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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大苹果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五章 吾日三省

    马车驶到南城下车前苏锦提出想去官驿见一见晏殊大人但晏碧云道:“今rì晚间伯父大人定然受应天府当地官员之邀宴饮伯父又好两口晚间定然大醉而归怕是不太方便;明rì你告假半rì一大早便来拜见便是午他便要回京城故而你要去的早些。”

    苏锦道:“你走不走呢?”

    晏碧云看着苏锦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个冤家在此奴家怎能离开呢原本应天府这边的产业也有些事务要打理前段时间病了积压了不少事情当然是在这里呆一段rì子了。”

    苏锦心情激动又要索吻晏碧云轻推他的身子指指坐在车辕的小娴儿和车夫轻声在苏锦耳边道:“不要让奴家不能见人好么?奴家今rì放浪形骸已是大大的不该了。”

    苏锦知道晏碧云不是轻易便能就范的女子今rì相会相思太甚已经让她作出了很多不寻常的举动再对她轻薄反倒是对她的不尊重也会招致反感。

    于是无声捏捏她的小手下了马车朝自家的院落行去晏碧云待苏锦的背影在暮sè中消失在小巷拐角这才吩咐一声马车哒哒直奔东城和丰楼而去。

    ……

    苏锦心头舒畅二十多rì来压在心中的块垒一扫而光只感到呼吸进肺中去的空气都是清香可口的本来还因为自己是穿越的身份而自命不凡的苏锦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因为收获了一份爱情便会昏头昏脑的人虽然说这样没什么不好但这种过于在乎情感的个xìng恐怕难以在这个时代立足。

    这个时代能够混的风生水起的人往往具有如下特质:第一类便是要心志坚毅目标坚定全心为国为民譬如包拯和范仲淹这类人是朝廷最需要的也是百姓们最爱戴的所以能屹立不倒。

    第二类便是腹黑手狠不择手段譬如朱世庸或者是晏碧云口中的杀人如麻的夏竦这类人能够有效的将威胁自己的因素一一清楚从而保证自己的安全。

    第三类便是才华横溢但绝不恃才傲物相反却能左右逢源譬如晏殊身为三司使大权在握又可领衔坛之先举荐包拯富弼、范仲淹等各种人才织起的关系网和积累起的声望足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任何方面的伤害同时又能及时反省自己与时共进时时站在cháo头。

    这三类人便是如今在大宋独领风sāo的一群人而其他名声也不小的不少但总因缺少特质不免生不如意颠沛流离;最典型的便是那位词作唱响大宋人人皆闻其名但却穷到靠jì女养活的柳三变了。

    在苏锦看来xìng格的诧异是导致这些人命运不同的关键后世有句话叫:xìng格决定命运确实极有道理;但控制得当的话又另作别论同样是感情丰富多愁善感之人柳三变情感外露而晏殊内敛晦涩这在两人的词作中可窥见一斑结果便导致了生活境遇的截然反差。

    苏锦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人来到这里之后他的迷失感还没消失时常陷入迷茫之中为了增加存在感苏锦不自觉的会陷入各种不可思议的挣扎;便如青chūn期的少男少女一般会为了吸引人的眼球而叛逆搞怪为的便是冲淡内心的迷茫。

    苏锦自我感觉也与此类似他便如叛逆的孩子不断的挑起小小的争端来表达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不适应和迷失的存在感反应出来的表现便是给人以跳脱不安行事出人意料不按常理出牌的感觉。

    苏锦站在暮气四合的小院内忽然仿佛如泥塑木雕一般反省自己让他感到害怕;他忽然发现自己内心柔弱的很无论是在感情还是在行为举止都很幼稚难怪陆提学、包拯、晏殊等人都隐晦的说自己修身不够;就拿晏碧云和自己的事来说自己的表现简直如孩子般的幼稚甚至有些无理取闹;过于注重自己的感受而不去考虑他人是后世人的通病很不幸被他带来了大宋。

    “吾rì三省吾身。”圣人的话第一次自动在脑海中蹦了出来以前都是强迫自己的根本没有真正的理解此刻苏锦宛如新生一般忽然明白这句话的jīng髓所在。

    反省反省自己便是成熟的第一步大宋是乐土而非净土自己充其量只是拥有千年智慧的一个后世普通人自己拥有的智慧很多时候在这里根本用不甚至会召来祸端后世的一些思想往往会成为自己在大宋活下去的绊脚石苏锦醍醐灌顶般的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要摒弃这种穿越的优越感要做个纯粹的宋朝人要以一个宋朝人的身份生活和思想再辅以筛选的后世知识方能真正的活出jīng彩。

    苏锦痴痴的站立在自家的院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便仿佛开了窍一般难道是今rì和晏碧云重修旧好让他的心境恢复到自然状态才能如此深刻的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省?

    “晏碧云是自己的贵人啊。这样一个智慧和美貌均出类拔萃的女子居然会错爱自己老天不知道是开了眼还是瞎了眼。”苏锦有些自嘲的想道。

    “你这厮是谁?怎地站在这边一动不动俺盯着你好长时间了想踩盘子么?”一个粗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苏锦的肩头一紧沁入心扉的疼痛感让苏锦停止了批评和自我批评转脸看去赵虎那尊铁塔般的身子横亘在眼前。

    “啊呀原来是公子爷天sè暗俺没看清楚这可得罪了。”赵虎张着嘴巴道。

    “快把手松开疼死我了你当时抓贼呢。”苏锦皱眉道。

    “还别说俺还真把爷当踩盘子的贼人了。”赵虎赶紧松手挠挠头道。

    “爷看去就那么贼头贼脑的样儿么?”苏锦有些郁闷思考人生也会被当成贼来抓大宋朝的人士怎么了?不过这几个小子的jǐng惕意识倒是蛮高的看来是分班在院内外巡视并无松懈。

    “您站在这树下yīn影里一动不动可不就是贼人作派么?”赵虎还满委屈的。

    苏锦翻翻白眼拍拍他肩头道:“你忙你的我进去了饭还没吃呢。”

    赵虎点头哈腰自顾自睁大虎目左顾右盼去了苏锦迈步了台阶往西首自己的屋子走去刚进后进便听到里边小穗儿跟浣娘在聊天本想推门进去但一听话的内容便停下了手驻足细听。

    “浣娘姐姐你发现没有今儿那边的夏公子回来的时候脸sè有些不太对呢。”

    “嗯是有点。”浣娘的声音含糊不清。

    “你也看出来了么?来传信说公子爷今天有人相约恐怕不会来吃饭怎么听怎么觉得她不对劲奇怪了。”

    “也没什么不对劲就是哭过了一场你没见她的眼角边有泪痕么?”浣娘不知在忙活什么发出叮叮呜呜的轻响。

    “别忙活啦爷的睡衣都好几套了你还要缝干嘛。跟我说说话呗。”

    “这不是在说么?我听着呢爷那天说喜欢穿棉布的睡衣不喜欢穿着滑溜溜的锦缎睡衣给他缝一件晚睡不好如何的好书?”

    “睡不好浣娘姐姐不是可以好好哄哄他么反正你们那天也……”

    “别说啦羞人答答的你个小鬼就喜欢偷听在这样姐姐我就不跟你说话了三天不和你说话看憋死你。”

    小穗儿嘻嘻笑道:“好姐姐还害羞不说便是咱们还说那夏公子你说她为什么会哭呢?”

    浣娘道:“我怎知道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小穗儿幽幽一叹道:“教我说定是跟咱们公子爷有关。”

    浣娘啐道:“你个小丫头就喜欢嚼舌头你又如何知道夏公子跟咱们爷只是同窗好友怎么会因为公子爷哭呢。”

    小穗儿轻声道:“姐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没见那夏小姐看公子爷的眼神么?我觉得跟柔娘姐姐还有你看公子爷的眼光一模一样好像总是带着一种奇怪的东西。”

    浣娘道:“呸什么奇怪的东西我看你才奇怪。”

    小穗儿道:“你不承认便罢了反正我感觉很不一般你说会不会是夏小姐喜欢咱们爷了呢?爷真是好命为什么天下女子都喜欢他呢?”

    浣娘无言以对小穗儿自言自语道:“爷肯定是伤她心了不然他为什么要哭呢。”

    浣娘轻声道:“别说啦让人听着多不好爷怎地还没回来这么晚了也没带车驾走回来可不要累坏了么?”

    小穗儿道:“别瞎cāo心了晏大人见公子爷定会派车送他回来的我倒是很想知道今rì那跟晏东家一模一样的车内坐的是什么人公子爷会不会碰到那位晏小姐呢?夏公子说有人约会公子爷会不会是晏小姐相约呢?”

    “你当你是包大人断案么?这么多为什么。”浣娘嗔道。

    “我要是包大人倒好了。”小穗儿粗着嗓子道:“民女浣娘快快招出那rì你和苏小官人在卧房内做了何事?”

    浣娘哎呀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笑闹之声传出显然浣娘羞愧不已撵着小穗儿在追打了。

    苏锦有些尴尬浣娘说夏四林哭过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么?苏锦细细回想和夏四林相处的细节没感觉到夏四林有什么怪异之处倒是自己不时的调笑她她倒是言语没什么出格之处哭了为什么呢。

第一六六章 红颜为谁

    苏锦没有进屋去而是转身朝东院走去一来想看看夏四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夏四林跟自己还算合得来这段时间进学下学总是搭着人家的便车也没少吃她带着的各种好吃的小吃而夏四林也总是不厌其烦的早催促晚等候整个一个鞍前马后跑腿的小丫鬟;人家现在哭鼻子了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苏锦要试探出这位夏四林是否就是晏碧云口中的夏竦之女万一真的是自己也好长个心眼敬而远之自己既无权势又不是财大气粗的巨富可惹不起陕西招讨使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夏竦惹恼了他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也难不了多少。

    东首的内堂亮着灯光苏锦刚跨进西首的廊门便被一名伴当拦住那伴当下看了几眼苏锦抱拳道:“原来是苏公子这么晚了来此何事?”

    苏锦还礼道:“有事教令主夏公子烦通报。”

    那伴当道:“我等正在收拾忙碌我家公子也在打点行装内堂中乱成一团恐不好见客。”

    苏锦讶异的道:“打点行装?你们要搬走?”

    那伴当道:“不是搬走是回汴梁。”

    苏锦忙问:“怎地好好的要回汴梁了书不了么?”

    那伴当奇怪的看了苏锦一眼道:“小人如何得知公子吩咐下来怎么办便怎么办难道我还能去问缘由不成。”

    苏锦沉吟不语实在理不出头绪只得道:“如此那更要见你家公子了就算是走也要当面辞行吧毕竟同窗一场。”

    那伴当无奈道:“那小人去跟那扣儿姑娘说一声小人可进不了内堂通报与否那是扣儿姑娘的事了。”

    苏锦作揖道:“有劳了。”

    伴当叫苏锦在此等候自去通报约莫盏茶时间只见一点灯火渐渐走近却是夏家婢女小扣儿打着灯笼引着夏四林缓缓而来。

    苏锦忙前施礼道:“夏贤弟晚间来访有失礼仪还望恕罪则个。”

    夏四林面sè平静垂眼还礼道:“苏兄言重了何来叨扰之说小厅就座扣儿沏两杯茶来。”

    那婢女应了先引两人来到小厅中就坐然后又手脚麻利的沏茶端来夏四林这才挥手叫婢女退下端坐一角烛台之旁愣愣的看着跳跃的烛光出神。

    厅内寂静无声气氛有些尴尬压抑苏锦感到有些不自在于是打破沉默咳嗽两人准备开口说话却听夏四林语声轻柔的道:“苏兄可是要问我为何要打点行李回汴梁去么?”

    苏锦笑道:“正是贤弟书的好好的怎地突然要离去是否家中有了变故抑或是有其他不能继续书的原因么?”

    夏四林一动不动半晌无语苏锦焦躁的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下午不还好好的么?怎地才几个时辰便如此了可急死我了。”

    夏四林转头看着苏锦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怨之意苏锦被她看得头大瞧她那意思难道是自己得罪了她么?苏锦仔细回想今rì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若说在听讲学之时自己偷偷的在她的小细腰搂了两下也算得罪的话那得罪的次数也太多了。

    这么多天来苏锦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戏弄这个女扮男装的夏四林利用夏四林男装的身份故作亲热惹她尴尬是苏锦的拿手好戏也是书之余解闷的一种方式但若说真个对她无礼天地良心苏锦连心思都没动一下。

    “苏兄转过身去。”夏四林发话了苏锦满头雾水这是要搞什么鬼苏锦跟夏四林在一起还从未这般被动过从来都是苏锦主导着夏四林的行为今天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弟要干什么呀这么神秘还要我转身。”苏锦干笑着道。

    夏四林一言不发只看着他苏锦无奈只得举手道:“我投降这便转身。”说罢站起身来走到墙角面壁思过。

    只听得身后悉悉索索一阵衣物响动仿佛是什么东西如绸缎一般的落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布条抽动之声苏锦强自按捺住要转身去看的冲动将头抵在墙心中猜测夏四林在身后在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夏四林的声音道:“苏兄可以转身了。”

    苏锦笑着道:“夏小弟在跟我玩躲猫猫么?一二三四五你来躲我来……”我来找的‘找’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一个大尿壶。

    眼前袅袅婷婷站着一位彩衣女子长发如瀑布细腰如翠柳华衣如彩锦带袂似流云;眉如青山黛眼似烟波横一点绛唇粉两鬓醉花浓活脱脱一个画中仙子举手投足万种风仪。

    苏锦惊愕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蹦出一句道:“敢问小娘子是哪一位啊怎地怎地……悄无声息的来此……我那夏贤弟在何处?”

    那女子垂首福了一幅道:“苏公子奴家夏思菱这厢有礼了。”

    苏锦万没想到夏四林装扮起来竟然是这般的姣美心里砰砰乱跳指着她道:“你……你……你是夏四林?”

    夏四林横了他一眼道:“苏兄莫要装了奴家女儿家身份早已被你识破当奴家是傻瓜么?奴家正是夏四林只不过思乃思念之思菱乃菱花之菱。”

    苏锦看了一眼周围散落的男子衣物和那一匹束胸的白绫暗暗吃惊这夏小姐真够大胆的居然当着我的面解开束胸白绫要是解到一半我转身回来岂不是双丸毕露尽入老衲法眼么。

    夏思菱见苏锦盯着自己的束胸白绫看脸一阵发烧但转瞬便恢复自然道:“苏兄坐用茶奴家女子身份你早已知又何故作此惊讶之态呢。”

    苏锦尴尬笑道:“夏贤弟不应该是夏小姐我虽经浣娘提醒知道你是女子之身但却是第一次见你穿女子装饰故而惊讶在所难免。”

    夏思菱道:“奴家女儿装好看么?”

    苏锦赞道:“岂止好看而已简直是惊艳四方若是在下没猜错的话夏小姐定然是汴梁第一美女。”

    夏思菱脸sè忽变轻笑道:“汴梁第一美女奴家可不敢当若奴家是汴梁第一美女但不知那晏家女儿晏碧云是第几呢?”

