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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苹果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六章 人生精彩各不同

    (二更求收藏)

    车外一片热闹两名短打扮的小厮正揪着夏家车夫拳起脚落一顿好打那车夫抱头蹲在车驾下口中不住的讨饶。

    苏锦一眼就看见那帽插红绒球白衣飘飘的冒牌俏周郎打扮的朱衙内这厮正用折扇点着夏家车夫口中口沫横飞的道:“打给爷狠狠的打叫你跟爷犟嘴。”

    苏锦大喝一声道:“住手光天化rì之下殴斗平民朱公子你怎地还不长进。”

    朱天顺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来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老对头今生的活冤家苏锦心中微微发寒但嘴可不饶一瞪眼道:“原来是苏小官人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在庐州尽碰见你没想到来到应天府还是会遇见你小官人是在叫我住手么?”

    苏锦呸了一口鲜血道:“不是在跟你说难道是跟路边的野狗说话么?叫你的狗腿子赶快住手有什么事弄清楚了再说。”

    朱衙内见苏锦骂自己是狗跋扈之气顿生口中不住口的喝道:“打狠狠的打。”

    苏锦见他变本加厉伸手探入轿内对夏四林道:“贤弟将我书匣子中的的大砚台拿来。”

    夏四林正准备下车也不知道苏锦要砚台作甚当下取出砚台跳下车来交到苏锦手苏锦颠了颠分量正好举手扬起朝朱天顺道:“衙内公子比较健忘那rì大堂之本公子曾告诉过你今后见到我可要小心些莫要再给小爷我添堵没想到你压根没往心里去;也罢既然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小爷不介意再替你的知府老子管教你一番今rì叫你满嘴牙掉光。”

    苏锦抄着砚台的时候朱天顺便已经感觉不妙此刻苏锦话一出口眉毛竖起双目圆睁正是当rì用板砖拍自己的光景朱天顺再不敢强辩举腿就走。

    苏锦原本就是装装样子见朱天顺拔脚便逃也不追赶口中讥讽道:“贼厮鸟欺软怕硬的憋种今rì若不是急于进学必不与你干休。”

    朱天顺充耳不闻瞬间闪过拐弯处无影无踪。

    两名小厮见自家衙内落荒而逃手抓着车夫的衣领兀自发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人苏锦窜前去一人一个窝心踹将两人踹出老远道:“滚你娘的蛋什么不学偏偏学着为虎作伥回去告诉你们衙内这事没完。”

    两个小厮捂着胸口半天喘不过来气心中暗叫倒霉今rì一早赶来给衙内公子送些衣衫银钱没想到衙内走路横着走这马车速度又快差点撞到衙内衙内公子吩咐打人小厮们如何能拒绝只得动手没想到碰见苏锦这位爷今rì打得正是他的车夫这事可闹大了。

    两人在庐州时便认识苏锦苏锦在庐州所犯的事儿整个城里都耳熟能详都知道这位爷胆子通天就喜欢拍人板砖;诗会撵着四名秀才打知府衙门前面连衙内也未能幸免两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借着苏锦一踹之势爬起来头也不回的溜了。

    苏锦喝骂几句将哀哀呻吟的车夫拉起来那车夫鼻青脸肿衣服满是脚印这顿胖揍着实挨得不轻。

    夏四林惊魂未定忙前询问车夫伤势那车夫爬起身倚着车辕歇息一会道:“公子爷放心小的还算身子骨硬朗这几下倒是挨得过就怕那两个小厮回家拳头要肿几天。”

    苏锦翻翻白眼心道:早知你如此嘴硬适才应该冷眼旁观让你受一番苦头的。

    夏四林道:“没事便好下回驾车要小心些你这便将车驾赶到场中歇息去吧我和苏公子也需步行了前面也不准车马进入了。”

    车夫哼哼唧唧的爬车辕苏锦一边吮着还在流血的唇一面从车厢里将两只书匣子提了出来眼见时候不早了两人迈步便往里边赶。

    临近书院大门夏四林将苏锦叫住伸手用帕子将苏锦的嘴角边的血迹细细擦净又帮着苏锦将衣服整理一番这才红着脸从苏锦手中提过书匣子当先穿门而入。

    苏锦怔怔发愣就在刚才夏四林帮自己擦血迹的一瞬间苏锦猛然想起在庐州时晏碧云帮着自己包扎伤口的情景刚才的一瞬间夏四林的神情像足了晏碧云眉梢眼角带着爱怜纵横之意直教人心头微起波澜。

    两名书院杂役推着书院吱吱呀呀的关起苏锦这才惊醒过来挥着手道:“别……等等让在下进入。”

    两杂役停了手待苏锦飞奔进门这才将门合嘴里唠叨道:“站外面半天不动谁知道你是进来书的还当你是要饭叫花子呢。”

    苏锦无暇顾及两人的嘀咕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串钱来丢在地脚步不停道:“这几十两位拿去喝茶以后多照顾。”

    两名杂役大喜赶忙在尘埃中拾起铜钱没想到在书院这个穷酸之地还能捞些油水真是破天荒第一遭口中的话立刻变了。

    “这位公子怎么看都是将来科举高中的料子看他跑动的样子简直是龙行虎步一般。”

    “就是颇有为官之态适才站在书院外边肯定实在思索诗难题。”

    “定是如此如此入神全神贯注目shè奇光定然是在思索人间正理真教人佩服。”

    在两人前倨后恭的赞扬声中苏锦早已去的远了他见书院内空无一人心里凉了半截怕是迟到了不知道这书院对于迟到学生可有什么惩罚措施没。

    但此时木已成舟已是无可奈何之事只得撒丫子飞快的朝书堂所在的明伦堂奔去。

    ……

    ……

    汴梁城丽景门外甜水井胡同的一件大宅院内大宋三司使晏殊正在正厅会见几名风尘仆仆的旅人。

    晏府正厅布置的雅致堂皇晏殊峨冠博带坐在首的大椅子而对面坐着的却是三名身着甲胄的军人三人面有风尘之sè盔甲黄土堆积显得脏兮兮的跟厅中的富丽堂皇极不相称。

    三人当中一人面目英挺浓眉大眼;盔甲之下一双黑眸炯炯年纪越莫三十下更惹眼的是他俊美面颊的一个大大的囚刺花凭这个大宋刺囚的烙印大致可以判断出此人曾被判徒刑。

    晏殊捻须正看着一封书信眉头皱起拧成一个疙瘩半晌他将书信放下对那面刺之人道:“狄指挥范副使大人身体可好?”

    那刺之人道:“身体尚佳只是白发增多了。”

    “边关战事不利何止范公白发增多怕是皇脸也要多些愁云了。”晏殊叹道。

    “末将等无能教官家cāo心劳神了。”狄指挥面有愧sè黯然道。

    晏殊道:“狄指挥乃范大人手下猛将军中素有威名本官在京师也曾听闻为国杀敌流血流汗何须自责;此次兵败过不在于将而在于帅韩大人跟夏大人的决策有误啊。”

    狄指挥面露凄然之sè道:“大人明鉴想当rì韩帅接到西夏军侵袭渭州的战报。立即派大将任福率军出击。初始西夏军受挫撤退任福下令急追。直追至西夏境六盘山麓却在好水川口遇伏被围。任福等十六名将领阵亡士卒惨死一万余人。半路碰数千名死者的家属。他们哭喊着战死亲人的姓名祈祷亡魂能跟着韩帅归来。韩帅亦驻马掩泣痛悔不迭。但当初下令追击的其实不是韩帅而是夏大人夏大人是正职韩大人和范大人都是副职想来也是无可奈何。”

    晏殊皱眉道:“延州之事朝廷本属意韩、范两位大人主管军政夏大人只是负责后勤之事为何却如此荒唐乱出主意。”

    狄指挥拱手道:“大人们之间的事情狄青不敢多言但末将想此番战事失利未必不是好事这次受范大人委派来京便是来晏大人帮忙在朝廷多多进言西北战事我宋军主力为步兵西贼之兵却为骑兵主力人数亦不在我军之下范大人之意应采取积极防御之策略而夏大人之主动出击之策已经被证明是失策的。”

    晏殊点头道:“你家范大人考虑的对啊步骑跟擅长骑shè的西夏兵作战实乃以卵击石之不智之举。此番不用说也要折子规劝皇采用范公之策狄指挥可放心了。”

    狄青起身拜倒在地身边的两名亲卫也起身拜倒狄青道:“多谢大人了如此末将之责便完成了这便告辞了。”

    晏殊愕然道:“为何这般急切?吃了午饭再走不迟。”

    狄青道:“延州军情如火末将等实不能久留范大人还在翘首以盼末将的回信大人的心意末将心领他rì驱除西贼之后当来叨扰大人。”

    晏殊点头道:“也好一路小心替我问候范大人和韩大人。”

    狄青道:“末将遵命这便告辞。”

    说罢三人告辞出厅早有仆役将喂饱jīng料的战马牵过来又将装满干粮和清水的皮囊布袋搭在马背狄青带着两名亲卫拱手而别翻身马顶着炎炎烈rì疾驰而去。

第一三七章 斯人独憔悴

    (第三更)

    晏殊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熙攘的汴河桥边这才回身进府而来师爷老顾迎前来道:“老爷应天府戚山长着人送来信件放在书房内老爷可去看看。”

    晏殊眼睛一亮道:“哦?书院的信件?来人在何处?”

    老顾道:“人在客房歇息等着老爷回信呢。”

    晏殊点头道:“好生照顾弄些好饮食让他吃吃我这便去看看是何事。”

    老顾答应一声转身离去晏殊负手穿过厅堂来到三进穿过数条雕梁回廊径自来到书房宽大的桌案搁着应天府书院山长戚舜宾的来信。

    晏殊拆信观看却是一封邀函戚舜宾在信中言道书院秋学开讲新进学子数百想晏公抽空书院一行给诸位学子讲一堂课以激励后学体恤国恩。

    十年前晏殊便曾知应天府从那时起晏殊跟应天书院便结下不解之缘他任应天府尹期间曾大力推动书院的发展给予人力财力的极大支持而且力邀当世名家前来讲学硬是将一个不温不火的小书院发展到名列天下四大书院之列而从此开创天下名师在应天书院讲学的先河。

    晏殊掩信陷入沉思心头涌起一股喜悦之意身在庙堂之晏殊虽是胸襟豁达不拘俗礼之人但最近内外交困实是心境不佳趁此机会去见见那些未来或可成为国家栋梁的才子讲一讲为官报国之正道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之事。

    想到这里晏殊铺开素笺开始写回信告知戚舜宾自己本月下旬当有空闲或可前去书院一行写罢装入信封封好挥手叫人来拿去交给应天书院来的送信人带回去。

    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有人惊呼出声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殊招门口伺候的小厮问道:“外边何事这般吵闹去看看。”

    那小厮答应一声不到片刻便回来了回禀道:“禀告老爷是侄小姐回来了。”

    晏殊一喜道:“云儿回来了么?”

    那小厮道:“正是侄小姐不过听翠碧说侄小姐好像病了刚才的嘈杂声便是进门时差点晕倒几个伺候的小娘子慌了手脚发出的声响。”

    晏殊赫然站起惊道:“病了?要晕倒?快引我去看看。”

    那小厮忙打起帘子躬身晏殊出了书房两人急匆匆赶往后院晏碧云居处的小红楼。

    早有人通报进去里边众使女尚未来得及迎候晏殊已经迈步跨进房内口中一叠声的道:“云丫头云丫头怎么了?”

    晏碧云本靠在床头歇息看见晏殊进来忙挣扎着起身给晏殊行礼晏殊一把按住道:“躺下躺下不要起来。”

    说着细细打量晏碧云但见晏碧云面sè蜡黄双目深陷进去头发也蓬松散乱一双黑亮的眸子也失去了往rì的光泽眉宇间笼罩着一团愁云跟平rì里那个端丽大方晏碧云判若两人。

    晏殊心里一痛拉着晏碧云的手道:“丫头怎生成了这幅摸样这才去庐州不过月余怎生害了这场病到底是什么病?看了郎中没?”

    小娴儿在一边道:“已经去薛神医了都怪那个苏锦。”

    晏碧云身子一震有气无力的低叫一声道:“娴儿休得多言。”

    晏殊狐疑的看着晏碧云半晌方道:“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伯父视你如亲生你倒要瞒着伯父么?那苏锦……是不是我的那封信……”

    晏碧云定定的看着晏殊眼睛里慢慢沁出泪来猛然间扑在晏殊的肩头哭道:“伯父碧云命真苦哇……”

    晏殊轻声安慰挥手示意房中众人退出去抚慰良久这才让晏碧云止住悲声;晏碧云面带泪珠将自己的心事细细说与晏殊听。原来那rì因晏殊和包大人的规劝晏碧云为了晏殊的声誉以及苏锦的前程考虑痛下决心要放弃这段孽缘但决定容易下那种深入骨髓的相思之痛却挥之不去本就痛苦不堪之际苏锦又将前番自己所赠之物尽数归还还教人传了一首指责她负心薄情的诗来给她听更在晏碧云早已破碎如雪片的心中割了重重的一刀原本还能强自支撑的晏碧云就此病倒了。

    小娴儿等人在庐州延医问药但是均不见好转小娴儿等见晏碧云rì渐消瘦渐至水米难进知道不好了忙张罗着将晏碧云送回汴梁一来希望汴梁城晏府中的亲情能让晏碧云感到好受一些另一方面汴梁城中名医云集也便于治疗病情。

    晏殊听了晏碧云的轻轻诉说心里难受的要命晏殊本就是感xìng之人侄女儿所受的煎熬他如何不知没想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想想数月前曾风闻侄女儿跟庐州的一位苏小官人关系很近晏殊左思右想之下方才修书一封给晏碧云细陈利害并包拯也代为劝说几句。

    依着晏殊所想晏碧云大那苏锦五岁原本这段情感或许仅仅是一种畸形的相互吸引晏碧云识大体知礼节自己只需点到为止便可将此事完美解决却没料到侄女儿跟这位苏小官人之间却是用情如此之深。

    晏殊了解晏碧云十来岁晏碧云便没了父亲母亲成天念佛烧香从不与晏碧云多做交流婚事又落了个望门寡之身任是谁也受不住这种打击而晏碧云却坚强的挺了过来不仅没失去生活的希望反而勇敢的担负起家族产业几年间便蒸蒸rì晏家其他人只知挥霍花销却不知这些钱都是晏碧云绞尽脑汁一一赚回来的。

    在晏殊的心中这个侄女比什么都宝贵但事实是自己甚至无能为力为侄女儿谋求一份情感的归宿反而却在她情根深种之际泼一盆凉水晏殊想想都要鄙视自己。

    眼下看着她苍白的面颊颓丧的神情整个人便如失去了灵魂一般晏殊忽然明白晏碧云这病便是用千年人参万年首乌也治不好了当然除了一个办法之外。

    “丫头伯父无能不能给你个好的归宿反倒干这棒打鸳鸯之事实在是对不住你死去的爹爹啊。”晏殊也流泪了。

    “伯父何出此言教碧云何以自处伯父为了晏家殚jīng竭虑我们都是在伯父的羽翼之下方才得以平安度rì切不可为了碧云这般小病便自责这叫侄女儿更为惶恐。”晏碧云幽幽的道。

    晏殊拭去泪痕看着晏碧云道:“丫头你告诉伯父实话是否对那苏小郎已经无法放下了伯父只需要你说实话。”

    晏碧云苍白的脸浮起一片红云脑海里闪现出苏锦的面庞整个人顿时显得神采熠熠起来但光彩只是那么一瞬便逝去代之以迅速蔓延的灰暗。

    “侄女儿……侄女儿可以放下他为了晏家也为了他。”晏碧云轻轻道:“但是若论此生最想厮守终身之人则非他莫属只不过命运使然在我身老天爷从来都没有让我如愿过还是休提了。”

    晏殊道:“丫头你是伯父子侄中虽为看重之人既然你与那苏小官人两情相悦伯父怎会不遂了你心愿那rì劝你莫与他走的太近原以为你们之间仅仅是相互吸引而已事已至此这份心愿伯父定会帮你达成。”

    晏碧云眸子一亮旋即黯淡下去垂首道:“不成那样的话伯父和他都将受万人唾骂碧云怎能如此自私。”

    晏殊道:“为今之计解了婚约便是待那老儿庞籍回京伯父亲自门取求解除婚约。”

    晏碧云道:“那他若是不肯呢?”

