙慈不小心划伤了手,鲜血涌出来,她感觉不到痛。

    “听闻你在家里有研习过医理,为了詹杉?”皇后后退了一步,缓缓地坐下来,视线落在那碎裂了一地的瓷器上,笑容依旧在脸上“或许你比我更加清楚怎么才能让皇上一夜毙命。又或者,你要让本宫去找詹杉,亲自请教詹太医?你要让我把詹杉牵扯进来?那么一旦成功他就是功臣,若是万一失败,第一个先死的就是他。”

    李妙慈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她是被人搀扶着走出去的,夏末夜晚,她觉得无比的寒冷。冬月在李妙慈走之后在进来要收拾那碎了的瓷器,却猝不及防地被皇后狠狠地甩了一掌,冬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只手摁在了瓷器上,鲜血直流。

    “为什么,冬月,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若不是陈世柏解决了那散布流言蜚语的许素雅,若不是陈太医被指派到了前线,若不是传话的换了一个人,冬月,你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皇后说着说着落了泪,发髻散落,簪子落在冬月的面前“冬月,你要让我看着陈世柏去送死是吗?你觉得陈世柏死了,我就安心了是吗?怎么可能,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冬月!”

    “娘娘您糊涂了,您是皇后,皇上是您的丈夫,夏珏是当之无愧的嫡子!”冬月没有抬头,声音铿锵有力,砸的皇后有些懵。皇后实在是不敢相信这就是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自己推心置腹的人,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深深地算计了自己。

    “到底是我糊涂了,还是你糊涂了,当初把我推上这条路的人不是你吗?冬月,是你告诉我要有个孩子,那样皇后的地位才会稳固,也是你告诉我陈世柏是个可靠的人,嘴巴严实不会随便乱说,不都是你吗?”皇后苦笑,“再者说,即便是我这么想,皇上会这么想吗?皇上认夏珏这个儿子吗?一切不过都是咱们的一厢情愿罢了,冬月,你还不明白吗?”

    “娘娘!”冬月伏在地上叩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皇后也不愿再看到冬月,皇后还是差人给冬月包扎了伤口,更是吩咐下去冬月手上有伤不便伺候,让冬月休息一些时日来。

    而在外头,苏辰盯上的是夏睿华,他比谁都知道夏睿华有着什么样的本事,他不信外头传言的夏睿华已经亡故的事儿,此刻若是拿下了夏睿华,那么夏睿文真真是无计可施了。他的手中握有夏睿华,可以利用夏睿华的军队占领整个皇宫,直至上饶院。可是夏睿华不比林词,他是格外有头脑的将才,而且夏睿华的王妃,姚舒然如今在上饶院跟贤太妃待在一起,他不可能故技重施。思来想去,苏辰不得不打起了苏染的主意。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来时因为夏睿华喜欢长乐公主。

    苏染并不知道苏辰要利用自己来引出来夏睿华,她被蒙在鼓里跟着苏辰一行人来到了城外的林子里,等着天色暗下来一起行动。齐王若是说要造反,那必然军中响应之人不会少,这些年来夏睿文并没有做出来什么政绩来,反而是闹得战事不停,百姓之中不满夏睿文的统制的人早已有之。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双双中毒

    所以百姓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他们只希望这个战争早点结束,到底最后是谁做皇帝,都不重要。更何况,他们是觉得齐王是比当今的皇帝更适合做皇帝的人呢?夏公子,在皇宫内长大却要被杀死的孩子,如今成长为翩翩少年,李志就是美男子,他的母亲也是美人,到了他这一代,幸运地拥有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站在窗下,单手执起来茶盏,面容沉静地谁也不会把他跟在军中挥斥方遒的那个冷面将军联系起来。

    他的眼线遍布京城各地,他知道每一个地方到底发生着什么,他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贯彻的格外地彻底。所以,他放任苏辰折腾,总之一切都在他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的。

    而不久之后,夏睿华照着接到的消息单枪匹马地来到了指定的地点,果真是如同预料到的一样在未入林子之前的那条小路上他就落入了苏辰的圈套内,丝毫没有还击的能力,夏睿华就被捕了。苏染藏在黑暗处,有些不敢相信,她看向苏辰,却无法从苏辰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理由出来。更令苏染不敢相信的竟然是,夏睿华怎么就这么来了?一向谨慎小心的他,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些问题在回到住处之后,苏染问起来的时候,夏睿华被绑着胳膊,坐在那里,对苏染说:“因为你啊,长乐,一听到是你,我就失去了判断力。”

    苏染想了想,明白了,看着苏辰求证,苏辰一直在回避她的目光。而是盯着夏睿华,凶狠地说:“少废话。”

    苏辰使了使眼色,立马有两个人上来搜夏睿华的身,可是没有找到任何可用的物品,倒是有一个曾经苏染恶作剧的时候送给夏睿华的小玩意,不是什么质地好的,就是在小摊上看到的,随手买下来送给了夏睿华,如今已经掉色了,却还是被夏睿华带在身上。他们的视线看向一起然后又避开。

    “你竟然随身不带着你的兵符?”苏辰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个事实,紧追着问“是不是你藏在了什么地方?”

    “你要我的兵符做什么?”夏睿华不见怒色,笑了笑“你以为拿到我的兵符就可以调动我的人马?苏辰,你错了,我的人马只听令与我本人,所以我没有兵符。”

    “你胡说!”苏辰已经抽出来了剑,那把剑直指着夏睿华的喉咙,再进一寸就要刺入夏睿华的身体内,“你说不说!”

    “小辰!”苏染忙呵住苏辰,眼前的这个暴戾的弟弟她感觉到无比的陌生,苏染格外地担心她的弟弟苏辰会被这份暴戾给毁掉,在这样的担心下,苏染对苏辰喊“小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小辰,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姐,我没有退路!”