    苏锦闻言不啻晴天霹雳轰到头顶夏思菱居然知道晏碧云之名又在自己的面前提起她想必是对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也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苏锦满头出汗死硬着道:“夏小姐说的晏碧云是何人怎地在下没听过这个名呢。”

    夏思菱讥讽的一笑曼声道:“月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苏兄不知恐怕便无人知晓了。”

    苏锦猛然想起自己看信的时候夏思菱便在身旁定是她偷看了信句一时间勃然大怒这女子真是奇怪怎好私窥他人信件真是不可理喻于是冷声道:“想不到夏小姐还有偷看他人**的趣味倒是教人惊讶想必你也跟踪在下到湖边柳林了吧。”

    苏锦多么希望夏思菱能说一句‘没有跟踪’毕竟自己和晏碧云小别重逢诸多亲昵之举岂能为外人得知然而夏思菱昂起头撅着倔强的小嘴道:“便偷看了信便跟踪你去私会晏碧云了你又能如何。”

    苏锦头一回见到偷窥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一时语塞指着夏思菱喝道:“无耻之尤!真乃世间少有。”

    夏思菱如蒙雷击呆呆的张着小嘴眼角滴下泪来身子开始颤抖的如同秋风中的一片落叶一般。

    (ps:想问问这种风和叙事的方式诸位是否觉得有些清淡了些生活我也是第一次写所以没什么把握这一段剧情平淡了些一个大男人整天揣摩女子的说话和心思我都快变/态了;不过好消息是后面即将迎来第二波gc我想这一波高/cháo不亚于第一卷的审案和商斗敬期待;感谢诸位的支持。)

第一六七章 记号

    苏锦见她脸的表情柔弱、痛苦、伤心、倔强统统交织在一起加身子单薄一副我见犹怜的摸样不由的心软了。

    叹口气道:“夏小姐为何如此在下确实早知你是女子之身但在下自问对你并无亵渎之行诚然我xìng子活跃偶尔会与你调笑几句但是天地可鉴我苏锦从未对夏小姐动过不洁之念。”

    夏思菱眼泪流的更欢了苏锦这番解释的话更伤了她的心她也不想在人前流露这般软弱之情但是情之所至确实无法控制。

    “你且莫哭你这般哭泣要是外人闯入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苏锦见不得女子哭泣柔声劝慰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想什么为何我和晏小姐相见便会惹你如此不悦我和那晏小姐在庐州便已经相识此番她专程来看我我怎能避而不见。”苏锦的解释苍白无力。

    “你……你们已有白首之约了么?”夏思菱抹了眼泪抬头直视苏锦。

    苏锦摆手道:“你不知晏小姐身份白首之约岂是随便说得莫要污了他人名节。”

    “伪君子。”夏思菱骂道。

    苏锦挠头不已难道我的**也要对你全盘托出么?

    “晏碧云我非不认识她的身份我比你清楚的多汴梁城中晏碧云独掌晏家产业jīng明聪慧过人谁人不知;她乃庞家寡妇你与她卿卿我我私会密约此刻却又说什么毁人名节当真可笑。”夏思菱面露鄙夷之sè盯得苏锦抬不起头来。

    苏锦心里盘算着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夏思菱在外边乱说否则事情便不可收拾了心中计较一番后道:“你如何看我不打紧但念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莫要将此事说出去就当我欠你个人情;非为其他此事说出去晏小姐必定身败名裂连累的晏大人也会受人指谪这可不是耍小xìng子的事情。这么多天以来我可从没求过你什么但求此事夏小姐万万成全。”

    夏思菱咬牙道:“我成全你谁来成全我?”

    苏锦愕然道:“此话从何而来你女扮男装之身我可从未跟外人提及虽则我亦猜测你乃夏竦夏大人之女但我可从未逼你承认此事我对你如何你自知虽不敢说守礼守分但也从未有过逾矩之处偶尔有过肌肤之亲那也是纯属意外所致可怨不得我。”

    夏思菱脸一红想起马车接吻之事垂首道:“莫再说了你对奴家很好我也没说你不好你说的没错我爹爹便是陕西宣抚使夏大人那又如何?你也莫要担心我会将这事告知爹爹爹爹和晏大人的事情乃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奴家绝不会参与其中;奴家也不会将晏碧云和你之事大肆宣扬。”

    苏锦吁了口气他故意点出夏思菱的身份便是要她说出这番话来既然夏思菱答应保密那么万事便好办了现在要做的便是知道夏思菱为何今rì会一反常态不但要打包回程而且还因为自己和晏碧云相见而大放怨愤之声了。

    苏锦模模糊糊的猜想是否是这位夏小姐爱了自己这番行为举止倒像是吃醋的样子但身为**丝的苏锦可从没被人吃过醋从来都是他在吃别人的醋女人因他而吃醋这在苏锦的人生经验中从未经历过故而他不敢肯定。

    再者说这位相处二十余rì的贵小姐夏思菱因自己而吃醋确实有些自作多情苏锦可不是那种王八之气一发便天下美女蜂拥而至的超级帅哥偶像这种自信还是少有为妙。

    苏锦走前坐在椅子示意夏思菱坐下轻声道:“贤弟我还是叫你贤弟顺口在下不知你今rì为何如此反常即便你是女子我还是将你当成我的好友贤弟你又何必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呢。”

    夏思菱苦涩一笑道:“苏兄原本我来书院书便是来散心解闷的在家闷着极其无聊身为女儿身很多事想做却做不了所以我便来体味一把当学子书的感觉;至于为何我又要离去很简单此地不好玩奴家玩的够了也不过如此;我又不能科举当官书的再好有何用处?碧水尽处桃花坞野舟横渡是归途迟早要回去的莫如兴尽而归何必在此惹人厌烦也坏了自己的心情。”

    苏锦听着她话中的一股萧索和怨愤之意隐隐觉得符合自己的猜测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

    夏思菱看着苏锦道:“来书院最大的欢喜便是认识了苏兄苏兄豁达开朗为人又义气帮了奴家不少忙否则奴家怕是在书院一天也呆不下去;跟苏兄在一起每天都是新的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儿惹不完的事儿所以奴家很是感激苏兄。”

    苏锦一笑道:“应该的为贤弟效劳乃是苏锦之荣幸跟贤弟在一起我也很开心贤弟对我也很好经常照顾在下还帮我抄录罚课免了戒尺之罚在此多谢了。”

    夏思菱侧头想了想两人相处的情景脸露出笑意忽然鼓足勇气道:“苏兄奴家这便要归去有些话不说出口怕是一辈子没机会说了。”

    苏锦收起笑容看着夏思菱道:“贤弟讲在下洗耳恭听。”

    夏思菱艰难的道:“奴家也不怕苏兄说我恬不知耻这些话乃奴家肺腑之言萦绕心头已经多rì;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突然离去么?适才说的来此便是散心解闷是真的然后不好玩了也是真的从今rì下午之后奴家便觉得留在此处便是一种折磨了。”

    苏锦不能接口只垂首不语。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苏兄给奴家带来许多快活也同样给奴家带来许多痛苦奴家每rì一睁眼第一个念头便是见到苏兄跟你一起进学一起下学一起游玩看你蹴鞠看你使鬼点子整人每rì不见你时便觉得空空落落不知所为;奴家自知此举极是不妥但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心里时常会想若是……若是今生能与苏兄长相厮守该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

    夏思菱鼓足勇气絮絮叨叨的对着烛火将心思说了出来心头一阵轻松无论如何自己说给他听了他也知道了这便够了。

    苏锦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他不知道眼前的夏思菱竟然真的爱了自己而且是如此痴迷。

    “奴家自问相貌人品还算等汴梁王孙贵介来提媒说亲的如过江之鲫也不是没人要的但遇到苏兄只能说是奴家命中的劫数;今rì下午之前我还做着与君相伴的美梦我无法克制的偷看了你的信然后又偷偷的跟在你的身后当奴家见到你和晏碧云相拥之时奴家的心便碎成万片‘恨不相逢未嫁时还君明珠双泪垂’以前书到此句总觉得过于矫情但今rì奴家却真真切切的体会了只不过不是‘罗敷有夫’而是‘使君有妇’其实都是一样的。”

    夏思菱絮絮叨叨的道:“晏碧云人品相貌俱佳也是奴家钦佩的对象苏兄人品才学与她才是良配虽身份有所障碍年纪悬殊颇大但这些算不得什么奴家无法与之抗衡也无法争取到不属于我的东西所以到此时此地我已无所留恋不如归去。”

    苏锦心中起伏难平耳听着这娇柔端丽的女子对自己吐露心声种种情意缠绵之处教他荡气回肠。

    苏锦也不是柳下惠他也有猎艳的心理见到美女便想入非非原本就是男人的通病但苏锦知道夏思菱惹不得倒不是因为晏碧云说的夏竦如何手段凶狠而是因为像夏思菱这样高官大户出来的女子定然是要有名分的接受了她晏碧云怎么办?

    这些女子拿来做妾是不切实际之想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举如此做了苏锦会在这个时代寸步难行。

    “苏锦何德何能让小姐如此错爱苏锦真是汗颜无地;一直以来我只是将你当做自家小妹一般种种亲昵调笑之语也仅限于口头并无男女之私而且我也从不知道你对我竟然如此情深意重苏锦万分感激。”

    “对呢细细想来苏兄一无权势二无家世确实是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呢。”夏思菱微笑道。

    苏锦点头道:“确实如此苏锦一介草民没什么值得喜爱的资本晏小姐与我乃是机缘巧合蒙她青眼苏锦自然不能辜负。”

    “那你便能舍得辜负奴家的情意了么?”夏思菱语出惊人。

    苏锦思索了一番道:“若你与晏碧云易地而处你希望我如何做?”

    夏思菱无声的笑了笑的流出了眼泪笑声停后轻声道:“你有什么好值得我们这般为你动心思罢了罢了你我之间到此为止明rì一早我便回汴梁去了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你岂不干净。”

    苏锦见她语出狂态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得起身长鞠到地转身默然往外行去。

    “苏兄……”

    夏思菱在身后轻声叫道。

    苏锦回转身子眼前一花一具温香软玉一般的身子投入怀中嘴一热便被一张温软的小嘴吻了嘴唇;夏思菱无师自通吐出小雀舌儿撬开苏锦的嘴唇探进去胡乱搅动。

    苏锦身子一僵随即迷失其中双手反搂狂吻怀中的小美人儿两人迷醉其中不知厌烦的亲吻不休猛然间苏锦的下唇一痛惊醒过来口中腥甜弥漫再看夏思菱的脸泪流满面嘴巴满是鲜血。

    “唇为我所咬下唇也要留个记号好叫你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夏思菱喃喃而语掩面奔出厅去。

    苏锦呆呆站立唇鲜血淋漓良久方转身出厅而去。

第一六八章 来来往往

    苏锦做了个梦梦中左拥晏碧云右抱夏思菱柔娘浣娘在身后帮自己捶着背膝盖还坐着后世的系花女友左面一堆黄灿灿的金锭右面一堆白花花的银锭苏锦意得圆满哈哈大笑。

    忽然几个女子不知何事争吵起来苏锦劝这个换来的是白眼劝那个换来的是一个大嘴巴到最后被吵得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住嘴。”

    几名女子纷纷朝他伸出中指每人提着一箱金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苏锦一人看着地左边一块金锭右边一块银锭傻眼痴呆yù哭无泪。

    “公子爷你怎么了?醒醒醒醒。”一个娇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锦睁眼一看小穗儿扎着抓鬏瞪着大眼紧张的看着他苏锦这才明白这是南柯一梦浑身惊出一身冷汗长吁了一口气。

    一瞬间苏锦仿佛时光倒流回到自己刚刚睁眼来到这个时代的那天那天小穗儿穿得也是这件小红裙头也梳着抓鬏也是这般将自己叫醒只不过此时与彼时情景相似人的心境却已是天壤之别。

    苏锦揉揉眉头起身问道:“几时了?”

    小穗儿道:“快辰时了爷今儿进学么?”

    苏锦道:“午须得告假。”

    “那爷可多睡一会天还早呢。咦对面的夏公子今rì怎地没来邀爷一起进学呢真怪了。”

    苏锦一骨碌爬起身来胡乱套衣衫拔脚便往外走小穗儿忙道:“洗漱一下啊蓬头垢面的怎好见人。”

    苏锦不答快步出了西厢房往东边走去连走数间房也没见着一个人影苏锦急匆匆来到院子里只见马厩处空空如也夏家马车已经无影无踪倒是有两辆牛车正在一名夏家伴当的指挥下装着打包好的行礼。

    苏锦心头一凉忙前询问道:“这位兄弟你家公子呢?”

    那伴当见苏锦蓬头垢面有些奇怪答道:“公子早走了天刚亮便启程回京城了我就说嘛京城享福的rì子不过跑到这里来受苦一个月捱不过果然这才二十天便呆不下去了。”

    “走了?”

    “是啊苏公子难道不知道么?”

    “哦……知道知道。”苏锦喃喃道。

    “知道还问寻我开心是呢。”那伴当不满的嘀咕一转身对着搬东西的车夫吼道:“慢点慢点那里边是瓷器有你这么往一扔的么?打破一个你做一年工也赔不起。那个谁你将绳索倒是捆扎的紧点啊这里离汴梁千里路呢这般松松垮垮路还不一路掉东西么。”

    苏锦无心再此逗留拱手道:“有劳了。”转身缓缓回到屋内。

    小穗儿将对答听在耳中有些迷茫的道:“公子爷夏公子这便走了么?”

    苏锦叹口气道:“走了走了。”

    小穗儿道:“这人也真是的走了也不来打声招呼难为我家公子记挂着他真是不通情理。”

    苏锦苦笑摇头进房洗漱命王朝帮自己去书院告病假半rì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坐车出门。

    小穗儿和浣娘面面相觑爷今rì早间有些奇怪居然不苟言笑叹息了数次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两人一头雾水也不敢问待苏锦出门之后相互猜测不已。

    苏锦的心中却是烦闷难当他习惯了身边有夏四林的存在以前不觉的有什么好但是当夏思菱真正离开之后苏锦才感觉自己对她不仅仅是同窗好友同宅邻居的感情这般简单。

    苏锦在马车里细细回想深刻的分析自己得出的结论便是自己对夏思菱是有着微妙的好感虽不能说这便是爱但绝不是普通同窗这么简单。

    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即便是真的爱了她又如何?难道还真能兼收并蓄么?她可不是歌女不是婢女不是平民之女那是贵胄千金即使她本人愿意抛弃一切跟自己在一起夏竦会饶过自己么?况且名节之事豁达如晏碧云都不敢造次这位夏小姐更不可能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了苏锦相信这一点夏思菱也清楚的很所以才在意识到无法挽回之后选择了离开从这一点来说夏思菱是个头脑清晰有自己的主见的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女那般的没脑子。

    苏锦想通了这一点心里愁绪稍减是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终归要离去即便苏锦是个积极的人此刻也要搬出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了。

    东城的和丰楼并不难找随便问了几个路人之后便轻松的找到了和庐州的和丰楼格局不同应天府的和丰楼不想庐州的和丰楼那般的雅致jīng细这里处处透着大气和恢弘。

    光从选址便可以看出庐州和丰楼在幽静的河边而应天的和丰楼矗立人声鼎沸的闹市口横纵两条路的十交叉口车水马龙和丰楼一甩十几间的三层红sè飞檐楼阁在一大片低矮的房舍中显得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小柱子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小娴儿苏锦忙叫小柱子去打招呼小娴儿正是奉晏碧云的吩咐前来给苏锦带路的可不能让苏锦大摇大摆的从大堂穿过在里边横冲直撞的乱问晏碧云住在哪儿。

    小娴儿看见苏锦从车里探出的头忙左右看看一扭小屁股蹦了车指指左边的小巷道:“从那里边进去再右拐那是后门。”

    苏锦微笑道:“娴儿姑娘别来无恙。”

    小娴儿白了他一眼道:“小婢倒是无恙我家小姐可是有恙差点病成一把骨头了。”

    苏锦羞愧道:“都怪我不好娴儿姑娘莫生气明rì我送你几件jīng致玩意儿赔罪。”

    小娴儿脸一红道:“这可担不起小婢只是为我家小姐鸣不平罢了我们做下人的倒是没什么只希望小官人能对我家小姐好一点莫让她伤心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苏锦被一个小丫头训的哑口无言小娴儿一片为主之心倒和小穗儿有些相像。

    左进右拐车停在高大围墙外的后门处院内高大的树冠伸出院墙外边隐隐花香飘荡显然是个小花园。

    小娴儿当先下车掏出钥匙开了后门的锁道:“小官人进去罢我家小姐在花园的小亭子里小婢去叫人准备车驾。”

    苏锦心头一乐这不是一出西厢记么?小红娘放张生进屋和崔莺莺见面在其中牵线搭桥忙的不亦乐乎自己便是那张生晏小姐便是那崔莺莺了。

    迈步进园沿着小径饶过一座假山一眼就看见晏碧云端坐一座小亭中手中握着一管纤毫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苏锦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后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晏碧云惊呼一声吓得笔也掉了用力的挣扎;苏锦咬着她的耳垂道:“晏姐姐是我。”

    晏碧云浑身发软道:“你这个登徒子可吓死奴家了。”

    苏锦将她扳过来不顾反抗一顿狂吻晏碧云娇.喘着嗔怪道:“你越来越放肆了是否奴家对你太过宽容了呢。”

    苏锦笑道:“你骂我是登徒子登徒子难道不是这般做派么?”