    晏殊咬牙道:“那我便诉诸礼部礼部不成我便奏皇当今皇仁义之主当体恤下民之情虽说守节乃天经地义之事但这等望门之寡细究起来也并非无指谪之处。”

    晏碧云眉头轻皱道:“这样一来岂不是要闹得天下皆知了么?”

    晏殊看着她的眼睛道:“那就看你是否是真的喜欢这个苏小郎了既真心喜欢又何惧天下皆知呢?”

    晏碧云低头沉思半晌抬头坚决的道:“但凭伯父做主只要不给伯父面抹黑便成。”

    晏殊笑道:“丫头你这小心思眼儿我可全知道这下放心了吧赶快好起来既然那苏小官人这般惹人喜爱这趟去应天书院讲学老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天难找地难寻之人教我晏家女如此死心塌地。”

    晏碧云娇羞不已道:“伯父要去书院讲学么?碧云也想同去可以么?”

    晏殊没有回答捋着胡须哈哈大笑着出门而去。

第一三七章 惩罚

    苏锦气喘吁吁的跑到明伦堂朗朗书声传入耳内心里一惊:坏了真的迟了第一天进学便迟到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提着书匣子挨着个的在十几间学堂间探头探脑的寻找自己就的戊二堂的牌号。

    倒霉的是学堂是按照甲乙丙丁戊的顺序排列明伦堂正门进入左右便是甲一二堂顺着长廊往后便是乙丙丁等诸学堂苏锦不得不忍受着前面学堂中学子的侧目脸也颇过意不去好在片刻之后便到了戊二堂。

    苏锦探头看了看里边二十多名学子正在聆听前排一名黑衣老者摇头晃脑的着书本苏锦一探头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朝苏锦shè来吓了苏锦一跳。

    那黑衣老者似乎并未发现苏锦在门外探头探脑依旧依然固我的的起劲;苏锦趁着他低头翻书的那一刹那刺溜一声矮着身子钻进学堂全堂寂静无声似乎那主讲还真没发觉苏锦正自窃喜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刚一抬头便见那主讲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全堂的学生也都扭头看着自己

    苏锦暗自叫苦到底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但见那黑衣老者放下手中的书卷提起一根黑乎乎的戒尺走下台来。

    苏锦头皮发麻心里嘀咕:这是要体罚学生啊这是违法的啊;可惜苏锦心头的呐喊没有引起那老者的心灵共鸣老者走到苏锦面前用威严的口气道:“站起来报姓名。”

    苏锦无奈站起躬身行礼道:“学生苏锦。”

    “你迟了知道么?”

    “学生明白。”

    “昨rì宣布之书院规程你听了么?”

    “学生……听了。”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按照规矩来伸出手来。”

    苏锦小声道:“可以不打么?”

    老者道:“不打亦可但需罚跪。”

    苏锦翻翻白眼那还不如挨打呢不情不愿的伸出手去那老者轻轻攥住苏锦的手指尖还没见他如何动作只见那黑黝黝的戒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苏锦的手掌。

    苏锦只一愣神手便被“啪啪啪啪”击中十余下手法之熟练力道拿捏之到位令人叹为观止而且打的部位极其刁钻正是大拇指之下的隆起肉.丘之此处肉多血管神经末梢密布端的是疼痛钻心很显然这位先生对戒尺打人这项业务已经熟能生巧也不知有多少学子挨过他的戒尺。

    学堂中众学子幸灾乐祸的看着苏锦龇牙咧嘴的直吸冷气看着他一手平举身子却似水蛇般的扭动样子及其滑稽一名学子忍不住嬉笑起来。

    苏锦气的要命这帮***太坏了都没人求个情反倒把这当做闹剧来看正咬牙切齿间忽然间戒尺停了。

    “今rì初犯戒尺三十便罢再有类似一律五十戒尺定不轻饶。”毕竟岁月不饶人老者打别人自己却有些气喘。

    苏锦眼见着半只手掌高高肿起肚子里早已经骂个不休了。

    “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此乃圣人之言便是说:在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出门在外要顺从师长言行要谨慎要诚实可信寡言少语要广泛地去爱众人亲近那些有仁德的人。这样躬行实践之后还有余力的话就再去求知。似你这般学而惰连早起都做不到进学迟到却连起码的招呼都不打偷偷的溜进来跳脱jiān猾还来学什么道德章更别谈什么科举入仕了。”老者负手斥道。

    苏锦想了想自己也确实没拿这规矩当回事还当是在后世松散的大学课堂来不来根本没人管你这里可是宋朝是一个将书看成是比天还大的事的时代自己的这些臭毛病招来一顿惩罚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先生教训的是学生知错了。”苏锦诚心诚意的道。

    那老者见苏锦态度还算端正面sè稍微缓和了一些道:“错而能改不失为君子但惩罚还是要的罚抄《学而》五百遍明rì早间交来。”

    苏锦傻眼了《学而》篇虽数不多但一下子抄写五百遍岂不是要了亲命么?而且都是毛笔写那速度可想而知苏锦多么希望有一台后世的复印机啊可现实是残酷的装怂是不行了看这架势还是乖乖听命为。

    于是躬身道:“学生认罚明rì定交来。”

    那老者这才满意的回身去往讲台翻开书卷开始一一句的唱歌般的哦咏起来苏锦静下心来逐逐句的听那老者便边讲这先生似乎满腹经纶讲讲说说辅之以典故故事倒是颇为引人入胜。

    苏锦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认认真真的坐在这里听老夫子将这些老古董而且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这一发现让苏锦惊讶不已难道自己这便被同化了么?

    先生只讲了约莫一刻钟时间午剩下来的时间便全是自修书院中其实讲授的时间很短大多是都是自学只不过讲师在一边指导罢了。

    今rì所学的乃是论语学而第一篇就是耳熟能详的“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一段。苏锦自然知道这一段所表达的意思但那黑衣先生讲完之后却又丢下题来。

    《不知而不愠吾辈当效》苏锦一看到这种不伦不类的题目便头大了好在时间放的很宽午时方交苏锦倒也有时间在肚中拼凑词句借以完成任务直到此时苏锦这才明白在庐州时众人所说的科举之难难于青天的道理了像这种章便是科考中必须要考的一种形式名之为‘试论’随便在四书五经或其他子集中抽出来一句话叫你论述一番没一番真本事想也别想。

    李重曾取笑苏锦说的用两个月时间书便去应考说花两年也不一定能高中苏锦当时还不以为然但只是一个午的时间苏锦便深刻明白其中之意了;这也从侧面提醒了苏锦想凭着什么千年的知识以及苏小官人这幅肉身所过的大量书籍章便想投机取巧的混进大宋公务员的行列那是想也别想一切须得真刀真枪的硬干才是。

    课件休息的时候苏锦找到了王安石两人坐在明伦堂前的石阶看着满广场熙攘的学子们苏锦不知为何忽然想将心中的领悟与人分享一番王安石静静的听完苏锦所言之后忽然呵呵大笑起来。

    苏锦诧异的道:“王兄为何发笑可是在下所悟有什么不当之处么?”

    王安石摆手道:“当然不是只是在下忽然感觉跟苏兄的想法及其相似故而这才发笑这是会心之喜可不是嘲笑。”

    苏锦喜道:“原来王兄也有这种感觉这科举我觉得越来越难了;只半天时间在下便失去信心了。”

    王安石道:“那是因为你想的过于深了当初我也觉得很难很难但此刻却觉得很容易今年科举推迟了若是不推迟即便九月开考不是在下夸口中举轻而易举。”

    苏锦忙道:“看来王兄是找到秘诀了可否说与在下听听呢。”

    王安石斜眼看着苏锦道:“这种事还是自己悟的好在下即便告知与你也是我自己所悟你未必用的;苏兄还是好好用功若是明年秋闱之前你仍旧没有找到方法的话在下一定会全盘告知助兄台一臂之力。”

    苏锦面sè微红自己口不择言萍水相交想急于知道他人的大秘密实在过于唐突这便好像是后世有人为了名利不惜窃取他人的科研成果抄袭他人的书籍著作一般属于不劳而获之类。

    王安石的神情也激发了苏锦的倔强暗自下决心从今rì始到明年秋闱之前要摒弃一切杂念静心用功求人不如求己还是靠自己比较稳当。

第一三八章 馔堂中

    午间用餐时间苏锦和夏四林相约前往馔堂用餐馔堂凭馔票供应伙食苏锦原打算自己带来饭食食用但一想何必搞得那般特殊化这里高官富商之后颇多想来这馔堂里的伙食也不会太差。

    馔堂内人头济济每人拿着碗碟凭票排队去领取一份饭菜秩序倒也井然但苏锦一眼就看出了猫腻馔堂侧边竟然还有一处小的偏厅苏锦来回穿梭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两边的伙食居然天壤之别同样一张馔票那边偏厅中可领得鱼、肉、鲜汤、蔬菜各一份而在大堂中却只能领到一份肉片炒素菜和咸菜一碟那肉片薄的跟纸一样拎起来放在眼前居然都能见物苏锦倒有些佩服这些厨师们的刀法了汤也是大桶的鸡蛋汤里边飘着些青菜叶和鸡蛋花放着几只大木勺众人舀来舀去将整个大桶里边的汤水搅动的起伏如三江之水。

    苏锦正自恼火之际夏四林拿着空碟碗过来了愁眉苦脸的道:“苏兄那分餐之人说我这馔票不能在此领饭须得去那边偏厅去。”

    苏锦拿过夏四林的馔票跟自己的一比较却见夏四林的馔票一角盖着‘甲一’篆小章而自己的馔票却什么也没有苏锦又周围几人拿出馔票来观看他们的也都跟自己的一样票面只有印花和书院的印签并无所在学堂的小印。

    苏锦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这***吃饭还分三六九等想来甲乙两堂的学子们都能享受到小灶的待遇而其他的学子们只能吃这些寒碜的饭菜了。

    苏锦想了想对夏四林道:“这边的伙食不好咱们去那边吃好的。”

    夏四林欣然答应跟着苏锦穿过圆门来到偏厅苏锦径自走向领取饭菜的柜默不作声的递馔票。

    分发饭菜的仆役抓过票来拿眼一扫便将馔票递回道:“这位公子你来错地方了。”

    苏锦不接馔票故作惊讶道:“此话怎讲?这里不是馔堂么?难道不是书院学子就餐之处么?”

    那仆役哂笑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这跟我装糊涂你就餐的地方在隔壁大堂之内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儿。”

    苏锦冷笑道:“在下不懂你的意思同样是用餐之所又是书院统一分发的馔票为何我便要到隔壁用餐呢?”

    那仆役鄙夷的而看着苏锦道:“我跟你说不着你要问去问曹大人去瞧你那样也来此鸹噪下一个。”

    说罢随手将苏锦的馔票一丢那馔票忽忽悠悠飘落地下随着那馔票的落下苏锦心头的火气随即升腾起来。

    “捡起来。”苏锦喝道。

    “你说什么?失心疯了不成?”那仆役丝毫不惧叉着腰道。

    “你耳朵在打苍蝇么?小爷叫你捡起来而且要让爷领了这里的饭菜。”苏锦嘴角带着冷笑道。

    “呸穷措大一个莫要在此撒野这里可是书院可不是你撒野的地儿起开一旁莫耽误他人用餐。”

    苏锦脖子青筋暴起怒喝一声道:“最后问你一句你捡不捡?”

    苏锦的嗓门很大惊动周围用餐之人和馔堂的其他人员人群纷纷聚拢过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夏四林站在苏锦身后此刻也将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眼见苏锦便要暴走忙拉拉他的衣角道:“苏兄莫恼用我的馔票领饭便是反正我有很多呢。”

    苏锦一一句的道:“我偏要用自己的馔票在此领饭堂堂应天府书院连吃饭都要分三六九等简直令人齿冷这等地方还枉称书院圣地简直笑死人了。”

    围观众人见苏锦居然开始出言诋毁书院一个个惊讶的张大嘴巴人群后方传来一个低沉声音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连堂堂应天府书院都不放在眼里。”

    众人扭头回望但见一名身材高大面目yīn狠的青年书生分开人群走近苏锦身后跟着四五个趾高气扬的学子众人识得此人正是学子维持会的会长张叶身后的几人也都是维持会的成员。

    苏锦可不认识什么维持会的人他早已忘了午自己才下定决心要刻苦攻摒除杂念;此刻他的满脑子都是‘不公平’三个自打进入应天书院这两天来种种的现象让他感到极为愤怒外间传言此处便如同神仙洞府一般可实际却满目的肮脏。

    先是有个什么曹大人蛮横无礼再又在分配学堂中分三六九等还借着束修之礼的契机大肆敛财连吃饭都要分身份苏锦毕竟是后世过来之人种种的现象让他产生强烈的厌恶此刻二.逼脾气来别说什么讲究分寸讲究忍让便是这书院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爱谁谁大不了老子回庐州当我的小富翁去咱也入商会跟人修好关系孝敬些钱银一样过得滋润总比在这受这般鸟气强。”苏锦翻着白眼想。

    “是你在此大放厥词么?”维持会会长用折扇点着苏锦问道。

    苏锦一伸手将他的折扇打到一边道:“莫要指指点点话是我说的难道我说的有错么?”

