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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苹果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七二章 墓中人

    龙真当然没长翅膀,他也没能逃出扬州城;本来他都没打算离开小石桥的那所宅院,要不是他突然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的话,他还打算就这么一直待在小石桥的宅院里,看看苏锦到底会拿他怎么办?

    他料定苏锦绝不敢对他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别说苏锦是个粮务专使,便是厩的大员,谁想动他也需要掂量掂量。)免费最快更新

    人人都知道,禁军名义是皇上的嫡系亲卫,更何况自己的后面还有枢密院撑腰;杜衍可不是好惹的,自己名义上是跟随苏锦办差,实际上是在帮杜衍办差,打狗也要看主人,苏锦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小石桥的囚禁的rì子过的相当的滋润,他的zì yóu其实也并没有被限制,他不但可以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甚至就算他出城逃走,沈德章也不会阻拦,沈德章甚至还暗示过龙真,他随时可以自行决定何时回京。

    不过龙真可不会就这么逃走,就这么跑回厩的话,反倒给苏锦留下把柄;丢了粮食确实是不该,但是决不至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为自己辩护的理由也很充分,雪后又是夜晚,敌众我寡,那时候的退却叫做战略xìng撤退;而现在要是逃走的话,xìng质便不一样了,专使大人和马军士兵们都在扬州,自己就这么跑回厩,那就是正宗的畏罪潜逃,孰轻孰重一望而知。

    而且他留下来不走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他要暗中的监视苏锦的行踪,最好能抓住苏锦的不当之处,为未来的反击收集证据;龙真料定这个毛没长齐的少年肯定有纰律钻,粮务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是朝中的老油条们前来,也会顾此失彼,何况这个苏锦。

    龙真乔装打扮,终rì在城中乱逛,希望能发现什么对自己有用的消息;然而消息不来则已,一来就吓得他差点niào了裤子。

    那rì沈德章跟他喝酒闲聊,酒酣耳热之际话题不免谈及这位粮务专使苏锦;龙真长了个心眼,故意说苏锦有些本事,自己因雪后耽误运粮,他还是将扬州城的事态居然缓和了下来,自己倒有些佩服他云云。

    不料沈德章大笑之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居然半遮半掩的道出了个惊天的秘密。

    “你道苏锦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成?庐州的粮食没运来之前,他哪来的粮食赈济百姓的?”沈德章压着嗓子道。

    “怎么?他的粮食不是从商家征集而来的么?”

    “龙指挥,你太天真了,商家有粮食还至于闹饥荒么?”沈德章摇头笑道。

    “难道是官仓中的粮食?不过这些没什么,灾荒之年,动一下官仓也无可厚非,他是粮务专使,有这个权利。”

    “哈哈哈。”沈德章大笑:“官仓有粮,宋知府不知道赈济么?何至于让扬州城hún乱到那种地步?”

    龙真愕然道:“那他从哪儿搞的粮食?莫非他会变戏法不成?”

    沈德章神秘一笑道:“兄弟我不便说,您也不用问了,知道了反倒没有好处。”

    龙真猛然一惊道:“难道是军粮?”

    沈德章道:“我可没说,你自己猜的,与我无干……”

    ……

    那天的酒席散后,龙真真的害怕了,龙真无暇考虑沈德章不知出于何种目的透露了这个消息给自己,龙真所担心的是苏锦是否真的动了军粮,难道他不要命了么?不过沈德章绝不会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虽然他表面上吞吞吐吐没有明说,但那样的语意,便是傻子也知道他其实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龙真头皮发麻,苏锦连军粮都敢动,这是个胆大包天不守规矩的疯子,这样的人又怎能指望他忌惮自己的身份;自己还神兜兜的以为自己有护身符,在疯子面前,就算自己举着免死金牌也没用。

    赶紧逃逃回厩,不仅是干系自己的安危,而且动军粮的事情一定要赶紧禀报上去,带着这样爆炸xìng的消息回厩,不但不会被认为是畏罪潜逃,反而是大功一件。

    于是初八那天傍晚,他激ng心的安排了一番,给了几个看守赏钱,要他们自行快活去,明早再来伺候,同时将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逃跑这种事只能一次成功,一次不成功的话,以后便再无机会了;虽然他前几rì曾去城门处偷偷的瞄过,城门口的盘查并不算严,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忍痛剃掉了胡子,拿着面粉将自己的脸涂得雪白粉嫩,偷了左近农家晾晒的一套女子衣衫,打扮成一个fù人模样。

    而且他还特意在屋内点着了蜡烛,在外人看来,这屋子里的人一直都在。

    不得不说龙真的小心是有必要的,苏锦其实一直都派人盯着龙真,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在苏锦的掌握之下,若不是那天傍晚即将进行大的行动人手奇缺,盯梢的几名厢兵也不至于被潘江给拉走,而龙真也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龙真小娘子扭着屁股来到城门口,打算门ghún出城;可是他傻眼了,城门口忽然变得戒备森严起来,城门关闭了不说,城墙上下数十厢兵小队走马灯一般的串流不停。

    龙真郁闷躲在城门不远处的暗影里看了半天,亲眼看见几名城外百姓耽搁了时间嚷着要出城,却被守城的士兵几个大耳光扇的找不着北,捂着脸咒骂着跑了回来,这才死了心;这是宵禁啊,也就是说晚上一个人也别想出去了,看来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龙真东南西北四城跑了一圈,四城皆是如此,今晚是出不了城了;龙真决定暂且返回小石桥的宅院,总不能一夜在外边这么晃荡,当他回到小石桥附近的时候却差点又niào了裤子,他亲眼看见苏锦和那个叫马汉的伴当从自己住的院子里走了出来,不用说,苏锦这是来提自己的,这里也不能呆了。

    目送苏锦和马汉骑马离去之后,龙真不知所措起来,这回既逃不出去,又不能回小石桥,想找个客栈栖身又怕官兵搜查,最后他想到了沈德章,他要去沈德章哪里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辗转来到东门大街街口,刚一露头,龙真的下边再次湿了,东门大街上数百官兵密密麻麻吵吵嚷嚷,押着十几个垂头丧气的人正迎面走来;龙真一眼就看见走在中间的沈德章,这厮披头散发,嘴巴上还留着血,好像被人痛殴了一顿,周围的都是身穿厢兵服饰的士兵,显然沈德章被拿了。

    龙真的第一感觉便是:苏锦这个疯子要杀人灭口,为了掩饰军粮之事,所有知情的人都被拿下了,当然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否则苏锦为什么会跑去小石桥找自己呢?恐怕就是这个沈德章漏的口风。

    龙真恨得牙痒痒的,暗骂一声:活该迅速的遁入黑暗中。

    龙真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个时候只要一露头,便再无活命的机会,只能先藏匿起来寻找机会,夜间北城火光冲天,喊杀声如雷,他也无暇去理会了,此刻将自己躲的严严实实才是正经,可没闲心去看什么热闹了。

    龙真穿大街走小巷,往东南角的偏僻之地走,西北角正喊杀声震天,自然是哪里越热闹离那里越远为好。

    天可怜见,龙真的选择是正确的,越往东南,房舍越是稀少,都是些破陋的茅屋,显然住的都是些贫苦的百姓;但是龙真知道,苏锦知道自己逃跑,接踵而至的便是全城大搜捕,此刻万不能跟任何一个人接触,根据自己当差的经验,只要有人烟之处,官兵便会来翻个底朝天,所以哪怕是孤零零的一座小草房杵在那里,龙真也绝不考虑躲进去;这是反侦察的经验,龙真庆幸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总算能够利用这些经验逃过一命。

    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一处长着稀疏林木的小土坡中,龙真眼前一亮,这里是绝佳的躲避之地,满眼是大大小小的坟茔,夜风中满目招魂纸幡刷拉拉作响,但龙真丝毫不在意,这里正是他活命的风水宝地。

    龙真像个鬼魂一般在馒头般的土坟之间来回走了数遭,终于选定了一处老坟,看坟头的小树和枯草也知道墓中人死了几十年了,除了累累白骨,怕是什么都落不下了,龙真抽出匕首不费多大力气便在墓碑后挖到了墓门。

    搬开墓门堵着的青石,在等候墓xùe内浊气被风吹尽的间隙里,龙真还不忘对着墓碑拜了几拜祷祝道:“龙某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惊扰尊驾,尊驾泉下有知,祈请莫要怪罪,只要渡过此劫,龙某必会来帮尊驾重修坟墓,你家后人我也必查访出来,赠予厚金。咱们先挤一挤,挤一挤吧。”

    远处传来阵阵喧哗之声,龙真扭头望去,城中火把流动似乎像是在满城大搜捕,龙真不再犹豫,扭着身子,像只土拨鼠一般,缩进墓xùe之中。

第四七三章 一语点醒

    折腾了两天没有丝毫龙真的讯息,苏锦相当的担心,此人抓不到终究是个隐患,更何况去往厩的信使出发之后,欧阳修就不断的向苏锦打探龙真的消息,从他急迫的神情可以看出,欧阳修显然知道龙真的重要xìng。)

    苏锦不得不编造各种理由来拖延,但欧阳修何等的jīng明,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对苏锦的态度也越来越强硬起来,并限定苏锦三rì内必须将龙真交到他手上。

    这三天的期限是有讲究的,从苏锦抓捕冯敬尧和扬州犯官那天算起,到三天的期限结束正好八rì,如果龙真逃了,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雇车赶路正好需要八天才能到厩;走路的话那便不消说了。

    三天后若是苏锦还交不出龙真的话,那很有可能苏锦擅动军粮的事便已经由龙真上奏给朝廷了;欧阳修当然不能跟着苏锦一起死,三天时间一过,他会立刻进行补救,将苏锦的事情马上快马上奏,以刚刚查实为名将自己置身事外。

    而前番所奏的将犯官就地处决的奏章虽然到了皇上手中,但谁也想不到这是自己跟苏锦商量好的杀人灭口之计,即便苏锦咬出自己,自己也可以用中了苏锦的jiān计为由推脱;总而言之,补救过后最坏的结果是查办不力,但决不至于跟苏锦一起送命。

    苏锦何尝不知道欧阳修打得主意,他不怪欧阳修会出尔反尔,此事确实是关系到别人的生死,欧阳修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硬是被自己拉上了贼船;苏锦也很郁闷,本以为只要下狠心在城中强力搜捕,龙真插翅难逃;现在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漏子,居然找不到这家伙了,怎能怪欧阳修恼火反悔。

    无论如何,搜捕还要继续,苏锦跑遍四城城门,仔细询问查看了从初八到现在的所有出入城记录,记录上显示,不管白天夜晚,所有出入城的人员都做了详细的登记和搜查,按照潘江的说法:除非龙真翻越城墙坠出城去,要想从城门守军的眼皮子底下混出去,绝无可能。

    苏锦宁愿相信他额说法是对的,他现在对龙真是何事逃脱已经有xìng不准了,那晚龙真的房中的蜡烛只能燃烧一个时辰,这一点确凿无疑;但是蜡烛是不是就是龙真点燃的呢?会不会是别人点燃了蜡烛,而龙真早就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呢?

    初八之前,四城的检查松散的很,龙真只要稍微乔装一番便很容易混出城去,若是如此,自己将城中就算用篦子篦一遍,也别想找到这个人了。

    不过苏锦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因为看守的衙役交代了,当天傍晚龙真还给了他们钱银让他们去找乐子,由此可见,龙真逃脱的时间便是在初八的傍晚之后。

    为了验证那几个差役所说的话的真实xìng,王朝马汉等人提着鞭子将几个人打得死去活来,几名差役本来就没做,所以结果可想而知,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但是这样一来,苏锦反倒放下心来,既然不是衙役们跑回去点燃了蜡烛作伪装,只能是龙真自己了;也即是说龙真九成九还在城中某处;或许躲藏在某个百姓家中的壁柜或者是地窖里,连那些人家自己也不知道;官兵搜查说起来是掘地三尺,可是就这么点人手,这么大的城市,也不过是大致的搜索几遍而已,遗漏之处自然还有很多。

    苏锦为此事急的茶饭不思,晏碧云看着心疼,中午特意jīng心亲自下厨烧了几个拿手好菜让苏锦开开胃,派人去请苏锦去悦来客栈吃饭,可是哪有心情吃饭,又不好驳了晏碧云的面子,坐在饭桌上夹着菜肴食而不知其味。

    晏碧云柔声道:“饭还是要吃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总不能饿着肚子犯愁吧。”

    苏锦忽然神经质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搂住晏碧云转了几个圈,晏碧云不知所措,在一旁伺候的小穗儿和小娴儿以为苏锦失心疯了,唬的小脸都白了。

    苏锦的疯癫还没算完,撅着油乎乎的嘴巴在晏碧云的唇上乱亲,笑道:“晏姐姐真是神人,一句道破玄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晏碧云挣扎捶打着苏锦,红着脸道:“放……放奴家下来呀,怎地这般的不庄重,吃个饭还吃的这么轻狂。”

    苏锦哈哈大笑道:“我就轻狂了,怎么着?晏姐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晏碧云被苏锦的双臂快勒的喘不过气来,嗔道:“想出来什么啊,你说的话奴家一句也听不懂。”

    苏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硬是按着晏碧云坐在他的腿上,晏碧云羞愧yù死,连连使眼sè要小穗儿和小娴儿上来帮忙,小娴儿毫无义气的扭屁股走人了,小穗儿想了想,也跺脚闪人。

    晏碧云叫天天不应,只得红着脸偎在苏锦的身上,娇.喘着道:“大白天的,你做什么?你还要奴家出去见人么?”

    苏锦道:“都是自家人,怕什么,你一句话点醒了我,龙真这回绝对跑不掉了。”

    晏碧云嗔道:“奴家什么时候点醒了你,你自己轻狂,却来怪我。”

    苏锦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笑道:“你刚才明明说了‘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的’对不对?”

    晏碧云道:“是啊,本来就是如此,不吃饭就能想出办法了么?饿着自己,那龙真还不是逍遥在外?”

    苏锦道:“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你想想这龙真从初八到今rì已经逃出去五天了,不管他逃到哪里,他总是要吃饭的吧。”

    晏碧云蹙眉道:“那倒是,他身上定有钱银,或许可以买到吃食,又或者有人暗中资助他。”

    苏锦捏着晏碧云的小手道:“现在全城都知道我在抓龙真,谁敢资助他;而他虽身上有钱银,却又怎么敢在此时现身,他要挨过这几天,不吃不喝却又不成?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办法弄吃的?”

    晏碧云嗔道:“奴家如何猜的出?”

    苏锦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道:“晏姐姐是大户出身,自然想不到,人要是饿极了,又不能现身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偷”

    晏碧云道:“偷?”

    苏锦点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不偷吃食,这么冷的冬夜绝熬不过去,我这便派人去四下查访,很快便有消息。”

    苏锦将晏碧云的腰松开,准备去找人办事;晏碧云忙道:“饭还没吃呢。”

    苏锦道:“抓不到龙真实在是吃不下饭。”

    晏碧云道:“你不吃跟着你的这些人可要吃饭,这帮人跟着你这段时间就没消停过,现在是吃饭时间,你总不能让人家饭都不吃饱吧,皇上还不差饿兵呢。”

    苏锦想了想,拿起晏碧云的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道:“打你个糊涂小子,晏姐姐当真是我的贤内助,若是没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晏碧云嗤的一笑,点着苏锦的额头道:“你这嘴巴越发的会哄人了,是不是哄柔娘娴儿他们哄的惯了,都变得油嘴滑舌了。”

    苏锦正sè道:“全是肺腑之言,晏姐姐是我命中的贵人,我怎敢胡说?那天你跟欧阳中丞所说的话,他全都告诉我了,当时我以为你是在帮我做戏,可是后来一想,晏姐姐绝不是做戏,那是也是姐姐的肺腑之言;我知道如果这一关挺不过来,你一定会做出殉情之类的傻事来,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挺过来,决不能连累了你跟我一起完了。”

    晏碧云深深的看着苏锦轻声道:“你明白奴家的心就好,郎君对奴家好,奴家怎会寡情薄义,以前奴家不知道为何有女子甘心殉节,总以为那是很傻的事,可是现在奴家算是明白她们的心思了;若你不在了,奴家活着也是了无生趣,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苏锦赶紧捂住她的嘴巴道:“这种话别再说了,死邦啊的听着揪心;生命太美好而且太珍贵,一旦没了生命,chūn风夏花秋雨冬雪就都看不见了,虽然这世间有太多的丑陋,但是也有太多的美好,绝对值得留恋;再说能整死我苏锦的人这个世上怕是没有。”

    晏碧云笑道:“说的跟真的似的,皇上呢?他若要你死,你怎么办?”

