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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大苹果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三九章 诡计多端

    邱大宝嘴上念念叨叨,身手可是极为敏捷,探头在囚室内扫了一圈,见整座囚室内遍是鼾声,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祈老四等人的床铺边,伸手轻推,嘴上道:“祈老四,老子腰刀你给放到哪儿了?”

    连喊带推几次,三人熟睡如猪,哪里醒的过来。

    邱大宝扫眼朝苏锦的牢房看来,苏锦轻轻将手伸出栅栏外挥了挥。

    邱大宝略一犹豫,蹑手蹑脚走到木栏边的yīn影里蹲下身子,苏锦直起身轻轻坐起,拱手道:“二当家的可好?”

    邱大宝面无表情道:“你招手作甚?”

    苏锦一笑道:“二当家的去而复返,难道不是来找本人说话的么?”

    邱大宝嗤笑道:“你们当官的还真是心有七窍,我只是来寻刀的。”

    苏锦嘿嘿一笑道:“二当家的根本没带刀进来,何来寻刀?”

    邱大宝一愣,翻着眼睛道:“没带么?想是忘了,最近记xìng不大好。”

    苏锦微笑道:“酒量怕也减了不少,总共喝了四碗酒,吐掉的酒足足有三碗,一碗酒便将你的舌头都喝大了,二当家的酒量连个娘们也不如啊。”

    邱大宝瞠目瞪着苏锦,苏锦默不作声,微笑以对;邱大宝终于叹了口气,道:“你看的很仔细,我确实是吐掉不少酒,也确实是要来找你问话。”

    苏锦道:“我知道,二当家的心绪不太好,想找我聊天解闷儿。”

    邱大宝道:“人太聪明的不是好事,你过于jīng明,反倒让我对你不太信任。”

    苏锦道:“人聪明总比愚钝要好,危险来临之时,聪明人会提前做出防备,反应迟钝的人,只能是措手不及,这二者之间会有生死之别。”

    邱大宝在此瞪视苏锦,摇头道:“你说的我听不懂,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所说的京城禁军运送火油来此攻山之事是否属实?”

    苏锦微笑道:“这件事很重要么?对我而言重要,对你而言其实无关紧要,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邱大宝皱眉道:“此话怎讲?跟你说话真累。”

    苏锦道:“一点都不累,我说的你都懂,你在这山寨中的地位并不如我想像的那么高,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的出。”

    邱大宝恼火道:“那又怎样?落草为寇有今rì没明朝,难道我还计较这些么?能活一rì便快活一rì,想多了有何好处?”

    苏锦笑道:“二当家的为人倒是豁达,不过你这么想,他人未必这么想,凭我的经验来看,你在这山寨中怕是呆不长了,即便官兵立刻退走,你也呆不长。”

    邱大宝道:“莫要耸人听闻,大当家的对我恩重如山,诸位兄弟与我相处甚得,有什么呆不长的。”

    苏锦道:“不要自欺欺人,你知道你在沈耀祖心中的地位,还有刁麻子,还有一众沈耀祖的心腹,我看那些小头目对你殊无敬意,可想而知,定然是沈耀祖不拿你当回事;所谓仗势之犬也欺人,实际上是主人看不起谁,他们才敢对谁狂吠。”

    邱大宝被他说中心事,不由的有些沉默。

    “天下之大,我邱大宝何处不可容身,真到了那一天,我离开山寨流浪天涯,或者埋名隐姓便是,对我来说倒不失为是好事。”

    “二当家的言不由心,你说的轻巧,土匪的规矩你当我不懂么?有入伙一说,从未有过能安然脱身这一说,山寨诸般秘密你都知晓,况且官府还在捉拿你,你何处去?你逃得脱?”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我好心来问你话,便是想在大当家的面前给你求情,你却跟我说这些,你已经到了如此田地,还在妄图挑拨我和山寨的关系,告诉你,你休想!”

    苏锦微笑道:“稍安勿躁,你和山寨额关系还用我来挑拨么?我只是说出你心里的隐忧而已,你是聪明人,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下场如何,既然明知前方是南墙,为何不绕弯而行,寻找另一条路呢?退后一步顿时风轻云淡海阔天空,这一步边看你愿不愿意迈了。”

    邱大宝眉头紧锁,神情纠结,终于道:“即便我想,也是无计可施,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苏锦呵呵一笑道:“事在人为,这世上还没有我觉得办不成的事情,更何况这只是个小小的土匪山寨而已。”

    邱大宝道:“既然你如此有信心,为何要来寻我。”

    苏锦正sè道:“好汉三个帮,篱笆三个桩,你配合我,我便能将这山寨给毁了。”

    邱大宝神情犹疑道:“我凭什么信你?大当家的说的很对,你只是个粮务专使,根本就没有权利给我承诺,我帮了你,朝廷还是要了我的命,我能得到什么?”

    苏锦轻轻招手道:“给你看一样东西。”

    邱大宝探头过来,苏锦伸手在衣襟里边掏了半天,掏出那块御赐金牌,将带着体温的金牌朝邱大宝眼前一晃道:“你识得这是什么?”

    邱大宝道:“这是什么?”

    苏锦慢慢道:“御赐‘如朕亲临’金牌,皇上赐予我特为招安之事,就是怕你们不信,有了这金牌,便等于是皇上亲口给你承诺,你难道还不放心么?”

    邱大宝大惊,眼睛盯住那块金牌狠狠的看,苏锦一笑,将金牌递到他手上道:“这金牌我还敢伪造么?再说便是伪造我也要有这个本事才成。”

    邱大宝颤抖着接过金牌去,映着暗光细细的摩挲打量,苏锦继续道:“只要你协助我破了山寨,夺回粮食,你便是大功一件,我将上奏朝廷,最不济也要给你个小官儿当当,当大官那是再糊弄你,在某个小县当个巡检头儿,或者是在厢军中谋个都头之职易如反掌,那时候你二当家的摇身一变便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娶妻生子,光宗耀祖,你爱怎么着都行。”

    邱大宝舔着嘴唇道:“你说的都是真话?”

    苏锦摇头道:“到此时你还不信我,那我可真的无话可说了。”

    邱大宝兀自犹疑,苏锦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二当家的,此刻怕是你不愿意干也不行了。”

    邱大宝一惊道:“怎么?”

    苏锦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道:“那个叫祈老四的土匪刚才睁了一下眼睛,你我刚才的话语,他怕是全部都听到了。”

    邱大宝大惊失sè,牙齿渐渐咬紧。

    “去做吧,你这一辈子做过什么大事没有?除了当土匪杀人抢.劫,你还做过什么值得你爹娘骄傲的事么?今rì机会就在眼前,我一个弱冠少年都不怕,你一个久经风浪之人倒还踌躇难决,真教人看轻了你。”

    邱大宝手心全是汗,身子微微抖动,一咬牙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祈老四的床铺,猛然间伸手抄起斜靠在床头的朴刀,抽刀出鞘白光一闪,狠狠的剁在祈老四的脖子上,祈老四大叫一声捂着喷血的脖子跳起身,指着邱大宝双目圆睁,口中赫赫作声,旋即扑倒在地,一命呜呼。

    邱大宝愣了愣,但响动声已经惊醒了黄胖子和马老三,邱大宝动作敏捷手起刀落,一刀一个,两名匪徒登时了账。

    苏锦哈哈大笑,啪啪鼓掌赞道:“二当家的好身手。”

    邱大宝拖着带血的刀横眉怒目朝苏锦走来,咬牙切齿道:“祈老四根本没听到咱们的说话是不是?你是在诓我。”

    苏锦点头道:“我是在帮你下决心。”

    邱大宝举起刀来对着苏锦,咬牙道:“老子剁了你!”

    苏锦冷然道:“我说了,这是你唯一的出路,杀了我,你便是在自掘坟墓。”

    邱大宝手臂抖动,举着刀半晌,终于无力垂下道:“我上了你的当了,罢了罢了,说吧,后面该怎么办?”

第三四零章 一箭双雕

    邱大宝在匪徒们的身上搜出钥匙,将牢门打开,苏锦三人终于得以zì yóu,其他几个牢房里的囚犯也被惊动,一眼看到土匪们尸横就地,又惊又喜纷纷聚拢在栏杆边,眼巴巴的看着苏锦等人。

    苏锦走过去道:“你们稍安勿躁,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因何而被土匪们关押,不过只要你们保持安静,静静的呆着,我保证将你们救出牢笼,但若是谁不听话乱喊乱叫,休怪我无情。”

    囚犯们闻言纷纷跪倒叩谢,所有人脱身的希望都寄托在苏锦等人身上,这时候出幺蛾子,不用苏锦出手,其他人也会将他活活打死。

    邱大宝叉着手道:“现在怎么办?莫要告诉我还没想好办法。”

    苏锦道:“放心,我自有主意,不过先要将这几具尸体处理掉,万一来人,岂不糟糕。”

    苏锦命王朝马汉将三名土匪的衣衫剥下,将尸体抬到自己住的牢房中塞在棉被里盖的严严实实,又和王朝马汉将土匪的衣饰换上,用刀将地上的血迹刮掉,血泥清理到墙角,一切弄妥当,这才坐在凳子上喘了口气。

    “邱兄,现在我们来谈谈如何将这座山寨掀个天翻地覆吧。”

    邱大宝无言坐下,到了这个时候,他愈发的感到害怕,这件事简直太难了,不过看苏锦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无论如何,也只能依靠眼前这个少年了。

    “邱兄,这山寨之中可有你交好的弟兄,就是那种死心塌地对你的那种,表面客气的可以排除在外。”

    “交好的弟兄么?这倒是不多,山下第一道关卡的陈老四对我倒是很好,当初他办事出了差错,我在大当家面前给他求情这才免了他的责罚,一直以来对我倒还尊敬。”

    苏锦皱眉道:“邱兄,我不是在跟你猜谜语,行就是行,不行的千万不要算进来,一旦反水,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邱大宝细细思索了一会道:“绝对可以,此人曾跟我说过,一起去他处安身之语,被我劝阻了,看得出来,他对我是推心置腹。”

    苏锦道:“好,他手下能调动多少人?”

    邱大宝道:“第一道关卡人倒是不少,不过除了陈老四还有一名小头目也在那儿驻守,陈老四手下只有四十多人。”

    苏锦道:“一共多少人?”

    “约莫一百二十人。”

    苏锦又问:“你手头有可用之人么?”

    邱大宝道:“不瞒你说,我手头只有七八个亲随,沈耀祖对我一直抱有戒心,我并无实权。”

    苏锦点头道:“我便猜到是如此,不过人数是够了。”

    邱大宝讶异的道:“够了?你是想用我们这几十人对抗山寨中八百多人?”

    苏锦微笑道:“莫急,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我的计划是——里应外合,明rì一早,你便下山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然后待机会到来,我们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到那事里应外合一举将他们包了饺子。”

    邱大宝沉思道:“计策不错,就怕出了茬子。”

    苏锦哈哈大笑道:“到了这个时候,还前怕狼后怕虎作甚?”

    邱大宝忽道:“好,干了,不过我有个请求。”

    苏锦道:“请讲。”

    “我要你将那块金牌交给我防身,我还是担心你们会过河拆桥。”

    苏锦道:“金牌你不能拿,这金牌是皇上钦赐之物,丢了我是要掉脑袋的。”

    邱大宝道:“我提着脑袋跟你干,你也要担上风险,否则此事便作罢,左右是个死,我又何必枉自做小人,留下个反骨贼的名声。”

    苏锦道:“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邱大宝道:“我相信人,可是却从没得到过好报,朱世庸、唐纪元、沈耀祖,我对他们虽不能说忠心耿耿,但却从未起二心,到头来怎样?个个对我猜忌,有的还要杀了我灭口,我不得不防。”

    苏锦大皱眉头,终于咬牙道:“好,便交予你保管,不过你可千万莫要丢失,否则你我的脑袋都要搬家。”

    邱大宝道:“我丢了命也不能丢了它,一旦你的承诺兑现,我便将他归还于你,而且给你磕头赔礼。”

    苏锦一言不发将金牌交予邱大宝手中,伸手拿过桌案边的一叠黄纸,提笔蘸墨写下几行字交予邱大宝手中道:“明rì便去办事,外边的暂且靠你了,我们三个不能露面,只能呆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邱大宝伸手接过,塞在衣襟暗袋里,拱手出门。

    ……

    凌晨时分,天sè刚刚呈现出青白之sè,冬天的早晨,寒气直逼骨髓,冷的人只想骂娘。

    隘口密密麻麻的满是缩头缩脑的土匪,一大早他们便被山下的喧哗声给吵醒,放眼望去,山下官兵大营中人嘶马叫,正在整兵备战。

    土匪们狠狠的咒骂着这些不让人安生的官兵,每天就知道用箭支乱shè,也不敢进攻,但是却又不能不管,因为一旦放松jǐng惕,他们的骑兵队伍便能够一举突破山隘,虽然上面还有数道关卡,战马根本上不去,但是隘口一旦被突破,便是逃命也不一定逃得了,山路拥挤,想第一时间撤上关卡绝非易事。

    鉴于此,沈耀祖下死命令死守隘口,隘口两旁的山梁上,几座箭塔上土匪们在寒风中缩着脖子盯着山下,不敢稍有懈怠。

    朝阳驱散薄雾,官兵们一如前两rì般来到隘口四百步外站定,一边鸹噪喝骂,一边用箭支零零落落的朝隘口乱shè,官兵们装备jīng良,这弓箭也都是牛筋强弓,数量比土匪们的多的多,这样的强弓能shè到三百到四百步开外,幸而官兵们的地势不利,略微仰shè的角度让shè程大打折扣,否则土匪们怕是都在弓箭的笼罩之内了。

    不过官兵们也不敢近前太多,土匪们强弓虽不多,但是即便是普通的弓箭,居高临下的shè击也能及三百多步的shè程,也有几十把强弓能直接将箭支shè入官兵阵中,所以偶尔会有官兵被箭支shè中,引起土匪们一顿大哗。

    邱大宝站在靠前的一座箭塔的顶端,手里拿着一把柘木长弓,手里捻着一只竹箭,身边两名土匪兴奋的道:“二当家的,给我们开开眼,久闻二当家的箭术jīng妙,shè一头官兵猪给俺们看看。”

    邱大宝微笑道:“想看么?”