    苏锦的动作引起维持会一干人等的连声呵斥有两人随即抢前来要揪苏锦的衣领苏锦伸手将汤勺一把抢过顺手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肉汤扬起来一泼顿时热汤飞溅两人连忙后退却迟了一步脸被溅了数滴顿时红点暴起斑斑点点宛如生了麻风病一般。

    “直娘贼敢动手!”那会长大骂道:“给我拿住他揪到曹大人处发落。”

    几人一起鼓噪却没人敢先前来原来苏锦又舀了一勺热汤作势泼出。

    这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甲乙两学堂就餐之人隔壁大堂中的学子也纷纷围拢过来众人相互询问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咦这人不是那患有夜游症的苏……苏什么?”一人道。

    “苏锦怎地这般能生事吃个饭也能吃出事来。”另一人道。

    “呸人家是为我等出头你倒说这般风凉话滚开一旁下次莫要跟我说话。”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只是我等来书院两年一直如此此事有那么值得计较么?”

    “你这是奴才相凭什么我等便吃次等伙食那甲乙二堂学子是官宦之后难道便比我等高贵不成?”

    “说的对当今仁天子都下旨取士不分贵贱便是贩夫走卒也在科举一视同仁书院这番做法确实不妥。”

    此人的话语顿时引起一阵共鸣人群中有一个粗嗓门叫道:“俺也同意更叫俺难受的是大堂中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俺不想吃但又饿的头昏眼花。”苏锦听出来这正是那吴恒心的嗓音想不到这憨货倒也敢于直言。

    “别提那饭菜了里边什么都有刚才同学堂的赵公子在咸菜里居然吃出了几只蠕动的肉.芽儿真教人恶心。”

    “我那青菜汤里还不是有几只死苍蝇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因为家贫若不是贪图他这免费的伙食在下说什么也不愿在呆下去。”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谪起书院馔堂之不公菜肴饭食之肮脏维持会众人见势不妙那书生会长一使眼sè一名成员迅速钻出人群去搬救兵。

    张叶喝道:“干什么干什么?都要反了不成?你们吃着书院免费的饭菜还嫌这嫌那一帮没骨气的有本事别吃啊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你们倒是当当君子啊?”

    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人反驳道:“我等学子食的是皇的恩典莫要欺我等不知咱们书院的膳食师资用度可都是朝廷礼部拨下来的钱款可不是书院某个人出的钱。”

    张叶一时语塞涨红了脸半天才道:“那书院也没有不让你们吃饭你等这般闹法岂不是辜负了皇的恩典么?”

    “我呸!皇的恩典是要我们吃活蛆食苍蝇么?要是吃也该是大家一起吃为何这便大鱼大肉那边却是咸菜清汤?我等难道不是同一书院的学子么?”苏锦嗤笑道顺手扬了扬手中的热汤。

    那会长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指着苏锦的鼻子道:“你这泼皮居然煽动学子闹事我瞧你是自找不自在待曹大人来了看你如何应对先由着你发横。”

    曹大人名一提顿时有些穷学子心里发毛这般闹法曹大人定然要下狠手了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方能谋得书院书之位万一被曹大人驱逐前途岂不全废;想到这里大多数人闭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苏锦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不过他也没打算让这些人跟着自己闹很显然这些人心里早有不快只是没有胆量说出来罢了若是这些人中有一个有骨气之人也断不会轮到他苏锦来闹事说到底苏锦为的只是自己的这口气而已。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我等圣贤书之人绝不会无理取闹便是曹大人到来我也是这般说法;若是曹大人能就此事讲出天下通行的道理来我苏锦甘愿受责罚。”苏锦大声道今rì既然事情已经闹大索xìng便闹下去大不了不在这鸟地方书便罢。

    便在此时馔堂外传来一声吆喝:“曹讲授到都让开让开。”

    人群纷纷闪在一旁只见曹敏面sè铁青带着几名手下小吏大踏步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第一三九章 妥协

    “又是你。”曹敏一眼就看见苏锦端着热气腾腾的热汤站在那里气便不打一处来开学两rì此人数次闹事先是弄三块面饼当束修之礼还振振有词教自己在主院面前失了面子后又夜间吓得同屋之人连喊有鬼扰得学舍不得安宁此番在馔堂闹事的又是他曹敏觉得这个人整个是个作货不给他点颜sè看看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曹大人好。”苏锦放下木勺行礼道。

    “你这是在闹哪出啊?大白天的夜游之症也发作了么?”曹敏淡淡的道。

    “回禀曹大人学生并非夜游之症发作而是为自己讨公平而已。”

    “哦?怎么个不公平了?说来听听。”曹敏黑眉一跳双眸盯住苏锦道。

    “曹大人学生想问一声应天府书院中对求学士子是否有家世出身之限。”

    “唔……这个问题还用本官回答你么?你并非皇亲国戚亦非官宦后代能在本书院就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些什么吗?”

    苏锦微微一笑道:“曹大人的意思是凡我书院之中学子均一视同仁那学生倒是奇怪了为何就餐的伙食都不一样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何来一视同仁之说呢?”

    曹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停歇之时语气变得yīn沉道:“苏锦我看你岁数不大管事还不少本书院乃是官学不出三年便将升格为国子监到时候官宦子弟优先进入书平民身份的士子连门边都摸不着你也就是赶了好时候否则你连站在这儿和本官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还不感恩戴德一番偏偏来争取你那可笑的一视同仁劝你一句给什么你吃什么嗟来之食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苏锦听他话头不对竟然有一种以大压小的派头不给予正面解决反倒极尽挖苦侮辱之能事顿时气往撞道:“曹大人这话当真有**份应天书院是官学也好府学也罢与我等何干?即便明rì成了官学那也是明rì之事一rì未改一rì便需秉承一视同仁之理要照大人所言又何必允许我等平民百姓入学书呢?”

    曹敏道:“本官犯得着跟你详述其中原委么?本官听说你动手伤人此番是来找你算账的可不是来听你啰嗦的。”

    苏锦道:“其中原委大人不说在下也能猜得到无非便是那些见不得光之事罢了。”

    曹敏面sè大变指着苏锦道:“少年人说话可要加些小心没分寸信口开河可是会惹祸端的本官也不来怪你多嘴毕竟年纪轻见识历尚有差池之处今番你用热汤泼人烫伤维持会同窗两人我看你还是赔礼道歉延郎中来帮他们治疗为好。”

    苏锦笑道:“学生可没说什么曹大人犯不着来教训学生至于说给那两人赔礼道歉这事断然不成他们前逞凶在先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迫不得已才自卫却要我向他们道歉焉有是理。”

    曹敏的好脾气和耐心终于耗尽冷笑道:“那你就别怪半官不给你情面了今rì你在我书院公然闹事还烫伤两人书院焉能留你本讲授官在此下令将你逐出应天书院你要闹便去外边闹朽木难雕书院圣地岂容你这般桀骜不驯之人。”

    苏锦毫不示弱的道:“就知道是这般结果小爷也不稀罕呆在这鸟书院如此黑白不分暗无天rì之所在小爷一刻也不要呆下去;此番我出书院之后必将应天书院内的一切公之于众在下与端州包大人有师生之谊第一个告诉的便是他;在下跟朝中晏大人也有数面之缘也将修书将此事全盘托出看看到底这书院之事还有没有人管得。”

    曹敏一愣狐疑的道:“你是说晏殊晏大人和包拯包大人?胡吹大气作甚你如何与他们识得?”

    苏锦肚里暗笑这番扯虎皮做大旗的办法果然灵验官场之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一听到比自己官大的立马便软了口风。

    “如何识得倒不必禀报于曹大人得知大人如不信可去查验入学公看看给在下作保的人是否是包大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既然被你逐出书院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便告辞了。”苏锦拱拱手举步便往人群外挤。

    曹敏忙道:“且慢!”

    苏锦停步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曹敏捻着胡子脑子里不住的转动寻思着苏锦所言的真假苏锦提的这两个人曹敏倒还真有些含糊包拯那是出了名的戆人一个虽然官职不大但管闲事的名声却是传遍大宋苏锦的保人中有包拯这事该不会有假因为此事转身便可查出苏锦便是再蠢也不至于在此事撒谎。

    但光是包拯知晓还不足以让曹敏吓到退缩包拯目前虽为知府但曹敏这讲授官乃是礼部直辖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隶属关系更何况曹敏还挂着礼部员外郎之嫌虽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儿但大小也是个京官外埠官员官职即便大个几级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道理很简单天子脚下官员关系复杂纠结便是一只老鼠怕是也打不得因为这只老鼠极有可能会引出一只吃人的大虫来。

    曹敏担心的是另一个人那边是苏锦口中所说的三司使晏大人虽则有些怀疑苏锦在吹牛皮但这等事还是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山长前几rì言及已经修书一封晏大人来书院讲学一rì以戚山长和晏大人的关系此事定会成行万一苏锦所言是真晏大人来的那天便是他曹敏丢乌纱的rì子了。

    曹敏更为担心的是苏锦扬言要修书将书院内事务告知晏殊自家事自家知曹敏在书院里可是狠捞了一大笔钱不仅是学子们每年两次的束修之款更大的数目便是朝廷每年下拨给书院的款项这笔款项本就是供书院rì常开销而用曹敏绞尽脑汁克扣截留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他想了许多的点子尽力掩盖。

    譬如这学子的伙食朝廷规制乃是每人每rì十钱的伙食数百人的伙食费聚集在一起每rì有近六十贯的钱款足以让学子们都能吃鱼虾喝肉汤;但曹敏为了截留钱款直接便将钱款砍掉一半这样饭菜款自然捉襟见肘于是曹敏便想了这么个馊主意让官宦子弟享受十伙食而其他近七成的贫寒出身或者普通门第出身的士子便只能吃吃薄如纸片的肉片腐烂生蛆的咸菜了。

    曹敏洞悉人心他知道官宦子弟的伙食定不能克扣万一哪个惹不起的官老爷发起狠来有自己受的;而平民子弟则不同一来吃着免费的饭菜自然不敢有什么抱怨即便有人抱怨曹敏也不怕所以便造成了这种分堂而食的局面。

    官宦子弟自然懒得去想这些不公平之事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正是优越感的体现满足了他们骨子中的虚荣心而寒门士子则正如曹敏所料敢怒不敢言更有的家贫之人相反对免费的伙食还感恩戴德如此相安无事倒也有一年多时间没出什么篓子;若是苏锦今rì不闹将起来只怕永远也没有人会在此事出头。

    曹敏思来想去断不可冒险不如先稳住苏锦待那晏殊大人讲学之际旁敲侧击的探听两人关系若真有瓜葛以后见了这位苏锦便小心在意若是苏锦扯谎嘿嘿有的他受了。

    主意打定曹敏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的道:“你先别走借一步说话如何?”

    苏锦道:“有什么事不能公之于众的呢?我可是还饿着肚子呢鱼肉不让吃偏偏本人又不喜欢吃那些蛆虫和苍蝇所以要赶紧回应天府找家酒楼花几填饱肚子再说。”

    曹敏面sè尴尬腹中暗骂苏锦不识抬举但又无可奈何只得蹩进苏锦身边用微不可闻的语声在苏锦的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

    苏锦皱着眉头听完曹敏之言扭头看着曹敏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众学子见苏锦放肆的样子均愕然以对那些在书院书时间较久的老学子们更是惊愕在他们的印象中还从未见一名学子敢如此放浪形骸不把曹敏放在眼里。

第一四零章 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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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敏气的直咬牙但既然已经低了头该忍的还是忍了只道:“这样办你以为如何?本官为书院计亦不想你就此没了前途故而才网开一面给你一次机会你需明了本官的一片苦心呐。”

    曹敏边说话边用眼神提示苏锦给自己个台阶下实际刚才他在苏锦耳边是用几乎是商量的口气承诺让苏锦享受小厅进餐的待遇想借此堵住苏锦的口;而这些官面的话则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说给众人听的。

    苏锦心道:sè厉内荏便是这种人一旦发现有危险不惜立刻低声下气这倒和庐州知府朱世庸有的一拼看来官场中人进退之间倒有着相似的准则。

    苏锦当然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一味的依着自己的脾气办事显得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苏锦明白自己近来火气大喜欢惹事其实是心情糟糕之故。

    自打离开庐州到应天府以来自己的心情总是处于压抑之中一来为官之路乃是自己被迫为之书也有些不情不愿;更重要的一点便是晏碧云的给自己带来的伤害苏锦也不明白自己会变身情种居然对仅仅相处数月的一名古代女子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情俗话说投入的多深伤的多重这话当真不假。

    不过苏锦也没打算放过曹敏此时的机会不好好利用也枉自称为庐州商贾中的翘楚了苏锦眼珠一转拱手笑道:“多谢曹大人体恤我等学子之艰辛苏锦这厢拜谢了。”

    曹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只承诺让你吃独食关其他的学子鸟事?

    但见苏锦朝四周团团作揖道:“诸位学兄学弟你们道适才曹大人跟我说什么了么?”

    “说的什么?”

    “愿闻其祥……”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曹大人说了从明rì起馔堂内伙食一视同仁再不会这边吃肉那边吃咸菜了诸位也无需担心吃到蛆虫和苍蝇了诸位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感谢曹大人的恩典么?”

    众人如同炸了锅一般纷纷长鞠到地口中道:“谢曹大人恩典。”

    “曹大人英明啊体恤我等艰苦实乃我辈仰望之楷模。”

    “曹大人心胸开阔如海更难得的是为我等谋福利却不肆张扬若不是苏锦说出我等还不知道曹大人原来是如此豁达不计名利之人佩服佩服!”