    苏锦嘿嘿一笑凑近晏碧云的耳朵,在她的耳珠上轻轻咬了一口,晏碧云浑身发软,正待呵斥,就苏锦的声音轻飘飘的钻进耳朵里:“皇上么?他恐怕也不行,这世上唯一能命令我去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这是晏碧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美的一句情话了,这句话的威力,足以将晏碧云坚强冷静的心轰成片片瓦砾,苏锦的嘴巴还没移过来,晏碧云破天荒的主动扭转臻首,奉献上自己的红唇,两人忘情的激吻在一起。

第四七四章 问贼

    午后不久,数百名厢兵深入大街小巷各处市口,遇人只打听一件事:“敢问最近几rì家中可遭了贼么?”

    “遭贼?家徒四壁,连个值钱的家伙什都没有,富人家家才招贼呢,咱家贼都看不上眼哦。”

    “遭贼么?那倒是有,隔壁王二天天在我家柴禾堆上偷柴禾回家烧火,不过你们要是拿他倒也不必了;王二手脚残疾,家中又有瞎眼老娘,偷就偷吧,犯不着抓他,怪可怜的。”

    “贼?说起来俺就想笑,话说前年冬天,也是这个光景,天寒地冻的,有个小贼跑到我家偷东西,那rì俺家娘子正怪我昨rì赌输了五百文钱,晚上杵着根棒槌在被窝里不准老子上床,我没办法只好打个地铺睡在地上,没想到夜里贼来了,拨了门闩往里一踩,正好猜到俺的胳膊,就这么一滑,兵爷您猜怎么着?喂喂……兵爷别走啊,俺还没说完呐,这帮子丘八,俺的说故事瘾头刚上来你们怎么走了?”

    兵爷不听,旁边人倒来了兴趣:“你快说,后来怎么了?”

    “后来么?那贼咕咚一下撞到床沿上了,俺家那娘们儿以为是我偷偷往床上爬,挥起棒槌没头没脑的就打,把那小贼打得满头是包,最后哭爹叫娘的就跑了,那个惨呐……啧啧啧。”

    围观之人眼珠子在地上乱蹦:“你家那老娘们可够狠的,兄弟你定没少吃棒槌吧,难为你还活蹦乱跳。”

    “去去去,你们懂个屁,打是亲骂是爱,再说俺家娘们下手也有分寸,也只是朝脑门上轮,从不往要害上打,她知道俺这脑门比铁还硬三分,受的住。”

    “切……”众人一哄而散,吹牛皮吹的也太过了。

    ……

    如此一下午,厢兵们啥也没打听到,却听了一肚子的故事,却都是些跟近几rì无干的故事;偶尔有自称家中这几rì进了贼的,却是丢了金银铜钱,完全跟专使大人交代的要寻找的小偷不是一个类型。

    rì头偏西了,厢兵们纷纷来衙门回禀苏锦,来一个人,苏锦的心便往下沉下一截,因为带来的都不是线索。

    眼见申时末,天光渐黑,衙门都快要关门了,苏锦终于失望的起身,垂头丧气的往衙门内堂走,一下午折腾了这么多兄弟出门,结果搞了一大堆小偷小摸的案子来,衙门坐堂师爷还不识趣的问道:“专使大人真是高明,居然能足不出户便知扬州城中贼盗盛行,此番整治下来,我扬州城便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桃花源了,佩服啊,佩服。”

    苏锦一头的火,伸手将一叠小偷小摸的案情往师爷怀里一塞道:“靠你家宋府尊一一侦破了,扬州清平世界就要靠你们了,本使仁至义尽了。”

    师爷傻眼了,宋府尊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病卧床上,哼哼唧唧的叹气,连衙门大堂都不坐了,这些案子八成是落到自己头上了,大案易办,这些鸡毛蒜皮的案子怕是查到过年也查不清了,真够倒霉的。

    苏锦铁青着脸刚穿过衙门后进,就听身后咚咚咚脚步声响,转头一看,赵虎喘着粗气跑来,大声道:“爷,慢走,俺探听到了一个消息。”

    苏锦忙问道:“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是要你去附近询问么?”

    赵虎道:“附近问了个遍,也没问出什么,俺便一路往南城问,一直问道东南角的土岗子附近,终于有一户人家说他家最近连丢东西。”

    苏锦jīng神一振道:“丢的是什么?”

    赵虎道:“那是一对老夫妇,婆子有病不能走路,老丈耳朵又背,跟俺说话驴头不对马嘴,把俺急的差点跳脚,问了半天才终于弄明白了。”

    苏锦翻着白眼道:“是是是,你辛苦了,快告诉我丢了什么?”

    赵虎咽了口吐沫道:“那小偷一连几天都将那一家厨房里的冷饭团子给偷走,昨夜又来了,偷了饭团不算,还顺走了老丈的老棉裤;可怜那老丈家中就一条棉裤,老两口轮着穿,这下可好,老两口全光着腚坐在床上下不来了。”

    苏锦皱眉道:“为何前几rì那老丈不报官呢?”

    赵虎道:“那老丈还以为是野猫进了家呢,再说那地方偏的,差点就到东南角的城墙根子了,老两口原本在山岗上种了几畦菜,怕被猪狗给糟蹋了,所以便将家安在小坡上看守,离城里的街道可远着呢。”

    苏锦大力拍拍赵虎的肩膀道:“好兄弟,这才是办事儿,你现在是今非昔比了,粗中有细,不但能打架,办事也越来越靠谱,爷心里给你记上一功;你打听到的消息很重要;咱们马上准备准备,这就出发。”

    赵虎被苏锦夸得很不好意思,扭捏道:“都是跟爷学的,俺们去哪?”

    苏锦道:“就去那老夫妇家中,去叫人带些米油钱银,对了,再找几条棉衣棉裤带去,咱们可不能空手去那老丈家。”

    赵虎道:“爷是要晚上去抓贼么?”

    苏锦道:“那可不,一天下来了,到了晚上,那偷儿的肚子怕是又要饿瘪了,但愿他就是龙真,若不是他,爷我就要急的跳河了。”

    夜幕低垂,偏僻的南城小道上,五骑缓缓靠近赵虎所说的那座小茅屋,到了小坡下,苏锦翻身下马,王朝马汉哼哈四将也随之下马,将马儿拴在坡下,几人扛着米油,拎着新棉袄新棉裤静悄悄的来到茅屋前。

    苏锦轻轻拍打屋门,里边黑漆漆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苏锦想了想,那老汉耳背,也许听不见,于是便伸手一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苏锦刚想张口问话,就听风声扑面,王朝眼疾手快,伸手将苏锦往旁边一拉,一根钢叉呼的一声贴着苏锦的肋下便刺了出来,紧接着一名身材矮小,两鬓斑白的老汉光着下身怒气冲冲的冲了出来,拿着钢叉大声道:“你这天杀的小贼,偷了咱家的饭食倒也罢了,连老汉的棉裤也偷,还我棉裤,还我棉裤来。”

    众人这才明白,感情这老丈把自己当贼了,赵虎赶紧上前,将抱着的几条棉衣棉裤往老丈手里一塞,大声道:“老丈,可还识得俺?俺下午来过呢。”

    那老丈完全听不清赵虎在说什么,但是赵虎的面相却还认识,又见赵虎递过来一堆的棉衣棉裤,其他几人背着米油,还有一人还拎着一只喷香的烤鸭,哪里还不明白这几个人是来救济自己的,忙丢了叉子,双手报过棉衣棉裤,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

    众人低头进屋,往油灯里灌了油,点着了,苏锦举目四望,心里咯噔一下,这哪里还是人住的地方。

    家里除了一张床之外,地上丢着几个树桩子,看来就是板凳了;墙上挂着一件蓑衣,一个草帘子挡在屋角,露出一张土坯床的一角,屋内臭哄哄的简直不能呼吸。

    贫苦人家住的简直是地狱,人跟人的命运就是有这么大的差别,豪华房舍、锦衣丝被这老两口一辈子怕是也没见到过,忙碌一生,家徒四壁,真教人心生悱恻。

    老汉颤巍巍的在屋角的瓦罐中舀出一碗水来,端给苏锦以示招待,看苏锦四下打量屋子,皱纹里倒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来。

    “家里没什么招待的,喝碗水吧,簸箩里还有几粒红枣,老汉去抓来你们吃。”

    苏锦看着那乌压压的碗,哪敢喝下这碗水,忙道:“老丈莫忙。”

    “什么?要吃糖?”老汉摊手道:“糖可没得吃,老汉都几年没见糖是啥样了。”

    王朝忙道:“不是要吃糖,我家公子要您不用忙活了,我们是来帮您抓贼。”

    “什么?要老汉赔?几位爷,老汉没伤到你们啊,我把你们当成那偷裤子的贼了,可不兴讹人的,没伤着你们,赔什么赔。”

    众人齐翻白眼无语了,这老丈打岔起来没完没了,想沟通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屋角的床铺上传来老妇人的咳嗽声,苏锦暗骂自己笨,老妇人瘫在床上可是她不聋啊,莫如将来意跟老妇人说说;于是走近草帘外拱手道:“老婆婆,我们是官差,来这里是听说你们家闹贼,前来抓贼的,麻烦您跟老丈说一声,容我等在屋内守候。”

    老妇人虚弱的声音传来道:“我都听到啦,你们把他叫进来,老身跟他说便是。”

    苏锦忙转头对老丈指指草帘后的床铺,老丈这才放下脏兮兮的水碗,拎着米油棉衣喜滋滋的进去了,也不知道那老婆子比划了什么手势,但见那老丈连连点头,不断的朝苏锦他们张望,终于转过身来,长揖到地道:“我老汉耳聋了,倒是误会了几位差爷,来帮我抓贼,自然是求之不得,这贼忒也可恶,被我抓到,定遡他个透心凉。”

    苏锦松了口气,于是通过老妇人的翻译,一句句的交代老丈莫要出声,只管上床歇息,一切由自己来办;那老汉连连点头,忙着将新棉裤套上身子,又悉悉索索的帮老婆子穿上新棉衣棉裤,两个人比比划划,显然是乐不可支。

    苏锦无暇看这对老夫妻秀恩爱,吹熄了灯盏,命张龙赵虎躲在屋子旁边的柴草堆旁,自己则和王朝马汉躲在屋子一角,静静的守候。

第四七五章 夜访鬼宅

    冬夜,冷风呼呼地从小坡上刮过,孤零零的小茅屋四处络,冷的跟冰窖一般,苏锦和王朝马汉蹲在屋角,一会功夫身上已经冰冷透彻,可想而知在外边的张龙赵虎两人,此刻定然不好受。)访问下载txt小说

    床上的老夫妇互相比划了半天,此刻兴奋劲已经过去,居然打鼾睡去,年老之人记xìng也差,睡意袭来,恐怕连抓贼这件事也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悉悉索索的耗子拖着空瘪瘪的肚子,在屋里乱窜,人受罪,老鼠都没好rì子过,恐怕除了嚼些草根草籽为食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马汉搓着手喃喃的小声咒骂,将龙真的祖宗八代cāo上了天,王朝倒是比较稳重,靠在屋角从茅屋的缝隙里往黑漆漆的外边张望,苏锦则眯着眼闭目养神;小偷偷东西基本上是在三更以后人们睡得正熟的时候,急也急不得,就怕他不来,只要能露面,多受些煎熬又算的了什么?

    迷迷糊糊间,苏锦感觉王朝轻轻的捅了他一下,忙睁眼看时,只听王朝轻声道:“爷,我好想听到了什么声音,有点像是脚步声。”

    苏锦侧耳细听,果然似乎有什么东西踏在枯草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声音很轻很慢,离得似乎很远,若非仔细倾听,根本就注意不到。

    就在此时,外边柴禾堆旁的张龙和赵虎猛然间大喝道:“谁?站住”

    苏锦气的大骂:“蠢材蠢材,就不能等他靠近么?忘了一句交代,便出了茬子,快追。”

    苏锦跃起身子,一个箭步跨出门外,跟着张龙赵虎便往东南坡下追去,王朝和马汉也紧跟着追了下去。

    张龙和赵虎便跑边大喝道:“站住,再不站住老子放箭了。”

    那黑影一听,跑的更快了,那小偷似乎对路径很是熟悉,沿着横生荒草的小径跑的比兔子还快;这可苦了苏锦等人,脚下崎岖不平的小道上这里有个窟窿,那边一道沟渠,加上草根纠结,袢的人跌跌撞撞,眼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远,渐渐看不清了。

    苏锦浑身大汗,一个不小心被荆棘撕裂了裤管,虽没伤到皮肉,但被拉得一个趔趄,哎吆一声一头栽在枯草里,摔了个眼冒金星。

    张龙赵虎赶紧掉转头来查看,后面的王朝马汉也赶过来,四人将哼哼唧唧的苏锦扶起身来,张龙关切的问道:“爷,没事吧?”

    苏锦没好气的照头给他一巴掌骂道:“那么急做什么?不能等他到了屋子前才动手?那么远就扯嗓子吼,生怕贼人跑不了是么?”

    张龙委屈的揉着脑袋道:“不是啊爷,刚才那厮掉屁股往回走了,我们只得现身出来,我们也不想啊,又不敢移开眼睛,万一这厮往哪个土坷垃后面一蹲,那就丢了目标了。”

    赵虎也连点头道:“是啊,俺也看到了,没办法啊。”

    苏锦惊讶道:“他走了一半往回走了?难道他发现什么了么?”

    众人回头望着坡上的茅屋,黑魆魆的看不出什么异样,冷风中传来轻微的声响,苏锦一拍大腿骂道:“娘的,是坡那边的马儿坏事了,你们听,马儿冷的只刨蹄子打响鼻儿,我们听不大清楚,可是龙真是马军出身,对马的气味和声音特别敏感,挂的又是西北风,定然是被他察觉有马儿在左近;一着不慎啊。”

    “爷,现在怎么办?”王朝焦急的道:“看来这小子就是龙真,这样让他跑了,下回找他就难了。”

    苏锦道:“下回?还有下回么?继续追。”

    王朝道:“不知道他往哪跑了,这里一片荒凉,随便找个长草往里边一窝,咱们这几个人根本找不到,要不要回去叫人来。”

    苏锦思考片刻道:“腊月天他能熬了这么多天,定然有落脚之处;有人的地方他断然不会考虑,只能是这荒僻的所在;往东南再下去就是城墙了,往北是东城,往西是南城,他不敢靠近城墙活动,因为那会被城上的巡逻队发觉,东城南城的街道居民区他也不敢去,所以他只能选择在这块三角地带,这里人迹罕至,本就是藏身的好地方。”

    马汉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分头去搜。”

    苏锦道:“这厮有些武艺,咱们不宜分开,万一他躲在哪个草窝里暴起伤人,那可不划算;咱们就沿着他逃得方向追,我估计定有什么地方适合他藏身的,不然他熬不过这几天,咱们相机从事,便走便看。”

    几人点头答应,这回反正也已暴露,索xìng做了柴禾火把每人一只,慢慢搜索;苏锦也不怕龙真看见火把会避开自己,他找的是龙真藏身的地方,只要把龙真赶出藏身地,就算龙真窝在某处躲开了搜索,这一夜也绝对够他受的,跟他好刀天亮,明rì一早再派人地毯式搜索,不信龙真能逃得过去。

    几人一路搜索,渐渐来到另一座小山坡上,马汉走在最前面,忽然发出骇然一声大叫,扭着屁股往回跑。

    “娘的,晦气,晦气,吓得我心里砰砰跳。”马汉骂道。

    苏锦等人忙上前,火把照亮前面稀疏的林木之间,顿时也吓了一跳,只见满目坟包,像是一大堆刚出笼屉的大馒头,小竹竿上的白幡随风刷拉拉的乱飘,显得鬼气森森,原来是一处坟场。

    苏锦定了定神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不是跟你们说过,鬼神之说虚妄的很么?瞧你这点出息。”

    马汉擦着头上的冷汗喃喃道:“也不知怎地,就是怕,杀人倒不怕,却怕这些玩意,真是奇怪。”

    苏锦不再理他,迈步进入坟堆之中,此处大大小小足有上百个坟茔,还有十几个是新坟,想来是扬州城中个把月来饿死冻死的贫苦百姓,这胸茔堆得极为粗糙,大多数都没有墓碑;灾荒年月,活人都没饭吃,死人又岂会有那么多的讲究。

    苏锦里里外外将坟场走了一圈除了荒坟枯草之外,没发现什么异样,倒是发现了几只在树林边撕扯着什么东西的野狗,众人上前驱赶,野狗们发出呜呜之声护食,龇牙咧嘴的不让众人靠近。

    苏锦一眼看到地上的撕扯之物,竟然是一具尸首,头脸身子被撕扯的血肉淋漓,心里顿时一股烦恶往上涌,这些野狗竟然在抢食死尸,简直教人难以接受。

    苏锦一声令下,王朝等四人拎着朴刀一顿乱砍,四五条野狗被砍翻在地,最后那只见势不妙往坟堆里乱钻,苏锦不肯罢休,追着它跑,那条野狗走投无路,忽然刺溜一声钻进一座高大的坟头下的草丛中不见了,苏锦赶过去遍寻不见,围着坟茔转了一圈,就听见墓碑后一阵厮打声和狗儿的呜呜声,不久便悄无声息了,苏锦吓了一身的汗,难道真有鬼么?狗儿钻进墓中被鬼怪给吃了?