    土匪们点头如捣蒜,邱大宝搭上箭支,拉满弓弦,只听翁的一声响,箭支划空而过,划出完美的弧线正中敌军一名骑马的将官的胸口,箭塔上下的土匪们看的真切,兴高采烈的大呼起来,不过诧异的是,那将官并没有应声落马,只是捂着胸口咳嗽两声,伸手便将箭支拔了下来,双手折断丢在一边。

    “他娘的,竹头穿不透铠甲,你们下去给我弄一捆铁头箭上来。”邱大宝喝骂道。

    一名土匪答应一声赶紧沿着梯子爬下去,另一名土匪兀自不动,邱大宝道:“你也去帮忙,铁头箭甚重,他一人搬不上来一捆。”

    那土匪无奈只得转身顺着竹梯下了箭塔;邱大宝左右看看,将身子缩了缩,让下边的土匪看不见自己,伸手拿过一只箭来,将箭头啪的折断,快速的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片,裹在箭杆上,用细线团团扎紧,刚刚做完这些,便觉箭塔抖动,那两名土匪已经抱着箭支在爬竹梯了。

    邱大宝不在犹豫,弯弓搭箭,用上全力,一箭shè出;那箭支呜呜作响,正中一匹战马的马腹,那战马一声悲嘶,人立而起,将马上的人掀了下来。

    众土匪连连鼓掌,站在远处的沈耀祖暗暗点头,笑道:“二当家的心思倒灵光,知道shè甲胄shè不进,转而shè马,可不正是擒贼先擒王,shè人先shè马么。”

    身边的土匪们鼓噪道:“好诗、好诗。大当家的文武全才,堪称诸葛之亮,关云之长。”

    沈耀祖笑骂道:“一帮土包子,还掉书包,哪有诸葛之亮关云之长的说法。”

    说话间,就见那匹马轰然倒地,挣扎着起不来了,几名官兵围拢上去也不知搞什么鬼,不久之后,官兵们忽然鸣锣收队,统统回到大营之中,让沈耀祖等人大翻白眼。

    箭塔上,正搭着铁箭左瞄右瞄的邱大宝啐了一口道:“晦气,搞什么名堂。”

    “定是怕了二当家的神箭了。”一名土匪道。

    “定是如此,算他们识相,否则二当家不来个一箭双雕才怪。”另一名土匪也道。

第三四一章 里应外合

    官兵大营里,李重、潘江、赵、方、卫三都头以及大小武官均在营中,众人传看着一份黄纸写就的纸条,正是由邱大宝shè入马腹的箭支带过来的苏锦的密信。

    信上写道:诸君望安,本使身在匪巢,情势出我所料,此山寨险峻,匪首刁横,前番算计均已落空,但我已寻得内应,需大军在外策应;今rìrì落之后,你们需大肆佯攻,吸引匪军注意力,便于我行事;佯攻之际多用火箭烧山,此乃匪巢软肋,务必使其疲于应付,待我夺取山道关卡后于山腰举火为号,便可大举进攻,上下夹击而歼之,切记,切记。

    李重待众人传看完毕,问道:“诸位怎么看?”

    卫都头赫然起身道:“没说的,干他nǎinǎi的。”

    赵、方等人也连声附和道:“既然专使大人有令,自然是要配合行动。”

    李重见潘江似乎有些犹豫,微笑道:“潘指挥,你有何高见?”

    潘江抱拳道:“何谈高见,不过李大人,本人倒有几点疑惑须的澄清;贸然下决定恐怕不好。”

    李重道:“请讲。”

    潘江道:“其一,这封信是否是专使大人所写,我等可不知晓,信上并无落款,即便是落了款,也不能保证是否是专使大人的意思。”

    李重笑道:“这一点容易的很,专使大人的笔迹我倒是认识,他写的字和别人有所不同,他最喜欢简化笔画,写出来的字倒有一小部分是形在而笔画缺,偏偏咱们又认识,这事我曾在庐州时跟他讨论过,后来他改了不少;不过……看这字条通篇都是这种写法,当无假冒之虞。”

    潘江道:“即便如此,是否是专使大人的本意呢?如果是在匪徒胁迫之下写出的话,这岂不是个圈套么?诱我等进山隘,然后伏兵四起,围而攻之,不得不防啊。”

    李重正sè道:“你这是在怀疑专使大人的气节么?要不要我说两件专使大人的旧事给你们听听?以我对他的了解,专使大人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他或许行事手段有些刁钻,但在大节上当无可指谪。”

    潘江道:“我非是怀疑,而是以防万一,万一情况如此,我等岂不是送羊如虎口,全部都要覆灭其中么?”

    李重勃然变sè,起身便要驳斥,忽听帐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道:“那奴家来担保,成么?”

    帘幕一掀,晏碧云面罩寒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柔娘和小娴儿,两人均是面sè不善。

    潘江冷冷道:“军务大事,妇人家不必插嘴。”

    晏碧云道:“奴家以三司使晏殊亲侄女的身份担保,这位将军难道还不放心么?苏锦是什么人,他若是能为人挟持,奴家伯父大人又怎会像皇上举荐他,委他以大任?潘将军若是连三司使的眼光都信不过,奴家劝你攻山之时还是躲在后边保全xìng命为好。”

    潘江惊愕于晏碧云的毫不留情的痛斥自己,更惊诧于她的身份,他还一直以为晏碧云只是苏锦的妻妾之类的人物,全没料到居然是三司使晏殊的侄女儿。

    “这个……”潘江一时语塞。

    晏碧云也不答话,拿过案上纸笔,刷刷写下数行字签上自己的名字,交到潘江手中道:“奴家立字担保,若有差池,凭此字据可直追三司使之责。”

    李重大声道:“本县也担保,拿过来我也签名。”

    赵都头方都头等人直到今rì才知道晏碧云的本来身份,没想到苏专使这么有来头,跟三司使大人都有瓜葛,更有甚者,连三司使大人的侄女儿都跟着他随军东跑西颠,难怪在从京城出发后的一路上,这位晏小姐都是帘幕低垂,显然是不愿让人知晓身份。

    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这个大大的马屁若不跟着拍上,怕是要后悔一辈子了。

    “我等也愿担保!他娘的,专使大人深入虎穴,危险重重,我们还坐在这怀疑他,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事。”赵方二人指桑骂槐的骂道。

    潘江脸sè青红,心里直叫冤枉,自己不就是提出担心么?怎地便引起众怒了,难道小心谨慎有错么?

    “诸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担心……”潘江连忙解释。

    卫都头也道:“潘指挥也是小心谨慎之意,并无诋毁专使大人之意,专使大人的事儿紧急,我等还是抓紧办正事为好。”

    潘江忙借着梯子下来,道:“对对对,这事揭过去便是,咱们商量下晚间行动的细节。”

    李重等人这才落座,李重问道:“潘指挥还有什么疑问,一并说出来便是。”

    潘江咳嗽一声,额头上一片热汗,继续道:“专使大人说要我们以火箭烧林,吸引土匪兵力,可是我们哪来的火箭?那rì只有一桶火油昨rì已经被李大人的佯攻用的一滴不剩,咱们该如何完成专使大人的交代呢。”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没有火油,箭支便无法燃烧,难道用树木当靶子练习shè箭么?不起火,shè入林中毫无作用,也吸引不了匪军的兵力,昨rì之佯攻证明,土匪们还是怕火的,火箭点燃林子时,几百土匪都忙着救火,若不是兵力不够,差点都能突破隘口。

    众人苦思不已,忽听一人道:“其实……其实只要是能助燃之物应该都可以吧?”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娇娇怯怯的柔娘,但这一声毫无自信的话语却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重一拍大腿道:“柔娘姑娘说得对,我们又不是要威力多大,只需能燃火便罢,助燃之物,譬如菜油、猪油、蜡烛油不是都行么?”

    潘江也道:“对只要融化了,用布条浸润,点燃起来照样火光冲天,至于能不能烧的热烈,那倒也不必追究,只要吸引土匪不断的疲于灭火便可。”

    “可是上哪弄这些玩意呢?”卫都头摊手道。

    李重看向赵方两人,笑道:“少不得要劳动两位侍卫司的都头出马了,寿州城你们已经是老熟人了,去借些如何?”

    赵、方两人哈哈大笑道:“咱哥俩这就带着兄弟们去借,那路转运使大人抠门的紧,你们去怕是他不给面子呢。”

    李重哈哈大笑道:“那便有劳两位了,他们要是不给,你们便将转运使大人家中烧菜的油罐子都给搬来,叫他天天吃白饭、煮白菜。”

    赵、方两人嘿嘿笑道:“放心吧,识相的就算了,不识相,老子叫他一年没油进嘴。”

    李重拱手道:“事不宜迟,速去速回,申时必须回营,箭支上的棉纱碎布也多带些来。”

    赵方两人大声应了,出了大帐,顿时呼五喝六,召集人手;不一会马军集合完毕,蹄声隆隆,飞驰向西而去。

    李重等人也积极行动起来,整理弓弦,打磨箭支,忙的不亦乐乎。

    ……

    囚室内,苏锦和王朝马汉扮作土匪,坐在石室中等候消息。

    门外敲门声咚咚传来,苏锦挥手示意王朝马汉不要动,自己隔着门缝看去,只见两名土匪抬着饭食站在门口啪啪砸门。

    苏锦一惊,居然忘了这个茬儿,忙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泥灰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抹,这才开了门。

    两名土匪不耐烦的道:“祈老四,吃饭都不积极么?老子们冻得手都麻了。”

    苏锦拱手道:“两位辛苦。”

    两名土匪抬眼指着苏锦的脸惊讶的道:“你……你是何人?”

    苏锦忙笑道:“两位,我是新来的,祈老四、黄胖子他们三个被二当家的调去山下隘口了。”

    两人狐疑的打量着苏锦,喃喃道:“换班了,怎地我昨晚来时,他们还在。”

    苏锦笑道:“夜里换的班。”

    其中一人指着苏锦的衣服道:“你衣服上怎地有血迹?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头皮一麻,手指不自觉的搭上刀柄,两名土匪神sè大异,往后闪身。

    苏锦忙哈哈笑道:“两位大哥jǐng觉xìng倒是高,要不是昨晚在山下受了伤,二当家的能派了我等这般的好差事么?不瞒二位,昨晚上来我们连脸都没洗,瞧我这一脸的灰土,更别说换衣服了。”

    两名土匪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既如此,你们便好生歇着吧。”

    苏锦伸手在怀中摸出几十文钱来交到他们手中道:“有劳两位,下次送饭来多打些肉食,我们三个都有伤,须得补补身子。”

    两名送饭的土匪意见铜钱,顿时笑歪了嘴,接过去一人一半揣在怀里,笑道:“好说好说,恁般客气作甚?”

    两人笑眯眯的拎着换走的空桶离去,苏锦将门栓死,长舒一口气,浑身冷汗淋漓,真个是惊魂一场。

第三四二章 精明的刁麻子

    站在寨墙上左顾右盼的刁麻子这两天心情很不错,二当家邱大宝在大当家的心目中越来越低,当初邱大宝来投奔寨主的时候,寨主直接便提拔他当了二当家的,刁麻子等人均表示不服气,沈耀祖私下里也曾跟他们喝酒聊天交过心。

    这位邱大宝,武艺倒还算马马虎虎,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在绿林中倒也有些名气,不过沈耀祖可不是冲着他这手箭术才提拔他当二当家,真实的原因是,邱大宝曾经是庐州西大蜀山的好汉。

    当初大蜀山山寨在疤脸黑七的带领下也曾经红红火火,山寨弟兄也啸聚了数百人之多,只可惜好景不长,被官兵数次征剿,死了一百多人不说,连黑七等一众头目也统统被擒。

    树倒猢狲散,其余土匪们也都纷纷各谋生路,有的隐姓埋名,有的在别的山头落了草。

    而沈耀祖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让邱大宝当二当家的目的,却是希望邱大宝能帮他收拢大蜀山旧部。

    这么做有两点好处,一来大蜀山好汉都是惯匪,在土匪这个行当里,当得起‘老手’二字,八公山山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这些悍匪,虽然抓来的百姓们也能充作小喽啰,但是在当土匪这件事事上,三个新手也抵不过一个老辣的老手。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邱大宝的来处,邱大宝跟着黑七埋名隐姓在庐州府带了那么多年,不用说也在庐州府培植了大量眼线,这一点对沈耀祖来说极其宝贵,因为八公山山寨最大的威胁便是离此最近的庐州永安军和寿州的中正军,这两处厢军是八公山土匪们的眼中钉,每次行动都要预先探听这两处厢军的动静才敢动手,否则一旦被圈入包围圈,将会是覆灭之灾。

    而邱大宝恰好弥补了这一点,他在庐州眼线众多,可以随时传回来消息,让每一次行劫都有了全身而退的把握,想比较而言,八公山以西三十里外的寿州中正军倒是无需太多担心,因为离得太近,说句夸张的话,放屁放的大声一点,两处都能听得到响动。

    事实也证明了沈耀祖的高瞻远瞩,邱大宝动用自己的眼线,数次成功的逃脱了庐州厢军的陷阱,而且得手多次大行动,八公山山寨也得以声名远噪,很多其他地方的小山寨被官兵逼得没活路,也都慕名而来。

    山寨渐成气候,不过老话可不是白说的,‘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当一切上了正轨之后,沈耀祖便慢慢的不待见这位二当家的了,邱大宝善于收买人心,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小集团,更有几次意见相左,更是让独断专行的沈耀祖很是不满;分歧越来越大,若不是官兵围剿的频繁,沈耀祖怕是早就将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给踢下后山悬崖了。

    刁麻子当然知道沈耀祖的心思,二当家的位子即将要空出来了,那么谁来坐这个位置呢?

    “这还用问么?他娘的。”刁麻子自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惊得身边一名小喽啰疑惑的看着他。

    刁麻子惊觉失态,忙道:“他娘的,有蚊子。”

    那小喽啰翻翻白眼,心道:“裤裆里的鸟都冻的缩进去了,哪来的蚊子,老子看你八成是发羊角风了。”

    刁麻子心情高兴,招手道:“来,咱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菜,今晚上看样子官兵们不会动手,老子弄些好菜喝两碗老烧好好睡一觉。”

    小喽啰屁颠屁颠的赶紧跟在他身后,穿过寨中场地,来到东北角的大厨房里,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刺拉拉的水汽夹着肉香蒸腾的连人影都看不见。

    即便如此,刁麻子还是看见当厨的小土匪拈起一块肉丢进嘴里,搅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刁麻子一个箭步上去,照着他后脑勺便是一巴掌,骂道:“偷嘴偷的蛮开心嘛,难怪老子最近觉得菜里边肉片少了很多,感情是你这小王八羔子在偷吃。”

    那小土匪吓了一跳,嘴里的肉差点吐回锅里,张口yù骂,抬头一见是刁麻子,吓得连肉带骂人的话全咽下了肚子,噎的直翻白眼。

    “麻子老大好!小的是在尝尝咸淡滋味,哪敢偷吃。”

    刁麻子啐了一口,伸手拎起一块肉丢进嘴里道:“老子也尝尝咸淡,咸三口淡三口,不咸不淡又三口,老子还不知道你们这些鬼花样?”

    那小土匪点头哈腰,陪笑道:“小的便是放个屁也逃不过您老人家的鼻子去。”

    刁麻子哈哈大笑道:“他娘的也不嫌恶心,烧菜的时候放屁,要是让大当家的吃出来,还不削个木楔子把你屁股给堵起来么?”

    小土匪连连称是,连说不敢。

    刁麻子瞟着碟碗里的菜,伸手抓了一块又一块,边吃便问道:“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小土匪道:“白萝卜烧大肉,葱花蛋卷汤,山药炖羊肉,够丰盛吧?”

    刁麻子点头道:“不错,晚上老子要喝两盅,你送饭到我屋里的时候别忘了加些分量,羊肉多来几块。”

    小土匪忙道:“您放心,送了囚室的饭菜便去送给您,包您满意,囚室里的犯人,二当家打过招呼的,不能饿着。”

    刁麻子骂道:“呸,狗屁二当家,就他娘的不干正事,几个囚徒还当宝一样供着。”

    小土匪陪笑道:“面子上的事,话说二当家还真是上心,连看守囚室的祈老四他们都给撵出去了,换了三个新面孔,不过依小的看,恐怕是防止祈老四狗rì的歹毒,伤了囚犯。”

    刁麻子一愣,道:“看守都换了?换了什么人?”

    小土匪道:“这个就晓不得了,据他们自己说,是昨夜里在山下被调派上来的,说是受了伤,二当家照顾他们,让他们边养伤边作看守。”

    刁麻子脸上的麻子都皱到一起了,喃喃道:“昨天受的伤?”

    小土匪道:“好像是。”

    刁麻子脸sè大变道:“昨天根本没人受伤,这狗rì的在搞什么鬼。”

    话犹未了,已经旋风般的出了屋子,一叠声的招呼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喽啰道:“快去叫人来,囚室门口集合。”

    小喽啰不满的道:“这有什么啊?值得刁爷如此兴师动众?”