    学子中不乏嘴皮子利索之人也不乏拍马溜须手段高明之人这番歌功颂德直将曹敏吹捧的如贤达如人中之圣、皎洁如虚空之月。

    曹敏猝不及防张大嘴巴暗叫:哎吆不好!想不到自己老jiān巨猾顷刻间便中了苏锦这小子的道儿苏锦等于将自己捧高台呼啦一下将梯子抽了让自己再也下不来;此时若是否认自己在苏锦耳边所言不啻于自己从高台跳下摔死从此后只怕自己在学子中落个食言而肥的无赖名声了。

    曹敏心中将苏锦‘直娘贼贼厮鸟泼皮无赖’的骂了个遍但事已至此只得忍气吞声脸堆起笑容对着谀词如cháo的众人还礼道:“应该的应该的;身为讲授官本该为诸位的衣食足行把好关此次苏锦发现了错漏之处本官岂能不闻过而改?诸位也无需感谢本官一心苦他年金榜题名为我书院争光方为最好的报答。”

    苏锦哈哈大笑道:“居功不傲苦口婆心曹大人真乃我辈楷模他rì我等中有人青云直当以曹大人为标杆敬之效之。”

    众人又是一番附和曹敏面sè青白恶心的像吃了馔堂中所有的苍蝇一般强压怒气周旋宽慰一番带着对苏锦的无限怨恨急匆匆的离去。

    人群一阵欢呼大多数的学子们心知肚明此番曹讲授是中了苏锦的道儿了否则以曹讲授之蛮横苛刻岂会行此善举众人既为苏锦的胆大妄为而担心同时也因他机智周旋而钦佩倒有大多数的人认为苏锦确实跟晏大人和包大人有着复杂的联系否则断不敢如此公然对抗从曹敏服软的情况来看此事也大抵可以断定并非虚言。

    如此一来苏锦顿成众学子心目中的英雄为大家争取到这么大的福利对于富家子弟官宦之后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事但对于普通百姓之子来说能吃好喝好安心书正是心之所望。

    一时间涌前来跟苏锦打招呼报名道感谢的学子们络绎不绝苏锦被围在人群中忙的四下拱手穷于应答。

    夏四林被挤在人群之外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切她本以为今rì苏锦冲动之下大闹馔堂必会招致极重的处罚;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紧张的要死而且这人倔强的要命自己根本劝不住;到后来没想到事情发生戏剧xìng的转变一场祸事转眼间消弭反倒让他争取了这么一个结果来当真是山穷见落rì、路尽有洞天了。

    “夏兄你认为令表兄说的是实话么?”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

    夏四林扭头一看一位笑容可掬的青年书生站在身旁眼睛却看着人群中的苏锦。

    “兄台怎可怀疑?家兄说话一向知无不言从不虚诳。”夏四林硬着头皮道由于不知对方立场夏四林怎会说出心中的疑惑打死她也不信苏锦会和晏殊有关系。

    同在京城中晏殊虽和家父关系不睦但是晏殊本人夏四林还是见到过的远的不说今年端午节宫中赐宴夏四林随父入宫之时便曾见过一面那是个瘦干干的清瘦老头儿起码五六十岁若说十六岁的苏锦跟他有什么关系鬼才信;晏家祖籍抚州跟庐州八竿子打不着地域也没有什么联系。

    “在下王安石和令表兄一见如故那rì你在烈rì下罚站我和令表兄曾一起将晕倒的你背到林中我认识你只是你没见过我罢了。”王安石看出夏四林的戒备之意淡然说出这些实际是打消夏四林的怀疑。

    夏四林傻眼了难道自己也被眼前之人摸了么?这可如何是好本以为身体只有苏锦一人碰过没想到还有别人。

    王安石见夏四林脸sè剧变忙道:“夏兄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么?”

    夏四林急促的道:“那rì是你和他一起背的我?”

    王安石微笑道:“那倒不是在下只是在一边帮着拿包裹衣物本来我身量比令兄高大想背你的但令兄执意不肯贤伯仲兄弟情深倒是真教人羡慕。”

    夏四林这才长处一口气心里暗叫:老天保佑菩萨开眼没教人摸了我的身子细细一想心里有些犯嘀咕了苏锦执意不肯让他人帮忙难道……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么?联系到苏锦跟自己相处以来的种种举动夏四林忽然不能淡定了这里边绝对有问题。

    想到今晨两人马车的意外之吻若是两个男子之间嘴巴相碰怎么着也要呸呸的吐半天唾沫回想苏锦的动作仿佛有个细微的吸吮动作事后也没见他有什么厌恶之感反倒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狡黠的光芒夏四林越想越不对劲脸也渐渐火烧火燎起来。

    王安石可不知道眼前这位夏公子一瞬间脑海里已经神游天外了还当他在思索自己的问题。

    “依在下之见令兄玩得是赶鸭子架的手段曹大人是了他的当了。”王安石轻声微笑道。

    夏四林从遐思中恢复过来收拾心情问道:“王兄赎罪在下走神了你说的什么在下没听清。”

    王安石看了夏四林一眼心道:“此人和他的表兄简直不能相比这般遮遮掩掩的不干脆多说无益。”

    于是抱拳道:“没说什么随便聊聊而已打搅了夏兄再会。”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馔堂而去。

    夏四林没想到王安石说走就走撇撇嘴对着王安石的背影道:“怪人一个。”扭头看着人丛中苏锦俊俏的小脸不由得又发起呆来。

第一四一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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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好不容易才脱身而出甩掉几个死缠烂打要跟着混的家伙来到还在发呆的夏四林面前一把拉着她就走肚子还空着但是今天中午是别想在这吃顿安稳饭了。

    两人逃也似的出了馔堂夏四林被苏锦一路攥着小手拽的踉踉跄跄见走的方向是书院大门的方向忙挣脱道:“这是去哪儿?”

    苏锦道:“出去吃饭停放车驾的场地边我记得有一家小饭庄此刻书院馔堂内是不能呆了去那儿填饱肚子再说。”

    夏四林笑道:“这下你在书院出名了。”

    苏锦皱眉道:“哎名人有名人的烦恼啊你看看一顿饭还要到外边吃保不准被人认出来又是一番鸹噪。”

    夏四林吃吃笑道:“臭美死你了心口不一之人真是不可救药。”

    苏锦故作讶异道:“这你都知道啊原来夏贤弟是我肚中的蛔虫啊。”

    夏四林道:“什么蛔虫恶心人么?你的这些伎俩有心人根本就是一望而知的今rì曹讲授吃了你暗亏今后怕是要盯你了。”

    苏锦笑道:“你怎知道那姓曹的吃了我的暗亏我看他是赚大发了平白无故捞了个好名声呢。”

    夏四林道:“你以为做的高明有一位叫王安石的在我面前说了一些话似是完全把你看得透了我也是经他提醒才知道你这些鬼门道。”

    苏锦愕然道:“王安石?他当然能猜得出此人乃是人中之杰可非池中之物。”

    夏四林道:“还真没想到你们两人倒是惺惺相惜呢看他那样子对你也是极为推崇;只是你这么喜欢闹事怕是不大好吧毕竟咱们是来书的怎地你身边尽是事端呢?这一回险些被赶出书院当时我急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苏锦见她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心头一动道:“我答应你从今rì起我定好好用功咱们两个一起考个功名让别人瞧瞧。”

    夏四林展颜一笑道:“功名不功名的我倒是不在乎我就是来见见世面的兄台怕是背负着考取功名的重任回家好光耀门楣封妻荫子吧那就祝愿兄台连中三元吧。”

    夏四林故意提及封妻荫子之说似是有投石问路之意两人相处几rì倒是从没相互谈及家中情形夏四林只知道苏锦家中是做生意的商贾那还是苏锦试探她是否对商贾之家抱有偏见而故意透露的。

    苏锦看她笑的顽皮又温馨忽然发现原来夏四林是个极美的女子虽是男装但眉弯嘴小两片小嘴唇粉嘟嘟的皮肤也白皙的几乎透明男装在身却别有一番风情。

    看了两眼心头大跳忙掉头不敢看夏四林见苏锦看着自己的嘴唇发愣还以为他想起了马车的那流血的一吻顿时面红耳赤;偷看苏锦的唇只见唇处米粒大小的牙齿印痕一处小小的伤口早已结疤想到晨间那旖旎的一幕顿时心头狂跳不已。

    令人各怀心事默默的一前一后来到车驾停放的场地边果然有一家小饭庄为了免费口舌苏锦没有惊动正在不远处睡大觉的小柱子夏四林也默契的没有去惊动自家车夫那车夫早间被胖揍了一顿此刻吃了几团糯米饭正自修养生息。

    两人入了饭庄小饭庄不大但由于毗邻书院客人倒是不少两层的小楼二楼竟然有着竹篱隔起的小包间掌柜的殷勤招呼两人了二楼在西北角临窗的一间安顿下来轻声轻语的问道:“两位公子想要吃些什么?”

    苏锦奇怪的道:“掌柜的是怕破坏这里雅致的气氛么?怎地说话如此小声。”

    那掌柜轻笑道:“客官有所不知那边有一桌大人物在饮酒怕惊动了人家。”说罢朝外努努嘴。

    苏锦哦了一声不再发问应天书院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与官场和朝廷都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在这边的小饭庄遇见达官贵人宴饮倒也不足为奇加之这个小饭庄环境雅致四周绿树参天竹林婆娑也是一处吸引人的所在。

    那掌柜的告罪一声道:“两位莫怪小老儿多嘴两位点些饭食静静的用声音放轻些莫要惊动了人家虽然有些委屈两位但给小老儿点薄面饭钱待会打个八折如何?”

    苏锦见他言语亲切说话很有技巧虽是要求之言但听起来心里很是舒服于是也轻声道:“在下省的麻烦帮我兄弟二人弄些清淡口味的菜酒便不要了来些米饭便可。”

    那掌柜的挑起大指道:“公子心胸开阔今后必有大展宏图之时清淡口味的么?便来一盘新市的糖拌嫩甜藕片再来一盘东城湖的白煮鲜虾蘸些酱料来吃甚是美味再来一盘菜蔬小老儿再送两位一盆蘑菇汤如何?”

    苏锦看着夏四林道:“贤弟以为如何?”

    夏四林点头道:“有劳了。”

    那掌柜笑容可掬的帮两人倒清茶告罪一声道:“稍候片刻。”说罢转身下楼张罗去了。

    小间内顿时静了起来掌柜说的那边那桌客人不知为何也是静雅无声夏四林和苏锦还是第一次单独呆在一处静室中心头不禁砰砰乱跳低着头不敢和苏锦的目光相接。

    “这首诗写的真好诗好也好不知是出自何人UU小说。”苏锦指着壁间挂着的尽有的一副立轴道。

    夏四林闻言望去只见侧壁一副草书酣畅淋漓墨迹森森的录着一首诗: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条幅既无落款也无题跋无头无脑的一首诗挂在那边见苏锦似有感触的样子夏四林轻声道:“这是前朝刘梦得的《浪淘沙》之八讲的是蜀地淘金客辛苦劳作去沙筛金的事情。”

    苏锦转头道:“刘梦得?这是吧全名叫什么?”

    夏四林道:“苏兄莫不是在消遣我吧别告诉我说前朝大诗人刘禹锡你却没过他的大作。”

    苏锦汗颜无地自己还真没过这首诗后世虽学的是中古典诗也看的颇多但中华古代的经典诗作浩如烟海苏锦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何况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那个难以到手的系花纠缠不清书倒也没念的扎实。

    “此诗很有思想啊看似在说淘金之事其实乃是借物咏事之作我看倒是在抒发着什么。”苏锦道。

    夏四林听了他的话回头仔细品味一番点头道:“苏兄说的是不但在抒发着什么而且情绪也很是悲愤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

    苏锦一拍手掌道:“正是贤弟好才学看来一定是博览群书通今博古了愚兄自叹不如。”

    夏四林羞怯的道:“苏兄取笑了家中藏书颇丰倒是看了点但博览群书通今博古却是谬赞了。”

    苏锦呵呵一笑道:“何必自谦这挂轴倒也奇怪书写之人既不题名也不落款这般没头没脑的一副也不知是那位高人写就这也是极好的愚兄本临摹过书圣的草书这体却非书圣的体。”

    夏四林道:“这是颜体人云颜筋柳骨这遒劲蓬勃正是颜体之本。”

    苏锦对夏四林肃然起敬只看一看便能断定体还能随口说出体的特点不是下了苦功之人绝无法做到苏锦刮目相看之余也对这位假冒的夏公子多出了一份兴趣到底是谁家的女儿不爱女红刺绣偏偏喜欢书写舞弄墨呢?这小叛逆居然发展到要来书院中凑凑扰闹看来也是奇人一个。

    苏锦正yù探听一番夏四林的底细忽听有人在外说话道:“两位公子谈诗论我等冒昧聆听于耳倒想结交一番不知可否移驾相见呢?”

    苏锦和夏四林闻言一惊原来两人谈得兴起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那桌贵客夏四林朝苏锦看了看显然是要苏锦拿主意。

    苏锦想了想道:“我兄弟二人信口谈论惊扰了诸位的雅兴这厢告罪则个若是诸位不嫌我二人鸹噪我等这便来拜见尊驾。”

    夏四林又是撇嘴又是扭手似是不愿见生人苏锦明白她是女扮男装之身不愿多与人接触只得捏捏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那边座开口发声之人笑道:“何来鸹噪之说两位谈吐风雅望移驾一见。”

    苏锦呵呵一笑拉了夏四林出了小间抬头望去只见东首过道尽头一名锦衣青年含笑拱手正恭候两人大驾。

    苏锦看那人颇有一番气派眉宇间神采奕奕身量虽不高但隐隐有一种慑人的威严心里不禁有些嘀咕也不知此人是什么官儿竟然有这般气场俗话说居移气养移体身居高位之人哪怕再矮小猥琐但是那种权势带来的气度却是实实在在的。

    两人来到那人面前拱手施礼苏锦道:“叨扰兄台了还原宥。”

    那锦衣青年呵呵一笑道:“恁般客气作甚相逢即缘把酒同饮又如何?”

    苏锦点头称是早有人打帘苏锦和夏四林进隔间帘幕轻挑里边高高矮矮的坐着五六个人有的书生打扮有的打扮的像师爷有的却像是当官之人一般端坐;苏锦略一犹豫拉着夏四林迈步而入。

第一四二章 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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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间内几个人纷纷起身抱拳行礼虽未见面也相互不认识甚至连名也不知道但‘久仰久仰’这些客套话倒也说得顺溜。

    锦衣青年苏锦和夏四林在侧首的椅子坐下命门口伺候的仆役加了两付杯盏筷箸这才道:“两位公子怕是书院的学子吧倒有雅兴偷得空闲来着小酒楼品诗赏景雅致的很呐;敢问两位贵姓大名。”

    苏锦微笑道:“兄台客气了我兄弟二人确实是书院学子蔽姓苏单名一个锦这位是在下表兄弟姓夏名四林。”

    锦衣公子笑道:“两位报名不报看来是年未及弱冠想来是没有择号。”

    苏锦道:“正是如此尊驾也是书院中的学子么?”

    那锦衣公子左右相顾呵呵大笑起来身边一名老气横秋的皂衣老者捻须笑道:“应天书院恐怕还容不下这尊大佛小兄弟说话当真好笑。”

    苏锦心道:“我只不过是随口应答而已难道我不知道你这派头根本就是个达官贵人么?只是你们不报号我只好暗示你们报号而已。”

    果然那锦衣青年停了笑声道:“蔽姓赵这位是唐先生这位是秦先生那边两位公子一姓柳一姓苏倒有你的一位本家在。”

    苏锦和夏四林重新称呼见礼忙碌一番这才重新落座酒店掌柜的早已得到消息来询问苏锦那烧好的菜放在何处苏锦尚未答话那锦衣公子便大包大揽的做主将那几盘菜添在这便的酒席。

    柳公子提起酒壶替众人斟满酒杯苏锦注意观察他斟酒的次序先是锦衣赵公子再是那唐先生然后给自己和夏四林斟满之后再依次给秦先生和苏公子还有自己斟满心中顿时对座之人的尊卑大小有了初步的了解。

    赵公子举杯道:“今rì有缘相会干了此杯再说话。”

    众人端起酒杯yù饮夏四林却伸手拽了拽苏锦的衣袖指指酒杯有朝书院方向努努嘴巴苏锦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放下酒杯道:“几位恕罪则个在下兄弟二人下午还需回书院听讲这酒不饮也罢喝的醉醺醺的岂非对先生不尊以茶代酒如何?”