    在苏染的记忆里,弟弟虽然顽劣,会跟她闹别扭开玩笑,可不会对她大吼大叫。反而是苏染自己在不如意的时候会大喊大叫地来发泄自己的心中的不满,反而那个时候出来教训自己是自己的弟弟苏辰,苏辰会警告她女子不该大喊大叫,会丢了他们越国的脸面,每每此时苏染就会追着苏辰,一定要教训苏辰几下才会善罢甘休。如今瞧着对着自己歇斯底里的苏辰,苏染心中莫名地有些悲凉,世事变化不单单是摧毁了百姓的安宁的生活,不单单是拆散了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家庭,更是对人性的无尽的折磨,可是在这样的群雄逐鹿的时代格局里,谁也无能为力。

    皇宫内人心惶惶,皇后称病,更吩咐下来不必前去请安,如此一来每个人都被困在自己所居住的庭院内,实则并没有圣旨下来不允许她们出门的,她们就是望风的人,眼瞧着皇后闭门不出,也都争相效仿。刘元琦自从抱回来了一个孩子之后格外地安静,整日就是围着那个孩子转,再也不提起来夏睿文的事儿。夏祁跟着明双月,时不时地还是问起来外头遇见的事儿,不过明双月嘱咐遇见苏染的事儿不能跟旁人说起来,夏祁也不提起来姓名。只是觉得在宫内闷得慌,又有些想念太后,便央求明双月领着自己去向太后请安,祖母虽然卧床不起不能说话,可在夏祁眼里,只要活着就是万幸,这样的太后更让夏祁懂得珍惜现如今的时光。在明双月答应了以后迫不及待地就牵住了明双月的手。

    太后住的地方是上饶院内最好的,最幽静。这里来来往往的宫人们都格外地安静,走路都是无声的,一靠近这里,明双月不自觉地就觉得气氛肃穆了起来。绕过一个又一个石拱门,终于到了太后的居所,秋嬷嬷瞧见她们了,忙过来行礼,夏祁很是懂事的叫:“秋嬷嬷好,我想念祖母了,祖母她还好吗?”

    秋嬷嬷眼泛泪光,道:“太后还是老样子,不过这会儿去恐怕是不合适的,宁妃娘娘和李夫人在里头。昭容去偏殿等一会儿把,奴婢给您泡茶喝。”

    明双月忙道:“哪能劳您的大驾,还是让嫔妾跟您一块去吧!夏祁乖乖地坐在那里听话,母亲跟你秋嬷嬷去去就来。”

    “放心吧母妃,我会听话的,我不会扰了祖母清净的。”夏祁重重地点头,随着宫人们往偏殿去。

    等明双月和秋嬷嬷泡好茶回来,看到夏祁还在那里坐着,明双月舒了口气,这个孩子如今长大了,也坐不住,总喜欢乱跑,明双月最担心他会闯祸。可是夏祁恭敬地从秋嬷嬷的手上接过茶,行过礼之后才喝了茶。

    不久之后,李妙慈和李夫人一同出来,秋嬷嬷没有提起来明双月和夏祁一起来的事儿,把她们送走了之后才过来领着明双月和夏祁一同进去。掀开帘子,屋子内并没有浓重的苦涩药味,反而有阵阵清香,说不上来是什么花香,倒是有异域风情的味道。明双月曾经在风尘之地待了数年,对于香料也是颇为喜欢,这样的香气倒是让她想起了百修国。

    太后躺在床上,白发还是那么多,脸色依旧苍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某个方向,瞧见夏祁,笑了笑,冲夏祁招手。夏祁跑过去,跪在太后跟前,拉着太后的手呜咽地哭了出来,太后忍不住老泪横流,那情景格外伤感。还是秋嬷嬷忙把夏祁扶了起来,在夏祁耳边说了些什么,夏祁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可还是跪着,跟太后说了些最近自己都做了什么,学了什么,最后依依不舍地磕头告别:“祖母,您好好吃饭,等过个几日孙儿再来看望您。”

    回去的路上,明双月宽慰了夏祁一番之后,说人老了都是如此的,更对夏祁说:“来之前母亲不是嘱咐过你不要在祖母面前掉眼泪,免得惹得祖母伤心,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母亲最近去看过父皇吗?”夏祁突入起来地说。

    明双月愣了,道:“你父皇忙的紧,母亲不愿去打扰你父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夏祁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跟明双月说:“母亲,我要跟着父皇一起,如今我也是大人了,我要跟着父皇一起让父皇教我读书写字,以及为人处世之道。”

    明双月心内一惊,忙捂着儿子的口,拉着他回了宫,本以为夏祁回就此忘记这件事,可是晚上的时候夏祁还是同明双月说起来,一个字都不更改地跟早上说的一模一样。

    “傻孩子,你想什么呢?只有太子才能跟着皇上学,你不是也说要好好辅助三弟的?”明双月拉着夏祁的手,试图说服他。

    可夏祁丝毫不为所动,一意孤行不改变自己的想法,明双月很不得伸出巴掌来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孩子,可是终究是没有下得去手,那一晚上母子俩不欢而散。次日晚上,明双月这里就出了事儿的,明双月和夏祁双双中毒,都在生死边缘上徘徊,明双月病的是比夏祁重的,夏睿文来瞧的时候,夏祁醒了,可是明双月还处在昏睡的状况下。夏睿文命人彻查此事,更私下里嘱咐好好查查李家的人。

    夏祁苍白着一张脸,看着夏睿文,呜呜地掉泪:“父皇,祁儿好想您啊!祁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母妃她……”

    夏睿文心疼不已,抱着夏祁一番安慰,当下就下了令,要带着夏祁一起住在兴德殿内。这是莫大的殊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唐芷愤愤不满。如今她的孩子已经能够流利地说话,教他什么他都学的格外地快,却唯独不能下地走路。唐芷在心内愤恨不已,更是对清灵说:“这是谁下的毒?怎么不一下毒死那对母子。还有那个永安公主,皇上从哪里捡来的孩子,直接就封为公主?皇后也真够能忍的。”