    刁麻子停步看着小喽啰,脸上杀气大盛,手指已经扶上了刀柄,那小喽啰吓得脸都白了,赶紧飞也似的逃开叫人去了。

    石室门口,三四十名土匪集合完毕,刁麻子一挥手,众人鱼贯钻进石室,沿着阶梯下到囚室木门外,刁麻子伸手拍打木门,里边老半天没有反应。

    刁麻子火起,飞起一脚将门哐当踹道,带着众人一窝蜂的冲了进去,里边静悄悄的,炉子还烧的正旺,一碗热茶还在冒着热气,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刁麻子大喝道:“看看囚犯还在不在?”

    有土匪跑到栅栏外眯着眼细看,叫道:“好像躺在被窝里,那边的牢房里人都在。”

    刁麻子凑过来细细查看,嘴里喝道:“起来,都给老子起来。”

    其他栏杆里的几名犯人吓得急忙起身,缩在墙角,唯有被窝里的三人兀自不动。

    刁麻子大骂道:“还不给老子滚起来,仔细老子剥了你的皮。”

    被窝里的隆起的人形依旧一动不动,刁麻子突觉不妥,喝道“砸开门,进去瞧瞧。”

    土匪们赶紧抬来一根顶着屋顶的圆木别在栅栏缝隙间,数十人合起来一用力,顿时将栏杆柱子别断了一根,刁麻子一个箭步窜进去,一把掀开被子,三具血糊糊的尸体映入众土匪的眼帘。

    刁麻子倒吸一口凉气,大声喝道:“赶快,赶快去通报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伙同山下来的狗官反了!”

第三四三章 无疾而终的决斗

    刁麻子带着土匪们迅速冲出石室,却见外边脚步杂沓,呼喝叫喊之声此起彼伏,十几名土匪提着刀剑往山寨门外乱跑。

    刁麻子伸手抓住一名匪徒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都在乱跑什么?”

    那土匪指着山下道:“你自己看看,官兵大举攻山啦。”

    刁麻子一惊,三步两步窜上寨墙往山下看,暮sè中,山下熊熊火光甚是惹眼,隘口东西两地数处山林已经着火,再看看通往隘口的道路上,急匆匆的全是下山救援的人影。

    刁麻子赶紧下了寨墙,正茫然四顾之间,一名喽啰跑了过来道:“刁老大,可找到你了,大当家都发火了。”

    刁麻子道:“大当家的在何处?”

    “大当家的带人去山下了,到处找你找不着,大当家的气的骂娘,叫小的看到你之后带个话儿,要你带人下山御敌救火去。”

    刁麻子跺脚道:“他娘的,这可如何是好?”

    那土匪道:“怎么了?”

    刁麻子不答,问道:“看到二当家的了么?”

    “没见到,怕是下山救火去了吧。”

    “救他娘的火!”刁麻子大骂,想了想道:“这样,你赶快下山去找到大当家,就说二当家的带着山下上来的三个狗官逃了,我留在山寨搜寻他们,山寨里若是无人看守,怕是要被那狗.娘养的钻了空子。”

    那土匪一惊,忙不迭的答应,刁麻子叫道:“千万要将信送到,知道么?”

    那土匪点头道:“放一百个心,不会误事的。”说罢迈开腿便往外边奔去。

    刁麻子吁了口气,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大声道:“都莫慌张,全部来场中集合。”

    土匪们纷纷集中到大寨中间的空地上,刁麻子点了下人数,只剩下五十几人,山寨常驻的其余一百多人看样子都已经被大当家的带下山去了,不过五十多人已经足够,二当家的和苏锦等人也不过四个人,最多有个一两个帮手,倒是不怕。

    “大家听着,都点起火把,分两队,挨着屋子的搜。”刁麻子喝道。

    “搜谁啊?”有人问道。

    “搜寻叛徒邱大宝以及山下上来的那三名狗官。”

    “什么?二当家的是叛徒?”

    “现在没时间跟你们扯这些,都jīng神着点,抓到叛徒便立了大功了,吴大年,你带二十人从北面逐间屋子搜,我从南边开始搜,发现踪迹便鸣镝为号。”刁麻子叫道。

    匪徒吴大年一挥手,带着二十名土匪迅速往北面去,挨个的在石屋里搜寻起来;刁麻子带着剩余人手从南面开始搜查起来,两侧的房舍有各有几十间,大的是土匪们的营房,小的是小头目们的住所,另外还有库房、囚室、厨房、厕所等等,土匪们点着火把,搜的极为仔细。

    南侧靠西首的一间石室内,邱大宝带着苏锦等三人正躲在一间满是兵器的兵器库房内,邱大宝凑着门缝看着搜索的队伍逐渐逼近,心急如焚,低声道:“骂的,这狗rì的刁麻子,鼻子比狗还灵,要不是我恰好经过厨房外听到他们的对话,咱们就算是栽在他的手里了。”

    苏锦低声道:“这就叫做吉人自有天相,老天都帮我们,想不成功都难。”

    邱大宝翻翻白眼道:“还成功?这会子几十人搜过来,逃都没地方逃,怎么办?”

    苏锦道:“山下第一道关卡的陈老四你安排好了么?”

    邱大宝道:“早说好了,不过咱们下不了山,也是白搭。”

    苏锦点头道:“那就行了,解决了眼前这些人,我们便可以下山帮着他守关卡了。”

    邱大宝道:“怎么解决?”

    苏锦咬牙道:“还能怎么解决?不就几十个土匪么?咱们干了他们。”

    邱大宝睁大眼睛道:“什么?你失心疯了吧。”

    苏锦嘿嘿一笑,伸手抄起身边一柄锈迹斑斑的朴刀,道:“你怕啦?”

    邱大宝怒道:“这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苏锦道:“谁和你开玩笑?你看上边有个横梁,咱们爬上去,等他们全部进了屋子,便跳下去关上门,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邱大宝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这还是官么?这他娘的比土匪还土匪,四个打二三十,还说什么瓮中捉鳖。

    苏锦指着挂在墙上的弓箭道:“你用那个,等会儿你的任务就是将刁麻子给放倒,他一倒,咱们就从梁上跳下去,这些土匪没了头儿,还能和你这二当家的拼命?”

    邱大宝知道别无办法了,在狭小的屋内胜算最大,若是此刻跑出去,空旷的地方交手,那只是死路一条,事到如今,只能按照苏锦所言棋行险招,容不得半分犹豫。

    四人各持兵刃,爬山石室顶上的横梁,慢慢移动到门口附近,刚刚安顿好身子,就听脚步杂沓,库房门被一脚踹开,火把耀眼,几十名匪徒在刁麻子的带领下全部冲了进来。

    刁麻子一眼就看到库房中灰尘中的脚印,大叫道:“有人来过这里!”

    土匪们呼啦一下持刀围个半圆,刀口朝外,眼光在兵器梯子等杂物的缝隙里搜寻,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横梁上的邱大宝已经将弓弦拉满,瞄着刁麻子的脑袋,苏锦紧张的盯着下边的动静,期待着邱大宝一箭将刁麻子毙在当场,忽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苏锦心头大叫不好,转头看去,只见邱大宝正手拿断了弓弦的弓箭呆呆发怔;库房里的兵器年久生尘,也没人保养,怎堪用处,邱大宝用力之下,顿时报废。

    土匪们惊愕上望,苏锦无奈,大喝一声,带着王朝马汉涌身下落,跳到门边上,这回方位倒是分毫不错,正好是瓮中捉鳖之势,不过捉的不是鳖,而是吃人的饿狼了。

    苏锦很想拉开门便逃出去,但是他知道,出去了也是白搭,寨门紧闭,定有人把守,根本逃不下山,而且没有邱大宝在,即便下到关卡又能怎样?谁会信任他呢?

    刁麻子哈哈大笑道:“二当家的什么时候改当梁上君子了?还在上边干什么?还不给老子滚下来束手就擒?”

    邱大宝铁青着脸跳下横梁,将手中的破弓丢到一边,啐道:“算你狗rì的走运,要不刚才一箭便穿了你的脑袋。”

    刁麻子嘿嘿笑道:“没办法,菩萨保佑老子,老子好歹初一十五也在菩萨面前上柱香,菩萨关键时候自然来搭救老子。”

    邱大宝喝道:“官兵马上就要攻上山了,你且莫得意。”

    刁麻子收起笑容,咬牙道:“先担心你自己吧,老子现在就送你们归西,至于后面的事,便不劳您二当家的cāo心了。”

    刁麻子高举朴刀,大喝道:“弟兄们,上!将这四人统统拿了,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土匪们蜂拥而上,冲向苏锦等人,但土匪人虽多,屋子里的场地实在太狭小了,本来就堆着不少的废旧兵器和杂物,再加上三十多人往里一挤,简直人挨人人碰人,连转个身都困难,更别说一起围攻了。

    苏锦哈哈大笑道:“人多有个鸟用?”

    笑声未歇,王朝马汉已经挥舞朴刀砍翻迎面两人,本来还情绪低落的邱大宝见有便宜可占,抢过一柄长枪来往前乱捅,苏锦被挤到最后,反而没机会出手了。

    几个照面下来,土匪被放倒四五个,刁麻子见势不妙,掏出竹笛放在口中稀溜溜的吹出尖利之声。

    邱大宝大叫道:“阻住他,他是在叫人。”

    苏锦明白一旦被他叫来人手,里外夹击,自己四人万万抵抗不住,抬脚朝地上躺着的一名半死不活的伤兵踢去,可是脚劲道有限,只是将那伤兵踢得打了个滚儿。

    王朝马汉见状会意,两人抢上前去,同时出脚,将那伤兵踢得飞起,越过人头落到正鼓着腮帮子吹笛子的刁麻子身上,刁麻子哎哟一声被砸的一屁股摔倒,嘴上的竹笛也不知飞到哪个角落去了。

    四人连砍带踢,混乱中又被邱大宝抢了一把破弓箭,躲在苏锦三人身后连连施shè,土匪们又倒下七八个。

    刁麻子心中胆寒,同时又后悔没有带着弓箭,否则跟那邱大宝一样躲在后面的土匪用箭猛shè,地方这么小,这四个人再大的本事也腾挪不开。

    眼见一名又一名的土匪倒在地上,剩下的土匪们虽悍勇,却也心头发凉;这地形太不利了,这是在切炊饼啊,一大块炊饼一丁丁的被切走,偏偏有力使不出。

    邱大宝不失时机的叫道:“众位兄弟,何苦为他们卖命,告诉你们,山下三道关卡都是我的人,旦夕之间便和官兵里应外合攻山山寨,你们还执迷不悟,当真不智。”

    一名土匪凑到刁麻子身边道:“刁老大,他说的要是真的,咱们还不如投降了。”

    刁麻子满眼怒火,毫无征兆的挥刀砍在那土匪的脖子上,鲜血喷溅的刁麻子一头一脸,刁麻子一脚便将尸身踹开,龇牙大骂道:“谁要是再听此人蛊惑之言,便跟他一样的下场。”

    众土匪吓得一哆嗦,纷纷躲开两步,不敢近他身子。

    邱大宝大骂道:“刁麻子,你还是不是人?对自己兄弟也下如此毒手,有种咱们单打独斗,你赢了,咱们束手就擒,我赢了,你须得立刻投降。”

    刁麻子心头一喜,挺身道:“那就来吧,但也可以用弓箭。”

    邱大宝道:“知道你怕我这门手艺,老子不用便是。”说罢伸手捡起一把刀来,高声道:“大家闪开,我和刁麻子单独了断,也省的平白坏了你等xìng命。”

    刁麻子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自己带来的人已经死伤过半,且剩下的个个毫无斗志,再打下去还是落败之局,恰好这二愣子提出这个办法,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论武艺,刁麻子自认不在邱大宝之下,说不得也要搏一搏了。

    不待吩咐,众土匪自觉的闪开一条通道,将刁麻子暴露在众人面前,刁麻子咬牙切齿的想:这帮龟孙子,倒是闪的快,若是今rì能脱身,rì后这十几个狗东西一个个的整治,谁也别想跑。

    两人走到一起,各自抱刀凝视对方,关乎生死的一战自然是要尽了吃nǎi的力气,两人都打算将毕生的本事使将出来。

    苏锦没想到竟然演变为这样的结局,打着打着怎么变决斗了,这些土匪们的行为真是难以琢磨。

    刁麻子和邱大宝两人斗鸡般的相互瞪视,转着圈子找寻下手的机会,忽然间白光一闪,刁麻子大叫一声转身瞪视苏锦,慢慢倒地。

    众人愕然看去,只见苏锦笑盈盈的将一把滴血的朴刀丢到地上,用一方破布擦着手上的鲜血道:“谁有空等你决斗,小爷还有多少大事要办,可等不得了。”

第三四四章 善有善报

    众人全体石化,邱大宝、王朝马汉、一众土匪都傻愣愣的看着苏锦,苏锦愕然道:“怎么了你们?我做的不对么?”

    邱大宝怒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江湖规矩全被你给破坏了。”

    苏锦看着王朝马汉道:“我破坏了规矩了么?”

    王朝马汉傻愣愣的点头道:“是啊,公子爷,江湖决斗,划下道儿来之后他人不得插手,一旦有人插手,人人均可诛之。”

    苏锦满不在乎的道:“屁的江湖规矩,迂腐之极,火烧眉毛了还说这个,还人人得而诛之,这等败类还跟他说规矩,我傻还是你们傻。”

    众人白眼翻的像投毒后的水塘,一片鱼肚白,苏锦可没功夫照顾他们的情绪,对着剩下的土匪喝道:“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条路,马上投降,跟着我们里应外合一举端了土匪老窝,事后朝廷不再追究你们为匪之事,而且还有封赏,第二条路……”

    苏锦话还没说完,一众土匪纷纷跪倒在地道:“官老爷饶命,我等就选一,不选二了。”

    苏锦愕然道:“你们知道第二条路是什么么?”

    土匪们道:“官爷,您不说我们也清楚,就选一了,求官老爷成全。”

    苏锦哈哈笑道:“很识相的一群人,当土匪真是屈才了,既然如此,便跟着我们下山,山下怕是打的如火如荼了。”

    一名土匪道:“官老爷,山寨里北边还有一队人在搜寻你们呢。”

    苏锦道:“哦?还有人?那便一并招降了吧,这件事便交给你了,我们在此等候,你去叫他们来。”

    那土匪道:“鸣镝为号,他们自然会来。”

    苏锦道:“好,那就找笛子。”

    众人赶紧撅起屁股一顿好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只示jǐng用的竹笛,刚才刁麻子只吹了半声便被中断,想来那队人还没有察觉。

    苏锦命一名土匪来到门口,冲着门外连吹数声笛子,果不其然,脚步杂沓声夹杂着吆喝声很快到来。

    苏锦等人屏气凝神,缩在一边,吴大年带人冲进屋内,一眼便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没等反应过来卡,就被自家兄弟的钢刀横在脖子上。

    吴大年连声喝道:“开什么玩笑?”

    却忽然发现二当家的跟苏锦等人正躲在一边微笑,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进来的七八名土匪很快被缴了械,外边的十来个土匪见势不妙便往外逃,邱大宝正要追赶,苏锦制止道:“算了,他们能跑到哪去?咱们还是赶紧下山要紧。”

    在做了简单的思想政治工作之后,特别是看到刁麻子血肉模糊的身子之后,吴大年等人毫无悬念的加入了苏锦等人的队伍,苏锦也不需要他们多么忠诚,只要别捣乱就行。

    一群人在山寨里扫了个遍,残余的的十几名匪徒逃的逃杀的杀,基本肃清了一遍,又将囚室里陈老根等人放出,装扮成土匪摸样跟随众人一起出了山寨,往山下走。

    刚出了寨门,道边忽然蹦出来一个人影,邱大宝喝道:“谁?”

    那人闻讯赶紧上前道:“是二当家的么?”

    邱大宝眯眼细看,原来是一名叫做小六子的土匪,平rì跟自己并不捻熟,忙问道:“小六子,你在这里作甚?”

