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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歌全文阅读

作者:四月双晞     帝业如歌txt下载     帝业如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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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公主出嫁

    苏染入宫那日,天气由阴转晴,随行的丫头说这是好兆头,外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苏染知道这是入了皇城了。她们越国曾经也是这般的繁盛,也是这般的热闹,如今她以一己之身不知是否能够保全越国百姓安居。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一路前行,有风吹动窗帘,苏染看到了街边吆喝叫卖的小贩,看到了牵着孩子的妇人,看到了追逐打闹的孩童,还有红色战马上的夏睿华。头顶的太阳斜斜地照在了苏染的脸上,她眯着眼睛,心想,这便是这个男人拼死守护的国家,如今盛世繁华,如他所愿了吧。

    城门前,苏染就着随行嬷嬷的手下了马车,素白色的衣衫在日头下有些刺眼。她仰头,红墙金瓦的城墙堆砌起来的是皇族的尊严,是国家的尊严,更是民族的希望,夏国皇帝称会保留越国的皇宫,她不知那是不是一个胜利者别样的叫嚣。

    随着嬷嬷往前走,苏染知道一脚跨入皇宫之后便没有之前那般的自由,以往同父亲闹一闹,撒撒娇父亲就会默许她出宫去玩儿,今时不同往日,这个皇宫里说了算的是夏家,她依稀记得父亲提过这个国君的名字,夏睿文。

    在离宫门一步之远的地方,她驻足转身回头,她想再看一眼夏睿华,然而大片大片的阳光下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嬷嬷小声提醒:“快走吧,时辰要到了!”

    她点头,转身,朱红宫门在她的背后关起,隔绝了她今生今世的红尘缘分。

    夜晚红烛照亮了这个她陌生的宫殿,她手中握着一枚雪白的梨花纹样的玉坠,神色肃穆。夜半时分,门被吱吱呀呀的推开,她控制住了想要去看那个走进来的人的模样的冲动,直到有冰凉的手指挑起了自己的下巴。

    她抬眸的瞬间看到的是一张与夏睿华相似的一张脸,俊美非凡,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迎接着他打量的目光,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的手却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在她的腰间有一柄上好的软剑,她想若是她的剑出鞘,是否会改变这个时代的格局。

    红烛染着说不尽的人间红尘情愫,苏染从眼前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此刻自己的脸庞,那脸庞上写满了惊恐,那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自己。有一只手握住了她腰间的手,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得到那握住自己手的那只手的粗糙,她咬了咬唇,想要垂下头,便被下巴上的那手指再次勾起来自己的脸,她惊恐地抬头,听到一个声音:“早前听闻越国公主文武双全,只是大喜之夜,良辰吉日,我们自有旁的事儿要做。”

    苏染心中闪过一丝厌恶和鄙夷来,她伸手打掉了轻巧地勾着自己下巴的手,滕地一下从床榻上站起来,仰着头,迎着眼前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恕不奉陪。”

    那是久混于江湖的人才会说的话,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公主的出身,夏睿文真是不敢把她与公主这个身份联系起来,他嘴角勾了勾,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打量着着一身白衣的苏染道:“你这衣裳可犯了我夏国的忌讳。”

    苏染毫不在意,也丝毫不回避地道:“我越国国丧,自该如此。”

第二章 怕什么

    屋外圆月高挂,窗前三两枝海棠花的影子倒映在窗上,夏睿文转身走了几步,坐在圆桌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如今早已没了越国,难道你不知道?”

    他的语气带着轻佻的意味,还有让苏染怎的也无法接受的不屑一顾,她站在离夏睿文两步之远的地方,眼睛里浮出一丝水雾,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咬着唇,努力地不让眼泪落下来,她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掉眼泪。

    夏睿文喝过了茶水便起身自己独自离开,没有再同苏染说什么话。苏染瞧着夏睿文一步一步地离开,听着宫门关上的声音,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窗外夜凉如洗,万籁俱寂之际,她仿若能够听到孩童的哭声,战场的厮杀声,声声如同利剑刺入身体,令她疼痛难忍。越国是一个小国,而且是夹在夏国与魏国这两个大国之间的小国,往前几十年,夏国与魏国交好他们越国的处境也算安好。

    三年前,魏国国君以魏国疆内河流被污染一事与夏国宣战,那条横跨魏夏两国的河流瞬间被鲜血染红。越国为了自保不得不加入战争,她的父亲,她的弟弟全部都死在了夏国与魏国交战的战场上,尸骨无存。

    即便如此,她们越国还是亡国了。

    半月前,她在越国皇宫里接见了来自夏国的使者,使者言:“若你越国归顺我朝,可保你越国免受屠杀之灾。”

    言语之中并没有提及要苏染嫁入夏国的意思。

    那天苏染穿着金丝线织就的红色礼服,大朵大朵的山茶花在她的裙角盛开,她高高坐在上首,视线越过使者,看着站在后头的那个一身战衣的夏睿华,对他道:“让你们国君娶了我,我拿越国做陪嫁!”

    苏染是个聪明人,她能够看清如今的局势,魏国国君嗜血残暴,不然也不会以莫须有的理由挑起两国争端,比起被魏国屠国,她唯有选择夏国,而选择依附夏国的方式有许多种,她偏执地选择这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出发去夏国那日,她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詹杉在越国出国必经的那条路上为她俯首弹琴,琴声没有出嫁的欢喜,更多的是那能够沁出水来的悲伤。

    她命马车停下,站在詹杉面前对他说:“好好活着。”

    詹杉眉目低垂,道:“国不国,家不家,苏染,我们何时再能相见?”

    “您睡了吗?”屋外丫头小声问着,苏染回神儿过来,摇了摇头,突然她意识到外头的丫头看不到她,故而又淡淡道:“没有。”

    秋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白净的脸上挂着一丝担忧,她绕过红纱帐,缓缓进来,站在苏染两步远的地方,屈膝行礼,道:“听卫琳姐姐说您一路都未进食了,明早还要去向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您多少吃些吧!”

    如今圣旨未下,她的位分未定,如何称呼全看旁人心情。苏染并没有从秋蕊的脸上看出什么别的情绪出来,这个小姑娘,许是真的担忧她,如她只身一人苟活在世,能够看到有人为她担忧,实属不易。

    伸手接过秋蕊递过来的粥,碗底略微有些烫手,苏染曾娇生但不惯养,这点温度对她来说虽让她皱了皱眉,但着实不算什么,然而她小小的举动便吓着了身边站着的秋蕊,她跪下双手交叠在前,额头抵着自己的手背,慌忙道:“奴婢……奴婢该死!”