    清灵倒是说:“如今人人都在揣测这毒是谁下的,说不好就是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嫉妒明昭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本来想要收为己用的,可是如今瞧着夏祁一天一天的长大,皇后娘娘也是不安心了吧。看看贤太妃和太后就知道了,人人都说贤太妃的手里有先帝留下来的护身符,由此可见皇后是怕了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就还是朕的苏妃

    这宫里人人都知晓先帝给贤太妃留了一个护身符,可这护身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就连太后都是不知道的。清灵这么说,在唐芷听来是有道理的,不过心中难免愤愤不平的,为何她的儿子没有被算计在内?是他的孩子不配吗?若是不配,又是为何?难不成就是因为她的孩子是残疾的?唐芷格外地不服气,可也无能为力。

    而夏睿文真的带走了夏祁,明双月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了,云舒忙跑过来搀扶她坐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明双月没有力气去安慰云舒,倒是四处张望要找夏祁,云舒告诉了明双月夏祁被夏睿文带到了兴德殿的时候,明双月有稍微那么迟疑了一下,因着刚刚醒过来,她用力地去想之前的事儿就会觉得头痛,便作罢了。等身子养了两三日好了起来,下毒的事儿却还是没有一丁点的线索。

    刘元琦抱着孩子来瞧明双月,也说:“这皇上啊大张旗鼓地彻查,可是手下面的人也是不办事儿的,若不然怎会拖到现在?这事儿查起来真有那么难?那天您跟夏祁吃了什么用了什么,中了什么毒,那些东西经过什么人的手,一查不久一目了然了吗?或许啊,真的就有人趁着如今兵荒马乱的时候要动手呢?您怀疑谁呢?”

    明双月听得刘元琦说的轻巧,淡然不语,她跟随皇后多年,这样的事儿见的多了,若真是那么简单,这深宫里也不会有那么的冤魂了。不过其中有句话倒是格外地有道理的,手下的人啊现在都是人心惶惶的,恨不得时时刻刻抓着自己的包裹等着大军压境的那一刻以最快的速度逃走,谁还有心思顾及到这个!对于是谁要下毒的事儿,明双月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下毒的那个人不是真的要害死她们母子,否则她们不可能还能被救回来。

    这一件事儿倒是让皇后那里有些被动,她和李妙慈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就在最近开始行动,等真的夏睿文毙命了,就让李志推举夏珏做下一代的君主,那天下就是她们李家的,从此以后她们再也不用畏惧任何人,而至于李家内部的矛盾斗争,自然都是事后的话了。可是李妙慈因为这件事迟迟动不了,眼看着再拖下去就会出现新的她们不能预料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的变故,当皇后最后一次向李妙慈下通牒的时候,齐王谋反的事儿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此事不假,齐王的兵占领了皇宫,说不上占领,他们本来就是驻扎在皇宫附近的,只不过目标和方向变了而已,之前他们是为夏睿文而战,如今是为夏睿华罢了。

    瞬间,外事未平,内战又起,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魏成轩,唐启山都不敢要轻举妄动。或许这是一个阴谋?又或许即便是真的,夏国的大军也会在他们的部队到达的时候沆瀣一气,同仇敌忾地一致对外,而面对老国君身首异处的事实,魏国的臣民也都认为此刻他们是不适合再发动战争的,眼瞧着强大的魏国,实则早已不能跟当年相比,先帝连年征战,休战之后又不懂得及时修养生息的重要性,农耕一下荒废了,军队训练的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处?到了战场上,没有吃的,还不都要等着饿死!

    此时,魏成轩也在苦恼,他到底应该去帮夏睿华还是夏睿文,如果此刻夏国的皇宫里没有妹妹还好,如今妹妹是夏国的名正言顺的贵妃,他魏成轩若是坐视不理,那要让自己的妹妹在夏国如何自处?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魏成轩灵机一想,唐启山与自己的情况是相似的,于是乎便写信征求魏成轩的意见。可是唐启山也不是吃素的,他这段时间也敲出来了魏国已经无望了,魏国国君一早就掉入了夏睿文编织好的陷阱里,然后一步一步地送上了自己的人头来,至于夏国的内乱,他也是没有料到的。如果当初唐柔嫁给了夏睿华,那么无论将来谁输谁赢他都没有必要担心,不过事与愿违,他知道上天不会这么眷顾他,人算不如天算被人说了无数遍,可就是管用的。

    好在刘元广和束斌还在这里,他可以以此为借口,不便离开。

    刘元广和束斌远在这里知道了宫里的变故,俩人再也坐不住了,眼瞧着一场大战他们都没有派上任何的用场,说的是皇命不可违,其余人谁不会在心里暗暗地骂他们两个人懦弱?刘元广扛起来自己的大刀,硬是要上马:“我是等不了了,要等你在这里等吧。无论如何这次我也要回京,在这待着真他娘的的憋屈。”

    马儿的缰绳被束斌握住,刘元广怒气了,一脚踢开束斌,扬着马鞭就要走,束斌捂着胸口冲他喊道:“你长不长点脑子,到现在你还看不清楚皇上让我们留在这里的真正用途?魏国的军队和唐启山的部队若真是要来了,就凭你我的这一点人马那里看得住?”