    赵公子一愣想了想抬头对帘外仆役道:“拿我的名帖去书院找曹讲授给苏公子和夏公子两人告个假便说两位公子在陪本人饮酒下午的学堂便不去了。”

    那仆役答应一声举步要走苏锦赶忙道:“不必了吧在下初到书院方知自己学业疏松正要认认真真的苦一番怎好随便就缺席讲堂。”

    赵公子一愣显然没想到有人会忤逆他的意思一时有些尴尬那柳公子察言观sè出言道:“苏公子何必急于一时书刻苦岂是一rì之功半rì不进学也未必便会影响什么又何必扫了大家的兴致呢?”

    苏锦忙苏锦再次告罪道:“话虽如此但岂不闻‘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知识便是在这一天半天的周而复始中积累而成明rì复明rì明rì何其多啊。”

    赵公子抚掌笑道:“好一个明rì何其多真是至理名言既如此也不强求茶便茶吧权当你们是在喝酒罢了。”

    说罢举杯当先饮尽将杯底亮出苏锦心道:“你当我喝茶都耍赖么?还亮杯底给我看。”端起茶杯和夏四林一起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众人提著用菜菜式虽不jīng致但胜在原汁原味清淡可口苏锦腹中饥饿吃的啧啧称赞。

    赵公子放下筷子众人忙跟着放下筷子停吃夏四林处于礼貌也停箸不食唯有苏锦叉着两只河虾细细的咬去壳丢进口中大嚼。

    众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赵公子脸也闪过一丝不悦但马便恢复正常他用一方雪白的锦帕在毫无油渍的嘴角轻轻擦了擦开口道:

    “适才听两位谈诗论倒是很有眼光见地本人平素也喜欢诗习故而冒昧相邀;适才苏公子对刘梦得那首诗给予‘借物咏志发泄心中情绪’的考评本人深以为然你们可知道那刘梦得是因何事而发牢sāo么?”

    苏锦知道这才是这位赵公子叫自己二人过来同座的初衷便是要谈谈诗论论写的不让他满足这点需求的话这顿免费的午餐定会吃的索然无味于是配合的道:“还尊驾给予分说分说在下也是极感兴趣的。”

    赵公子哈哈一乐道:“此乃前朝党争之祸那刘梦得为永贞党人所谗言贬谪至蜀中为小吏见淘金之民而作此诗确实如苏公子所说乃是心有怨愤之意。”

    坐在赵公子身边的唐先生忽然插话道:“这刘梦得参与党争被贬谪也是咎由自取行为当不可取借诗言物诗虽好但却是牢sāo满腹扰动人心当罚之。”

    苏锦眼珠子都快瞪掉下来了这姓唐的是个什么货sè居然这也能挑出罪名来此人若为官岂不是和朱世庸一路货sè么?

    赵公子不置可否道:“今rì且谈风月其他的事不宜多说秦先生将适才我等观赏的那条幅取出来让两位公子看看刘梦的的诗好我这首词也不输给他。”

    被换做秦先生的那名老者忙点头答应将斜靠在墙角的一只卷好的立轴拿了出来挂在壁轻手轻脚的徐徐展开小半副只见一行草书就的长短句的首句四个跃入众人的眼帘。

    苏锦只看了一眼顿时便傻了眼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赵公子微笑道:“咱们先说吧之所以只让两位看一句是怕这诗句的内容影响了两位对的品评两位公子对这行草体品评一番何如?”

    苏锦还在发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唐先生和柳苏两位公子见他呆傻的模样眼露鄙夷之sè心道:王爷忒也随xìng这两人懂得什么欣赏不过在隔壁信口胡扯一番恰巧说的像那么回事你便了他二人过来此刻现了原形了吧。

    夏四林见苏锦发愣只得硬着头皮顶好在她对此到是真有研究扫目一看便知是临摹何人于是道:“这似乎是学的颜体嗯……一定是看这笔画架构确实是颜体。”

    “不错不错。”赵公子抚掌兴奋的笑道:“夏公子有些本事这确实是一副学颜体录写之作可否进一步品评一番呢?”

    夏四林仔细看了一遍挂轴微微摇了摇头眉毛也轻轻皱起。

    赵公子忙道:“怎么?哪里不对劲么?”

    夏四林指着那行道:“颜体除了遒劲蓬勃的风格之外在笔画讲究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纵横有象低昂有致;而这一句的四个乍一看倒是不错细究起来却是形似神不似风韵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苏锦回过味来见夏四林的一番话说完之后那赵公子的脸sè变得很是尴尬座几人也脸sèyīn沉起来心念电转之下顿时猜想到十之**这幅是这位赵公子所写忙使眼sè叫夏四林住口。

    夏四林嘴巴说的正热乎根本没注意到苏锦的眼sè兀自喋喋不休道:“若一定要品评一番的话只能说是点如乱石画如乌云勾如弯铁戈似劣弓了纵横有象是谈不了低昂有致更是奢谈也。”

    夏四林一番清脆的话语顷刻间将这幅说的极其不堪座众人变sè眼神从鄙夷直接变为敌视了。

    苏锦赶紧出言打圆场道:“我家贤弟说话直喜欢走极端这幅在下看来虽有微瑕但不掩其华写这幅的人定然心胸开阔必然是个风雅之士。”

    夏四林白了一眼苏锦道:“你怎可如此说赵公子要我等品评此须得实话实说才是何来这般矫情之词什么微瑕什么不掩其华亏你说的出不懂不要乱说。”

    苏锦苦笑不得心里大叫:傻妞儿哎得罪人喽咋就是这么个傻大姐呢连察言观sè都不会哦。

第一四三章 论词

    赵公子脸sè难看之极眉头皱起成一个疙瘩沉坐不语;柳公子yīn测测的出言道:“莫要信口雌黄好好一副佳作被你说的如此不堪依在下看来夏公子怕是不懂装懂卖弄言辞罢了。”

    夏四林最怕人家说她不懂明明是一副不伦不类的自己只是说出看法而已为何这些人都面sè难看仿佛自己得罪了他们一样连苏锦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柳公子话说的也不好听夏四林的叛逆劲儿来了张口便要抗辩苏锦眼疾手快伸手搭在她的腰间用力一掐夏四林吃痛恼怒的看着苏锦道:“你干什么掐我我说的不对么?本来就写的很差嘛。”

    赵公子的面子再也挂不住猛然一拍桌案“啪”的一声震得桌子碗碟叮当齐响汤水淋漓飞溅众人躲闪不及顿时身脸溅了不少。

    座众人愣在当场夏四林吃惊的看着苏锦苏锦苦笑一声凑在她耳边道:“你也算笨到家了难道看不出来这幅正是那赵公子所书么?居然当面言辞如此刻薄的指责人家教人如何不怒?你可真是个棒槌。”

    夏四林张着小嘴脸溅的几点汤汁都忘记擦脸腾的红了怪不得苏锦掐自己原来自己等于指着鼻子在骂人拦都拦不住这位赵公子显然是恼了;适才自己还说苏锦喜欢惹事这一眨眼间自己便也惹了是非了。

    赵公子脸sè铁青站立不动忽然间脸sè慢慢恢复了平和张口哈哈大笑道:“说的jīng辟这幅正是本人所写本人自己也感觉缺少了些什么今rì得夏公子点出甚是荣幸当浮一大白。”

    说罢将震歪的酒杯拿起柳公子忙举壶过来斟满赵公子将酒杯朝夏四林一扬送到口边咕咚一声喝了个干净。

    夏四林战战兢兢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偷眼看这赵公子的脸sè;苏锦也在看赵公子的脸sè这人发作起来有一股凌厉之气但很快又平复过来先前受不了几句言语便拍案发怒显然心胸不阔但顷刻间恢复笑容又显得克制力超强不知是何等身份才有这般矛盾的表现。

    “可怜那戚翁还巴巴的向我求幸而拙作未送出去否则便要贻笑大方了还要多谢夏公子让本人免于出丑适才有些过激失礼这厢赔礼道歉诸位莫怪。”赵公子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微笑脸口气也极是诚恳。

    苏锦抢先道:“赵兄雅量啊适才要是在下的话此刻怕是连桌子都掀了还有心情跟着说笑么?说什么赔礼道歉作甚只是一场小小的风波而已我这位贤弟说话也欠分寸该道歉的是她才是。”

    夏四林就坡下驴赶紧施礼道:“适才不知是尊驾大作信口雌黄一番坏了诸位的兴致这厢赔罪则个。”

    赵公子道:“无妨无妨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夏公子这番点评一语惊醒梦中人今后书法一道本人还需勤加练习细细琢磨才是。”

    一番相互吹捧和自谦之后座的气氛这才趋于缓和众人虽然心存尴尬但最起码面又是称兄道弟一团和气了。

    “其实本人两位过来的真实目的是想给两位看这首录下来的长短句至于书法云云只是抛砖引玉而已写的虽不堪但绝不会影响到这首词的jīng彩秦先生莫藏着了将条幅全部打开让两位开开眼界吧。”

    秦先生应道:“敢不从命。”随即顺着挂轴方向往下徐徐将条幅展开一首完整的小词跃入众人眼帘。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座人除了夏四林和苏锦之外当然都已经看过这首小词但两人的反应却大不相同。

    经过最初的发愣之后苏锦已经表现的很平常但夏四林却双目放光嘴唇噏动轻轻吟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大包间内瞬间无声静谧了数息时间便听那赵公子笑道:“两位这词作如何?可比得那刘梦得的《浪淘沙》么?”

    夏四林喘了口气出声问道:“敢问兄台这首词是何人所作?难道是三变先生的新作么?抑或是晏殊大人的新词?”

    赵公子笑道:“非也非也你倒再猜猜看?”

    夏四林皱起可爱的小眉毛道:“宋子京?”

    赵公子微笑摇头。

    “欧永叔么?”

    “非也。”

    夏四林连猜了七八个名都被赵公子否决;夏四林忽然惊讶道:“难道是兄台的大作么?”

    赵公子哈哈大笑道:“我也想能写出这样的好词但本人虽也喜填词赋诗无奈才情有限这样的词句本人实在是没有这能才学写出夏公子抬爱了。”

    夏四林红了脸道:“那在下便猜不着了。”

    赵公子仿佛得了什么宝似的神情窃喜终于难倒了这位出言不逊的夏公子饶你对诗夸夸其谈这首词你却是看都没看过心中得到极大的满足。

    唐先生捻须笑道:“赵官人莫要卖关子了没见两位公子一个傻了一个愣了怕是心头如猫抓挠如蚁啃食了。”

    赵公子呵呵一笑道:“也罢作此词之人名不见经传本人甚至不知他的名只知道他乃庐州府一名商贾一个小商贾都能写出这般好词叫我们这些妄谈填词赋诗之人该怎么活啊!哈哈。”

    众人跟着大笑柳公子凑趣道:“哎词是好词但商贾跑来填词莫不是叫我等书之人去经商么?这等不务正业倒是一朵奇葩也。”

    唐先生秦先生等人均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这些人对商贾填词是当做一个笑话来听的即便他们也觉得这首词非常好如果这样的好词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倒是天经地义但出自一名名都不知道的商贾总是感觉心理不平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取笑一番。

    苏锦无暇顾及众人的语气他在思索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得到这首自己在《落花》诗社盗的这首《鹊桥仙》若说这首词已经影响波及到应天府苏锦是断然不能相信的他们连写词之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很显然这首词并没有广为流传否则的话别说姓名家世恐怕祖宗八代的老底子都会被人肉搜索出来了。

    “敢问兄台这首词是从何处得来的呢?”苏锦开口问道。

    赵公子答非所问道:“苏公子似乎不太惊讶呢难道这首词不好么?”

    “词当然是好词只不过在下好奇庐州府一介商贾的词作远在千里之外的阁下如何得来的赵公子是庐州府人士么?”

    秦先生插言道:“我家主人岂是庐州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应天府这龙潜之地才配出来我家主人这般的人物呢。”

    赵公子转头瞪了他一眼似是怪他多嘴接着笑道:“苏公子既不言词也不谈却喜欢打听这些边角消息倒是奇怪;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我有一好友在庐州府他创立了一个名为《落花》的诗社搜罗庐州才子聚集在一起吟诗作赋这首词正是他诗社六月集会时一名商贾所做这书呆子倒也奇怪恁多书人不吸收偏偏剑走偏锋找了个商贾进诗社居然还得了首好词真不知道是他的眼光好还是运气好。”

    苏锦眼角一跳扬眉问道:“尊驾那位好友是否叫李重兆廷呢?”

    赵公子惊讶道:“你怎知道?”

    苏锦微笑道:“我不但知道他叫李重还知道他即将赴任天长县令还知道他肤黑却喜欢穿白袍更知道他跟应天府的《双燕》社和汴梁的《秋云》社相互交流本社新词博得排位;若在下没猜错的话尊驾便是这汴梁《双燕》诗社中人吧。”

    赵公子大张着嘴巴惊愕万分座众人的表情也变得极为吃惊这少年居然对情况如此的了解这可真是奇了难道这三社争雄之事已经天下皆知了么?不可能啊这都是暗中较劲的事也没人大嘴巴大肆宣扬啊无第一这等争取诗社排名之事原本就是一种象征意义的事三位社长也不可能如此宣扬。

    赵公子忽然觉得对面这少年有些居心叵测了难道是暗中有心查探这些事情今rì之会竟是他的刻意安排么?国人喜欢以己度人向来对某件不解之事以yīn谋度之身处赵公子这般身份之人自然对此小心戒备于是赵公子的语气也变得生硬严肃起来。

    “你如何知道的这般详细?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锦看着赵公子戒备的表情哑然失笑轻轻道:“在下便是这首《鹊桥仙》的作者庐州商贾苏锦是也。”

第一四四章 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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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间内气氛顿时凝固静默了足有十几息的时间赵公子那帮人和身边的夏四林都惊讶的看着苏锦神情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之意。

    苏锦笑道:“诸位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事也有扯谎冒充的不成。”

    赵公子回过神来面露喜sè道:“苏公子竟然是这首词的作者?这可真教人吃惊了和本人心中所想的样子完全不符;苏公子莫怪本人的意思是能写出这种真挚情感之人怎么着也该是二十出头经历过情感波折之人却没想到……嘿嘿……居然是年未及冠的少年。”

    苏锦呵呵笑道:“天下之事出人意表者颇多很抱歉造成诸位的困扰这首词确实是我所作如假包换。”

    赵公子唐先生等人纷纷赞叹不已刚才几人背后大谈商贾如何如何没想到对面坐着的便是那个小商贾这时倒也有些尴尬。

    “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苏公子年纪轻轻却才高八斗这词作冠绝天下今rì能偶遇于此冥冥中自有天意啊来来来我等不谈个三rì三夜不能罢休了且让本人着人去书院帮你告假这回说什么也不放你走了。”

    赵公子眼光热切倒不似作伪苏锦忙摆手道:“可莫要如此涂鸦之作不登大雅之堂公子谬赞了;但在下现在乃是书院学子须得勤勤恳恳苦诗书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后当有机会再相聚论词便是。”

    赵公子摆手道:“那可不成你在庐州便罢了既已来到应天府本人岂能错过这等人物再说你与兆廷该是相互捻熟那李重和我可是至交好友这要是不好好款待你兆廷那儿我如何交代?”