    唯物主义者苏锦可不信这个邪,命王朝等人将火把凑近,用朴刀轻轻拨开墓碑后的草丛,只见那条野狗露着屁股,头插在土堆中一动不动。

    苏锦使了个眼sè,马汉壮着胆子揪住野狗的尾巴往外拖,将野狗拖出来之后,那狗儿已经是一命呜呼了。

    “爷……”众人的声音都变了,满脸惊恐的看着苏锦。

    苏锦用刀将野狗翻了个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被苏锦突兀的笑声吓的毛骨悚然。

    “了不得,爷被附身了。”马汉道。

    “赶快找黑狗血泼他,或者打昏他抬回去找法师做道场。”张龙道。

    苏锦指着四人哈哈大笑道:“鬼附身?亏你们想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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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六章 不留后患

    王朝担忧的对其他几人道:“看来真的是沾了脏东西了,你们看公子爷这嘴唇发乌发紫,说话神态激动,跟平rì大不相同;更重要的是被脏东西沾了身子之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综上种种,怕是不好了。)阅读器:无广告、全文字、更新快”

    马汉一边看着苏锦脸sè,一边点头道:“果然如此,那怎么办?”

    “打晕了吧,没别的办法了。”王朝沉痛的道。

    苏锦吓了一跳,这几头货可真能瞎掰,居然真的认为自己被附身了,眼见几个家伙摩拳擦掌的往上凑,苏锦忙摆手道:“别……你们不许动。”

    “不管你是何方鬼怪,爷们为了公子爷也豁出去了,虽然爷们怕鬼,但是总不能不管我家公子,识相的从哪来到哪去,离开我家公子的身体,大家皆大欢喜,不然道士几道灵符上身,你会魂飞魄散,反倒坏了修行。”王朝便往上凑,嘴巴里边嘀咕道。

    苏锦yù哭无泪,骂道:“几个糊涂东西,爷何曾被鬼怪附身了,也是高兴而已。”

    “别糊弄咱们了,你嘴唇都乌紫了,还不承认。”马汉道。

    “蠢材,你们哪个不是嘴唇乌紫?”苏锦边往后退,边骂道。

    众人相互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各自跳开一旁,拿刀子互相比划道:“原来你也被附身了。”

    “你才被附身了呢,离我远点。”

    “你们两都被附身了……嘴唇都黑了。”

    苏锦哭笑不得,喝道:“别闹了,在这冷风中折腾了半夜,任谁嘴唇也会被冻得乌紫,爷要活活被你们气死了。”

    哼哈四将将信将疑,苏锦上前用刀尖拨开野狗的毛皮道:“你们看看,这哪里是鬼怪作祟,分明是个锐器伤口。”

    众人凑前一看,狗脖子上一道伤口正汩汩的往外流着血浆,伤口外翻,正是一个匕首或者是短刀形成的伤口,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苏锦伸刀拍拍墓碑喝道:“你倒是能沉得住气,难为你居然寻了这么个好地方躲藏,赶紧出来。”

    赵虎道:“爷,您跟谁说话呢?”

    苏锦骂道:“这厮居然躲在这座墓中,惊扰入土之人的安宁,当真缺德,刚才这野狗被我们追的慌不择路,潜入草丛中往墓碑后面的dòng里钻,这厮在里边一刀结果了野狗,这下明白了吧。”

    众人目瞪口呆,若真如此,龙真还真有些狠劲,居然毫不避讳,跟死人睡在一起,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好办法,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会钻进坟墓里栖身。

    墓中毫无声息,看来墓中人是打算死扛到底了,苏锦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躲着,小爷叫你躲;王朝马汉,砍休枝来堆在dòng口,熏死这。”

    火堆点起,龙真在里边实在是呆不住了,坟墓里边虽然倒是有许敞,但是里边的气味污浊不堪,龙真一般情况下都是坐在外边发呆,到了睡觉的时候怕在外边冻死,才会拖了几大堆干草进去铺个窝;好在里边的棺木是个石棺,并未腐朽,否则可够他受的。

    此刻浓烟被扇了进来,龙真用衣服捂着口鼻也受不住了,一边咳嗽一边高叫道:“饶命苏专使,我出来了。”

    苏锦冷笑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先将刀子丢出来。”

    龙真赶紧将匕首从dòng口塞了出去,王朝用刀子一拨,将匕首拨了出来,这才移开dòng口的火堆,紧接着,龙真蓬头垢面的从里边爬了出来,身上还穿着一件女子的花棉袄,下身臃肿的穿着一条偷来的露着棉絮的老棉裤,看上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苏锦盯着他看了半天,笑道:“这是龙指挥么?这造型很别致啊。”

    龙真羞愧yù死,低声道:“正是卑职,专使大人饶命。”

    苏锦道:“你虽临阵脱逃丢了粮食,但也不至于一声招呼不打就逃了吧?就算是逃也要找个好去处,跑到这荒山野岭上抱着死人骨头睡觉,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本使找你找的有多辛苦么?”

    龙真噗通跪倒磕头道:“卑职该死,卑职一时糊涂。”

    苏锦道:“一时糊涂?你打算逃到哪去?为什么要逃?”

    龙真支吾道:“卑职……卑职没打算逃到哪去,就打算躲一阵子,然后……然后……”

    “然后到到厩去告本使一状,说本使动了军粮是么?”苏锦的声音比夜风还要冷三分。

    “卑职岂敢,卑职不知道专使大人的事情,卑职一只都被那沈提刑关押在小石桥的宅院里……卑职……”

    “那叫关押么?我看你是享福吧,你还是不老实,你知道我动了军粮之后才动的逃跑的念头,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你可知朝廷来人了么?”

    “卑职不知道。”

    苏锦道:“来了个钦差大臣,御史中丞欧阳修,你认识么?”

    龙真心头一喜,御史中丞欧阳修?御史台的咬人的疯狗,这回怕是来找苏锦麻烦的,竭力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哀声道:“卑职不认识他,卑职有罪,莫如专使大人将卑职移娇中丞大人审理判刑,卑职定然俯首认罪。”

    苏锦呵呵一笑道:“你倒是打得好主意,到了御史中丞手上,你便可以活命了,顺便还可以将本使的事奏报给御史大人是么?”

    “卑职岂敢,卑职什么都不知道,卑职对天发誓,对着神明发誓。”龙真赶紧磕头表白。

    “神明?你都敢钻死人墓,连死人的地盘也敢抢,我会信你的鬼话?本使很是为难,中丞大人确实是在向我要你,本使现在处在两难境地,若是找不到你,你跑去厩奏报,我的脑袋就要被割下来当niào壶了,可是找到了你本使一样轻松不起来,将你娇给御史中丞欧阳修,我怕你还是会反咬本使一口。”

    苏锦倒不是矫情,这个龙真跟扬州的案子毫无干系,扬州官吏即便能就地处决灭口,龙真却不在其列;龙真是禁军,虽然办的是粮务,但是出了岔子还是要枢密院出面依照军法来处置,即便是将他娇到欧阳修的手上,欧阳修也没有办法治他的罪,所以苏锦倒真的是处在两难境地。

    “绝不会如此,专使大人,卑职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再冒犯您了,只要饶了卑职,卑职rì后供你驱策,绝无二话。”

    苏锦眯着眼捏着光洁无.毛的下巴踌躇不决,忽然问道:“我怎么能信你呢?这样吧,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故意拖延运粮时间,又故意任粮食被土匪截去?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做背后肯定有指使之人,那人是谁?”

    龙真转了转眼珠道:“专使大人误会了,卑职并没有故意拖延运粮,到达庐州的时候,卑职本打算马上便发运,结果在庐州府中凑了好多天也没凑齐车辆,卑职也是没有办法;后来车辆凑齐,天却又下了大雪,当然就更慢了;至于土匪抢粮之事,实在是卑职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见土匪人多,不敢应战,所以……”

    苏锦道:“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把世上的人都当傻子,本使这是在给你机会,你却不珍惜。”

    龙真忙道:“句句是实啊,专使大人明鉴。”

    苏锦转过身去,缓缓在草地上踱步,考虑如何处置龙真,此人到现在还不说实话,心存幻想之念,可以想象,一旦此人脱离自己的控制,他会毫不犹豫的反咬一口,将自己的事全部曝光。

    正思忖间,忽听身后一声惨叫,苏锦惊骇回望,只见马汉正踩着龙真的身子往外拔刀子,那刀子砍在龙真的脖子上,几乎将龙真的脑袋砍掉了一半,龙真大睁着眼睛,口中赫赫作声,手指着苏锦不知道想说什么。

    马汉的刀刃被卡在脊柱里,夹得死死的,就是拔不出来;恼的他飞起一脚踹在龙真的头上,将断了一半的头颅硬生生给踹了下来,连滚数滚落在苏锦额脚边。

    苏锦吓的往后一跳,大惊道:“你怎么宰了他?”

    马汉道:“这小子知道爷的把柄,留着他是个祸害,爷下不了手,小人便替爷除了这心头之患。”

    苏锦跺脚道:“谁要你自作聪明的?我还要从他口中拿下口供,找出幕后指使之人呢,你……你也太鲁莽了。”

    马汉挠头道:“您不早说,我们只是担心爷会被这小子坏了事……”

    苏锦叹道:“你们为我好我知道,可是根本没必要杀他,找个秘密所在囚禁起来,问出口供扳倒他的后台之后再杀也不迟,怎地这般xìng急。”

    马汉耷拉着头道:“这个……小的可没想到。”

    苏锦严厉的道:“这回就算了,下回再自作主张,爷要扒了你的皮。”

    王朝等人上前劝慰道:“爷,事已至此,赶紧处理善后,就别怪老马了,他也是好心。”

    苏锦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好善后的,他的尸首塞进坟墓里算了,dòng口要堵得严严实实,可莫教野狗拖了出来,教人发现报了官那可麻烦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龙真的尸首塞进dòng里,用一根粗树枝捅到最深处,刚要填土堵dòng,苏锦道:“别忙,将那些狗尸体和那具啃得不像样子的尸体也塞进去,一并埋了;地上的血迹撒些泥土盖住,灭口也要像个灭口的样子才是。”

    马汉嘿嘿一乐,原来爷想的这么周到,看来早就动了杀机了,刚才训斥自己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众人弄妥之后,熄了火把悄悄的摸回茅屋处,里边老两口依旧鼾声如雷,苏锦没打算惊动他们,蹑手蹑脚带人下了土坡骑了马一溜烟的回悦来客栈去了。

    可怜龙真,找来找去找到个绝佳藏身之处,却被几只野狗坏了事,被发现了行踪,当时他也是没办法,野狗要是钻了进来,一见有人在里边,还不乱吠乱咬,无奈之下才用匕首捅死了狗儿,实指望狗儿死了不出声了,他们便找不到自己,可还是功亏一篑。

    而他苦心寻找的藏身之地是个坟墓,不能不说他对自己的命运有了些许奇异的预感,求仁得仁,终于如愿以偿的枕着死人骨头,直到地老天荒。

第四七七章 春宵

    次rì一早,苏锦便求见欧阳修,欧阳修对苏锦现在是极为不满意,yīn沉着脸道:“苏专使,你太不地道了,难怪是做生意的出身,实在是太过jiān诈,骗的本官团团转;不过本官可要提醒你,期限只有最后一rì了,龙真要是抓不来,本官可不答应,到时候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

    苏锦看了看左右无人,轻声道:“中丞大人,龙真你是见不到了。”

    欧阳修惊道:“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坏了坏了,事情坏在你手里了。”

    苏锦微笑道:“大人稍安勿躁,龙真虽没抓到,但是他也绝无可能回到厩告密,大人放宽心便是。”

    欧阳修狐疑的看着苏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锦微笑道:“下官的意思很明白,龙真失踪了,他逃到不知道哪个深山老林里做野人去了,此生再无可能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中丞大人不用再担心这个人了。”

    欧阳修指着苏锦的鼻子张口结舌道:“你……你把他……”

    苏锦拱手道:“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便不打搅了,厩的信使应该要回来了吧,若是皇上恩准了中丞大人的奏请,大人怕是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办,所以您忙着,下官告辞了。”

    欧阳修目瞪口呆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听苏锦的口气,龙真恐怕已经被他杀了,连禁军将领都敢杀,简直是心狠手辣胆大包天,此事必将掀起轩然大波,枢密院如何能干休?此事一个不好便会掀起轩然大波,苏锦这是又将自己往悬崖边缘拖了一步;欧阳修恨得咬牙切齿,若说替苏锦掩饰军粮之事尚有退路的话,擅杀禁军将领则将自己逼上了死角,再无退路了。

    事到如今,欧阳修也不能再做他想,他只能装作不知道,此事朝廷问询起来也是要找苏锦询问,毕竟龙真是跟着他办差的,至于苏锦如何应对,欧阳修也无心去考虑了。

    站在苏锦的角度来想,欧阳修也认为杀了龙真是上策,他也无数次的考虑,若是龙真真的交到自己手上,那该怎么办?苏锦这么做其实也是避免了自己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之后无所适从;但灭口这种事若是官场上的老江湖做了自己倒不惊讶,他惊讶的是,苏锦不动声sè的便下了手,这个少年可不是他的外表那般的无害,相反那文弱的外表之下,掩藏着一颗虎狼之心。

    欧阳修益发的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他隐隐的也感到了一丝恐惧,经验告诉他,这种杀伐果断之人最是难惹,关键时刻,他会毫不犹豫不计后果的办事,决不可以常理度之,今后自己跟此人打交道的时候须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加谨慎。

    苏锦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他破天荒的第一次闲了下来,在悦来客栈跟众人厮混了一天;晚上爱热闹的小穗儿又张罗了一大桌的酒席,苏锦也踏踏实实的吃了顿舒心的饭。

    苏锦本打算饭后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可是洗好澡之后jīng神反倒亢奋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转之后,苏锦忽然想起关于龙真失踪之事上报的文书需要写好,明rì还要派人送往晏殊手中,再由晏殊上奏上去;于是苏锦穿着睡衣来到桌案前准备写公文。

    客栈简陋,桌案上居然连笔墨都无,苏锦忙探头出门看看有没有谁的屋子还亮着灯,想叫个人来帮自己准备笔墨。

    客栈二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几盏风灯挂在廊上发出昏黄的光,几间屋子都是黑灯瞎火的,好像晏碧云她们都睡了,不过苏锦发现隔壁的门缝里透着些光亮,那是柔娘和浣娘姐妹两住的屋子,看来这姐妹凉没睡。

    苏锦走到姐妹两的门前,轻轻敲了两声,浣娘的声音从里边传来:“谁啊?奴家睡了。”

    苏锦心里一动,轻声道:“浣娘,是我。”

    里边忽然沉默无声,苏锦等了一小会,听里边毫无动静,身上穿得单薄,冷的厉害,只得转身yù走;却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浣娘娇怯怯的俏脸。

    “公子爷,您怎么瓷这样乱跑,要是受凉了可了不得。”浣娘忙打开门让苏锦进去,苏锦一进门顿时浑身一暖,屋子里烧着两盆旺旺的炭火,温暖如chūn。

    转头一看浣娘,苏锦的眼睛都直了,浣娘披着件长袄,双手拢住左右衣襟掩住胸口,脚下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晶莹的信上穿着着一双棉布拖鞋;发髻披散,一头瀑布般的乌发散落在身前背后,露出平rì难得一见的慵懒。

    浣娘被苏锦看的面红耳赤,垂着头蚊子一般的哼哼道:“公子爷可有什么事么?穗儿妹妹没在那边伺候么?”

    苏锦回过神来笑道:“我让她回去睡了,大冷天的让她守在屋子里怪难受的,又没有额外的床铺,难道让她睡在地上不成?你这里有文房么?我忽然想起明rì有一封公文要写好送往厩,所以便来叨扰了。”

    浣娘忙道:“笔墨纸张都有,奴家给您拿。”

    苏锦笑道:“你既睡了就算了,明rì早起在写也不迟。”

    浣娘道:“奴家没睡,挨在床头做针线呢。”

    苏锦微笑道:“你倒是勤快,柔娘呢?这不是你们俩姐妹同住的屋子么?”