    晏碧云啐道:“以登徒子自居外人如果知道你苏小官人是这副德行还不人人喊打。”

    苏锦在她耳边轻声道:“外人如果知道晏大东家的小儿女之态当作何想呢?”

    晏碧云面红过耳扭头故作生气。

    苏锦转头看着石桌的纸张笑道:“一大早在写什么呢我看看。”

    晏碧云赶紧将写了的纸抢过去背在身后道:“奴家胡乱瞎写可入不得苏大家法眼。”

    苏锦哑然失笑道:“难道是词么?你我之间何来这么多忌讳的拿来我看看。”

    晏碧云道:“在庐州时学人填了一首小词早间觉得写得不妥正在此斟酌呢让你看可以可不许笑话奴家奴家可没你写得那般动人心魄。”

    苏锦微笑伸手晏碧云无奈将纸递到苏锦手苏锦展开看时却是一首《减木兰花》词曰: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

    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苏锦呆了这首词愁肠百结、哀怨婉转跟晏碧云平rì的情状极不吻合苏锦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首词正是自己离开庐州晏碧云郁结生病之时所作当时的愁云惨淡已经化作拨云见rì晏碧云此刻的心境和那是自然是天壤之别觉得写得不妥要斟酌一番也是情理之中了。

    苏锦一语不发揽晏碧云入怀。

第一六九章 选择

    苏锦跟晏碧云赶到官驿去见晏殊晏碧云让苏锦稍晚一会进去以免为人看到两人同进同出的样子招人非议官驿中人多眼杂跟随晏殊前来的大小属官都在只要被这些人看一眼难保不被传的满京城沸沸扬扬。

    苏锦在外边呆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来到官驿门前恭恭敬敬的守门的士卒前去通报。

    仆役引领着苏锦来到后方内堂晏殊早已屏退众人在一间屋子内品茶以待;苏锦看到忙忙碌碌收拾打点的仆役个衙役们知道晏殊午便要动身回京这番见面看来殊为不易须得长话短说才是。

    两人见礼已毕晏殊苏锦坐下又沏了杯茶来微笑道:“苏公子是庐州人士么?”

    苏锦恭敬的道:“庐州城南商贾出身。”

    晏殊道:“庐州是个好地方啊前几年本人曾去过彼处民风淳朴尤出良才忠臣南北相接之地既有北方百姓豪爽亦有南方百姓的jīng细可算是中庸之地也。”

    苏锦忙道:“谢大人夸奖庐州百姓倒是安分之民确实是个好地方。”

    晏殊看着苏锦道:“包大人给我来了封信专门说到你我也是久闻公子大名很想和你见面聊一聊。”

    苏锦拱手道:“在下一介草民可不敢当倒是晏大人乃大宋柱石学生能见到大人实在是激动万分。”

    晏殊笑道:“你想不想知道包拯是如何评价你的呢?”

    苏锦挠头道:“包大人对学生怕是有些不满意呢学生浮躁跳脱怕不是包大人喜欢的类型。”

    晏殊哑然失笑道:“这倒有意思了你认为包大人喜欢什么类型?”

    苏锦道:“包大人肃容庄重心端志坚定是喜欢和他同等类型的人不过包大人对学生确实不错这次能来应天学府书便是包大人之力。”

    晏殊呵呵一笑道:“你倒是喜欢动心思心思也活泛不过这回你是活泛过头了包拯的信中大大的夸赞了你一番说你与众不同假以时rì雕琢一番定是辅国良才呢。”

    苏锦忙道:“可不敢当包大人这可羞愧死学生了。”苏锦心里也犯嘀咕包拯怎会如此看重自己自己和他交往不过数rì两人之间交流也就那么几次何以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定是这位晏大人杜撰而来。

    晏殊哈哈笑道:“早就听说你行事出人意表而且自信心很强何以此时如此自谦呢在庐州不是连朱世庸的衙内公子都敢打么?还因此事吃了官司差点被朱世庸将你办了你倒是胆子大民与官对抗岂非鸡蛋碰石头么。”

    苏锦皱眉心想:“晏大人怎么是这么个调调听他口气倒是苏锦的错了。”

    晏殊续道:“胆大是胆大了点但是却是心不细行事莽撞可不是什么优点有些事须得迂回而为切忌横冲直撞撞不倒南墙自己反倒头破血流岂非愚人所为。”

    苏锦不知道他到底在指什么若是说自己跟朱世庸的一番争斗倒也情有可原自己那件事确实是莽撞了些人家正等着揪你小辫子自己便送门了。

    “大人教训的是学生正自努力克服这等毛躁的毛病。”

    晏殊沉吟半晌忽道:“口不对心看来你身的毛病还真不少。”

    苏锦听着话意不善有些讶异晏碧云又不在厅内实不知自己是如何得罪了这位晏大人。

    “苏锦你的胆子着实不小置伦理道德礼教人言于不顾置他人声誉自家前途于不顾同他人之妇有所瓜葛罔顾世间礼教如此行径亏那包拯还夸赞与你我看你就是一个混球。”

    晏殊的忽然变脸让苏锦毫无心理准备这位大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笑容可掬下一刻便是yīn云密布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大人息怒学生的所为虽有些乖觉但发乎情止乎礼自觉并无出离之处。”

    “你还狡辩本官问你你难道不知道碧云是有妇之夫么?为何却又来撩拨于她碧云丫头本已命苦你的行为无异于在她的头挂标牌让天下人指着她的鼻子骂这便是你所说的发乎情么?你无视他人言语出入碧云住所如自家后宅惹的众人侧目这难道便是你所说的止乎礼么?不仅如此碧云乃本官侄女你之所为无异于给本官脸抹黑你究竟居心何在?”晏殊厉声道。

    苏锦哭笑不得怎么这位晏大人是这么个不讲理的货sè千般不是万般是非全部都安到自己的头了这还罢了关键是他所说的话苏锦完全不能认同这教苏锦如何能忍得下去看这样子晏大人是要棒打鸳鸯了刚刚到手的幸福眼看着便要失去苏锦如何肯罢休。

    “晏大人息怒且听在下一言。”苏锦起身拱手道。

    “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说出来怕也是歪理本官早知道你能言善辩又会作几首清新小词你若以为凭此便可以糊弄本官你就想错了。”晏殊冷笑道。

    苏锦从心底里发出一阵愤怒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啊晏碧云难道没有跟晏大人谈及此事么?听晏碧云的口气似乎晏大人已经答应两人之事怎地现在又是这幅嘴脸。

    苏锦觉得要么是这位晏大人是在试探自己要么便是晏大人欺骗了晏碧云哄着自己来此相见然后一番打击让自己知难而退离开晏碧云;若是前一种倒也罢了若是后一种晏殊的行为可真叫人不齿了。

    碍于晏碧云的情面苏锦虽愤怒但仍旧强自保持镇定陪笑道:“晏大人且听我一言如何?即便是罪犯也有申辩的权利吧。”

    晏殊怒容满面斥道:“便不听你说话你又能如何?难道你以为天下官员都像朱世庸一般任你戏耍不成?在本官面前你说错一句话便会送了脑袋此地可没有那不懂拐弯的包拯来救你。”

    苏锦彻底心冷了这晏殊的言行举止根本不像是在试探自己反倒是十足的蛮不讲理的酷吏形象特别是连包拯都调侃起来更让苏锦觉得受不了那可是自己的恩人兼偶像啊。

    苏锦不再委屈自己抗声道:“在下曾听说晏大人通情达理明辨黑白是位忠诚爱民的好官今rì一见应了那句古话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大人也和天下其他当官的一样昏聩无比也蛮横跋扈无比真是教人开了眼界。”

    晏殊怒道:“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句话本官便可治你目无官长之罪么?”

    “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样的官员若是想加人罪名还需他人冒犯么?看你一眼你会说是蔑视你放个屁你会说臭到你吐口吐沫你会说存心淹死你在下真替碧云难过怎么摊了你这么个伯父还好碧云出污泥而不染没被你这样的庸官弄得不通事理。”

    “闭嘴碧云的闺名是你这刁民能叫的么?你自高自大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稍候本官便会修书于戚山长将你逐出书院并命礼部考司将你苏锦之名列入黑名单中永不许你参与科举这便是你出言不逊的代价。”

    “尽管去做好了我可不想当什么鸟官当了官要天天看你的嘴脸那我还不如隐居山林看看飞禽走兽树木花草。”苏锦气急了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好就凭你这么硬气不将你赶到荒山野岭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也对不住你这番报负。”

    苏锦扭头就走心里简直如翻江倒海一般心里默念:“晏碧云呀晏碧云你可知道你的这位伯父简直不是东西啊不通情理还野蛮霸道你我之间怕是要困难重重了。”

    “站住本官允许你走了么?真是不知所谓。”晏殊喝道。

    苏锦转身一笑道:“腿长在我身在下又没杀人又没放火怕你何来?”

    晏殊道:“说你走不了你便一辈子走不出去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本官给你两个选择选对了你便能马离去选错了本官教你一辈子不见天rì。”

    苏锦简直要气疯了这才真正明白无处说理的痛苦跟这种不择手段的酷吏虽百口而莫辩眼见屋外人影瞳瞳显然是衙役们和兵卒把着门硬闯恐怕马就要被乱刀砍死。

    他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万万不能一时冲动而丢了xìng命朱世庸都敢草菅人命更何况贵为三司使的一品大员了心念电转思索着脱身之道同时嘴敷衍道:“倒想听听大人打得什么主意。”

    “算你识相第一条选择便是你从此不再纠缠我碧云侄女终身不准相见答应了此条我保证你明年科举高中以你的聪明才智或许能仕途一帆风顺也未可知最不济也能混个县令州官光宗耀祖不说从此以后还能得到本官庇佑。”

    苏锦冷眼道:“第二条选择呢?”

    “第二条选择便是你带着你那可笑的坚持从此被禁绝科举本官会着人时时刻刻盯着你你该相信本官想找你的把柄易如反掌正如你所说你只要瞪我一眼我便能制你个不敬之罪将你家产抄没全家发配苦寒之地让你一辈子暗无天rì。”

    苏锦心头滴血这老东西简直太毒了心如蛇蝎用在他身简直太恰当了苏锦急速的思索着对策只听晏殊又道:

    “你莫要打什么歪主意我知道你鬼点子多此刻假作应允出了门便反悔转眼便告诉我那碧云侄女本官可不想碧云恨我一辈子我虽为她好她为你所迷惑怕是不肯领情;你若是答应第一条须得立下据不得反悔并写下绝情信一封本官代为转交;本官也会给你写下据今后让你仕途顺风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苏锦刚刚想好的佯作答应脱身后再行计较的计划随着这几句话而彻底破产了不由得心头大骂。

    晏殊看着苏锦的表情得意的道:“即便你选了第二条其实也一样你一样没机会见到碧云反倒什么都落不到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选择吧。”

第一七零章 上当

    苏锦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简单的愤怒、悲哀、失望、压抑已经无法表达内心的感受;这就是自己印象中的大宋朝么?自己一度以为这是一个繁华如梦、高雅jīng致的时代,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某些方面的优势,自己可以在这个时代滋滋润润的过上一辈子,没料到煞星高照,自己的美梦眼看便要破碎。

    苏锦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糟糕的,周围的人个个活得自在,偏偏自己遇到的都是麻烦,这是为什么?

    苏锦想来想去,明白了症结所在,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便是自己后世带来的不妥协的xìng格所致。

    执掌苏记产业,自己若不是选择与商会对抗,那么便不会有后来的牢狱之灾,也不会跟庐州知府以及商会大佬们势成水火。

    遇见晏碧云,如果自己知道了晏碧云的身份之后能够冷静抽身而退,不去将自己深陷其中,便不会有今rì这番情景;夏思菱之事,若是自己一开始知道她是女儿之身后便选择敬而远之,也不至于伤了这女子的心,让她流泪远遁。

    苏锦陷入一种矛盾之中,xìng格中的不愿受拘束让自己和这个时代的行为准则格格不入了,适应它,自己的生活便会越来越好,当然内心的压抑是免不了的,就像现在,晏殊给出的两个选择,毫无疑问若是苏锦妥协,今后会官运亨通,前途一片光明,有大宋三司使提携,何愁没有美好的未来;但是代价便是放弃掉心爱的女人,从此忍受内心的屈辱和自责。

    如果不妥协,苏锦的未来也会可以预见,一个凭借权力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代,小人物的命运取决于当权者的一个眼神而已。

    苏锦问自己:当初我不和商会妥协,为父报仇,争取生存权利难道错了么?当然没错!我喜欢上一个女子,这女子也喜欢我,难道这也错了么?当然没错!错就错在自己的行为触动了他人的私利。

    商会要垄断不惜杀人放火、勾结官府、鱼肉百姓、包庇盗匪,所以自己的行为为他们所不容;而晏殊之所以能提出来这样的选择,无非是自己和晏碧云相恋会大大有损他的声名,朝中的对头会藉此攻击他,让他头上的乌纱不保。

    这一切都是私利所致,苏锦到现在这个两难的境地,只因为他只是一介平民而已,面对这种压迫,苏锦无力抗衡。

    “苏锦,快作出你的抉择,本官即刻便要回京,碧云也会随我回京,可没空和你在这里磨蹭;其实这选择一点都不难。”晏殊出言提醒道。

    苏锦叹息一声,抬起头看着晏殊道:“晏大人,对我而言,选择其实很简单,但是在此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请教晏大人。”

    晏殊面sè淡然,喝了口茶道:“说吧,本官从不听人废话,今rì为你破例一次。”

    苏锦微微一笑道:“那我还要谢谢大人宽宏了,我想问的是,大人你真的疼爱晏小姐么?”

    晏殊道:“废话,她是我最疼爱的侄女,我将她视为己出,连我自己的孩儿都比不上。”

    苏锦道:“晏大人可知道一个女子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晏殊道:“女子么……这个我倒没想过,你来告诉我。”

    苏锦道:“大人这是在回避了,其实大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大人所作的那些闺阁词作已经深刻的探查到了女子的内心,既然大人不说,我便替大人明说了吧,俗语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此话不无道理,一个女子她最大的愿望恐怕便是能得一良配,安定幸福的相夫教子渡过一生了,古往今来,闺阁之词幽怨颇多,或离别相思,或心绪困苦,或遇人不淑,无一例外都跟男子有关,晏大人以为然否?”

    晏殊道:“貌似有些道理,但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呢?”

    苏锦道:“我是想揭穿晏大人你的虚伪面目,你所言疼爱晏小姐都是空话,晏小姐明明未出嫁那庞家子便一命呜呼,根本就是一个未婚的女子,你身为她的伯父不去尽力跟庞家周旋解除这桩名不副实的婚约,反倒任由晏小姐将大好青chūn蹉跎殆尽,十六岁到二十一岁,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光就此白白流走,人生中有几个五年?人生中有几个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

    晏殊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静静的听着苏锦的话。

    “你信誓旦旦的说疼爱晏小姐,其实你关心的便只是你的声誉和你头上的乌纱罢了;你选择视而不见便是怕晏小姐解除婚约另嫁他人给你堂堂三司使大人,大宋人人敬仰的晏大人脸上抹黑,从内心深处,你不是在爱晏小姐,你是在爱你自己。”

    “你若是真心疼爱她,凭你晏大人的权势,即便庞家势力再大,此事也并非无回旋余地,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去做而已;看着自己的侄女儿青chūn渐逝,却无动于衷,很难想象你是如何能安心的饮酒作词,在下甚至怀疑你写得那些词作都是无病呻吟故作姿态,因为你这样漠视他人疾苦的人根本不配写出那样动人的词作来。”

    “当晏小姐和我相识,我和她情投意合,你没有为我们祝福,为你口中所说的最疼爱的侄女高兴,反而横加干涉,威胁我压迫我放弃,这便是你的内心的真实反照,你怕了,你怕我们的相恋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怕人说家中有女不守节cāo,你怕你的政敌因此对你攻击,你怕皇上会因此事责罚与你,但是你想过没有,碧云怎么办?难道一辈子就这么终老,待到白发满头之时还是孑然一身,体味不到一个女子该有的人生历程?你就不怕自己的侄女因此抱憾终身?你难道自私到为了自己的乌纱和面子便可以毁掉亲人的一生么?”