    苏锦只是推辞那赵公子极力的邀约双方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让步座众人均面露不悦之sè那秦先生终忍不住道:“苏公子你可知我家主人是何身份平rì里有人想巴结都巴结不老是推辞作甚岂不辜负我家主人一番美意么?”

    苏锦听他说话总是这般趾高气扬怎么听怎么别扭笑道:“你家主人是何身份干我底事?在下一介草民自己的书经自己的商又不与人争短长你这话在下倒是不明白了。”

    秦先生道:“恐怕口不对心吧若无争胜之心何须千里迢迢来此求学还不是想博个功名受圣恩眷顾光宗耀祖么?”

    苏锦笑道:“书为官报效大宋乃是在下之志若是无此才学自然安守本分;但若说有入仕报国之心是个错误的话在下倒愿意一错再错。”

    苏锦自己都有些脸红自己一向是极度鄙视这些吹牛皮喊口号的人没想到有朝一rì自己也会随口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山不转水转三十年河东河西了。

    赵公子居然极为感动挑起大指道:“苏公子志向高远义正词严真乃xìng情中人也老秦呐这回本人可是要站在苏公子这边啦。”

    秦先生见赵公子表了态自然立刻转变拱手道:“老朽口不择言苏公子莫怪。”

    苏锦摆手道:“无需道歉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世间以己度人之事便比比皆是此乃人之常情;你家主人在下早看出他身份尊贵只是在下一直没有相询只因我等乃是萍水相逢相互之间的地位高低其实并不重要知道了反倒畏首畏足言谈反倒不美了。”

    “有道理苏公子这般谈吐见识本人倒是真的相信这首词是你所作了至于本人的身份其实也无需介怀既然大家都是熟人rì后相见相聚之机定然很多迟早也瞒不过你。”

    苏锦笑道:“我猜尊驾非是皇亲便是贵胄这气度寻常人身根本没有。”

    赵公子哈哈笑道:“好眼力本人乃滕王赵宗旦当今天子便是本人皇叔这位唐先生便是应天府尹唐大人那几位都是本王府中幕僚rì前见荷花盛开本是来东城湖游览一番顺便将这幅条幅赠与书院一位诗社友人;天气近午见这酒楼雅致遂在此歇息饮酒没想到天意如此竟让本王遇到了苏公子。”

    苏锦听这名陌生的很仔细搜刮脑子里浅薄的历史知识但是一无所获倒是那多嘴的秦先生给了进一步的解释:“我家主人乃汉恭宪王之嫡孙平阳郡王之子;打小便是当今圣的伴如今的食邑便在应天这可是极大的荣宠呢。”

    苏锦这次倒是听明白了汉恭宪王好像有点印象此人应该是叫做赵元佐另一个名叫做赵德崇乃是宋太宗赵光义的长子曾经差一点便当了皇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人变得疯疯癫癫;眼前这个滕王赵宗旦原来是疯子的孙子怪不得一会发怒一会又平心静气笑容可掬确实有些不正常。

    但人家既然已经报了身份尊卑之礼还是要讲的虽然不情不愿苏锦还是和夏四林起身作势口中道:“草民参见王爷!参见唐府尊!”

    赵宗旦伸手扶住道:“无需行礼都是私服便装又非朝堂之烦缛礼行他作甚还是随意交谈来的自在。”

    苏锦巴不得他如此一说微微弯曲的膝盖赶紧站直道:“多谢王爷和府尊大人。”

    众人重新落座苏锦问道:“王爷倒也悠闲自在寄情山水之间洒脱惬意的很呐王爷既和李重李大人是至交李大人也将拙作寄给王爷草民倒有一事相询。”

    赵宗旦道:“讲。”

    “在下从庐州来时李大人曾带来书信一封着我交于应天府《双燕》诗社社长在下推测王爷定是那《双燕》社中一员吧不对王爷在诗社中定是魁首这封信定是要交给你的。”

    赵宗旦哈哈大笑道:“本王闲的无聊故而组建这《双燕》社也算是打发闲暇时间。”

    苏锦微笑道:“那信在应天南城在下租住的宅院中晚间取来明rì在下便着人送到贵府王爷留个地址则可。”

    赵宗旦摆手道:“不用忙外边宅院如何住得明rì搬到王府中居住我府邸大的很多处院子空闲着无人居住正好就近讨教词岂不大好?”

    苏锦心道:“这货就喜欢这般大包大揽我跟你聊了半天你还不懂我是什么样的人告假半rì与你聊天我都不肯更何况搬到你的府邸寄人篱下哪有老子在外边逍遥自在。”

    当下打个哈哈道:“此事再说吧在下可不敢去叨扰王爷的清净今rì有幸见到王爷真乃三生有幸但时侯不早了下午之课应该要开始在下兄弟先行告退rì后再叨扰王爷。”

    赵宗旦愕然道:“这便走么?本王还有很多话与你说呢。”

    苏锦打个寒战心道:***我和你有哪有什么好多话来两个大男人有很多话说岂不是见鬼了。

    当下起身拱手道:“实在是时间紧迫在下不能漏掉下午的学课还是下次再叙如何?”

    赵宗旦虽有强留之意但见苏锦去意坚决也不好过于强求只得恋恋不舍放他离去待苏锦出门之后才想起自己王府的地址未留忙录在纸着仆役追去交给苏锦。

    “哎人才啊这回定要拉他进双燕社或者将其收入府中作为幕僚陪本王谈词论诗也不错。”赵宗旦叹道。

    “王爷下官看着苏锦倒颇为不识抬举一介书生而已何必这般看重。”应天府尹唐介笑道。

    “唐大人莫要人相轻这人不过十六七岁便能作出如此好词假以时rì或可成就大宋才子之名这样的人收来为我所用对本王有莫大的好处本王倒是求贤若渴呢。”

    唐介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闭了嘴巴转头看往窗外的丛丛翠竹风乍起竹叶沙沙如涛声在耳。

第一四五章 文魁(上)

    (第三更奉感谢ysl555书友流星巨巨的打赏)

    苏锦带着夏四林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栋小酒楼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说起来滕王的看重应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才对可不知为何苏锦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总觉得座几人包括那滕王赵宗旦在内都有些yīn测测的感觉潜意识里竟然有些排斥。

    两人刚转了个弯身后便传来呼喊声:“两位公子留步!”

    苏锦和夏四林愕然回望却见那滕王随从手里拿着一个纸条气喘嘘嘘的跑来将王府的地址交予苏锦之手苏锦捏着纸条眉毛拧成一股绳子若有所思。

    夏四林待那随从走远笑道:“这位王爷倒是对苏兄极为看重呢。”

    苏锦苦笑道:“谁稀罕呢?布衣跟王爷结交身份如此悬殊言谈之际必然诸多忌讳有什么意思。”

    夏四林道:“苏兄真是与众不同换做旁人定然黏住不放苏兄却避之唯恐不及真是怪人一个。”

    苏锦一笑不予置答举步便行夏四林眨眨眼跟在身后道:“苏兄小弟有一事相询只是有些冒犯不知当问不当问。”

    苏锦知道她要说什么逗她道:“既然是冒犯之词还是别问了吧为兄脾气不好待会翻了脸可不大好。”

    夏四林撅嘴道:“恁般小气狗儿脸无.毛说翻脸就翻脸。”

    苏锦扭过头笑道:“跟狗儿称兄道弟不知贤弟是什么?来来来咱们兄弟二狗同去堂再不快点学堂开课又要迟到了到时候先生戒尺打过来那就成了落水狗了。”

    夏四林自然知道苏锦被打了戒尺之事闻言噗嗤一笑道:“手还疼么?怎地你我前后脚进明伦堂我便没被打而你却被打了戒尺呢。”

    苏锦道:“先生看我不顺眼没办法;我乃一介布衣打打手算什么若是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子怕是当时便要哭出来。”

    苏锦差点说漏嘴泄露了自己知道夏四林的女扮男装身份这件事生生的秃噜了一下嘴巴含糊带过。

    “手倒是不疼但是嘴巴却有些疼。”

    “怎地嘴巴疼了?”夏四林奇怪的道。

    苏锦促狭一笑道:“拜你夏公子主仆所赐一个忽然勒马一个借机咬我嘴唇能不疼么?”

    夏四林脸sè绯红如血啐道:“说的什么话儿真难听。”

    苏锦嘿嘿直笑脚步不停两人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明伦堂外午后开讲时间尚有一刻两人各自进了书堂夏四林钻进书堂的最后一刻还不忘扭头道:“你写的一手好词居然不跟小弟说说晚间须得好好分说一番旧作也拿出来给我欣赏一番否则……否则……”

    苏锦替她道:“否则就不理我。”

    “对就不理你一辈子不理你。”夏四林一头钻进书堂中。

    苏锦心道:好一个蹩脚的演员此刻的表现若是有心之人看见定然一眼识破她的身份。

    苏锦刚刚跨进自己的书堂立刻便感觉气氛不对屋内二十多名学子见苏锦迈步进入齐齐站起作揖行礼眼光中满是感激之意。

    苏锦赶忙抱拳回礼道:“诸位同窗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众人大翻白眼这装的也太离谱了吧明知道我们为什么向你行礼你却装的很无辜一般。

    一名瘦小书生道:“兄台仗义执言为我等争取了好的餐食我等皆为布衣学子深感兄台大义。”

    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对兄台好胆sè若无兄台直言怕是我等还要忍受这不公之待遇。”

    苏锦赶忙摆手道:“诸位莫要谢我苏锦可担当不起。”

    众人道:“兄台何须过谦事实如此我等可都是在场的。”

    苏锦挤挤眼睛道:“要谢先谢当今仁天子的恩典四海升平万象有序有拨专款让我等学子免于饥寒之苦安心苦rì后须得尽心尽力为大宋尽忠替皇分忧乃是最好的回报。”

    众人忙道:“是是是兄台说的对皇天恩浩荡我等应谢君之恩。”

    苏锦又道:“第二要谢的自然是咱们的讲授官曹大人曹大人为我等莘莘学子rì夜cāo劳咱们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可都是曹大人一手cāo办辛苦的很呐虽偶有一时不到之处也是情理之中在下只是提醒了一句而已当不得谢意让我等一起感谢曹大人的恩典吧。”

    众人一愣不明苏锦之意明明这曹讲授坏的猪狗不如苏锦居然说要感谢他不知是反话还是怎地。

    心思灵敏之人很快就明白了苏锦之意苏锦公开向曹讲授发难此番如果私下里在大放厥词传到曹大人耳中无异于增加与曹讲授之间的矛盾苏锦正是利用私下里的机会给曹敏一个大大的台阶下缓解一下曹敏的情绪。

    “对对对我等是应该感谢曹大人的rì夜cāo劳曹大人要感谢苏兄也要感谢一并谢了得了。”有人促狭的道。

    “对对同谢同谢。”

    苏锦翻翻白眼:谁和你们同泄老子坚挺的很你们全泄.了老子还**呢。

    正热闹间钟声响起教论语的黑袍的先生捧着几本书推门而入见众人全部站着面sè一肃道:“都在做什么?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众人瞥了一眼书本那根黑乎乎的戒尺全体失声纷纷灰溜溜的坐下苏锦赶紧收起方才得意非凡的神情颠着步子往自己的座位溜。

    “你站住。”黑衣先生喝道。

    苏锦一哆嗦不是吧又捋了您老的虎须了么?不会又要挨打吧。

    适才还无限崇敬异口同声感谢苏锦的众同窗们此刻个个面露期待之sè等待有人挨戒尺;苏锦看着众人幸灾乐祸的表情牙恨得痒痒的心道:“活该你们吃臭咸菜吃苍蝇吃蛆虫。”

    “你便是叫苏锦么?”黑衣先生问道。

    “学生是。”苏锦转身躬身毕恭毕敬的道。

    “听闻午间在馔堂你说了些话是么?”黑衣先生面sè无悲无喜苏锦想研究他说这话到底是褒还是贬但是很无奈的失败了。

    “学生多言了师尊大人莫怪。”苏锦及其低调。

    “倒也无妨。”黑衣先生一句话顿时让苏锦松了口气基调是定下了戒尺多半也不用挨了;众同窗却是一片惋惜之声没人挨板子少了些许意趣。

    “然来此书须得以书业为主第一天来便挑剔饭食不jīng公然大方厥词非君子所为也;古来有为之人十之**乃苦寒出身莫说什么咸菜干饭便是稀粥也落不半口你那rì束修曾言范公昔rì划粥而食说起来头头是道为何做起来又是另一套呢?浮夸跳脱岂是苦之xìng一望而知你便是没吃过苦之人虽所行之事尚能通情理毕竟为众人谋利之事而非一己之私但斤斤计较于这些细枝末节难以成才也。”

    黑衣先生一个转折劈头盖脸的一顿狂数落将苏锦刚刚活跃的心思一顿拳打脚踢又打回原形;苏锦听得心里很不舒服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自己本来就是他所说的那样束修时强词夺理吃不到好的饭菜却又马翻脸的主儿这么一想苏锦都开始鄙视自己了。

    “学生知错了学生太过浅薄学生无知学生过于斤斤计较学生……”苏锦一连串的自我批评就差没说自己不是人了。

    “好了好了你也无需枉自菲薄少年人行事本就是随xìng而为。”黑袍老者语气忽然温柔起来。

    “之所以老夫今rì要和你说这些话可不是因为你在馔堂之所为老夫也无意替曹大人分辨什么乃是因为老夫认为你是个可造之才看了午诸位所做的章老夫以为你的那一篇算是颇有见地相较于你这篇其他的诸篇只配做引火之物了。”

    黑衣先生掌控着学堂的气氛先扬后抑然后再扬几几下之后将诸位学子弄得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了。

    苏锦暗道:先生原来也是喜欢打一巴掌给个甜豆吃说话一会好一会坏心脏不好的怕要被他折腾死;但苏锦惊讶的不是先生的说话方式而是他说自己午所做的那篇《不知而不愠吾辈当效》竟然入得他的法眼这不能不说是奇葩之事那可是自己胼五骊六、七拼八凑写出来的章啊交稿子的时候自己差点要捂着脸没想到还能得到先生的好评这个世界真他妈太疯狂了。

    那边厢黑衣先生已经从一叠稿子中抽出一张来同时示意苏锦归坐开始讲评众人所作的《不知而不愠吾辈当效》的命题作。

第一四十六章 文魁(下)

    黑衣先生捏着稿子道:“本rì午所出之题老夫实未指望有珠玉之作诸位新来书院以前或有名师指点或闭门苦是以有良莠不齐者也是情理之中老夫之用意只是摸清诸位的底子或可因材施教也可竟最大之功。”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他对于他说的因材施教倒很是新奇。