    “你少废话!”刘元广怒目瞪着“少文绉绉的,有话直说,少在着拐弯抹角的,老子听不明白。也没时间听你在这废话。你就仗着跟在皇上身边,懂得我老子懂得多在这卖关子。”

    “皇上是防着齐王!”束斌道“若是齐王真的要造反,那边是真正地要用得到咱们的时候了,若是齐王造反是个计谋,那最后那一站,绝对少不了你我的份,毕竟,如今京中的人手不多了,你明白吗?所以还是要等皇上的旨意,万万不可一时冲动,鲁莽行事。”

    “你说的都是他娘的废话!”刘元广跳下马来,走到束斌的跟前瞪着他“你说的轻巧,若是皇上被齐王控制了起来,你又那里能接到皇上下的旨意?少在这装读书人,他娘的真正的军师没跟来,咱俩都是莽夫,就该干莽夫该干的事儿,我是主帅听我的,回京。”

    这次,刘元广对了。

    果真,夏睿华的军队在占领了皇宫之后,连夜直逼上饶院,一夜之间风云变幻了。贤太妃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姚舒然也愣住了,至少丈夫子在她的眼里是个洒脱不羁的人,不是那种会留恋权贵的。等夏睿华真的来到她们面前的时候,贤太妃皱眉问:“为什么?华儿,为什么?皇上待你可是不薄啊!”

    夏睿华先是行礼问安,复又扶着贤太妃让她坐下:“母亲,儿子实在是瞧不下去了,这天下儿子若是再不接手,就要毁在皇兄的手里了,难道母亲你愿意瞧着天下易主?这样咱们谁都没有脸面去见父皇。再者说,皇兄怎的就待儿子不薄了?皇兄明明知道儿子一直心仪长乐公主的。”

    一旁的姚舒然本来瞧着母子之间说话是插不上话的,这样一来提及长乐公主就更是插不上话的了,忙说去泡茶就走开了。

    贤太妃语塞,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妇人也不便指教儿子什么,只好唉声叹息。倒是夏睿华称:“母亲,儿子还要去看过太后,等一会儿回来陪您用午膳。”

    “你要去找太后?”贤太妃有些着急“你去找太后做什么?太后如今身子不好,经不起这样的刺激。华儿,你”

    “母亲,这一趟啊,儿子必须要去的。”夏睿华行礼,转身退出来,出门碰见站在门外的姚舒然,就知道她没走开,一直都在的。

    夏睿华迟疑了会儿,拍了拍姚舒然的肩膀道:“好好陪着母亲。”

    姚舒然点了点头,眼瞧着夏睿华要走,突然喊住问:“您打算如何安置后宫中的娘娘们,若是真的要处置的话,能不能,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放一个人走。”

    本来夏睿华没想到姚舒然会对自己说这些,还是央求的话,他没有及时给予姚舒然答复,道:“等我回来再说。”

    太后还是那个模样,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显得格外地平静,目不斜视地不看夏睿华一眼,即便他跪在自己跟前跟自己请安。

    夏睿华自顾自地站起来说:“今日来找您也是想您下一道旨意,恢复长乐公主的身份。”

    太后依旧没说话,倒是夏睿华,派人拿来了笔墨纸砚,他知道秋嬷嬷会写字,便让秋嬷嬷代写,秋嬷嬷手里握着毛笔也不敢下手,夏睿华在一旁说:“姑姑写了就是,太后娘娘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和状态证明她对这件事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姑姑您还怕什么?”

    真的等秋嬷嬷写完了,太后还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秋嬷嬷知道那里是搁置着太后印章的地方,这印章一盖上去,就真的是等于昭告天下太后承认了。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的,长乐公主压根没死而是被太后幽禁的消息一经传出来,就引起了巨大的争论的。就连夏睿文都不知道夏睿华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等晚上俩人碰面的时候,夏睿文问起来:“为何这么做,恢复长乐的身份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若是真的要跟她在一起,又何必要恢复她的身份?如今朕还没死,你此刻恢复她的身份,那她就还是朕的苏妃。”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分天下

    “所以皇兄你是想说什么呢?”夏睿华平和的目光落在夏睿文的身上,那目光中依旧是夏睿文熟悉的平静无波,一直淡看功名利禄的齐王,一直是他深信不疑的兄弟,夏睿文不免觉得好笑。果然正在皇家就是没有兄弟可言的,他这么多年不也是一直这样防范着夏睿华吗?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有信任?

    夏睿文不敢相信,他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跟自己一般高,却比自己还要强壮的弟弟一心就是为着这个位置。曾经也是心交心的他们,怎会越走越远?更何况夏睿华的为人,夏睿文最清楚不过,即便他把夏睿华派驻到西南,他不也是安然无恙地在那里一直待着吗?

    “皇兄怎么不说话了?”夏睿华见夏睿文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轻轻一笑,问了出来。

    “皇叔!”夏祁从门外跑了进来,王总管无奈地追着夏祁走到了门前,见到屋内的情形也只好止步了,夏祁跑到夏睿华的面前,站在夏睿华和夏睿文的中间,昂着头看着夏睿华说“皇叔,您真的要杀了父皇吗?能不能求求您不杀父皇,如今国家危难,咱们内乱不止,如何应对外敌?”

    夏睿文喝到:“祁儿,退下!”

    夏睿华倒是伸手拍了拍夏祁的脑袋:“几日不见,你的学问越来越深了!果真是让皇叔刮目相看。既然你说起来了,那皇叔便要问问你,你说说这外敌到底是什么?”

    “外敌自然就是魏国,魏国大张旗鼓地来侵犯我国的边境,我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夏祁睁着一双充满着渴求的眼睛望着夏睿华,一副期望得到肯定的样子。

    倒是夏睿文冲着外头喊王总管进来让他把夏祁带回去。如此一来兴德殿又只剩下了夏睿文和夏睿华,来人久久不语。倒是夏睿华又说:“皇兄说的不错,如今动荡不安,想来皇兄早已经拟好了传位圣旨的吧!”

    “如今你就站在朕的面前,即便朕写好了传位圣旨又有何用?”夏睿文也勾着唇,噙着阴冷的笑容。

    “自然是有用的。”夏睿华开始在屋内踱步,围着夏睿文走的很慢,“如今天下说臣弟谋反,臣弟啊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真的坐上了皇位,还不是要向皇兄防着我一样,小心翼翼地放着皇兄的儿子?那得多辛苦?”