    因为过度惊吓,秋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这不免让苏染回想起之前越国时父亲的林美人,娇娇滴滴的人,连声音都能掐出水来,后宫一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一个美人尚且如此,更可况秋蕊这样的宫人,苏染端着碗喝了口粥,缓缓问她:“你怕什么?”

第三章 你是谁的人

    詹杉曾经说她苏染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是所有女人应该学习并且看齐的榜样标杆,对此苏染没有否认,她是高傲的,那是一个嫡公主与生俱来的气度。她聪明到可以识破后宫嫔妃们一个又一个计谋,大胆到可以女扮男装领着弟弟偷偷溜出宫去,勇敢到可以披上盔甲手持长剑上阵杀敌,苏染自认为自己是足够优秀的,优秀到她觉得配上夏睿华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他不要自己。

    秋蕊的声音更加的颤抖,她不敢抬头,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他们说……您……您是……上过战场的人。”

    苏染了然,她很庆幸秋蕊把杀人狂魔改成了上过战场的人,由此可见这个小姑娘还是比较细心的,只是胆子太小,她把碗搁在床前的四角圆桌上,摆了摆手示意秋蕊退下,独自一人的苏染环顾了一下这座富丽华贵的殿阁,没有一丝的笑意。

    晨起宣旨的公公前来,那册封的旨意里的浮夸的言辞在苏染听来有那么一些可笑,身后的宫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她接过圣旨转身一瞧,道:“你们笑什么?”

    有胆大的宫人道:“娘娘大喜,奴才们跟着高兴罢了。”

    苏染用摩挲着手中的圣旨,深深地瞧了一眼方才说话的小姑娘,之后从怀里掏出了碎银子让卫林赏给他们,转身进屋,随手丢了圣旨在窗边的炕上,紧随而来的换做阿春的宫女便双手收好了圣旨搁在了匣子里,便要悄悄退出去。

    苏染看了看她,叫住问道:“你方才没有笑?”

    阿春点头,苏染转过身子朝她走了两步又问:“为什么?”

    “娘娘该是不喜欢奴婢笑的。”阿春垂着头声音很小,小到苏染必须要倾着身子才能够听得清楚。

    透过窗,苏染瞧着外头还未散去的宫人们,伸手一指方才很是会说话的人儿道:“以后你在我身边伺候,那个人不许进内殿。”

    阿春并没有抬头,可她清楚地知道苏染说的是谁,只是这次她没有投其所好,而是摇了摇头道:“娘娘,她是皇上的人。”

    苏染点了点头,她岂会不知这宫里都是皇帝的人,皇帝愿意娶她,不仅仅为的是她的嫁妆这么简单,夏睿文这样英明的君主,掌管着实力强大的国家,想要她们越国的土地轻而易举,可是魏国虎视眈眈地盯在那里,若是以武力来收服越国,那将会是一场更加残酷的杀戮,夏睿文答应自己的请求又不安于自己的臣服,果真是一代帝王才能有的心思。她围着阿春转了一圈儿,垂下头凑近了些,低声道:“那么你是谁的人?”

    一直垂着头的阿春终于抬头,直视着苏染的眼睛道:“将军嘱咐奴婢,好生伺候娘娘。”

    将军二字出口的时候,苏染愣了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她背过身子,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落寞和一点的欣慰,她一路上都未看到那个人的一丁点的表情的变化,却在进宫后感受到了他的温暖的情谊,可是一切都晚了。

第四章 祸国殃民

    亡了国的公主入宫被皇帝嫌弃的事儿早早地便在后宫女人们中间传了出来,她们以为皇帝定然是厌弃极了这个女人故而不愿多在她那里多留一步所以在新婚之夜便拂袖离去,可是一早封妃的圣旨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其中最不服气的便是唐芷,她听后几乎要从凳子上跳起来,惹得皇后说她端不住自己的尊卑,这么一句话倒是惹得唐芷落了泪,哭诉道:“臣妾也是公主,可是入宫这么多年才做到妃位,她一个亡了国的,凭什么?”

    苏染走进皇后的长庆宫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这句话,那亡了国的在她的耳中是那般的刺耳,她心中知道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可是这样的事情她也决不允许旁人在她的面前说上一字半句。以往她好似听父亲提及过夏国番邦的事儿,更记得番邦为了讨好夏国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夏国皇宫的事儿,公主?苏染撇撇嘴道:“番王的女儿也可称作公主?皇上可知你这么自称?”

    她的意思简单而明了,若是这个芸妃偏要自己公主的身份,那无非是坐实了她的父亲不尊不敬的罪名。唐芷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在场的其余妃嫔听闻这话,无不掩嘴轻笑,她们早就瞧不惯芸妃,故而此时格外的幸灾乐祸。

    上首凤座上的皇后瞧了一眼苏染,而苏染的目光却不在皇后的身上,这不免让皇后觉得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一声,苏染便收回了盯着芸妃的视线,转而对着皇后行了礼,道:“皇上吩咐我要来向皇后行礼,我来了。”

    她的语气张扬,一如此刻她的美貌。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尾随着的阿春口中的那个所谓的皇帝的人,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皇后自入宫一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时有些懵,而一直张扬跋扈的芸妃都看呆了,张了张口,那些口中的刻薄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待请安的嫔妃们都散了去,皇后捂着自己发痛的胸口,对自己的侍女冬月道:“她说什么?我?她说皇上让她来向我请安的?难不成这话也是皇上让她这么说的?”

    忙有懂事儿的宫女奉上了清茶来,皇后这次却伸手推了推,皱着眉头微微有些不快地道:“皇上不是冲着她的嫁妆去的,皇上想要越国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你说皇上为什么把她弄进宫来,是为了折磨我吗?”

    冬月忙道:“娘娘您多虑了。”

    皇后却一味地摇头,脸上的笑容狰狞而又带着一股说不尽的忧伤。

    这事儿被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勤政殿的夏睿文的耳中,那时他正在同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如今的镇国将军夏睿华商讨着越城的安置之法,越国的的确确不存在了,夏睿文朱笔一挥越国便成为了夏国的越城,百姓们对此并没有过激的反应,这点是出乎夏睿文的意料的,此刻商量到要紧处,听得这样的一件事儿,夏睿文也只是简单地一句:“朕知道了。”之后便对夏睿华道:“越城你比较熟悉,此事你拟个折子呈上来,明日早朝商议一下。”

    一旁的夏睿华愣了片刻,抱拳作揖道了一个字:“是。”

    晚膳时分夏睿文去向太后请安,太后也向他提及了这件事儿,言辞有些激动,那些话兜兜转转也不过是抱怨皇帝当初不听自己的话偏偏要娶了这么一个刁蛮的女人回来,对此夏睿文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这倒更加让太后觉得皇帝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当下就气的差点昏厥过去,好在懂得医术的宫女及时救治才得以免去灾祸,苏醒后的太后瞧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皇帝,落下了浑浊的泪水道:“你心里还是怨哀家?”