    “所谓因材施教之说实非老朽所创老朽昔年曾与范希同为书院教席这番理论乃是取之于他;本题为《不知而不愠吾辈当效》难度其实稍大诸位修为尚浅恐难以理解题意但老夫只希望看到完整的章架构以及适当的观点则可这一点倒有几位颇为完善章也写的中规中矩倒出乎老夫意外。”

    众人转头互望纷纷猜测这几人是谁。

    但见黑衣先生道:“魏松鹤、赵孟远、陈之chūn三位此篇章均有可圈可点之处章架构中正用词端确所言之道理也讲的通但是老夫以为尚有很大不足不足之处便在于题意之理解或有些幼稚或有些想当然稍显单薄;但总体而言瑕不掩瑜算是中之作。”

    被点名的三位学子面露喜sè众人也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苏锦听到魏松鹤的名感到很耳熟扭头看去只见屋角末位坐着一名青年公子苏锦扭头看时那公子恰好也朝他看来目光相碰魏松鹤朝苏锦微微点头。

    苏锦一下子记起来了这不是庐州提学陆大人院中跟那提刑官衙内赵知白激辩三冗三费的那名书生么?提学大人看来也给了他一个名额让他也来书院攻了虽是一面之缘但苏锦对他的见识和当rì的风度倒是极有好感于是报之以一笑。

    黑衣先生道:“结构自然无甚可谈当今章讲究凤头、猪肚、豹尾实则为切题破题立论照老夫看来最重要的实乃立论之处本题可从两处入手一则‘人不知而不愠’可谈自身之修对于外界之言君子修身不愠二则人不知为何乃他修未成之故所谓君子交心不费一辞而小人则只能度君子之腹天下教化之责乃我辈需担从这两点延伸则可得之。”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经先生这番剖析这篇教人挠破头皮的章原来也不是那么难以下笔了。

    “然则苏锦这篇章最为难得的是独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开篇言道:‘言学者当损有余补不足至于成德则不期然而然矣。子曰:君子纳于言而敏于行然则行动反应内心不言而可使知之矣。’这段话开篇惊艳深得凤头之意让人看了便有兴趣继续看下去且以圣人之言解圣人之言此乃大秒之举也。”

    黑衣先生摇头晃脑的一番陶醉众学子也比较惊讶这番切题破入确实教人眼前一亮。

    接着黑衣先生有开始诵下面的内容这一下众人更是啧啧称奇。

    “人之不知非人之过实乃自身之不使人知犹若壶中之酒袖里乾坤乃外表未露珠玉使人弃之若敝履不得大放光华也;彼君子乎谦让温润乃为美质然满腹经纶为人所弃学之不知用只求心之坦然亦是可商榷之处也。”

    后面两小段都是围绕着这个意思来写将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苏锦的意思很明显人不知而不愠我自大度且无妨但人不知我虽不愠不言但行为举止要让别人明白让他人‘知’这是一种积极的态度而不是一种貌似淡然物外的人不知便不知我自求内心平静的收敛心态了;苏锦不惜大胆的借鉴孔子‘纳于言而敏于行’的教诲将之硬生生套在这个立论似乎是圣人要人积极行动以获得他人的了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也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这种积极展现自己的理论在后世其实遍地都是连幼儿园三岁的小盆友都会说:要展示自己把自己最美的一面表现出来;概言之便是自我推销这个后世极为流行的理论放在这里当然是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理论在奉行中庸内敛之道的大宋苏锦刻意的将这一套稍加掩饰变成了‘令有为之身学以致用效忠大宋’的这番统治阶级喜欢的论调不但不显得十分突兀反倒显得义正词严。

    这篇杀死苏锦数十亿脑细胞的章终于没有令苏锦失望居然得到了向来以严谨著称的黑衣先生的首肯黑衣先生方子墨是书院的资深教席当年范仲淹在此任教的时候他便在这里当先生了可谓是德高望重之人几十年来这些题目章也不知看了多少多少有些麻木不仁苏锦的反其道而行却让他大为赞叹毕竟连他也没有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呢。

    一篇章评完方先生道:“诸位觉得苏锦这篇章如何?”

    众学子默然不语方面到还敢说只言片语但立论众人不得不承认既大胆又有新意让人耳目一新。

    “立意新颖结构严谨用词考究且妙处便是以圣人之言佐证立论显得立论确凿可靠。”魏松鹤起身道。

    方子墨呵呵一笑道:“评的很好正如你所言这篇章可称之为奇明rì我将撰录数十份分发书院诸教席让众人开开眼。”

    众人大哗这是何等荣光之事一名学子之被传抄散发在教席之中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在应天书院中要说扬名立万倒是很简单脱了裤子围着书院跑一圈立马便会成为众人口中的不二话题而要在这人才济济的书院中名以显那可就难加难了。

    在众人极度羡慕的目光中苏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嘴巴嗫嚅了数次众人都当他要说什么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之类的话时他却不合时宜的道:“既然这篇章这么好师尊我那五百遍‘学而篇’还要不要抄了?”

    众人一阵绝倒这货还在担心明rì要交去的五百遍罚抄之事居然不领情反倒提出这么个要求来方子墨也是暗自摇头这人不知道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偶尔的灵光一闪老练豁达但行为举止总是那般的出人意表。

    “那可不成一码归一码。”方子墨坚守原则不动摇。

    “少一点成么?五百遍我写又慢这不是要写到天亮么?”

    “少一个一戒尺当这书院是菜市场么?还来讨价还价迟到受罚这是规矩。”

    “规矩不是能改的么?法理之下还谈人情呢先生也开开恩吧。”苏锦趁着机会牛皮糖一样的黏住不放已经有些失了风度了。

    方子墨将脸一沉手掌抚黑黝黝的三尺戒尺苏锦立刻识趣的闭了嘴再搞下去怕是一顿笋炒肉跑不了了。

    方子墨微微一笑翻开书籍开始摇头晃脑的讲解起来书院课程设立了十余门除了《论语》之外还开设《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chūn秋》《艺》《杂学》等诸多科目每rì一门循环往复下一次轮到讲论语最少是十rì之后了方先生是个负责任的教席自然不肯多耽搁抓紧时间解惑释疑一下午满满当当跟填鸭子一般的讲了近一个半时辰中间连休息的时间也不给了。

    好容易熬到下课苏锦昏头昏脑的不知道脑子里塞了些什么想起明rì又要重复这周而复始的枯燥生涯简直快要发疯了;出了书院大门苏锦看着金黄的夕阳满目的苍翠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但这种轻松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想起晚还要加班加点抄写罚五百遍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一四七章 他乡遇故知

    应天府南城的宅院中外小穗儿和浣娘早就翘首以盼了苏锦一进书院便是一天的时间习惯于围着苏锦乱转的小穗儿根本不能适应在她看来这一天的时间仿佛一年般的漫长。

    浣娘倒还好对苏锦她只有一种微妙的好感而已虽然姐姐跟她说自己要竭尽全力的照顾好苏锦甚至于某些非分之要求但浣娘的xìng格本就是沉静和羞涩的即便有一种奇怪的情愫在里边她也绝不会在神sè中表露出来;所以当小穗儿急着去院外等候苏锦的归来的时候她只是笑着拿了一块白sè的锦帕拈着细细的针在锦帕的角落绣着什么。

    “死小柱子赶车这么慢下学时辰早就过了怎么还没来。”小穗儿坐在院子门口的高凳甩着小脚嘴巴鼓鼓的。

    浣娘哑然失笑低头挑着一根彩线轻轻道:“穗儿妹子这可怪不得小柱子拉车的可不是他青骡子不走他能怎么办。”

    “倒也是公子爷也不知识怎么了晏东家送了他一匹高头大马他居然送还了不然那匹大马拉车定然快的多。”小穗儿眼睛盯着外边道。

    “哎……”浣娘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小穗儿来劲了凑到浣娘耳边道:“浣娘姐姐你说公子爷是不是跟那位晏东家闹翻了?马儿也不要连平rì不离身的大三元玉佩也不见了那rì我们启程的时候庐州城里公子的熟人都来践行唯独这个晏东家连个影子也不见枉我家公子对她那么好。”

    浣娘瞥了小穗儿一眼笑道:“穗儿妹妹不是一直对那位晏小姐印象不好么?记得公子爷对她稍微好点你就不高兴呢。”

    小穗儿脸红了难得羞涩的道:“哪有此事浣娘姐姐嘴怎么这般不留情面我只是为公子爷着想而已那晏东家年过二十又是个望门寡之身咱们公子爷是什么身份这两人在腻一起能成么没得带坏公子爷的名声我可没其他的意思只是为公子爷好而已。”

    浣娘幽幽的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像我和姐姐这样的歌女身份其实对公子爷的名声来说都不好。”

    小穗儿忙道:“姐姐可别在意我说的可不是你和柔娘姐姐你们对公子爷一片真心身世又这般苦楚要不然柔娘姐姐和公子爷都……都那样了我不也从没说过什么么?”

    浣娘的脸腾地红了柔娘和苏锦的事情她是早就知道了两人数次在书房内缠绵浣娘都曾在隔壁的卧房内辗转反侧那种奇异的喘息和既痛苦又快乐的呻吟声让浣娘经常咬着被角失眠心中有一种既害怕又期待的感觉看着姐姐越来越丰腴美丽举手投足之际也越发的风情万方浣娘曾偷偷的惊叹原来做那事还可以让女子变得更加美丽曾有过几次旖旎的chūn梦男主角一无例外都是苏公子醒来后既是甜蜜又是失落。

    小穗儿的话勾起了她的思绪浣娘停针不动陷入沉思中。

    “浣娘姐姐你说最近公子爷是不是不开心啊我总觉得自从离开庐州府一来公子爷独自一人呆着的时候都有些发闷的样子呢。”

    浣娘被小穗儿的话拉回现实放下手中的活计道:“你也看出来了?不过我看他可不是离开庐州便不开心了在咱们离开的前一天晚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姐姐是说公子爷昏倒的事情?”

    “是啊我们发现的时候那地到处是纸屑好像公子爷撕了一封什么信再后来便是送还晏小姐所赠马匹身的大三元玉佩也不见了想是也一并送还给晏小姐我和姐姐推测那封信应该是晏小姐的信信也不知说了什么刺激到公子爷了所以……”

    小穗儿柳眉倒竖小脸蛋憋得通红骂道:“这狠毒的女子居然害的公子爷晕倒姐姐你们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否则否则我定要闹和丰楼去当面质问那狠心的女子还有那个小娴儿也不是什么好人!”

    浣娘‘噗嗤’一笑道:“这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愿么?你不是见不得晏小姐跟公子爷腻在一起么?怎地又如此做派?”

    小穗儿道:“我可没见不得他们腻在一起我哪有那个资格为了公子爷的名声着想啊但是这女子怎么敢惹公子爷生气呢枉我家公子对她那么好。”

    浣娘拾起针线专心绣花口中轻轻道:“那晏小姐对公子爷也是极好的只可惜这是一段孽缘终究成不了正果。”

    小穗儿yù待反驳但一想到苏锦锒铛入狱时晏碧云忙前忙后一掷千金的样子不像是虚情假意之人一时间也无语了。

    蹄声哒哒车驾停住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小穗儿赶紧跳下凳子往门口迎去浣娘也放下手中的活计朝门口张望但很快他们便失望了进门的是白衣胜雪的夏四林。

    小穗儿翻翻白眼转身便走浣娘朝夏四林微微一笑;夏四林看到苏锦的两个使女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泛酸想起自己是男儿身不能失了风度于是抱拳行礼。

    “我家公子可下学归来了么?”浣娘福了一幅问道。

    “哦苏兄遇见庐州的一个熟人两人同车在后面让在下给两位小娘子带个信叫厨娘多做几个小菜晚那客人在此用饭。”

    “多谢夏公子传信有劳了。”浣娘再福一福道。

    “举手之劳何须过谦不过今晚你家公子恐怕有的忙了先生罚抄五百遍课业晚熬夜的宵夜可需要两位准备好了。”夏四林不无揶揄的道。

    “啊!”小穗儿嘴巴张的老大第一天便被罚课了公子爷这是怎么了?

    “哦对了你们带的有红花油么?我看他那挨了几十戒尺的手有些肿了须得擦些消消肿。”夏四林明显是在幸灾乐祸了看着两个小娘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夏四林心里一阵舒服。

    小穗儿和浣娘都傻眼了这才第一天进学便搞得伤痕累累的回来了这般不顺利公子爷的心情肯定更加的不好了两人一下子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院外传来苏锦的笑声苏锦提着长衫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口中道:“夏公子说的对另外准备些烈酒给我抹抹嘴巴的伤今早被一只小野猫的咬了一口我怕会中了猫毒涂点白酒消消毒。”

    夏四林没想到后脚苏锦便到了一听苏锦又拿早间两人的亲密接触开玩笑赶紧红着脸拔脚败退免得两个小娘子追问起来苏锦口无遮拦扯到自己反倒尴尬。

    苏锦身后跟着一名矮个子的蓝衣书生想来便是遇见的那位庐州的熟人了小穗儿几乎天天跟着苏锦但对这人倒不熟悉苏锦介绍道:“这位是庐州提学陆大人的高足魏松鹤魏公子真是有缘他和我在一个学堂中他乡逢故旧今晚好好喝一杯。”

    魏松鹤前施礼两女赶紧回礼安排了茶水两人入座喝茶那魏松鹤见苏锦住的这般舒适使女美貌仆役魁梧室内摆设jīng美绝伦和他想象中苏锦的租住之处完全两样不由得发呆。

    “魏兄喝茶啊愣着作甚?”苏锦殷勤招呼道。

    “苏兄啊你可真是会享受啊没想到你还是土财主啊这般排场舒适的住所难怪你不住在书院中了要是我也千方百计的不住在书院了。”

    苏锦愕然道:“你怎知道我是千方百计的不住在书院?”

    魏松鹤呵呵笑道:“苏兄的演技高明但未必便能瞒得了所有的人但处处jīng心准备无破绽则处处破绽;苏兄演的好戏瞒了下下几百人在下也是后来才细想才感觉不对劲的可真是佩服了哈哈哈。”

    苏锦老脸一红明白这宋代jīng明之人甚多自己以后要小心些从事才是若是把古人当傻子自己可就真是个二货了。

第一四八章 夜饮

    (感谢爱爱说说说、小木木两位同学的不吝打赏在这里批评木木同学一句打赏多少是心意表示支持的态度我就很高兴了何必过谦;当然了经济宽裕多赏点我就更高兴了譬如爱爱同学出手大方吾心甚慰;决定了给爱爱同学安排个龙套爱爱这名很适合青楼职业者就这么决定了。)

    天sè将暮苏锦霸占了正厅几盘时令的小菜外加在街市买来的酱野鸭一盘酱牛肉一盘油炸小鹌鹑一盘热热闹闹的摆起来又打了几角酒苏锦跟魏松鹤两人把酒共饮。

    魏松鹤当然不喜欢住在书院中但无可奈何家道贫困学资匮乏不得不窝在书院中吃白食眼见苏锦生活豪奢惬意不由得连声慨叹。

    酒过三巡苏锦长舒了一口气酒能解乏此话诚然不假这几rì的身心疲惫三杯烈酒进肚顿时浑身舒泰。

    “苏兄听闻你苏记乃是庐州四大商家之一rì子过得当逍遥自在为何要选择来此书呢?”魏松鹤道。

    苏锦将嘴巴里的一只鹌鹑腿嚼巴嚼巴咽下肚去拿起汗巾擦擦嘴道:“在下想体验一番另一种人生人生在世匆匆数十载若能多多体验岂非一世胜于数世么?”