    浣娘道:“姐姐被晏秀叫去说话了,这几天晏秀都要姐姐陪她说话,晚上也陪着她睡。”

    苏锦心道:“晏碧云这是怕我再次爬到她的床上,客栈人多眼杂,晏碧云又自持甚重,当然不希望出什么事。”

    苏锦哦了一声,缓步走到窗前,看见床头摊着锈了一半的一张丝帕,正要拿起来看,浣娘忽然跑过来一把抓起藏在身后道:“公子爷……别……还没绣好呢。”

    浣娘的动作过大,忘了拉扯披在身上的长袄,随着长袄滑落地上,顿时露出两片雪藕一般的香肩,紧接着露出只穿着抹红的肚兜的上身来,肚兜下两堆雪丘鼓胀鼓胀,撑得肚兜高高隆起,左右两粒凸点清晰可望。

    浣娘呀的一声赶紧双臂抱住胸前捂住,只是这样一来情形更加的不堪,双臂将雪丘挤压的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在灯光下白的耀眼,白的刺目。

    苏锦的**一下子被勾起来了,鼻子里似乎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出,赶紧用力吸了吸鼻子,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浣娘的双肩,触手滑腻柔软,手感一级棒。

    “公子爷……你……”浣娘身体有孝抖,脸sè红的像火在烧。

    “浣娘……爷看见了,你绣的是一对鸳鸯是么?是绣给我的么?”苏锦凑在浣娘的耳边轻轻问道。

    浣娘说不出话来,身子已经站立不住了,苏锦一把将她娇柔的身体抱起来,往床上一坐,将她横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探入肚兜内缓缓的抚上雪丘顶端,准确的捏住相思豆。

    浣娘发出一声抽泣般的呻吟,隔衣捂住苏锦的手轻声道:“公子爷……不要……”

    苏锦亲了她的脖子一口,轻声道:“还是在应天府的时候咱们亲热过,这两个月来冷落你了,今天爷要了你好不好?”

    浣娘闭着眼睛摇头,苏锦道:“你不愿意?”

    浣娘忙又点头,忽然又摇头,苏锦轻笑道:“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怎么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

    浣娘哼哼道:“奴家是公子爷的人,只是……这里不行,晏秀……她们都在附近,要是被她们知道了,奴家怎么见人?”

    苏锦的手捏着相思豆轻轻捻动,笑道:“你想的太多了,这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爷这就要了你吧。”说罢抽出手来将浣娘身后的肚兜带一抽,顿时肚兜整个滑下,两只颤颠颠的大白兔瞪着红眼睛朝苏锦直点头。

    “不要……”浣娘无力的张口娇呼,娇呼声忽然变成了吸气声,一张嘴巴已经叼住胸口的红豆吮吸轻咬起来。

    于此同时下面的绸裤也被拉下,一只大手沿着亵裤宽大的裤管直探进去,在泥泞不堪的密林中抓摸起来。

    浣娘最后一丝矜持终于抵挡不住如cháo般涌来的快意。

    “奴家要死了……奴家……不要.”浣娘喃喃道。

    “还不要……你都快水漫金山了。”苏锦笑道。

    浣娘羞愧yù死,咬着嘴唇忍受那只手指的轻薄,腰间被个火烫之物顶的难受之极,伸出小手想去挪开那物,一把抓住之后才明白那是什么,赶紧松了手。

    苏锦已经忍不住了,迅速的起身,将软的跟面条一般的浣娘扒的一丝不挂,撅着腚趴在床沿上,迅速的脱了自家衣服,挺着巨.物剑及鞘口,沾着浣娘分泌出的蜜.汁便要进去。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苏锦和浣娘愕然回望,只见小穗儿半张着口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盯着两人,猛然间小穗儿一声惊呼,啪的带上门捂脸蹬蹬蹬的跑了。

    苏锦郁闷的要死,这丫头不是打发她去睡了么?怎地又yīn魂不散的跑来了。

    浣娘唬的赶紧爬起身要穿衣服,苏锦正在兴头上,此刻怎会罢手,便是晏碧云站在一边他也要继续下去了。

    双手一搂浣娘的细腰,下身往前一挺,大枪披荆斩棘,直捣黄龙。

    “呀……好痛”浣娘刚昂起上身,被这凶狠的一刺刺得重新瘫倒在床上;苏锦已经得手,自然涌动不休,把个浣娘弄得死去活来,蹙眉娇呼。

    苏锦猪头猪脑,也不懂怜香惜玉,这一夜接连折腾了数遭,才心满意足的搂着疲倦yù死的浣娘睡去。

第四七八章 行刑在即

    。)个两去过昏便场当,上手修阳欧了到交书诏,形了脱快都的累兵士名三,来到于终书诏的待等苦苦锦苏和修阳欧,午上的八十月腊。诏宣堂升员官司有及以锦苏和庠宋集召衙府州扬到赶上马,望过喜大时顿,书诏了看匆匆即随,理调医请紧赶人命修阳欧”。臣群昭以,奏上朝早rì择,议奏细详作在情案将需卿爱阳欧,后之结终案此,爱自洁廉,公奉己克,员官下天慑震能举此望希朕愤民平以,决处官犯将州扬在等你许准便,想着民万为朕,过看经已朕书愿请民万;赏封论再时之矩待,意之慰抚以宣朕,大甚力jīng费耗案此勘查为人等锦苏庠宋及卿爱阳欧见可,晰明情案、凿确据证案此,宗卷审亲夜连朕忍可不孰忍可是,此若烂糜然竟员官之朕,下治平太,案大治吏一第来以位即朕乃此;已不惊震实着,案此请奏卿爱阳欧闻朕“:道念书诏起拿修阳欧见只,诏听地跪,堂大衙府聚齐人众。声大最的叫他属就声之岁万呼三,里子肚了到落的实实结结于终心颗一的锦苏”。吧办意旨照就们咱,开已口金上皇然既,决处官犯干一将等我许准说却上圣是可,官犯些这斩处要明写未并上折奏的奏上官下,了气生是很来看上圣“:道的肃严脸满修阳欧,后身起人众”。助协力一官下,主做人大丞中请“:道庠宋”。死至不罪人些哪有还,刑极以处该人些那,下一量商来们咱么那“:道声朗,锦苏的经正本一眼一了瞟修阳欧”。轻从能不重从能只来看,员官下天慑震机借是思意的上皇,醒个提是只官下,好为夺定人大丞中是然自,悉熟法律对人大丞中“:道锦苏”?怕不尝何夫老;了罢事了坏后最,鱼之网漏有怕是你,醒提你要还这“:道心修阳欧。道问修阳欧”?呢思意的你,府知宋“”……过不,的人大丞中听是然自“”。是便夺定人大,见意没人大宋“:道眉皱锦苏。数作话的他把要必不本根,蛋涂糊个是府知宋,来话的面后’过不‘个这出说中当他让能岂锦苏,道说些加要的是为以自是总,来过不改子下一气脾生书的他是只,处好有很己自对官犯决处州扬在白明也他,契默了有经已间之修阳欧和锦苏道知不然当他,嘴闭的相识庠宋”?下一定要否是期rì刑行则然,就可指弹官本事之决判头案;是便罚处重从款条之统刑宋据依便官本,意同都人大位两然既好“”。思意个这有也复回书诏的上皇,要重最心民,易容不就本来下定稳能年之灾大;年过心安rì一早便们姓百,结了rì一早,首授吏污官贪干一和犯冯盼以首翘姓百州扬来二,等再要需不本根下之凿确据证,延拖再需无经已案此来一,好越快越,为认官下“:道锦苏”?何如刻三时午rì明在定便rì之刑行那,成完可便午上rì今务事头案看官本。漏纰出能不万候时到,清肃未还者或孽余犯冯;责之全安负肩并,点地觅寻,手人织组使专苏,事之头案决判理办我随刻即你,人大宋,好也“:道头点修阳欧。来起碌忙头分即随人众,意同示表均庠宋和锦苏。决立斩律一外例无几脑首原门部各衙府州扬名八十一外另,外之去死天前在已早,伤砍被捕拒松罗头捕总门衙了出,吏官小大的获抓,判宣堂过一一人犯将刻立庠宋和修阳欧。放流字刺律一的余其,刑死判被人多十二有亦子弟门虎龙名多百一的获抓,边那尧敬冯。狱大进投统统的串串一般一蚱蚂绑属家官犯将,门封家抄着忙都午下个一们役衙快捕;jì官作充则被的有,放流或,散遣或小大责罪据根仆奴女妻中家,官入没抄皆尽产家犯冯和官犯干一?仁之人妇有能何如刻此,后脑之抛心之隐恻将,硬一肠心的锦苏,姓百的多么那了害祸中城州扬在尧敬冯结勾经曾人些这到想一,辜无非也的连牵,的罪有是都人些这,何如论无但;然恻是也头心,片一声喊哭处各中城着看,人多么这连牵到不想本根,毛皮知仅律法的代朝个这对锦苏,轻不实着也罚刑些这jì官入充放流配刺是但,罪死非均属家的官犯些这然虽,人多么这下累连会道知不就本根锦苏。来起惮忌无肆xìng索,裂破已均望希丝一的后最,刑行被将即rì明知得经已午下们他,骂喝声大牢囚着隔是却人等义有孙、喆周、慧大王、荣尚侯学提、仁成范司仓、章德沈、超品郭如诸他其而,醒清未尚智神噩噩浑浑君此,了罢也倒尧敬冯;声之嚷吵骂叫片一处之到所,视巡中牢大的囚死押关到来修阳欧同陪到来锦苏,夜当”。吧着等,死而剐万刀千,夜三天三迟凌被会你,惨还们我比的死会你候时到,知得所廷朝为会早迟事之粮军动擅你,意得莫你,儿絮苏“”。应报有会也你,口灭们我杀命请还,报不瞒隐然居你,事之粮军动擅锦苏报举你向已早们我,官昏个这你,修阳欧“”……夜三天三个炸里锅油入投们你将要们爷,间yīn了到,露败谋yīn的官狗个两们你等,们你着等下泉黄在们爷,疤个大碗了掉头?么什怕死“”。成才法办个想生怎?么事坏是不岂,腾闹的番这是也时之刑行rì明“:道锦苏对眉皱,善不sè脸修阳欧,声骂叫的毒恶伏彼起此着听”。是便口了不开们他让法办有自官下rì明,番一狂癫会终,死将之人,心放人大“:道笑一锦苏”。柄以人授会,重严太伤损是若,矩规的廷朝是这,验勘城京去送要都首尸颅头,的么什头舌了割许不可“:道修阳欧”。了出不说也话么什痹麻舌口,颗一塞里巴嘴人每候时到,桃胡麻百上了弄已我,会不计绝“:道锦苏。悦不是甚,青铁sè脸的修阳欧;骂咒来出翻被也代八宗祖的修阳欧和锦苏连,耳入堪不更毒恶更声骂叫的囚死众,候时的走回身转,头尽的房牢到走”。听听我句一骂再便试试想谁;们你足满保管,个一押自们你斩腰、迟凌、首绞、裂车,话的意满不得觉们你是若,首斩们你了判是只,的气客们你对是算人大阳欧?么该应不道难刑死们你判,为所作所的己自下一想回己自?么气服不是们你?用何有又闹么这们你,位诸“:道喝声大锦苏”。比的娘你去,唬吓你听还,了人的死要是都们我,官狗个你“:道骂口张,账买不可人有,惊心战胆得听囚死众”。理办此照就,唤叫乱再要谁,巴嘴洗洗他让水冰桶一去下灌,开撑巴嘴的人那将子筷用,开打门牢将“:道锦苏,前上紧赶卒狱的边身,手挥一锦苏。动抖的断不子身着蜷,来话出不说也再,冰寒的满塞乎似里子肚,紫脸青唇便刻立,水桶大一满满去下灌的噜噜呼,巴嘴着张大唇下上住绷筷竹只两用,倒摁卒狱被,弹动能不上床囚在锁被囚死那,去进门牢了开卒狱名两”。人他了得怪能怎,己自们你怪也怪要,法律廷朝了犯触为因是死的们你且而;的死要是总人,歇想,们你待招菜好酒好送人命会我,了餐三有只们你饭头断的天明上算;们你治整法办没就死要正反们你示表不是但,罪受前死们你让想不使本,夜一后最的间世人在们你是夜今,着呆的生生安安便,们你是若我“:道喝锦苏。了踧蹦天几没就也子小这,城京到传事此要只,墙的风透不有没下天,来出喊众当儿事的锦苏将前之刑行在rì明意主定打人数多大;了默沉都又却,囚死的活死知不后之水灌被个那到看但,怒恼头心然虽;惭不言大的说还你亏,在自遥逍还法律犯触子小这你,死该法律犯触们子老,的痒痒牙得恨们犯囚”。yīn光的后最这了费浪别,腾折乱胡再准不,样一是只,卒狱诉告的喝想的吃想么什有,着呆好好都“:道头点点的意满锦苏。了孔百疮千已早是怕上身的修阳欧和锦苏,话的人杀能神眼;吼闷的般兽野出发里眼子嗓,人两修阳欧和锦苏着盯神眼的毒恶双双一过不只,腾闹再不然果犯囚众。了去离的似也逃便,后之句几代交是于,鬼有中心人二这竟毕,光目些这对面然坦能不锦苏和修阳欧

第四七九章 问斩

    扬州全城已经轰动了,不用官府出告示,百姓们早已知道皇上恩准将一干犯人在扬州处决之事。

    巳时起,百姓们已经自发的聚集在府衙大牢通往南城菜市口的街道两旁,人们兴高采烈,掏出压箱底的新衣裳换上,还有人买了挂鞭沿街逝,噼里啪啦的声响惹得孩童们掩耳嬉笑,仿佛是新年提前到来。

    扬州厢军全体出动,上千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沿着街道站立,更有专人用了石灰粉在街道两旁划下白线,敲着锣宣布纪律,jǐng告百姓们当囚车经过之时不准超过白线jǐng戒范围内一步,否则如何如何。

    一百八十名马军充当起了押送囚犯之责,虽然有数十名马军士兵不得不骑着苏锦暂时购买的劣马充数,但丝毫不影响马军的高大威武的形象;随着苏锦一声令下,犯官连同冯敬尧及其手下共五十二名死囚被押上囚车,开始游街。

    车队一处衙门口往南上了大道,两旁的百姓们便炸了锅了,烂菜叶、臭鸡蛋、泥巴团、甚至臭狗屎往囚车上乱砸,其密集程度不亚于rì本轰炸珍珠港;五十二辆囚车无一幸免,走出没两里地,车上的人都快被杂物淹没了。

    马军士兵们本是盔甲鲜明的在两旁护卫,在此情形下不免中招,身上被砸了个一塌糊涂,恼的赵都头和方都头直骂娘。

    苏锦和欧阳修宋庠三人骑马走在队伍最后,见百姓们的情绪这般激动,略觉不妥,这样下去没到刑场,这些人都要被砸死了。

    欧阳修看着苏锦道:“苏专使在扬州百姓中威望颇高,劳烦去劝解劝解吧。”

    宋庠道:“劝解怕是不起作用,下令厢兵将闹得最厉害抓起来,用鞭子教训一顿,自然便消停了。”

    苏锦和欧阳修看着宋庠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欧阳修叹息道:“宋知府,今rì是百姓们扬眉吐气之rì,你居然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本官真觉得奇怪了。”

    宋庠赶紧闭嘴,献丑不如藏拙,言多必失,自己苦思冥想了几天得出来教训怎地又忍不住开口了,真是嘴贱的很。

    苏锦笑道:“我去试试。”

    说罢催马往前,从囚车边冲了过去,高声道:“诸位且先住手,听我苏锦一言。”

    百姓们砸的兴起,一块泥巴不偏不倚的砸在苏锦的鼻子上,顿时鲜血长流;有人高叫道:“那是苏青天,谁他娘的不长眼,怎么往他身上砸?简直太不像话。”

    “谁砸的,滚出来”有人大吼道。

    一名文弱后生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是……小的失手了。”

    “cāo你娘的,你定然是冯敬尧一伙的,趁机来捣乱的……”几名大汉挥着拳头便朝那后生身上招呼,那后生赶紧抱着头蹲下。

    “住手”苏锦急忙高声喝道。

    这么一使劲,鼻子里的血流的更快,忙掏出浣娘给自己绣的鸳鸯丝帕准备擦拭,想了想又塞进兜里,实在有些舍不得;于是举起蓝sè官府的袍袖一呼噜擦净,拱手道:“诸位知道你们对这些人渣恨之入骨,你们的心情我也很是理解;但是处斩犯人乃是公务大事,你们万一失手将这些人犯砸死了,朝廷定会怪罪于你等,我和欧阳中丞以及宋知府都要受到责罚;再者说了,他们都要被被砍头了,这最后一段路便让他们安安生生的走过去,人死账消,不管他们多大的恶行,已经用命来偿还罪责,咱们何不稍微宽容些呢?”