    夏睿文垂头道:“儿臣不敢!”

    太后冷幽幽地道:“你不是在你五岁的时候拿着木剑说要杀死哀家吗?”

    夏睿文的声音带着极大的隐忍,又道:“儿臣不敢!”

    屋内静了须臾,太后的笑声有些冷,她伸手一指窗子的方向,道:“既然如此,皇帝,哀家现在就吩咐你赐死那个祸国殃民的女人,你可听吗?”

    良久,夏睿文抬眸直视着太后,道:“祸国殃民?母后你说谁呢?”

第五章 越国早亡了

    当下太后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夏睿文也没有多做停留,径直站起来离开,孤月挂在高空中,他一人走在这深深的皇城内,脚下只有影子作陪,他从未有过这般的孤单,孤单到连个说说知心话的人儿都没有,就连为自己为自己的国家出生入死的兄弟他都不敢完完全全地吐露心声,他想念自己的母亲,那个把自己搂在怀里说故事的女人,死在了他五岁的时光里,亦终结了他的童年记忆。

    对于太后,他有恨,不过那是过去了。

    红彤彤的宫灯照亮了他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能够去哪里,这里明明就是他的家,是他一生要生活的地方,可却没有一个地方值得他留恋。

    木剑?他停下了脚步,收了收自己的思绪,想起了昨夜在那个女人身上摸到的那软剑,若当时他没有伸手摁住那个女人要拔剑的手,她会不会真的就那么杀了自己?

    夜半无人,苏染单手支着头望着窗外,卫林站在炕边,垂手侍立。

    夜空中繁星点点,如水的月色有着令人心碎的美,苏染痴痴地望着空中的一轮圆月,久久没有离开视线,如今她深切地体味到了弟弟以往说的那句诗的意思,只可惜她记不得全句,而弟弟又不在了?心中巨大的悲伤从心内涌出来,她收回了撑着自己下巴的手,吩咐卫林取来披风,穿了便要出去,阿春站在廊下见她出来,露出了担心的神色,苏染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转头便对卫林道:“你可知勤政殿如何去?”

    卫林点头,从小内监的手上取过宫灯为苏染照亮前头的路,冗长的宫道纵横交错,苏染不认得路,也不记不住路,只是跟着卫林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见得卫林驻足,她便收住了脚,抬眸却见蓝色的牌匾上书着三个大字:勤政殿。

    门口的小内监见她前来,转身进去禀告,却因为不注意便碰到了从勤政殿走出来的芸妃,芸妃许是在皇帝跟前没有得到好脸色,出来的时候心情本就糟糕透了,这会儿又被小内监撞了一下,立马就怒了,嚷嚷着要把撞自己的小内监乱棍打死,那小内监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却得不到芸妃的一点的怜悯。

    王总管听得动静忙出来,灯笼照亮了勤政殿前头的宫道,芸妃才看清站在墙根处的阴影处的那个人是苏染,她眯着眼睛瞧着苏染,嘴角浮起鄙薄的冷笑,苏染并不在意她不怀好意的笑意,而是超前走了一步,站在一片光亮中,道:“他是为我传话才撞了你,你饶了他。”

    芸妃丝毫不把苏染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冷嘲道:“你是妃,我也是妃,你凭什么命令我?你还以为你是众星捧月的公主?醒醒吧,越国早亡了。”

    身体内升起一股怒火来,苏染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超前走了一步,她有种想要上前抓住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自己的国家亡了的女人狠狠地揍她一顿,可是她终究松开了自己握的死死的拳头,爹爹弟弟用鲜血也要守护着的国家,不是她作为嫁妆送出来了吗?望着芸妃脸上得意的神色,她心内从未有过的悲凉。

    可是芸妃似乎并不打算结束自己的冷嘲热讽,继续说着难听至极的话来,就连一边的王总管都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苏染却没有在露出一丝别的表情。勤政殿的内门被打开,苏染瞧着夏睿文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瞧着他拦着芸妃的肩膀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之后又吩咐:“送芸妃回宫,用朕的轿子。”

    一切妥当之后,归于安静的勤政殿门前,夏睿文仿若是才注意到站在光源中的苏染,说的语气也是那么的随意:“你来做什么?”

第六章 何处而来的倔强

    苏染站在那里,听着夏睿文冰凉入骨的语气,对比刚才哄着唐芷离开的时候的轻缓温柔,的的确确是天壤之别,她超前走了一步,站在灯源的中心,抬眸直视着夏睿文,道:“我能进去说吗?”

    这一刻,她人生头一次用了请求的语气。

    前面的人转过头,金色的龙袍在黑夜中依然闪着尊贵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而那片光芒背后的那个人,眉头轻皱,侧过半边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苏染,她的面目平和,没有昨晚的戾气和愤怒,唯有眉宇之间的尊贵和傲气依旧不减分毫。夏睿文一时沉思,他好奇,这样一个已经无国无家的女人为何还会有这样的气势在?

    夏睿文的沉默让苏染有那么一丝的焦急,她目光闪烁不定,却没有露出哀求的模样,她的手捏紧了些,有些不知所措,终于伴随着习习夜风,她听到了低沉的声音。

    “进来吧。”

    苏染尾随着夏睿文走进了勤政殿,勤政殿里与她所想完全不同,没有雕栏玉砌,更不是金碧辉煌,这里素简到令苏染微微一愣,怀疑是否走错了宫殿。其中最为吸引苏染的便是搁置在炕边的紫檀木箱柜上的那一把琴,这本不该是出现在一个帝王的寝宫的物件,苏染不免觉得有些好奇,故而便多看了一眼。

    “你是来瞧朕的琴的?”夏睿文的声音微微有些冷,那是苏染在与他所谈的寥寥数语中听到过的最冷硬的语调,即便昨晚她那么挑衅他,那么不给他一个君王的颜面,他都做出云淡风轻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可这会儿不同。

    苏染忙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梨花纹样的玉坠,她双手捧到了夏睿文的面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沉默了下来。

    夏睿文低头看着苏染手上的那个梨花形状的吊坠,蹙了蹙眉,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道:“有事儿便说。”

    苏染抬了抬头,把手超前伸了伸道:“这吊坠,父皇,弟弟与我每人都有一个,我想请你……请你在清理战场之时,帮我……帮我找一找我父皇还有我弟弟的尸骨。”

    她的声音有着难以言喻的悲伤,说话之间更是几度停顿,声音哽咽。殿内烛火明亮,夏睿文瞧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低下头的公主,心中莫名地有些烦躁,搁在背后的手握了握拳头,夏睿文抬高了自己的视线,道:“退下!”

