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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大苹果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七八章 送上门来的便宜

    (感谢初来、找个名字、两位书友的月票!四月一rì,风继续吹,怀念逝去的那个人!)

    )

    晏碧云经过一番休息之后,重创之处稍加回复,虽然行动略有不便,但掩饰得当,倒也没让除了苏锦之外的其他人看出来。

    众人道贺之时,晏碧云再次向苏锦行礼表示感谢,苏锦赶紧回礼,两人来回拜了数次,富弼打趣的道:“你两个倒像是在拜天地,来回拜个不休的。”

    晏碧云面红过耳,瞟了苏锦一眼,嗔道:“姐夫你就是口无遮拦,明儿我去姐姐那里去告状去。”

    富弼赶紧举手投降,表示再也不敢了;晏殊出乎意料的竟然跟着笑,本来这等调笑之事当着他的面有些不妥,但是今天实在是高兴,再说苏锦估计马上就要派人上门提亲,这两人耳鬓厮磨的时间这么久,该发生的事估计也都发生了,再矫情也没什么意义。

    热闹了一番之后,晏家二女婿杨察问道:“照这么说,岳父大人岂不是要兑现承诺,调那庞籍进京么?西北四人,夏竦和庞籍都回京,西北之事便只有韩范两人撑住大局了。”

    晏殊道:“没了庞籍和夏竦,西北之事只有往好处发展,根本无需担心;这样一来岂不也正好将韩范二人提拔起来,现在两人职位低微,空有一身本事却出出掣肘,反倒不好。”

    富弼道:“岳父说的是,只是便宜了庞籍这老小子,岳父大人当真要调他回京在六部做个侍郎?这官职可不小。”

    晏殊笑而不答。

    )”

    杨察道:“那可不行,庞籍岂肯答应,说好了是由他挑选的,他岂不是要闹?”

    苏锦道:“闹又怎地?休书都拿来了,难道他还能不认账?皇上不揍扁他的屁股才怪;再说了,官缺没有,又不是不给他安排,他若不愿接受,便还在西北等着有缺再说,咱们可没有失信于他,是他自己不愿,怪得了谁?”

    杨察富弼齐翻白眼,苏锦确实不是个好鸟,在讲究信诺的当朝,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来的人,恐怕也只是苏锦能干的出。

    但是奇怪的是,两人都发现晏殊不但没有怒sè,反倒面带微笑赞许的看着苏锦;看这样子,苏锦的话说到了晏殊的心坎里,富弼和杨察只能默然无语了。

    ……

    次rì一早,苏锦去吏部办理入史馆的手续,手续办妥之后便是算是正式的官身了,皇上特旨命史馆编修张方平一个月之内不要安排苏锦的差事,晏殊也亲自去拜访了张方平要他对苏锦多多看顾,小小的一个苏锦得到皇上和三司使的格外眷顾,这让应天书院出身的当代大儒张方平觉得很是奇怪。

    等弄清楚苏锦的出身和经历之后,张方平对这位小学弟更感兴趣了,硬是拉着来上任的苏锦说了半天的话,苏锦急着要闪人,被他拉着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急的都快疯了;而且苏锦发现这个张方平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看自己像是在看着个小娘子一般,浑浊的老眼中透着些许的sè眯眯,这一发现让苏锦惊骇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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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摆脱了张方平的纠缠,苏锦赶紧出宫往家里赶,今天约好了要让小娴儿当向导去寻铺子,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将苏记的铺子和银庄开起来;京城这边的银庄要先行开办,然后才能根据朝廷确定下来的收回采买之权的州府去相应的地方去开办相互汇兑的银庄。

    接下来几rì,苏锦忙的团团转,开办铺子所要办的琐事简直铺天盖地,先是铺子难寻,好的地段基本上没有空铺面,而偏僻的街道苏锦又不满意,光是寻铺面便寻了三天也毫无着落;把个苏锦急的唉声叹气。

    可是正应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语,第四天的上午,苏记染坊的掌柜钱鹤年在最繁华的相国寺南的汴河大街和御道的交界之处寻到了两家铺面,说是地段不错,价格也算是公道。

    苏锦一蹦三尺高,忙问赶来看看进展的晏碧云道:“那个地段可算好么?”

    晏碧云蹙眉点头道:“那可是全汴梁城的黄金之地,那里算的上是寸土寸金,我家都没能子啊那处铺面中占得一席之地,怎么会有空铺面租出呢?”

    苏锦问钱鹤年道:“你们是怎么找到铺面的?”

    钱鹤年道:“我和杨小四兄弟带着人满大街的打听,忽然有个东家打扮的人主动跑来问我们是不是在寻铺面做生意,说他有两间铺子要出租,问我们中不中意;然后我和杨小四兄弟便跟着他去看铺面,果然是又气派又敞亮,要说这样的铺面,咱们要是租下了,生意一准的兴隆。”

    苏锦问道:“价格是多少?”

    钱鹤年道:“月租五十贯,一年一交租。”

    晏碧云惊讶的道:“这么便宜?怎么可能?奴家所知,那处的铺面少说也要八十贯月租起步,怎么只有这么点,奴家觉得事情很是蹊跷呢。”

    苏锦一拍大腿道:“管他蹊跷不蹊跷,去看看再说。”

    一行人坐着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到达御道和汴河大街的交叉口处。下了车,苏锦举目一看,顿时惊叹出声,果然是好市口。

    不远处的纵向通往皇宫的御道上,华贵的车驾,jīng致的轿子来往不停,都是些出入皇宫和皇宫外各自的衙门的官员车驾,。

    沿着汴河大街这一侧,两边的商铺林林总总,什么徐福记,什么周大福,什么rì升昌,什么广元号,各sè招牌布幔随风招展;此时正当上午,正是人流如织的时候,之间大街上摩肩擦踵人来人往,喧闹不休。

    看看每一家的店铺内都顾客盈门,什么样的人儿都有,从穿着打扮来看,富家的大小娘子,贫家的惫懒儿郎,上至耄耋老者,下有总角小儿,什么样的人儿都有。

    钱鹤年引着苏锦晏碧云等人来到正对汴河的一件三层铺面面前,用手一指道:“大东家,便是这一间。”

    苏锦探头去看,只见这家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门上的匾额已经摘了下来,丢在一边,上边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飘香楼’,看起来倒像是个青楼的名字。

    苏锦想了想,推开虚言着的大门迈步往里走,众人跟着鱼贯而入,入目处一片杂乱,满屋子的桌椅箱笼,杂乱无章的摆在地上,还有人从后面的楼上和院子里往外搬东西。

    看看那些油乎乎的桌面,苏锦这才明白,感情这飘香楼不过是间酒楼罢了。

    一名小厮提着两个大包裹下楼来放在地上,一眼看见涌进来七八个人来,吓了一跳,忙上前呵斥道:“喂,你们是谁怎地胡乱进来,没见这儿正忙着吗?别进来添乱,都出去呆着。”

    苏锦微笑拱手道:“这位小哥,你们飘香楼这是怎么了?”

    那小厮瞥了苏锦一眼道:“怎么了?没看见么?不做了。”

    苏锦笑道:“怎地便不做了?生意难以为继么?”

    那小厮嗤笑道:“难以为继?笑话!我们飘香楼可是名播京城的大酒楼,每天楼上楼下位置爆满,很多人想来吃顿饭都要预先订座,生意好的不能再好了。”

    苏锦奇道:“那为何不做了啊?”

    那小厮翻着眼道:“你这人可真是的,干什么喜欢戳人心窝子,问这问那的,我还要干活,可没空陪你们磨嘴皮子。”

    马汉一握拳,往前踏了一步喝道:“什么叫磨嘴皮子?我家公子问你话,你便好生回答,啰里啰嗦的惹得老子不高兴剥了你的皮。”

    那小厮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拔腿便要跑,苏锦赶紧呵斥马汉道:“住嘴,人家小兄弟可禁不住你吓,一边呆着去!”转头朝那小厮招手道:“小哥莫怕,他不会拿你怎样,只是样子凶罢了。你只告诉我们为什么,我等马上便走,绝不为难你。”

    那小厮将信将疑,嘴上嘀咕道:“没见过这样野的人,三言两语便要打人,这可是在京城,天子脚下……”

    马汉猛一瞪眼,将那小厮的后半句话瞪回肚子里去。

    苏锦伸手从小穗儿手中拿了二十文钱,上前塞在那小厮的手中笑道:“实不相瞒,我等是外地来的,想在京城开个酒楼,这不,四处来看看行情如何,见你家这么大气派的酒楼歇业了,怕是这生意不好做,所以便问问缘由。”

    小厮得了赏钱,又见苏锦和颜悦sè的解释原因,这才惊魂稍定,当下揣起钱来道:“原来这位小官人是要开酒楼,我跟你说,咱们京城酒楼的生意最好,民以食为天,什么行当也没这酒楼营生好做;咱这酒楼可不是亏本亏倒了的,而是不得已才关门歇业的,这里边的原因倒也不复杂,只是因为租期未满房东.突然要收回房子不租了,我家掌柜的无论如何求肯也是无用,只能关门大吉了。”

第五七九章 私闯民宅

    苏锦等人听了这小厮的一番话极为惊讶,这座飘香楼的房东竟然强行收了这座铺面,然后巴巴的又找上自己要租给自己,这事看来还真是有蹊跷。

    苏锦想了想道:“哪有租期未到却强行收铺子的道理,这可大违公平诚信之道,你这家酒楼的损失怎么办?”

    那小厮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家掌柜的闹着不肯,人家张口便是补偿损失五百贯,掌柜的一下子便没声音了,五百贯虽然不能完全补偿损失,可也算是凭空掉下来的一笔大财,就算是告官,扯来扯去最终还不一定能打赢官司,就算是赢了,也没这么多好处。”

    苏锦更是惊讶,居然认损失也要将铺面收回来租给自己,这是谁在后面这么给面子?想来想去,只有晏碧云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很明显,晏碧云根本就不是这铺面的主人,难道是皇上?

    苏锦正自思索,晏碧云上前来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你一下,可知道这铺子的主人是谁么?你家掌柜的在不在?”

    那小厮拱手道:“回小娘子,掌柜的早起便回洛阳老家了,我等和二掌柜及几个账房先生在后边打理,至于你问这铺面的主人是谁,我可不知道。平rì里收租的时候也就是个老先生过来,拿了钱就走,就打个照面,也没说过话,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晏碧云皱眉道:“你家二掌柜也不知道?”

    那小厮头摇的像卖糖人手里的拨浪鼓,道:“那老先生傲着呢,平rì来时只是大掌柜亲自接待,谁也搭不上茬儿;二掌柜怕是也不知道。”

    苏锦还待再问,就见后面院子里有人叫道:“狗娃子,你又他娘的偷懒,快来搭把手,这张案子可沉;再不来仔细老子告诉二掌柜,扒了你的皮!”

    那小厮脸上愠怒,拱手对苏锦等人道:“各位客官,请出去吧,我要干活,赔不了和你们闲聊了;若是想开酒楼,倒是要选个好房东,别像咱家这样,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可气死了。”

    苏锦见问不出什么内情来,当下道谢出门,身后传来那小厮的叫骂声:“孙大嘴,你他娘的叫魂么?有种你去告诉二掌柜,老子跟人说两句话便鸹噪不休,你个狗rì的吐出前rì我请你喝的酒来,请你喝黄汤倒请出个白眼狼来。”

    众人出了铺子,左右随意打听了一下,周围的商家都不知道这铺面的房东是谁,苏锦倚着汴水河边的青石栏杆,看着汴水上来往穿梭的船只,愣愣的出神。

    晏碧云轻声道:“依你看这是谁要这么做呢?到底有何企图?”

    苏锦咬着下唇道:“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在京中我的熟人中只有你会这么做,可是此事却非你所为,一时半会儿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谁了。”

    晏碧云沉思不语,就听苏锦又道:“不过可以肯定,这人一定是知道我们的动向。我在京城寻铺子之事只有自家人知道,要么这人便在我身边安了耳目,要么便是随时跟踪我的行动,我们寻找铺面好几天,都落在他的眼里,所以才主动来搭讪。”

    晏碧云道:“安了耳目似乎不太可能,奴家看你身边的人都是庐州带来的,怎么也不会将耳目安插到庐州苏记,若是有这份机心,又能预测到你要来京城经商,那这人可就是神了。”

    苏锦点头道:“说的是,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他为什么知道我的一举一动,而是担心他的企图,此人到底是敌是友,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倒是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朝轻声道:“既然如此生疑,咱们不租这家铺面便是,也省的麻烦。”

    苏锦道:“为什么不租?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租了这铺面,咱们还要干活呢,你看看这铺面,一甩两大间,上下三层,后面还有院子住人,只有五十贯的租金,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疙瘩么?不租?我可没那么傻。”

    “可是……这人若是包藏祸心的话,咱们……”

    “包藏祸心?你家公子现在也大小……大小是个官儿,再说了不租这铺子,如何能接触到房东家,不见到房东家是谁,如何洞悉他的企图?租!租定了。”

    众人听苏锦说的在理,再说苏锦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越是这样的事,便是明知道里边有yīn谋他也是要往上凑的,胆小怕事那可不是苏小官人的作风。

    “钱兄,那人没说怎么寻他么?”苏锦扭头问道。

    钱鹤年上前答道:“回大东家,他说了,若是有意租下铺子,便要在下下午未时正去右二厢的骏义桥桥口的清风茶社等他,他带了契约和房契来,让我过目之后付款承租。”

    苏锦道:“好,那咱们下午便去。”

    钱鹤年道:“大东家,那人说了,只需掌柜的去签契约画押便可,不需要劳动大东家出面,他那边也不是他家主人出面,他是管家全权负责此事。”

    苏锦一愣道:“哪有这个道理?”

    小穗儿也道:“是呀,要是遇到骗子,骗了我们一年房租就跑了,咱们岂不是成了冤大头了。”

    钱鹤年忙道:“这事在下也跟他提了,那人说他自会带房契与我过目,并且说了,他家主人是帮大东家,若是大东家见疑,那么不租也罢。”

    苏锦垂头想了一会,道:“你未时便去寻他,要验明房契的真假,这一点你比我jīng到,当无错;另外你要看清楚这房契的地段是不是这座铺子,就算是他骗了我们,有这铺子在此,还有那签好的协议在此,也不怕他飞上天去;一个月五十贯,一年也不过是六百贯,这人花那么大的功夫来了解我们的举动,难道便是为了这区区六百贯?我看没这么简单。”

    晏碧云点头道:“苏公子所言有理,况且这铺子正在撤租,你们想,若是骗子所为,难道这是巧合?”

    苏锦和晏碧云都同意,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虽然心里觉得不太放心,也知道公子爷认准了的事一般而言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众人打道回府,吃了午饭后,晏碧云自带着小娴儿回府,苏锦的银庄既然已经紧锣密鼓的在筹备,晏碧云自然也开始忙活起来。

    本来说好了两家合伙开办银庄,双方各出资六百万贯,苏锦本来搜刮了有六百多万,但考虑到庐州那边也要开办起来,所以便只带了五百万贯过来;晏碧云的资金在京城中只能并拢出四百万贯来,其他的还需要去各地的账上调集,所以调度筹集也cāo碎了心。

    苏锦午后小憩了一会,交代小穗儿在未时之前叫醒自己,待苏锦起来洗脸整理完毕,已经快到未时了;钱鹤年早已经出发,此刻恐怕已经到了骏义桥和那人签契约了。

    苏锦叫王朝马汉备了马三人骑马直奔骏义桥而去,苏锦的意思是暗中跟踪此人,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骏义桥在右二厢,和苏锦所居的得胜桥南口相聚甚远,好在中午时分,路上行人不多,快马轻蹄一路飞奔,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赶到了那里;苏锦没有直接去桥口的清风茶社,怕为那人所察觉,便认准了地方,远远的下了马,跟王朝马汉两人站在街边的豆花摊上一人叫了一碗豆花边喝边等。

    约莫一刻钟之后,便看见钱鹤年和陪他前来的杨小四出了茶馆,手中握着几叠纸张,站在门口跟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人拱手道别。

    苏锦没有惊动钱鹤年和杨小四,等二人过了桥头坐上马车往回走了之后,三人在慢慢的溜达出来,牵着马匹缓缓跟在那中年人的身后。

    只见那人带着一名背负钱袋的小伙计沿着骏义桥大街往北,直奔皇城东角楼的方向而去;苏锦心里疑惑,难道真的是皇上派人给自己暗中帮忙?