    夏睿文眼底森寒:“你就认定了着天下就是你的?”

    “想来皇兄也知道,不单单是皇兄,这皇宫内所有的人都知道先帝曾经留给臣弟的母妃一个护身护,皇兄可想知道是什么吗?”夏睿华停下脚步,伸手拍了拍夏睿文的肩膀“皇兄,放心,臣弟绝对会善待你还有你的嫔妃子女们!”

    他们俩的对话到此终结,夏睿华午膳陪着贤太妃用过了之后,便直接骑马离开了上饶院。上饶院内除了被夏睿华的军队看守着之外并无旁的改变,嫔妃们还都住在各自的院落内,不过更加地不敢轻易走出来。倒是宫人们都殷勤地巴结着贤太妃和姚舒然,一时间态度转变之快让姚舒然格外地不适应。她有时儿没事儿的时候也在想,自己要是真的有一天坐上了皇后的位置,要如何?她一个齐王妃都做不好,要如何做皇后?这些话憋在心里不能跟任何人说,就连贤太妃都是不能说的,而一向善解人意的贤太妃似乎也没有了心情去顾忌到旁的事儿,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亲自去见了一趟太后。

    本来贤太妃是不可随意走动的,更别说接近太后的居所了,可是这一次畅通无助。秋嬷嬷眼睛泛红,瞧见贤太妃来,行了礼就躬身请贤太妃进去,一句话未说。贤太妃瞧见如此,叹了口气,抬脚迈进去,太后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了睁眼,然后又闭上了。

    贤太妃依旧请安,秋嬷嬷搬来了凳子,上了茶水,贤太妃坐定之后,竟然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许久也只是说:“这事儿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华儿他……您不要误解,嫔妾绝对不是来向您炫耀这事儿的。嫔妾比谁都希望华儿一生能平平安安地,你我比谁都清楚,做皇帝不是最得意的事儿。不管如何,嫔妾也只是想来告诉您,嫔妾绝对不会让华儿伤害皇上和李家的人,您安心便是。”

    太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贤太妃说完要说的话起身又行了礼才离开。出了这门,贤太妃瞧见旁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了,起初的不屑的厌恨的目光在看到她之后忽然变成了胆怯和惧怕,这样贤太妃心中格外地不是滋味。

    出了上饶院,夏睿华直奔苏辰和苏染所住的地方而来。对于恢复长乐公主的身份的事儿,苏辰地格外地不赞成的,回来自然因此事发生了口角。苏辰抱怨夏睿华没事前跟自己商量好这件事儿,更对夏睿华说:“你这样做,到底是想不想将来跟我姐姐在一起?”

    此话正好被苏染听到,她此时不好出现,就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又听到夏睿华说:“苏辰,你何时自私到这种地步?你姐姐到底想要跟着谁,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咱们说好了的,这夏国是我的天下,你就安安生生地回去待在你的越国,别再参合进来魏国和夏国之间的纷争。”

    “你说什么玩笑话?”苏辰冷声道“谁愿意参合进来?那不是你们因为越国地理位置的关系把战场转移了吗?如今倒是轮到你做好人了?”

    “这一点你放心就好!”夏睿华道“不单单是皇上,就连我都在规划整个西北地区的整治,如今的越城不会是唯一的一座城,而那里也不再适合成为战场了。”

    “你少哄我!”苏辰丝毫不买账“你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越城的那一块土地,我要的是整个夏国的土地,即便像你说的那样又如何?我们还是小国,还要看你们大国的脸色行事。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生死。夏睿华,既然如今你已经做到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个夏国我必须拿到手。”

    苏染在外头听着形势激烈而严峻,她万万不敢相信小辰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野心,若真是如此,她不走这一步旁敲侧击的法子多好,正面跟苏辰说清楚可是又如何说得清楚,苏辰如同走火入魔了的人,怎会听得进去?

    “你靠什么拿?”夏睿华直接反问,击中了苏辰的要害“你杀了我,我的大军也不会听令与你。你杀了我,宫里还有皇上,京都外头还有一只不知名的从天而降的的部队,还有刘元峰的大军,再者说,苏辰,你别忘了刘元广和束斌还闲着呢!”

    “那又如何!”苏辰怒不可歇,歇斯底里“他们只要敢动,唐启山和魏成轩都不会看着不管。但时候真的在夏国的土地上三分天下又有何不可?”

    听到此,苏染默默地走开了。她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石阶上,看着天空中的太阳,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而她也不知道夏睿华为何要这么做,听着方才夏睿华和苏辰的对话,看来是他们商量好了的,否则苏辰也不会放夏睿华走。那夏睿文呢?

    正当苏染想的入神,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到夏睿华站在那里,然后走下一个台阶坐在苏染的身边说:“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你长乐公主了。”

    “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苏染向夏睿华投去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夏睿华挽着嘴角,道:“你是问我为何要造反,还是我问我为何要太后下旨恢复你长乐公主的身份?又或者你都想知道?”

    苏染点了点头,道:“都想知道。”

    夏睿华伸手揉了揉苏染的脑袋:“不过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倒是有一事我得跟你说,不管你同不同意,但是我最好希望你同意。”

    “你说吧!”苏染垂下头,盯着地上倒映出来的树的影子,有些有气无力。

    “我要送你回上饶院。”夏睿华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染“这宫外太不安全,我知道你为何要狠心把永安留给皇上,自己一个人来跟苏辰一起。你放心,苏辰的事儿交给我,他不过是背负的太多,给了自己太多的压力,把自己逼急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等他明白过来了,就好了。”

    苏染没有点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为了要帮小辰,让他变得理智而清醒?我们都是越国的皇室后人,难道为了复辟越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如今我恢复了长乐公主的身份,不是更加方便复辟大业了?”