    苏染豁然抬头,却发现夏睿文没有看自己,她咬了咬唇,眼中的倔强渐渐退去,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在手收到一半的时候,她再度咬了咬牙,再一次伸了出去,倔强地再一次伸到了夏睿文的面前。

    屋内氤氲地飘散着好闻的香气,这样的气味让夏睿文在烦躁不已的时候能够很快地静下心来,亦或者在他面对棘手的问题的时候能够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地做出决定,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帝王,他更深知作为一个帝王不该优柔寡断。

    那枚洁白的梨花形状的玉坠就在自己的面前,他抬一抬手便可以从她的手中接过来,嘴角动了动,他没有说话,屋内静的可以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窗外月光倾洒下来,却不如此刻面前这个公主的肌肤皎洁。殿内的沉默令他更加的烦躁不安,他轻咳了一声,扭头望着窗外的树影斑驳,道:“你在求朕?”

第七章 不值得敬佩

    红烛迸射出火花,伴随着夏睿文的这句话,苏染再度抬起了头,她看到了夏睿文的眼睛,看到了他眼底的洋洋得意,那令她十分厌恶的得意,她伸出去的手臂有些发麻,却怎么不如她此刻受到猛烈的撞击的心。

    在来夏国的路上,她曾一度想过这个在如今的纷乱的时代格局里叱咤风云的帝王该是怎样的男子,是否也如她倾慕已久的将军那样,有着广袤的胸怀和海纳百川的气度,可如今她看不到这些东西,她眼前的皇帝不过是一个举止轻浮而且又冷血无情的人。

    看到了苏染眼底的神色变化,那是夏睿文想要看到的样子,他嘴角勾了勾,超前走了一步,脚尖抵到苏染的脚尖才停了下来,道:“你父皇生前可有教你该如何屈居比你更强大的人之下?”

    苏染浑身一冷,身体不由自主地僵在了那里,她昂起自己的下巴,仰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子,道:“你的强大不值得人敬佩。”说着这话的时候,苏染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把梨花玉坠收在自己的怀中,朝后退了一步拉远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夏睿文藏在龙袍里的手的紧了些,嘴角的笑容也更加冷了几分,他眼睛半眯着盯着苏染道:“哦?”

    嘴角浮起一丝鄙薄的笑,苏染道:“魏国与夏国交战,你却集中于三分之一的兵力在我越国边境,是何居心?”

    时隔一月有余,苏染终于问出了心内的疑问。当初她的父亲决定要御驾亲征的时候告诉给她了最坏的结果,也告诉给了她在最坏的结果的时候她最好的打算,其中自然不包括如今苏染走上的这条路。她之所以会义无反顾浮选择这条路,许是因为夏睿华,又许是因为她只想当面问一问这个雄霸一方的君王,为何要这么做。

    自夏睿文登基以来已经五年有余,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说这些话,三朝老臣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说出来的话会不会招来祸患,就连他的唯一的兄弟,如今夏国的镇国将军夏睿华与他玩笑都拿捏分寸,他们是自己的臣子,自该如此。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曾经越国的公主,如今自己的妃子,却质问自己为何要那么用兵,她是真的以为如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不怕他降罪于她?还是她不在乎?

    苏染见他不语,以为他是无话可说,便又道:“在斩杀我越国无数将士之后,你又遣人来我越国议和,又是何居心?”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脸上的愤怒怨恨清晰可见“你是在彰显你的盛德宅厚吗?”

    夏睿文脸上没有表情,他瞧着苏染,眼底没有波澜,道:“是。”

    压在心内许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只是她没料到夏睿文会承认的这般的干脆利落,她瞧着夏睿文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心内滕然升起来怒火来,她轻盈地转身,纯白色的裙角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再转身面对夏睿文的时候,她的手中直直地握着一柄剑,剑身在灯如白昼的勤政殿内闪着一片又一片的光芒,那光芒的那一端直指着夏睿文的左胸口,分毫不差。

    门外的宫人们却突然在这一刻闯了进来,王总管惊的张大了嘴巴,卫琳面色早已吓得苍白,紧随而来的御前侍卫纷纷抽出了随身佩戴的兵器直指着苏染,越来越多的脚步声纷至沓来,连绵不绝,可是苏染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惧怕。

第八章 长乐公主

    夏睿文冷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嘴角却在这个时候浮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抬起了右手挥了挥示意闻声闯进来的侍卫们都退下去,只是侍卫们分毫未动,惹得夏睿文有些不悦,皱眉道:“出去。”

    侍卫们悄悄瞅了一眼夏睿文,又向王总管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王总管转了转眼珠才举着拂尘超前挪了几步,脸上带着虚浮苍白的笑容道:“皇上……”

    他的话几乎还没说出口,就被夏睿文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王总管张了张口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在夏睿文的怒视中不得不闭上了嘴,然后转身出了勤政殿,卫琳以及御前的侍卫瞧着王总管转身也都纷纷跟着出去,屋内再度安静了下来。夏睿文收回了自己定格在勤政殿的大门那里的目光,瞅了瞅那直指着自己的那柄剑,笑了笑,那笑容在苏染的眼中放大开来,令她怔了怔。

    “长乐公主,文武双全,果真不负盛名。”夏睿文目光悠悠地定格在苏染的身上,缓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的确,苏染在越国是格外出名的,她的名气一度传播到了越国之外的其他国家,许多公主以及世家小姐们都争相模仿她们从各处听来的苏染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生活习俗,以及情趣爱好,最后都放弃了下来,也是因为听闻这位公主舞的一手好剑,而她们模仿不来又伤了自己,故而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夏睿文头一次听闻长乐公主的名号是在先帝的寿宴上,那年他才二十岁,听闻父亲以及王公大臣们纷纷赞扬长乐公主,心中一时好奇,之后宴席之下他问过旁人之后才知,原来是十六岁的长乐公主随同狩猎的时候射中了一只黑熊,他听后冷然一笑,直接否定了这个事迹的真实性,更加否定了这个公主的人品,直到半个月前战前有人来报长乐公主身披铠甲手握长剑上了战场,他的心头才一惊。

    半月前,越国国君战死沙场,三日后,越国将军苏辰战死沙场。

    苏染就是那时出现在战场上。

    这些话都是夏睿文听说的,而且他信了。

    握着长剑的手一动,那剑身在夏睿文的手臂上划了一下,鲜血从他的手臂上涌了出来,染红了夏睿文的龙袍,苏染眼睁睁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夏睿文,后退了半步,那握着长剑的手缓缓放下,良久,才道:“你为何不躲?”