    但是很快,苏锦的疑虑便打消了,那人只行到骏义桥大街中段,便停了脚步,拐进一个叉巷中而去。

    王朝轻声道:“爷,您还是别跟着了,我和马汉去看看,这人进了巷子,七拐八扭的地形又不熟,万一有什么不利,可是麻烦。”

    苏锦笑道:“光天化rì之下,他们能怎样?再说了你家爷难道是纸糊的?多少大风大浪没见过?担心担心你们自己吧。”

    说罢当先往巷内行去,王朝马汉对视一眼,赶紧将马匹拴在路边的柳树上,一前一后将苏锦夹在中间,往巷内行去。

    臃肿的中年人倒也没行多远,拐了个弯之后在一家红漆大门前停下,伸手拍拍门环,里边有个小厮出来开门,点头哈腰的道:“邱管家,您回来了!”

    那中年人点头道:“嗯,小姐在么?”

    “在在,正等着您回话呢。”

    邱管家忙整理衣衫,跨进门去;红漆大门哐当一声再次关上,再无声息。

    苏锦和王朝马汉三人躲在不愿的墙角听得真切,这个人姓邱,那是决计不认识了,唯一一个姓邱的熟人叫邱大宝,此人已经死在八公山上。

    听这两人对答,倒似乎这家的主人是个女子,王朝马汉看着苏锦眼神异样,心道:爷可真有本事,这才刚来京城几天,便有小娘子主动帮忙,这命也太好了吧。

    苏锦瞪眼道:“看什么看?我可不知道她是谁。你们俩翻.墙头进去打探一番,看看是谁住在里边。”

    王朝马汉齐齐摇头,大白天的翻.墙头进人家屋子,里边还有女眷,万一闹将出来,抓起来倒是小事,要是被污为采花yín贼,那可就毁了一世名声了。

    苏锦骂道:“关键时候推三阻四,也罢,爷自个来。”

    说罢闪身出来,寻了门边围墙的一处借力之处,一个助跑,两脚连蹬,一个翻身潇洒的上了墙头。

    王朝和马汉正待喝彩,就听里边‘汪汪汪’狗吠连声,有人喝道:“什么人!胆大包天,竟然白rì私闯民宅!”

第五八零章 梦中花落知多少

    王朝和马汉大惊,忙轻声叫道:“爷,赶紧下来,咱们快跑!”

    却见苏锦身子一晃,竟然直接摔过墙去,里边紧接着传来一阵的鸡飞狗跳呵斥噪杂之声。

    王朝马汉赶紧飞身上墙,涌身跳下,只见苏锦手上滴着鲜血靠在墙根下,十几名护院小厮手拿木棒铁叉围了个半圆,将三人围在当中。

    王朝急道:“公子爷,怎么了?吃亏了?”

    苏锦苦笑道:“晦气的很,墙上嵌有瓷渣子,刚才手一撑,拉了条大口子。”

    王朝松了口气,还当苏锦进来便吃了亏,被打折了手掌。

    众护院纷纷喝骂,那中年胖子管家指着苏锦等人喝道:“好大胆,光天化rì之下,天子脚下的汴梁城,你们这帮贼子也敢翻.墙入室,今rì必打折了你们的狗腿。”

    苏锦忙道:“这位兄台莫要误会,我等并非强人,乃是……乃是……无意间闯入……”

    这理由实在是无力,苏锦说起来也是底气全无。

    那管家讥笑道:“你的意思,倒是我们的不是了?你是无意翻.墙,我等当以礼相待好茶好酒的伺候着,是不是?”

    苏锦语塞,连连摆手解释。

    一名瘦猴jīng一般的护院叫道:“邱管家,莫跟他们啰嗦,拿了见官便是。”

    邱管家点头喝道:“拿下绑了,小猛子去开封府衙门先去报官。”

    众人一拥而上,高举手中家伙便要动手,苏锦郁闷的要死,只怪自己太冲动,老老实实在这里盯一会等这家主人外出之时辨认一番也就是了,偏要学江湖儿女翻.墙入室偷听,这下百口莫辩,要是拿到开封府衙门里被认出来身份的话,岂不丢脸丢大发了;特别是这屋子里住的是女眷,被人认作是yín贼行径,那可就笑掉别人大牙,气掉晏殊大牙了。

    王朝马汉伸手便往腰里摸家伙,却摸了个空,却是因为在京城中挎着钢刀招摇容易被巡检查问生事,所以两人都没带刀,好在靴筒里倒是插着匕首,虽不称手,好歹有个家伙在手。

    “好贼子,随身带着刀具,还说不是强人,往死里给我打,这等贼子,打死勿论!”邱管家跳脚喝道。

    两下里往上一凑,便要交手,苏锦急的直搓手,打也不是,若是伤了人那更是说不清了;不打也不是,人都说打死勿论了,难道背着手任他们打死?

    就在此时,有人娇声呵斥道:“都住手!小姐有话,这位公子是故人,都不许造次。”

    众人愕然回望,只见一名青衣小婢俏生生站在花坛边,护院们自然是认识的,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苏锦等三人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也傻眼了,这丫鬟他们也是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应天府中同居两月的夏思菱的贴身丫鬟小扣子。

    “爷!这……她怎么在这?”马汉眨巴眼问道。

    “这还不清楚么?猪脑子,这家的女主人定然是那个人了。”王朝翻翻白眼道。

    “是哪个?”马汉依旧转不过来弯。

    王朝挥手给了他个爆栗子,骂道:“你一餐三大碗饭全长了肥膘了,也不长脑子,不就是应天府的夏……夏公子喽。”

    马汉恍然大悟,顿时喜笑颜开道:“哦,对对对,这下没事了,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爷的相好的在这,可没什么大事了。”

    苏锦苦笑不得,正待呵斥他不要多嘴,就见那邱管家对小扣儿道:“扣儿姑娘,这三个人是翻.墙头进来yù行不轨的强人,怎会是小姐故人,别弄错了吧。”

    小扣儿道:“我说的话你们没听清么?要不叫小姐来亲自跟你们说一遍?说了这位公子是小姐的故人,还啰嗦作甚?还不退下。”

    邱管家闹了个没趣,只得讪讪挥手道:“还愣着作甚?都给我退下,没听见么?这是小姐的故人。”

    众护院眼珠子在地上乱蹦,心道:小姐的故人正门不走偏偏翻.墙进来,这算是哪门子故人,别是……养的野汉子吧。

    这话只能心底嘀咕,要是漏了一句,小姐不管,老爷非拔了自己的皮不可;既然小姐发话了,众人也不再纠结于此,纷纷闪身后退,让开一条道路来。

    小扣儿快步上前对着苏锦福了一礼,娇声道:“苏公子,这可得罪了。”

    苏锦忙拱手还礼道:“原来是扣儿姑娘,有礼了,这事不怪他们,是我太鲁莽,当真是羞愧yù死。”

    小扣儿捂嘴一笑道:“不妨事,苏公子大驾请也请不来呢。”

    苏锦脸红脖子粗,咳嗽一声道:“这个……打搅打搅,在下这便告辞,拜上你家小姐,就说苏锦向她问好。”

    说罢一挥手,带着王朝马汉两人便往门口走,小扣儿忙道:“公子且住!小姐说了,请公子进屋一叙,茶水已经泡好了。”

    苏锦蹙眉道:“这个……还是不去了吧,本已得罪,又岂能再加叨扰?再说也不太方便。”

    小扣儿轻声道:“小姐知道你会这么说,小姐问你,你翻.墙入室就方便?喝杯茶倒不方便了?”

    苏锦揉着鼻子尴尬道:“这……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扣儿姑娘请带路。”

    小扣儿噗嗤一笑,转身道:“公子请。”当即领着苏锦穿过满院目瞪口呆的护院身旁,直奔厅堂而去。

    王朝马汉大乐,腆胸迭肚大摇大摆的跟在后边,还冲一帮护院们直挤眼,气的护院们眼珠子通红,却没一个敢出声的。

    穿过厅堂,进了一进二进,直到三进的天井小院之中,小扣儿才站住身形,转身对苏锦道:“苏公子,我家小姐便在右首的花厅之中,小婢便不进去了,请公子自去便是。”

    苏锦张口yù问,却见小扣儿转身招呼王朝马汉道:“两位哥哥随我来,我命人给你们准备了茶水点心,两位可去休息一番。”

    王朝和马汉头也不回的赶紧跟着去了,连一声招呼也没打一声,苏锦暗骂一声:“吃货两个!”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步入天井之中。

    小院中的风景相当的别致,几树桃花围着一座jīng致的假山种下,树杈上居然有了粉红的蓓蕾;一条碎石路沿着假山的一侧通往后边的一派房舍,路边遍值说不出名字的花草,难的的是,虽只是正月下旬,天气还狠寒冷,可是这路边的花草,有的居然已经开了粉sè黄sè的小花,骄阳照shè之下,让人感觉chūn意融融。

    苏锦漫步沿着小道往小扣儿所指右首花厅处缓缓而行,绕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那花厅飞檐翘角红墙碧瓦,甚是jīng美;廊上一排鸟笼挂在檐下,几只五彩斑斓的鹦鹉立在架上慵懒的梳理着羽毛。

    苏锦的到来惊动了其中一只鹦鹉,那鹦鹉鼓动如簧之舌尖声叫道:“小扣儿,小扣儿,来客了,倒茶,倒茶!”

    苏锦莞尔一笑,想必这鹦鹉是平rì学了人话,在此显摆呢。

    就在此时,只听花厅内一声叹息,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道:“花将军,莫吵!就学了那几句,成天翻来覆去作甚?扰了奴家的思路了,这首词又填不好了。”

    苏锦心中一动,他听得出这正是夏思菱的声音,不过以前在应天府之时可没听过夏思菱叹气,说话的语调也不是如此的哀婉,相别数月,夏思菱变了。

    苏锦刚要迈步进厅,只听里边叮叮咚咚一串流水淙淙般的音符传出来,紧接着‘拂、托、抹、挑、勾、剔、打;轻、重、缓、急、快、慢、松’各种手法使将出来,清音袅袅时如烟尘,急骤时似夏雨,曲虽不知何曲,但琴音中似乎能听的出夏思菱的心绪,或哀婉踌躇,或焦急烦躁,或期待、或忧伤、诸般感情融入其中,让苏锦听得如痴如醉。

    顷刻间,琴音舒缓清亮起来,就听屋内人启唇唱道:

    一翦秋水青山远,

    半曲清歌影若飘。

    水袖击破霜前月,

    罗裙扫碎暗香恼。

    曼珠彼岸引三生,

    菩提非树惹凡尘。

    似叶如风难吹雪,

    梦中花落知多少。

    琴音舒缓,歌声悠扬,一种淡淡的情绪围绕在苏锦的身前左右,让苏锦迈不动步,说不得话,只痴痴站着不动,如一只呆头鹅一般。

第五八一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琴声停歇良久,苏锦才回过神来,刚一迈步,一不小心碰了鹦鹉架,撞得鹦鹉秋千架左右摇晃,架上鹦鹉扑棱棱扇着翅膀鸹噪不已。

    苏锦伸手将秋千架扶正停稳,花厅门口黄影一闪,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花厅门口,正惊讶的张着小嘴,看着苏锦。

    此女正是夏思菱,一别数月,花容月貌依旧,只是稍显清减了,眉宇中带着些郁郁寡欢;但看到苏锦的刹那,夏思菱的双目顿时亮了起来。

    “苏兄,你来了。”就像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两个人,见面之时的问候也平淡之极。

    “夏小弟,我来了。”苏锦微笑上前,看着一袭黄衫粉裙的夏思菱。

    “我便知道你会来。”夏思菱睁大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转眼又笑了起来。

    苏锦微笑道:“怎地又哭又笑的,我这回可是被你抓了个现行,差点没被你家护院扭去送官。”

    夏思菱嗔道:“谁叫你有门不进却翻.墙头,不抓你才怪,你这手是那帮狗东西打伤的么?怎地流血了?”

    夏思菱伸手将苏锦受伤流血的手抓住,忙不迭的细看,苏锦赶紧道:“已经结疤了,没事没事,是你家墙头上的瓷片划伤的。”

    夏思菱确认一下伤口,发现并无大碍,立刻换了口气道:“活该!”

    苏锦哈哈大笑,这夏小姐还是那个脾气,嘴上不饶人。

    苏锦笑道:“不请我进去么?我在外边可站了老半天了,听你弹琴唱曲儿着实的心神俱醉,嗯……梦中花落知多少!好一个梦中花落知多少,这是你填的词么?”

    夏思菱羞怯的道:“胡乱写的,当不得真,特别是在你面前,更是笑话了,你可不许说出去。”

    苏锦笑道:“瞎说,这词相当有意境,只不过似乎不是固有的词牌格式,你自己创的?”

    本章节 狂人 手打)”

    苏锦高挑大指道:“当rì可不知道你竟然有这等本事,又会弹琴又会填词,早知道定然央求你让我大饱耳福了。”

    夏思菱轻声道:“你从来没问奴家这些,奴家会的什么,你又怎能知道。”

    苏锦听这话中有埋怨之意,忙岔开话题道:“这词有名字么?”

    夏思菱脸上一红,点点头又摇摇头,苏锦奇道:“有便有,没有便没有,怎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夏思菱不答,转身往里走,口中道:“苏兄进来说话,奴家替你斟茶。”

    苏锦迈步进了花厅,四方一扫目,顿时惊讶于厅中摆设的华贵豪奢,大到桌椅案几,小到摆设玩物,看上去都非同寻常;不过倒也不奇怪,夏竦之女的住处,自然是食不厌jīng物不厌贵的,否则如何对得住他西北领军大帅的气派。

    夏思菱挽起袖角替苏锦斟上一杯茶,苏锦双手接过,道了一声谢,看着对面陪坐的夏思菱道:“夏小弟,那汴水大街的铺面是你家的吧。”

    夏思菱微笑道:“正是,苏兄看着可还满意?邱管家和你手下的掌柜已经订了契约了吧。”

    苏锦点头道:“订了,我有点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寻找铺面呢?”

    夏思菱轻声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命人跟着你们几天了,你们的一举一动自然全部在我的眼里。”

    苏锦一愣道:“这是为何?你为什么要帮我?而且还特意收了租户的房子,白白损失五千贯的赔偿。”

    夏思菱道:“我愿意,不高兴租给他了,就便宜点租给你了。”

    苏锦笑道:“本来我还当占了大便宜,但现在这个便宜我不能占了。”

    夏思菱惊讶道:“苏兄这是为何?”

    苏锦道:“本来我以为是陌生人的铺子,占了便宜也是心安理得,可是这回发现居然是夏小弟的铺子,这个便宜我绝对不能占,这铺子的契约还是作废了吧。”

    夏思菱急道:“是奴家自愿便宜租给你,可不是你要占便宜,这有什么不能心安理得的,再说我家也不缺那点租钱,权当你我是朋友,帮你一把不成么?”

    苏锦正sè道:“夏小弟,心意我领了,但我苏锦可从不愿欠人什么,从来都是别人欠我的,我若是欠了别人什么,晚上会睡不着觉;所以你我是朋友,朋友之间还是不涉钱物为好,不然会很尴尬。”

    夏思菱道:“苏兄你想多了,奴家这么做也是想感激你当rì在应天府之时对我的看顾,那段rì子没有你的照顾,我怕是熬不过来的,所以这是帮帮你罢了,何必想的那么复杂。”

    苏锦微笑道:“你感谢我,大可约我见见面,聊聊天,喝喝茶什么的,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再说上回,令兄找人寻衅,你不也已经事前通风于我了么?这便已经是感谢了。”

    夏思菱看着苏锦,咬咬嘴唇,眼泪瞬间便下来了,一串串的珍珠从面颊上滚落,将衣襟也打湿了数处。

    苏锦一下子慌了手脚,忙起身伸手道:“小弟,小弟,何必如此?你的心意我领了便是,莫哭莫哭。”

    不劝还好,一劝之下夏思菱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咽咽的声音甚大,吵得外面的鸟儿们也不安的鸹噪起来。

    苏锦伸手也不是所收也不是,站在一边连声道:“夏小弟,你别这样,教人看着了,还当我欺负了你。”

    “你就是欺负我了,你就是欺负我了。”夏思菱小手往桌子上乱捶,震得茶盅茶壶哗哗作响。

    “夏小弟……”

    “别叫我夏小弟,奴家是女子,可不是你的夏小弟。”夏思菱哭道。

    苏锦挠碎了头皮,心道:“早就这么叫了,你也没反对,谁叫你当初女扮男装来着,这会却又成发飙的缘由了,当真是教人摸不着头脑。”

    “夏小……姐,莫要如此,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补偿你行么?要不改天我寻一家高档的酒楼设宴,正式的向你赔礼如何?但你总要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夏思菱停住哭声,默默的擦干眼泪道:“我问你,你到了京城这么久,为何都不想办法来看看奴家?”