    “长乐,有些事儿的确是能做的,可是伤亡太过惨重,即便真的你们成功复辟越国,占领一座冷冰冰的空城有何意义?你不会做的,若你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在一开始就嫁了过来?”夏睿华已经起身,他走下台阶,站在苏染的面前朝她伸出手“长乐,跟我走,我带你回宫。”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质

    苏染对夏睿华还是保持着最初的信任,一方是她实在是拿苏辰没有办法,如今苏辰情绪激动,若是做出来什么她无法左右又无法控制的事儿来,那真的是不可弥补的。所以苏染答应跟着夏睿华一起回宫,在离开之前,苏染问起来夏睿华接下来要如何,夏睿华含笑说:“放心,一切都要有个了结。如今我造反了,也不会再有人打着我的主意迟疑不决了,唐启山是,魏成轩是,那个神秘人也是。”

    “你要去打仗吗?”苏染问她,有些担心。

    “这一仗迟早要爆发,现如今拖来拖去,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夏睿华是跟苏染说了这么多,这事儿自然要瞒着苏辰的。

    等夏睿华真的把苏染带进了上饶院,苏辰找不到自己的姐姐的时候,那把剑终于再次横在了夏睿华的脖子上。

    “这是你跟皇上的阴谋诡计吗?”苏辰双眼充满了红色的血丝“这就是你跟皇上对我的算计吗?你们夏国果真是阴险狡诈的狠。夏睿华,现如今咱们俩来个了断如何,你当初放了我,如今我也放你一条命,下次再见,我绝对会杀了你。”

    夏睿华垂了垂眼,看到月光落在苏辰的剑上,花纹格外地清晰,他道:“好。”

    那场大战是在五日之后爆发的,夏公子倾尽全力地一路往南,刘元峰的部队被他困在了后头依然是寸步难行的。夏公子的部队在直逼皇宫的时候,已经和苏辰的部队合二为一了,夏睿华早就料到了,如今的苏辰力量依然不够强大,战争的爆发改变了他的原来的不费一兵一卒就像占领夏国的计划,的确,他走到这一步都是被逼的。

    夏睿华身穿铠甲坐在战马上出来迎战,他模糊地记得小时候还有一个哥哥,后来人们都说那个哥哥得了怪病死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竟然就是自己早前被说成死掉的哥哥?夏睿华打量了许久,有些不可置信。对于当年的事儿他知道的格外地少,他常年领兵在外,母亲也是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事的,故而时间久了,他也就忘了。

    战争还是能不打就不打的好,林词被绑作人质来要挟夏睿华,让夏睿华让步,最终无奈之下夏睿华只好选择孤身一人前去跟自己的大哥和苏辰谈判。地点就在城外的林子里。秋季,林子开始落叶,夏睿华依然一个人,这是他们的要求。而对方来的也就是一个人,是夏公子。当初这个大哥已经不是襁褓内的小孩子,父皇应该已经赐名了,可是夏睿华却是完全没有印象。他下了马走了过来,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人,只好抱了抱拳,倒是夏公子笑:“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自小我就觉得你将来一定是个将才。”

    “今儿个也不是来叙旧。”夏睿华放下了手,右手顺势搁在了自己的腰间,大拇指刚好落在刀柄上,这样一系列的微小的动作还是被夏公子看到了,不过他笑而不语,只字未提。说起来如今的战事,夏公子倒是说:“都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惜啊,父皇他虎毒不食子啊。因为母亲的过失,就要杀了我们母子,父皇怎么就这么偏心,明明他对贤妃和你都是这么的好,为何对我们要这么残酷?就连皇上也是,连他都没有得到父皇的多少的疼爱,父皇的疼爱都给了你。只可惜最后坐上皇位的不是你,也好在最后坐上皇位的不是你,若是你,我哪有这么轻易地就能起势,还占着上风?”

    “看来你认定了你一定会赢。”夏睿华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怀疑,今夜真是黑,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他们站的并不进可也不算远,却都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或许夏公子能看清自己的,夏睿华这么想着,心里有些没有底。

    “其实,我并没有想要跟你谈什么,我既然做了这件事,就会看到个结果。之所以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我手里不仅仅是有林词,还有苏辰。”这位夏公子的笑声异常的温和,听不出来有一丝一毫的戾气,可明明他就是在说着这么充满戾气的话语“我不讲什么将士之风,也不管什么君子之道,我只讲一个字,赢。”

    所以夏公子说的这句话,直接推翻了她方才说的话,他就是来捉夏睿华来了。果然在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在这片黑漆漆的林子里就冲出来了许多数不清的黑衣人来,他们冲着夏睿华而来。好在夏睿华也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他的人手也很快地到大,在这场树林里,他们打了一场,最后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次日,就是残酷的战争,因着夏公子手中握有人质,这场仗打的很是困难。夏睿华的军队迟迟接不到军令,只是一味地防守,很被动。此时,刘元广和束斌的军队已经绕到了南方,本来是要突袭上饶院保护夏睿文的,却在跟夏睿文接头之后径直地直奔京都而来,随之也带来了一封来自李志的亲笔所写的书信。这封信交到了夏公子的手里,他也是看了的,看完之后,一声不吭地就烧了。然后继续攻城。

    刘元广看着他们有一次进攻,回来跟夏睿华和束斌说:“这些可不得了了,他不但没泄气反而恼了,瞧着士气比之前的还要高涨的。”

    这边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唐启山倒是坐不住了,去了一封信给魏成轩,问起来要不要加入这场战斗。魏成轩倒是也会问,若是真的要加入,那么要帮着哪一方?唐启山更是说,接到女儿寄来的信,说是束斌和刘元广的部队到了京都眼瞧着就直接投降了齐王,看来是夏睿文没有希望了,更说齐王向来勇猛,应该是帮着齐王才是。不过这封信去了许久,一直没有接到回信,唐启山也格外地犹豫,迟迟不敢出兵。

    可是夏公子那边已经押解着苏辰和林词到了城门下,刀就架在林词和苏辰的脖子上,冲着城楼上的夏睿华喊若是他们还要再犹豫开不开城门,就直接在这杀了林词和苏辰。夏睿华知道这个夏公子阴险狡诈又心狠手辣,这样为了成功不折手段的人,说道指定会做到的。可眼瞧着如今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想要硬碰硬,对方也是不给这个机会的。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夏睿华说:“开城门可以,但是得给城内的百姓一个交代,我今日会发布明日开城门的公告,至于她们是走是留,也得给他们一个选择。若是有出城的百姓,但愿你不要伤害他们!”