    夏睿文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道:“你是聪明人,岂会做这般蠢事。”

    苏染握着剑柄的手抖了一抖,她转身,那沾染了夏睿文鲜血的剑已经藏在了她的腰间,她站在夏睿文一步之远的地方并没有要上前去帮忙的意思,夏睿文自己也没有动手要去处理的意思,四目相对之下都写着不可一世的倔强。

    屋外繁星璀璨,一望无际的黑色夜空下,苏染站在勤政殿的院落中,回身看了一眼勤政殿,透过四棱窗,她也只是看到夏睿文坐在炕上的影子,卫琳站在她的身边,道:“娘娘,宫门要落锁了,我们该走了。”

    苏染点了点头,扭过身子跨出了勤政殿的门,她的背后是黑暗无尽头的宫道,头顶是浩瀚星空,在她的腰间有点点滴滴的红色淡化开来,如同梅花在艳丽绽放。

    前方路口有一行人立在那里,似乎只为等苏染而来。

第九章 太后

    远远地卫琳便辨认出了为首的那人是太后身边的秋嬷嬷,远处的人似乎从苏染和卫琳走过转角之后便一直盯着她们,瞅着她们似乎脚步有所迟缓,便快步走了上来。卫琳识得秋嬷嬷,便低声在苏染的耳边告诉此人乃是太后宫中的人,苏染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便超前走了一步,朝着秋嬷嬷行了礼。

    之前在越国的时候她淘气爱闹,父皇都纵容着她,由着她的性子去,秉承着只要自己的宝贝女儿高兴的事儿就不得有人前去阻拦。一次苏辰跑去父皇的面前告状,说她跟一个服侍她多年的老嬷嬷顶了嘴,苏染其实当时并不在意,并没有揪住苏辰不让他到父亲面前说她的不是,因为父亲从来都是向着她的,可是唯独这一次,父亲严厉里地批评了她,而且当着苏辰的面严肃地批评了她,她从来没有受过那么大的委屈,便在父亲面前哭了出来,惹得本来在一边幸灾乐祸的苏辰也不知所措了起来。

    父亲把她搂在怀里,伸手给她擦着眼泪告诉她即便她是公主也要尊敬老者。

    故而,苏染对年老者一直都是保持着谦和的姿态,她的这一举动让秋嬷嬷吃了一惊,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了这个传说中的刁蛮公主,却不知着刁蛮来自何处,本来想要端一端架子的秋嬷嬷也立马面带微笑躬身道:“太后请苏妃娘娘去居安宫。”

    卫琳隐隐觉得有些反常,却也不好说什么,却听苏染道:“好。”

    居安宫距离皇帝的勤政殿并不算遥远,可是离着如今苏染所居住的宫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是反方向的,由此可见太后想见苏染的决心,卫琳一路跟随在苏染的身侧,有些忐忑不安。她的不安被苏染看在了眼里,苏染反而对她道:“卫琳,无事,你别怕。”

    一席话,简单的几个字让卫琳如释重负。

    前头而行的秋嬷嬷侧耳倾听到了这几个字,轻轻一笑,没有理会。居安宫内太后身着褐色宫装坐在榻上闭目手中捻着佛珠,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如此光彩夺目,这才注意到苏染的衣裳。

    她冷哼一声,道:“你这是在咒哀家,还是在咒我夏国。”

    苏染垂首语气平和道:“不是。”

    实则太后早知这个亡国的公主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衣裳入宫,在太后的眼中那是无法原谅的大不敬,可是碍于皇帝都没有说什么,她一个身居后宫的太后更不好拿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便也只此作罢。居安宫内太后屏退左右,才缓缓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染道:“你是公主身份尊贵,哀家知道,只是你的国家已经亡了,哀家听闻如今已是越城,你日后该收敛一些,不要让人诟病曾经是公主的你,还这般的不知规矩,不懂尊卑。”

    苏染低垂的脸庞上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旋即便舒展开,道:“是。”

    她的语调温柔平和,却是这份与外人言语中嚣张跋扈截然不同的恭顺,让太后更加讨厌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恹恹地挥了挥手,道:“瞧着你如今这模样,倒是哀家欺负了你似得?你刚家破人亡,心情低落哀家也理解同情你,其余的话哀家也不说了,你虽是公主,可是我夏国的宫廷礼仪自与你小国不同,明日起哀家便会着派人去你宫里,你好好学习,如此才不枉负我夏国千里迢迢把你娶来。”

第十章 苏家的血脉

    太后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理的,可是在苏染听起来就是隐隐觉得格外的不舒服,之后她独自一人倚在窗下看月亮的时候才明白那是比皇帝更加严重的不屑。她悠悠地叹了口气,目光从天空中的残月上收回来,看到了那衣架上展开的衣服上的鲜血,微微有些刺目。

    卫琳问她是否要洗漱安息,她只是摇摇头不说话。她不想睡,更睡不下,闭上眼睛便有以往与父亲弟弟一起嬉笑玩耍的场景和战场上那满目苍夷的场景在她的脑中交织不散,那种强烈的对比感令她一时无法接受。

    为了不让卫琳她们因为自己而备受折腾,在卫琳问过几次之后,苏染便换了寝衣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睁眼瞧着床幔上繁复杂乱的花纹,苏染心中有说不出的厌烦,如今夏国时兴的花式纹样都与她们越国不同,她不禁想越国在归夏国管理之后百姓们是否会适应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越国的百姓们会不会如同如今的她一般被人嫌弃?

    屏风外有翻身的声音,苏染扭过头瞧了一眼,见秋蕊正在偷偷地抹着自己的眼睛,隐隐还有极力压制着的哭泣的声音,苏染索性坐了起来,独自穿了鞋子绕过了屏风,虽与苏染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件事儿秋蕊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而且在看到苏染之后,秋蕊脸色瞬间煞白,匆忙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口中的话翻来覆去无非是:“奴婢该死。”

    苏染听厌了这句话,伸手一把拽住秋蕊的胳膊,道:“你有何该死?在我面前不要动不动就言生死,你可知活着是多么的幸运。”

    她的声音不大,可却有着令人不能质疑的坚定。

    那是上过战场之后的人才会体味到的对生的渴望。残阳如血的时候,她被越国的将士们簇拥着退回到了安全的地带,那时父亲死了,弟弟也死了,苏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掉一滴泪,而是推开了阻拦着她的嬷嬷,翻身上了父亲在她十六岁生辰的时候赐给她的枣红色的马一路冲到了战场的最前线,她的出现令在场的将士们热泪盈眶,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却昂起了自己的头告诉他们:“我也姓苏。”

    将士们并没有让苏染走上战场,他们把她带到了安全的地带,同样告诉她:“公主,您姓苏啊!”