    苏锦皱眉道:“刚来十余rì而已,这几rì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你就为这事?我不来看你你不也没去看我么?这事咱俩扯平了。”

    夏思菱怒道:“你睁眼说瞎话,我去过多次,每次都被你的那个小婢女给挡驾,说话还带着刺;定是你指使她这么干的。”

    苏锦吓一跳,忙举手道:“天地良心,我何曾做过此事?”

    “若无你指使,她一个下人敢如此放肆?”

    苏锦难以作答,难道告诉她:我家那地方上没上下没下,都有点小暴脾气,我都让她们三分。这话说出来,根本就没人信,在这个时代,尊卑之分甚严,奴婢敢忤逆主人的,有倒是有,但是不是被家法处置了,便是被卖于他家,或是直接卖为苦力和娼寮了。

    夏思菱道:“怎样,被我猜对了吧。”

    苏锦叹了口气道:“夏小姐,你也别哭了,我知道为什么你会将铺面租给我,还跟我耍这些小xìng儿,我都明白。”

    夏思菱白皙的面庞上飞起一道红云道:“你知道什么?”

    苏锦拱手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喜欢我,这我很清楚;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来看你么?那是为了你好。”

    夏思菱粗起秀眉刚要说话,苏锦伸手阻止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你让人送信示jǐng,我在扬州之时你让小穗儿带信给我,我来京城这几rì,你去了榆林巷的老宅子,又去了我在得胜桥的新宅子三次,我都知道。小穗儿那封信我是没见着,那丫头一路颠簸把信给丢了,其实我也明白她或许是扔了,但我不怪她,她也是为了我好。”

    夏思菱眼泪又上来,喃喃道:“难道奴家在你眼中便是如此的不堪么?你连见我都不愿见么?”

    苏锦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道:“你错了,你是个聪慧可爱又美貌的女子,如果谁能娶到你为妻,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我苏锦也是个俗人,对着你,我无法不动心;那rì你从应天府走后,我的心都碎了,可是理智告诉我,你我之间并无可能,如果我还是频繁的跟你联系,来找你见面,那对你的清白名声是大大的损害。”

    夏思菱一把抱住苏锦,依偎在他的臂膀里,闭目摇头道:“我不在乎,奴家什么都不在乎。”

    苏锦轻声道:“我在乎,不仅是在乎你,也关乎他人。”

    夏思菱仰头道:“是晏小姐么?”

    苏锦点头道:“正是,实不相瞒,我和晏小姐已有婚约,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有了婚约,你我之间便再无可能,因为我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所以我只能选择不见你。”

    夏思菱喃喃道:“怎么可能?晏小姐大你那么多,而且是个……是个寡妇,她怎么能跟你在一起呢?”

    苏锦微笑道:“你不懂,爱情这玩意可不是用身份和年龄所能形容,比如你我,我苏锦是个商贾出身,你是当朝大员的贵女,你还不是照样爱上我了么?如果我没有婚约,我要你跟我远走高飞,你会抛下一切跟我走,是么?”

    夏思菱点点头道:“当然,只要你一句话,我便跟你走,随便去什么地方。”

    苏锦见她神情,心中激荡难言,叹息道:“这便是爱情,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情感,与身外之物无涉。”

    夏思菱喃喃道:“奴家明白了,你和晏小姐是真心相爱,可是,你可知道,奴家对你是如何的刻骨铭心么?”

    苏锦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了解。”

    夏思菱摇头道:“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不过今天奴家要让你知道,奴家这一片心所寄何处,不管你如何的无视奴家,如何的笑话奴家,奴家也要让你看到。”

第五八二章 为君痴狂

    夏思菱拉起苏锦的手便往花厅后门走,苏锦身不由己的被她拖拽着出了花厅,穿过连接的廊道进了花厅侧后的一间屋子里。

    小扣儿正跟几个使女在屋子里忙活,一见夏思菱满脸泪痕的拖着苏锦手进来,忙挥手招呼那几名使女出去,自己迎上前来询问。

    夏思菱道:“扣儿,你也出去,我要给苏公子看一些东西。”

    小扣儿无奈,只得转身出门,临行看了苏锦一眼,眼光中带着求肯之意,想来是要苏锦多包容安慰自家小姐;小姐的脾气是个犟xìng子,指不定会做些什么。

    夏思菱撩起悬垂的珠帘,拉着苏锦进了左首的屋内,轻声道:“苏兄,你看看这屋子,可曾似曾相识么?”

    苏锦举目朝四处一看,但见这屋内书案,锦凳,书架,摆设都极为熟悉,仔细一想,竟然是和自己在应天府的时候租住宅院中书房的摆设一模一样。

    大到书架桌案这样的大摆设,小到桌上的笔墨纸砚压纸石之类的小物事都一模一样,不禁惊讶万分。

    “奴家回到京城之后,就是忘不了在应天之时跟苏兄同窗就读的情形,还记得吗?奴家经常到你的书房里跟你一起温书习字,跟你一起讨论疑难。”

    夏思菱缓缓抚摸书桌上的物事,轻柔的放佛那些都是最宝贵的珍宝一般。

    “奴家会京之后,总是时时想起那些rì子,于是去年十月里,我命人去应天府,你那时已经不住在哪儿了,于是我便叫他们将你住过的书房里的物事全部搬到京城来,按照奴家记忆中的样子摆成原样;每rì里,奴家都来这个书房中看书习字,就好像你就在奴家的身旁说笑谈天一般;你说奴家是不是很傻很傻?”

    苏锦心情激荡,轻声道:“你真的很傻。”

    “还有更傻的……”

    夏思菱一笑,快步走到北面墙壁上的布幔旁,伸出手来使劲的一拉,将蓝sè幕布一把扯下,苏锦一眼看去,惊叫出声来。

    但见墙壁上一幅幅挂满了画作,尺幅不一,颜sè不一,但每一副都有个共同之处,那便是画中人物都是同一个人,那是苏锦的肖像画。

    画中的苏锦,或青衫纶巾,或折扇轻摇,或握笔疾书,或飞奔蹴鞠,形神各异,姿态万方,笔触虽不尽传神,但妙在jīng工细作一丝不苟;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缕飘飞的细发,一个上翘的唇角,都显得出作画之人及其用心。

    苏锦喃喃道:“这……都是你画的么?”

    夏思菱骄傲的一笑道:“都是奴家亲笔所画,五rì一副,一共三十三副,代表着你我从应天府分别已有一百六十五rì了。”

    苏锦转过身来,伸手将夏思菱搂进怀中,轻声道:“你……你为何待我如此的情深,苏锦有什么让你留恋之处?”

    夏思菱叹了口气将头埋在苏锦的怀抱之中,道:“奴家也不知道为什么,每rì里醒着也想,睡下了也想,吃饭也想,喝茶也想,小扣儿都说过,奴家有些走火入魔了;你说我这是不是得了世间俗称的相思之症呢?”

    苏锦默然无语,这还不叫相思病,那什么叫相思病?苏锦从没料想过夏思菱会对自己情深若斯,他只是觉得跟夏思菱之间互有好感罢了;即便是在离别的那天晚上,夏思菱主动亲吻自己,还咬破了他的嘴唇,苏锦过后也仔细的想了想,觉得那也是正常的反应而已。

    毕竟自己和夏思菱耳鬓厮磨了两个月的时间,夏思菱是高官贵女,平rì里接触的男子也不多,出了她家中的父亲或兄弟,便是些仆役了,乍到应天,跟自己交往了数月,自己又对她比较照顾,产生好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苏锦本想,回到京城之后,不肖数rì便会渐渐的被淡忘掉此事,而自己在几个月的办差时间里,也不过偶尔想起来夏思菱几次;以己推人,夏思菱应该也会渐渐忘了她生命中的这一个过客。

    可是眼前的事实是,苏锦完全的错了,若非情深如此,又怎会做出这般癫狂的举动来,不远千里将这些自己用过的家什买来,每五rì绘制一幅自己的肖像,这些肖像甚至包含自己行立坐卧走的所有生活细节,可见在夏思菱的心目中,自己的形象清晰到了何种地步。

    苏锦既感动,又觉得很棘手,他不想做个玩弄女子的登徒子,但他又不能给夏思菱承诺些什么;几乎有一刻他都要板起夏思菱的脸好好的亲吻她,但他最终还是告诫自己,夏思菱不是柔娘浣娘,不是小娴儿,可以收为妾侍,可以不计名分。

    夏思菱之父夏竦可不是善茬,他是前西北军总领,陕西四路经略安抚使,现如今虽降职判永兴军,但其他的贴职并未革除;意思便是,权力减小了,但级别还在,依旧是朝廷的从二品大员;更何况,晏殊说了,夏竦不rì将回京任枢密副使之职,正式进入权力的核心;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女儿甘当一名小吏的妾室?

    况且放下这些不说,夏思菱又怎会甘愿当他人的妾室?这时代,妾室是身份卑贱的象征,毫无人权可言,可随意任由人送来送去,甚至可以拿来招待他人;黄州府便有人将自己怀孕的小妾都送给别人,这便是说不仅仅是身为妾室的女子没地位,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可有可无。

    虽然苏锦绝不会这么干,但是世俗的眼光终究难以避免,若说自己娶晏碧云已经是惊骇世俗,再纳个名门贵女当小妾那可真是冒天下之大不违了。

    苏锦着实难以抉择,对着一个爱自己到股子里的女子,拒绝的话说出来简直太过残忍,前世到今生,苏锦还从没有学会拒绝女子,这可算是苏锦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棘手难办的一件事了。

    “夏小姐,你对我若此,苏锦何以为报?”苏锦哑着嗓子道。

    夏思菱抬头看着苏锦,轻声道:“苏兄难道一点都不喜欢我么?奴家虽非倾国倾城,但也不至于让人难以入目吧。”

    “人非草木,苏锦也不是柳下惠,如何能不动心?只是别有原因罢了,这缘故我不说你也明白。”

    夏思菱道:“我知道,可是晏小姐绝非你良配,不是奴家背后议论晏小姐,她人品才识相貌均是人上之人,但是他的身份和年纪却根本与你不相配,或许她对你有恩,你是抱着感恩之心才愿意娶她,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非要用婚姻来回报她。”

    苏锦摇头道:“你错了,我是爱她才会愿跟她白头偕老,其他的因素在两情相悦之下便已经足以无视了,并非如你所想的是报恩之故;夏小姐,容我劝解你几句,天下青年才俊多如牛毛,不乏人品家世一流的人物,小姐对我的好,苏锦这辈子记在心里,今生无法报答,来生给小姐做牛马相报。”

    夏思菱摇头道:“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今生,今生如不能跟你在一起,奴家生而无味。”

    苏锦皱眉道:“若我为了你而抛弃晏小姐,他rì我也有可能为了别人而抛弃你,到时候又当如何?”

    夏思菱咬牙道:“你不会的,奴家也不管将来如何?奴家只要跟你在一起,甚至连名分都可不要,只做你的平妻便可。”

    苏锦伸手抚摸夏思菱光洁白皙的脸庞,笑道:“傻话,你夏家千金,却来做我的平妻,说是平妻其实便是妾室;你父会同意么?他不生剥了我的皮才怪?”

    夏思菱沉默了,爹爹哪里是绝对通不过的,而且以爹爹的脾气,为了保住家世尊严,他真的有可能对苏锦使用非常手段,爹爹的手段可是绝对毒辣,要真是如此的话,自己便是害了苏锦了。

    苏锦见夏思菱沉思不语,还当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于是退后拱手道:“夏小姐,你我今rì一会,足慰平生;苏锦实在不愿辜负小姐之心,但不得不如此,为了你,为了令尊,也为了我,我们还是理智一些为好;在下来此时间很久了,这便告辞了。”

    夏思菱一惊,喃喃道:“你这便要走了么?”

    苏锦看着她凄苦的悄立面容,站在那里摇摇yù坠,柔弱无助的样子,心中隐隐作痛,心一横咬牙道:“告辞了!”

第五八三章 幸福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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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缓缓转身,往门外走,身后的夏思菱想说些什么,却又嗫嚅着嘴唇说不出口,只呆呆的看着的背影,身子宛如风中的蒻草来回的摇晃。

    苏锦伸手撩开珠帘,刚迈出半步,就听身后咕咚一声响,苏锦赶紧回头看时,只见夏思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锦大惊,赶紧跑回去,一把将夏思菱抱了起来,只见她双目紧闭,脸sè白的像纸,气息若有若无,却是昏厥了过去。

    苏锦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心里暗骂自己心肠如铁,一个好好的爱己敬己的女子居然被自己逼成这样。忙手忙脚乱的掐人中,揉胸口,可是夏思菱就是醒不过来。

    苏锦拿起桌上的冷茶想灌几口茶给夏思菱顺顺气,夏思菱却牙关紧咬,茶水顺着嘴巴两侧流的到处都是,一滴也进不去。

    苏锦无奈,想了想轻声道:“得罪了!”张口喝了一大口茶水,俯身过去凑上夏思菱的嘴唇,缓缓的将茶水渡过去;此举果真有效,一口冷茶入喉,夏思菱嘤咛一声睁开眼来,苏锦赶忙离开她的嘴唇,忽然间,夏思菱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搂住苏锦的脖子,凑上红唇亲吻上来。

    苏锦喘息着道:“夏小姐,小弟,别这样,你身子还弱。”

    夏思菱根本不理会,只搂着苏锦狂吻,笨拙的的香舌乱冲乱突,将苏锦的嘴巴脸庞上吻得一片濡.湿。

    苏锦初始还偏头抵抗,到后来心一软,想道:“老子去他娘的,爱咋咋地,难得遇到如此爱我的女子,老子可不能装孙子当混蛋。”

    当下双臂反报,大舌一卷便将夏思菱的小雀舌给包裹起来,两人抱头痛吻,直吻得天昏地暗,腮帮子都麻木了,这才喘息着分开。

    “奴家这是在做梦么?苏兄。”

    苏锦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道:“傻瓜,不是梦。”

    夏思菱道:“你掐我一下,我好知道这是不是梦。”

    苏锦微笑着将手伸过去,捏住她的红红的脸庞道:“我可要用力了。”

    夏思菱忙道:“还是别掐了。”

    苏锦道:“怕痛么?”

    夏思菱摇头道:“不是怕痛,奴家是怕万一这是个美梦,你这一掐,奴家便要醒来了,醒来之后,若是你已消失,那我岂不是要伤心难过死了。奴家不管是不是梦了,只要能看见你,抱着你,便是死了又能怎样?”

    苏锦心头激荡,伸手将她娇柔的身子抱在怀中,百般怜爱;叹息道:“我该怎么办?我既舍不得你,可也不能负了他人,你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夏思菱轻声道:“苏兄,奴家不要名分就是,奴家也不嫁人,奴家就在这屋子里等你,你想我了便来看看我,我想你了,你也要抽空来看我。”

    苏锦捏着她的脸蛋道:“那算什么,你想终身不嫁当我的外室么?我第一个不答应,你爹爹那一关也过不去。”

    夏思菱叹息道:“怎生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爹爹那里也不能让他太过生气,而奴家又要跟着你才好;奴家可以不要名分,但爹爹这一关确实过不去啊。”

    苏锦抚摸着她的头道:“你别多想了,容我好生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我也只有硬来了。”

    夏思菱道:“你可不准跟我爹爹犯浑,这世上他是最疼我的人,为了你我虽愿抛弃一切,但也不能对爹爹有所伤害。”

    苏锦道:“咱们从长计议便是,我在京城还要呆好几个月,慢慢再想法子;但你要答应我,此事定要保密,从此不要再伤心落泪,画像也不要画了,没事趁着chūn光明媚多出去走走,我看你这身子太过娇弱,和在应天之时判若两样,这样可不行。”

    夏思菱微微点头,腻在苏锦的怀中扭动道:“但是你要经常来看奴家,奴家看到你的人,便不需再画画排遣相思之苦了。”

    苏锦笑道:“你是房东,你可以去铺子里找我啊,就说要房租便是;我最近可是要忙的,怕是来的次数不会多。”

    夏思菱道:“听说你不是在史馆当了个舍人么?那可是清闲的官职,怎地又忙了。”

    苏锦挠头道:“快别提这个舍人的官职了,恼死我了,皇上这是拿我开涮呢;我这两个月要忙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将我苏记的生意在京城开起来,要不然我干嘛要租你的铺面?第二件便是……我又要读书了。”

    夏思菱愣道:“怎地又要读书了?”