    夏公子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而当夜,夏睿华就带着队伍内的几十个勇士要闯入夏公子的阵地,救出来林词和苏辰。这个事儿是冒险的,此时此刻夏公子定然会加强对林词和苏辰的看管,换而言之,若是被发觉就是有去无回。当初,刘元广和束斌也都自告奋勇地要去,可是夏睿华都拒绝了,他不是要自己逞能,而是怕刘元广和束斌即便闯了进来也带不走苏辰的。

    上饶院人心惶惶,李志被关起来,夏睿文每天还都会把外头的消息传递给李志,包括接到那封信之后夏公子的反应。李志自然是不信的,他与夏公子打交道这么久,都没有把他的真实的身份说出来,当夏睿文找他来让他写那样的一封信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拒绝,他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出来这件事儿,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他还是抱着很大的期待的,岂会就这样相信。

    而苏染也问过夏睿文:“要不要把你跟齐王的计划告诉给太后又或者贤太妃,还有皇后她们?”

    “你别操心了,就跟朕住在这兴德殿,她们谁也不会来烦你。正好也让朕看清了,她们都是怎么对待朕的。”夏睿文冷哼,瞧着在苏染的怀里睡着格外香甜的女儿,由衷地欣慰的。可是外头又有哭哭啼啼的声音,王总管说是贺姑娘。

    苏染自从入宫之后一直都在照顾生病的女儿,没有时间去探望贺敏,就连詹杉也就见了一面的。如今听到是贺敏,苏染还是有些担心,看了看夏睿文,说:“敏儿许是来找我的,不妨就让她进来吧。”

    “行,你们姐妹好好聚聚,朕出去看看。”夏睿文点了点头,走出来见到贺敏发髻凌乱地摸着眼泪,一张笑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你这是故意的?瞧瞧你现在什么模样!”

    贺敏惧怕地低下了头说:“是,民女知错。”

    “好好整理整理你自己再进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自己掂量好了。”夏睿文冷幽幽地瞅了一眼贺敏,目光里写满了警告。

    贺敏后背一凉,浑身冒冷汗,站到一旁让出一条道路来,等夏睿文走了之后,才见卫琳出来请她进去。她颔首应着,抬脚迈进去,正好看到苏染的衣角,贺敏止住了脚步,有些忐忑不安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下毒

    贺敏在门前迟疑了一下,想着方才看到夏睿文的眼神,她真是不明白为何夏睿文如今的一个阶下囚竟然还能露出那样的目光来。明明如今掌控着国家大局的是齐王,他哪里来的那些底气?

    可是又转念一想,她毕竟是一个女人,看不明白大局,既然夏睿文真的回天无力了,那么苏染又为什么回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直没有朝前挪动脚步,倒是里头苏染叫她了。

    贺敏换了一张笑脸,进去,看到苏染的那一瞬间,酝酿了许久,眼泪滑落下来,对着苏染说:“姐姐。”

    “敏儿,坐下吧!”苏染朝着自己身边努了努嘴,永安在她的怀里动了动,没醒。

    贺敏瞧着此情此情,笑了笑,道:“姐姐,永安公主跟姐姐一样漂亮。”

    苏染笑了,示意贺敏坐下之后,才说:“永安的眼睛长得向皇上,比我的好看多了。”

    “长大了一定是个绝世美人。”贺敏唇角动了动,额头还有薄汗,如今天气已经不热,定然是刚才在外头被夏睿文吓得。几经斟酌,贺敏还是说“姐姐,如今宫里这样,你为何还要回来?”

    原本苏染跟夏睿华和夏睿文都说好了,这事儿谁都不会说的,如今敏儿问起来,苏染也不知都这个小姑娘是为谁打听的,毕竟她跟着李妙慈住了这么久,如今心里怎么想的,苏染一点也不知道。以往她能够从贺敏的眼睛里看到贺敏的内心,如今却不能了。可是从贺敏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苏染也不好直接回避,便说:“放心,无论是谁为王,我都不会有事儿。”

    “是啊,无论是谁,姐姐都不会有事儿的,皇上还有齐王都不会伤害姐姐的。”贺敏落寞地垂下了眼“可是旁人呢,您就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也不在乎旁人的生死吗?詹杉哥哥,还有,还有苏辰哥哥,包括越城千千万万的百姓,你都不管了吗?”