    苏染站起来要抽剑再次出去,却听到方才说话的少将又说:“皇上说,只要公主您活着,苏家的血脉就不会断。”

    她没想到父亲对她唯一的期盼就是活着。

    如今,她活着。

    廊下阿春端着烛台进门,自然是看到了苏染严肃的面容,还有秋蕊那受了惊吓的而苍白的脸,她把烛台搁在一边的架子上,嘱咐秋蕊回去歇息,并称自己会在今夜好生照顾主子,秋蕊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之后悄然退了下去。阿春取过披风给苏染披上,她不清楚苏染今日在勤政殿,在居安宫经历了怎样的事情,卫琳归来之后一个字都未对她们说,只是阿春能够感觉得到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至少卫琳和苏染的脸上都布满了愁容。

    苏染拍了拍阿春的肩膀,然后裹了披风坐在了窗边的炕上,瞅着屋外树叶一片一片的落下,瞅着星星一点一点地淡去,瞅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瞅着太后跟前的秋嬷嬷带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第十一章 挑衅

    阿春愣了愣,看了看坐在那里的苏染,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苏染知道阿春不明白,便对她道:“你出去告诉她们,我未睡醒,让她们在外头等着。”

    外头一行人站在秋嬷嬷的身后,脸上依旧是没有一丝身为奴才该有的恭敬,阿春下台阶的时候脚下的步子有些迟缓,秋嬷嬷见她出来,探着头朝着寝居的方向瞧了瞧,不过并没有说话。倒是阿春带着灿烂的笑脸走到秋嬷嬷的跟前行了一礼,道:“嬷嬷这般早便来了,娘娘昨夜身体不适,现在还未醒,不知嬷嬷来,所为何事?”

    秋嬷嬷听得阿春这般说,昂了昂自己的脊背,目光也抬了抬,道:“太后娘娘吩咐让我带嬷嬷们教教苏妃娘娘这夏国皇宫内的规矩,昨晚儿便是同苏妃娘娘说过啊!”她皱了皱眉,又道:“卫琳呢?”

    阿春机灵,转身便要去找卫琳来,却在转身的时候见到卫琳匆忙赶来,她只得转过身子来站在一旁,不再搭话。秋嬷嬷知道卫琳是皇帝身边的人儿,故而说话客气了几分,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听闻苏染还未起身,卫琳便知道了其中的蹊跷,只是这话不便在秋嬷嬷跟前说,便道:“容奴婢进去瞧瞧。”转而吩咐阿春“给嬷嬷端热茶来。”

    外头院子里的事儿都被苏染看在了眼里,她全程脸上都没有什么过分的表情,卫琳进来瞧着苏染的模样便知道她又是一夜未眠,卫琳心中不由地有些心疼,可是还没有等卫琳说出来一些劝慰的话出来,苏染便道:“就说我睡着呢。”

    卫琳听得她说话的声音都没之前清亮,便道:“娘娘,您舟车劳顿,又两夜未眠,奴婢担心您身子吃不消,不如奴婢去跟秋嬷嬷说说,就说您身体不适,让她们改日再来可好?”

    苏染静静地听完了卫琳的话,在她看来这样的话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更是周全了她与太后的关系,她岂会不知若是她不出现,这样的托词便是最好的,可是她不想,便直直地看着卫琳,道:“就说我还睡着。”

    她的倔强全部写在了她的那张此刻有些苍白的脸上,即便有窗外红艳的朝霞也无法给她的面容增添一丝生气和明亮来,卫琳惊叹于苏染的强大,那是她首次在越国的大殿上听到她说“让你们国君娶了我,我拿越国做陪嫁!”的时候就有了的敬佩,那个时候苏染浑身散发出来的光芒令她不敢直视。

    秋嬷嬷听后心中虽然有一丝不愉快,可是碍于苏染的身份她即便代表太后而来也不敢太过端着架子,毕竟她明白自己是个奴才。直到日上三竿,跟随秋嬷嬷前来的中年健硕的嬷嬷们都忍受不了额头沁出薄薄的汗水的时候,苏染才身着一身浅蓝色的寝衣慢悠悠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从屋内出来,见到秋嬷嬷远远地行了一礼,道:“久等了。”

    本来秋嬷嬷还想若是苏染今日不出来,她就回去把此事完完全全地告诉太后,到那个时候太后如何责罚这个嚣张的苏妃娘娘,她都不管了,本也不是她管得了的事儿,不过是看着一个女孩子家孤身一人带着国破家亡的悲伤远道而来,她生了悲悯之情,可这会儿她心中仅存的悲悯顷刻消失殆尽,瞅着远处的苏染,秋嬷嬷道:“既然娘娘已经起身了,那便由这几位嬷嬷交给娘娘宫中规矩吧,奴婢这就回居安宫向太后复命了。”

    苏染站在廊下唤着要走的秋嬷嬷,道:“嬷嬷且慢。”

    秋嬷嬷皱眉回身,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第十二章 不存在

    卫琳和阿春都投来了询问的目光,然后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几个随行而来的教习嬷嬷们早有些站不稳当身体开始晃荡了起来,苏染站在廊下,伸手一指那个身体晃荡,面色有些不怎么好看的人道:“这便是教我的嬷嬷吗?”

    秋嬷嬷顺着苏染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只此只得带着这几个宫人悻悻离开。出门便揪着那个额露虚汗的嬷嬷道:“你怎么回事?”

    那嬷嬷只是一脸惊慌地道:“奴婢……奴婢早上没吃饱。”

    之后这事儿传到了太后的耳中,那个时候太后正在抱着自己的唯一的孙子玩耍,旁边站着大皇子的生母明双月。

    明双月听得秋嬷嬷一字不差地把苏染那里的事儿说给太后听,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这些日子大皇子染了风寒,她悉心照料并未出宫门半步,只听闻宫内来了一位刁蛮的公主,她不知着刁蛮到底刁蛮到何种程度,唐芷在她的眼中已经是够刁蛮的了,那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又会是何模样?太后听罢自然是格外生气的,只是碍于自己的孙子在怀里,她不好发作,只是冷幽幽地说:“这事儿勿要往外传。”

    秋嬷嬷点头道:“为了居安宫的尊贵,奴婢自是不会往外说。”

    太后冷哼,道:“明儿继续挑了人去,哀家倒是要悄悄,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皇帝纵容不管,皇后怕得罪了皇帝也纵容不管,哀家再不管,这宫里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言罢,怀里的孩子扭捏着要找自己的母亲,太后充满慈爱地拍了拍孙子的屁股,便招呼明双月道:“瞧着你倒是比之前清瘦了一些,如今祁儿的已经大好,你倒是要好好地保养自己,皇帝不是喜欢你的模样吗?”