    百姓们觉得苏锦说的有些道理,他们都要被砍脑袋了,有何必这般的不依不饶,有人赶紧将手中准备砸出去的物事赶紧丢下。

    苏锦看还有人捏着泥块臭鸡蛋等不放,再次拱手道:“今rì承蒙皇上看重,命我和欧阳中丞监斩,诸位看在我苏锦为扬州百姓也算是做了点实事的份上,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妥妥当当的完了这个差事如何?不瞒诸位说,本人已经半年没回家看娘亲了,眼看新年将至,我现在只想一门心思的办了这最后一趟差事,回家陪陪老母亲,这个要求过分么?如果诸位实在是觉得还不解气,那便朝我身上砸,怎么解气怎么砸便是,本人毫无怨言。”

    人群中有人居然被苏锦的话惹的眼泪汪汪的。

    “苏青天也不容易啊,为了咱扬州百姓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咱们扬州城一大半人的xìng命可以说是苏青天救下来的,咱们再不让苏青天消停,那还算是人么?”有人丢了手中物事道。

    “是啊,咱们可不能砸了苏青天的差事,让恩人受责罚,都别砸东西了,咱们改骂吧,心里有恨的都骂,反正这帮龟孙子的都长着耳朵。”

    “对对对,骂他们个祖宗八代不得安生,苏青天,骂人没事吧?”

    苏锦微笑道:“尽管骂,骂出花样来,骂的jīng彩些才好。”

    百姓们哈哈大笑,相互传递最新战略,统统从小人变成君子,只动口不动手了。

    苏锦挥挥手,囚车队伍继续前进,自己则策马回到车尾,欧阳修挑着大拇指道:“好口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苏锦笑道:“大人谬赞,只是要让大人的耳朵受污了,市井骂人可不中听。”

    欧阳修道:“骂骂出出气也好,这些人造孽太多,也该有今rì。”

    在新的策略指引之下,囚车所到之处骂声震天,市井俚语骂人自然不堪入耳,但花样百出多姿多彩,苏锦这个穿越人士听了,竟然不觉污秽,反而觉得新奇。

    虽然骂声震天,但是秩序井然,再无人乱丢杂物,马军们也恢复雄壮气势,昂首策马,护着囚车滚滚而过。

    囚车上冯敬尧笑容满面,完全不像是去受死,此人已经完全疯了;不过在此刻疯了比没疯的幸运,再看看其他的人,个个五花大绑面无人sè,有的甚至都已经屎尿不禁了;他们有的很想大声将苏锦和欧阳修隐瞒的事情吼出来,有的则想充充硬气大吼几句‘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之类的场面话,更有的想大声哭爹叫娘求饶,只可惜在上车之前,嘴巴里便塞了麻胡桃,此刻别说说话,连舌头都没办法动弹几下,都麻的没感觉了。

    一路熙熙攘攘,百姓们跟着囚车大骂,随着囚车奔跑,不时会发生交通堵塞,囚车也停了数次,终于午时一刻,来到了南门菜市口。

    木台早已搭好,三张桌子摆在木台北侧,那是欧阳修宋庠苏锦的位置,正对桌子的台上竖着六根木柱,每根木柱前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木墩子,这便是砍头的断头台。

    由于犯人太多,不可能全部押上台,所以台上只有六个位置,是留给冯敬尧等主犯的,剩下的便全在台下跪了一圈,每人身后站着一名抱着大刀的刽子手。

    所有的士兵沿着台侧围了一大圈,明晃晃的朴刀乱舞,将拥挤不堪的百姓们控制在圈外,南门菜市口场地不大,但此刻密密匝匝围了足有七八万人,周围的房舍树杈墙头上全部都爬满了人,放眼望去全是黑乎乎的人头和双眼,看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欧阳修在当中的桌案后落座,苏锦和宋庠一边一个在两旁落座,欧阳修拿起案上的令牌握在手中道:“行刑手就位”

    台下等候的六名红布包头的大汉阔步上了木梯爬上台来;每人怀中抱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厚背大刀。

    六人一字排开朝欧阳修苏锦三人拱手行礼,欧阳修喝道:“上酒磨刀,今rì辛苦几位了。”

    六人齐声道:“大人们放心,我六兄弟手艺可不差。”

    苏锦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六人是六兄弟,六兄弟都是刽子手,倒也是奇谈,更好笑的是他们居然将砍头也当成一门手艺。

    欧阳修高声喝道:“左右带犯人冯敬尧、郭品超、沈德章、周喆、侯善荣……上台”

    马军士兵们一声暴喝答应,两人一组,拖死狗一般的将点到名字的六人拖上台来,分别绑在六根柱子上。

    十几坛烈酒也被搬上台来,六名刽子手每人拿了一只大碗倒了满满一碗,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喷在刀刃上,剩下的端到六名犯人面前喝道:“喝了喝醉了上路少朽楚。”

    除了冯敬尧,其余五人哪能喝的下去,一个个眼光恶毒的看着面前的苏锦和欧阳修三人,想骂却又骂不出口,发出屋里哇啦的奇怪声音。

    “请宋知府逐一验明囚犯正身,午时三刻一到即刻行刑。”

    苏锦对欧阳修道:“中丞大人,下令吧,早些了解早完事。”

    欧阳修道:“午时三刻未到,行刑不详,还是等一会吧。”

第四八零章 刀下留人

    宋庠兢兢业业逐一核对人犯身份,不久爬上台来,禀报道:“犯人均为本人,无一差错。”

    欧阳修点头道:“辛苦宋大人了,请入座等候。”

    时间缓慢的过去,整座广场上鸦雀无声,人们停止了咒骂,伸着脖子踮着脚往台上台下看,生怕错过砍头的那一刻。

    过不多时,小吏来报:“诸位大人,午时三刻将至。”

    欧阳修点头下令:“准备行刑!”

    刽子手们纷纷行动,拔出犯人身后的亡命牌,拎小鸡一般将他们一个个揪着头发按在木墩上,将头发绑在木墩侧面的钉子上固定住。

    犯人们知道上路的时候到了,趴在冰冷的木墩上,伸着脖子等待挨刀的恐惧让很多人鬼哭狼嚎起来,更多的人已经满裤筒的屎尿,浑身都没力气了。

    台上的六名刽子手有着惊人的默契,只见他们将冯敬尧等人按倒在木墩上绑好,整齐划一的伸出冰冷的大手在他们的后脖颈摸了摸下刀的部位,嘴里还念叨道:“尔等不要乱动,这一刀下去若是失了准头,你们要多挨一刀,多些苦楚;再者也坏了我等声誉,我阮氏六兄弟可从没下过第二刀,没得叫人笑话我等手艺不jīng,那可是你们临死前造下的罪孽了。”

    郭品超等人知道再无逃出生天之望,刽子手们的话虽然可怕,倒也说得实在,一刀毙命总比被他们切菜般的连剁数刀要好,所以一个个泪流满面的瘫在木墩上,只求速死。

    更吏高声道:“午时三刻已到。”

    欧阳修站起身来,高举手中令牌就要掷出,就听见街口一阵马蹄爆响,有人嘶吼着嗓子高叫:“圣上有旨,暂缓行刑。”

    欧阳修和苏锦勃然失sè,转头看去,只见数十骑沿着街口狂奔而来,为首一人身着禁卫军服饰,右手控着缰绳,左手托着一只锦盒,苏锦不认识人,却认识那锦盒,正是圣旨专用的锦盒。

    欧阳修却是连骑马之人都认识,那人正是殿前军都指挥副使张美,进城禁军三分,一为殿前军、一为侍卫步军、一为侍卫马军,俗称三衙,而殿前军顾名思义乃是直接负责皇宫安全之责的军队,比其他两军更得皇上信任,欧阳修早早晚晚上朝面圣,跟殿前军各将领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一眼瞥见,赶忙便要放下令箭举步出迎。

    苏锦怎容在关键时刻有人搅局,欧阳修有退路,自己可没有退路,这些人只要活下来一个,自己的命就没了,当下不假思索,一把将欧阳修手中的令牌夺下,挥手掷出,口中高喝道:“行刑!”

    令牌落地便是令如山到,刽子手们不再迟疑,齐刷刷挥起钢刀高高举起;欧阳修惊呼道:“不可……!”

    刽子手们稍一犹豫,苏锦瞠目喝道:“违令者,斩!”

    就见一片刀光耀眼,钢刀砍入颈骨的咔擦声此起披伏,一颗颗头颅拌着飞溅的热血滚落,顿时台上台下一片热气蒸腾,热血碰到冰冷的空气迅速的变冷,不一会便变成了酱红sè。**

    欧阳修和宋庠大张着嘴巴看着苏锦,半天才看着满地的头颅喃喃道:“苏专使……你这是……抗旨啊。”

    苏锦道:“两位大人莫慌,与你们无干,是我下的令。”

    张美眼睁睁的看着刽子手们将犯人一一砍杀,但离得太远,实在没有办法,气的朝拥挤挡路的百姓大喝道:“还不闪开一条道,左右,给本将军拿鞭子抽。”

    紧随其后的殿前军侍卫们擎出马鞭没有没脑的朝两边乱打,百姓们纷纷慌乱避让,硬生生的被打出一条通道来。

    张美纵骑驰近台下,翻身下马,脸sè铁青的看着满地仆伏的无头尸首,忽然间腾腾腾几步便跨上台去,浑然不理欧阳修和宋庠离座行礼,怒喝道:“谁下的令?是谁?”

    苏锦缓步而出,拱手道:“这位将军,是本使下的斩杀令。”

    张美瞪着眼睛逼近苏锦,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你是何人?”

    苏锦施礼道:“本人乃钦命粮务专使苏锦。”

    张美哼了一声道:“你就是那苏锦?你下的令?”

    苏锦道:“正是。”

    张美冷声喝道:“拿下此人,带回京城问罪。”

    几名殿前侍卫蜂拥上前,便要拿苏锦,欧阳修和宋庠慌了手脚,不住的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苏锦忙退后数步,举手道:“且慢!本官犯了什么罪?”

    张美怒极反笑,紧盯着苏锦的脸道:“你装什么糊涂?本将军传皇上旨意命你等暂缓行刑,你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苏锦面sè一冷道:“请这位将军自重,本使内皇上钦命,你再对本使出言不逊,本使将不再对你客气。”

    欧阳修忙喝道:“苏专使休得无礼,这位乃是殿前军副都指挥使张美大人。”

    苏锦冷笑道:“便是朝廷大员,也不能随便口出污言诋毁朝廷命官,本使是钦命皇差,虽无品级,但皇上可没要本使见到大官便任人辱骂。”

    张美肺都气炸了,指着苏锦额鼻子道:“好,好!皇上给你两分颜sè你就开染坊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今天本将军就要拿你动手,来人呐,将这抗旨不尊的粮务专使苏锦给我拿下。”

    苏锦瞪眼喝道:“谁敢?来人,保护本使。”

    赵、方二都头傻眼了,张美他们是认识的,马军和殿前军虽非隶属关系,但是毕竟是军中长官,就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马军都指挥使到此,也不敢对张美造次,亲疏有别,若说大宋军队中禁军是正妻厢军是小妾的话,那禁军之中殿前军便是大妇,马军和步军便是二房了。

    可是专使大人目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不尊苏锦之命便是直接的违抗命令,惹恼了苏锦,那rì子也必不好过。

    正为难间,却见数十名厢军在潘江的带领下呼啦啦冲上木台,将十几名殿前军侍卫围在当中。

    “大胆!此人抗旨,你们竟敢帮着他,想造反么?”张美怒吼道。

    潘江拱手道:“回都指挥将军,卑职等只是奉命行事,宋知府早已将厢兵调配之权授予苏专使了,请将军见谅。”

    “什么?反了,反了,这还了得,想不到竟然有人大逆不道,本人定要禀报皇上,你们统统都要被处斩。”张美咆哮了,颐指气使惯了的他没想到居然被一帮土鳖一般的厢军围住,这就像一个权高位重之人在重要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扒光了裤子一般,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这个……张将军稍安勿躁,事已至此……”欧阳修陪着笑脸上前打算劝慰几句。

    张美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指着他的鼻子道:“还有你……欧阳大人,没想到你这个朝中重臣居然也敢抗旨不尊,也好,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这回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苏锦冷声道:“这位张将军,我等奉旨处决扬州人犯,你跑来又是跳又是叫这是在干什么?刑场乃是公务之地,你是来干嘛的?”

    张美呸了一口道:“本官已经远远发声,要你们刀下留人,为何强行行刑?”

    苏锦故作惊讶道:“你喊了么?本使怎么没听见?”

    张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歪着头撇着嘴道:“你竟敢妄言没听见?众目之下这个谎你也敢扯?”

    苏锦无辜的眨巴着眼道:“本来就没听见,何来扯谎之说。”说罢转头问潘江等人道:“你们听见了么?”

    潘江摇头道:“人多声音嘈杂,卑职没听见。”

    一干厢兵也纷纷摇头道:“我们也没听见。”

    张美咬牙频频点头,忽然指着欧阳修道:“欧阳大人,你呢?你听见了没?”

    欧阳修不知如何作答,迟疑的道:“这个……这个……本官……”

    苏锦大声道:“何必问台上人,台下七八万百姓,何不问问他们,你刚才说本使耳朵聋了,百姓的耳朵总不能都聋了?”

    不等张美回答,苏锦便走到台口朝台下百姓大声道:“诸位乡亲父老,这位京城来的张将军说我不听他刀下留人之令,私斩人犯,要拿我上京治罪;本人冤枉之极,因为我并没有听到他曾叫喊,但是他不信;所以本使想问问诸位,你们听到他喊刀下留人了么?”

    众百姓早将台上的情形看在眼中,虽听不清苏青天和这位气势汹汹的官儿在争些什么,但前因后果都曾目见,猜也猜出几分了。

    此时哪里还需要动脑子,张口便道:“没听见,咱们什么都没听见。”

    张美朝台下点着手指道:“一群刁民,睁眼说瞎话,你们想死么?”

    一名尖嘴猴腮的矮小汉子忽然高叫道:“大人,草民听见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那人,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这***。

    张美大喜道:“很好,你听见什么了?说给本官听听。照实说,本官有赏!”

    那人嬉皮笑脸道:“赏钱倒不必了,据实回禀官长问话,乃是我辈百姓应尽之责,小人确实听见了。”

    张美呵呵笑道:“快说给他们听听。”

    那人道:“小人听见了,就在刚才,一头驴儿在街口大叫,不知大伙儿听到没有。”

    百姓们哄堂大笑,有人促狭的附和道:“对对,是头大蠢驴,怕是南街张屠户正在煽驴呢。”

    张美脸sè紫涨,伸手便要拔刀,一名殿前军侍卫赶紧上前拦住,低声在他耳边劝慰。

    张美冷笑转身,对苏锦一拱手道:“果然名不虚传,很好,我张美认栽,不过我告诉你,此事可没那么轻巧就过去了,咱们京城见!”

第四八一章 还乡

    张美一挥手带着手下便要下台,欧阳修和宋庠赶忙上前拉住,欧阳修笑道:“张都使何必这么急?您是来宣旨的,旨意未宣便回去,皇上那儿如何交差?”

    张美冷笑道:“人都杀了,还宣什么旨意,欧阳中丞是在消遣本人么?”

    欧阳修道:“岂敢,张都使虽来迟了一步,但旨意还是要宣的,否则皇上岂非怪罪张都使的失职么?本官也是为您着想;再说本官也很纳闷,皇上昨rì刚下的旨意,允许我等在扬州处决人犯,为何又差遣张都使千里传旨要暂缓行刑呢?”

    张美想了想道:“也罢,欧阳中丞说的也有道理,人虽没有拦下,圣旨还是要宣的,否则本人回去确实无法交代。”

    说罢转身从身后侍卫手中接过锦盒来,高声道:“欧阳修、宋庠、苏锦听旨!”

    众人忙整衣肃冠跪倒在地,百姓和士兵们也全部跪倒在地听旨。

    “欧阳爱卿、宋爱卿、苏爱卿,朕前番下诏答应你等为平民愤将扬州犯官就地处决,但诏送出之后,政事堂及枢密院皆上言及不妥之处,言及此乃本朝吏治第一大案,仓促处决不合法度,吕爱卿请旨拟派有司去扬州稽核案情再做裁决。朕亦觉政事堂枢密院所请乃是慎重之举,故考虑再三决定从其请,暂缓行刑。此番是朕考虑欠妥,你等为百姓着想亦无可厚非,扬州军民若有不解之处,三位爱卿当做好安抚解释之务,朕答应你们,稽核完毕之后,行刑之地仍在扬州,定让百姓们目睹罪酋授首为快!钦此!”