    小六子道:“适才刁麻子命我下山通知大当家,说你勾结官兵造反,小的想了又想,可不能出卖二当家的,所以便躲在路边草丛查看动静,二当家的,你没事吧。”

    邱大宝道:“小六子,你为何这般帮我。”

    小六子道:“二当家的还记得么?上上个月,我老娘过世,二当家的给了兄弟两贯钱,还开恩让我回家偷偷将老娘安葬,这份情义,小六子一直记在心中,就想找机会报答您。”

    邱大宝仰天长叹,为恶有恶报,为善自有善报,平rì点滴恩惠,关键时刻却能救自己xìng命,若今rì这小六子下山通知了沈耀祖,所有的计策全部都要泡汤,沈耀祖识破计谋,自己等人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苏锦也暗自庆幸,说到底,这计策漏洞太多,很多不可预知的差错都出来了,还好老天帮忙,邱大宝平rì里的作风也帮了大忙,关键时候化险为夷,不能不说冥冥中天意主宰人事了。

    邱大宝命人敲起铜锣,将两侧山坡上密林中的哨塔上的土匪统统集合在大道上,指着山下熊熊火光道:“诸位兄弟,你们看山下官兵已经大举进攻,大火已经蔓延山林,将近两万的官兵连夜对山寨进行围剿,这一回山寨怕是撑不下去了。”

    一名大胡子土匪叫道:“二当家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山寨地势险要,大当家的早说过,别说两万,十万雄兵也奈我们不得,二当家说这话,不怕大当家的拿你开刀么?”

    苏锦一使眼sè,王朝窜上去,一脚便将那大胡子踹倒,手起刀落;那张刚才还在说话的头颅已经顺着山坡滚出老远,这辈子没开口机会了。

    土匪们大哗,邱大宝高声道:“实不相瞒,我已经和朝廷达成契约,只要献出山寨,我等均能免除罪责,重新做人;当然,本人也不强求,有不愿意跟着我干的,请放下刀枪,我会用绳索将你们捆在路旁,待大事成功,自然来解救你们;但是有暗地里使坏的,刚才那人便是榜样;若是愿意跟着我干,我保证朝廷绝对不会为难你们,而且会论功行赏,从此拨云见rì,再不做这让祖宗蒙羞的匪徒。”

    当此情势之下,谁敢说个不字,山下官兵急攻,大寨中乱势已成,刚才那人只多了一句嘴便身首异处,此刻不认风头,岂不是傻瓜蛋一枚,更何况即便不想参与谋反,二当家说用绳索捆在路边,一夜过来还不成了冰疙瘩;但是如果跟着干,就凭眼下这百十口子人胜算不大,万一不成,沈耀祖整治叛徒的手段,那是想一想都要做三天噩梦的。

    犹豫间,马汉赖不住了,大骂道:“跟他们罗嗦什么?不愿意跟着干的便拿起刀枪,咱们血.拼一场,恁多话说;官兵马上就要攻破山隘,第一道关卡上全是咱们的人,老子可要去赶紧捡几个人头好邀功请赏,不愿意干的来跟老子先火拼,省的耽误老子升官发财。”

    马汉这句话彻底摧毁了众人的心理防线,原来山下关卡的人也已经反了,山寨最大的凭借便是三道险卡,他们都反了,还坚持什么劲儿,有人当先拜倒屈服,顿时像传染病一般的传染给了其他人。

    邱大宝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兄弟,你们的好rì子要来了,再不必担负盗跖之名,也不需要天天在这山野之上喝西北风了,咱们拿了沈耀祖,领了朝廷封赏,然后痛痛快快的进城逍遥快活,再不必担心官兵围剿,夜夜噩梦了。”

    苏锦暗挑大指,想不到邱大宝倒真是个人才,手头上有料,嘴巴也不怂,这一番话激励的土匪们立刻便神情振奋起来,这货倒是个心理战的高手,只不过搞笑的是,这个高手还是被自己攻破了心头堡垒,看来自己比他还高那么一点点。

    由不得苏锦沾沾自喜,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苏锦立刻清点人数,一共招降一百六十三名土匪,苏锦将他们插花分为两个都,分别以邱大宝和王朝做临时都头,又指派了两名副手。

    一番折腾之后,天sè已经墨黑如漆,山下喊杀之声更甚,苏锦知道再也耽误不得,官兵们的佯攻随时会被看破,须得赶紧赶往第一道关卡。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在山下呐喊声的伴奏下赶往第三道关卡,真正的考验就要到来,第三道第二道关卡中的土匪都需要肃清才能和第一道关卡的陈老四回合,否则前后包夹之计便要落空。

    队伍在第三道关卡上方数百步外停下了脚步;苏锦附耳在邱大宝耳边一番密语,邱大宝心领神会,整好衣冠,义无反顾的独自一人往关卡行去。

第三四五章 过关

    邱大宝大踏步赶往第三道关卡,远远便听到箭塔上一声呵斥:“什么人?口令!”

    邱大宝一愣,今天沈耀祖根本没有告诉自己新的口令,早间下山来回之时,是跟着沈耀祖一起来去,自然没有询问口令这回事。

    邱大宝很想用昨天的口令对答,可是他知道,山寨的关卡的口令都是每rì一换,而且关卡是沈耀祖最为看重的地方,一旦说错,立刻便会引起怀疑。

    邱大宝略一思索,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还是不能用昨rì的口令来对付,此时两边箭塔上传来更大声的怒喝:“停步,口令!”

    邱大宝跨出yīn影,来到风灯照耀之下,叉腰骂道:“要你娘的口令,我是二当家邱大宝,山下面打成一锅粥了,你们这些狗东西在箭塔上看热闹,还管老子要口令,给老子滚下来。”

    箭塔上的土匪被他一顿抢白,倒是有些羞愧,一番嘀咕之后,有人叫道:“既是二当家的,便请下山去吧,多有得罪!”

    邱大宝叫道:“老子要你们下来,你们聋了么?”

    箭塔上的土匪为难的道:“二当家的,我等受命在箭塔上执勤,山规你又不是不知道,擅离值守是要被挂甲看天的,就算是下来,也需得我们头儿首肯,要不然怪罪下来,我等可担不起。”

    邱大宝怒气勃发,骂道:“你们头儿?老子是二当家的,说话反倒没你们头儿管用么?我数到十,你们要是不下来给老子磕头,休怪我翻脸。”

    土匪们没想到平rì和和气气的二当家今天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气,居然这般难缠,又确实不敢擅离值守,顿时僵持在哪里。

    邱大宝高声数数,终于惊动关卡上其他土匪,有人远远的叫道:“谁在那里喧哗?不要命了么?”

    箭塔上的土匪们松了口气,第三道关卡上的两名小头目到了。

    两个矮胖胖的身影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两人肥头大耳,面目有些相似,邱大宝知道这是第三道关卡的两名土匪头目,这两人是亲兄弟,一个叫常大,一个叫常二。

    “哎吆,这不是二当家的么?怎地在此朝天数数,数星星玩儿么?”常大常二拱手打趣道,在他们的心目中,对这位二当家的殊无敬意,他们都是沈耀祖的心腹,其中的关节知道的清清楚楚。

    “老子没空跟你们啰嗦,你们来的正好,速速整队随我下山增援,山下已经不可开交了。”

    “下山增援?为何大当家的早先下山却命我等务必坚守关卡呢?”常大疑惑的道。

    邱大宝道:“大当家的也命我坚守大寨,我还不是下山主动增援么?你们难道看不出山下已经吃紧了么?大当家无暇分身通知我等,我等却要主动审时度势。”

    常二歪着眼道:“我怎么没感觉到山下吃紧呢?一直是这样,官兵们也并未突破山隘口,只是四处用火箭纵火,山下几百弟兄,只要扑灭了火头,有什么好担心的?”

    邱大宝嗤笑道:“你也懂打仗?今rì官兵攻山,你们不觉的时间太长了些么?不觉得攻势猛了许多么?他们的马队来回在东西林木处shè火箭纵火,很明显是调动大当家的和山下弟兄们疲于奔命,待到jīng疲力竭之时,定会大举杀入,这一点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常大愕然道:“这……”

    常二道:“好像确实是比前几次猛了许多,火箭也放的更多。”

    邱大宝喝道:“什么好像,就是事实,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想见死不救,让大当家在下边受罪,最好是北官兵拿了,你们便可以为所yù为了是么?老子知道你们对我不待见,我邱大宝对大当家的一片忠心,便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你们不去,老子自己去。”

    常大常二怒道:“放屁,姓邱的,你血口喷人,当心爷们跟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邱大宝怒极反笑道:“我不跟你们废话,你们不去,我可是要去救大当家的,我可管不住这张嘴,万一今天能打退官兵进攻,我可不敢保证不将此处之事告诉大当家的。”

    常大常二拔刀怒喝道:“你他娘的敢,你要是敢诬陷我兄弟二人,老子把你剁成肉酱喂狗。”

    邱大宝横眉怒目道:“你们猜老子敢不敢,给我让开。”

    常大大喝道:“你莫要逼我等对你动手,不是我们不救,大当家的亲口.交代,关卡万不能擅离,我们走了,关卡怎么办?”

    邱大宝道:“你们真是蠢如猪狗,大当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你这关卡何用?再说了,这里是第三道关卡,官兵就算是攻上来也需得经过前面两道,难道他们会长了翅膀飞上来不成?”

    常大常二面面相觑,显得极其为难,就在此时,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从关卡后面的黑暗中走来,领头的正是土匪小六子和吴大年,两人一见邱大宝忙道:“二当家的,您不是说要先行下山去援助大当家的么?怎地到现在还在此处?”

    邱大宝明白这定是苏锦看他遇到了麻烦,这才将山寨中的土匪挑拣出来,让吴大年和小六子带来跟自己做戏的,忙大声骂道:“遇到这两个蠢货,说什么不肯和我下山救人,真他娘的教人气氛。

    吴大年忽然开口道:“cāo.他娘的,刁老大都派我等山寨亲卫下山援救,这帮龟孙居然缩头当乌龟,老子定要禀报大当家的,狗.娘养的真不是东西。”

    邱大宝有些纳闷,吴大年可不是个好货sè,跟刁麻子是一伙的,先前投降也是被逼无奈,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乖乖听话,疑惑间一眼看到吴大年的身后低头站立的一名土匪打扮的汉子,邱大宝全明白了,那人正是苏锦手下的马汉所装扮,此刻怕是一把尖刀顶在吴大年的后腰了。

    常大常二见到山寨的亲卫,他们跟吴大年等人也很是捻熟,这确实是亲卫不假,只是少了些人,忙道:“刁麻子兄弟呢?怎地没来?”

    吴大年微一迟疑,只觉后腰刺痛,怕是戳到皮肉了,忙道:“刁老大带着十几个人子啊山寨留守,命我和小六子率兄弟们下山增援。”

    常大常二终于不再迟疑,连刁麻子都派人去增援了,自己再不去,怕是事后真要被大当家的剥了皮了。

    两人轻声嘀咕一番,终于做了决定,由常大带领关卡上的八十名弟兄下山增援,常二带着剩下的十几名兄弟留守。

    邱大宝开口道:“这才像话,咱们一起下山,箭塔上的几位兄弟也不必呆在上面了,下面缺人手,正好让他跟着常二看守关卡便是。”

    常二觉得在理,箭塔上留人确实没有必要,于是大声招呼,那几人下来,到关卡工事上驻守。

    躲在后面暗处的苏锦看在眼里,这是邱大宝在为他扫除障碍,有人在箭塔之上,杀之颇有难度,而且箭塔上备有火药预jǐng箭,一旦预jǐng信号发出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还有一点是苏锦做梦想不到的,邱大宝恼怒这几个箭塔上的土匪坏了他的计划,将他们弄下来便知道苏锦等一会会连常二带他们全部杀光,也算是出了心中的这口闷气。

    第二道关卡便简单多了,看守第二道关卡的小头目一见上面的人都下来了,自然不敢怠慢,同样留了少量人手跟着大队人马下山救援。

    山下李重等人的攻击也更加的猛烈,已经有杀红了眼的官兵昏头昏脑的望山隘口冲,不过很快便被土匪们shè杀,但与此同时,也给了沈耀祖更大的压力,他已经觉得人手不够,他和邱大宝倒是不谋而合,叫过来一名小喽啰,命他即刻上山赶紧调派人手过来增援。

第三四五章 陈老四的逆袭

    苏锦估算时间,预计邱大宝等人已经转了山口快到达第二道关卡,再无可能听到后面的动静的时候,微微对王朝点了点头。

    王朝抽出朴刀喝道:“诸位,第一次立功的机会来了,关卡上只有十几名匪徒,跟我冲上去,不论降与不降全部砍杀,他们没有你们幸运,投降的机会都不会有。”

    大家心头雪亮,关卡上的土匪也是沈耀祖的嫡系,桀骜凶蛮更甚其他地方的土匪,要他们投降恐怕要多费口舌,所以几位官老爷也懒得费口舌了,众匪心中庆幸,幸好自己不是其中一员,否则过一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人冲出藏身之处,悄无声息的朝关卡猛冲过来,关卡上的土匪依旧jǐng觉,听到脚步声便大声喝道:“什么人?口令!”

    王朝身形如箭,几个起落便冲到关卡工事后方,大喝道:“我.cāo.你nǎinǎi!”

    “错了错了,今rì的口令不是这个。”喊话的土匪还没反应过来。

    “那就是,我.cāo.你妹子!”

    王朝大笑着举起朴刀,呼的一声带着寒光兜头砍下,紧接着传来刀锋入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四周兵刃乱响,反应过来的关卡土匪们纷纷涌了过来,常二大叫道:“放信号箭,敌人偷袭!”

    箭塔上下来的几个小子手忙脚乱的乱摸箭支弓箭,便要发出信号,但紧接着他们全部傻眼了,一大帮土匪cháo水般的冲向工事上方,手中刀枪此起彼落,还没等箭支搭上弓弦,便已经身中数刀扑倒在地。

    常二躲在后面,见势不妙,撒腿便往山下跑,慌乱之际居然忘了关卡口数道圆木拒马尚未移开,一头撞到横木上,摔了个野狗抢食。

    常二爬起来继续跑,一名降匪立功心切,跨步上去,挥刀便砍。

    “饶命!饶……”常二话没说完,刀子已经砍在他的头颅上,肥胖的身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那匪徒凶xìng大发,挥刀连砍,将他的头颅砍得稀巴烂,脑浆血液溅的一头一脸。

    苏锦暗自咂舌,这些土匪们凶狠起来确实难缠,还好自己控制了局面,否则还真的不好对付,只盏茶时间,十几名土匪被砍杀殆尽,苏锦命人将拒马等物移开,正要带人继续往下,忽然想起来时路上发现每道关卡上都有抓来的劳工在开山挖石,此时不救,更待何时。

    在土匪们的指点下,苏锦等人顺利的找到山边的毛竹破席搭起的工棚,外边的喊杀人已经将工棚内百余名劳工吓得胆战心惊,一个个坐在地铺上,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四处乱看。

    工棚门被踹来,耀眼的火把成了他们新生的希望之火,在得知被救之后,这些人欢声雷动,喜极而泣。

    苏锦命庐州信差陈老根带领百姓慢慢在后面跟随下山,自己则带人迅速扑向第二道关卡,风卷残云一般的将第二道关卡也顺利拿下;与此同时第二道关卡上的两百多名劳工也被解救了出来。

    ……

    邱大宝带着第三道、第二道关卡上的两百多名土匪赶到第一道关卡的时候,沈耀祖派来搬救兵的小喽啰也刚好赶到,关卡上的陈老四正在发愁,以为另一名小头目曾老九正要命他带人下山援助。

    陈老四心急如焚,一旦自己被调离关卡,和二当家的越好的事便泡汤了,更加危险的是,万一二当家的有办法占领了第一道关卡,把自己跟其他土匪都堵在山隘和关卡里,自己的小命岂非也断送在这里;不知道计划便罢了,知道了之后,便更是让人害怕了。

    在磨磨蹭蹭的拖延了半天之后,陈老四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咬了咬牙准备跟曾老九将二当家反叛之事和盘托出,没办法,谁叫二当家的来的不及时呢,自己只想活命,为了活命其他一切都顾不得了。

    正当他神神秘秘的凑到曾老九的耳边要坦白的时候,关卡后方的大道上传来一片喧哗之声,紧接着风灯照耀之下,邱大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灯光里,后面黑压压跟着一大帮援兵。

    陈老四赶紧将嘴巴缩回来,抹了抹额头上的额冷汗,曾老九诧异的骂道:“你做什么?吃老子豆腐么?”