    苏锦道:“我在早朝上跟皇上打了个赌,今年的科举提前到三月,我若是能考中科举,皇上便重新考虑我的官职任命,所以我又要过苦读的rì子了。”

    夏思菱看着苏锦愁眉苦脸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伸手抱着苏锦的脖子,咬着苏锦的耳朵道:“郎君是怕了吧,奴家知道你不喜读书,更何况还是这么仓促的时间。”

    苏锦被她弄得浑身发烫,某处有膨胀抬头的迹象,忙告诫自己不可造次,笑道:“可不是么?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知道么?当rì先生罚我抄书,我都靠你帮忙呢。”

    夏思菱笑道:“那这回,本姑娘再帮你一回如何?”

    苏锦道:“怎么帮?难道女扮男装替我去应试?”

    夏思菱皱了皱鼻子道:“你想的美,科举哪有代考的,抓到了要吃官司的;不过奴家可以帮你整理书本,划分细致之处;我虽不是男儿身,但是奴家对科考的要目却有些小小的研究,不妨一部部列举出来,让你提纲挈领的去读书,岂不比范围广大漫无目的要好么?”

    苏锦喜道:“原来你还有这本事,那可要劳烦女秀才你了,我正无思量处呢。”

    夏思菱喜滋滋的道:“好,奴家便帮你做这件事。”

    苏锦道:“将来中了科举,当了大官儿,那俸禄我分你一半,就当是咱俩一起考中的。”

    夏思菱嗔道:“你考科举就是为了俸禄么?真没出息。”

    苏锦哈哈大笑,接下来两人谈笑风生,尽量避及敏感的话题,将先前的哀婉气氛一扫而空。

    苏锦抱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想法,对于夏思菱提议的帮自己研究科考科目重点之事苏锦也只是为了投其所好,让她有些事做,不至于无聊空虚。

    实际上,苏锦手中早有了一整套的科考要目,那便是在应天府到京城之时,应天书院的讲席方子墨送给他的一大叠书;前几rì,苏锦闲来无事翻看了一番,发现这方子墨倒还真是个学问源深之人,送给苏锦的书中有他自己的述著数十篇,涉及文章、诗书、施政、义理、考辞、科举等等,可谓五花八门无所不包。

    苏锦掌灯拜读了一夜,为方子墨的jīng深博学所折服,他只是有些纳闷,这样水平的大家,为什么在历史上籍籍无名呢?由此可见,历史上淹没了很多贤达大家,他们的述著流失在历史长河中,思想不为人所知,甚至连名字也没人知晓了。

    两人叽叽咯咯的说了半天,苏锦恢复应天府之时的本sè,将夏思菱逗得咯咯娇笑,夏思菱自始至终的腻在苏锦的怀里,苏锦盘膝歪在一个棉垫上,两人说不了几句便相互亲一口,就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好的蜜里调油。

    情到浓时,苏锦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开始乱摸乱捏;夏思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苏锦轻薄;到后来,苏锦sè胆包天竟然将夏思菱的两团新剥鸡头肉给剥出来亲吻抚摸起来,弄得初尝情爱滋味的夏思菱神魂颠倒。

    幸而苏锦还能保持冷静,要是家中那几个婢女,到了这个时候,苏锦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的,可是自己和夏思菱之间的事还要想好办法才成,决不能轻易的便坏了她的身子,不然就麻烦了。

    申时过半,苏锦才在衣衫不整的夏思菱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告辞出门,小扣儿叫来等的差点睡着了的王朝和马汉跟苏锦会合,将苏锦送出宅院。

    临行时,小扣儿看似无意的在苏锦的脸上多看了几眼。

    苏锦有些纳闷,哪有婢女如此大胆和无礼的,于是问王朝道:“我脸上有些什么东西么?”

    王朝尚未答话,马汉在一旁捂着嘴巴狂笑。

    苏锦皱眉道:“怎么了?捡了宝贝还是怎么着?”

    马汉嘿嘿笑的浑身发抖,道:“公子爷脸上涂了鸡血还是怎么地?怎有一道道的的红印子。”

    苏锦吓一跳道:“什么红印子,像什么样的?”

    “有的像两片月牙儿,有的像柳树叶儿,总之,一道道的。”马汉隐晦的道。

    苏锦腾地脸红过耳,那是夏思菱留在脸上的唇印,这要是回去,万一被小穗儿柔娘她们看见,还当自己是去眠花宿柳去了。

    当下赶紧拿出汗巾在脸上一顿狂搓,差点将自己粉嫩的面皮搓掉俩层,这才将脸上唇印擦得干干净净。

    马汉兀自偷笑,苏锦甩手一个爆栗子,弹在他脑门上告诫道:“你回去要是敢漏半个字,爷扒了你的皮。”

    说罢甩镫上马挥鞭扬长而去,马汉捂着脑门大翻白眼,指着苏锦的背影道:“王朝哥哥,公子爷越发的不讲理了。”

    王朝冷着脸道:“罗嗦什么?公子爷的事也轮得到你来说?上马!”

    马汉吐吐舌头,纵身一跃上马,两人催动马匹跟着苏锦的背影疾驰而去。

第五八四章 敲定地点

    ><首><发>

    最终确定的两处作为试点的州府,一是应天府,二是西北秦凤路的渭州府。

    应天府作为试点,苏锦毫不稀奇,反倒暗赞赵祯善于盘算;应天现如今是包拯在任知府,而在包拯主持之下的采买是绝不会有任何黑暗勾当的,所以对包拯而言,只是减轻负担,而非损失利益,他也绝对不会有意见。

    而且包拯基本上不属于任何一派,动了包拯的蛋糕,谁也不会为他说话,这恐怕就是廷议得以顺利通过的真实原因。

    但渭州也作为其中的一个试点,倒是大大出乎苏锦意料之外了;首先渭州是西北战事前线,元昊所帅西夏兵sāo扰甚巨,当地的农业生产基本上已经处于停滞状态,商业作坊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用膝盖想也能想象得到渭州的现状,定然是全城秣兵厉马,百姓们大多作为民夫筑城修堡,而街市上的商铺也必然少的可怜,此处的税收也必然处于停滞状态,根本就无钱银流转,也无物资能够采买;赵祯要自己在渭州建立银庄到底是什么用意,这让苏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想了很久,苏锦也没有个答案,最终,苏锦决定晚间亲自去晏府拜访晏殊,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傍晚时分,还没等苏锦动身,晏府倒是先派人来请苏锦过去,苏锦赶忙骑马赶去甜水井胡同,既然是晏殊派人来请,定然是针对此事有一番说道。

    到了晏府之中,照例又看到富弼和杨察两位晏府快婿俨然在座,这两位倒有些像是后世的那些毛脚女婿们,天天歪在丈母娘家帮衬,拿这里当自己家了。

    晏殊招呼苏锦入座,摆上酒宴来叫了晏碧云来作陪,几人先客客气气的敬了几轮酒,晏殊又问了苏锦最近的近况,这才切入正题。

    “苏锦啊,午前老夫派人告知你廷议的结果,你知道了吧。”晏殊放下筷子,拿过一条毛巾擦擦胡子上的酒水,笑道。

    苏锦忙道:“都知道了,可在下有一事不明。”

    晏殊笑道:“不要问,定是对开办之地有所疑问。”

    苏锦点头道:“正是,应天府我倒还能理解,那里物产丰富,商业发达,很多物资的采买都很方便,钱银流通量大且快,银庄正适合建在彼处;包大人坐镇应天,下边那些具体采买的税官也不敢对此有何异议,正是理想之地。可是渭州乃是秦凤路西北边陲,正处在两军交战的最边缘地带,该处工农商均已停滞,那里的根本无税可言,更别提截留采买之用了,设银庄在那里有何用?”

    晏殊点着苏锦的笑道:“老夫就知道你不明白这里边的道理,说实话,渭州还是老夫向皇上建议的呢。”

    苏锦愕然道:“三司大人为何要建议渭州呢?南方诸州府均是合适之地,在渭州建银庄着实浪费一处资源而已。”

    \”

    苏锦皱眉道:“这和我有何干系?我建立的银庄乃是方便朝廷钱银汇通就地采买,避免当地州府侵吞朝廷款项;纯粹是钱银出入,和物资货物可没什么干系。”

    晏殊瞪他一眼道:“你懂什么?你可知光光一个渭州驻扎了多少兵马么?”

    苏锦摇头道:“不知。”

    晏殊道:“告诉你吧,光是渭州一地便驻扎了三万兵马,另渭州左近及后方的秦州、泾州、原州各地均驻扎了上万人马,整个秦凤路一条线上兵马总数超过六万人,你明白了么?”

    苏锦皱眉略一思索,忽然眼睛一亮道:“您是说兵饷之事么?”

    晏殊哈哈大笑道:“可算开窍了,六万兵马,加上官员小吏的俸禄,一个小小的秦凤路一旬支出近六十万贯,这笔钱原本是通过官兵押运前往,按月发放兵饷,却因西贼经常小股突进内部sāo扰,变得极不安宁。去年十月,八万贯兵饷经凤翔一带时便被西贼小股所劫,导致数月之内西北无兵饷发放,差点引起哗变;你若是在该处将银庄设立好,岂非一劳永逸,解朝廷后顾之忧么?”

    苏锦恍然大悟,不过瞬间他又陷入一片愁云惨淡当中,皱眉道:“钱银护送都不安全,物资是如何送抵的呢?”

    晏殊叹息道:“物资被劫也是常事,不仅有西贼半路拦截,还有当地的蛮夷流贼滋扰,**亦有,天灾更可怕,去岁好水川打败,众人皆说是轻敌冒进,我却知道是因为泥流冲毁了山路,耽搁数月才打通道路,兵饷粮草都难以为继,导致士气大落,才有那场惨烈之败。”

    苏锦明白了,不是朝廷不能派兵护送,而是实在是不可靠的因素太多,有抢的,有偷得,还有路毁了过不去的;十次当中有一次出岔子,便会引发一场灾难;而且也不能一股脑的全运去储存,一旦兵败或者是发生水火之患,便全部资敌或者浪费了,以大宋如今的实力,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在下明白了,可是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一旦我在渭州设立银庄,我便要运去大量的钱银存储在哪里,万一局势恶化,岂非血本无归么?”

    苏锦虽不愿太小家子气,但这可不是小数目,起码要运个两三百万贯钱作为本金;朝廷的钱款在京城存入,那边便要取出发放,每旬六十万贯,用不了仈jiǔ个月便花的干干净净,然后需要再冒险押运一批钱款去补充。

    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尽量减少押运的次数,这样一来便需要有大笔的备用之款;可是钱越多便越不安全,一旦西贼打进渭州城,那些钱可就打了水漂了,朝廷绝不会赔偿一分钱,这才是苏锦所担心的。

    “其一,你要做成此事,便要担风险,皇上说了,西北银庄给你苏记的汇兑利钱提高一成,原本你和皇上说的是朝廷汇兑,千取其五,皇上给你提高到千取其六;其二,渭州乃王沿坐镇,他是我至交好友,以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三使集于一身,并兼知渭州;老夫会写信给他说明情况,一旦事有不谐,他会帮你集中转运财物,这你可放心了?”

    苏锦转忧为喜道:“那就好办了,我不是怕损失那点钱,我只是听您说这渭州银庄兼具周围州府兵饷发放之用,一旦出差错,影响的是整个秦凤路将士的士气,到时候怕不好收拾。”

    晏殊摆手道:“你不必解释,既然是老夫建议在渭州设立,自然将你的后顾之忧解决掉,你大可放心。”

    苏锦喜滋滋的敬了晏殊一杯酒,道:“三司大人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晏殊笑道:“我是帮朝廷,可不是在帮你。”

    苏锦心道:你也是在帮你自己罢了,要知道你晏家也出资一半,要是出差错了,大家一起倒霉。

    “此事也不甚急,如今才是正月,冰雪封路,不好西行;皇上说到了五六月间再让你去渭州将此事办妥,如今倒是可以先将应天的开办起来。”

    苏锦点头答应,原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快,人手资金章程都还没到位,这事想急也急不起来。

    众人闲聊几句,又相互喝了几轮酒,晏殊咳嗽一声向富弼使了个眼sè,富弼会意,站起来端了一杯酒敬苏锦道:“贤弟,哥哥敬你一杯。”

    苏锦喝了不少,推辞道:“富兄今rì敬了我五杯了,怎地又是敬我,跟杨兄也碰碰杯才是。”

    富弼笑道:“六六大顺嘛,凑够六杯,愚兄有事相询。”

    苏锦一愣道:“说便是,干什么非要喝酒。”

    富弼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喝干,朝苏锦亮了亮杯底,微笑不语;苏锦无奈只得干了一杯,夹了一根鸡腿塞进口中刚嚼了一口,就听富弼道:“贤弟啊,你的差事又来了,这回又是个棘手之事啊。”

    “噗”苏锦一口将鸡腿吐在桌上道:“什么差事?”

    富弼叹息道:“辽国使臣昨rì到京城了……”

第五八五章 无耻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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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国使臣于昨rì傍晚抵达的汴梁城,这次来使的主使是辽国北院宣徽使萧特末,以辽国翰林学士刘六符为副使,率领浩浩荡荡百余人的出使队伍历经二十余rì抵达京城。

    今rì一早,便在枢密院礼房主事的带领下带着礼物朝见仁宗。大宋上下均不知此次辽国使臣声势浩大的前来出使是为了什么事,但前番朝议程提及辽国在两国边境集结大量兵马,结合此次出使,不难判断二者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早朝上,辽使臣萧特末和刘六符倒也克尽弟国之礼,两国澶渊之盟曾约定,两国互为兄弟之国,以国主长幼来论兄弟之称,赵祯比辽兴宗耶律宗真年长,故而大宋为兄长,辽国为弟。

    萧特末在礼节上毫不含糊,称呼跪拜一丝不苟,对朝中大臣也是笑脸相迎礼节不辍,并献上随行所带礼物清单一份,上列皆为北国特产,如nǎi肉、良马、皮毛、老参等贵重之物;当然在辽国看来贵重的很,在宋人眼中,这等礼物简直鄙薄的可笑了。

    但礼物再多再贵重也掩饰不了辽使此来的真实目的,在按照礼仪觐见之后,萧特末临下朝时递交了辽兴宗的亲笔信给赵祯,然后便在接待官员的引领下回驿馆休息去了。

    赵祯当着群臣的面打开了辽兴宗的亲笔信,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顿时怒容满面,劈手将信笺丢在阶下,骂道:“虎狼之邦,果然未受教化,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众臣本来还陶醉在两国邦交友好的气氛中,谁知风云突变,皇上瞬间便气的面sè铁青当众喝骂,这可是绝无仅有之事。

    吕夷简颤颤巍巍的将辽兴宗的信捡了起来,展开读到:“大宋皇帝兄长陛下,弟耶律宗真遥祝康安;自两国澶州之盟,至今已三十八载;三十八年来,辽宋两国相安无恙,两**民和睦如亲,弟深感欣慰,想必兄也必以此为幸;天下之国,远刀兵而睦邻交好,普天下之唯此一例,乃是辽宋两国之幸也。”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说的很是得体,态度也足够诚恳恭谨,却不知下边说了什么,让皇上如此震怒。

    “然自贵国立国之后,两国之间亦颇有芥蒂,一纸澶盟未足平万事,我辽国君臣一直以来心有不平,盖因数事而起,皆与贵国有涉,兄长仁厚,弟亦非无礼之人,你我都该为两国长远友好之计着想,故而两国之间未了解之事该早rì决断为好;此乃为万世子孙交好之计,不可不为之。”

    众人jīng神一振,心道:“到正题了,辽主兴宗终于提出了有数件事影响两国交好,希望能解决这些问题,但不知是那几件事。”

    吕夷简咽了咽吐沫,继续读到:“其一,贵国立朝于周,早在贵国立国之前,周主世宗曾数次启衅于我大辽,趁我大辽内乱之时,攫取大辽南京道瓦桥关以南十县之地据为己有,后令祖太宗皇帝立国大宋,接手瓦桥关南十县之地为宋土,今两国交好,弟请贵国归还瓦桥关南十县之地,兄当不会推辞之。”

    群臣个个义愤填膺,当庭纷纷大骂起来,这个辽兴宗,还真是没脸没皮,居然狮子大张口要起地皮来了;瓦桥关是大宋河北东路和辽国南京道接壤的重要关隘,过了瓦桥关,往南百里无一重镇可坚守,辽人无事生非要攫取瓦桥关南十县之地,其用心之险恶不言自明。

    “都莫要激动,听吕相念完。”晏殊沉着脸威严的喝道。

    众人止住嘈杂之声,静听吕夷简往下读。

    吕夷简也气的面sè煞白,但咬咬牙继续读道:“第二件事,便是贵国太宗皇帝在世之时,曾无缘无故进攻我大辽,三路大军深入我辽境千里,涂炭我燕蓟之地百姓无数,抢夺牲畜财物无算;此举虽在澶州之盟以前,但我大辽军民耿耿于怀,深以为耻;请兄长就此事给予解释,当初先太宗皇帝攻我大辽之理由何在,师出何名?”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枢密副使陈执中怒骂不休:“当初我大宋立国,正是辽人在边境滋事生非,我太宗皇帝不过是略加惩戒而已,自然是辽人挑衅在先,我惩戒在后,怎地师出无名?”