    众人三呼万岁,呼啦啦起身,张美收拢圣旨淡淡道:“欧阳中丞,接了圣旨。”

    欧阳修举步yù上前接旨,苏锦赶忙一把拉住,跨前一步道:“张都使,这圣旨便请张都使带回京城,臣等不能接旨。”

    张美怒道:“苏锦,你说的什么话?圣旨当众宣读,岂有不接圣旨之理?”

    苏锦道:“张都使,圣上旨意是要我等暂缓行刑,可是人犯已经处决,我等再接了旨意,岂非是抗旨不尊么?这个罪责我等可担当不起,张都使将圣旨带回京城交还圣上便是,未能赶到行刑之前宣旨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皇上也不会怪罪于你,你的职责已经尽到了。”

    欧阳修和宋庠此时才明白,张美这是下了个套让他们往里钻啊,如果接下圣旨,而犯人又被处决,张美回去大可禀报欧阳修苏锦等人抗旨不尊,至于人犯在接旨前已经处决还是在接旨后处决,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欧阳修暗呼侥幸,若非苏锦脑子转的快,今天就栽进这个圈套里了。

    “当真拒不接旨?”张美怒道。

    欧阳修拱手道:“张都使,我等不是拒接,而是不敢,请张大人见谅!张大人风尘仆仆而来,人困马乏,本官这就给大人安排住处,设宴为都使大人接风洗尘,歇息一夜明rì再回京城如何?”

    张美面sè铁青,冷冷道:“不必了,本人这便回去复旨,京城尚有要务,这便告辞了。”

    欧阳修对此人刚才设圈套的作为已经很不满了,原本就是客套话,此刻当然也不坚持挽留,拱手道:“既如此,张都使请便。”

    张美冷冽的目光一一从三人脸上扫过,落在苏锦脸上,冷笑道:“苏专使最近乃是风云人物,朝堂内外每rì话题总离不开苏专使,有些本事,不过此事本人会向皇上如实上奏,你自求多福,告辞了。”

    苏锦拱手微笑道:“但愿张都使真的是如实上奏才好,天寒路远,张都使一路小心,不送了!”

    张美怒哼一声,带着十几名殿前侍卫军下了高台,跨上马匹,挥动马鞭将百姓再次打出一条通道,飞驰而去。

    欧阳修额上冷汗涔涔,看着苏锦说不出话来;苏锦吁了一口气问道:“中丞大人,这事皇上会怪罪我等么?”

    欧阳修白了他一眼道:“现在感到怕了么?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等确实是在未接旨之前行刑,抗旨之罪那是绝对说不上的;不过张美已经出言制止,我等依旧当着他的面行刑,两府必生疑问,怕是会揪着不放,一定会暗中派人来查探。”

    苏锦道:“查便查,怕他怎地?”

    欧阳修啐道:“你以为一句没听见便能糊弄过去?在场数万人个个会帮你打掩护?哎!麻烦会不断啊。”

    苏锦头皮发麻,索xìng不去多想,拱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起码这些犯人是被处决了,他们想生事来,却也没那么容易。”

    欧阳修点头叹息道:“也只能如此了,且过了这一关再说,事到如今,咱们三个就咬紧嘴巴都说没听见,任他如何盘问就三个字没听见,谁要是松了口,大家都玩了。”

    苏锦笑道:“很是,谨遵中丞大人之言。”

    欧阳修没心情跟苏锦耍贫嘴,转头道:“宋知府,唤仵作验尸,确认犯人死亡之后,尸身收敛起来,头颅挂上四城城门示众三rì;不管如何,扬州之事算是了解了。”

    宋庠听着两人对答,隐隐感觉到苏锦和欧阳修是在杀人灭口,不过他也学了个乖,从今往后不该插嘴的绝不插嘴,只跟着苏锦和欧阳修的步伐便是;只要苏锦没事,他就更没事了,倒也不用费力去想太多。

    ……

    悦来客栈中一片忙碌,苏家上下纷纷打点行装,客栈门口一溜黑棚马车摆成一长溜子,王朝马汉等人嘿呦嘿呦的从客栈中搬出一只又一只的大箱子往车上码,苏锦叉着腰站在一旁,心里美的翻了天。

    这些都是这两个月以来搜刮的大批钱财,八公山的土匪和冯敬尧让苏锦大发了一笔横财,两处相加,所得财物折合而计不下五六百万之巨,苏锦做梦也没想到办个差也能办的这般的肥的流油;事情还没完,庐州还有一帮子人等着自己去收拾,没准又能大捞一笔;苏锦笑眯眯的眼睛中全是铜钱元宝,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柔娘和晏碧云的站在客栈大堂中看着苏锦,柔娘轻声叹息道:“公子爷这是在玩火啊,奴家真是替他担心。”

    晏碧云笑道:“担心什么?他有他的道理,这些财物虽有贪墨之嫌,但可全部是不义之财,你家公子虽爱财,但却不是个小气的人,奴家在想,这些财物即便上交朝廷又有几分能造福百姓呢?但在他的手里却有可能真的用之于民。”

    柔娘道:“公子爷说了怎么用这些钱么?”

    晏碧云捂嘴笑道:“他说回去先盖个豪华的大宅子把你们都养进去,取个名字叫作什么大观园,这是要金屋藏娇啊,看来你家公子爷要搜罗天下美女全部纳为私宠了。”

    柔娘红了脸道:“晏姐姐你还笑的出来,这么荒唐的事你也不管。”

    晏碧云也红了脸道:“奴家可不管,你家公子该当你们来管,关我何事?”

    柔娘道:“姐姐这是要撇清么?不知道那天晚上,谁钻到姐姐的房里第二天一早才出来。”

    晏碧云唬的连忙左右查看,啐道:“你也来拿我说笑,传出去奴家怎么见人?”

    柔娘见晏碧云神sè郑重,忙致歉道:“奴家多嘴了,姐姐莫怪,不过奴家还是要多一句嘴,我听浣娘和穗儿说,京城那个夏思菱可是去了京城租住的宅子好几趟,临来扬州之前,那夏小姐还写了封信要穗儿带给公子爷呢。”

    晏碧云一怔道:“那信呢?”

    柔娘伏在晏碧云的耳边轻声道:“穗儿给撕了,穗儿妹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怎会替夏小姐带信给公子爷。”

    晏碧云点头不语。

    柔娘轻声道:“所以奴家还是要提醒姐姐一句,可不能掉以轻心,外间虎视眈眈之人多着呢,姐姐可不能无为而治了,爷岁数小,万一受人诱惑把持不住,那可糟糕了。”

    晏碧云摇头道:“他若真心对我,我又何必担心这些。”

    柔娘摇头道:“话是如此,但也不能任由别人钻空子,比如这次你要回京城过年,依妹妹看,不如一起去庐州,也跟老夫人见见,说到底将来还是要老夫人首肯才是。”

    晏碧云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第四八二章 人分贵贱

    苏锦一刻也不想在扬州府呆下去了,虽然还有十天才到新年,但是一旦动了回扬州的念头,立马便归心似箭,恨不能马上便出发。**

    当然,这其中也有虚荣心在作祟,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几百年前的楚霸王都免不了有荣归炫耀之心,更何况苏锦呢;后世是个**丝男,也没有什么显摆的好机会,这一世岂能错过。

    不过临走之前,倒是有几件事需要安排;欧阳修已经明确表示这个新年要在淮南路过,不打算回京城了,苏锦早料到他会如此,他的手上有数件案子要办,一个是朱世庸透露消息给土匪的事儿,一个是淮南路转运使王启年密告苏锦的事儿。

    前者倒也不忙,陈老根虽在手,但证据稍显不足,须得慢慢搜集;而苏锦的案子则是他来淮南路的首要之责,在扬州羁绊了数rì,一直在忙扬州官员的案子,根本就没有入手去查;若是就这么回京,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前几rì欧阳修曾派人去请转运使来扬州,可不知为何,王启年至今未至,欧阳修决定直接找上门去,王启年手中还有个人证,便是那八公山土匪小头目叫做大老王的,正是此人的供词对苏锦极为不利,欧阳修自然要去提审此人,查清事实。

    欧阳修原本想拉着苏锦一起去寿州,可是又觉得很不妥当,查的便是苏锦,没理由当着他的面查,这会引起王启年极大的怀疑和戒心,反倒对事情不利。

    实际上,欧阳修早就得到皇上的授意,这件事即便是事实,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毕竟苏锦灭了土匪立了大功,至于说为了和土匪们周旋而信口胡扯许诺,虽然可恶,但也并没可恶到罪大恶极的程度;其他诸如什么贪功冒进,什么拒绝寿州庐州两地驻军协助,那都是扯淡。

    你要说苏锦这么个人为了那点功劳宁愿喜欢去以命和土匪相搏?且不说以欧阳修对苏锦的了解,此人绝不会这么干,而且于一般的逻辑上也是讲不通的。

    总而言之,欧阳修是去帮苏锦擦屁股,从京城来便是被授意如此而来,更何况此刻已经跟苏锦共守一个秘密,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自然更加要想尽办法为他开拖了;欧阳修也极为纳闷,为什么自己好端端的一个钦差大臣,七绕八绕之后居然就上了苏锦的贼船,为他保守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罪行,想想都后怕。

    不过现在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一条不归路,只能拼命的拉着苏锦和晏殊,要死大家一起死,只要不死,大家便一起平步青云。**

    苏锦可没心情跟欧阳修纠缠,他劝欧阳修先回京城,过了元rì再来,可是欧阳修不肯,他也就作罢了;节假rì不休息尽心竭力的办案,这本身就是欧阳修要在皇上面前做出的一种姿态,自己没那么高的觉悟,也不能阻止别人表现;所以约定了初六在庐州会面之后,苏锦便彻底将欧阳修抛到了脑后。

    苏锦的另外一件头疼之事,便是富贵楼中救出来的那些女子该如何安顿,既不能带回庐州,又不能老是圈养在那客栈中;想来想去,苏锦还是决定将这些女子分发些钱银遣散了事。

    下午,苏锦寻了个借口偷偷溜到那间客栈中,将十几名女子召集到一起,这些女子跟苏锦虽只见过一面,但是却毫不惧生;苏锦正襟危坐,她们却嘻嘻哈哈打闹着,小声的对苏锦指指点点的评头论足,更有的还偷偷的用眼睛挑逗着苏锦。

    苏锦咳嗽一声,伸手将随身带的一个大包裹摊在桌上打开,顿时满桌子珠光宝气,金锭银锭晃得人眼都晕了,白牡丹和众女本来还叽叽喳喳的笑容满脸,但瞬间便知道苏锦要做些什么了。

    苏锦咳嗽一声道:“诸位姑娘,昨rì冯敬尧和一干犯官均已被处斩,其余龙虎门余孽也大多宣判收监,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此事一了,你们也不必躲躲藏藏了,所以在下今rì来此便是要还你们zì yóu的,这里有些钱银,权作在下一点心意,你们拿着各自投亲奔友去。”

    喧闹的嬉笑声沉寂下来,女子们一个个默不作声,互相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了。

    苏锦笑道:“怎么?你们不是盼望恢复zì yóu之身么?此刻是高兴傻了。”

    一旁侍立的白牡丹忽然噗通跪倒在地,垂首哭泣道:“苏公子,奴家姐妹们昨rì还在议论公子将如何安顿我等,也想到了公子爷会遣散我等,只是我们姐妹都是打小被掳来此地,家中亲眷都已不在了,茫茫人海,却无半寸立足之地,又能去哪儿?”

    众女子也纷纷跪下抹泪,一名红衣女子娇声娇气的哭泣道:“是啊,苏公子,奴家等从未在世间过活,此番虽说蒙公子爷搭救,得以出了虎口,可是又有何处可去呢?”

    苏锦认识这个红衣女子,他就是那天晚上和白牡丹一起伺候自己的红玫瑰,那天晚上的**滋味,苏锦印象深刻,红玫瑰那一条巧舌差点没把自己的魂儿给吸出来。

    苏锦也不想将这些人间尤物随手丢掉,这些女子虽身子污秽,但苏锦在这方面全无忌讳,又非娶她们为妻,要的就是这种sāo.媚入骨的风情,身为男子娶得自然是贤妻良母,不过在外边寻花问柳,这些人间极品自然是首选之人了。

    可是问题是,自己能拿她们怎么办?带回家是绝无可能,遣散了她们又是这般说辞,真叫苏锦挠的头皮如雪花飞舞,无计可施。

    “苏公子,我等姐妹身无长技,很多姐妹连这个世间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出了这个门怕只是死路一条。”白牡丹泣道。

    苏锦皱眉道:“那怎么办?我也无处安顿你们,这倒难办了。”

    白牡丹轻声道:“我等姐妹倒也没奢望能让公子爷收留,要不这样,请公子爷将米花娘请来,我们姐妹受她看顾,在她的羽翼下或可还能活下去。”

    苏锦怒道:“你等怎可如此?我好不容易才瞒着官府将你们给救出来,你们居然还想重cāo旧业,真是……真是……教我说什么好?”

    白牡丹忙道:“公子会错意了,我等虽身子污秽,但也不至于自贱如此,只是昔rì米花娘曾跟我们姐妹说过,要是有朝一rì能脱离樊笼,她便带我们去京城,用积蓄开下一座瓦舍,我等姐妹可以唱戏唱曲儿谋生,却再不做这肮脏的勾当了。”

    苏锦恍然大悟,原来米花娘居然还有这份心思,倒真是令人敬佩,想到此女竟为了冯敬尧殉身而死,不禁唏嘘起来,沉声道:“倒是个好办法,只可惜,米花姑娘已经不在了。”

    众女一惊,七嘴八舌的问道:“公子说米花娘不在了却是何意?”

    苏锦叹道:“她已经自尽了,倒是个刚烈女子。”当下将米花自尽的情形说了一遍。

    众女子悲痛不已,哀哀哭泣,苏锦倒没想过这些女子居然对米花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他本以为她们应该痛恨米花才对,却不料是这般结果,看来米花定是平rì对她们极为看顾维护。

    白牡丹泪水滂沱,边哭边咳嗽,不一会身子一歪竟然昏倒在地上,众人急忙将她搀扶起来,掐人中灌热茶这才将她弄醒,苏锦看她的嘴角居然有斑斑的血迹,惊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名女子轻声抽泣道:“苏公子难道不记得了么?上次苏公子从牡丹姐姐那里拿了名单脱身之后,义父……不不不……冯老贼便怀疑她与你串通,在姐姐的胸口踢了一脚,当时便踢的吐血,若非米花娘及时维护,姐姐当rì怕就要被打死了;后来伤势一直未愈,经常吐血,这会听到噩耗,自然又是牵动伤势了。”

    苏锦愕然道:“她怎么没说呢,这伤势看来不轻了。”

    众女哀哀哭泣,帮半昏迷的白牡丹抹着胸口顺气,乱作一团。

    苏锦来回踱步,终于一咬牙道:“这样,既然你们暂时无处可去,便跟我先去庐州安顿,下午我叫人帮你们叫几辆大车,你们远远的坠在我家车队后面,到了庐州我便给你们单独安排一处宅院,帮白牡丹姑娘请郎中抓药调理,不管怎样,先养好伤,过完年再做计较,你们看如何?”

    众女大喜过望,终于能离开扬州过新的生活了,而且在苏公子的庇护之下,真是想也不敢想之事。

    苏锦弯腰摸摸白牡丹的脸颊,柔声道:“你可听见了?且先放宽心,随我到庐州将养,身体要紧。”

    白牡丹泪水如珍珠滚滚而下,挣扎着起身给苏锦磕头,苏锦忙按住她;白牡丹道:“公子大恩大德,我等姐妹粉身难报。”

    苏锦道:“说这些做什么?你为了我差点送了xìng命,原是应当的。”

    白牡丹道:“恩当后报,暂且不提,奴家眼下有个不情之请,请公子成全。”

    苏锦道:“说。”

    白牡丹眼泪又下来了,抽泣道:“奴家想和姐妹们去米花娘坟上烧些纸钱再走,若非米花娘对我们姐妹的照顾,我们姐妹一个也别想活到今rì。”

    苏锦点头道:“你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女子,比世间很多自命清白的女子要高尚的多,这个要求当然要答应,我这便去安排,你们收拾衣物在此等候便是。”

    苏锦快步出门,身后衣衫簌簌,一群风尘女子跪了一地。

第四八三章 情无真假

    扬州南门七里的一处山丘上,一片疏影横斜暗香盈鼻的梅林中,十几名女子肃立一座新坟前,泪眼婆娑丝帕绞透。(.)