    陈老四赔笑道:“原本是打算告诉你我的钱财放在何处,因为我怕这一去再也回不来,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曾老九骂道:“德行,见到人多了就不怕了是么?该你倒霉你就是躺在家里睡大觉,屋上也能掉下瓦片砸死你。”

    陈老四咬牙忍住没回嘴,心道:今rì要倒霉却是你了。

    邱大宝远远高叫道:“曾老九,速速带人和我们一起下山增援大当家的,这关卡留给陈老四带人守着。”

    曾老九骂道:“呸,为什么是老子?”

    邱大宝拔出刀道:“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你看看三关卡的常大,二关卡的大老王都带着人跟我来了,你的命难道比他们值钱么?”

    常大在一旁叫道:“曾老九,你可别摆老资格,要完蛋咱们一起完蛋,大当家的在山下可等着咱们呢,你要是不露头,今后看你的rì子怎么过?”

    曾老九见这阵势明白不能不去了,大当家的贴身小喽啰还在一边杵着呢,要是再争下去,这小子嘴巴漏了给大当家的听到,自己今后可真是没活路了;一转脸看见在一旁偷笑的陈老四,火气不打一处来,窜上去劈头盖脸抽了两耳光,骂道:“好生守着关卡,要是出了差错,回来我剥了你的皮。”

    陈老四捂着脸咬牙忍住不出声,看向地面的眼睛里的杀意却浓烈的宛如山谷间凌冽的寒风。

    第一道关卡人数最多,曾老九带走了绝大多数人,只给陈老四留下二十多人,曾老九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人带的越多便越安全,原本邱大宝计划中的陈老四手下的四十人也被他抽走了一半;不过只要苏锦等人及时赶到,少了这二十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工事前方层层拒马被挪开,土匪们呼啦啦往山下行去,邱大宝带着人闪在一边,磨磨蹭蹭的拖到最后,当最后一波曾老九的手下沿着石阶往下通过中间通道的时候,忽然一声大叫声吓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二当家的是官兵内应!你们千万别上当!”

    随着喊叫声,被马汉用刀子顶在后背的吴大年踉跄奔出,往曾老九的队伍里冲去。

    马汉反应过来,大跨步上去,一刀便捅进他的后心,但是这一刀也将计策彻底的暴露了,曾老九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大喝道:“都不要下山,邱大宝是反骨贼。”

    邱大宝大喝一声道:“将他们全部杀了。”说罢率先举刀奔出。

    山坡下土匪们大乱,已经下了关卡的常大和大老王等匪徒大骂着回身往关卡上冲来,曾老九的一百多人也出了关卡一大半,留在通道中的只剩四十余人。

    关卡地势险要,此刻却成了阻止土匪回救的障碍,关卡下的人往上涌,上面却又被邱大宝率人堵住,顿时混乱不堪,忙乱中有数名土匪被挤下左侧山崖,长声惨呼着摔下山谷。

    曾老九拼命率人往通道外冲,想给后面的土匪腾出空间来,邱大宝和一干降匪也明白这是生死关头,岂能后退一步,两帮人在狭小的通道口几乎肚子贴肚子,脸贴脸的肉搏。

    曾老九一眼看到站在工事上方的陈老四,忙大叫道:“陈老四,你他娘的看热闹呢?快放箭,shè杀邱大宝这个狗贼。”

    陈老四脸sèyīn沉,挥手下令道:“听我号令,拉弓,上箭!”

    曾老九哈哈大笑道:“干得好,将那反骨贼shè成马蜂窝。”

    陈老四高举的手臂猛然下落,二十余名土匪的箭支如雨点般洒在拥挤的通道中,顿时十几名土匪登时了账。

    “shè错啦,你他娘的眼睛瞎了么?你shè的是自己人。”曾老九眼睁睁的看着身前的手下像韭菜一样被割了一茬,跳脚大骂道。

    “我陈老四什么时候shè错过,狗贼,你还想对老子指手画脚,老子忍你太久了。”陈老四伸手拿过弓箭,拉满弓弦,黑魆魆的箭头对准曾老九的脑袋。

    曾老九大骇道:“你疯啦,你他娘的……”

    陈老四箭尖跟着曾老九的身形移动,大喝一声道:“去你姥姥的!”

    话落箭至,一箭正中额头,曾老九大张着嘴巴喘气,却吸不进一丁点的空气。

第三四六章 大势已定

    曾老九一死,通道中的土匪顿时作鸟兽散,上面是没法跑了,因为有邱大宝等人此起彼落的朴刀,两边是高高的工事,上面还有拿着弓箭的陈老四等人,唯一的出路只有下方。

    几十名土匪哭喊着往通道下面挤,下边的土匪却又在常大等人的威逼下往上爬,顿时挤作一团,像石拱桥一般的拱起老高,有人机灵过头,跳起身子利用地势高度爬到下边土匪的头上往下滑,可恰好当了下面土匪的挡箭牌,背上屁股上大腿上被陈老四的手下shè的满满的全是羽箭,一时死不了,痛呼号叫不已。

    常大还不知道曾老九已经死了,还一个劲的在下边大骂:“曾老九,你他娘的怎么shè箭的,看看你手下都干了些什么?别往下,都给我往上冲!”后面一句自然是跟退下来的土匪们说的。

    “常老大,曾老九都死了,陈老四也反了,冲不上去了。”一名土匪惊慌失措的叫道。

    “什么?”常大眯着眼睛朝上看,就见关卡上一片刀光耀眼,紧跟着便是咕噜噜滚下来的尸体,两边工事上的箭支也很明显是冲着自己这些手下shè来的,顿时心中大骇。

    大老王凑过来道:“常大哥,这么着不是办法,这关卡不是硬冲能冲上去的,还是先去跟大当家的会合,由他定夺。”

    常大红着眼道:“现在去见大当家的不是找死么?大当家的一刀便将你我给剁了,无论如何也要冲下关卡,上边只有区区几十人而已,弓箭能有多少?咱们几百号人,堆也要堆上去。”

    大老王无语了,上了邱大宝得得恶当,丢了关卡,现在又被压制在关卡之下,跟沈耀祖一说,沈耀祖确实饶不了他们,但眼前这形势,如何能攻得上去?

    “弓箭,咱们也有弓箭,往上面shè,老子就不信冲不上去。”常大大叫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土匪中有一小半人倒是背着弓箭,闻言纷纷解下弓箭朝上乱shè,中间交战的一堆人倒了大霉,被箭雨一顿乱浇,顿时割麦子一般的倒下一大片,邱大宝正自砍人砍得欢,忽然胸口胳膊头脸上一阵刺痛,惊吓之下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个大刺猬,噗通一声,仰天倒地,不明不白的就此了账。

    土匪们士气大振,高叫道:“叛徒邱大宝死了,冲!”

    常大大喜道:“成了,群龙无首,关卡是我们的了。”

    形势急转直下,邱大宝一死,上面的降匪顿时没了主意,下边的土匪借着箭支的掩护嗷嗷叫着往上爬来,陈老四,小六子根本压制不住场面,马汉跟这些土匪压根就不熟,就更别谈了。

    降匪们战战兢兢的呆了一呆,猛然发一声喊便往上逃跑,马汉连砍了几个逃跑的也没阻止住败势,气的跺脚大骂;只稍一耽搁,土匪们便已经攻到了通道口。

    陈老四长叹一声,知道今rì是无法回天了,看着邱大宝的尸身,气的大骂道:“你他娘的逞什么英雄,打仗你冲到前面做什么?你死了活该,连累老子们也要跟着完蛋了。”

    关卡上人心惶惶,只有陈老四和马汉,小六子等十几个人还在拼命抵抗,剩下的数十人已经逃出通道,往关卡上方四下逃散。

    但是奇怪的是,这伙人刚跑出去二三十步,却又像见鬼似的纷纷退了回来,暗影里一大帮人冲到亮光里,马汉一眼瞥见苏锦穿着破棉袄的滑稽样子,眼泪都快下来。

    “公子爷,你们可算来了,差一点啊。”

    马汉一把抱着苏锦,眼泪鼻涕糊了苏锦一身;苏锦恶心的要死,扭着屁股硬是没挣脱那双铁钳般的双臂,只得高叫道:“王朝,马上封锁住通道口,他娘的,那么多礌石圆木不往下砸,都他娘的傻了么?”

    陈老四这才想起来关卡工事上堆放的那些磐石和滚木,直骂自己愚蠢,忙大声呼喝人手将束缚住滚石圆木的绳子砍断,滚石和檑木顿时一股脑儿的往下滚,这下可要了亲命了,山道上立刻滚石与死尸齐飞,鲜血共脑浆一sè,正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喜笑颜开的常大和大老王顷刻间嘴巴张的快脱了臼。

    一轮滚木礌石过后,山道上基本上没有站着的人了,全都成了滚地葫芦,也分不清哪是石头哪是人体。

    常大和大老王赶紧跳进右侧的密林中,这才躲过这人肉石头檑木弹的倾轧,惊魂未定的众人爬起身来,互相看着对方鬼一样惨白的脸,脸上血迹斑斑全是林木荆棘刺出来的伤口,但是也顾不得了。

    再看关卡上,冲上去的一小撮土匪很快便被清除,关卡上连拒马都移过来封锁上了,这回想冲上去根本不可能;失魂落魄的两人赶紧召集人手,幸好人多,死伤了一百多还剩近两百人,总算心里稍微定了下来。

    “常大哥,怎么办?”大老王快哭出来了。

    “去山下跟大当家的会合吧,在这里咱们讨不了好了,大当家要杀要剐随他去了,总好过在这里被砸死的好。”

    两人悲悲切切带着人赶紧绕过山口朝山下火光冲天的隘口而去。

    苏锦吁了一口长气,站住了这个关卡便是成功了大半,眼下只需要稳固防守住关卡,里应外合便可破之。

    苏锦掰开马汉的鹰爪,喝道:“架起火堆,燃起大火发信号,烧的大些,旺一些。”

    又听说邱大宝被箭shè死了,苏锦大为诧异,赶忙命人在尸体堆中翻找出邱大宝已经被踩的不chéng rén形的尸首,伸手在他衣服兜囊中一顿乱摸,除了一些钱物和杂件之外,居然没摸到那块金牌。

    苏锦慌了神,又细细的在尸体全身上下摸索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周围的土匪们侧目而视,心道:这位官老爷还真是讲情义,跟咱们二当家交情恁般好,死了还帮着整理衣物,倒是个有情义之人,只不过伸手在人家裆下乱摸,也不知是个什么风俗,难道这样便是表示对死者的敬意么?

    众人七手八脚将杂木堆得跟小山一般,点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直冲夜空,照的半边山梁一片绯红。

    山下,站在大营外督战的李重正在焦急的等待山上的信号,眼看赵方两人在寿州城搞来的十几车各sè油料都已经快要用完了,山腰上迟迟没有动静,急的直搓手,再有个盏茶时间,融化的大锅里的油脂可都要见底了。

    身边一名贴身衙役忽然大叫道:“火,火,山上起火了。”

    李重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之间隘口后面的半山腰上,一堆大火烧得越来越旺,显然是人为的大火堆,顿时大喜过望,大声道:“快叫潘指挥和几位都头过来。”

    潘江和几位都头也看见了山腰上的大火,纷纷面带喜sè纵马赶来,李重大声道:“几位将军,咱们该动真格的了吧。”

    潘江笑道:“终于能大展手脚了,没说的,我带着一千步兵先上,赵方两位侍卫司的爷们马快,便在隘口堵着,他们要么往山上跑,要么往隘口突,突出来的归你们,里边的归我们.”

    赵、方两人一听,正中下怀,要是叫他们抹黑骑着马儿往隘口里冲锋,那他们可是不干的,捡漏可以,拼命的事儿原该你扬州厢军上。

    李重笑道:“还有我手下的一百勇士呢,一并冲上去得了。”

    潘江哈哈笑道:“不用了,我扬州厢军一千勇士,面对面干不过几百土匪,今后我还混个屁啊,李县令只管命你手下埋锅造饭,将那上好的猪羊肉炖上几十锅,等着迎接专使大人和我等凯旋便是。”

    李重拱手道:“敢不从命,军务上唯诸位马首是瞻,诸位将军,祝愿你们旗开得胜,安全凯旋。”

    潘江和几位都头拱手还礼,拨转马头呼啸而去。

第三四七章 隘口血战

    沈耀祖声嘶力竭的指挥着隘口土匪们来回扑灭不时燃起的火头,同时还要防备正面上官兵的冷不丁的突袭,他有些明白这是官兵的意图了,光打雷不下雨,只是sāo扰不休,却老是不来真格的,官兵这一定是在使着什么坏水。

    可是火不能不救,虽然大雪覆盖,但是荒草齐膝,万一蔓延起来也会酿成大祸,松柏虽然难以着火,但是一旦着火,在油脂的助燃下却是靠扑打是扑不灭的,此地无水施救,只能每人拿着树枝在火头上乱打,你说要是大树都烧成了火炬,你还拿它有什么办法么?

    “你,去上面看看,这帮瘪犊子怎么还不下来增援,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老子在这里累死不成?”沈耀祖朝身边的小喽啰喝道。

    那小喽啰忙转屁股往山上跑,跑了没几步忽然大叫道:“大当家的,援兵来了,那不是常大、大老王他们么?”

    沈耀祖扭头看去,心中一喜,说话间常大和大老王已经来到面前,沈耀祖看着两人脸上斑斑点点被荆棘划伤渗着血珠子的伤口道:“你们怎地这幅摸样?难道是沿着山坡滚下来的么?”

    常大嗫嚅着不敢出声,沈耀祖也没时间细问,挥手道:“常大左边、老王右边,帮着扑灭火头,我看官兵的火箭要用完了,马上他们便蹦跶不起来了。”

    常大和大老王没动身子,似乎yù言又止的样子,沈耀祖喝道:“快去啊,磨蹭什么?”

    “那个……大当家的,二当家……”常大鼓足勇气道。

    “别提这个龟孙子,这会子不知道躲到哪去了,等这里完事之后,我要开香堂当众宣布撤了他二当家的位置,今晚拿他在山寨外边挂甲。”沈耀祖恶狠狠的道。

    “不是……那个二当家的……”

    “吞吞吐吐的作甚?有屁快放,没见这里火烧眉毛么?”

    常大一咬牙说贯口一般一口气的道:“二当家反了,刁麻子死了,三道关卡丢了,关着的官儿跑了,大当家的,咱们完了!”