    “陈副使莫要着急,一并听完再说。”晏殊对陈执中倒也客气,语气中也带着安慰。

    “其三,西夏元昊与我大辽有甥舅之亲,且早已向我大辽称臣,贵国兴师伐夏,理应事先告知我大辽,如今却不声不与元昊连番恶战,至两国兄弟之谊何在?其四,贵国近rì在边界上增筑工事,添置边军。兵马调集频繁,此举是何用意?是要置两国交好于不顾,置兄弟之谊于不顾,与我大辽兵戎相见么?两国澶州之盟有约: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兄此举乃是背弃盟约之举,实属不智,望兄查之给予解释;若兄不执意违盟,我大辽亦可置澶州之盟于不顾,望兄三思而为。”

    “综上四条,乃弟深感两国交好之鸿沟障碍所出,故一并提出,并派南院宣徽使萧特末、翰林学士刘六符为正副使与贵国接洽此事,还望兄长委专职予以相商,为将此四条商议妥当,方可益深兄弟之怀,长守子孙之计!另弟有一事告知兄长,我大辽兵马大元帅耶律宗元携我大辽北枢密使萧惠率大军百万会猎于南京道,此乃正常演兵之举,兄长切莫见疑。弟仰慕兄之仁望,盼与兄把酒言欢,今先于上京举杯遥祝吾兄国势昌隆,富康安健!”

    吕夷简面沉如水,长吁一口气,将手中信笺递给内侍,内侍再恭恭敬敬置于龙案之上。

    赵祯胸口起伏,双目喷火,指着那封信道:“众卿都听到了吧,这就是辽人提的四点要求,简直欺人太甚;照他这么说,我瓦桥关南十县之地岂不是要拱手想让?我太宗皇帝兵伐惩戒倒是师出无名;西贼叛宋自立,辽人到来撑腰;最可气的是,他辽国陈兵数十万于边界,我大宋却无权设立壁垒加强防御,真是笑话,干脆朕向他辽国俯首称臣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祯大喝着将龙案拍的啪啪作响,显示出少有的激动之态,气也粗了起来。

    “皇上,辽人辱我太甚,臣建议将辽使立刻割鼻挖眼送将回去,以显我大宋天威。”杜衍上前义愤填膺的奏道。

    “混账话,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杜枢密说这话,有**份了。”吕夷简拂然喝道。

    杜衍支吾道:“吕相,辽人都骑在咱们的脖子上拉屎了,皇上都气成这样,如何不能斩使立威?”

    吕夷简理都没理他,上前奏道:“皇上莫要生气,莫中了辽人诡计。”

    赵祯缓缓坐下,深呼吸了几口,用尽量平静的口气道:“吕相以为辽人此举有何诡计?”

    吕夷简道:“皇上,这四条皆为无理取闹之举,乃是辽国趁我与西贼交兵之时的讹诈之举,皇上根本不必理会,但派使与之商谈,一一驳斥便是,又何必为这等事大动肝火。”

    赵祯愕然道:“一一驳斥?若辽人因此兴兵,为之奈何?”

    吕夷简道:“我河北东西两路均已厉兵秣马布防完毕,适才辽主信中也言及我边境筑造工事防御之事,想来辽人已经知道我大宋已经有所防备,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轻易不敢兴兵伐我,但商谈之际给予抚慰,或再赐予岁币若干,必息纷争。”

    赵祯皱眉道:“那样岂不是显得我大宋太过软弱可欺了么?澶州之盟,我大宋已经每岁赐币十万银,绢二十万匹,如今再增赐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吕夷简拱手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我大宋外与西贼交战,内受天灾涂炭,实乃多事之秋;辽人此时来使,本就是寻了这个契机来敲竹杠,莫若将计就计,赐币以换安宁,待平息西贼之乱,再腾出手来跟辽国协商此事,否则或将与辽国交战,两面受敌,将是不堪之局。”

    赵祯斟酌半晌,心有不甘,环视全场,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其他妙计以对?”

    众人默不作声,谁也不敢在这等大事上下决断,更何况这件事太过棘手,吕相的怀柔之策虽然听起来窝囊,但是恐怕也是最好的解决之道了。

    晏殊本想出面反对,但苦无应对之策,若万一两国交战,拿什么抵挡辽人铁骑?如今要钱钱没有,要粮粮没有,一旦开战必然旷rì持久,打仗打得便是消耗和物资储备,既无胜利之望,站出来提反对意见只能使事情陷入争论之中,无法得到解决。

    赵祯连问数声,均无人应答,只得叹了口气道:“看来并无他策了,那么诸位爱卿看谁去和那辽使接洽为好呢?”

第五八六章 谈判特使

    群臣都明白,这次辽人有备而来,趁大宋内忧外患并起,先屯兵边境,再派使前来,提出的要求既苛刻又蛮横,纯粹是属于狮子大开口。

    在这种情形下,跟辽人谈判变成了一件无人愿意碰触的禁区;本来两国之间的谈判使者是个热门的官职,谈好了,官职就像拔了节的竹笋,蹭蹭的往上提。

    以澶渊之盟的谈判使者殿直曹利用为例,真宗赵恒求和心切,在赔款的底线上放的很宽,百万银或者数百万银又可接受。而曹利用在寇准的jǐng告下为了保命死命的压辽国的要求,最后赔款压到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大大出乎赵恒的意料。

    本来是个丧权辱国的赔款之盟,赔多少都是没面子的事,却被当成是重大的胜利,曹利用也因此受到重赏,从小小的殿直最后一路青云直上,最终做到了枢密使和宰相之位,可见当初的谈判给曹利用的人生带来多大的转机,在真宗赵恒的心中,认定了曹利用是个有能力之人。

    当然,一般xìng的谈判,无所谓好坏之分,只是双方互利的多少而已,所以若是这种谈判的话,会有几十人打破头的抢着毛遂自荐。而两国之间涉及领土和尊严的谈判便是一把双刃剑,谈好了自然是青云直上,成为第二个曹利用,谈不好会被骂为丧权辱国,降职革职甚至拿办砍头的都有。

    眼下的情形便是如此,没人自问有把握完成这次谈判,既然无十足的把握,大多数人选择的便是明哲保身之举,捂着嘴巴不做声,如果皇上真的点将点到自己头上,那就算是天意,自认倒霉便是,主动请缨,那是不肯的。

    赵祯等了半天没人说话,心头恼火,语气也严厉起来:“大事临门,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出来说话,朕实在是寒心,要不朕亲自去跟他们谈?”

    众人吓得噤若寒蝉,吕夷简起身奏道:“皇上,老臣倒是愿意前往谈判,不过……”

    赵祯先是一喜,听到不过二字,脸又沉了下来。

    “老臣若是去和辽使谈判的话,那就太抬举辽人了,辽使萧特末不过是四品官员,副使刘六符不过是个翰林学士,七品小官而已;若老夫一宰相之职去跟他们对等谈判,岂不是高看他们了;在礼节气势上便先输了一局。”

    赵祯点头道:“说的有理,岂能太给他们面子,依你之见该选派何人?”

    赵祯一点头,朝堂上四品以上的官儿均长舒一口气,看来要是讲究职位对等级别对等的话,那肯定是轮不到自己这些人了。

    果然,吕夷简道:“老臣以为,该选派官职级别相若之人与之交涉,人选上当选择稳重踏实,掌故熟悉,且进退有度之人。”

    赵祯道:“你心中可有人选?”

    吕夷简道:“老臣心目中倒有个最佳人选。”

    赵祯道:“说来听听。”

    吕夷简咳嗽一声道:“臣要推举之人便是右正言知制诰富弼大人。”

    富弼心里咯噔一下,群臣齐刷刷的扭头看着自己,一下闹了个大红脸,急忙去看晏殊的脸sè,却见晏殊面sè铁青,满脸怒sè。

    本章节 狂人 手打)

    “启奏皇上,老臣觉得不合适,富弼虽有才干,但无谈判经验,且口才不佳木讷难言,老臣以为他不适合但此大任。”晏殊赶紧上前奏道。

    “非也,晏三司此言大谬,富弼稳重厚实,且才学渊博,担任知制诰之职,深得皇上所喜;且谈判之事非逞口舌之力,而要一言一顿,字字无缝,言多反而必失;富大人职位才干都足以担当此任。”

    吕夷简岂容晏殊推辞,微笑反驳道。

    晏殊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皇上三思,两国使者谈判,不啻沙场博弈,兵马互博,岂是有些才干便能胜任的,还需有心计,有诡辩,方可毕竟全功,皇上明察。”

    赵祯捻着胡子左看看晏殊,右看看吕夷简,难以决断。

    吕夷简奏道:“皇上若是难以决断,不妨听听大家的意见如何?”

    赵祯点头道:“诸位认为富弼可担此任否?”

    群臣纷纷点头:“此事非富大人莫属。”

    “富大人言辞拙朴,辽使嚣张跋扈,正好以拙破虚,克制辽人。”

    “富大人学识渊博,掌故古今之事,朝廷策略文章诗书均了然于心,往那一站,光是气度便足以震慑宵小了。”

    “……”

    众人言辞纷纷无非便是使劲将差事推给富弼,免得这倒霉事落到自家头上;吕夷简人老成jīng,众人的心思他了如指掌,知道这么一问,大家只会同意不会反对,果然事实如他所料,几乎是一般倒的支持声。

    晏殊暗叹一口气,今rì失策,突如其来的被吕夷简yīn了一把,颓势已成,万难扳回了。

    赵祯对晏殊道:“晏爱卿,既然大家都认为富弼合适,你怎么看?”

    晏殊无奈道:“既然如此,凭皇上定夺便是。”

    赵祯大喜道:“好,朕便任命富弼为朕之特使,全权处理与辽人谈判接洽事宜,加封文华殿直学士衔,着即准备相关事宜。”

    富弼上前叩拜谢恩,心里七上八下,却也无可奈何。

    杜衍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吕夷简这一招太牛了,不动声sè便给了晏殊一个大耳光,打得晏殊还有气无处撒去,高,实在是高!

    杜衍决定乘胜追击,既然吕夷简已经点着了火,自己也该跟上加一瓢油才是,于是咳嗽一声,施施然上前道:“启奏皇上,臣还有一奏。”

    赵祯敲定人选,心头稍微松快了一些,微笑道“杜爱卿请讲。”

    杜衍道:“辽使分正副,富弼大人既为特使,谈判之际岂能无副使协助,难道以一敌二受辽人正副使夹击不成?臣觉得应该再给富大人配备副使一名,便于协助谈判事宜。”

    赵祯拍手道:“对呀,朕这是糊涂了,一张嘴岂能敌得过两张嘴,一拳难敌四手,是该配备一名副使协助;杜爱卿可有人选么?”

    杜衍摇头晃脑道:“人选现成的,新近立了大功刚刚卸任的粮务专使苏锦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要本事有本事,要摸样有摸样,口才还颇为了得,那rì殿上连臣和庞大人都被他驳斥的哑口无言;且此人官居七品史馆舍人之职,以四品主使对四品主使,七品副使对七品副使,岂不是天衣无缝之选么?”

    众人大哗,吕夷简清俊的脸庞上也隐隐有一丝笑意,杜枢密可算是孺子可教,转眼间便学会自己这手了,对这个苏锦,最近惹的大家心气不顺,拉他下水出出气倒是个好办法。

    赵祯一愣,皱眉道:“苏锦么?”赵祯知道苏锦最近肯定很忙,又要温书备考,又要设立银庄,现在再叫他去谈判,怕是分身乏术;而且这小子脾气倔,也许根本就不愿担当此职,难道自己还要为这事跟他呕气不成?

    “皇上,老臣认为杜枢密言之有理,苏锦之才很是适合担当谈判副使之职,请皇上下旨恩准。”吕夷简奏道。

    赵祯看看晏殊,他不愿太过让晏殊难堪,苏锦和晏殊的关系已经不是普通的举荐关系,当知道苏锦要娶晏家女之后,赵祯也不能不对苏锦的地位重新评估。赵祯决定,若是晏殊说一个不字,自己也将断然驳回杜衍所奏,虽然苏锦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晏殊竟然点头微笑道:“皇上,臣附议,苏锦确实是副使的最佳人选。”

    满朝文武本以为晏殊会大加阻挠,没料到居然听到这句话,顿时嘴巴张的像是裂了口的皮靴,一片呼哧呼哧的不可置信的喘气之声。

第五八七章 无奈上任

    “什么?您竟然答应了?”晏府夜宴上,苏锦直着脖子嚷嚷道。

    晏碧云忙轻手在后边拉了拉苏锦的衣角,示意他坐下说话,苏锦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情绪过于激动,起身之际将面前酒盅碰翻,酒水淋淋漓漓的到处都是。

    “这个……老夫确实是替你答应了。”晏殊就知道苏锦会有此反应,虽有心理准备,但也不免有些不太好意思。

    “三司大人,您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这等事岂是我苏锦能办到的?有富兄一人还不够,你还任由他们将我也拉进去,很明显是因为此事棘手,吕夷简和杜衍他们才极力推荐富兄去办,这是在要富兄的好看啊,您倒好……哎!”

    “苏贤弟,注意些分寸。”富弼伸手拍拍苏锦的肩头道。

    苏锦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骂:你个戆货,这回你老丈人怕是都罩不住你了,跟辽人谈判你当有好果子吃么?一个不好,便便是丧权辱国的卖国贼,还叫我注意说话分寸,卖了你还帮人数钱。

    “苏锦啊,跟你说实话吧,老夫也是迫不得已,望你见谅。”晏殊一边示意婢女将苏锦面前淋漓的酒水搽干净,一面语重心长的道。

    “老夫何尝不知吕相混个杜枢密有意为之,但当时的情形实不容老夫分辨,朝堂上百官也大多附议,皇上也同意,你说我怎么反驳?”

    “那你就连我也一并拽进去?”苏锦大睁着眼道。

    “先别忙,老夫之所以同意你为副使,实则另有深意;你想,这与辽人谈判之事,彦国能办的好么?”

    苏锦看看富弼,摇头道:“这个我可猜不出,富兄才学倒是有,不过这回遇到的可不是守礼君子,而是一帮胡搅蛮缠的北方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怕是够富兄受的了。”

    “着啊!一旦彦国这次差事办不好,定给了他人以口实,有些人就在等这个时候;老夫辛辛苦苦栽培彦国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到了今天,再往上一步彦国便可位列中枢之臣,可一旦此事办不好,官职一撸到底便也罢了,怕就怕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彦国,你能忍心看着这一切发生么?”

    苏锦摊手道:“我自然不忍心,但我又无能为力,您是三司使都阻拦不住,我算哪根葱?”

    晏殊道:“非也,老夫是这么想的,既然他们均以为此事必然讨不了好,咱们便偏偏将这件事办好,让他们的jiān计难以得逞,岂非两全其美之策么?”

    苏锦道:“您有好办法让辽使让步?”

    晏殊道:“老夫没办法。”

    苏锦道:“那你说这些作甚?街头上骂架过嘴瘾么?”

    晏殊道:“我没有,但是有人能办好。”

    “谁?”苏锦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苏锦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您是说……我?”

    晏殊点点头道:“老夫之所以同意你当副使,便是认为你能解决此事。”

    “笑话!天大的笑话;我苏锦何德何能,居然这么被大人看重,您还是饶了我吧,我可没办法对付这些家伙。”

    晏殊不动声sè的道:“你办理粮务之时便展现了和这些不讲理之人打交道的能力,那些jiān商墨吏个个凶狠jiān诈,最后还不是一一败于你手下,你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本事罢了;这回辽使来访,正如你所言,彦国和他们谈判便是秀才遇到兵,一丁点胜算也无,只要你肯出面,以彦国之才,加上你的智计,必然能竟功。”

    苏锦拱手道:“在下谢谢您老抬爱,不过你高看我苏锦了,我可没本事去办这件事。”

    “难道你便眼睁睁的看着彦国铩羽而归,最后被法办拿问?”

    “爱莫能助……”

    “难道你便不念彦国对你一片至诚?”