    苏锦语气激烈,浑身发抖,心中弥漫着一股悲愤之气,豁出去,今天就是要豁出去,他要听从内心的召唤,哪怕对面坐的是皇上,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这些话带来的后果已经不太看重。

    晏殊静静听苏锦说完,看着苏锦激动的发白的面孔和嘴唇,依旧保持淡定,只问道:“然则你的选择是什么?”

    苏锦愤怒的大叫道:“我的选择便是不妥协!除非晏小姐亲口来告诉我说从此不再与我相见,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晏殊道:“你可莫要意气用事,少年人说话办事莫要如此急躁,你知道你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吗?”

    苏锦哈哈大笑,狂态尽显道:“最多是个死罢了,人总是要死的,我死都不怕,你能奈我何?”

    晏殊道:“为了一个女子你可以放弃生命?你不觉得你活得也太没趣味了么?”

    苏锦龇牙笑道:“你不会了解我,我不怕死可不是为了晏小姐,我是为了我的心,一个被压抑和扭曲了内心的人,活着便是一堆臭肉,我不愿做那堆臭肉,所以我不怕你怎么对付我,我听从的是内心的召唤。”

    晏殊哈哈哈大笑起来,起身鼓掌不已,眼神中闪烁着光芒;苏锦懵然看着晏殊,不知道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云丫头,出来吧,这小子过关了。”晏殊呵呵笑道。

    惊愕中,苏锦看到通往隔间的布帘轻掀,满面泪痕的晏碧云俏生生站在那里。

    苏锦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张着嘴发呆,心里大叫道:“我靠,上了这老货的当了。”

第一七一章 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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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碧云双目含泪,含情脉脉的看着苏锦,苏锦一肚子怨气也烟消云散了,他用膝盖想也能想出来,这事定是晏殊这老东西想出来的点子,难得的是,他的演技颇佳,居然将苏锦耍的团团转,开始还怀疑是试探自己,但后来就信以为真了。

    “苏锦啊,你莫要怪本官多事,本官只想看看你对碧云是否真心,若是趋炎附势虚情假意之徒,当我许诺那升官发迹之言时,定会一口答应,你能不为所动,确实叫老夫意外,品行端正,意志坚定,富贵不能yín,老夫很是欣慰。”

    苏锦心里骂道:“欣慰你妹,要不是我的犟脾气上来了,这么好的条件我定会答应,只是你这老货不知道我服软不服硬的脾气,一味跟我耍横,你要是好好跟我说,搞不好我脑子一热便答应了呢。”

    同时苏锦也暗自捏了把汗,刚才要是稍微一松口,荣华富贵固然是虚言,躲在隔壁听着的晏碧云也必然会离自己而去了,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好险。

    晏殊这一招及其yīn损,一面是锦绣前程,一面是暗无天rì,正常人的选择不言而喻,只是他拂到了苏锦逆鳞,这才让苏锦梗着脖子跟他对着干。

    “原来我还真是个意志坚定人品尚佳的人,可怜我以前还一直妄自菲薄,把自己看的不值一钱,原来我是个宝啊。”惊讶之余,苏锦有些得意的想道。

    “大人,你们这么做是在怀疑我苏锦的人品,我很生气,非常的生气。”苏锦鼓着嘴道。

    在这种时候,要不趁机捞些好处,谈些条件,那也不是苏锦了。

    “公子息怒,这是奴家的主意,跟伯父无关,奴家……奴家愿意受公子责罚。”晏碧云轻声垂首道。

    苏锦翻翻白眼,心道:摆明是这老货的主意,你倒是大包大揽,我能如何责罚你,难道罚你给我洗衣服做饭么?

    晏殊呵呵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丫头不必替我说话,得罪人的事老夫也没少干,这次得罪了苏小官人,本就在我意料之中。”

    苏锦甩给他一个卫生球道:“大人倒是直白,但大人此前一番言论伤害了我纯洁的心灵,让在下到现在还心cháo不能平静,大人说怎么办吧。”

    晏碧云噗嗤一笑,还是庐州那个喜欢占上风占便宜的苏锦,居然跟大宋三司使讨价还价起来。

    晏殊也觉得好玩,笑道:“能得到老夫的首肯还不是最好的补偿么?”

    苏锦道:“虚头巴脑的话说着没意思,我只提一个要求,大人务必答应,这样我才会心安。”

    晏殊颇有玩味的道:“你说说看。”

    苏锦郑重的道:“要说我给大人下命令确实是犯上之举,但今天我要给大人下个限期完成的命令。”

    晏碧云娇声叫道:“苏锦啊,莫要无礼。”

    苏锦伸手示意她住口,继续道:“我想要大人在一年之内接解除束缚住碧云的那一张空白婚约,在下不想和晏姐姐偷偷摸摸的跟做贼般的来往,也不愿意空等十年二十年,我是可以等,但晏小姐等不得,时光催人老,韶华本易逝,二十一岁的女子可等不得。”

    晏碧云听得心头激动,眼眶又红了,看着苏锦心里默念:“郎君真心为我着想,我将……我将……何以为报?”

    晏殊微笑点头道:“好一个至情至义的小官人,此事本是老夫分内之事,却由你来为我限定期限,真叫老夫汗颜;老夫便答应你又何妨,一年之期定然想方设法让那庞老贼放我家碧云丫头zì yóu。”

    苏锦大喜道:“那便多谢了,要是一年之后大人食言而肥,到时候可别怪我。”

    晏殊笑道:“怎么?难道要拿我试问不成?”

    苏锦坏笑道:“岂敢,只是到时候我和碧云要是做出什么给你抹黑的事情来,你别怪我没事前打招呼。”

    晏碧云满脸绯红,啐骂道:“你这没上没下的浑人,怎地在伯父面前说这等话。”

    晏殊也颇感意外,居然有人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真是天下奇闻,但他本就对晏碧云有愧,刚才苏锦的一番犀利的言辞倒像鞭子,鞭鞭抽打到他的要害,他自问自己确实在此事上没有尽力,也一直忽视晏碧云的感受,所以苏锦的浑话倒也没让他生气。

    “老夫自家的侄女之事,倒要你个外人cāo心,传出去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么,苏锦你既如此坚决,看来非碧云不娶了,老夫为你一片至诚所打动,若是真的办不成此事,老夫还奢谈什么为国分忧,自己事都管不了,我还不如辞官归隐的好。”

    苏锦长鞠一礼道:“多谢大人成全。”

    晏碧云也福了一幅道:“多谢伯父大人恩全。”

    晏殊仰着脸思索一番,忽然问道:“只是老夫有一疑惑,你们两人在场,不妨直言相询;碧云大你五岁,你二人年纪悬殊如此之大,如何能成眷属?虽然男女相悦本是自然之事,男子年长二三十岁也自无妨,但女子大了三岁便被世间人视为是不谐之姻缘了,莫非你是要碧云去做妾么?老夫可把话说在头里,我晏家虽不是世代豪族,但从我父始便已是大宋有头有脸的家族了,若不能以正室相待,老夫绝不答应你二人之事。”

    苏锦哑然失笑道:“年龄不是问题,我可从未嫌弃晏小姐比我大。”苏锦心道:我有御姐控,你可能还不知道,说了你也不懂。

    晏殊道:“老夫说的不是你,是你家中之人。”

    苏锦将胸脯拍得山响,道:“家中只有老母一人,我母通情达理,绝非无事生非之人,只要我喜欢的,母亲大人定不会不喜。”

    晏殊抚须道:“如此我可放心了,此事便如此,你二人来往可以,但需守之以礼,还要避讳些人来,不要授人以柄,否则事情会变得棘手;庞老贼是故意刁难我才几次拒绝解除婚约,若是被他得知你二人来往过密,怕是要恼羞成怒。”

    苏锦拱手道:“在下晓得。”心道:守之以礼,你怎么不去死?

    晏碧云也红着脸点头,心里暗下决心,可不能任由苏锦胡来。

    “还有一事,也要跟你交代一下。”

    苏锦道:“大人有事差遣尽管吩咐。”

    晏殊沉吟了一会,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压低声音道:“昨rì听闻你和那滕王赵宗旦走到一起了是么?”

    苏锦疑惑的道:“只是见过一面,谈了些诗词书法,当时应天府的唐大人也在座,怎么,有何不妥么?”

    晏殊道:“你也莫问那么多,我只告诉你,离他们远点,无论是滕王还是唐府尹,你都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但是也别轻易得罪他们。”

    苏锦挠头道:“我可没想和他们结交,只是滕王好像对在下颇感兴趣,昨rì还要唐大人约我八月初十那rì去藤王府帮他的姬妾写词祝贺生辰呢。”

    晏殊瞪眼道:“你答应啦?”

    苏锦摇头道:“我答应写词祝贺,却没答应亲自去。”

    晏殊吁了口长气道:“那就好,既然答应了写词,便写一首也无妨,太不给他们面子反倒惹了他们不快。”

    苏锦本想问为什么不让自己和他们走的近,但看晏殊这架势是肯定不会说的,所以便也闭了嘴。

    “听说你在书院搞了不少的事情,你来书院是读书应考,可不是来结仇的,你跟书院讲授官对着干,还羞辱了礼部侍郎之子张叶,蹴鞠比赛居然跟人家动了全武行,这些戚山长可都跟我说了,你怎地这般的不消停呢。”晏殊叹道。

    苏锦委屈的要死,这些事自己做的理直气壮,因为都是他人有错在先,自己难道抱头让人欺负不成。

    见苏锦要争辩的样子,晏碧云忙偷偷拉拉苏锦的衣角,苏锦涌到嘴边的话只好硬生生咽下去,只点头称是。

    晏殊见苏锦态度还算端正,缓和了口气道:“明年秋闱你一定要博得功名,你也不想像庐州那样的事情发生吧,混个护身符对你大大有好处,我也好放心的将碧云交予你,趁着老夫还能说上话,对你仕途或许会有些助力,但科考之事只能靠你自己,你若不能高中,什么都是枉然,今后只能夹起尾巴做人,这一点你需想的清楚些。”

    苏锦忙道:“学生明白,还有一年时光,学生定刻苦攻读,无论如何也要高中。”

    晏殊笑道:“不错,孺子可教,言尽于此,其他的话老夫也不多说了,众官在外边恐怕等我等的心焦了,我这便动身回京,你二人不要露面送我了,唐介等人都在外边,看到反倒不好。”

    说罢起身往外走,苏锦忙躬身抱拳道:“恭送大人。”

    晏碧云垂首万福道:“恭送伯父大人。”

    晏殊大袖飘飘出门而去,外边早已是车水马龙,一众官员聚集在门外等着跟三司使大人辞行,一番客套之后,众人将晏殊和一干属官送过西门十里长亭,晏殊拱手上车告辞而去。

第一七二章 奋发

    (第三更)

    苏锦和晏碧云待众人离去的空挡,赶紧出了官驿,上了马车。

    苏锦见时rì还早,问道:“晏姐姐,不如你跟我去我租的宅院认认门头,也跟穗儿她们见见面吧。”

    晏碧云道:“也好,趁着那位女扮男装的夏小姐不在,我也该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不过我怕是不能常去,万一那夏小姐真的是京中夏大人之女,定然会惹来是非。”

    苏锦心头一阵黯然,叹息道:“她走了,你见不到她了。”

    晏碧云道:“怎地便走了?”

    苏锦老老实实将昨夜的情景说了一遍,只略去吻别的那一段没说,有些担心的看着晏碧云道:“你说她会不会将你我之事大肆宣扬呢?”。

    晏碧云面容平静,微微点头道:“原来她真的是夏大人之女,她居然会跟踪你,窥视你我见面,这说明她是对你上心了,这女子在京城倒是没什么恶名,奴家想她该不会这么做,倒是你我要说两句,人家默默喜欢你那么长时间,你竟然一点都没感觉,此刻还怀疑人家,若我是那夏思菱,可要伤心死了。”

    苏锦指天发誓道:“我可没那心思,自庐州以来,这段rì子我的心情极度憋闷,和夏小姐说笑也只是排解烦忧,确实没有动什么念头,那夏小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表现的很正常,谁能知道她的心思;你们女子的心思,便是神仙也难猜。”

    晏碧云噗嗤一笑道:“若是你很早就发现夏小姐对你有意,你该如何?”

    苏锦仰头想了一会,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晏碧云道:“自然是真话,假话留着哄别人去。”

    苏锦叹了口气道:“那时候你离我而去,我正自心情压抑,若是早知道夏小姐对我有意,也许……也许我会接受她。”

    晏碧云道:“算你说了真话,夏小姐身世人品相貌均是一流,京城贵胄公子登门求亲的不知多少,若说你不爱,那便是欺世之言;你放心,碧云可不会吃你的醋,哪怕你现在和她交往,碧云也不会怪你。”

    苏锦奇道:“原来晏姐姐是这般大度之人,倒是教在下刮目相看,不过我虽不懂女子心思,但我可不是傻子,你这是口是心非之言而已。”

    晏碧云叹口气道:“我只说不会怪你,可没说心甘情愿,天下女子有几个人心甘情愿让自家夫君三妻四妾来分享情爱,只是女子命苦,不得不如此而已。”

    苏锦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张口yù表决心,却被晏碧云伸手挡住道:“碧云可没想让你信誓旦旦,奴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呢。”

    苏锦道:“还有什么含义,晏姐姐说话越来越深奥了。”

    晏碧云幽幽的道:“奴家命苦之人,老天爷就没有垂青过我,蒙郎君不弃,对碧云一往情深,碧云此生无以为报,所以厚颜哀求伯父大人恢复碧云zì yóu之身,今生为郎君端茶递水叠被铺床也心甘情愿;非是碧云大度不计较郎君有多少女子,而是碧云对郎君心有愧意。”

    苏锦愕然道:“有何愧意,此话从何而来。”

    晏碧云将头搭在苏锦的肩头道:“碧云即便是解除了和庞家的婚约,怕也不能成为郎君的正房,名义上奴家是不详寡身,岁数上也大你许多,若是你迎娶我我正室,岂非让天下人耻笑一辈子,也会让苏家蒙羞。今rì伯父大人所言,只是试探你的真心,私底下他也认同我的看法,虽我晏家女不可为妾,但奴家亦不会自私到让郎君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苏锦大叫道:“真是笃笃怪事了,我自娶妻关他人鸟事。”

    晏碧云忙掩住苏锦的嘴巴嗔道:“别那么大声啊,你我可是在大街上。”

    苏锦道:“大街上怎么了,我自家之事还看他人眼sè啊?”

    晏碧云戳着他的额头道:“你这愣脾气甚时才能改改,难怪伯父大人说你锋芒太露,奴家都愿意委屈,你还不愿意了。”

    苏锦瞪眼道:“你的意思不就是不能跟我白头偕老不是?你这是成心激我啊。”

    晏碧云道:“碧云只是说不能做你的正室,因为那样你会为人所耻笑,人前抬不起头来。”

    苏锦道:“我不在乎。”

    晏碧云看着他涨红的脸道:“但是碧云在乎,碧云不想因自家之原因而让郎君蒙羞,碧云何尝不想正正规规的做你苏家大妇,可是你的前程更重要,若因此耽误你的大好前程,碧云岂非内疚一辈子么?”

    苏锦道:“你是要作小妾?”