    米花娘的坟墓是苏锦命人寻址安葬的,安葬那rì苏锦有事没来,命人雇了帮闲,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将之下葬在此处,这里幽静雅致,倒也算是块风水之地。

    米花生前迎来送往名满扬州,死后却冷冷清清并无多少人知晓,去的默默无声,苏锦虽对她为冯敬尧殉身而感到十分的不值,但是却为她的刚烈所动容。

    爱了便是爱了,就像苏锦记忆中一段耳熟能详的那段誓词所说的: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无论你是健康还是病患,无论你是好还是坏,我都愿生死相随;其行为或有商榷之处,其jīng神却值得嘉许。

    天sèyīn沉,北风呼呼而来,将yīn云布满天空;坟前最后一张纸钱化为灰烬,苏锦轻声招呼白牡丹等人,准备上路了;众女依依不舍,擦干眼泪上了车,车子并未再进城,而是绕城往西,往通往庐州的官道上行去。

    苏锦命张龙赵虎跟白牡丹她们一起行走,自己则飞骑赶往西门外,在那里自家的车队已经先行一步,而欧阳修和宋庠早已在西门外摆下宴席给他践行。

    苏锦刚刚来到西门,就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呆了,不知是谁将自己要离开扬州的消息放了出去,竟然引得百姓们纷纷夹道相送,西门外的大片开阔地上全是攒攒而动的人头。

    苏锦一现身,人群顿时sāo动起来,有人高呼:“苏青天,一路走好。”

    有人高喊:“苏青天,扬州百姓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更有人举着酒碗,挎着满是鸡蛋的篮子,拎着活蹦乱跳的鲜鱼要挤上前来送给苏锦。

    苏锦笑容满面,下马将缰绳交给一名厢兵,自己则拱手鞠躬致谢,一路走一路接过百姓递来的酒碗喝干,等走到宋庠搭的长棚之处时,苏锦已经是醉意熏熏了。

    欧阳修和宋庠站在棚外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他们此刻才感觉到这位苏专使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为人们如此的看重和爱戴,何其不容易。

    有人常慨叹民心自古xìng刁,无论是乱世还是升平岁月都是一样,一人难如万人意,你是个完美的人,但是你却不一定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这就是人们常常慨叹刁民处处的道理。

    一个人要是能让全城百姓如此爱戴,这说明此人必有独到之处;对于苏锦而言,这不是什么秘密,扬州城百姓的xìng命几乎都是他救下来的,能享受这样的待遇恰恰说明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在百姓们活不下去的无助时刻,你能满足了百姓基本的生存需要,便足以得到他们的信任,除此无他。

    所谓“其地奢,则其民必奢必富必礼”,“其地瘠,则其民必克必恶必险”这句话其实应该反过来说,越是穷山恶水,百姓们的要求便越低,也更容易满足百姓们极低的**,也就更能得到他们的爱戴;而反之则难上加难。

    苏锦虽然并没有闲心来对此进行总结一番,但是他却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苏专使,本府代表扬州百姓敬你一杯酒,多谢专使大人两月来为扬州百姓所做的一切,本府自愧不如。”宋庠倒是第一次自称不如,也许是受百姓情绪感染,也许是真的发自内心。

    苏锦摇摇晃晃的结果酒杯一饮而下,笑道:“府尊大人客气了,这两个月没少惹府尊大人发怒,但好在你我同心终于将扬州城的危机渡了过去,也算是完美收官,其他的话便不多说了。”

    宋庠赔饮一杯略带惆怅的道:“本府也想明白了,元rì新年过后便上折子请求辞去扬州知府之职,本人实在不是牧守一方的料,诸般失误之处,差点酿成大祸,是该清醒清醒了。”

    苏锦笑道:“府尊大人何必着急,扬州粮务吏治虽出了些事端,但毕竟也在大人任上解决了的,就算是功过相抵,皇上也不至于怪罪大人,一切皆在皇上心中,你我何必多寻烦恼;不过,大人若是不想当这个知府的话,本人倒是建议大人去修撰史籍,整理文稿,此举意义重大,而且颇为适合府尊大人,在知府任上府尊大人满腹诗其实是浪费了的。”

    欧阳修大翻白眼,这小子醉酒乱说胡话,这是夸人还是贬人?修撰之类的史官虽然名义上好听,其实大家都把他们等同为无能之辈,说什么知府任上浪费满腹才学,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么?

    不过宋庠倒是没有生气,反倒连连点头称是,他自问政事实在是难挡大任,苏锦的建议倒不是随口一说,值得自己考虑考虑。

    苏锦端起一杯酒对欧阳修道:“中丞大人千里迢迢来到扬州,给了下官极大的助力,中丞大人未至之前,我等忙乱无序,您一到,立刻井井有条,在下极为佩服;话不多说,这杯酒我敬中丞大人,话在酒中。”

    欧阳修自然听出来苏锦的话意,笑道:“苏专使年轻有为,rì后必为朝廷栋梁,能力更在本官之上,飞黄腾达指rì可待,能在扬州和你共事,本官也从你身上学了不少东西;此番归去,替我问候令堂安康,咱们后会有期。”

    苏锦谢了,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苏锦又一一跟马军赵、方两位都头,厢军二潘两位指挥使饮酒话别,早在上午,苏锦便吩咐马军诸人暂且回京过新年,要他们年后初六赶到庐州听命,这些马军跟着苏锦在外边飘了两个多月终于能有个假期,自然欢喜不已,按理说差事未了他们根本就不能回京,专使大人实行人xìng化管理,他们也跟收益,而且跟着专使大人几个月来发了一大笔财,正好回京城花天酒地一番,倒也乐得其所。

    苏锦是绝不担心马军回京之后会遭人盘问之类的事情,这些事基本上不可避免的,但马军对于军粮和龙真之死两件事一无所知,只要这两件事没被抓住把柄,苏锦什么也不怕。

    对于潘江,苏锦自然是极力的拉拢,不光是潘江知道自己动军粮的事情,更是因为,两个月下来,苏锦发现潘江是个作风正派踏实之人,光是扬州上下尽墨,而潘江能不为所动并没有落入冯敬尧的彀中,便让苏锦对他刮目相看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中,潘江时刻站在自己一方,甚至昨rì在刑场上都敢于带着厢兵跟殿前军侍卫对峙,这足以让苏锦对他极为放心。

    在跟潘江话别之时,苏锦好不避讳的对潘江道:“潘指挥,年后粮务之事一了,回京复命之时,我必向皇上大力举荐你,你要做好准备;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要兢兢业业的将扬州的形势稳定住,冯敬尧的余孽肯定还有漏网的,要当心他们生乱。”

    潘江行伍之人,自然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谁有本事便佩服谁,从苏锦带着自己手下的一千来人活生生将八公山的土匪连根拔起的时候起,潘江就对这位专使大人五体投地了。

    潘江自问自己也许敢上山,但想有所作为便是痴心妄想,而专使大人却能闪转腾挪在匪巢中,最终一举击溃之,这不仅仅是胆量的问题,这是胆识的问题;至于专使大人开军粮济民,潘江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后来一座死城在专使大人的手中逐渐盘活,而且顺带擒了冯敬尧和一干贪官污吏,更是坚定了潘江抱住这根粗壮的大腿的决心。

    潘江端着酒碗一饮而尽,道:“卑职不求高官厚禄,只求rì后还能跟着大人办差便可,跟着专使大人办差,是卑职这辈子最扬眉吐气的时候。”

    苏锦哈哈一笑,凑近潘江的耳朵边轻声道:“我命人送了二十万贯钱财到你宅中,十万给你和潘石屹,另外十万你以自己的名义分发给厢兵弟兄们,这段时间,若无你们相助,本使也办不成这件大事;今后你我兄弟定有共事的一天,你就放心。”

    潘江惊讶道:“这如何是好,怎能要大人的钱。”

    苏锦嘿嘿笑道:“可不是我的钱,是那死鬼冯敬尧孝敬的,你心里明白就是。”

    潘江当然心知肚明,不过他对钱财的**不大,一直没拿这件事当回事罢了,既然专使大人赏赐,也就不再推辞,拱手谢了。

    苏锦又同相送众人痛饮了几杯酒,这才歪歪扭扭的翻身上马,拱手告辞。

    王朝一声吆喝,苏家车队缓缓启动上路,扬州百姓呼啦啦跪倒一片,目送苏锦离去。

    苏锦坐在马上摇摇晃晃,忽觉脸上一凉,仰头看时,天空中纷纷扬扬宛如万千飞絮飘舞,今年的第二场大雪下了下来。

第四八四章 衣锦还乡

    (回乡拜年,明rì请假一天!)

    这一场雪下得比第一场还要大,苏锦端坐马上,顶着一顶斗笠欣赏着漫天的玉龙飞舞,这还是第一次有心情欣赏雪景,此番的心境跟第一场大雪下来的时候可说是天壤之别了。(.)/\/\/\/\

    前面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小娴儿从车里探出头来,抖着落在发髻的雪花娇声道:“苏公子,雪大天冷,小姐请你到车里来躲躲雪呢。”

    苏锦策马来到车旁,俯身笑道:“如此美景,岂能不尽情欣赏一番,我还想请你家小姐出来和我一起赏雪呢。”

    小娴儿撅嘴道:“小婢都愁死了,这雪一下,路可怎么走呢?咱们要从天长境内北上回京,这一路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苏锦皱了皱眉头,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拴在车辕上跟随,一纵身钻进车厢。

    车厢里温暖宜人,一盆红彤彤的炭火搁在角落的铁皮炉子下边,热乎的紧;车厢内晏碧云柔娘坐在对面,连大氅都脱了,只穿着小袄披着毛茸茸的披帛。

    小娴儿忙帮苏锦将斗笠取下,伸手挂在车门外,又帮苏锦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埋怨道:“雪有什么好看的,年年下几场雪,司空见惯之事。”

    苏锦摸摸她的脸道:“别抱怨了,天有四时,风霜雨雪都是不可避免之事,要学会欣赏嘛,坐下,别忙活了,我跟你家小姐说几句话。”

    小娴儿脸上一红,麻利的拿了一只棉垫给苏锦垫在座位上,看着苏锦坐下了,这才安心的坐到一旁。

    柔娘捂着嘴巴吃吃的笑,晏碧云眼神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锦伸手在炭火上烘着手,笑道:“可真不巧,刚一上路便下了大雪,好在官道暴晒几rì倒也干爽,下雪倒也不太影响赶路,若是雪后便麻烦了。”

    晏碧云轻声道:“瑞雪兆丰年,这场雪来的正是时候呢,奴家虽不懂农时,却也懂得今年饥荒过后抢播下去的麦子需要这场雪,明年夏收定是个丰收年景。/”

    苏锦点头道:“是这个理,不过下这么大的雪,你们北上回京城可就麻烦了。”

    晏碧云笑道:“自掌管家中生意以来,一年倒有数月奔波在路途中,大雪大风大雨都曾经历过,倒也没什么。”

    柔娘蹙眉道:“话虽如此,总归教人不放心,不如晏姐姐跟我们一起回庐州过新年算了。”

    苏锦笑道:“我倒是想,可是就怕人家不愿意啊。”

    晏碧云面孔微红,白了苏锦一眼道:“奴家不回京城,伯父大人会怎么想?奴家……奴家就这么跟你回庐州过新年,背后还不被人给骂的不堪么?”

    苏锦道:“那怕什么?只要晏大人不怪罪,还怕其他人作甚?再说你也该去见见我娘了,俗话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上回娘亲都说了,要帮我在庐州找个大家闺秀提亲,你若在不露露脸,一旦娘亲真的给我对了一门亲事,后悔可来不及。”

    晏碧云红脸啐道:“呸,你是香饽饽么?奴家有什么好后悔的。”

    苏锦笑道:“我可是极品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晏姐姐可要三思啊。”

    三女无语了,这人脸皮厚的跟城墙一般,哪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晏碧云没好气的道:“你是个惹祸jīng,别人躲开你还唯恐不及呢。”

    苏锦微笑道:“偏偏你们却不怕祸事,足见本人的魅力无穷了。”

    晏碧云转头往外,不在理他,柔娘和小娴儿倒是满脸崇拜的看着苏锦,看来对苏锦的话并不反对。

    苏锦眼珠子转了转,起身掀开帘子叫道:“高大哥,请来一下。”

    一名晏府伴当赶忙折头来到车前拱手道:“苏公子有何吩咐?”

    苏锦道:“麻烦你们派一位兄弟快马回京城告知三司大人,便说天降大雪,晏小姐困在庐州,新年怕是赶不回去了;不过请晏大人放心,我定照顾的晏小姐妥妥当当的,不会有差错。”

    晏碧云轻呼道:“你怎可如此?”

    苏锦挥手对那伴当道:“去安排人手,我命人带些礼物给三司大人带去,本来应该写封信的,但路途不便,也就罢了。”

    那伴当迟疑了一下,想听听晏碧云的意思,等了半天车里都没传出晏碧云的声音,想来定是晏小姐的意思了,于是转头去安排人手;苏锦缩回身子看着晏碧云嗔怪的表情笑道:“就这么办了,这下好了,我也不必担心你们冒着大雪回京城,更不必担心娘亲给我寻一门婚事了。”

    晏碧云跺脚道:“你胡闹啊,这如何使得?”

    苏锦道:“没什么使不得的,这世道条条框框太多,在我这里要统统打碎,这是你我之事,我可不会管他人的指手画脚。”

    晏碧云叹息一声,不说话了,柔娘看着晏碧云,心道: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哎,晏小姐的心计可真够深的。

    苏锦重新戴上斗笠下了车,赶到前面的一辆装满宝物的车里jīng心挑选了几十样东西,用一只大包裹包的严严实实的,交给那名准备回京送信的伴当道:“这里是给晏大人的新年礼物,带我问候晏大人全家安好,劳烦兄弟了。”

    那人拱手接过,牢牢掖在背上,苏锦又摸出十两金锭交到他手上,那人抵死不要,苏锦硬是塞进他背囊,打发他去了。

    苏锦心头高兴,终于能将晏碧云留在身边,苏锦倒不是有什么想法,而是那天小穗儿提醒了自己,自己和晏小姐的事一定是要经过王夫人首肯的,别自己忙得热火朝天,到时候王夫人一句话便回绝的干干净净,岂不是白忙活了;以晏碧云的长相和脾气,在家中呆个几rì必能讨得王夫人欢心。

    如此白rì赶路,晚间寻村镇歇息,第四天清早,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庐州城;一眼看见庐州城熟悉的影子,苏锦的心情顿时澎湃起来。

    庐州!我苏锦又回来了,这回可算得上是衣锦还乡,出去混了半年时间,终于混了个人样儿,也不枉费自己这千年穿越之身;虽然自己并不像后世自己读的YY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一旦穿越立刻便王八之气爆发,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但好歹自己也算是夹缝中求生存,官职虽然无品级,钱物倒是搞了几百万贯,而且姑且算的上是妻妾成群了。

    苏锦美滋滋的左顾右盼,远远的看见城门口一大帮人正猫鼬般的伸着脖子张望,苏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前面的几位老掌柜,早先派人回来报信,看来苏记上下今天是全员出城迎接大东家归来了。

    苏锦举起手挥了挥,眼尖的杨小四一声高喊:“那是大东家的车队啊。”

    迎接的队伍立刻向前迎来,苏锦甩镫下马,拱手笑道:“老掌柜们好!”

    张老掌柜和赵大掌柜等人激动的赶忙作揖回礼,除了杨小四和张老掌柜之外,苏记众人和苏锦都已经是半年未见,自然是好一顿寒暄。

    张老掌柜拍拍手道:“大东家一路颠簸,大伙儿先散散,让大东家回家见见老夫人,歇息片刻再说。”

    众人只得散开一旁,苏锦笑道:“自然是要先回家,不过今儿个爷高兴,今rì苏记停工半rì,午后诸位便可放工回家,晚上咱们在和丰楼摆个几十桌,酒桌上再叙话不迟。”

    众伙计欢声雷动,笑逐颜开,张老掌柜笑骂道:“一听放工就这般高兴,大东家给了恩惠却不致谢,真是一群白眼狼。”

    众人忙又纷纷道谢,闹得不亦乐乎。苏锦抽了个空将杨小四叫到身边,小声的吩咐他在此等候张龙赵虎护送的白牡丹等女子的车辆,并嘱咐他在东城找个大宅院将她们安顿下来;杨小四虽然不明就里,但也不会多嘴,按照苏锦的吩咐一一照办。

第四八五章 婆媳之间

    东街苏宅喜气洋洋,苏家上下仆役来往奔忙,个个脸上带着笑意;公子爷离家半年终于回来了;这半年来宅子里都没什么人气,主母思儿甚笃每rì在佛堂中敲木鱼念经,宅子里成天死气沉沉的,这下好了这位转了xìng子的公子爷终于回来了,据说还当了大官了,宅子里终于有了大好事了。/

    王夫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不断的问身边的使女怎地人还没到家,使女们只得一趟又一趟的往城门口跑,消息也一波接一波的传来。

    “回禀主母,公子爷进城门了。”

    “禀告主母,公子爷过四牌楼了。”

    “禀告夫人,公子爷到三里街了。”

    “……”

    随着苏锦的越来越近,王夫人的表情便越紧张,手帕在手中绞的都快要碎了,身子也微微发抖。

    终于喧哗声渐进,宅东的巷口一闪,呼啦啦涌出一大群车马来,一个锦衣少年器宇轩昂的走在头里,不是苏锦还是何人?