    随着太后话,大皇子已经跑到了母亲的身边拽住了母亲的手,明双月听得太后这般说,自然是点头称是,之后牵着自己儿子的手走出居安宫,脸上一如往常的平和温柔。跟随者明双月一同出来的乳母都有些听不下去,走远了些便对明双月说:“婕妤真是好性子,太后娘娘说话也真是太不顾及他人感受,怎的皇上就只喜欢婕妤的美貌?”

    明双月蹲下身子帮自己的儿子扣好了领口半开的扣子,脸上带着慈爱的温暖的笑意,她恍若未闻乳母的话,只是牵着自己的儿子的手往自己的宫殿去,那背影倒映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依然有着令人倾心的婀娜。

    夏睿文自然也是听闻了太后与苏染的事儿,不过他听后依旧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嘱咐王总管让王总管盯着御膳房预备太后喜欢吃的食物,言语之间也未说中午要去陪伴太后用午膳的事儿。夏睿华立在长案前述说着越城之事,只是在听得苏妃这两个字的时候睫毛颤动了一下,之后没有做出其他过分的表情来,夏睿文对夏睿华的提议很是赞同,便道:“既然如此,便让林词去吧。”

    夏睿华抱拳称是,视线划过夏睿文行动不便的左手,忍不住问道:“皇上您受伤了?”

    “朕昨日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他说的那么的随意,连一瞬间的疑虑和迟疑都未有,仿若那就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事儿,而那天晚上那个拿着剑直指着他的女人根本就不存在。

第十三章 扒了她的衣裳

    皇帝虽然有意隐瞒,但受伤的事情还是很快地传遍了六宫,自然缘由大家都不得而知,只知道皇帝受伤了。

    晚膳的时候太后特意来了一趟勤政殿,夏睿文自然还是那一套说辞,只是却立刻就被太后否定,直指着外头的王总管道:“是否要叫王总管进来说说皇帝到底是何时,何地练的剑?皇帝,你隐瞒哀家什么,你为何要对哀家隐瞒你受伤的事儿,你这样,哀家如何向你父皇交代,而你又如何向你的臣民交代?”

    秋风瑟瑟,夏睿文神色如常道:“一点小伤罢了,母后何须这般担忧。”

    太后当下被皇帝无所谓的口吻气的面色通红,她扶着秋嬷嬷的手愤然拂袖,不愿再与皇帝说什么,勤政殿外廊下王总管见到太后气哄哄地走出来,便当下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太后见王总管如此更知道此事定然不是这般的简单,只是她不愿在勤政殿多留,更知道问王总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就此打住。只是出了勤政殿的门,太后便召集皇后挨个盘问了宫内的宫人,确定下来的皇帝的受伤的时间,恰逢此时,唐芷惊到:“臣妾走了之后,苏妃去过勤政殿。”

    日落西斜时分,苏染便被带到了太后的宫中,那时太后含怒瞪着她,身边的皇后面色也有些忧郁,唯有下首的唐芷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苏染站在殿阁中央,朝着太后坐着的地方行了礼,规矩依然不差。她拒绝接受太后派来的人来**自己不是冲着太后言词之间对自己曾经的国家的鄙夷和瞧不起,她只是觉得自己不需要,既然不需要就不必浪费自己和他人的时间。

    来居安宫的路上卫琳劝她承认自己是病了,歇息几日便会亲自来居安宫来向太后赔礼,更会好好接受嬷嬷们的**,可这话说完,苏染只说了两个字:“不用。”

    此刻,太后盯着她的面容冷然一笑,招了招手便有大力的嬷嬷们从屏风后冲了出来,在苏染还未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摁住了肩膀,她皱了皱眉,看着太后。

    屋外夕阳西下,太后背对着光芒而坐,面容在一片逆光的黑暗中有些狰狞,她道:“扒了她的衣裳,哀家倒要悄悄,她的腰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剑?”

    苏染霍地抬头,对上太后愤怒而义无反顾的眼睛,她挣扎了两下却挣脱不了。

    一边唐芷掩嘴轻笑,道:“谋杀皇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这般无知,太后派人教你自是应该的。”

    太后蹙眉瞪了一眼唐芷,之后使了眼色,便又有两个大力的嬷嬷上来就要去解苏染腰间的蓝色腰带,苏染挣扎着后退了半步,抬起了自己的头,盯着太后,喊道:“太后!”

    她的声音有那么一丝绝望又有那么一丝凄厉,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样子。大力嬷嬷们听得她这么一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面对着太后垂首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太后随后的吩咐。

    皇后面有不忍之色,她转头对着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唤了声:“姑母。”

    太后一抬手示意皇后不要再说下去,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苏染,见得大力嬷嬷们都停了下来,她便道:“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给哀家继续!继续,把她腰间的那东西给哀家找出来!”

    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朝霞满天的空中,惊动了枝桠上的残叶,叶子飘飘荡荡地打着旋儿里落下。居安宫内有凄厉的叫声传来,惊的空中翻滚着的云朵都慢慢散开,不敢再有所聚集,落日霞光瞬间散去,黑夜顷刻降临。

第十四章 贤太妃

    门外廊下候着的卫琳听了这么一声后背猛然缩紧,然后转头瞅着居安宫的东殿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紧接着而来的是太后的怒吼声,她即便站在廊下也听得一清二楚。

    “反了,反了,来人,来人!”