    魏松鹤有些发懵随和苏锦前后交往不过数次此人的言行举止自己却早有耳闻在庐州苏家小官人的事情尽人皆知自己不过是明知故问一番却不料此人云山雾罩说出这番没变际的话来;不过倒也非没有道理。

    “听闻苏兄在庐州得罪了知府大人这是否也是你体验人生的一部分呢?得罪了知府大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想来这才是苏兄你来书院书的真正原因吧谋得官身好自保有暇苏兄又何必遮遮掩掩。”

    魏松鹤本来xìng子便直爽酒后更是不带拐弯的一语道破天机。

    苏锦暗自佩服魏松鹤的洞察力能够看穿苏锦入仕目的的除了苏记内部之人外怕是没几个这魏松鹤只凭自己得罪了朱世庸这件事便猜到了苏锦的内心不得不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

    苏锦不愿在这事过多说明端着酒杯道:“魏兄饮酒说那些干什么?总而言之你我同为入仕而来今后当相互提携共谋发展才是至于为何入仕管他作甚。”

    魏松鹤正sè道:“苏兄此言差矣入仕之目的岂可马虎苏兄或者别有他图但我魏松鹤入仕则存报国为民之念否则我宁愿在家中躬耕家中十亩方田大丈夫……”

    苏锦打断他道:“魏兄这酒还喝不喝了?”

    魏松鹤被噎的直喘气忽然觉得在苏锦面前似乎没有什么优势来大谈特谈此人说他高调吧他又从不将大道理说在嘴边说他低调吧他的章、诗词乃至一言一行都有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味;譬如午间的馔堂风波魏松鹤本来也心存不满但是他掐掐自己的腿肚子实在无能无力改变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而苏锦则不同直接便开始闹事这样的事他魏松鹤便无论如何不敢做。

    正是这件事让魏松鹤起了跟苏锦的结交之心魏松鹤自视甚高陆提学府中连提刑官的公子赵知白都不惧更何况苏锦这个小小的商贾但是跟苏锦到了一起一说话才知道自己错了苏锦可不是赵知白三言两语便能耍的他团团转到了苏锦面前他赵知白只能是被耍的命。

    “苏兄你对三冗三费是如何看待的?”魏松鹤想探探苏锦到底跟自己是否是一路人或许此人只是小事jīng明大事糊涂万一是个是非不分之人跟自己毫无共同语言过了今夜魏松鹤便不会再与他交往了.

    “魏兄非是我苏锦不愿听你这些大道理而是身份使然俗言道:看菜吃饭量体裁衣你我如今均是介民一个不是在下说话直爽人微言轻之际说那些有什么用?你那rì在陆大人府所言‘三冗三费’之论在下也极为赞同但仅此而已在下认为牢sāo发的比雷霆还大这世间该如何还是如何徒惹满腹郁闷。”苏锦喝了酒话也多了起来。

    “那依着苏兄我等难道便不发声么连言语都不能说说贪官污吏岂不是变本加厉么?”

    “今rì刚刚提及的‘君子纳于言而敏于行’你怎么就忘了呢圣人之言乃是至理光说有何用?在下看出来魏兄乃是正直之辈若为官怕是比那庐州朱世庸好千倍万倍但是他是知府你不是所以牢sāo无用唯有努力向博取功名之后为官造福一方百姓才是正理;或者更有大的发展能登堂入殿成为朝廷倚重之栋梁到时候惩治这些冗官治理这些冗费岂不是比在这里发牢sāo更加来的实际么?”

    魏松鹤听了这话半晌不语苏锦也自悔言语过重他只是看不得那些喜欢夸夸其谈之人说谁不会?问题是做起来难;谋高位如泡马子心中意动远没有行动有效。

    “听君一席话胜十年书;苏兄真是有见地之人难怪恩师临来之前着我多跟你聊聊说兄台身有很多我所不及之处当时在下还颇不服气细想来苏兄如锥直指要害;哎在下……在下这段时间牢sāo发的确实太多了太过轻狂反倒无法沉静身心安心苦。”

    苏锦笑道:“魏兄也无需自谦陆大人能推荐你来书院书自然你有独到之处不像我靠着包大人的面子才混进来的其实我对科举之目一窍不通今后还望魏兄多多指教。”

    魏松鹤忙道:“折杀在下了指教不敢今后当多跟苏兄学学话再也不多说了驴儿嗓门高却除了拉磨驾车别无它用还是脚踏实地为好。”

    两人一番交流都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自然很快释怀于心推杯换盏喝了一会话题一会庐州一会书院一会鸡毛蒜皮竟然谈得异常的投机一壶酒喝了个jīng光均熏熏有醉意。

    正喝的入味谈得起劲之时正厅后门处白衣一闪夏四林出现在门口苏锦带着醉意连声招呼道:“夏贤弟来来来同饮几杯水酒都是书院同窗相互认识一下也好。”

    夏四林显然是新沐刚出头发湿漉漉的盘起挽在头顶扎了一根青带用一根银簪子别住混身下发散着一股清香之气;看苏锦醉醺醺的样子皱眉道:“吃了一半的残羹冷炙也来教人入席。”

    苏锦拍额自责道:“是是是这便教厨下换了新菜便是。”

    夏四林道:“早吃过了谁来同你吃酒;你倒是吃的高兴天近二更我看你那五百罚抄当如何交代明rì少不得被先生打尺子了。”

    苏锦一惊高兴过头把这个茬儿给忘了这可倒好明天拿什么去交差吧;魏松鹤也吃的差不多了打着酒嗝道:“这可耽搁苏兄了好在才一更二鼓抓紧时间还来得及。”

    苏锦yù哭无泪你说的倒轻松刚才不提醒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魏松鹤知道苏锦这一夜算是要交代了此刻不走再打扰的话便说不过去了忙拱手告辞;苏锦也不留了此刻须得赶紧抓紧时间干活命小柱子将魏松鹤送回书院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把澡急匆匆赶到收拾好的书房里得到消息的浣娘早就将墨磨好纸张铺开静待还点了一炉檀香给苏锦创造气氛。

    苏锦顾不得许多拿起笔来刷刷刷便开始抄写起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者鲜矣;不好犯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

    “子曰:巧言令sè鲜仁矣。”

    “子曰:…………”

    苏锦抄的头昏脑胀虽有红袖添香夜书之雅但无奈不敌酒后瞌睡滚滚而来只抄了三五遍便把笔一丢一头扎到案在梦里去大骂孔夫子话多的跟大街的驴粪蛋一样了。

第一四九章 代笔

    一觉到了半夜酒后嗓子干渴苏锦被渴醒了迷迷糊糊中见身边悉悉索索似有人在身边苏锦猛然一惊心道:“坏了睡过去了这罚抄的《学而》篇是彻底报销了打戒尺的疼痛倒还可以忍受只是这面子可丢不起自己大小在书院中也算是个人物了传出去脸可毫无光彩连续两天被先生打戒尺要叫人活活笑死了。

    苏锦赶紧起身身覆盖的一件衣服滑落地下睁眼看时却见两个娇小的身影一左一右伏在案边奋笔疾书苏锦吓了一跳定眼看时原来是浣娘和夏四林。

    苏锦大为纳闷大半夜的夏四林来干什么浣娘也真是的自己睡着了也不叫醒自己这可浪费了大把的时间了。

    “公子爷你醒啦。”浣娘见苏锦忽然诈尸般的爬起身吓了一跳忙放下笔起身帮苏锦倒了杯凉茶捧着送到苏锦手里。

    “你们这是?”苏锦端着茶盅一头雾水的问道。

    夏四林头也不抬的道:“别吵还有最后几篇这已经是第四百九十遍了。”

    苏锦一扫案只见两摞抄好的纸张叠得得老高整整齐齐的码在桌脑子一下子转了过来原来这两人在帮自己抄写罚课自己在这睡大觉别人倒是替自己着急。

    “哎呀呀这可怎么好怎么能让夏贤弟帮我抄罚课呢该死该死我怎么就睡着了呢。”苏锦连拍着额头自责道。

    “浣娘你也真是怎地不叫醒我哎这这这……”

    “别在那瞎矫情了心里偷着高兴是吧你家浣娘小娘子还不是怕你累着你倒好倒来数落她自己不心倒还有理了。”夏四林手不停嘴里道。

    “是是我的错两位受苦了给两位鞠躬向两位致敬。”苏锦连连作揖。

    浣娘笑道:“奴家见公子酒喝的不少又这般瞌睡便没叫醒公子;后来见公子所抄录之体乃是官楷体此种体端正易学所以便仿照抄写了一篇发现相差无几于是便大着胆子帮公子抄录;夏公子拿了象牙笔筒来送给你见你睡了于是也来帮忙的;本来夏公子要叫醒你的奴家没让公子莫怪。”

    苏锦感动不已长鞠到地道:“可辛苦二位了这教我如何心安?”

    浣娘道:“奴家倒没什么白rì里也没什么事可以打打瞌睡倒是夏公子可真是辛苦了。”

    苏锦又磕头虫般的朝夏四林连连作揖夏四林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感谢的只是不希望你在书院出丑而已毕竟咱们认识你出丑在下脸也无光。”

    苏锦见她说的平静但却能感受到她言语中的丝丝情意看来这小妞儿倒是蛮讲义气也不枉自己帮她想办法掩饰身份浣娘的眼光在苏锦和夏四林的脸转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看来自家公子爷跟这位女伴男装的夏公子之间关系发展的很快啊前两rì还吵吵闹闹互相别着马腿这番已经是称兄道弟了。

    片刻之后夏四林将笔一丢伸了个懒腰道:“完事了五百张一张不少小娘子那边两百二十张我这边两百七十六张加你自己的四张齐了。”

    苏锦羞愧无地先生罚自己却连累的夏四林和浣娘一起受罚五百张自己仅仅抄了四张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随手翻看那抄写的官楷体本来就是一种规定呆板的加之两人刻意以苏锦抄撰的为蓝本学的不是百分之百倒也像足九成若不是细细研究拿眼一扫的话便如一个人写的无异。

    感激的话说了又说夏四林听得都烦了道:“苏兄有福之人啊偏偏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你抄若不是见小娘子一个人抄的慢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苏锦陪笑道:“是是是改rì定当专门向贤弟道谢抄了这大半夜的身子怕是乏的很了快些回去歇息吧要不明rì该起不了身了。”

    浣娘笑道:“怕是睡不了了卯时都过了睡了反倒起不来还不如洗个澡吃些东西眼瞅着便天亮了。”

    苏锦吃惊道:“卯时了么?这不是一夜都过去了么?我看着外边黑咕隆咚的还当只有三四更光景呢。”

    夏四林道:“天明前都是漆黑一片的我们可是听着更漏声数过来的你倒好睡了还打呼噜还说梦话烦死人。”

    苏锦一惊道:“我说梦话了么?说什么了?”

    夏四林脸一红道:“谁听得清嘴里像含着一只胡桃。”

    苏锦转脸看着浣娘浣娘也红了脸道:“奴家也没听清。”

    苏锦不敢再问显然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两人都害羞不肯说别是自己做了chūn梦嘴里蹦出什么‘雅蠛蝶’‘一库’之类的话来那可就不雅了。

    浣娘将稿子整理好转身去叫厨娘起身做些早饭。

    只一转眼间天sè便已经开始亮堂起来外边鸡鸣狗叫人声也渐渐起来;夏四林满脸倦意掩着口打着啊欠反手锤锤腰背。

    苏锦本想说:“我会按摩帮你松松筋骨。”但一想这种要求夏四林绝不会答应只得作罢;劝了夏四林去洗个澡清醒清醒自己去房中叫了刚刚起来的小穗儿拿了些平rì舍不得吃的牦牛干、开口果之类的玩意摆桌子也算是自己的一点谢意。

    天sè大亮朝霞满天之时苏锦和夏四林已经登了夏家的马车往书院赶了苏锦再次搭了夏家的马车这回倒不是要赶时间今天的时间早的很而是今rì小柱子的骡车要载着小穗儿他们街顺便苏锦也要小柱子帮自己将李重的那封信送往滕王府中自己有些怕见滕王小柱子送去自己正好可以免于跟那滕王见面也省的啰嗦。

    车厢内夏四林撑不住了洗了澡吃了早点之后睡意一下子便袭了来加马车摇摇晃晃的夏四林下眼皮实在是撑不住了。

    苏锦见他撑的辛苦于是移过去并肩坐下道:“夏贤弟愚兄借你肩膀一用你可靠着愚兄的肩膀歇息一会到了书院我自会叫醒你。”

    夏四林本想说:不用不用;却被苏锦伸手一拉‘哐当’便倒在苏锦的肩膀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但是却也无力挣扎于是叹了口气闭目睡了。

    苏锦探头吩咐赶车的车把式速度稍微慢点辰时之前到达书院便可一面将车帘拉遮挡住清晨微热刺眼的阳光将夏四林身子放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昏暗中苏锦端详着夏四林沉睡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白皙的皮肤仿佛能掐出水来小嘴红嘟嘟的嘴角微微倔强的翘却是个极美的女子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

    跳脱不羁的苏家小官人只花了十余rì的时间便完全适应了书院单调枯燥的生活由于后世也是书出身适应起来倒也不算太难;最主要的是人的适应xìng极强这一点古今亦然有的人生活困苦不堪你本以为他会活不下去但实际他活得甚至比你更有滋味而且大多数的人都善于苦中作乐这一点也是苏锦的强项。

    当苏锦知道苦的rì子需要持续数月之久之后每rì里除了之乎者也的将四书五经杂艺等各科力争学到jīng髓之外他那颗不安分的心却一直在寻找着可以调剂身心的机会。

    当然没事调戏调戏女扮男装的夏四林倒是蛮有趣味晚回去也可以和浣娘挨挨碰碰占些便宜但苏锦却没有进一步将她们弄手的打算原因很简单晏碧云给他带来的伤害还没有平复苏锦暂时还提不起那个兴致。

    有些情绪往往不是靠发.泄xìng.yù能排解的苏锦最近找到的排解方式是书院里流行的一种娱乐方式也是大宋最为流行的一种娱乐方式那便是:蹴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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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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