    “我管不了,也无心去管了。”苏染平时前方,目光中没有犹豫“敏儿,我不会有事,你就不会有事儿,我只能保全这么多。至于你父母,我也是无能为力。敏儿,不要恨我,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贺敏本来心内鄙夷极了,什么叫只能做这么多了,明明是不想管她们罢了。说的那些都是借口,无非都是借口。她想自己真真是认错了这个姐姐的,不过思来想去也是不符合常理的,难道真的是皇上没了希望了?而苏染如今如此又不好对夏睿华要求什么?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允许夏睿华和夏睿文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可以得到天下,因为她要帮苏辰。她知道苏辰如今在宫外浴血奋战,她不能坐视不理,至于苏染为何无动于衷,贺敏也不想追究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的话,怎么会恨,只是感伤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姐姐,敏儿能跟你在一块吗?”贺敏的眼睛里还悬着泪花,瞧着苏染,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宁妃也不时常跟我说话的,我一个人待在那里闷极了。”

    苏染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立马就差人去搬了贺敏的行李来,免不得女人们又要闲言碎语,毕竟是兴德殿,怎么能是说住进来就住进来的?如今夏睿文还是皇帝,还是这个上饶院的主人,哪里需要惧怕?唐芷抱着孩子找来的时候,碰了壁,她也不甘心待在那里,唐芷知道若是真的出了事儿,兴德殿才是最安全的存在。可是无奈,她压根没见着夏睿文的面,最后被王总管打发走,虽然备了轿子,可她还是愤愤不平。夏淙眨着眼睛,问唐芷:“父皇为什么不愿见我,是因为我不会走路吗?”

    “淙儿别乱想,你父皇不过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唐芷把孩子搂在怀里,无比心痛,那种看着孩子如此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心情,实在是格外地悲恸的。当下心中的怒火压制不住地,吩咐轿子转了方向。

    唐柔看待唐芷来的时候的的确确是不吃惊的,她们都是闲得无聊到发霉的女人,若不给自己找点事儿,恐怕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倒是瞧见夏淙的时候,唐柔心内有些不舒服,可是夏淙什么不知道,还是叫她:“姨母。”

    清脆的声音落在唐柔的耳中,她鼻尖酸涩,强忍住了。她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是谁让她是唐芷肚子里的孩子呢?

    “唐柔,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姐妹一场的。”唐芷面无表情地盯着同样面无表情的唐柔“我不管你当时做了什么,现在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是你答应我,帮我一起杀了苏妃。那个女人阴魂不散地又回来,她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让她再活着。”

    “你打算怎么做?”唐柔好奇地看着唐芷,夏淙不太明白两个大人之间的对话,一双眼睛满是疑惑,“姐姐,怀里抱着孩子呢,说什么话呢。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瞧着轿子是皇上那里的,姐姐想必方才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吧!”

    “你活着做什么?就是为了取笑我的吗?”唐芷有些愤怒,可她这会儿真的意识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自己的儿子,只好忍下,“唐柔,我们俩是自小如此吗?我记不得了。”

    唐柔背过身子不再看唐芷,声音沉沉地穿过来:“你走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是我的姐姐,是除了父亲之外我唯一的亲人,是我爱的姐姐,可你也是我恨的人。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帮你,你想做什么也不必再来跟我诉说。但是,至少,我可以保证你死了之后,好好地给你的孩子找个好人家。”

    “你”唐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唐柔喝住。

    “别说了,快点走,以后别来找我,否则我会现在就忍不住杀了你。”唐柔快速地走进了内殿,没有回头。

    晚上的时候,苏染也说夏睿文该见见唐芷,夏睿文却说:“她总是无理取闹,朕早已经倦怠了。如今明明淙儿的身子不好,她还抱着淙儿出来,也不怕孩子着了凉。”

    “你倒是够狠心的。”苏染转过身子,拉了拉被子。

    “也不是,她也不是真的想来见朕的。这么久了,她都没有来过兴德殿,你才来了没几天,她就说要见朕,可不是蹊跷?”夏睿文搁下书卷,也躺了下来,他的胳膊圈住苏染的腰身,继续道“长乐,朕真的想这样一辈子的,只可惜啊,现在还不是时候。其实朕已经做好了御驾亲征的准备,无论结果如何,朕总要为这个国尽一份力。”

    苏染起初是沉默的,夏睿文问了她许久,她也没有吱声,最后只说了句:“当初父皇御驾亲征也是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可是父皇战死了,越国就没了。”

    那之后是良久的沉默,没有人再说话。次日清晨是阴天,中午就大雨滂沱地下了起来,贺敏坐在一旁看着嬷嬷们逗着永安玩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苏染在一旁请教厨娘怎么做秋季养胃的粥,毕竟她从来都没做些事儿的。

    厨娘说的格外认真,苏染也学的格外地认真,等到真的要坐起来的时候,苏染拒绝了厨娘的帮助,自己准备好了食材,生了火。贺敏本是在一旁瞧着的,可是屋内烟太大,苏染便让贺敏去正殿内待着。这边贺敏回来了之后,支开了乳母,照着永安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孩子立马就嚎啕大哭,可是乳母嬷嬷们都被贺敏支开很远,永安就一个劲儿地哭,贺敏忙跑了出去告诉苏染:“姐姐,你快去瞧瞧,永安一直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乳母嬷嬷们有事儿走开了,说是让我看着,可是我哪里会看小孩子,你去看看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找詹杉哥哥来?”

    听得这话苏染忙从厨房内冲了出来,把围裙塞给贺敏,嘱咐:“给我看好了火,我去看看,乳母嬷嬷们怎么都走了?”

    贺敏忙应着让苏染安心,自己进了屋内,拨开烟雾,掀开盖子就闻见了一股清甜的味道,她一点都不犹豫地把早已经备好的药都撒了进去。等到汤差不多好了,她倒在了汤盅内,端到了正殿,永安在苏染的安抚下已经平静了不少,不过见到贺敏,不好奇也不笑了,立马就别过去了脸。贺敏有些尴尬,倒是苏染把孩子递给贺敏,先是盛了一碗粥,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永安的唇边,说:“永安,尝尝母亲煲的粥怎么样,等你吃了,母亲再去送给你父皇。”

    “姐姐!”贺敏猛然惊住,唇角抽动了两下“永安还小,哪里能吃得了这些?您不要给她吃这个了,再吃坏了,可怎么是好?”

    “没事儿,詹哥哥都说了,可是试着给孩子吃些粮食,这样身体才能长得好。再说了,粥我煲了好多,足够了。你一会儿也尝尝,毕竟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做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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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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