    晏碧云红了脸道:“你想的美。”

    苏锦挠头道:“你到底是要咋样?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

    晏碧云道:“我既不做你妾室,也不做你大妇,我只做你姐姐。”

    苏锦心里明白了:晏碧云倒是开放的很,居然想当自己的秘密情人,这样既避免大妇或者小妾的身份带来的困扰,又能和自己长相厮守,亏她敢想。

    苏锦一把将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道:“你想的美,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打算抽身而退,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抓到你。”

    晏碧云挣扎着要下来,却被苏锦双臂铁箍般的箍紧,无奈停止挣扎喘息着道:“奴家可是你姐姐,不可造次。”

    苏锦嘿嘿笑道:“姐姐又如何?照亲不误,你刚才那些话从今往后提也别提。等我做到极品大官,到时候看谁还敢嚼舌头。”

    晏碧云正yù呵斥,却被一张嘴封住小嘴,只发出咿咿唔唔之声了。

    ……

    晏殊的到来,极大的鼓舞了书院学子们的苦读热情,书院中的学习气氛忽然浓烈了起来,除了朱世庸张叶之流依旧没jīng打采的游荡在书院各个角落,大部分的学子选择了刻苦学习。

    苏锦也收了心,他已经知道大宋科举不是一件可以蒙混过关之事,须得肚子里真有墨水才成,至于官二代皇二代们会有捷径可走,但想自己这样的平民学子,什么人也指望不上。

    苏锦也不是没动过走晏殊这条线找找后门的心思,但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没开口,这话说出口便等于是自贬身份,让晏殊和晏碧云看不起了;即便是得到晏殊的提携,今后见了这老货岂不是低人一头,处处直不起腰来。

    种种路线被否决之后,苏锦选择了和其他学子一样,刻苦读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chūn秋》《艺文》《杂学》等诸多科目,涉及书籍千本,文章上万篇,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锦当然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的死记硬背,他将自己在后世一些学习的方法融会贯通,然后列出学习的计划,按照秋闱的时间设立进度;在学习上更是采用每句必佐证每词必究出处的细致做法,并开始记笔记,录卡片,逐字逐句的延伸发散。

    譬如《诗经》中一首《鹤鸣》: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光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句,苏锦便延伸阅读了宋代之前约二十几篇引用此句的文章,并将观点加以归纳,记录分类造册,便于复习查阅。

    这种办法看似愚笨,但效果极佳,他人思想的佐证和交汇,往往会激发苏锦新的想法,当对词句的理解达到一定的深度和广度之时,以此为题的文章和诗作便汩汩而出了。

    某一rì王安石来访,当进到苏锦的书房中之时,他惊呆了,只见桌上地上,凉榻上,小几上全部是摊开的书本,书房内悬挂细绳数条,上边挂着密密麻麻的读书心得卡片,以及抄录的重要文章词句,这一幕让王安石目瞪口呆,这家伙真能发狠啊。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书院都知道苏锦这种学习的方式了,有的人不以为然,认为苏锦这是愚蠢之极的笨办法,哪有逐字句的查证记录分类的道理,观点千奇百怪,只选一两种中正普遍大多数人都能认可的便行了,这般细究,岂是读书,根本就是作秀。

    甚至有人断言,照苏锦这种读法,到明年秋闱之时,怕是一部论语也读不完。

    面对众人的议论,苏锦不置可否,依然固我,他身上的那股狠劲被激发了出来,后世可以牛皮糖一般的追系花追了四年,历经千锤百炼万般打击而不馁,这些死的书又算的了什么。

第一七三章 喂他吃屎

    对于苏锦的突然发奋读书,小穗儿和浣娘显得极为不适应,她们不知道公子爷怎么忽然这般刻苦努力,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无时无刻不攥着本书念念有词,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整个人忽然回到了那次昏迷之前的木讷情状之中,时光仿佛再次倒流,以前的那个爱说爱笑的苏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一个书呆子苏锦。

    两女深深的陷入忧虑之中,公子爷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小穗儿看来,读书当官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在庐州府家大业大的,衣食无忧的生活过的好好的,干嘛要出去当官,再说了,当官的个个都是坏蛋,公子爷若是当官,岂不是也会变坏么?

    而浣娘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她见苏锦这般样子,生怕他读书读出毛病来,听闻济州府有个秀才叫做范进,读书读到四五十岁,考了二十年科举才考上,最后中了举人那天欢喜的疯了,整天介衣不蔽体的到处乱跑,公子爷这么拼命,万一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出了纰漏可如何是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自家的担心告知了不时前来的晏碧云,晏碧云先是一愣,然后抿嘴微笑,她知道苏锦这是要证明自己,以苏锦的脾气,他想到手而没到手的东西会让他耿耿于怀,这次来书院读书应考,虽不是他的内心本意,但他决不能容忍自己空手而回;同时苏锦因自己的身份在庐州和应天府两处受到的蔑视可不少,苏锦这是要通过这次科举来打这些人的脸。

    晏碧云安慰了小穗儿和浣娘几句,告诉她们别担心,对于浣娘提出的怕公子爷读书读坏脑子的问题,晏碧云笑道:“放心吧,世上所有人疯了,你家公子爷决计不会疯掉,他心里有杆秤,我们都猜不透他。”

    小穗儿还是有些担心道:“就算是这样,这么个拼命法,迟早也会搞坏身体,每rì睡足四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全部是在看书,那书就有那么好看么?我和浣娘姐姐找他说话,他就像没听到一般,只是点着头‘嗯,嗯’两声,就像木头一般。”

    晏碧云哑然失笑,心道:“你家公子可不是木头,哪次我来看他不被他弄得浑身发软才放手,这家伙坏的很,偏偏在两个小丫头面前跟木头一样。”

    想到此节,晏碧云心里又暗自骄傲,浣娘和小穗儿两个都是粉嘟嘟的可人儿,但苏锦偏偏视若不见,只对自己动手动脚,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对他吸引力大些;这么一想,晏碧云又暗自责怪自己越来越不像个大家闺秀了,怎地想这些羞人答答的东西,定是这家伙给带坏的。

    当然晏碧云也及时的提醒苏锦不要这么拼命,一年时间,都照现在这般样子,还不活活累死;苏锦从善如流,立刻调整过来,在读书之余也抽空带着两个妮子散散步,逛逛街,吃吃美食,买买衣服首饰什么的,这才将两个丫头心中的恐慌消除过去。

    rì子过得平静无波,转眼间进入八月了,八月初三这一天傍晚,赵虎的姑姑赵大姑连哭带喊的声音打破了苏锦小院的宁静,正下学回来坐在院子里跟丫头小厮们闲聊的苏锦被赵大姑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相询。

    赵大姑披头散发,面目数处青紫,边哭便噗通跪下,哭喊道:“苏公子,苏官人,救救俺家当家的吧,他……他……”

    苏锦赶忙命小穗儿和浣娘扶起他,赵虎急吼吼的道:“姑姑,甚事啊,别光哭啊,姑丈他怎么了?”

    小穗儿跟赵大姑一家捻熟的很,也道:“是啊,大姑起来慢慢说,蒋大叔怎么了?”

    赵大姑爬起身哭道:“我当家的快被朱癞子他们打死了,求求各位赶紧去救救他吧。”

    “啊?”众人傻了,小穗儿还待再问,苏锦一拍巴掌道:“快别问了,快带我们去,有话路上说,在哪儿?”

    赵大姑哭道:“就在俺家铺子门口,朱癞子他们可真是一帮土匪啊,简直没天理了。”

    众人赶紧跟着她出门,一路上苏锦细细询问经过,赵大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大概,原来老蒋夫妇开的小点心铺子每月都有南城的地痞来收盘子费,上月苏锦他们到来的时候刚好和那帮人前后脚,为了此事还和老蒋夫妇差点闹了误会。

    应天府的四城均有地痞霸占,商家店铺每月都要向他们缴纳盘子费才能安安生生的做生意,根据铺面的大小,收取的金额从一贯到十几贯不等,若是有做生意的敢不给,这些人便会大打出手,砸东西,封门,恐吓顾客等种种手段层出不穷。

    今rì又到了收盘子费的rì子了,不巧老蒋夫妇上个月儿子生病,找郎中花了不少钱,手头紧巴巴的,于是便央求朱癞子宽限几rì,那朱癞子一听没钱,立刻便骂骂咧咧的乱砸乱打,老蒋气不过说了两句,这下捅了马蜂窝了,这伙人揪住老蒋夫妇便打,幸亏赵大姑是个女流,见机又快,这才逃了出来,跑到苏锦处求救,走的时候,老蒋还在地上被那几个地痞拳打脚踢,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这帮直娘贼,俺要叫他们个个变狗在地上爬。”赵虎双目喷火骂道。

    苏锦暗自思忖,后世也有这种榨取商家财物之人,但都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干,像这样明目张胆的敲诈,不给便大打出手的事倒是很少见,很显然这帮地痞没这么大胆子,定然背后有人撑着腰,否则官府怎会容忍这些毒瘤鱼肉百姓。

    一想到这些,苏锦便头疼,搞不好又和官府扯上关系,这也是苏锦目前最不愿遇到的事情,但无论如何,此事不遇上便罢,既然遇上了,说什么也得管一管,更何况赵大姑第一时间便找到自己,显然是把自己当了靠山,赵虎又帮自己做事,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袖手。

    苏锦的宅子离赵大姑的点心铺子并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众人还没转过街角,便听见铺子前的嘈杂声,夹杂着老蒋的哀嚎声,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敢跟大爷们耍横,今儿不教训教训你这老货,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给我打,打死打残了,你朱爷兜着。”

    紧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之声,老蒋的哀号声越来越小,可能是被打的狠了。

    苏锦赶紧吩咐道:“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你们速去救人,注意手下分寸,不要出人命。”

    四人一声应诺,飞快跑过拐角,苏锦等人紧随其后,只见四人冲入地痞人群一顿拳打脚踢,只听乒乒乓乓之声大作,一片哀嚎呻吟叫骂之声,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将那帮地痞放翻在地,有几个还手断腿折躺在地上乱滚。

    领头的朱癞子大骂道:“你们这帮贼厮鸟是什么人,可是活得不耐烦了,敢管爷爷的事,还敢打爷们?”

    赵虎喝骂道:“打的便是你们这帮狗杂碎,光天化rì欺压百姓,要不是我家公子爷有话,老子将你狗头拧下来当尿壶使。”

    一面骂一面七手八脚的将老蒋扶起来,老蒋浑身剧痛,脸sè白的跟白纸一般,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癞子大骂道:“什么鸟公子,敢管爷爷们的事,直娘贼的反了你们。”

    苏锦等人刚好赶到,此话入耳,小穗儿第一个受不住了,叉着腰骂道:“哪来的野驴,在这儿嚎什么?打了人还这般嚣张,难道没有王法了么?”

    朱癞子狞笑道:“王法?老子便是王法,你个小娘子牙尖嘴利,老子这有根肉.肠子,让爷来堵堵你这张利嘴。”

    小穗儿不明就里,道:“什么肉.肠子,你这野驴说话本姑娘怎地听不懂。”

    浣娘红着脸道:“穗儿,那是浑话,别理他。”

    苏锦脸sè铁青喝道:“王朝,将他给我扭过来,他喜欢满嘴喷粪,这地上的牛屎马粪抓一把让他尝尝。”

    朱癞子大惊道:“你他娘的敢。”

    苏锦面孔扭曲着道:“看小爷敢不敢,还愣着干什么,拿了他。”

    王朝大喝一声,叉着双手便扑了过去,朱癞子拔脚便逃,没逃出几步,便被王朝一个脚袢子勾倒在地,摔了个满天星;王朝提着他便往回走,那朱癞子身在半空也不知怎地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来,照着王朝的肚子便扎,王朝见寒光闪动,赶忙身子一扭,用手去格挡,这才免了肚腹洞穿之灾,但是手掌上被划拉了一个大口子。

    王朝气的要命,大喝道:“rì娘的,你这狗贼。”反手正手,铁饼般的大巴掌扇上去,两三个巴掌便扇的朱癞子满嘴鲜血,牙也掉了几颗;这厮倒也硬气,口中含糊不清的只是污言秽语叫骂不休,苏锦喝道:“用牛粪堵了他这张臭嘴。”

    马汉伸手在地上抓了一大把新鲜的牛粪,王朝捏着他的嘴巴不让他闭上,一大把牛粪直灌入口,顿时将朱癞子的污言秽语全部堵在嗓子眼里;马汉还不罢休,又连抓几把牛粪驴屎,尽数塞进那朱癞子口中,末了还用拳头往里夯了几下,再看那朱癞子,嘴巴塞得鼓涨涨的,撑的下巴都要掉下去了,鼻涕眼泪一大堆,挣扎之际,一不小心咽下去一块,顿时恶心的直打闷呕,狼狈不堪。

    苏锦转头看了看老蒋的情状,这么多人乱踢乱打,怕是内脏都受了重伤了,赶紧吩咐抬到铺子里的床上躺着,命小柱子驾着车去请郎中来看看。

    地上的痞子们一片哀嚎,苏锦瞪眼道:“还不滚,等着吃牛粪么?”

    那些人赶紧忍住疼痛,拖着断手断脚,帮着朱癞子将口中的粪便抠出来,互相搀扶着离去,朱癞子在王朝凶神般的眼光下不敢多嘴,直到跑到百步外才大声骂道:“直娘贼的,你们给爷爷等着。”

第一七四章 未知恐惧

    直到这伙人走的干干净净,两边的商铺和住家这才纷纷打开门窗探出头来,苏锦心中暗自感叹,都说邪不压正,看这架势,这伙人在百姓们的心中有着巨大的yīn影,也不能怪他们胆小怕事,只能说老实本分的平民确实拿这些混混和痞子们没办法。

    众人围拢上前,议论纷纷,苏锦喂那朱癞子吃了驴粪和牛粪,众人都看在眼里,心中极为解气,但同时又暗自为这位小官人担心。

    “这位小官人,请这边说话。”一名老者拱手对苏锦道。

    苏锦跟着他来到一边施礼道:“老丈有何见教?”

    老者道:“小官人路见不平,真乃好汉一条,小老儿极是佩服。”

    苏锦道:“在下也是见他们欺人太甚才出手,那么多人打老蒋一人,人都打成那个样子,这也太嚣张了。”

    老者点头道:“小官人说的是,敢问小官人应该不是应天府本地人吧。”

    苏锦道:“在下庐州府人氏,来应天书院读书的。”

    老者哦了一声道:“难怪了,难怪了。”

    苏锦听他话里有话便道:“老丈有话请明言,是否对适才之事不甚认同呢?这伙人还需跟他客气么?”

    老者忙拱手道:“这是哪里话来,小官人出手相救,小老儿和众乡亲均是极为佩服的,又出了心头的恶气,我等对小官人佩服的紧;只是我等是担心小官人的安危呀,哎!”

    苏锦皱眉道:“老丈是说这伙人会回来找麻烦么?”

    老者满面愁容道:“小官人有所不知,这带头的地痞名叫朱癞子,在应天府南城便是一个霸王,南城家家户户谁敢惹他,倒不是因为他如何如何,实是因为背后有人给他撑腰,他打人伤人在南城是常事,官府都睁一眼闭一眼,寻常百姓谁敢惹他,没得招来一身的祸事。”

    苏锦暗中点头,和自己想的一样,这种地痞敢于如此嚣张跋扈,定然是受了官府的默许,或者说官府根本就不理会此事,甚而至于勾结在一起也未可知,而这种地痞的后面定然有撑腰的人物,也许不是很大,但最少在应天府地界吃的开,此事看来不会就此了结。

    但苏锦无暇考虑这些,见到老蒋差点被打死,即便他下定决心不再多管闲事刻苦读书,也不得不出手施救,至于后果如何,倒没太多的考虑。

    “老丈放宽心,此事说到哪儿都是咱们占着理,他们若是回来找事,在下也不怵他们,官府若是来问,烦请诸位乡亲做个证便是。”

    那老丈灰了脸道:“作证么?这个可不敢,小老儿可不敢趟这趟浑水,小官人还是早些离去为上策,莫要等他们找上门来,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话没说完便被旁边一个婆子白着眼睛拉了衣袖便走,那婆子口中还喃喃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在这胡咧咧什么,你想害的咱家十几口都没安稳rì子过了么?这张破嘴就是管不住。”

    老丈满脸尴尬,被拉得踉踉跄跄,尚自回头拱手赔笑道:“小官人,小老儿多嘴了,您权当小老儿什么都没说,还是快些离开应天府为好。”

    苏锦心里极度的郁闷,看来这些百姓们是被欺负的狠了,连背后谈论也不敢,这么一来,倒是提醒苏锦对此事需慎重起见了。

    苏锦有些不甘心的走回围观人群,拱手道:“诸位乡亲,适才诸位想必都已看到了全过程,若是今后官府来问,还请诸位乡亲仗义执言,做个见证。”

    苏锦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围着啧嘴叹气的众人仿佛约定好了一般作鸟兽散,瞬间跑的没影子,纷纷关门关窗,连头也不探出半个了。

    苏锦挠头不语,小穗儿骂道:“这帮自私自利的人,连作证都不敢,他rì那些地痞欺负到他们头上,看谁来帮他。”

    浣娘轻声道:“也怪不得他们,想是被欺负的狠了,普通百姓哪敢得罪这帮痞子,若是惹上是非,今后岂非连rì子都没法过了。”

    小穗儿兀自骂道:“一群胆小鬼。”

    苏锦想了想道:“我看这样吧,将蒋大哥抬到我们哪儿先将养着,待会郎中来了直接引到我那边去,免得那帮人回来报复,反倒纠缠不清了,咱们倒是不怕,但是也不能在这耗着,这铺子便关了门歇着,等蒋大哥身体好了再开门不迟。”

    赵大姑早就哭哭啼啼的没了主见,老蒋面若金纸气若游丝,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此刻铺子的事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苏锦一发话,赵大姑便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噗通就给苏锦跪下磕头,赵虎也忙跟着跪下,显然是感谢苏锦的出手相救和收留之恩了。

    苏锦忙叫人拉他们起来,七手八脚用门板将老蒋抬上,关了铺子门朝自家宅院而去。

    郎中的诊断是,老蒋的肋骨断了两根,左腿也断了,内脏也受了震动,伤势着实不轻;那郎中一连开了三张药方,叮嘱众人分时段熬药让病人服下,并告诫病人不得起身移动,须得卧床静养半年方有希望外伤复原;至于肺腑之伤,则只能看老蒋的造化了,以清淤调理之药将养,或可有所挽回,只是今后莫想再做稍重的体力活儿了。

    赵大姑大放悲声,老蒋这辈子就等于是废了,然则家中顶梁柱一倒,今后生活必然举步维艰,家中孩儿尚未成年,这以后的rì子可就难以煎熬的过去了。

    众人也跟着恻然,小穗儿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她跟赵大姑的关系不错,每趟上街市都要拽着赵大姑同行,赵大姑亦如看待女儿般的看待她,让自小失去双亲怜爱的小穗儿颇感温暖,此时见赵大姑一家罹遭横祸,自然心里不是个滋味。

    苏锦掏出丝帕递给小穗儿道:“别哭啦,你一哭蒋家嫂嫂还不更加伤心,蒋家哥哥无xìng命之忧已是万幸,快去劝她莫放悲声。”

    小穗儿抽噎道:“今后大姑和姑丈的rì子可怎么过呀,又不能干活了,全家指着什么活呢?”