    太后的声音有些慌乱,不是一贯的冷傲的语调。

    秋嬷嬷从内殿出来,见卫琳站在这里神色慌张,只道:“你听到了什么,也只当做没听到,即便这事儿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自然不会护着苏妃。”

    卫琳抬头只见头顶上方黑漆漆一片,连一点星星的光亮都未见着,心中也随之沉郁了下来,她垂首表示自己听到了,亦会这般做。

    屋内一片狼藉,几个嬷嬷们有些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捂着自己的膝盖,她们七七八八地倒在那里,脸上都见有惧怕之色,唐芷坐在一侧,身子极力向远离苏染的那一边倾斜,脸上也有着不可置信。

    为坐上首的太后见到自己的人都被苏染打伤在了地上,她身为太后的尊贵一点没有被眼前的这个女人看在眼里,她一贯的冷傲的姿态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太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便有了方才卫琳在宫外听到的那句话。

    苏染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当的举动而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她依旧保持着她一贯的姿态,面对太后,皇帝,皇后,嫔妃都有的独属于她的倔强。她站在绣满了四季花开繁荣富贵的地毯上,黑色的发散开,身上的衣裳却一丝不乱。

    宫内不知何时掌起了灯,莲花底座的灯柱上有幽幽的光,一片一片地照亮着宫内一条又一条路,照亮了宫内一个又一个角落。阿春在宫道内徘徊许久,她望着纵横交错的路,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在黑暗的尽头有宝蓝色的轿子稳稳地朝着阿春这个方向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得体的宫人们掀开轿帘扶着里头的人走出来,阿春凭借着墙根处的灯光,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她恍然一惊,随即又立刻涌出了一丝感激不尽的泪水来,匆忙伸手一抹,跪在地上道:“太妃娘娘。”

    太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春,随着侍女伸过来的手走了出来,她站在宫道上,身上绛紫色的衣裳闪着琉璃的光,即便年过五旬,这个女人的身上依然有着令人惊艳的美,她盯着阿春道:“我要去居安宫问候太后,你回宫好好待着。”

    阿春旋即明白,立马应声退在一旁。

    居安宫内早已有宫人摆好了长条凳,摁着苏染趴在凳子上动弹不得,这次苏染没有反抗。在她的意识里,别人可以抱怨她,可以指责她,甚至可以打她,但是绝对不能侮辱她。

    棍子如同雨点一般地打在她的身上,她也至始至终没有吭过一声。耳边是沉闷的击打她身体的声音,廊下太后,皇后,唐芷三人立在那里,她看到太后和唐芷脸上舒爽的表情。

    唯独皇后脸上依然有着不忍的神色。

    苏染被打的额头直冒汗,卫琳站在一旁瞧着早已看不过眼,便匆忙跪在了地上哀求太后饶过苏染,不过这哀求自然是徒劳的。

    那似乎是强者与强者之间的对弈和较量,苏染不肯低头,而太后更不可能先低头。

    门前宫灯照亮一方,太妃一行人出现在居安宫的时候太后脸上的神色忽而变了又变,她心中烦躁不已,她不喜欢这样镇定不了的自己,在苏染面前因着愤怒而无法保持着自己尊为太后的尊贵。然而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没有任何的原因,只要这个女人出现,即便她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儿也不做,她就觉得自己莫名地狂躁,这种狂躁没有理由。

    太后的嘴角勾起冷然的笑意,她望着宫灯下依然明亮到让人嫉恨的女人,道:“贤贵妃。”

    宫门前的女人面融平静地立在那里,眼睛晶亮地勾唇一笑,道:“太后娘娘,别来无恙。”

第十五章 昏睡

    行刑的宫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卫琳匆忙站起来跑过去,用自己的帕子替苏染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扭头的瞬间看到苏染的腰部隐约有红色的鲜血,她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

    奄奄一息的苏染见她落泪,想要抬手替她擦一擦,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得撑着虚弱至极的笑容对卫琳笑了笑,用残存的力气道:“卫琳,别哭。”

    她的声音虚无缥缈,除了卫琳没人听到。

    夜的黑,粘稠的怎么也化不开,院落中的秋海棠的粉色的花瓣一瓣一瓣的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落在苏染蓝色的衣服上,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此刻的她终于在夏国的土地在夏国的皇宫头次睡去。

    在皇后的请求之下,太后便没有在追究苏染的责任,也是因为贤太妃的到来打乱了太后的阵脚致使她无心苏染。唐芷随着皇后一同出来往各自的宫中走,路上唐芷极尽嘲讽之能,说话难听至极,皇后忍不住蹙眉,斜视了一眼唐芷道:“芸妃,你这些话怎么不在太后面前说?”

    太后不喜欢唐芷,其中有一点原因便是厌烦唐芷话多,而且废话极多,这些年来唐芷不但没有改变而且比以前说话更加难听,以至于太后越发不待见唐芷,今日太后叫唐芷前来是为了从侧面敲打一下唐芷让她收敛一些,只是不知唐芷是否有领悟到太后的意思。

    不过此刻听得皇后对她说话就没了好语气,唐芷心中不服气,只是撇了撇嘴便在路口与皇后散开了去,不再一路同行了。

    苏染被架回宫的时候宫内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阿春和秋蕊眼巴巴地等在宫门口,看到被抬回来而且身上沁着血的苏染,当下秋蕊吓得惊呼了一声,捂着嘴巴哭了出来,阿春忍着眼睛里的泪水咬着唇忍着想要哭的冲动,可嘴角几乎要被自己咬破了,眼泪却还是没有忍住。

    卫琳招呼着她们打水给苏染擦拭身子,又让秋蕊去请太医来,可秋蕊听后却只是愣在那里,阿春急了拽着她的胳膊问她为何不去,秋蕊却哽咽着说:“姐姐,我怕!”

    阿春当下气急了,扔了手中的手巾便要自己出门去,却在走到廊下的时候看到有太医而来,太医只称自己自己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而来,只是碍于男女有别,太医只送了药膏来,并没有踏进内殿去瞧一瞧苏染的伤口。

    对此卫琳还是感激地道了谢,送了太医出了宫门。屋内苏染趴在床上,浑浑噩噩地不清醒,身上出的冷汗浸湿一床又一床的被子,阿春瞧着在一旁难受不已。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意,卫琳守在内殿,阿春和秋蕊守在外头,半夜苏染醒了一次,见到卫琳在身边便问了句阿春在哪里。

    等阿春裹着衣裳进门的时候,苏染再次昏睡了过去。

    夏睿文是在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犹豫许久还是先去居安宫向太后请安,太后对皇帝的到来感到局促不安,谈话之间眼神一直未看皇帝,在皇帝到来之前她便听秋嬷嬷告诉她那个苏妃起了高热了,而且听起来情况还是格外的严重,实则昨日送走贤太妃之后太后便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可那也是在气头之上,更可况那苏妃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她即便想给她一个台阶下,都不知道该如何给。

    这会儿太后担忧皇帝会责怪自己,更加缄口不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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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歌介绍:
那年,她一身素色白衣入宫,嫁妆是她的国家。 新婚之夜皇帝握住她欲要拔剑的手,道:“早前听闻越国公主文武双全,只是大喜之夜,良辰吉日,我们自有旁的事儿要做。” 她未看皇帝,只说了四个字:“恕不奉陪” 大臣说她嚣张,后妃说她跋扈,宫人说她冷漠…… 乱世动荡,皇帝御驾亲征。 宫廷深深,她一身红衣,仰望回宫之路,等君回。帝业如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业如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业如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