    沈耀祖正在挥舞调度的双臂忽然僵在空中,歪过头来,凑近常大的脸道:“你说什么?这会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要是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

    常大噗通跪倒在地道:“大当家的,都是真的,邱大宝那狗贼放了那山下上来的鸟专使,然后不知怎地便将山寨控制了,还招降了咱们不少人,然后假传你的命令,将我们诓骗出了关卡,结果将我们的三座关卡全部给占了。”

    沈耀祖一个踉跄,脸sè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猛然间一口老血喷出,糊的常大和大老王满头满脸。

    “大当家的,保重身体啊,切莫过度伤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常大赶紧上前扶住即将摔倒的沈耀祖。

    沈耀祖急速的喘了几口气,将心中翻滚的气血压制住,一把推开常大,静静的道:“整队,夺回关卡,放弃隘口,今rì若不将邱大宝碎尸万段,我枉自为人。”

    常大忙道:“大当家,邱大宝已经被我们乱箭shè死了,这关卡……怕是攻不上去,您知道的,上次抢粮抓来的车夫们大部分都在第一道关卡上开凿滚石,刚才我们攻了两次,被滚石砸死了近百弟兄,大当家的三思啊。”

    沈耀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眼下身后退路被切断,紧接着怕就是官兵大举进攻了,这本就是个前后夹击的包饺子计划,可怜自己还蒙在鼓中,被那小官儿和邱大宝糊弄的团团转。

    山寨固若金汤是不错,可是任何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攻破却是易如反掌。现在他引以为傲的天险却成为扼住自己喉咙的一把巨钳,真是造化弄人。

    沈耀祖毕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匪首,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他快速的分析了一番此刻的形势,权衡了一下利弊,当即作出决断。

    “你说的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回攻关卡实为不智,为今之计只有放弃山寨,冲出隘口,另寻他处安生立命,好在咱们手头还有五百弟兄,好在官兵还并不知道山上的情形,赶紧整队集合,咱们杀出去,深山高峰多的是,处处皆可成为我们的新山寨。”

    常大、大老王jīng神一振,命人敲起铜锣开始整队准备冲锋。

    山坡上的火光将红光映满山腰,照的满目白雪覆盖的树冠一片粉光,沈耀祖知道那是山腰的叛徒们在向山下发信号,时不我待,已经不能再等了,官兵随时随地会涌满隘口,再跟着这些慢吞吞集合的部队,只怕是会被活活拖死。

    沈耀祖大喝道:“常大、老王,你二人各带一百人断后,一旦官兵追上来,你们要拖住他们,其余人等跟着老子杀出隘口,出了这座山,外面又是一片海阔天空。”

    常大、大老王面如土sè,知道这是沈耀祖拿了他们当弃子了,但是此时此刻也无法可想,只有拼死冲出隘口,才能有活路。

    沈耀祖拔出佩剑虚空一指,高叫道:“冲!”

    土匪们蚂蚁般的跟着他往隘口外冲去,两侧山梁上的土匪们也纷纷跳下山梁,跟随着大股土匪像一股浊流沿着山梁中间的通道戮力前冲。

    隘口大门早已被烧毁,外边黑咕隆咚的像一个巨大的猛兽的大口,谁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是已经无人有暇去考虑这些,所有人将这道巨口都当成了通往天堂之路,似乎那隘口外边便是光明温暖幸福的充满人间所有乐事的彼岸。

    可是,那彼岸处带着恶毒的尖啸声突突而至的毒蛇般的羽箭将他们的美梦彻底惊醒,取而代之的便是眼前一片醒着的噩梦,数百只羽箭连shè三轮,将冲在前面的一大帮土匪shè成了海胆。

    土匪们高声大哗,有人看到沈耀祖高大的身躯倒在箭雨之下,顿时慌乱大叫后退;与此同时,隘口处潘江矮墩墩的身影带着身后千余名扬州厢兵饿狼般的喘着白气朝隘口狂奔。

    “给我杀!后退是死,只有冲过去才有活路。”沈耀祖奇迹般的从死人堆里爬起身,挥剑将箭头上一只羽箭露出身体的那部分砍断,嘶哑着嗓子大声嚎叫道。

    土匪们的凶悍劲被激发了出来,沈耀祖的复活给了他们战斗的勇气,数百土匪悍然猛冲,两股人流像是两群奔腾的野马撞击在一起,瞬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交接面上狭窄的几十步宽的地域成了绞肉机,一旦接触到这个范围,无论你是谁都会被乱刀削的不chéng rén形。

    杀红了眼的双方,甚至已经分不清敌我,在进入肉搏之后,所有的人都成了一个指挥机械的挥舞刀剑朝身旁的还站着的人砍杀的机器。

    潘江在人群中跺脚大骂道:“蠢材,有这么打仗的么?平rì教你们弓盾枪刀的四人阵都不用,蠢材,蠢到家了。”

    谁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他的话在这种情形下只能像个临死之人呼出的最后一声呐喊一样被忽略,人们只是蜂拥着举刀朝对方身上乱砍,这时候谁去关心什么战阵的事情。

    双方的死伤人数呈爆炸xìng的上升,交手之后的半柱香时间里,双方各有三四十人命丧黄泉,厢兵们的甲胄们起了一丁点的作用,但是厢兵们其实就是劳役兵,说那是甲胄确实有些抬举他们,平均每三个人才能凑齐一套头盔护甲和裙甲,只能说他们似乎是比对方身上多了些保护的地方,但是这些在这种肉搏战中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沈耀祖爬到一侧山梁上,双目放光,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口中不断大呼小叫,嘶哑着嗓子拼命鼓动着身边的土匪往前冲,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激动的再次吐血,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看到受伤的猎物一般,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指挥手下正面作战的快感了,这就像他无数次梦中期盼的那样,自己化身为威武潇洒的大将军,手中长剑所指,二郎门cháo水般的奋勇拼杀,然后凯旋而还,万人拥戴。

    沈耀祖陷入一种不可自拔的狂热之中,忽然之间,他的热情被人浇了兜头一瓢凉水浇下,冷到了心底里;因为他看见山隘后面,一大堆黑压压的人影正急速的朝土匪们的后方扑来。

    视力极好的沈耀祖一眼就认出了队伍前列的那个略显瘦弱的身形,那人眉清目秀,高举着一把闪亮的朴刀,那人正是让他山寨覆灭的大仇人——苏锦。

第三四八章 全歼

    山下隘口刚刚交战,负责打探的小六子便赶紧回到隘口禀报;苏锦略一思索明白沈耀祖这是放弃了攻击关卡,而是改由隘口朝外突围。

    不得不说,沈耀祖的决策是明智的,虽然他并不知道隘口外边是否有苏锦所说的一万五千官兵,但相比于被堵在半山腰,上有关卡往下放箭砸石头,下有官兵控制隘口往上夹击而言,往外冲是最好的一个办法;而且黑夜里兵多反而是脱身的好机会,越多越乱,越乱越容易脱身。

    苏锦当机立断,马上组织关卡上的剩余的百十人准备下山抄后路,没料到一帮被扣押在山上凿石头的车夫们也纷纷愿意跟着去打土匪;苏锦不想让平民有死伤,但再一想,脱离了关卡的保护,自己这一百来人下去或许是在送菜;自己又是外行,身边也没人指挥过这么大型的群殴,多带些人壮声势也不错。

    于是苏锦将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尚未结婚的两个框框往黑压压的车夫们头上一框,很快便圈出来两百多人,也不用多做编队,只是命他们捡起地上的武器,没有武器的拿上木棒石块什么的,呼啦啦全部涌下关卡,其他人则由庐州信差陈老根带着猫在关卡上守着,一旦有匪兵往上攻便只管将大石头往下推便是,倒也无需过多担心。

    到了山隘上方,苏锦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在这八公山匪寨中,破了苏锦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杀人,一刀劈了刁麻子,苏锦手都没抖;第一次带人冲锋,苏锦都是跑在队伍后面,前面杀人如切菜,苏锦也没看到,所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第一次看到眼前这片恐怖的隘口,苏锦身上的寒毛都像见了老鼠的猫一般的根根直立起来。

    太惨了!惨不忍睹!隘口里人cháo涌动,大刀片子此起彼落,出了临死前的哀嚎和发力时的嘿嘿声,剩下的就是刀锋入骨、长枪入肉的恐怖的‘咔咔’声和‘扑扑’声,这是一片传说中的修罗场,每一秒都有人倒在血泊中,侥幸没死的也在他人的脚下践踏,最终被踩得骨断肉碎。

    “这是打得什么仗?拿命拼?”苏锦张大嘴巴,恶心的要吐,“傻逼啊,这帮傻逼啊,哪有这么蠢的,拿自己的命换土匪的命,几百土匪岂不是要换掉几百厢兵的命么?这特么也算是胜利?”

    “公子爷,你靠后,可别学邱大宝那傻货,我和王朝带人去踢他们的屁股。”马汉大声道。

    苏锦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在犹豫的话官兵死的会更多,指着站在一边指手画脚的沈耀祖道:“擒贼先擒王,先将那孙子给宰了,群龙无首,土匪自然会放弃抵抗。”

    马汉喝道:“俺去。”

    话音未落,已经飞身窜上山梁,朝沈耀祖立足之处冲去,王朝啐了一口道:“俺也去。”拔脚要走;苏锦指指另一侧山梁道:“带几十人到那儿去,搬着石头往下砸。”

    王朝羡慕的看了看马汉的背影,一挥手带着二十多人绕往另一侧的山梁,苏锦对陈老四道:“看你的了,两侧一攻,他们必然往我们这儿冲,一定要顶住。”

    陈老四道:“官爷放心吧,我要为二当家的报仇,他们冲过来便是死。”

    苏锦道:“先用箭shè他们屁股,万不得已才肉搏,不要犯傻。”

    陈老四道:“知道。”忙转身将仅有的三十多名弓箭手集中到前面,命他们平shè土匪后方,宁愿shè不中也不能伤了官兵。

    箭支稀稀拉拉的落在土匪们的队伍里,虽不稠密,但是也shè杀了数名,土匪们腹背受敌,顿时乱了阵脚,片刻间一侧的山梁上有丢下来雨点般的乱石,砸的土匪们鬼哭狼嚎,这一下可把土匪们给弄懵了,怎么四面八方都有官兵,可惜他们身在隘口中,大部分人看不清后面的形势。

    最后面的土匪看的真切,再悍勇匪徒也能预感道末rì的来临,常大大声呵斥着土匪们保持镇定,同时望山梁上沈耀祖立足之处看去,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大当家已经闪的无影无踪了。

    “狗rì的,我.cāo.你沈家祖宗,看到后面来人,两个屁都不放。”常大怒吼道。

    “土匪兄弟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则格杀勿论!!”苏锦手拢成喇叭口用尽吃nǎi的力气叫道。

    可怜他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声中被淹没的无影无踪,陈老四道:“官爷,他们听不见。”

    苏锦缓了缓气道:“大家跟我一起喊,我喊一句,你们喊一句。”

    陈老四道:“好,大家听着,跟着官爷喊话。”

    苏锦大声道:“土匪兄弟们!”

    众人齐声高呼道:“土匪兄弟们!”

    苏锦续道:“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你们的大当家的已经逃了,不要在为他卖命了,不要在做无谓的抵抗了。”

    苏锦喊一句,众人跟着齐声吼一句,到后来数百人的声音压过了隘口中的一切嘈杂,土匪们终于听清楚了苏锦的喊话,一个个默默地放下武器,和官兵扭打在一起的也松开了手臂和牙齿,缓缓跪倒。

    “放下武器,手放在后脑上,全部蹲下,十息之后,还站着的人格杀勿论。”

    土匪们默默的照做,常大猛然跃起,大叫道:“他们不会饶了我们的,都别信他们的鬼话。”

    苏锦远远看着,皱眉道:“宰了他。”

    陈老四举起弓箭,瞄准常大,但是却没把握shè中常大,正踌躇间,忽见常大捂着喉咙慢慢倒地,苏锦大骇,看怪物一般的看着陈老四。

    “你会箭气伤人?”

    “不是我……”陈老四羞愧yù死。

    山梁上现出一个身影,王朝保持着扔飞刀的姿势,像一尊铁塔矗立在那里,山风呼啸,吹得他长发乱舞,破碎的衣襟猎猎作响,宛如神人一般。

    苏锦正在感叹王朝的神武,却听道一声大叫:“哎吆俺的娘哎!”

    那伟岸的身躯一滑,掉下山梁,摔得面孔着地,半晌才哼哼唧唧的爬起身来,原来山梁边上的碎石禁不住王朝的体重,扑簌簌的塌陷了下去,大英雄瞬间坠落山梁,摔个嘴啃泥,变成了大狗熊。

    苏锦忍住笑,大声喝道:“全部绑起来,押到大营看守;所有人等,均去大营登记,查明伤亡。”

    众人闻风而动,山口外的官兵也迅速涌入,将剩余的三百多名土匪全部捆绑,穿螃蟹一般一个个的拉往山外。

    潘江大笑着跑上前来给苏锦行礼道:“专使大人,好计策啊,一锅给端了。”

    苏锦翻翻白眼道:“伤亡不少吧,赶紧医治伤者,死者尸体明rì清理,这下亏大了。”

    潘江有些脸红,忙岔开话题道:“那匪首呢?”

    苏锦这才想起来,马汉去追沈耀祖,到现在两人都没影子,忙高声吩咐人去增援,苏锦带着众人翻过山梁在林间到处搜寻,林深草密,苏锦找的心焦如焚。

    众人不断大呼,却是毫无消息,直到搜出近千步之外,忽听有人大叫:“在这里了。”

    苏锦赶忙跟王朝潘江等人赶到地点,眼前的景象让人哭笑不得,密林中被烧出来的一片空地上,孤零零的一棵大树光秃秃的立在那里,沈耀祖骑在树杈上披头散发状若疯子,手里拿着长剑乱砍乱削,马汉站在树下,用一根长树干绑着一把刀子往上乱戳。

    两人一个戳,一个躲,树上的朝下吐口水,树上的仰头大骂胆小鬼,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苏锦叹了口气上前,拉住马汉道:“你就这么点本事?”

    马汉挠头道:“他爬树比猴子还快,这树烧的光溜溜的,俺实在怕不上去。”

    “那你就这样捅马蜂窝一般的捅着?”

    “那咋办?”

    苏锦白了他一眼道:“解下刀子。”

    马汉将树棍顶端的刀子解下,苏锦道:“砍树啊,笨蛋。”

    马汉恍然大悟,挥起来数刀下去,烧的嘣脆的树干很快便被砍断,马汉一脚跺上去,大树喀拉拉倒下,沈耀祖来不及跳下,摔得七荤八素。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沈耀祖拿下绑得结结实实。

    马汉挑着大指道:“还是公子爷聪明。”

    王朝凑过来道:“吃货一个,比猪脑子还笨。”

    马汉气的要死,又无从反驳,只得在沈耀祖屁股上狠狠踹了两脚,以解心头之气。

第三四九章 有人捡便宜

    沈耀祖从头至尾一言不发,走过苏锦身边时也是目不斜视,神态倨傲之极。

    “站住。”苏锦道。

    押解的士兵停下脚步,将沈耀祖的身子扳着面对苏锦。

    “沈大当家,可想到有今rì?”苏锦微笑道。

    “呸!若非出了反骨之贼,你能奈我何?”沈耀祖咬牙道。

    苏锦点头道:“确实如此,若非邱大宝相助,本使确实难以用计,这就是天意,多行不义则必离德背心,你也曾读过圣贤书,当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耀祖龇牙冷笑道:“胜王败寇,还有什么可说的,落于你手要杀要剐随便你,几年来老子快意山林,酒肉美女、金银财宝早已享受的够了。”

    苏锦笑道:“我才不会杀你呢,在山上你也曾没有当时便杀我,我也念你这份情,所以我会以礼相待,将你押解送京,至于你的罪行,自然由朝廷律法来对你进行惩治,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沈耀祖仰天笑道:“虚伪之徒,这和杀了我有何两样?倒显得你有情有义一般。”

    苏锦冷声道:“你之所为,本就该千刀万剐,难道你还觉得委屈么?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在哪里么?”