    王夫人一声悲呼:“儿啊!”踉跄着便往前奔去,身边的使女赶紧奔上前扶住;苏锦本来对王夫人的思念之情并未这般的强烈,但王夫人一声发自心间的‘儿啊’的悲呼,一下子便将苏锦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苏锦疾步小跑,到了王夫人面前刚要跪倒行礼,王夫人一把便将苏锦搂在怀里,心肝儿肉啊的哭了起来,双手也是习惯xìng的在苏锦的脸上乱搓乱摸,将苏锦的脸一会搓成关公的丹凤眼,一会揉成狰狞可怖的钟馗。

    苏锦当着众人的面被王夫人这顿心肝儿肉啊的叫唤,虽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还是感动;这世上第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便是王夫人了,王夫人对自己的舔犊之情绝对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缕阳光;而且没有半分的虚假成分;倒是自己有些鸠占鹊巢的惭愧之感。

    “我儿瘦了……不过长高了。”王夫人泪眼朦胧,捧着苏锦的脸道。-xiaoshuoyd-

    “儿不孝,半年才会,请娘亲责罚。”

    “小子,嘴巴倒是会说话了,你的事他们都跟娘说了,我儿有出息,老身也算是为苏家尽了力了。”

    母子二人相对微笑,心中被亲情填满,都觉得暖烘烘的。

    “老夫人,还是进去叙话,大东家还跪在湿地上呢。”张老掌柜上前道。

    王夫人这才摸去泪水,忙道:“快进屋,娘给你做了好吃的。”

    苏锦拉着王夫人道:“娘亲莫忙,儿给你引见一个人。”

    说罢朝站在一旁眼圈发红的晏碧云招招手道:“晏小姐来见过我娘亲。”

    晏碧云脸sè微红,落落大方的上前万福道:“老夫人万福,奴家晏碧云拜见老夫人。”

    王夫人诧异道:“这是……谁家的女儿?”

    苏锦笑着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这是儿子给你带来的未来儿媳妇,您看可还中意么?”

    王夫人愕然,半晌才道:“人倒是大方标致,娘看了也很喜欢……”

    苏锦搀着她的胳膊往宅子里走道:“那就好,儿子知道您有很多话要问,不过时间有的是,我们都快饿昏了,正要尝尝娘的手艺呢。”

    王夫人笑道:“好,为娘今rì便下厨亮亮手艺,娘都十几年没做过菜肴了。”

    苏锦笑道:“那咱们有口福了,晏姐姐你运气可真不赖,我长这么大,印象中还没吃过娘亲亲手烧的菜呢。”

    晏碧云轻笑道:“怎好让老夫人动手,奴家也会烧些菜式,奴家来下厨便是。”

    苏锦忙道:“那如何使得,你可是客人。”

    王夫人看着晏碧云道:“姑娘家怎会做菜式?家中没有伺候之人么?”

    晏碧云垂目答道:“不瞒老夫人,家中仆役倒是有,只是奴家对厨艺也有些兴趣,所以便学了些。”

    王夫人哼了一声道:“居然对厨艺感兴趣,老身倒是头一回听见姑娘家不爱女红爱厨艺。”

    晏碧云尴尬的站在那儿发呆,苏锦忙打圆场道:“进屋进屋,都在外边干什么,化冻了,怪冷的。”抛给晏碧云一个安慰的目光,掺着王夫人进屋而去。

    柔娘和浣娘上前一左一右掺着有些发懵的晏碧云跟在后面,晏碧云有些纳闷,自己本是顺着王夫人说话,怎地便惹得她不高兴了。

    晏碧云在商道谋略上有些本事,但是说到婆媳之间的事便是个雏儿了;当娘的都希望儿子早rì成婚生子,但是她们却怀着一种矛盾的心理;儿子被另外一个女子夺走,心中多少会很不痛快。

    王夫人见到晏碧云之后便有些不痛快,苏锦未曾跟自己透个风便将这个女子领回家,这女子居然也轻易的便抛头露面,双方连媒妁之言或者提亲之人都没有,便跟男子回家,显然是有些轻率;而跟好笑的是,这姑娘居然自称喜欢厨艺,那算是什么本事?嫁人之后取悦公婆夫君才会学这些粗笨的技艺,一个未婚姑娘学厨艺这是中的哪门子邪气?不是家境贫寒,便是不学无术了。

    晏碧云很小便没了父亲,母亲又是成天念佛跟她半句话也说不上,跟着晏殊身边,学的却是诗文事理,对于女红等倒确实不jīng;况且每rì为了生意奔忙,自然不会学小家碧玉一般娇滴滴羞怯怯,便是跟随苏锦贸然前来,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也并没有当成天大之事;只是这些作为倒成了王夫人摒弃她的缘由了。

    浣娘和柔娘也不敢当众安慰,当初她们两人进苏家的时候,王夫人不但jǐng告过苏锦,而且也曾找过姐妹两认真的说过一次,大意便是要她们不得孟浪,就算苏锦喜欢她们,也只能作为妾室,不能有非分之想;只是浣娘和柔娘根本就没有过多的念头,所以自然也就心安理得不以为意;可是晏碧云不同,她是大户贵女,心xìng高傲,姐妹两怕晏碧云会受不住,同时也自责应该跟晏碧云提前说说,而不至于有这一幕。

    苏锦也察觉到王夫人有些不高兴,不过这对他来说不是个事,俗话说爱屋及乌,只要自己喜欢的,王夫人绝对不会强烈反对,这事慢慢再说不迟;所以他也没深想。

    苏宅里热闹喧天,后宅的小米儿跟个小雀儿一般的奔出来,跟小穗儿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苏锦上去弹了小米儿一个脑瓜崩道:“米儿怎地又胖了,这都快成小胖猪了。”

    小米儿捏着衣角憨憨的呆笑;苏锦招呼人去后面打扫屋子,给晏碧云等安顿住处,晏碧云却道:“我还是回和丰楼住下的好,住在这里有些不大方便。”

    苏锦愕然道:“一个人住在那边算什么?你家中人又不在庐州,新年难道就主仆两人冷冷清清的呆在和丰楼?”

    晏碧云道:“也没什么。”

    苏锦大翻白眼,王夫人道:“和丰楼?咱们庐州的和丰楼么?”

    晏碧云道:“回禀夫人,正是。”

    王夫人道:“这么说,你便是和丰楼的女东家么?”

    晏碧云点头道:“和丰楼正是我晏家产业。”

    王夫人喃喃道:“难怪了……”顿了顿道:“新年回不了乡,倒也不必去和丰楼住了,你既然跟我儿回来,我苏家便对你有照顾之责,怎能任你们住在外边?就住家里。”

    晏碧云想了想低声道谢;苏锦长处一口气,看来母亲的态度转变的还真快,看向晏碧云时,却发现晏碧云满脸的迷茫,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十几口沉重的大箱子被抬进内宅,苏锦亲自指挥人统统搬进后院藏宝室中,同时将车上采购的礼物拿下来,浣娘柔娘小穗儿喊来宅中之人一一分发。

    晏碧云捧着一件jīng心为王夫人采购的白狐皮大氅送给王夫人,苏锦还打算说几句‘晏小姐如何费心采购,这狐皮如何名贵云云’,却见王夫人只是颔首手下,随手便搁在一旁。

    苏锦心头一紧,看来娘今天是真的有些不对劲啊。

第四八六章 假如你有五百万

    众人花厅落座用茶,共叙别来情状,话题自然离不开苏锦此去的经历。(.)欢迎来到阅读

    王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拉着苏锦问个不停,好像要将苏锦离去后的所有的事情问个遍;苏锦当然不能如实回答,只捡些有趣的事情跟王夫人说,应天府差点送命,八公山以身犯险之类的话提也不提;这些事若是说出来,王夫人怕是当场便要背过气去。

    晌午时分,王夫人果真亲自去厨房给儿子做好吃的,晏碧云倒也不怕王夫人不高兴,自告奋勇的跟去帮忙;苏锦也没办法阻止,只得由她去。

    张老掌柜赶紧趁机向苏锦禀报苏记的经营情况:“大东家,苏记下半年生意有所起sè,大东家的身股之法让伙计们有了很大的动力;昨rì正好老朽命人盘点清算完毕,下半年这五个多月,苏锦利润比上半年翻了两倍有余,各家铺面总计盈利达一万四千贯,大部分利润来自成衣铺和布庄,大东家高瞻远瞩,老朽深感不及啊。”

    苏锦笑道:“还是靠大伙儿,我只是动动嘴巴,具体事情可都是你们的功劳,若是我自己来做,怕是早就搞砸了。”

    众掌柜自然谦逊一番,纷纷表示以东家之才,只会做到更好,哪有搞砸之理。

    城西粮铺马大掌柜笑道:“若非大东家命粮铺一直平价售粮,几家粮油铺的利润当会更高,可惜了大好的时机。”

    侯大掌柜摆手道:“老马啊,你这是鼠目寸光啊,难道你是要大东家发国难之财么?”

    苏锦笑道:“侯大掌柜说的对,临走前我定的店训第一条便是‘义信利’,当此之时,必须要义字当头,钱容易赚,但是人心却难以聚拢,你们知道苏记现在蒸蒸rì上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么?”

    赵大掌柜道:“公子爷的改制身股盘活成衣铺之举功不可没。”

    苏锦摆手道:“错了,这是皮毛,最根本的原因是苏记律己甚严恪守商道,而且在庐州城口碑甚佳;你东西再好,没人来买还是枉然,所谓口碑便是人气,人气一旺,那便一切水到渠成了。”

    马掌柜恍然大悟道:“原来大东家宁愿平价售粮,正是为了聚拢人气之举啊,高明啊高明。**”

    苏锦笑道:“你算是想明白了,苏记本就是一体,大家也不必分的那么细,粮铺聚拢的人气,其他各家铺面都大为受益,因为所有的铺面都挂着一个金字招牌,那就是‘苏记’,百姓们心目中只要有了苏记这块招牌,咱们还愁什么?”

    掌柜们纷纷鼓起掌来,大东家这番话是做大生意之人才有的见识,只顾眼前之利而失掉口碑,虽能短时获利,却不利长远发展。

    苏锦其实最关心的不是家中的生意,而是商会那帮人的动态,这趟回来,若不将商会那帮人整个死去活来,那便不是苏锦的作风了;不为自己当初所受的欺压,只是商会曾经逼死这一世的苏锦之父默然公这一件事,便足以让苏锦抓住他们不放了。

    现在所缺的不过是理由而已,若非邱大宝糊里糊涂的死在八公山上,自己根本就不用动脑筋,邱大宝只要往外一站,商会和朱世庸等人统统都要完蛋;不过虽然最有利的证人没了,苏锦还是有信心能够收拾掉唐纪元一干人,今非昔比,昔rì自己还懵懵懂懂,商会都没能斗得过自己,何况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之后,苏锦跟没有理由弄不垮他们。

    于是问道:“商会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搞小动作找咱们茬?”

    张老掌柜道:“大东家刚走的那两个月倒是发生过一切摩擦,不过都无关紧要,最近这两个月商会忽然像是变了xìng子,不但也学我苏记平价售粮,而且还将所囤积的粮食按照官价售粜官仓,为此朱知府还写了匾额吹吹打打的送到商会呢,搞得好不热闹。”

    苏锦一愣道:“他们将粮食售粜给官仓了?什么时候的事?”

    张荣钦摇头道:“具体时间我等不得而知,但自打大东家剿了八公山匪盗的消息传来之后,原本还捂着粮食不卖的商会一下子便变了章程,当天便开始平价卖粮了。”

    苏锦若有所思,继续问道:“那庐州城中现在粮食接济的上么?”

    “粮食倒是不缺,公子爷也知道庐州百姓早先也刮过一阵抢购之风,那时候每家每户都存了足有两个月的粮食,加之现在各家粮铺都正常平价售粮,倒还没听说过粮食不够之说;而且朱世庸也下了告示,说官仓粮食充足,庐州今年粮食不会缺,所以人心倒也稳定。”

    苏锦点头道:“也算是件好事,只要不闹饥荒就好,就怕和扬州一样,到头来百姓受苦。”

    赵大掌柜道:“老朽总觉得商会忽然这么乖觉定有原因,哪有狗不吃屎的道理?大东家你以为呢?”

    粮铺胡掌柜道:“这还不简单?公子爷当了粮务专使,扬州的事摆平之后,摆明要来庐州动他们手,他们这叫未雨绸缪,让大东家没办法去找他们的把柄。”

    苏锦点头道:“胡掌柜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他们果真因为害怕而将粮食售与官仓倒也罢了,也算是我间接的将粮务之事办妥了,若其中有猫腻,我岂会饶了他们;此事以后再说,离新年只有六rì了,我也没闲心去找他们麻烦,年后我便拜会朱世庸,我这个粮务专使回到庐州,他这个知府的rì子怕是不好过了。”

    众人见苏锦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前不同了,言语中已经对朱世庸无丝毫的惧怕之意,看来大东家这个官比知府还大,半年就混了这么个大官来当,大东家这份本事倒是无人能及。

    众人喝了一轮茶,苏锦道:“各位,苏记既然已经渐渐有中兴之兆,我也很是高兴,苏记家业传到我手中,总算没有被我败坏,我已经着手思考了下一步的发展计划,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众人jīng神一振,大东家早就说过要将苏记的产业开遍全大宋,看来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无时无刻不在打着这样的主意。

    苏锦扫视了正侧耳倾听的众人一眼,慢慢道:“这次出门半年,我见识了很多的大场面,这才知道自己乃是井底之蛙,我苏记在庐州也算是大商大贾了,可是跟其他地方的商贾一比,简直什么都不是,说实话,这对我的打击很大。”

    张老掌柜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苏锦所说的乃是实情,苏记产业连本带利不过二三十万贯,如何能跟外边相比,汴梁城、应天府、大名府、苏州府等各大州府中,巨商豪贾多如牛毛,随便一家也比庐州的商贾们家产大的多。

    “大东家也不必如此,谁不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据老朽所知,那些大商贾们很多也曾经是从一片店面惨淡经营而起,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做大生意的。”

    苏锦笑道:“我倒不是自惭形秽,我也知道涓涓细流汇集成海的道理,我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说明一件事,拘于庐州一隅,不是我的目标,我想将生意做出庐州城,到汴梁、到苏州等等州府去开设苏记产业,对于苏记来说,发展光大它乃是我的责任;对于我苏记的大小掌柜伙计们来说,也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将来我苏记成为大宋第一商贾之时,现在苏记的这帮老人都会成为中坚力量,也会获得更多回报。”

    众人愁眉苦脸的看着苏锦,均想:“大东家这是好大喜功啊,到汴梁做生意?本钱呢?苏记好容易才有了起sè,一年下来毛利不超两万贯,哪有资本去汴梁这样的大州府去做生意?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苏锦似乎看出大家的心思,微笑道:“各位帮我想想主意,如果我们手头现在有五百万贯闲钱的话,我们该往拿个行当发展才能快速成为大商贾?”

    花厅中一片抽气之声,苏锦能拿出来五十万贯便足以让大家惊讶不已了,更何况他说的是五百万贯,大家一致认为是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苏锦说错了,都没有接口说话。

    苏锦笑道:“怎么?有本钱倒想不出做生意的门路了?”

    赵大掌柜道:“大东家,五十万贯苏记拿不出来啊,想他作甚?”

    苏锦摆手道:“你听错了,是五百万贯,而且你们且不要管我能不能拿的出来,只要有好的门路,我立刻便能拿的出来。”

    众人这回算是听清楚了,所有人的眼珠子满地乱滚,赶紧手忙脚乱的抓起来塞进眼眶,全部带着半呆滞的表情问道:“五……五百……万?大东家您没说笑。”

    苏锦肃容道:“这是在商议大事,哪有心情说笑?”

    众人就像溺水之人,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呼吸都带着颤音,脑子里懵懵懂懂的想:“我的娘啊,五百万贯,这可怎么花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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