    苏锦哑然失笑道:“这事有什么难办,蒋家哥哥病好后可以去我苏家啊,虽不能干重活,帮着扫扫院子剪剪花草总可以吧,赵大姑就更不用说了,这般干练之人,我宅中就少这样的人呢,只是不知道哥哥嫂嫂是否愿意去庐州过活罢了。”

    赵大姑闻言止住悲声,又给苏锦跪下了,连连作揖道:“苏小官人,俺家上辈子肯定积了大德,今生能遇到你这样的大好人,小官人若能收留,奴家全家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病床上稍微神志清醒一点的老蒋也含糊不清的道谢,小穗儿也破涕为笑,赶忙拉着赵大姑的手道:“大姑,莫再哭了,公子爷都答应收留了,今后的rì子定比现在好的多,现在首要之事便是要将姑丈的病治好,其他的事不必担心。”

    苏锦见不得这般场面,多呆一会,心里都很憋闷,于是转身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

    此时已经是夕阳沉入地下,天地一片青白的苍茫之sè,苏锦吁了口长气,让心中憋闷稍减,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件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原本是打算安心读书不问世事,可是总有这些事找上门来,教人无法漠视,若是那朱癞子身后真的有强硬的后台,此事恐难以干休。

    应天府中,苏锦又没什么朋友熟人,也没个商量之处,唯一可以商议的便是晏碧云了,这事若是到此为止也就算了,若是对方找上门来,总需有个对策才是。

    问题的关键在于,对方后台是什么人,自己一点都不清楚,此刻倒也无从下手,且静观其变再做计较。

第一七五章 草木皆兵

    (传说中的大章,各种求。)

    南城翠云楼外跌跌撞撞的跑来一群狼狈不堪的人,门口迎宾的龟奴识得领头的正是惹不起的地痞朱癞子,忙点头哈腰的迎上前去陪笑道:“哎呦,这不是朱爷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的?刚好咱们这刚到了几个南方雏儿,朱爷要不要去尝尝鲜儿?”

    朱癞子张着漏气的嘴巴不耐烦的道:“去去去,爷可没功夫跟你在这耍贫嘴,七爷在里边么?”

    那龟奴差点没被朱癞子恶臭的口气给熏得背过气去,忙憋住气将吸进去的一口臭气徐徐吐出,心里暗道:“吃了狗屎了么?嘴巴这么臭。”

    脸上倒是笑意没变道:“七爷正在快活呢,在二楼爱爱姑娘房里,要不要小人去帮你通报一声?”

    朱癞子打了个嗝儿,嗓子眼里回上来一粒豆子来,下意识的嚼了嚼,忽然意识到今rì并未吃豆子,定是适才那牛屎驴粪中的豆子,也不知是那头蠢牛消化不良,豆饼居然没有消化完全,想到这里赶紧呸呸呸的吐出豆子,干呕了半天,弄得自己眼泪汪汪。

    待直起身来,看那龟奴一副敬而远之的摸样,上去便扇了一巴掌,骂道:“看你那贼样,老子有些倒胃而已,你当老子是嘴里……嘴里有屎么?”

    龟奴陪笑道:“岂敢岂敢,我当朱爷是怀了娃娃呢。”

    龟奴久居青楼,三教九流见了不知多少,脑子灵,嘴皮子也溜,多少板着脸的恩客在他的嘴皮子下都会被逗乐,可是今rì不同,朱癞子烦不胜烦,正一肚子火气,听着龟奴尚且调侃,上去便是一脚踹在他小肚子上道:“跟爷耍嘴皮子,你娘才怀了野种呢,滚一边去。”

    龟奴捂着肚子忍痛赶紧躲到一边,心里将朱癞子祖宗八代cāo上了天,那朱癞子一挥手,几个人涌进门去,直接上了二楼,很快就找到了挂着‘爱爱’两字的红灯笼的一间房子外,扣着门叫道:“七爷,七爷。”

    里边的异响声忽然停了,半晌传来一个软绵绵yīn柔的嗓音道:“谁在外边鸹噪,不长眼么?”

    “七爷是我,朱癞子!有要事禀报。”朱癞子弓着身子答道。

    “直娘贼的,没见爷我在快活么?你这一敲门,都快把爷给吓的萎了,什么事值得你在这时候来见爷,就不能等爷舒坦了再来么?”

    “不行啊,七爷,出大事了,您就先收手,等小的跟您说完事在继续不成么?”

    里边静了一会,不一会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不一会,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披着长衫穿着小衣踢啦着鞋子的jīng瘦中年人满面怒容的探出了头。

    “七爷好,小的打搅七爷雅兴了,该死该死。”朱癞子躬身行礼。

    那七爷白了眼睛扫视门外一圈人,面sè惊愕道:“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吊着胳膊作甚?”

    朱癞子看看四下里吵嚷打闹的恩客和jì女,道:“七爷,容小的进屋跟你细谈。”

    七爷点头道:“进来吧。”

    一行人闪身进屋,屋内一股汗味和脂粉味儿,红彤彤的大床上,一名年轻女子支楞着脖子露出半个酥胸正朝众人张望。

    朱癞子及几名地痞咽着吐沫拿眼狠瞅,那床上的爱爱姑娘也不惧怕,故意将薄被掀开一角,露出浑圆的大腿,眼神带着诱惑往众人身上瞄。

    七爷骂道:“滚出去,烂婊子,叫人沏茶送来。”

    那爱爱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爬起身来,将薄被裹在身上,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众人如向rì葵般的扭着脖子跟着她的身影转动,待到她出门而去,七爷的一声冷峻的咳嗽,这才将快要蹦出眼眶的眼珠子塞进原位,回转眼光看着面前这位七爷。

    “到底怎么回事啊?怎地这般狼狈?”七爷将长衫穿好,对着铜镜笼着散乱的发髻,淡淡问道。

    “七爷,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哇。”朱癞子噗通跪倒在地,连打眼sè命身后一帮用布条吊着胳膊的地痞跟着跪下。

    七爷曼斯条理的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瞧你那脓包样,是东城赵大嘴干的还是北城孔二愣子干的?”

    “七爷,都不是。”

    “什么?难道是西城的王秃子那个老混蛋么?这老混蛋午间还和我陪着主子喝茶,跟我还称兄道弟,一转眼便下黑手,爷绝饶不了他。”七爷暴走了。

    “都不是,七爷。”

    “那是谁?谁敢将你等打成这样,你没报七爷我的名号么?”

    “小人也不认识,是个兔儿爷一般的年轻公子,在应天街面上倒没见过,他手下四个仆役着实凶狠,我等去南街老蒋点心铺子收盘子费,没想到那几个家伙居然上来便打,小的们猝不及防,个个受了重伤,您看这几个手腕和胳膊肘都脱了臼,还有几个腿骨都被跺断了,这会子还躺在回chūn堂里吊着腿儿呢。”

    “什么?什么人这么大胆,下手这么重?你怎地没有受伤?”

    “别说了,小的这回脸丢大了,那帮狗贼打掉了我几颗门牙,还……还……还他娘的塞了我一嘴的牛粪和驴粪,小的这回没脸见人了,七爷可要替小的做主啊,帮小的将这小子抓来,老子不灌他一肚子屎尿,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七爷倒吸一口凉气,脸sè一下子沉郁了下来,心里不住的思索,朱癞子还当是七爷不信,仰起头龇着掉了几颗牙的嘴巴让七爷过目,七爷闻到一股恶臭扑鼻,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用手扇了扇风。

    身后一帮吊着脱臼的膀子的和手臂的地痞们忍不住笑的身子乱抖,抖动之际胳膊上的痛处又让他们疼的龇牙咧嘴,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那七爷思索一番对着一名地痞道:“去隔壁将小胡叫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朱癞子变sè道:“七爷,别叫他了吧,他跟我本来就不对眼儿,他若知道了还不笑死我了。”

    七爷骂道:“你他娘的就是窝里斗厉害,干事多用用脑子,小胡那脑袋瓜子比你聪明百倍,这事你当是那么简单的么?叫他来是给你出主意,瞎了眼的鸡,就知道在自家笼子里乱啄。”

    朱癞子低头不做声了,小地痞跑到隔壁去请人,不一会,一名矮小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衣襟还敞开着,满脸的满足之sè,进门便道:“七爷找我?我那边正忙得不可开交呢,那妞儿确实不错,南方的妞儿就是水灵,一捅进去,滋滋往外冒水儿。哎吆喂,这不是朱大爷们,怎地这幅摸样,嘴巴子上这是怎么了?肿的这般高,都赶上刘老头蒸的炊饼了。”

    朱癞子气苦,扭头不理他,七爷代为解释道:“小胡啊,癞子吃大亏了。”当下便将朱癞子等人受到的非人折磨给说了一遍。

    小胡笑的直打跌,指着朱癞子道:“朱大爷好胃口啊,话说那玩意什么味儿啊?我小胡长这么大山珍海味吃了不少,这玩意倒还没吃过。哈哈哈。”

    朱癞子差点气的背过气去,怒骂道:“直娘贼,想知道你怎地不上大街上吃两口去?”

    小胡笑道:“小弟怕是没那口福呢。哈哈,朱大爷好福气啊。”

    朱癞子握起拳头眼见便要便要动手,七爷哼了一声道:“小胡,叫你来是一起分析分析到底这伙人是什么人,咱们如何去应对,尽在这说些没用的,自家弟兄吃亏了,这风凉话说着也不怕闪了舌头。”

    小胡收起笑容,拱手道:“七爷说的是,此事倒还真需要斟酌一番。”

    “斟酌个屁!一个小白脸公子带着几个仆役而已,七爷您给我十几个人,我晚上抄了他们的家去。”朱癞子叫道。

    “混账话,你带了人去何处寻他?你以为人家在原地等着你去找麻烦?他们落脚何处?是否是应天府本地人?再说了,此人敢下如此重手是什么来头你可知道?万一是哪位大人的衙内,你若是一顿乱搞谁来帮你擦屁股?真是个蠢货。”小胡鄙夷的骂道。

    “去你娘的,你他娘的才是蠢材。老子可不像你,一肚子花花肠子,老子替七爷办事都是真刀真枪的往前趟,指望着你这怂包,咱们南城的地盘早没了。”朱癞子怒而还击。

    “住嘴,小胡说的很有道理,此事先要摸摸那人的底细方可计较,咱们可别拔毛拔到老虎身上去,要是事情闹大了,主子可不饶咱们。”七爷起身道。

    “那难道就这么便宜他们?我们伤了这么多兄弟,这叫小的怎么交代?”

    “每人去师爷那拿五百文去养病,剩下的事情小胡帮你做,你就安心去养伤,有了眉目便让你带人去动手,总之不教你受气便是。”

    “七爷,那……”

    “别说了,退下吧,我和小胡商量商量。”七爷语气不善,朱癞子不敢多嘴,气哼哼的瞪了小胡一眼,一挥手,带着人出门而去,很快便听到下边一阵哭叫声,显然朱癞子在拿别人撒气了。

    七爷叹了口气,摇摇头,指着面前的椅子道:“小胡,坐下说。”

    小胡谢了,坐在对面,七爷道:“朱癞子是个浑人,你莫跟他一般见识,你的才智高他数倍,主子都夸你肯动脑子,今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可莫要跟这浑人来比。”

    小胡赶紧起身鞠躬道:“胡为何德何能能得到主子夸奖,定是七爷美言所致,小人定为七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坐下坐下。”七爷招手道:“好好干,过两年这南城大佬的位置便是你的了,再过几年,主子定会举荐你去官府任职,到时候飞黄腾达之rì莫忘了我这老东西啊。”

    小胡忙道:“岂敢岂敢,谢七爷栽培。”

    七爷呵呵大笑,笑声停歇,低声道:“据你看,此事是何人所为?朱癞子说的这位公子是个什么来头,居然敢在南城下如此狠手?”

    小胡转了转眼珠子,道:“小人分析无外乎如下两点,一则是东北西三处的那帮狗rì的派人来故意捣乱,想杀杀我南城的风头,七爷在主子面前颇有面子,他们几个定是嫉妒生恨,借此事来打压出气。”

    七爷点头道:“若真是这样倒也好办,查明之后,我们便有理由去对付他们,最不济也能咬下他们一大块地皮来,主子也没什么话说。就怕……并非如此。”

    小胡挑眉道:“若不是上述原因,便有可能是某个官宦衙内,或者是某个愣头青所为,小的认为,此人手下下手这般狠重,定非普通人所为,这事须得我派人暗中查探一番,摸清来头方可动手,小官小吏倒也罢了,若是朝廷大员之子,此事也只能暂且捂着,闹将出来主子那需不好交代。”

    七爷道:“正是如此,这事便交给你了,这几rì秘密查探一番,那周围民居铺面不少,定有人见过那小子,只需查明他的背景身份,便可对症下药;此事不久便要传遍四城,衙门那儿你还要去打声招呼,请宋捕头他们莫要插手,咱们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免得让那帮看笑话的说嘴。”

    小胡点头道:“七爷放心,此事小的定办的妥妥当当,您就等着听信吧。”

    七爷微笑道:“那便有劳兄弟了,隔壁那妞儿不错么?你便去梅开二度一番,我这被朱癞子扰了兴致,此刻没心思了。”

    小胡窃笑道:“您安心,爱爱那小雀舌儿可是名声在外的,只需绕着七爷您的家伙那么一撩拨,七爷您便可以将天都能捅个大窟窿了。”

    两人诡笑相视,旋即‘哈哈’,‘嘿嘿’,大笑起来。

第一七六章 打探

    (明天请假一天,整理一下思路,调整一下大纲,在此致歉,后天见!)

    苏锦照常去书院进学,看上去这件事对他毫无影响,但实际上,苏锦留了个心眼,本来都是自己跟小柱子两人,一个赶车,一个坐车,现在带上了王朝一同前往,按照小穗儿的意思,须得带两个人保护,苏锦考虑宅中妇孺老弱更多,须得多派些人手,所以只带了王朝一人。

    宅中马汉张龙赵虎也被告诫小心在意,留意外边的动静,并不时的打探外边的消息。

    苏锦不能不小心,对于这个时代的看法,苏锦从内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的定xìng,这是个表面繁荣,讲究礼节仁义的社会,或许不能称之为乱世,但跟所有曾辉煌过的朝代一样,光鲜的外表之下,肮脏无处不在,小心些总没有错,特别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应天府,自己连个官面上的小吏都不认识,更需小心在意了。

    然而让苏锦感到奇怪的是,rì子平静的有些异常,八月初四、初五两rì,居然并无异状发生,偷偷摸摸打扮成平民丫头的小穗儿脸上抹了些黄花粉挎着菜篮子来来回回在南街溜达了数趟,也没见到什么异状,这反倒教苏锦心里打起了小鼓。

    难道应天府的地痞们仅仅只是地痞而已?欺软怕硬被揍了一顿便偃旗息鼓不成?苏锦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哪有这样的地痞?根据那rì那老者的描述以及赵大姑断断续续的叙说来看,这伙人有后台是肯定的了,或许他们自觉理亏,老蒋被打的半死,自家被教训一顿倒也扯平了,没必要将事情闹大?