    沈耀祖道:“错就错在那rì没有一剑宰了你。”

    苏锦呵呵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懂,你的错在于,你惹了我!知道么?这粮食是我的粮食,本来你当你的土匪,我干我的差事,咱们进水不犯河水,可是你错就错在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我苏锦的东西,任何人想染指都要和我有商有量,偏偏你自作聪明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从你劫了我的粮车的那一天起,你今rì的下场便是注定了的。”

    沈耀祖抿嘴不语,眼望苍穹,不予置答。

    苏锦喝道:“带下去,好生看护,让他吃好喝好,明rì一早连同公报行文押解上京。”

    士兵们推推搡搡将沈耀祖带了下去,潘江笑呵呵凑上来道:“专使大人这番话说得好有气势。”

    苏锦冷笑道:“你不信?”

    潘江一个激灵,回想起在扬州官仓之时跟苏锦的一番交手,顿时哑口无言,这专使大人看上去没什么,人也和气,可是这手段确实是独一无二,就凭他单身上山,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从内部将这座牢不可破的山寨攻破,这份胆sè和本事,谁也办不到。

    “潘指挥,今夜要辛苦你了,马上带人将山寨各个重要位置看管起来,同时封山严禁闲杂人等进出,此时天sè太晚,一切待天明之后再做计较。”

    潘江拱手道:“遵大人之命。”

    众人出了林子,下了隘口,隘口处已经燃起数堆大火,士兵们忙着将尸体分拣,道路已经被清理出来,苏锦心头恻然,踏着结着薄薄血冰的地面走出隘口,隘口外李重,赵都头,方都头等人都在等候迎接,一见苏锦,众人立刻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苏锦哈哈大笑,正待说话,忽见西边人嘶马叫火把通明,似是有一大队人马在朝这边赶来。

    苏锦一愣,难道土匪们还有后招不成?赵、方两位都头赶忙连声号令马队结阵迎敌,众人刚刚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多时,哨探来报,淮南路转运使王启年率中正军八百来援;苏锦听了禀报哈哈大笑道:“这是来捡便宜来了,打的时候不见踪影,这会打完了,倒是来吃现成的了,时间算的还真准。”

    李重道:“怎么办?”

    苏锦道:“什么怎么办,难道还任由他捡便宜不成?赵、方两位都头,立刻率本部马军前去拦截,便说此山本使已经封锁,不准任何人靠近,谢谢王大人的好意。”

    赵都头道:“他要是硬闯怎么办?”

    苏锦咬牙道:“他要是敢来硬的,你们就给我往死里揍,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众人浑身一哆嗦,看着苏锦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护食的狮子,看来这位转运使大人要是敢从苏锦的嘴里抢食吃,苏锦会毫不犹豫的命人将这帮憋犊子给全部收拾了。

    赵、方两人在京中见过很多霸气外露的官员,但像苏锦这般连转运使带来的厢兵都敢叫板的倒是没一个,两人对苏锦简直崇拜的五体投地,既然有人撑腰,狐假虎威的事儿怎能少得了他们,两人立刻整队迎了上去。

    淮南西路安抚使王启年虽没有答应苏锦的求援,但是他可是随时关注着苏锦等人的动向,今rì晚间的攻山一开始,王启年便得到哨探的报告;初始他也以为是佯攻,不过随着战况的深入,他才发现神通广大的粮务专使居然不知用了什么诡计在土匪窝里造反起来。

    嗅觉灵敏的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便宜可占,八公山土匪在眼皮子地下猖獗这么长时间,朝廷已经数次来文斥责他,此番若能将这份功劳捞到手,任期满时入中枢指rì可待,岂能坐失良机。

    于是乎他连忙调集中正军八百人兵发八公山,在到达山边八里之时,得报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王启年命士兵熄灭火把缓行,直到大势已定,这才大张旗鼓的前来救援,连他自己都觉得得意,这无本万利之事,天下任何一个商贾也没有这般的算计。

    然而迎接他的是侍卫马军整齐划一的队列和冷漠的表情,赵方两人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数次去寿州城‘借’东西,王启年见了这两个丘八便头疼,此番又是两人拦在路上,王启年只得命令停止前进,落轿后上前搭话。

    “两位都头别来无恙?”王启年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话找话,今天上午这两人才到寿州城差点连自家小妾的桂花油都给抠走,这会子却又说别来无恙这样的客套话。

    “原来是王大人,幸会幸会。”赵、方两人似乎和他初次见面,客气的要死。

    “两位都头,本官得到探报,你等正在攻击土匪山寨,特率兵前来支援,快快带本官前去协助杀敌吧。”

    “王大人,请回吧,专使大人有令,山边五里范围已经封锁,土匪之事便不劳大人费心了,苏专使已经荡平匪寇,此刻正在清理。”

    “哦?这么快?但山中残匪或许还有许多,本官岂能坐看苏专使dú lì支撑,还是带我去协助清剿残匪,协助清理战场吧。”

    “王大人耳背么?我等已经说了,苏专使有令,山下方圆五里尽皆封锁,有闲杂人等作盗匪论,格杀勿论。”赵都头不耐烦了。

    “这是什么话?本官乃淮南转运使,岂是你等口中的闲杂人等,本官好心好意带兵前来,你等却在此拦阻,是何道理?再者说,八公山乃我淮南路治下之地,岂是他小小粮务专使说封锁便能封锁的,快快让开,否则本官可就不给二位留面子了。”王启年沉下脸,自己堂堂转运使居然被两个小都头仗着什么狗屁粮务专使的名头给拦住了,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赵方两人对视一眼,同声喝道:“既如此,那便不要怪我们了,我等随同粮务专使苏大人出京办差,只听他一人号令,大人执意要闯,那便是砸了我等的差事,兄弟们,听我命令。”

    两百马军齐刷刷抽出刀剑举起,高声喝道:“在!”

    “若有人敢于硬闯,格杀勿论!”

    “遵命!”马军们勒紧缰绳,战马不安的开始躁动打鸣,一副冲锋拼命的架势。

    王启年没料到对方如此光棍,和马军交火他是绝对不敢的,不是说必输无疑,而是他根本不敢对朝廷禁军下手,这两百马军都是侍卫司的人,伤了哪一个都是后患无穷,更别说冲锋打仗了。

    “你们……”王启年气的浑身筛糠。

    “我们怎地?我等奉命行事,你王大人可莫要记恨我等。”方都头道。

    “好,好,好。”王启年连说三个好字,指着赵方两人手指乱点道:“你们竟敢对我如此无论,还妄图和寿州中正厢军作战,本官要将你等的行径上报朝廷,到时候看你们如何交代。”

    赵都头冷笑道:“王大人请便,不过别忘了写下前因后果,我家专使大人说了,他还要上奏朝廷,弹劾你王大人和庐州朱知府按兵不动,任由土匪抢.劫朝廷救济粮食呢,王大人还是想想说辞吧,别到时候真被摘了乌纱帽。”

    王启年气的差点吐血,怒道:“很好!仗着谁的势,这般嚣张跋扈,全不顾上下尊卑,官道礼仪,好!咱们骑驴儿看戏走着瞧。”

    说罢转身钻入轿子,一叠声的道:“回去,回去,本官要连夜写奏折到中枢,简直反了天了。”

    赵、方两人骑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一众马军也跟着起哄不已。

第三五零章 有人捡便宜

    沈耀祖从头至尾一言不发,走过苏锦身边时也是目不斜视,神态倨傲之极。

    “站住。”苏锦道。

    押解的士兵停下脚步,将沈耀祖的身子扳着面对苏锦。

    “沈大当家,可想到有今rì?”苏锦微笑道。

    “呸!若非出了反骨之贼,你能奈我何?”沈耀祖咬牙道。

    苏锦点头道:“确实如此,若非邱大宝相助,本使确实难以用计,这就是天意,多行不义则必离德背心,你也曾读过圣贤书,当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耀祖龇牙冷笑道:“胜王败寇,还有什么可说的,落于你手要杀要剐随便你,几年来老子快意山林,酒肉美女、金银财宝早已享受的够了。”

    苏锦笑道:“我才不会杀你呢,在山上你也曾没有当时便杀我,我也念你这份情,所以我会以礼相待,将你押解送京,至于你的罪行,自然由朝廷律法来对你进行惩治,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沈耀祖仰天笑道:“虚伪之徒,这和杀了我有何两样?倒显得你有情有义一般。”

    苏锦冷声道:“你之所为,本就该千刀万剐,难道你还觉得委屈么?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在哪里么?”

    沈耀祖道:“错就错在那rì没有一剑宰了你。”

    苏锦呵呵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懂,你的错在于,你惹了我!知道么?这粮食是我的粮食,本来你当你的土匪,我干我的差事,咱们进水不犯河水,可是你错就错在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我苏锦的东西,任何人想染指都要和我有商有量,偏偏你自作聪明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从你劫了我的粮车的那一天起,你今rì的下场便是注定了的。”

    沈耀祖抿嘴不语,眼望苍穹,不予置答。

    苏锦喝道:“带下去,好生看护,让他吃好喝好,明rì一早连同公报行文押解上京。”

    士兵们推推搡搡将沈耀祖带了下去,潘江笑呵呵凑上来道:“专使大人这番话说得好有气势。”

    苏锦冷笑道:“你不信?”

    潘江一个激灵,回想起在扬州官仓之时跟苏锦的一番交手,顿时哑口无言,这专使大人看上去没什么,人也和气,可是这手段确实是独一无二,就凭他单身上山,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从内部将这座牢不可破的山寨攻破,这份胆sè和本事,谁也办不到。

    “潘指挥,今夜要辛苦你了,马上带人将山寨各个重要位置看管起来,同时封山严禁闲杂人等进出,此时天sè太晚,一切待天明之后再做计较。”

    潘江拱手道:“遵大人之命。”

    众人出了林子,下了隘口,隘口处已经燃起数堆大火,士兵们忙着将尸体分拣,道路已经被清理出来,苏锦心头恻然,踏着结着薄薄血冰的地面走出隘口,隘口外李重,赵都头,方都头等人都在等候迎接,一见苏锦,众人立刻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苏锦哈哈大笑,正待说话,忽见西边人嘶马叫火把通明,似是有一大队人马在朝这边赶来。

    苏锦一愣,难道土匪们还有后招不成?赵、方两位都头赶忙连声号令马队结阵迎敌,众人刚刚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多时,哨探来报,淮南路转运使王启年率中正军八百来援;苏锦听了禀报哈哈大笑道:“这是来捡便宜来了,打的时候不见踪影,这会打完了,倒是来吃现成的了,时间算的还真准。”

    李重道:“怎么办?”

    苏锦道:“什么怎么办,难道还任由他捡便宜不成?赵、方两位都头,立刻率本部马军前去拦截,便说此山本使已经封锁,不准任何人靠近,谢谢王大人的好意。”

    赵都头道:“他要是硬闯怎么办?”

    苏锦咬牙道:“他要是敢来硬的,你们就给我往死里揍,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众人浑身一哆嗦,看着苏锦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护食的狮子,看来这位转运使大人要是敢从苏锦的嘴里抢食吃,苏锦会毫不犹豫的命人将这帮憋犊子给全部收拾了。

    赵、方两人在京中见过很多霸气外露的官员,但像苏锦这般连转运使带来的厢兵都敢叫板的倒是没一个,两人对苏锦简直崇拜的五体投地,既然有人撑腰,狐假虎威的事儿怎能少得了他们,两人立刻整队迎了上去。

    淮南西路安抚使王启年虽没有答应苏锦的求援,但是他可是随时关注着苏锦等人的动向,今rì晚间的攻山一开始,王启年便得到哨探的报告;初始他也以为是佯攻,不过随着战况的深入,他才发现神通广大的粮务专使居然不知用了什么诡计在土匪窝里造反起来。

    嗅觉灵敏的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便宜可占,八公山土匪在眼皮子地下猖獗这么长时间,朝廷已经数次来文斥责他,此番若能将这份功劳捞到手,任期满时入中枢指rì可待,岂能坐失良机。

    于是乎他连忙调集中正军八百人兵发八公山,在到达山边八里之时,得报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王启年命士兵熄灭火把缓行,直到大势已定,这才大张旗鼓的前来救援,连他自己都觉得得意,这无本万利之事,天下任何一个商贾也没有这般的算计。

    然而迎接他的是侍卫马军整齐划一的队列和冷漠的表情,赵方两人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数次去寿州城‘借’东西,王启年见了这两个丘八便头疼,此番又是两人拦在路上,王启年只得命令停止前进,落轿后上前搭话。

    “两位都头别来无恙?”王启年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话找话,今天上午这两人才到寿州城差点连自家小妾的桂花油都给抠走,这会子却又说别来无恙这样的客套话。

    “原来是王大人,幸会幸会。”赵、方两人似乎和他初次见面,客气的要死。

    “两位都头,本官得到探报,你等正在攻击土匪山寨,特率兵前来支援,快快带本官前去协助杀敌吧。”

    “王大人,请回吧,专使大人有令,山边五里范围已经封锁,土匪之事便不劳大人费心了,苏专使已经荡平匪寇,此刻正在清理。”

    “哦?这么快?但山中残匪或许还有许多,本官岂能坐看苏专使dú lì支撑,还是带我去协助清剿残匪,协助清理战场吧。”

    “王大人耳背么?我等已经说了,苏专使有令,山下方圆五里尽皆封锁,有闲杂人等作盗匪论,格杀勿论。”赵都头不耐烦了。

    “这是什么话?本官乃淮南转运使,岂是你等口中的闲杂人等,本官好心好意带兵前来,你等却在此拦阻,是何道理?再者说,八公山乃我淮南路治下之地,岂是他小小粮务专使说封锁便能封锁的,快快让开,否则本官可就不给二位留面子了。”王启年沉下脸,自己堂堂转运使居然被两个小都头仗着什么狗屁粮务专使的名头给拦住了,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赵方两人对视一眼,同声喝道:“既如此,那便不要怪我们了,我等随同粮务专使苏大人出京办差,只听他一人号令,大人执意要闯,那便是砸了我等的差事,兄弟们,听我命令。”

    两百马军齐刷刷抽出刀剑举起,高声喝道:“在!”

    “若有人敢于硬闯,格杀勿论!”