    “没办法,我也搞不定。”

    晏殊长叹一口气道:“也罢,既然你执意不肯,那么明rì早朝老夫便跟圣上将此事作罢;皇上也猜你不会答应,故而今rì任命你的诏书都没颁发下来,命老夫探你口风,果然被皇上一语中的。”

    苏锦不做声,晏殊又道:“你也学乖了,懂得明智保身了,这也不能怪你,便是你去,也难有所作为,看来老夫是真的高看你了。”

    苏锦心道:“还跟我来激将法,少来这一套。”

    富弼看不下去了,起身道:“岳父大人,您又何必强人所难,苏贤弟确有难处,小婿也不想将他拉入此事之中,明rì小婿奏请圣上,另选一名副使便是;此番我一切按照皇上指示去做,出了事,皇上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晏殊叹道:“彦国,你怎么不明白呢,即便你按照圣旨办事,只要条款对大宋不利,便有人出来参奏你;他们只会针对你,而不会承认你是依旨意而为,而到时候你以为皇上会站出来自承是他的旨意么?决计不会!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的错便是臣子的错,皇上犯了错,臣子背黑锅,老夫说的可是心窝子里的话;要不是在座的都是我子侄辈最亲之人,老夫岂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

    富弼大声道:“既如此,小婿倒也放开手脚一搏了,大不了事情办砸了丢了官职便是,还能怎样?”

    晏殊皱眉道:“官职是小事,就怕丢了xìng命啊,如果双方一旦谈崩,当真兵戎相见,你便是千古罪人;目前这种情形之下,我大宋绝不是辽国对手。”

    富弼愕然呆立半晌,旋即颓然坐下,闷头无语了。

    苏锦冷眼看着这对翁婿相对无语,想揣摩他们是不是在做戏给自己看,但见翁婿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伺候斟酒的使女都快跟不上了,看样子不像是在做戏。

    正思量间,衣角一动,转脸看去,只见晏碧云双目盈泪看着自己轻声道:“你当真没有办法么?若是有办法的话,何不救救姐夫一家,奴家和堂姐感情很好,奴家小的时候经常在她那里小住;若是姐夫有个三长两短,姐姐定然活不成啦,那奴家……奴家可真要心痛死了。”

    苏锦看着这个架势,已经实在招架不住了,想了想把牙一咬道:“三司大人,您真觉得我能胜任此职么?”

    晏殊放下酒杯连连点头道:“老夫若非觉得你能办好此差事,又怎么会当众同意?老夫怎会无缘无故推你进火坑?就是因为你若上任,必能连彦国一并保住。”

    苏锦端起面前满满一杯酒一骨碌倒下肚去,还觉得不解气,又伸手将晏碧云喝了一小半的残酒拿了过来,一口饮进,抹着嘴巴道:“死便一起死,既然三司大人这般抬爱,苏锦也深受恩惠,即便是我对自己毫无信心,但生死有命,干了便是。”

    晏殊转忧为喜道:“好,但你可不能抱着死志去,差事办好了,老夫保你做一方知府;办不成的话,我让彦国一人顶罪受过,绝不能毁了你的前程;否则碧云丫头也不会饶了我。”

    晏碧云嗔道:“伯父大人说的什么话……”

    晏殊从怀中掏出一张诏书递给苏锦道:“皇上的诏书,你的任命其实早已经下来了,老夫不想强人所难,所以并没有拿出来给你过目;但现在不同了,你已经自愿应命,从现在起你便是皇上的谈判副使,跟彦国一起与辽人谈判。”

    苏锦暗骂道:我靠,原来诏书早已下达,今rì其实便是赶鸭子上架,不干也得干,说什么明rì奏请皇上不要下诏,明rì换副使人选云云,都他妈的在做戏,老子被这两个老货做戏给骗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转眼去看晏碧云,想知道她是否也是跟着当托儿的,但见晏碧云一脸无辜,苦笑着朝苏锦看过来,眼中满是歉意。

    苏锦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可告诉你们,我对这些辽人什么来头,跟我大宋到底有何瓜葛都一概不知;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可实不知如何下手。”

    富弼举杯敬过来道:“好贤弟,今晚咱们抵足而眠,愚兄跟你将来龙去脉全部说一遍,好叫你得知我两国之间恩怨纠结之处;另外愚兄还要跟你打个商量。”

    苏锦白了他一眼,喝下酒去,问道:“还想怎么着?”

    富弼道:“我跟岳父大人已经说明白了,此番虽名义上我为正使你为副使,但实际谈判之事还是由你来主事,哥哥我当你的副手。”

    苏锦摆手道:“那如何使得?这不是要我好看么?”

    富弼忙要解释,晏殊抢先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老夫退朝之后入宫跟皇上谈了一会话,临行前皇上如此交代的,便这么办吧。”

    苏锦默然无语,暗自发愁,这事该怎么办?自己是一点底子都没有;又想到待会要和富弼‘抵足而眠’,苏锦更是愁上加愁;但一眼瞥见晏碧云水汪汪的一对秋水双眸痴痴的看着自己,苏锦的心里一动:没准今晚能因祸得福,在此一亲芳泽也未可知呢;若能如此,也算是这倒霉烦心的一天有个美好的结尾了。

第五八八章 春风二度

    酒席宴后,富弼将苏锦约至客房内,将宋与辽之间的恩恩怨怨尽数说与苏锦听,从后周世宗皇帝北伐辽国,收复瀛(河北河间)、莫(河北任丘北)、易(河北易县)三州及雄州瓦桥关、霸州益津关,霸州淤口关之事说起,到太宗皇帝北伐辽国,直取幽州蓟州之地,再到真宗朝订立澶州之约,以及辽国的一些国内情况,风土人情,事无巨细一一阐述。

    苏锦对这些历史只有模糊的印象,后世关于这一时期的记载在史书上也只有寥寥几笔,具体的原因和状况却不甚了了;现在听富弼一路说来,倒也惊心动魄扣人心弦;两国之间百余年来的恩怨纠葛,倒是蛮像一部大片;有攻伐有报复夹杂着篡位夺镝这样的宫廷剧,听起来倒也津津有味。

    “富兄果然是个满腹才学之人,这些事你都记在脑子里,难怪皇上会让你去当这个谈判特使。”苏锦由衷的赞道。

    富弼苦笑道:“你以为我想?天天跟在皇上身边,皇上一问,便要有应答,还要不能出差错,哥哥我苦啊,闲暇时间都用来看书记事,苦不堪言呐。”

    苏锦感同身受,天天死记硬背这些东西,确实够无聊的,历史还好些,皇上问话可不限于历史掌故,恐怕这个富弼三教九流、四书五经、天文地理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记,否则便容易吃瘪了。

    苏锦无意指谪这些,毕竟肚子里有货倒也不是件坏事;苏锦现在就后悔了,当初读书的时候不努力,很多东西学了就丢,被弄到这个时代之后,很多在后世司空见惯的东西,想做出来却无力而为;当初只会享受成果,而没有穷究东西的制作原料和方法,现在只能吃瘪了。

    “富兄受苦了。”苏锦安慰道:“不过这些事情小弟只是听听便罢,对谈判作用不大;兄弟最想听到的便是朝廷对此事的态度。”

    >”

    苏锦讥讽道:“说的倒轻松,这两条便是将我们陷入两难之地了,辽使有备而来,提的条件又极为蛮横苛刻,军队都压到边境了,这会子说什么不要丧权辱国,还不能引起刀兵,哪有这么美的事。”

    富弼皱眉道:“是很难办,否则又何须你我出马呢?难办而办成之事是为大功勋,易办而人人可办之事又何须你我出面呢?”

    苏锦微笑道:“你这是拿气筒塞嘴巴,自己给自己长脸呢,人家实在陷害咱们,亏你还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兄长的态度倒是颇为可取,有一种不畏艰险一往无前的气度,小弟是颇为欣赏的。”

    富弼脸上一红,笑道:“别给我脸上贴金,我这里可是一点办法没有,正打算请教你这事如何入手呢,明rì是谈判启动之期,咱们跟辽使便要正式见面了,你可有计较?”

    苏锦仰头思索了一会,低头伸手剥了一颗果仁丢在嘴巴里道:“我没办法……”

    富弼愕然,却听苏锦又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没办法,却有点子,明rì见了那两位辽使再说,小弟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反倒会束缚手脚;我的办法就是……没有办法。”

    富弼不甘心,还待再问,苏锦摆摆手道:“富兄歇了吧,小弟也要早些回去,明儿起咱们就要进入角sè,可不能面带倦容让辽使讥笑咱们;小弟建议你明rì将胡子修修,这官服也要洗一洗熨一熨,看你这一身,哪是我大宋天朝之官员,活脱脱就是叫花国出来的,记住啊,明r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苏锦拱手告辞,富弼摇摇头叹息一声,坐在灯下出神;忽然想起苏锦的话,不由低头看看自己,果真如苏锦所言,衣服皱皱巴巴,沾染着一块块的污渍油渍,看上去确实像是从垃圾堆掏出来的。

    伸手拿过客房案几上的铜镜来揽镜自顾,顿时吓了一跳,发髻胡子乱蓬蓬,脸上皱纹层叠,确实苍老了许多;不由叹道:“岁月不饶人,忽忽催人老,我才三十许人,看上去比岳父大人还苍老的多,确实有碍观瞻。”

    当下拿起剪烛火的小剪刀,对着镜子咔擦咔擦的修理起自己的胡子来。

    苏锦离开客房,偌大一个晏府已经静雅无声,耳听更漏之声已是二更一鼓,时间已经很晚了。

    苏锦打发跟随掌灯的小厮被苏锦自去休息,将灯笼提过来直奔后院而去,远远便看到晏碧云的闺楼上定光点点,显然晏碧云还没睡。

    苏锦心头一热,此时未睡,是否她早已察觉今晚自己要摸上去偷香窃玉呢?不觉加快脚步来到廊门前,用手轻轻一推,果然门是开着的,苏锦心头大喜,这是晏碧云方便自己窃玉偷香而大开的方便之门,酒席上自己一个眼神,这女子便已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当真是可心可意的可人儿。

    苏锦吹熄灯笼,一头钻进闺楼,刚一进门,便见小娴儿在楼梯口来回的走动,仿佛在等什么人,苏锦一笑,悄悄蹩近小娴儿身后,伸臂一把将她抱住,小娴儿惊慌yù呼,可惜嘴巴已经被苏锦堵上,只能发出吚吚呜呜之声。

    小娴儿扭动身体,用牙齿咬住苏锦探进去的舌头,苏锦大骇,却听小娴儿噗嗤一声笑,松开苏锦的舌头,头往后仰,轻声道:“叫你这小贼不规矩,吓死我了。”

    苏锦一把将她搂的紧紧的,伸嘴再吻,这一回,小娴儿宛然相就,两人蜜吻不休,苏锦的手上下摸索,探入小娴儿衣裙探幽揽胜,小娴儿倒有些理智,强行推开苏锦,喘息着道:“别别,小姐在上面等着你呢,你快上去。”

    苏锦一笑道:“你家小姐吩咐你在这等我么?”

    小娴儿啐道:“美得你,不过她虽不说,小婢也猜得到,平rì一更天便睡了,今rì打熬道两更还不肯睡,拿着本书从一更看到二更,还是那一页,那也叫读书?”

    苏锦差点笑喷了,揽过小娴儿重重的嘴了个,伸手指指上面道:“那我先上去,你住在哪个屋子?”

    小娴儿红着脸道:“作甚?”

    苏锦笑道:“你说作甚?打发了你家小姐便来寻你,你需不着寸缕等着我,若是被我发现身上有一件衣服,打屁股二十下。”

    小娴儿啐道:“谁理你。”扭身便走,忽然回头朝西首的屋子一指道:“小婢会将门拴得死死的,叫你进不来。”

    苏锦大乐,这妮子故意告诉自己住在哪个屋子,偏偏脸皮薄说的这么隐晦。

    苏锦悄悄上了楼梯,地形还不是很熟,进门的时候无意间头碰到了墙壁,发出咚的一声。

    晏碧云在屋里问道:“是谁?娴儿么?”

    苏锦一头扎进去,笑道:“不是娴儿,可叫姐姐失望了。”

    晏碧云手中的书本啪嗒掉在地上,故作惊讶道:“你……你怎么来了?”

    苏锦也不戳破她的心思,将身上的衣服连脱,只着小衣一步便跨上床去,晏碧云脸上血红,忙道:“你……你……”

    苏锦道:“我怎样?”

    晏碧云语塞,只眼睁睁看着苏锦伸手过来,将自己剥成了白羊,几番挑逗之下,晏碧云已经意乱情迷不能自己,只把双臂抱在苏锦的脖子上,张着小嘴喘气。

    苏锦爱不释手的把玩一番晏碧云胸前的双丸,伸手摸下去,见已经是洪水泛滥,当即摆好姿势轻声道:“姐姐,我可要进去了。”

    “你个登徒子……可轻着点,奴家上回疼了……疼了两天。”

    苏锦在她雪白的颈项上亲了一口道:“那咱们还数数吧,数到三我再弄。”

    晏碧云气的乱捶苏锦的背道:“你越发的不尊重了,还来戏弄奴家。”

    苏锦张口道:“一……”

    晏碧云以为苏锦还像上次那样数到一便突然袭击,忙闭目蹙眉咬牙等待破体而入的那一刹那。

    却听苏锦继续数到:“二、三……”

    晏碧云心道:“今儿倒是守规矩,居然数到三了。”可是到了三,期待的一刻还没到来,耳边传来苏锦的声音道:“三个半……三个大半……”

    晏碧云气苦,白生生的双腿翘起,夹住苏锦的身体往下一拉,顿时麻酸胀痛痒诸般滋味一股脑向自己涌来,于是奋起jīng神颤抖着身子迎接这些cháo水般喷涌而至的怪感。

    苏锦快意动作,再不像第一回那般怜香惜玉,将个晏碧云活脱脱折磨成荡妇,咬唇闭目摇头,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欢乐,光辉一刻来临之时,晏碧云身子绵软的如同一根面条,双目溢出泪来。

    苏锦还没尽兴,却听晏碧云断断续续的抽气般的道:“奴家……奴家不行啦,你去寻娴儿,求你了。”

    苏锦一边动作,一边道:“你不吃醋?”

    晏碧云无力的嗔了苏锦一眼道:“你们两……早就……哎吆,哎吆,奴家不成了,饶了奴家。”

    苏锦发狠的冲刺了数下,这才起了身子道:“那我去了。”

    晏碧云如释重负,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

    苏锦一骨碌下了床,胡乱套上衣服,俯身在晏碧云的脸上一亲道:“明rì来我宅中,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晏碧云哼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闭上,尚自回味其中,苏锦不想打搅她的回味,快步出门下楼,一头扎进小娴儿的屋里,掀开棉被便钻了进去。

    小娴儿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苏锦伸手从上摸到下,果然一件衣服也没穿,一把将小脸红彤彤小娴儿翻过身来,轻笑道:“果然听话,爷要好好赏你。”

    小娴儿闭目不语,任由苏锦将她摆成羞人的姿势。

    苏锦道:“你不想知道要赏你些什么吗?”

    小娴儿抖着睫毛,蚊子哼哼般的问道:“爷,赏小婢什么?”

    苏锦挺枪急刺道:“赏你个大棒槌!”

第五八九章 牛皮吹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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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rì清早,富弼便绕道得胜桥苏锦的宅院处约了苏锦一道上朝,苏锦也早已起来洗漱完毕,jiāo代好钱鹤年和杨小四督促商铺装修事宜,便出了宅院。

    富弼正等的心焦,见了苏锦忙上前道:“贤弟啊,你可真是慢xìng子,今儿个先要上朝,然后要去见皇上,约好了巳时正去官驿见辽使,事情多的很,快上马,咱们快走。”

    苏锦笑着山下打量富弼道:“富兄今rì穿得跟个新郎官一样,脸也修了,胡子也剪了,这一身新官服可当真气派的紧。”

    富弼道:“你说的话,愚兄能不照办么?这身官服可是大rì子才穿的,只好今rì先穿上了,可不能在辽人面前失了体面。”

    苏锦边上马边笑道:“你呀,身家巨万,却吝啬官服,huā钱做两身不就得了?”

    富弼道:“那可不一样,哥哥这身官服可是皇上亲赐的,乃是宫中司衣司的手艺,金贵着呢。”

    苏锦道:“司衣司?什么玩意?”

    富弼催动马匹和苏锦并肩而行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宫中二十四司,司衣司是其中之一,乃是掌管皇上衣物裁剪配饰之司,那里边的师父可都是我大宋一等一的能工巧手,做出来的衣服那叫一个考究;我这身官服便是皇上命司衣司所制,可金贵么?”