    苏锦左思右想心里不能淡定,以至于上课走神,被主讲先生方子墨抓住上课走神的机会狠揍了三十戒尺,下学后,苏锦觉得需要主动一些,思来想去,也许王安石可以帮上忙,此君的父亲是虞城县令,虞城属应天府管辖,虽到任时间仅仅半年而已,但多少应该对应天府街面上的事情有所了解,万一出了什么事,县令出马或者有回旋余地也未可知。

    王安石满口答应回去跟自家老爹说说,能帮上苏锦的忙,王安石倒也颇感得意,虽则是借了爹爹的光,但王安石实际上内心是跟苏锦叫着劲的,苏锦在书院各科科目中均崭露头角,这对王安石来说是一种鞭策,王安石将苏锦视为标杆跟进,无形中形成了既是好友又是竞争对手的关系,苏锦马马虎虎的不在意这些,但王安石却是上了心的。

    本以为这事稍微一打探便知,谁知道初六rì清晨,王安石便找到了苏锦,愁眉苦脸的对苏锦道:“苏兄,在下无能,昨晚告假回家,就此事刚问了半句,就被爹爹骂了个狗血淋头,并告诫我莫要多管闲事,还说此事若是再提及一字,便辞官带这我等回老家去;实在是教人郁闷难当。”

    苏锦讶异道:“令尊大人真的这么说么?”

    王安石道:“在下对天发誓……”

    苏锦赶忙阻止他道:“不是不信兄台之言,而是小弟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了。”

    王安石思索了一会,道:“苏兄之意是说,这伙人根本就是得罪不得么?连家父都不愿提及,看来这帮地痞的幕后之人不是等闲人物啊。”

    苏锦皱眉道:“小弟正是担心这一点,若是普通地痞欺压百姓之事,令尊怎会连说都不愿说,我想此事定然有避讳之处,看来我是惹上大麻烦了。”

    王安石安慰道:“苏兄也莫着急,这不是三天了,平平安安一点动静没有么?那伙人伤人在先,自觉理亏,或许根本就没打算再来报复呢。”

    苏锦心道:你可真幼稚,这伙人要是讲道理,也不会这般横行霸道了。

    想来想去,苏锦还是觉得不踏实,于是傍晚下学之时从和丰楼拐了个弯,拿着晏碧云给的钥匙从后门钻进了晏东家居住的后宅,晏碧云主仆正伏案翻看账本,查看上月的收支盈利情况,苏锦冷不丁的闯进来,吓了主仆二人一跳。

    小娴儿诧异道:“苏公子如何进来的?怎地外边人也不通报一声。”

    苏锦可不敢说是晏碧云偷偷给了自己一把后园的小门钥匙,这话说出来,小娴儿恐怕就要暴走了,忙道:“院门口无人,我便是这么走进来的,诺,这是娴儿姑娘最喜欢的蟹黄包,我特意绕道徐福记给姑娘买了两笼,看还热乎着呢,趁热吃……”

    小娴儿张嘴红脸手足无措,苏锦特意买蟹黄包给自己吃,这算什么事儿?而且是当着自家小姐的面,知道的说自己人缘好,苏公子会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跟这位苏公子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呢。

    小娴儿张口结舌的偷看晏碧云的脸sè,晏碧云像没事人一样,微笑道:“难得苏公子有心,娴儿便接着吧,将账本带去给马掌柜,顺便吩咐人沏杯茶送来。”

    小娴儿红了脸,赶紧接过苏锦手中的蟹黄包,福了一福,逃也似的去了。

    晏碧云微笑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手,学会贿赂人了,看把这妮子羞臊的。”

    苏锦笑道:“她羞臊什么,我是采灵芝顺便挖山药,又不是冲她来的。”

    晏碧云红着脸啐道:“愈发的没脸没皮了,大白天的你偷偷跑进来,让人看见岂不是风言风语满天飞?”

    苏锦一本正经的施礼道:“小生受教了,下回晚上来便是。”

    晏碧云扬手便打,苏锦抓住她手腕一拉,便要侵犯佳人,晏碧云忙挣脱道:“等下还要出去交代事儿,不准你胡来,弄的衣衫不整的叫奴家如何见人?”

    苏锦这才收回爪子,道:“我也有正事要告诉你,赶紧说了便走。”

    晏碧云道:“你有什么正事,莫非是来请教《论语》《诗经》上的问题么?奴家这方面可不如你。”

    苏锦哈哈大笑道:“晏姐姐倒谦虚,本想来求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何意,但既然晏姐姐如此自谦,便不问了吧。”

    晏碧云啐了一口,满脸的红晕;苏锦这才收起玩闹之心,将这几rì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晏碧云。

    晏碧云用手戳了苏锦额头数下,佯嗔道:“你怎么这么能惹事,这才几天没见,又惹事了,还打断人家手脚了,真叫奴家无语。”

    苏锦抗辩道:“难道见了那事便袖手旁观么?何况赵大姑一家和赵虎又是亲戚,我来应天府时举目无亲,他们帮了不少忙呢。”

    晏碧云道:“不是怪你多管闲事,你下手也太重了,呵斥退下那帮地痞不就完了么?打断手脚,还……还……喂人家吃……吃……”

    晏碧云那一个‘屎’字无论如何出不了口。

    苏锦挠头道:“你是没在现场,那领头的嘴巴满嘴喷粪,对小穗儿满嘴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这要是能忍,我还不如滚回庐州当缩头乌龟去算了,反正我觉得这事没错,就是要管。”

    晏碧云叹口气道:“管是要管的,现下说这些也没用,照你的估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便了局了是么?”

    苏锦点头道:“恐怕会有麻烦,我也吃不准,否则我也不会来问你的意思了。”

    晏碧云想了想道:“应天府我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倒可以去打探打探,这样吧,我托人去问问这帮地痞的后台,你需小心防范,我这里有几个伴当有些武艺,都是伯父在军中选拔出来充当护院之人,我叫他们跟着你去,免得一旦有事,你们人少吃了亏,明rì奴家去给你消息。”

    苏锦点头道:“那便好,又要劳烦晏姐姐了。”

    晏碧云白了他一眼道:“奴家上辈子定是欠你的,这辈子须得为你鞍前马后的cāo劳还债。”

    苏锦心头一暖,凑上去在她粉嫩的脸上一吻,低声道:“小弟定不负美人恩,他rì必迎娶姐姐过门,让姐姐过神仙般的rì子。”

    晏碧云推开他道:“你别老惹事,别让奴家担心便是烧高香了。”

    苏锦嘿嘿一笑,带着晏碧云的三名武艺高强的伴当急匆匆的赶回南城。

第一七七章 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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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城偏东有个胡同叫做帽檐儿胡同,这胡同紧挨着滕王府的后园子,整个胡同不足一百步,而且只有一道朝胡同口开着的门楼,也就是说这整个胡同便只有一户人家。

    应天府虽不是汴梁,但也是人口近四十万的大州府,拥有这么大的宅院的人家,在应天城中不超过二十家,当然从宅院的建筑规格上来说,倒不是很华丽很高大,特别是跟滕王府后园中伸出来的辉煌楼宇的一角相映衬之下,顿时显得矮小土陋,整座宅院三进十六开,呈现出一片灰蒙蒙的眼sè。

    若是沿着胡同里走一遭,你会看到七八道被封死的门,虽粉刷的严实,但跟胡同的墙壁相比,还是能看出来,这原本也是开向胡同的门楼。

    这里便是七爷的宅院,那原本的七八户住家,在七爷看中这个胡同之后都已经搬走,有人问及那搬走人家这七爷给没给钱,那几户人家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给了,而且比市面上的价钱高了三成,但没人相信这样的话,七爷的钱你敢要,而且敢多要?岂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实际上七爷确实给钱了,只不过每家给了五贯钱而已,偌大的宅子换了五贯钱,这七八户人家倒没有怨言,反倒庆幸还拿到了五贯,据说那是因为七爷那rì心情颇佳,有人送给他一名小腰细的像茶杯口一般的扬州少女,七爷把玩了一夜那一手可握的楚腰,才答应给五贯钱买了宅子。

    此刻已经被打通连到一起的宅子前院内高高低低的站了近四五十人,一个个蒙着脸,穿着黑sè的劲装,手中还提着明晃晃的家伙,静静的等在院中待命。

    正厅里灯火通明,七爷捧着紫砂壶正在问话,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高个的是朱癞子,矮个的叫小胡。

    “都准备妥当了么?”七爷看着朱癞子道。

    “回七爷的话,三十七名兄弟全部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朱癞子有些激动。

    “七爷,对付个书生需要动用这么多人手么?不就四个护院一个车夫,外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和两个丫鬟么?这么多人一起去,简直是杀鸡用牛刀,赏钱都要多出些,小的看没必要。”小胡眼睛看着七爷,话却是说给朱癞子听的。

    “小朱说那几个护院的武艺高强,怕人少拿不下来,所以我便多给了他十几个人手,至于赏钱嘛,还是从他收的盘子费里边扣,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些。”七爷呵呵笑道。

    朱癞子一翻白眼骂道:“姓胡的,又不要你出钱,也不要你出力,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

    小胡冷笑道:“消息是我的人打探出来的,那宅子,宅子里的人数,都是我的兄弟们暗中打探得知,这难道不是出力?更何况,你带三十多人去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其他三城的几个狗.娘养的听到了,还不活活笑死,到时候丢我小胡的脸也就罢了,七爷的脸往哪搁?难道这不干我的事?”

    朱癞子怒道:“要是拿不下来岂不是更丢脸?老子没时间跟你费话,七爷你下令吧,已经三更了,外边人声渐定,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七爷皱眉道:“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为何今rì看你这般焦躁的样子。”

    朱癞子咬牙道:“七爷,您若跟小的一样被塞了满嘴的牛粪,您也会跟小的一样焦躁。”

    小胡喝道:“朱癞子,你屎吃多了,脑子里也进了大粪么?居然敢这般跟七爷说话。”

    朱癞子自悔食言,伸出巴掌照着自己的嘴巴啪啪啪连扇数下,扇的这几天刚刚长结实的几颗牙又开始松动起来,牙缝里也滋出血来。

    七爷挥手道:“罢了,七爷知道你恨不得将那小子千刀万剐,但也不能乱了方寸,去吧,手脚利落些,别留下痕迹教唐大人难做。”

    朱癞子躬身道:“七爷放心,定不会有差错。”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小胡忽然道:“朱兄弟,我手下弟兄探听到此人平rì吃穿用度都很奢华,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你可莫忘了管束住这些家伙们,钱银珠宝要一分不少的交到七爷这来,谁要是敢贪墨一点,上回那钱三儿的下场你该记得吧。”

    朱癞子身体抖了一下,瓮声瓮气的道:“这还要你狗rì的提醒?我朱癞子忠心耿耿为七爷办事,要是有一丝一毫的贪心,便跟那钱三一样被七爷剥了皮便是。”说罢气呼呼的去了。

    小胡看了七爷一眼,伸手帮七爷将小茶壶灌满,轻声道:“七爷,朱癞子现在说话可是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这小子……”

    七爷打断他的话头,拍拍他的肩膀道:“朱癞子是个莽夫,不过对我倒是忠心耿耿,小胡啊,须得有容忍之雅量才是,说到底咱们是替主人办事,主人求财我们便求财,主人求别的我们便跟着干,事情干的好不好,还是要看最终的结果如何,你说这杀人放火的事儿,难道还要我们亲自动手么?那也太下作了,像朱癞子这样的,我巴不得再多几个呢,老夫当你是体己的人儿,才会跟你说这些,御人之道奥妙无穷呢。”

    小胡帮道:“七爷说的是,小胡目光短浅了;小的只是怕这朱癞子气势汹汹的带了近四十名兄弟去了,指不定闹的多大,真的闹大了,您老面子上也说不过去不是?主人那儿也不好交代,官府唐大人面子也下不来,真传到京里去,惊动了大人物,那可就麻烦了。”

    七爷眯着眼想了想道:“朱癞子当不会如此愚蠢,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你带我口信过去悄悄看着,若是朱癞子闹得太大,你便出面阻止一下,将那小子给剐了让癞子解解气,同时吓吓那些敢不交盘子费的刁民们也就罢了。”

    小胡抱拳道:“遵七爷之命,小的这就去。”说罢急匆匆出了门,伸手召来两个人跟着,出了帽檐儿胡同投入黑暗之中。

    ……

    静夜无声,三更后的街头黑漆漆的几无半条人影,偶尔沿着yīn影走过的不是打更的更夫,便是去青楼买笑之后,又不敢在那过夜,赶着回家跟老娘、娘子扯谎编瞎话的馋嘴偷腥之人,四辆骡车吱吱呀呀的驶过,拉车的骡子被勒的直翻白眼,只可惜骡子不通人言,若是能说话的话,恐怕早就将车上挤得满满当当的七八名黑衣人骂的祖宗三代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车到苏锦宅院的巷子口戛然而停,四辆车里变戏法一般的钻出来几十个黑衣人,个个蒙着黑巾,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一人将手一挥,当先往巷子里冲去,其余人紧跟着便往巷子里涌入。

    这伙人刚进巷子,另一辆骡车便跟着到了巷口,车上跳下来个矮个子,身后带着两个同样打扮的蒙面客,三人快步跟着前面的一伙人钻进巷子。

    巷子里脚步声杂沓带着回音,月光下,小胡张大嘴巴眼睁睁的看着朱癞子带着三四十人伸脚哐当一声便踹开了一家住户的院门,不由的连连跺脚。

    小胡赶紧跟上,压低嗓子轻喊:“蠢材,踹错门了。”

    小胡压抑着声音呼喊,同时赶忙飞奔上前制止,但是已经迟了,朱癞子下手极为利落,带着众人连踹数道们,直杀入后面内堂,黑灯瞎火的也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从床上拉起来,钢刀起落便是一阵乱跺。

    待小胡冲进这户人家的内堂,点起灯笼一照,内堂中的一对老夫妻跟伺候的两个老仆人都已经尸横就地,别说进气,连出来的气都没了。

第一七八章 杀人夜

    (感谢安檀檀,六宇八荒两位书友的打赏!)

    小胡气的要疯了,压低声音指着隔壁的院子道:“蠢货,那边才是苏锦的宅院,你个蠢货闹的是哪一出啊?”

    朱癞子还狠巴巴的骂道:“直娘贼的,你的人也不说清楚具体位置,害的老子摆个乌龙。”

    小胡铁青着脸道:“朱癞子,此事我定会禀报七爷,跟你说的明明白白,巷内左首第三家,你他娘自己瞎了狗眼还来怨我。”

    朱癞子道:“少拿七爷来压你朱爷,现在爷可没功夫跟你斗嘴皮子,等我拿了那兔儿爷公子,再来跟你计较。”

    说罢一挥手,带着众人冲出院子,朝隔壁苏锦的院子冲去。

    苏锦读书读到两更才睡下,这几rì由于担心,晚上都没怎么合眼,今rì晏碧云叫了三个武艺高强的伴当跟着苏锦回来,苏锦这才放下部分担心,家中护院连带小柱子也是八个壮汉了,等闲十几二十几个地痞找上门来,足可应付局面,所以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

    迷迷糊糊中他被耳边压抑的低呼声惊醒,一睁眼便看到小穗儿和浣娘衣衫不整的伏在床头正急促的呼唤着他。

    “怎么了?”苏锦一骨碌爬起来问道。

    “公子爷,赵虎来说,隔壁有动静,似乎有强人破宅而入,叫我们赶紧叫醒你,怕是殃及咱们。”小穗儿忙道。

    苏锦脑子里一思量,顿时感觉到莫名的危险,隔壁住着两个老夫妻和两个老仆人,平rì与世无争,大门也不迈一下,看上去也颇为清贫,好端端的强人入室打劫他们做什么?怕是别有原因。

    苏锦急匆匆来到外间,只见张龙赵虎等人已经关了厅门,正从两侧的窗户朝外边看,见苏锦到来,众人连忙上前围拢。

    苏锦便扣着长衫扣子边问道:“怎么回事?”