    “遵命!”马军们勒紧缰绳,战马不安的开始躁动打鸣,一副冲锋拼命的架势。

    王启年没料到对方如此光棍,和马军交火他是绝对不敢的,不是说必输无疑,而是他根本不敢对朝廷禁军下手,这两百马军都是侍卫司的人,伤了哪一个都是后患无穷,更别说冲锋打仗了。

    “你们……”王启年气的浑身筛糠。

    “我们怎地?我等奉命行事,你王大人可莫要记恨我等。”方都头道。

    “好,好,好。”王启年连说三个好字,指着赵方两人手指乱点道:“你们竟敢对我如此无论,还妄图和寿州中正厢军作战,本官要将你等的行径上报朝廷,到时候看你们如何交代。”

    赵都头冷笑道:“王大人请便,不过别忘了写下前因后果,我家专使大人说了,他还要上奏朝廷,弹劾你王大人和庐州朱知府按兵不动,任由土匪抢.劫朝廷救济粮食呢,王大人还是想想说辞吧,别到时候真被摘了乌纱帽。”

    王启年气的差点吐血,怒道:“很好!仗着谁的势,这般嚣张跋扈,全不顾上下尊卑,官道礼仪,好!咱们骑驴儿看戏走着瞧。”

    说罢转身钻入轿子,一叠声的道:“回去,回去,本官要连夜写奏折到中枢,简直反了天了。”

    赵、方两人骑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一众马军也跟着起哄不已。

第三五一章 洗刷刷

    潘江命厢兵将山口以及各道关卡山寨统统封锁起来,并连夜按照陈老四的指点,在第二层关卡上方的密林中找到了存放粮食的林中仓库。

    闻讯而去的苏锦不禁对沈耀祖更加的佩服,仓库是在松柏茂密的山坡上的一处天然溶洞,明显经过开凿改装,原本是个小小的洞穴,硬是被沈耀祖弄成了一个宽大如殿宇一般的巨大空洞。

    若非陈老四指点,根本无从找到走进林间的道路,因为这些树木虽然被伐出一条通道,但是依旧用完整的树干栽在路上掩饰,一眼望去,这是一片完好的树林,不知道内情的根本不会想到还有一条林间路通往存粮的山洞。

    当苏锦看到山洞中满满的粮包的时候,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这批粮食久经波折,终于还是回到自己手中,自己冒得巨大风险现在想来都是值得的,只不过在此过程中自己做了那么多冒天下之大不违的勾当,不知道会不会有后患。

    按照苏锦的心思,他恨不能马上命人将粮食运往扬州,军粮那个大窟窿要赶紧补上,扬州城中的粮食想必已经又要告罄了,张老掌柜的粮食运过去怕是也保不了几天,城中的那只冯老虎还要去打,还有那块金牌现在也无影无踪,桩桩件件都是烦心之事,苏锦在心底里大骂自己犯贱,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生命,竟然这般的身如陀螺。

    可是事情急不得,饭要一口口的吃,一切只能待到明rì才能开始进行,急也没用,折腾了大半夜的官兵也经不起再折腾,现在要做的是加强jǐng戒,然后休息睡觉。

    山下大营里一片欢腾,热腾腾的饭菜,左近村庄高价买来的猪羊肉炖的喷香,李重的一百多手下已经化身为后勤炊事都,流水介将饭菜挑着送往各处,官兵们也终于能完全放松下来,好好的吃一顿热饭,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苏锦回到自己阔别数rì的大帐内,晏碧云、柔娘、小娴儿三人已经梨花带雨的等候许久了,见了面自然是一番抚慰倾诉,又哭又笑之际,苏锦也厚着脸皮当着柔娘和小娴儿的面将晏碧云狠狠的啃咬了一番,弄得几人面红耳热羞喜交加。

    晏碧云任由苏锦放纵,将架子完全的放下,这几rì里,她忽然意识到苏锦对于自己的重要xìng已经深入到了骨髓之中,苏锦去山寨的这几rì,晏碧云数次从噩梦中醒来,总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很少流泪的她也不禁数次失声,她一哭,柔娘和小娴儿自然也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以至于几个人的眼睛每rì都是红红的肿着,躲在帐篷里不能见人。

    此刻郎君平安归来,仿佛一切都云开雾散,对三人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比眼前这个人平安归来更重要了,这个人已经深深的进入她们的内心,强盗般的占据了她们心中的绝大部分地盘,将其他人或事挤压到角落里等待淡忘。

    苏锦无耻的挨个热吻,直到情绪恢复的晏碧云皱着鼻子问道:“什么味儿,这么难闻?”

    苏锦放开小娴儿的小嘴,吸着鼻子道:“好像是很难闻。”

    小娴儿赶紧趁机会大喘几口气,猛然将苏锦一推道:“公子这是穿得什么衣赏,上面又是泥又是水,哎呀,还有血迹。”

    柔娘凑上来一看,捂着鼻子道:“臭死了,就是公子爷身上的臭味,哪儿弄来这衣裳穿的?怎么会有血迹?你受伤了?”

    苏锦尴尬道:“从一名死土匪身上扒下来的,怕是有几十天没洗了,这血迹是死人的血迹。”

    三女不约而同的开始干呕,刚才被苏锦抱在怀里怎么没感觉到,这会一提及,感觉整个帐篷里都弥漫着一股怪味儿。

    “快脱了,娴儿去打热水,奴家去拿香胰子,柔娘去找刷子,这一身不刷个几百遍如何能近人?”晏碧云赶紧道。

    柔娘和小娴儿逃也似的赶紧出了帐篷去准备,晏碧云偏着头伸着手剥粽子一般的将苏锦身上臭哄哄的棉袄和绒帽给扒下来,掀起布帘呼啦扔出老远;衣裳砸在路过的一小队士兵脚下,士兵们捂嘴偷笑。

    “你们看专使大人猴急的,回来没有盏茶时间,这便扒了衣服办事了,可真是好福气啊。”一名士兵舔着嘴唇嘿嘿笑道。

    “是啊,专使大人艳福当真不浅,那几位夫人个个如花似玉,羡煞旁人呐。”

    “呸,站着说话不腰疼,专使大人提着脑袋上山闯匪穴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羡慕?这叫美人爱英雄,你们若是有专使大人那份本事,保管美貌的小娘子个个跟着你们屁股后面跑。”

    “……说的也是……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巡了这班岗回去睡一大觉的好,想那么多干什么,说起来专使大人还真有本事,硬是将土匪老巢搞了个底朝天,要是硬拼的话,你我兄弟还指不定躺在哪里发霉呢。”

    “是啊,咱们这趟算是走了大运了,别说啦,快走快走。”

    士兵们嘀嘀咕咕的远去,大帐篷里已经热火朝天的忙开了,大木桶里热气蒸腾,热的烫手的热水灌得慢慢的,苏锦只下身穿着一件小衣便噗通钻进木桶中,小娴儿和柔娘倒也罢了,苏锦赤条条的样子她们也不是没见过,晏碧云躲得远远的背对木桶发号施令。

    “娴儿,先用胰子把他头发洗两遍……”

    “柔娘妹妹,给他全身涂上一层胰子,用刷子使劲刷,特别是头颈哪里,刚才我看都乌黑乌黑的,也不知多少脏东西。”

    “娴儿,用香帕子搓他的耳后根,搓到粉红sè才行……”

    “柔娘妹妹……“

    柔娘和小娴儿两人挽起袖子忙的满头香汗,柔娘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马军刷马的硬刷子,在苏锦的全身上上下下拉锯一般的划拉,苏锦木偶般的被她们摆布着,刷子太硬,刷的身上刺拉拉的疼,也只能龇牙咧嘴不敢出声。

    “奴家就搞不懂,才上山三四天,怎么身上就这么多污垢,看看这一桶水,都黑了……”柔娘嘀咕道。

    苏锦哭笑不得,举着胳膊让她刷腋下,抗辩道:“山上又没洗澡的地方,风大灰尘也多,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会躲在屋里么?”小娴儿翻着白眼道。

    “你们当我是去逛山寨看风景么?我可是提着脑袋在办事啊,还能想着怎么保持干净?”苏锦郁闷的要死。

    “总之是你自己不注意……”小娴儿将苏锦的大功劳彻底抹杀,苏锦识相的闭嘴,“不zì yóu,毋宁死”这句话在女人的字典里应该改成“不干净,毋宁死”;刚才自己还是香饽饽,转眼间成为被唾弃的对象。

    在换了三遍热水之后,苏锦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全身的皮肤也被搓得粉红,宛如新生的未开眼的小老鼠,小娴儿和柔娘累的在一边擦汗,晏碧云终于不放心,不顾男女之防过来检查成果。

    苏锦想个模特一般站在那里让晏碧云挑剔的目光在全身逡巡,暗叹这比闯匪巢还要辛苦,当晏碧云羞涩的目光在他**的身体上扫视的时候,苏锦决定要报复她,他猛然扯掉下身裹着的布巾,晏碧云来不及反应,哎呀一声看了个通透,顿时捂脸疾奔,掀帘而去。

    “怎么了怎么了?”小娴儿和柔娘赶紧探头来问。

    苏锦一把搂住两人,往床上一倒,扯过被子盖上,左右两个嘴儿道:“别管她,陪爷睡觉。”

    两人吓得小兔子般的蜷在他的臂膀里闭着眼睛不感动,既害怕又期待即将到来的一切。

    可是等了半天,却毫无动静。

    柔娘探出头来,偷眼观瞧,却见苏锦早已睫毛紧闭,发出阵阵鼾声,小娴儿红着脸也探出头来,跟柔娘对视一眼,又赶紧挪开目光,两人都羞臊的不得了,过了一会,才悄悄爬起身来,钻出被窝下床。

    柔娘站在床边看了一会,俯身在苏锦的脸上亲了一下,帮苏锦掖好被角,转身出帐;小娴儿呆立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也在苏锦脸上亲了一口,红着脸去了。

第三五二章 土匪的宝藏(上)

    朝阳初升,八公山下一片欢腾之声,堆积在山下的大车又被统统搬出来,有的还能用,有的被火烧人拆弄得不成样子,需要修葺。

    这还不是主要的问题,问题是拉车的牲口被土匪们宰杀大半,只剩下四百多头牲口,圈养在山坳后方的山谷里,几rì几夜下来饿死冻毙了不少,能用的不足二百头。

    被抓上山的车夫们倒没什么损失,一千多人只是有两个半路逃跑的,被土匪给杀了,其他的都还好胳膊好腿;只是没了牲口,这五十万石粮食如何运往扬州倒成了问题。

    苏锦当机立断,命人火速赶往扬州让宋庠派搜集牲口,又下令先将粮食统统装车,官兵加上降匪加上车夫两三千人,两个时辰后粮食统统码上车子,一溜儿停在山脚下。

    午饭后,由潘江率五百厢兵带着一千多车夫用人力拉着两百车粮食先行出发,不管怎样,先送一批到扬州再说。

    利用饭后余暇,苏锦匆匆写就公文,让方都头带着五十名马军押送沈耀祖和数名匪首上京,禀报此次剿匪经过,苏锦特意嘱咐方都头,进京之后先去三司回禀晏殊大人,言语上不该说的全部别说,即便有人问及,也说差事一切顺利,扬州府和庐州之事只字不要提。

    方都头当然不是傻瓜,很显然一场大功劳等着自己,自己要是再多嘴,岂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况且,之庐州时自己跟着龙真干的那些事儿也确实说不出口,专使大人不计较,自己也别去揭那个臭疤为好。

    看着粮车和押送人犯的两拨人马上了路,苏锦的心头总算是暂且落下一块大石头,之后周边得到匪患清除的百姓们自发的前来慰问,鞭炮在山下响个不停,至于淮南路转运使王启年和朱世庸那边毫无前来道喜的意思,倒是在情理之中,苏锦也不甚在意,而且苏锦明白,很快自己便要跟这些人公然撕破脸皮了。

    一番纷扰渐渐到了傍晚时分,送走了众乡亲,苏锦忽然想起一事,他赶紧带王朝马汉到昨rì邱大宝身死之处去仔细寻找了一番,路面上的尸体早间已经全部被清理掉了,路面上的血迹也被搬运粮食的官兵和百姓们踩踏的完全看不见了,路边的每一片草丛,每一从荆棘,每一块碎石都翻了个遍,甚至不甘心的绕道悬崖底下,在摔得惨不忍睹的一堆尸体中翻找,也没有见到那块金牌。

    苏锦暗骂自己过于粗心,没经历过大事,在安排上确实有些手忙脚乱,甚至忘了一大早便要来寻找金牌,现在这金牌无影无踪,又不能大肆声张,今后如何向皇上交代倒是件头疼的事情。

    陈老四现在紧抱着苏锦的大腿不放了,死活他也不愿意离开苏锦,现在他们的生死未卜,虽然专使大人给了承诺,可是谁又知道他不会卸磨杀驴,自己这帮降匪的生死其实在专使大人眼中无足轻重,所以他一定要讨足苏锦的欢心才成。

    在经过一番要钱还是要命的生死抉择之后,陈老四终于向苏锦提供了一个大秘密。

    “专使大人,小的听说,大当家的沈耀祖在山寨里藏了不少金银,具体的地方我虽然不知道,不过听兄弟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前几年大当家的虽然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不过干的都是大户人家,除了分给大伙儿的,听说值钱的货sè都被他私吞藏起来了。”

    “哦?”苏锦jīng神一振,正懊恼于金牌丢失,死伤不少官兵,而且车马粮食也损失了不少的苏锦被这个消息刺激的很是兴奋。

    粮食夺回来了,但是这不算收获,本来就是自己的,要说最大的功劳怕是剿匪成功,不过这件事是否会有赏赐也说不准,因为自己的屁股上捆着一大堆的定时炸弹,哪一个引爆都会将这份功劳给轰的粉碎;况且死了六十多厢兵,伤了近两百人,总是难以教人高兴起来。

    若是真如陈老四所言,沈耀祖有藏宝室的话,这批金银是一定要据为己有的,即便以后东窗事发,自己只要不丢脑袋,有了钱那还是大爷,总不至于去种田养桑,当个苦逼的农夫。

    “藏宝之处便在山寨中?”苏锦问道。

    “具体的小人也不知道,只是大伙都这么说。”

    “你干什么要将这消息告诉我?事后你自己回来找到这批财宝,岂不是从此逍遥快活么?”

    陈老四指天发誓,脸sè一本正经堪比柳下惠在世:“小人这条命攥在大人手中,今后铁了心跟大人办事,岂能将这些财物据为己有?再说了,大当家的……呸呸……匪酋沈耀祖押解上京之后定然会招供出藏宝之地,我拿了这财物,rì后被追查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苏锦一惊,差点将这个茬儿给忘了,沈耀祖若是招供出来这批财物,自己拿了岂不是也要遭殃?

    拿还是不拿?苏锦为这批虚拟的财物微微泛起了愁;只不过没用十息的功夫,苏锦便有了决断。

    “匪酋财物当充入国库当做朝廷抄没之资,本使断不会去动他分毫,再说有没有财物还未可知,本使也不cāo这个心,但你能毫无保留的对本使明言,本使也甚是欣慰;此事到此为止,你也莫要对第三人谈及,万一惹祸上身,被有心人听到,上报上去,而这批财物又是子虚乌有之事,难免会有人说是你偷走,所以,奉劝你还是闭嘴为好。”

    陈老四一惊,马屁拍到马蹄之上了,专使大人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虽然传言十之仈jiǔ是真,不过自己也并未亲见,万一找不到,自己岂不是要担上干系,陈老四赶紧乖乖的将嘴巴闭上,肚子里暗骂自己多嘴,如今可不是土匪身份,谨言慎行才是王道,小命儿比什么都重要。

    当天夜里,苏锦便带着王朝马汉偷偷的上了山,隘口和各个关卡的厢兵虽然还在,不过这对苏锦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到了山寨之上,王朝马汉实在忍不住问道:“公子爷,大半夜的喊我们陪您上山作甚?”

    苏锦道:“寻宝。”

    马汉直着眼道:“是陈老四说的宝贝么?您不是说不cāo这个心么?”

    苏锦翻眼道:“难道偌大一个山寨我们给他掀翻了就白忙活?”

    王朝道:“可是,这财物还不知道有没有呢,而且沈耀祖一旦招供,这财物拿着烫手啊。”

    苏锦道:“烫手?便是烧红了的金锭,烧化了皮肉,也要拿;不要白不要,爷我花了多少jīng力,死了这么多人,连自家的粮食也搭进去了,照这么亏下去,爷rì子还过不过?等着朝廷给补偿,怕是胡子白了也等不到,除非这宝藏是子虚乌有,但凡有,而且被我们找到,一个字:统统的拿走。”

    “爷,‘统统的拿走’这是五个字。”马汉扳着手指头数道。

    “就你懂得多,干活。”苏锦没好气给他个脑瓜崩,将随身带来的几只小蜡烛点起,一人一只,指着大寨的大厅道:“先从那儿开始,一寸地方也不要放过。”

    王朝马汉苦不堪言,偌大一个山寨,拿着小蜡烛逐寸逐寸的找子虚乌有的密室,这一夜有的罪受了。

    但看着公子爷jīng神抖擞,双目放光的样子,知道公子爷已经进入探宝寻密的亢奋状态,所有的抱怨也都抛之脑后,三人分头撅起屁股寻找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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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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