    苏锦吐吐舌头,伸出大指道:“这面子,可不是盖的,给皇上做衣服的居然给你做了衣服,金贵,金贵的很。”

    富弼忙道:“这是什么话,可不能luàn说,皇上这是恩典,朝中也有不少人每年都会得到皇上钦赐的官服,岳父大人吕相庞大人陈大人都有过,只不过愚兄级别最低,在四品官里我倒是第一个受此殊荣的。”

    苏锦看着富弼得意的样子哈哈大笑,心道:这衣服做工也不咋地,跟我苏记成衣铺的衣服比的话,出了布料好了一大截之外,做工不见得便好。

    两人谈谈说说再入皇宫参加早朝,今rì早朝也无甚大事,吕夷简和杜衍双双告病,剩下一般官员们七嘴八舌的奏些没营养的jīmáo蒜皮的小事,苏锦依旧站在mén边的位置,听得直打阿欠;也难怪,昨晚比较辛苦,在晏碧云主仆那儿折腾到四更天方才回去,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又起来了,饶是苏锦身子锻炼的还算是jīng干,要照去年那病怏怏的样子,早就面青chún白头重脚轻了。

    好容易熬到退朝,富弼赶紧过来招呼苏锦去偏殿见皇上,苏锦róuróu眼睛跟着富弼追着皇上的脚步赶到偏殿,赵祯已经换好便装坐在书案边喝茶了。

    两人参拜已毕,赵祯命人赐坐,又命内shì沏了两杯茶上来,赐给两人喝;富弼捧着茶不敢喝,苏锦可不管,空肚子站在那儿挨冻了半天,热茶正好暖胃,端起茶盅来喝了个西里呼噜。

    赵祯咳嗽一声,róuróu眉心道:“两位今rì便要去跟辽使商谈了吧,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富弼放下茶盅起身道:“启奏皇上,臣倒是没什么要求,但问谈判进行之时,遇有进退紧要之处,当听从何人提点,是来亲自见皇上奏报,还是去见哪位大人回禀?”

    赵祯道:“琐事你等自决,大事可去回禀吕相,由他定夺,他若不决的话,自会来禀报朕知晓。”

    富弼点头道:“遵旨!”

    赵祯转头看着苏锦道:“苏锦,这一次又要你去替朕办差了,心里老大不愿意吧。”

    苏锦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子之责,岂会不愿意,义不容辞才是。”

    赵祯微笑道:“好,关键时候还是年轻一辈有担当,朝中老臣谨慎有余,都丧失了冲劲了,你放心,这回差事办好了,朕和你前事一笔勾销,今后再有功劳加倍论赏。”

    苏锦起身道:“那可多谢皇上了,君无戏言,可不能反悔。”

    赵祯哈哈笑道:“朕岂有反悔的时候,朕要是反悔定然是你做了让朕不能容忍之事,只要你勤勉办差,朕自然会兑现承诺。”

    富弼听得mímí糊糊的不懂,皇上和苏锦之间也不知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一笔勾销之类的,难道苏锦跟皇上之间倒有一笔糊涂账不成?

    “那你有没有要求呢?一并提出来,朕给你们解决后顾之忧。”

    苏锦想了想道:“臣倒是真有要求要皇上恩准。”

    赵祯喝了口茶道:“讲。”

    苏锦道:“其一,臣要有人手可调配,辽使百余人的随从,我和富大人就光棍两个,岂非太过寒酸。”

    赵祯呵呵笑道:“放心,仪仗随从马匹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全是朕亲自挑选的。”

    苏锦道:“还不够,臣要马军卫队两都作排场。”

    赵祯道:“这是小事,不难。”

    苏锦道:“就要上回跟我一起办粮务的赵方两位都头来办事,人熟,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赵祯点头道:“朕答应你便是。”

    苏锦道:“第二个要求便是,臣请皇上再赐给我一面金牌,便宜我调度从事。”

    赵祯大声道:“什么?你还要金牌?上回那金牌……”苏锦赶紧朝富弼指了指,赵祯总算及时住口,没有失态到将话全部说出来。

    “皇上,一切为了谈判事宜,用完了便归还便是,您放心,我人在京城,在您眼皮子底下,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还不是想好好办差么?”

    赵祯咬咬牙道:“好吧,朕再赐给你一块,这回若是滥用或者丢失,便拿你脑袋来抵。”

    苏锦笑道:“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我睡觉都抱着睡,绝不会再丢了。”

    赵祯哼了一声道:“还有么?”

    苏锦道:“还有最后一条,臣想恳请将此事直接跟皇上联系,省却中间禀报吕相哪一关,一来是臣办事不喜拘束过多,吕相跟我又不熟,若是相互不了解起了冲突,伤了感情倒在其次,耽误了决断那可就责任大了;二来是,臣想请皇上给我二人更多的自主之权,这样臣等便能zì yóu发挥,尽力维护我大宋的利益,当然大事决断,臣等自会亲自来禀报皇上。”

    赵祯盯着苏锦看,口中道:“看来你是打算大干一场了。”

    苏锦笑道:“既然答应了这桩差事,自然要做的妥妥当当,就像办粮务那样,臣不但要办的妥当,还要顺手抓点贪官墨吏祭旗,这是臣的怪脾气,遇事不管不是我的风格。”

    赵祯沉yín道:“以你的目标,这次能谈到什么程度算是妥当?”

    苏锦道:“一不会让辽人有理由大起干戈,二不会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三不费一钱一绢,和和气气送他们回去。”

    赵祯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锦道:“你能做到如上几条?”

    苏锦点头道:“既然皇上要我和富大人去谈判,做不到如上几条,还算是完成使命么?臣听有人在朝堂上公然说,此次谈判要累加赐币和绢匹,臣很不满意,这是屈辱的和平,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尽头?狼子胃口越来越大,到最后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我大宋百姓商贾辛苦所得,岂不全为外敌所攫取,我天朝还有何威严尊严地位可言?”

    赵祯坐直腰背点头道:“说的好,这正是朕所担忧的,但目前这种情形之下,稍微满足他们一些条件也只不妨,将来平了西贼之患,自然不会再由得他们。”

    苏锦摇头道:“有一便有二,昔年澶州之盟便是一,如今再给便是二,再往后还有三四五六乃至无数回,饿狼的肚子是永远填不饱的。”

    赵祯目光炯炯看着苏锦道:“你真有这份心气和本事?”

    苏锦微笑道:“心气肯定有,本事皇上自己看,臣有没有本事可不是臣说了算。”

    赵祯一拍案几道:“好,便答应你所有条件,你二人由谈判特使更改为全权特派谈判使,重大事宜需禀告朕,其他一概自主决定。”

    苏锦大喜道:“多谢皇上恩准。”

    赵祯又道:“但是你也要搞清楚,此事办砸了那可是灭顶之灾,朕说的不是你和富弼,而是说的整个大宋江山,你可明白?”

    苏锦道:“皇上宽心,不会到哪一步,如果真的谈崩了,您也不用砍我的头,臣自带家人第一个上战场杀敌,战死沙场以明臣志。”

    赵祯微笑道:“朕可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朕期待着设宴等你们带来好消息。”

第五九零章 底线

    觐见已毕,苏锦和富弼出了皇宫,果见一排仪仗侍卫等候在宫门外,领头的侍卫认识富弼,忙过来参见。

    富弼淡淡答应,命大家列队跟随,自己跟苏锦并骑而行,前往右二厢兴国寺附近的官驿。

    苏锦见富弼似乎有些不大开心,于是问道:“富兄自皇宫出来心情便不太好,是否是小弟在皇上面前说错了什么话了?”

    富弼叹道:“贤弟啊,你刚才的话说的过于满了,你怎能像皇上保证那三点?你要知道面对的可是虎视眈眈的辽人,岂是按照你所想的那样,想怎么样便怎样?”

    苏锦呵呵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我当是什么事呢,富兄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说的话,万一实现不了,我自己送去给皇上杀头便是,绝不提及你富兄一个字。”

    富弼瞪眼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且不说你我同为全权特派谈判使共担荣辱责任之事,即便是你能一人承担,愚兄又怎会明哲保身?你把哥哥我看成什么人了。”

    苏锦忙拱手道:“小弟不太会说话,得罪之处请富兄见谅;但小弟既然敢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自然会有所应对;三司大人说的对,这回这差事不是掉脑袋便是平步青云,至于窝窝囊囊的赔钱赔礼买的一时苟安之举,只能是保住你我的脑袋,后面可有咱们的苦rì子了,所以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我跟皇上所说的那三条。”

    富弼喜道:“原来你早已有了对策,倒是瞒的哥哥好苦,赶紧说来听听。”

    苏锦道:“也不算是有了对策,只是昨夜失眠,好好的将来龙去脉理了理,基本上揣度出辽人的底线,所以心里便有了一些想法。”

    富弼道:“辽人的底线是什么?”

    苏锦没有正面作答,只问道:“富兄认为辽国此次的真实目的如何?”

    富弼想了想道:“我认为辽人此番是想借我大宋内忧外患之际前来敲诈勒索,万一捞不到好处便以此为由大举进攻,他们其实早就对我大宋垂涎已久了。”

    苏锦点头道:“所料不错,但也不全然;讹诈是真的,若说大举进攻则未必。”

    富弼道:“何以见得?”

    苏锦道:“我大宋与西夏战火绵延已经快五年了吧。”

    富弼插话道:“四年多。”

    苏锦道:“对啊,若是辽国想借此机会吞灭大宋,四年中有的是机会,据三司大人之言,宝元元年和西贼开战,是年先是洪涝后是飞蝗之灾,全国田亩减产一半,国内也曾盗跖蜂起,百姓流离;为何那一年辽国不来敲诈,偏偏选择今年呢?”

    富弼想了想道:“也许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准备吧。”

    苏锦摇头道:“我看不然,既然当年没有准备,现如今四年了,准备当很充分才是,如今边境集结辽兵仅十五万,还是以部族军为主力,难道辽人真的以为,凭借这十五万兵马便能南下踏平我大宋么?我大宋各地的厢兵加上拱卫京城的禁军总数达一百三十万之巨,他辽人凭什么以为便能打得赢?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人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富弼迟疑道:“辽国据称全民皆兵,举全国兵力号称三百万大军,也许一旦开战便会调集大军增援呢。”

    苏锦伸手一指街市上熙攘的人群道:“富兄,打仗可不是比人数多少,比的是jīng锐多少和后勤的实力,辽国身处北国,部分畜牧,部分农桑,全民皆兵他吃什么,喝什么?一旦战争进入胶着状态,他拿什么来填饱士兵和战马的肚子?你不要告诉我辽国储备充足之类的话,我大宋居南,坐拥广阔富庶之地,还如此捉襟见肘,我不信他辽国便是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富弼点头道:“这倒不是,辽国近几年也不安宁,去年我南方大雪之际,据边境细作称,辽国雪灾更甚,上京道以北的大片牧场上牲口马匹牛羊冻死数十万头,牧民大受损失,聚集起来闹事,辽主震怒不已,听说也杀了不少人。”

    苏锦笑道:“你还知道说,这叫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rì子也不好过;再说我就不信辽国和元昊之间就那么的融洽,如果真的很融洽的话,为何我们和西贼征战数年,辽人并没出一兵一卒帮助元昊呢?直到现在,我西北战事趋稳,方才出来敲竹杠,这时机选择的也太糟糕了吧。”

    富弼眼睛一亮,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啊,定是两国之间也有芥蒂,根本就不是联合攻我大宋之态势;是了,我想起来了,去年我整理河东路送来的密报,曾言及辽国山南党项族呆儿部叛乱之事,这呆儿族叛逃的对象便是元昊,辽主耶律宗真派人去要元昊不准收留叛族,元昊理都没理他,辽主为此还兴兵二十万至宁仁、寇静二镇,打算讨伐元昊呢。”

    苏锦大喜道:“果然,为何没打起来?”

    富弼道:“据说元昊服软,遣使议和,又抬了辽主嫁给元昊的兴国公主出来说项,这才没有打起来。”

    苏锦叹道:“可惜,可惜。这两国要是打起来,我大宋可就渔翁得利了。”

    富弼咂舌道:“可惜没打起来,现在轮到咱们头疼了;贤弟刚才说了半天是不是说,辽国其实根本就没想跟我大宋开战?”

    苏锦摆手道:“不是不想,而是没那个能力。”

    富弼道:“原来如此,贤弟分析的丝丝入扣,也颇有道理,只是愚兄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要是辽人真的翻脸打起来呢?”

    苏锦笑道:“打起来也是小打小闹,你知道我大宋和西贼这几年打来打去,有谁占了便宜么?都是你打不死我,我也打不死你,正因实力相当,才有和平共处之机;当年的澶州之盟,我大宋没能吃了辽国,辽国不也是没能吃了我大宋,到最后打来打去毫无意思,所以和议便不可避免了。”

    富弼高挑大指道:“jīng辟,果然是这个道理。”

    苏锦笑道:“若我估计不错,我大宋和西贼元昊之间不出一年便要偃旗息鼓订立和议,便是因为,既然大家的实力还没大到能一口吃了对方的地步,打下去徒耗力气罢了,最后自然是选择不打了。”

    富弼呆呆看着苏锦断言宋夏之间必将谈和之事,怔怔出神;实际上他在皇上身边,了解到的机密之事也很多,其中一件便是西贼元昊确实已经托人送信到西北宋军营中商谈停战和议之事;只不过赵祯秘密召见杜衍和吕夷简等人,两人均以为这口恶心不能忍,这才没有同意。

    实际上皇上事后叹息道:“两蛇互吞,并无了局,不如松口各自保全方为上策。”可惜吕夷简和杜衍一致反对,他们的意见自然代表大多数朝臣之意,皇上也是无可奈何。

    像这样的机密之事,苏锦自然是绝无可能知道,但他居然能断言必将休战议和,光是这远大的眼光,便足以让富弼对他高看数眼了。

    富弼若是知道,苏锦根本就是依据模糊的记忆,按照年代推算出这个结局的话,怕是要当场吓昏过去;而苏锦之所以敢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自然也是因为昨夜他苦思冥想的不是对策,而是将自己记忆中的碎片粘合起来,最终记起仁宗一朝跟辽国并无兵事龌蹉之事,才敢放言。

    当然具体的细节苏锦一概不知,但大方向摆在那里,苏锦自然心里有底,刚才的一番分析也确实是过了脑子的,说的也正切中要害;由结果反推原因,辽人之所以跟大宋相安无事,无非不过是实力问题,说什么真正的友谊,兄弟之邦之类的屁话,那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谎言罢了。

第五九一章 初次交锋

    ><首><发>

    苏锦和富弼到达馆驿门口的时候,立刻便感觉到了不同,临近官驿的一段街市上,身着双衽皮袍宽大皮裤,头戴褐sè红缨硬圆帽的辽国士兵居然公开的在街市上站岗。

    富弼大皱眉头,见一队身着馆驿驿卒服饰的士兵窝在一处墙根下晒太阳,气不打一处来;跟苏锦招呼一声,翻身下马走过去喝道:“你等可是官驿驿卒么?”

    驿卒们见了富弼和苏锦的服饰和身后浩浩荡荡的仪仗兵马吓了一跳,一人赶紧上前施礼道:“这位大人,我等正是馆驿驿卒。”

    富弼沉声道:“既是馆驿驿卒,不在官驿中当差,却跑来墙根下晒太阳,这是为何?”

    那驿卒忙道:“回禀大人,我等也不想这样,可是官驿中的辽人不让我等进去,说是由他们自己人负责jǐng戒,我等也是没法子。”

    富弼怒道:“笑话,官驿是大宋的官驿,我大宋驿卒倒不能进了?莫非以为我大宋士兵不能保护他们周全不成?”

    那驿卒道:“可不是这么说么?我等就说了两句,辽人凶蛮,竟然拔刀相向,我手下驿卒倒被他们打伤了几个,无奈咱们人少,礼房主事又严令不得与辽人起冲突,只好暂且忍让退出来晒太阳了。”

    富弼气的浑身发抖,骂道:“好刁蛮的辽人,我大宋汴梁城中天子之地竟也如此的跋扈,岂有此理。”

    苏锦从后面上来,拉着富弼的胳膊道:“富兄何必生气,这也是人之常情,些许小事,犯得着大动肝火么?”

    富弼讶异道:“什么?这还是小事?我们尊他们是客,这南门大街的官驿是京城五大馆驿中最豪华的一座,安排他们住在这里便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他们居然不领情,还打伤我官驿驿卒,这是对我大宋的蔑视。”

    苏锦哈哈笑道:“消消气消消气,确实是蔑视,但也不至于如此,你不是打算因为这点事便冲进去跟他们吵一架吧?再说了,谈判在即,辽人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们的言行不外露的保密之举,别说你给他安排个这么好的官驿,便是你把他们安排到猪圈里呆着,他们也会将猪给赶出来。”

    富弼呼呼喘气道:“即便是如此,也不用打伤咱们驿卒吧?”