    赵虎道:“公子爷,俺正在院子里守夜,就听隔壁吵闹不休,灯笼火把照的雪亮,俺便偷偷爬上树顶朝隔壁一看,可了不得,足有三四十个黑衣蒙面人在隔壁呢,看这架势隔壁那老翁夫妇怕是丢了xìng命了。”

    苏锦皱眉道:“三四十人?对付年迈的一对夫妻要这么多人手么?怕是冲着咱们来的。”

    王朝道:“公子爷是说,那帮地痞摸到咱们宅子里来寻仇了?”

    苏锦刚要回答,便听院门‘哐当’一声被撞了开来,众人赶忙从窗户里朝外看,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一窝蜂的涌进了院子里。

    众人大惊,公子爷的判断很准确,这伙人正是冲着自家而来;王朝低声道:“爷,怎么办?”

    苏锦急速的对小穗儿和浣娘道:“你们两赶紧带着烧饭的厨娘和老蒋夫妇去后院,找机会逃出去,出去之后直接去东街和丰楼找晏东家,她会安排你们。”

    小穗儿道:“那你呢?”

    苏锦道:“爷我要会会他们。”

    小穗儿着急道:“那怎么成?这里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们,公子爷跟我们一起走。”

    苏锦道:“我怎么能走?这事就是冲我来的,爷要是拍屁股跑了,下一步便只能连夜逃回庐州了,那以后还能在人前抬头说话么?被地痞给吓的屁滚尿流,我这一生都要背负上这个污点。”

    “你不走,那我们也不走。”小穗儿急道。

    苏锦瞪眼喝道:“蠢丫头,这时候还在这啰嗦,再啰嗦爷可就要发火了。”

    浣娘上前拉了小穗儿便走,道:“公子爷考虑的对,咱们在这公子爷反倒分心,又帮不上忙,爷是男子汉,怎么能说走便走的,形势实在不利,凭着王朝大哥他们的身手,脱身还是容易的。”

    小穗儿无奈,只得回头叮嘱道:“公子爷小心啊。”又对王朝等人道:“几位大哥要护着公子爷,可莫要让贼人伤了他。”

    众人点头道:“姑娘放心,公子爷一根寒毛也少不了。”

    小穗儿这才心中七上八下的跟着浣娘拖老带病的去了。

    前院中已经灯笼火把照的通明,连小胡三人在内,共四十名黑衣人密密麻麻的围拢在正门口,朱癞子喝道:“砸了这鸟门,将那贼小子给我捉到院子里来,爷爷要请他吃大粪。”

    众人一拥而上,伸脚乱踢乱踹正厅的大门,好在郑大官人祖上建造这宅院的时候家道倒也算辉煌,两扇大门倒是真材实料的硬木所制,等闲一会功夫根本砸不开。

    朱癞子大怒,也不再顾忌什么怕惊动别人,直着嗓子吼道:“贼厮鸟的小子,给爷爷将门打开,缩在屋里当王八羔子么?再不开门,爷爷一把火烧了你这鸟宅子,将你们全部烧成焦炭。”

    一头说,一头吩咐手下在院中抱了一大堆的枯枝和干草往门口堆;小胡赶紧上前道:“朱癞子,知道我为什么要跟来么?七爷让我看着你,教你不要闹得惊天动地;此处离南城门甚近,你这般大嗓门都有可能传到城门守军的耳朵里,更何况是放火,若是真的闹得不可收拾,给七爷捅了大漏子,你可担不起。”

    朱癞子听了这话倒也不敢造次,只摊手骂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伙缩头乌龟就是不露头,难道就这么干等着?”

    小胡道:“叫人上房,揭了瓦片往下砸,然后再用绳子溜下去,他们不出来,难道便没有法子冲进去么?”

    朱癞子一挑大指道:“还是你这狗rì的够yīn险,你们带十几个人从墙头上房顶,揭了瓦片冲进去。”

    十几名黑衣人答应一声,分头上墙上树,准备爬上房顶;正在此时,却听吱呀一声,正厅两扇厚重的大门忽然开了,围在门口的一干地痞被吓了一跳,忙用刀护住头脸,往后跃开。

    只听呼的一声,一个黑乎乎巨大的物事从门内飞了出来,正面的众人躲闪不及顿时被砸倒了一大片,随着‘喀拉拉’一声响,那物事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众人借着火光一看,原来是一张巨大的桌子,想来是里边人开门之际怕外边的人一涌而入,所以先丢了这桌子出来,清清场子。

    朱癞子被蹦起的一块木头砸了脚踝,疼的龇牙咧嘴,口中大骂道:“冲,给老子冲进去。”

    地痞们发一声喊,提着朴刀便往里冲,刚涌上台阶,门里边迅速冲出来数名大汉,拳打脚踢顿时放倒数人,其余人气势受阻,提着刀退了几步,上也不是退也不是,门内跨出七八名大汉,呈八字排列在台阶上,气势汹汹的瞪着眼前的几十名地痞,一言不发。

    朱癞子用手中的刀指着他们喝道:“姓苏的兔儿爷呢?怎地不给老子滚出来。”

    “叫小爷何事啊?可是肚子饿了,来讨口牛屎骡粪吃呢?”话音刚落,一个白sè的身影施施然从门内踱出,面带微笑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狗rì的,就是你,那rì羞辱老子,今rì要将你千刀万剐。”朱癞子咬牙骂道。

    小胡皱了眉头,心道:“蠢材,这就将身份暴露了,蒙着脸还有何用?看来今天活口是不能留了。”

    “路见不平有人铲,你这蠢猪欺负平民百姓,只配吃屎,小爷只是替天行道而已,你是遇到了小爷,要是遇到更厉害的人物,你的狗头怕是不保了。”苏锦笑盈盈的道。

    “苏锦,你可知道你是在跟何人作对?”朱癞子双目便似要喷出火来。

    “我管你是谁,堂堂大宋,朗朗盛世,你们这帮蛇鼠之辈竟然如此横行霸道,小爷见到了可不能装作没看见。”

    “一个穷措大也来管爷爷的闲事,真是失心疯了,你的底细老子们摸得一清二楚,只能怪你不自量力,你是别想见到明天的rì头了,爷爷们来就是来结果你的。”

    苏锦抬头看看天道:“今夜无月无星,明rì想来是个yīn雨天,自然看不见rì头了,这还要你提醒?至于小爷的底细么?你知道了又如何?小爷家世清白,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杀人放火欺压百姓的勾当。”

    朱癞子跟苏锦斗嘴,苏锦能将他甩出去几十里地去,唇枪舌剑上吃亏那是必然的,好在朱癞子明白的比较快,立刻便住嘴了,手一挥道:“耍嘴皮子有个鸟用,等着吃屎吧。”

    挥手间,三四十人举着钢刀缓缓迫近,朱癞子咬牙切齿的喝道:“给老子上,一个活口不留!”

    苏锦往后一缩,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小柱子外加晏碧云手下的三名伴当往前一步,像一堵围墙般挡在台阶上。

第一七九章 擒贼

    众黑衣人围成半圆,慢慢迫近台阶,手中的钢刀在灯笼火把的照耀之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苏家众人夷然不惧,手中握着在屋内掰下的桌椅板凳木腿,小柱子手中提着赶车的长鞭儿,凝神以待。

    一名黑衣人发出一声呐喊,窜上前来,手中钢刀一闪,照着左侧的张龙兜头便砍,张龙挥起椅子腿便格挡,只听‘嘎达’一声,一尺多长的圆滚滚的桌腿剩下了半截,两人同时一愣,张龙反应过来,飞起一脚踹中那黑衣人肚腹之间,登时腾云驾雾一般的飞出老远,摔在地上乱滚。

    朱癞子看的真切,虽惊骇于对方的强悍,但也看出了对方的弱点,大喝道:“都给老子上,他们手中的家伙挡不住钢刀,咱们有刀,还怕他赤手空拳的作甚?今儿完事之后,赏钱加倍。”

    一句话激起众地痞的凶xìng,众人不再小心翼翼,挥着刀叫嚷着冲了上来,一时间刀光剑影乱纷纷,两帮人打作一团。

    苏锦这边仗着武艺高强和台阶上的高度的地利,几个人拳打脚踢,将冲上来的地痞们打得人仰马翻,但对方人数太多,踹飞一个又来一个,而且几个照面,手中的木头家伙便只剩下一小截了,根本不能当做武器了。

    而对方刀光霍霍,踹下去的在朱癞子的乱踢乱骂之下又忍痛爬起来冲上来,盏茶时间一过,苏锦这边的八个人便左支右拙起来,斗到酣处,只听一声闷哼,小柱子胳膊上被划拉了一刀,顿时鲜血如注,抛下伴随十几年的赶车的大鞭,捂着伤口便退下。

    苏锦看的心焦,他恨自己根本帮不上忙,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对方手拿明晃晃的钢刀乱砍乱削,这架势倒还是第一次遇到,若是寻常斗殴,自己的板砖绝技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但此刻只能干瞪眼干着急。

    又过了片刻,马汉的大腿上也中了一刀,但他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坚持着,随着打斗时间的持续,两边的人下手都已经不再留情,朱癞子那边的地痞固然是刀刀凶狠,但此刻却又用了些更yīn损的招数,几个人同时攻击一人不说,下刀也更为无耻,脚面、小腿、下yīn等处已然成了重点,就是要抵消对方的地势优势,凡是无需爬上台阶便能砍到的地方都是他们的攻击目标;

    而苏家这边也是下手不容情,脚尖朝着心窝子,颈动脉,关节处猛踹,每拿住一人都是咔擦一下拧断手腕骨或者是直接横肘将臂膀活生生的砸断,顷刻间地痞们也重伤六七个,丧失了战斗力。

    这种凶狠的打斗,激起了地痞们的凶xìng,个个红着眼,刚被踹下去紧接着便舞着刀子扑上来,一时间院内杀声喊叫声呵斥声震天响,传到数里之外。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爬起来探头观看,一见这个阵仗,立刻便关了门窗,上了门闩窗拴,没一个人敢再冒头,南城的城门守兵也被惊动了,值守的都头还当是有强盗进了城,赶紧带了五六十人朝喊杀之处赶,跑到半路上边被人拦下了,拦他们的正是小胡。

    小胡见对手强悍,知道这事一时半会儿了结不了,但此处离南城门太近,迟早惊动了守军,于是提前来到半路上拦堵;那都头镇守南城门,跟小胡滚瓜烂熟,两人一番客套,都头指着喊杀的方向问道:“胡爷,这是怎么回事?”

    小胡拍拍他的肩膀道,凑在他耳边道:“七爷在那边有点事在办,没想到惊动了您,没事没事,一会就得。”

    都头忙道:“七爷在?那本都头要去瞧瞧,看看需不需要我帮忙的。”

    小胡赶紧拦住,伸手从腰间掏出一锭银锭塞在都头手中道:“咱们的事怎好叨扰都头,都头请带弟兄们回去休憩,这里的事一会就完。”

    那都头迅速将银锭子揣进怀中,笑道:“当真不需要本都头帮忙么?”

    小胡拱手道:“可不敢劳您大驾,七爷出面,事情很快就会解决,您老就踏踏实实的去睡觉,明儿一早,我保证,南城干净的跟水冲过的一般。”

    那都头呵呵笑道:“那最好,本都头也正好有些困意,这便告辞了,明儿早上一切可都要回复原样。”

    “放心吧都头大人,保证比原样还原样。”小胡呵呵笑道。

    那都头哈哈一笑,带着士兵们掉头去了。

    小胡怒骂一声朱癞子是个蠢货,若不是他摸错了门头,让对方有了防备,悄悄摸进去,那苏锦等人早就变成几具没有生命的肉了,弄到现在这么麻烦,不但惊动了守城的官兵,伤了自家那么多兄弟,还无缘无故的多弄了几条人命出来,虽说这事不难搪塞过去,但总归是办事不力,挨骂是肯定的了。

    小胡闷着头急匆匆往宅院里赶,忽然间,他发现耳边的兵刃交击之声没有了,呼喝怒骂打斗声都没了,四周一片寂静。

    难道解决了?这朱癞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自己转个身顶多半柱香的时间,便将那几个彪悍之徒给制服了,还别说,这么多年街头上的浪荡生涯,倒是历练了些真本事来。

    小胡心里高兴,迅速来到院中,眼前的情景有几分诡异。

    院中一干黑衣地痞全部拿着刀泥塑木雕一般围成个圈子,指着里边,但是没一个动手的,小胡感到气愤不对,急吼吼的拨开挡在身前的两人,往里一看,顿时气的差点吐血;只见那名叫苏锦的公子哥儿一手搂着朱癞子的头颈,一手持着一柄雪亮的钢刀架在朱癞子的脖子上,脸上似笑非笑。

    小胡做梦也没想到,原来大家这么安静,是投鼠忌器,自家的头儿被拿了,谁敢上前。

    原来苏锦见形势太过不利,再打下去怕是己方要吃大亏,现在想从后院逃走已是来不及,己方数人受伤,伤了胳膊的还好,伤了大腿的那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找了个间隙,凑到众人的耳边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有个办法不知行得通么?”

    王朝喘着粗气,摸着脸上的鲜血道:“公子爷请吩咐,小的们但凭公子爷吩咐。”

    苏锦道:“好,他们人多,轮番上来累也累死我们了,而且他们敢杀人,我们却不能胡乱杀人,这样下去,迟早我们要尽数被他们给宰了,本来我想拖延时间等到惊动官府衙役或者是南城的守军前来,但现在看来希望渺茫。”

    晏碧云的一名伴当道:“看样子是沆瀣一气,这都吵翻天了,小半个南城都闹腾起来了,怎地他们不知道。”

    苏锦点头道:“这个咱们先不管,现在想办法脱身才是正道,小心!”

    苏锦一声喝,赵虎反应极快,一脚将一名挥刀砍向那名伴当的黑衣人踹飞。

    苏锦长话短说,急促的道:“擒贼先擒王,咱们冷不丁的冲出去,将站在磨盘边的那个带头的给擒了,看他们还敢动手么?”

    王朝道:“好计策,公子爷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公子爷下令吧,咱们一起冲。”

    众人连声答应,苏锦盯着战局,待对方一轮猛扑退下正要换另一批人的间隙,大喝一声:“冲!”

    九人猛地从台阶上冲出,当先的王朝和赵虎抢过两柄钢刀砍翻数人,瞬间迫近朱癞子身边。

    地痞们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敢于主动攻出来猝不及防之下朝两边赶紧散开,倒像是让开了一条通道;朱癞子反应迅速,舞动钢刀撒腿就跑,苏锦是个生力军,到现在可是连手指头也没活动一下,双腿一镫地面飞身扑过去,居然后发先至抢在王朝前面到了朱癞子的身后。

    朱癞子钢刀在上盘盘旋,苏锦不敢怠慢,使出个蹴鞠的铲球绝技,双脚倒地钩铲,硬邦邦的踹到朱癞子的脚脖子上,朱癞子像个面口袋般仆地便倒。

    朱癞子爬起来便跑,苏锦翻身起身,将落在一旁的刀捡起来,伸手恏住朱癞子的衣服猛的朝后一拉,钢刀瞬间横在朱癞子的脖子上,这几下干净利落,将王朝等人看的眼珠子掉地上吧嗒吧嗒响,没想到这文质彬彬,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东家身手这般的敏捷。

    苏锦微微喘着气,手里的钢刀微微发抖,暗道:“妈的,这身体真废了,居然做这么个小动作都发喘。”

    其实苏锦不知道,他这是紧张所致,苏锦来到这个时代天天坚持锻炼,身体已经算是骨头缝里长肌肉的那种,否则上次蹴鞠比赛,以以前的苏小官人的体质,上去一脚给人撂翻了估计半个月也爬不起来,苏锦这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死时刻,手脚发软,心中发虚是必然的,只是他自己不知,还怪罪于孱弱的身体罢了。

    形势就此逆转,一干地痞虽然迅速围拢上来,但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动手;即便是小胡赶到,也是束手无策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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