    苏锦微笑道:“他不蛮横,又怎会向我大宋提出那么多无理的要求呢?别急,咱们慢慢炮制他们,好戏才刚刚开始。”

    富弼叹息一声不出声了,苏锦转头对那驿卒道:“你是这官驿驿卒的头儿?”

    那驿卒道:“卑职王德海正是此馆驿的驿官都头,这二十名兄弟都是卑职的属下,还有马夫厨子杂役若干,不过昨晚也都被赶出来,今儿一个也没来。”

    苏锦点头道:“原来是王都头,我二人是朝廷全权特派谈判使,正是受朝廷委派,前来与辽人接洽的。”

    王德海喜上眉梢道:“原来是富大人和苏大人,卑职早接到消息,在此等了半天了,你们可来了。”

    苏锦哈哈一笑道:“要不然王都头怕是要带着兄弟们出去找乐子了,谁没事站在街角晒太阳玩儿,那可真是太无趣啦。”

    王德海听苏锦说的有趣,口气倒像是平rì里兄弟们之间随便玩笑的范儿,心里顿有好感,嘿嘿笑道:“那是,哪有晒太阳玩儿的,乐子可多着呢。”

    富弼皱眉道:“罗嗦什么?还不去通报辽使,便说我等前来拜会。”

    王德海忙拱手道:“是,卑职这便去通报。”

    说罢一招手,带着两名驿卒急匆匆的往馆驿大门口跑去,可还没跨上台阶,几名辽兵便横眉怒目的上前呵斥道:“鲁儿呆,贺须弥都。”

    王德海赶紧指指苏锦和富弼等人连声道:“那个……两位大人前来拜会你们大人,还请通报一声。”

    辽兵们看了苏锦富弼等人一眼,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一名士兵一把搡开王德海,自行迈步进馆驿去通报,王德海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屁股墩,破口大骂道:“cāo你祖宗,对你老子也这般的不敬么?狗rì的蛮子,跟畜生一样,浑然不讲道理。”

    苏锦哈哈大笑道:“你骂他们,他们也听不懂。”

    王德海心道:“听不懂才骂呢,若是能听懂,我才不敢呢。”

    富弼yīn沉着脸,隐隐有发作之象,苏锦其实也很惊讶,辽人的蛮横跋扈超出他的想象,他没想到,辽使到了大宋京城居然行事也是这般的旁若无人,真是难以明白蛮夷之族的自信是从哪来的。

    跟在一旁的王朝马汉早已喃喃咒骂拳头捏的咔咔响了。

    过不多时,那名进去通报的辽兵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辽人装束但长相样貌像是汉人的中年人,那人出了门来,径自往苏锦富弼面前走来,远远的行了个礼嗓音尖细的叫道:“两位大人好,本使这厢有礼了。”

    富弼认识此人,此人正是辽国派来的副使刘六符,本就是汉人,语言上自然不存在障碍,于是带着苏锦上前还礼道“原来是刘副使,有礼有礼。”

    刘六符生着一双小眼,两撇淡淡的胡子生在嘴角,上唇和下唇几乎看不出有胡须,若非生着一张大圆盘脸,几乎会以为他跟老鼠有什么亲缘关系。

    “两位使者终于来了,本使和萧使等的茶都凉了,贵国这办事的效率可真不怎么样。”刘六符yīn阳怪气的道。

    苏锦呵呵笑道:“我看你们不是挺滋润的么?赶赶人,打打人,耍耍威风,似乎不见得有多么的无聊嘛。”

    刘六符上下打量了苏锦两眼,用尖细的嗓子道:“本使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苏副使吧。”

    苏锦微感得意,笑道:“正是苏某,难得贵使有心,居然知道苏某人。”

    刘六符嘿嘿笑道:“也只是刚知道,你们朝廷不是向我们通知了么?富主使大名鼎鼎,我等都见过,你看着眼生,所以只可能你是苏副使了。”

    苏锦兜头被浇了一瓢凉水,本来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声名远播连辽使都知道自己,却不料被这尖嘴猴腮的家伙耍了一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我苏锦籍籍无名之辈,名号岂会入贵使尊听,贵使二人才是大名鼎鼎之人,久仰大名。”

    刘六符傲然道:“不敢当,倒是知道本使的人有那么几个。”

    苏锦微笑道:“是是是,何止几个?普天之下随便问几个人怕是都知道您贵使的名头,不信咱们一试便知。”

    刘六符皱眉思索苏锦话中的意味,却见苏锦转头问身边的王朝道:“那士兵,你想必知道这位辽国使者的名头吧。”

    王朝摇头道:“不知……”

    苏锦挠挠头对马汉道:“那这位兄弟定然是知道了?”

    马汉啐了口吐沫道:“我认识他个鸟。”

    刘六符气的脸sè发白,这才知道苏锦这是在奚落他,但见苏锦问了一个又一个,连问身边七八名随从,众人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一个知道的。

    苏锦转头尴尬道:“这个……本人本以为您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没想到大家居然都不认识你。”

    刘六符冷笑道:“本使名号岂会为这等行伍市井所知?苏副使这是在消遣本使么?”

    苏锦忙道:“岂敢岂敢,本是想拍拍您的马屁,却不料拍的过头了,没想到你也跟我一样籍籍无名,倒是白费了一番心思;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实在是抱歉之至,还请您不吝告知,否则咱们谈判之时,你叫我苏副使,我总不能叫您‘哎,那个谁。’吧。”

    随从宋军这才都明白苏锦这是在羞辱挖苦这位辽使,纷纷大笑起来,有人轻声道:“倒也不用问名字,我猜这人的名字定是姓沙名笔。”

    其他人连起来念道:“姓沙,名笔?那不就是傻逼了?”

    另有人凑趣道:“那他定然是字谦道了?”

    “为什么?”

    “这都看不出么?看他长相也知道是个杀千刀的么。”

    众随从轰然爆笑,乐不可支。

    刘六符怒喝道:“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当众羞辱本使,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么?你们的待客礼仪何在?”

    苏锦冷笑道:“凭你们也谈礼仪?我们尊你们是客,安排最好的馆驿给你们居住,没想到你们竟然在我大宋京城撒野,赶走仆役不说还打伤我们的驿卒,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这里可是大宋都城汴梁,而非你们牛屎马溺遍地的上京。”

    刘六符狡辩道:“我们这么做,乃是为保证自身的安全,来之前听说贵国盗跖横行,我们随身带有贵重物品,不得不防备;贵国馆驿驿卒难当此任。”

    苏锦道:“即便如此,也不必打人伤人,这般嚣张跋扈的摸样,可有丝毫诚意可言?”

    刘六符哈哈大笑道:“诚意?该是你们拿出诚意才是,本使不跟你们斗嘴,见过萧主使之后,若是不能显示出贵国的诚意,我等立刻回程,不与你们做口舌相争。”

    苏锦微笑道:“你这是在暗示威胁是么?不做口舌之争便做刀兵之斗是么?你以为我大宋军民定然吓得手软脚软不成?我边境三关早已屯兵数十万,河北诸路经营塘泺之防已经年,沟渠塘河密布纵横,你辽人骑兵胆敢犯进,将尽陷泥潭沼泽之中,叫你们来的去不得。”

    刘六符鄙夷道:“塘泺之防也能难道我大辽铁骑?我大辽数百万雄兵一苇可航,投棰可平,不然决其堤装百万土囊便可一路踏平之,却拿此来说事,真是笑话。”

    苏锦仰天大笑道:“吹牛皮谁都会吹,若真有本事,你们来干嘛?这样吧,咱们也不用谈了,你们萧主使咱们也不见了,这便恭送你们回去,咱们既然不屑于口头之争,那便战场上见面,真刀真枪的见真章,否则在这扯皮确实没什么意思。”

    富弼愕然,连使眼sè,苏锦装作不知道,富弼又不好当面反对苏锦的话,急的直搓手。

    刘六符暗自吃惊,没想到宋人竟然如此强硬,也不知是虚张声势,还是早已探明自家的底牌。

    他有心作势离去,却又怕弄巧成拙,来之时皇上有交代,此番只是恐吓为主,敲一笔竹杠便是目的,可不是要跟宋国死掐的,就这么谈都没谈就回去,差事肯定是交不了。

    再者萧主使不在场,又还没发话,他这个副使也不敢做什么实际xìng的决定;看着对方的副使言辞振振,身为主使的富弼却一言不发,主次完全颠倒,刘六符都有些羡慕苏锦了。

第五九二章 刀枪不入萧主使

    富弼见苏锦三言两语便跟对方弄僵,本以为辽国使者会立刻翻脸拂袖而去,但见刘六符的脸上虽是气愤不已的摸样,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这便表明,苏锦刚才在路上所说的话应验了,辽人虽是来寻衅,但却绝不是为了动干戈而来,大军压境只是个幌子,用来作为威胁手段而获得谈判的主动权而已。

    经苏锦这么无所谓的一闹,正好戳中他们的软肋,这下子走又不能走,留又留不住,尴尬万分。

    富弼可不傻,此刻自己还不出面圆场还等什么?难道真要逼得对方狗急跳墙不成?真逼急了,辽人为了脸面,说不得也要越境劫掠一番出气,到时候百姓涂炭,倒是一大罪过了。

    “都消消气,这是作甚?刘副使莫往心里去,我这位苏贤弟就是脾气硬,宋辽两国是睦邻,好端端的怎地扯到刀兵之事上去了。”富弼打着哈哈上前劝道。

    接着又转头对苏锦道:“苏副使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说这些作甚?你是主人,刘副使是客人,你主动些,上去拉拉手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苏锦一笑道:“富兄说的对,倒是我的不是,我给刘副使赔礼便是;刘副使,兄弟说话不中听,叫您不高兴了,这厢给您陪个不是了。”

    富弼苏锦一唱一和,给刘六符搭了个舒舒服服的台阶,让他下台;刘六符赶紧就坡下驴,虽明知苏锦的道歉殊无诚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抱拳道:“苏副使客气了,有句老话叫做不打不相识,咱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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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请里边请,萧主使在内堂恭候多时了,咱们在外边说了半天话,萧主使可要急坏了。”

    刘六符说话的语气轻柔了许多,礼仪也客气了许多,自己第一次恐吓便没有成功,对付眼前这两人,心里一下子没有了底,本来信心满满的来宋朝办差,一定能讹诈大批有利的条件,这一下差事能不能办成成了个问号,对他的信心给了极大的打击。

    目前他急需要跟萧特末商量,要摸清楚宋人的底子,是不是真的不惧大军入侵,不搞清楚这一点,后面的谈判便陷入被动了。

    “那咱们便去拜会萧主使吧,请!”

    “请!”

    刘六符引着苏锦等人登上台阶往里走,王朝马汉等人跟在苏锦身后便往里钻,两边把门的辽兵伸兵器一拦,口中叫道:“德玛西亚!”

    马汉一愣,虽不明白辽兵在说些什么,但总归不是好话,于是瞪眼回敬道:“你他娘的才德玛西亚呢,你姥姥的德玛西亚。”

    刘六符赶紧转身回来道:“这位好汉,他是要你停步呆在外边。”

    马汉嚷道:“凭什么我要呆在外边?我们是负责保护两位大人的护卫,呆在外边,万一两位大人出了事咋办?”

    刘六符笑道:“怎么会出事呢?我近百大辽勇士守卫在此,绝不会出事的。”

    马汉翻眼道:“你辽国士兵了不起啊,看他们那鸟样,一个个穿着个灯笼裤,里边空落落的像个丑角一般,能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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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六符本意是yù扬先抑,故意说这些是粗浅功夫,但实际上这些都是硬气功,目的是用来震慑这个不知趣的小随从的。

    谁料马汉听完之后指着刘六符的鼻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刘六符的脸上粘了一坨屎一般。

    刘六符脸上挂不住了,冷冷道:“此事有何好笑?”

    马汉辛苦的捂住肚子道:“哎呀我的娘哎,笑死我了,你们挑选的这帮大辽勇士怎地只会这些咱们大宋街头上打把势卖艺的活计,敢问,胸口碎大石他们会么?哈哈哈。”

    马汉话一出口,顿时惹得众宋军捧腹狂笑,没想道这个跟随苏副使形影不离的憨货还颇有几分风趣,这话损人损的厉害。

    刘六符脸sè发白指着马汉的鼻子问道:“你,放肆!小小一个亲随,竟然如此放肆。”

    苏锦也捂嘴笑个不停,眼见刘六符面子上挂不住了,赶忙上前呵斥道:“你这混小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你管他们大辽的勇士会什么活计作甚?人家会胸口……胸口碎大石,还是会光身子滚钉板干你何事?”

    富弼捂嘴偷笑,苏锦又给人家添了一项本使,还是江湖卖艺常表演的滚钉板,这小子不是去劝架的,是去火山浇油的。

    马汉叫道:“可是他们不让我等进去,这可不成,他们不放心咱们大宋的驿卒保护,我还不放心他们的本事呢。”

    苏锦刚要说话,就听馆驿内有人咳嗽一声,紧接着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道:“好大的口气,我大辽勇士在你等口中竟然如此不堪,本使倒要见识见识。”

    众人愕然转头,只见照壁侧首脚步声响,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人身材魁梧,换算成后世的尺码估计在一米八五以上,面庞黝黑,满脸络腮大胡子,一双虎目炯炯,shè出两道凌厉之光。

    身高还不是他给人以威压之感的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他的魁梧身形,不仅高,而且壮。目测之下,这人的胳膊要比苏锦的大腿还粗。

    刘六符赶紧趋步上前,拱手见礼道:“萧主使,您怎么来了,下官正要带两位宋国谈判特使去见您呢。”

    萧特末横了刘六符一眼,哼了一声道:“知道了,你亲眼目睹他人对我大辽勇士言语侮辱,为何不力斥其非?真是不堪一用。”

    刘六符脸上变sè,不敢反驳,低着头沉默不语。

    萧特末不再理他,转眼扫视苏锦和富弼二人道:“两位便是贵国派来跟我谈判的特使么?”

    富弼拱手施礼道:“正是,本人富弼乃是皇上派来的全权谈判特使,这位苏锦苏大人是副使,有礼了。”

    萧特末随便一抱拳,便算是还礼,乍着嗓子道:“你本使倒是认识,昨rì在贵国早朝上见过,这个小娃娃本使却没见过,他是你的副手么?你们宋国难道没人才了么?怎地派了个rǔ臭未干的小娃娃来谈事,真是荒唐。”

    富弼心道:“要糟糕,当面敢这么羞辱苏锦,苏锦岂能干休。”

    果然,萧特末话音未落,苏锦立刻上前笑道:“萧主使是么?”

    萧特末哼了一声道:“正是本使!小娃娃,你今年多大了?”

    苏锦装作稚嫩不堪的摸样笑道:“十七了,萧主使今年有七十了么?”

    萧特末怒道:“呸!本使今年刚过而立之年,哪有七十岁;小娃娃胡言乱语,看本使面相也根本没有七十。”

    苏锦笑道:“原来才三十,我见你胡子眉毛一大把,还当你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呢,刚才还担心你以七十高龄跋山涉水来我大宋朝拜皇上会吃不消,万一路上颠簸,老骨头颠的散了架子,咱们大宋还要担上干系,看来担心这担心倒是多余的了。”

    萧特末欺近苏锦,像一座山顶在苏锦面前,低头狠狠瞪着苏锦,苏锦浑然不惧,仰头一瞬不瞬的跟他对视,两人这架势就像是一只大黑熊瞎子对着一只小白兔一般,谁都不会怀疑,黑熊只要一巴掌,便能将瘦小的苏锦扇到街对面的屋顶上去。

    “呵呵呵,小娃娃胆子当真不小,难怪你们宋国皇帝让你来跟本使谈判。”萧特末低沉的笑声震得人耳膜发痛,说不出的不舒服。

    苏锦也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因为我胆子大,皇上才让我来当全权谈判副使的,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萧特末饶有趣味的问道:“那是什么原因啊?难道说你还有别的特别的本事么?”

    苏锦笑道:“本人一无是处,是个毫无本事的人。”

    萧特末更加感到有趣,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苏锦笑道:“因为皇上说了,以上等人待上等人,以下等人待下等人,以聪慧之人待聪慧之人,以蠢笨之人待蠢笨之人;我是下等人,却又笨又蠢,所以便被派来接待您,跟您谈判了。”

    众人轰然大笑,所有人都明白苏锦这话是变着弯的骂萧特末又蠢笨又下等,可是萧特末哪里转的过这个弯来,反倒跟着笑道:“果然够蠢笨,竟然自承蠢笨,哈哈哈。”

    苏锦一头冷汗,心道:你麻痹的,看来蛮人就是蛮人,老子好不容易才用晏子使楚典故来奚落你,却没想到这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费了一番功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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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中国文人的黄金时代,文艺青年穿越北宋庆历年间;从此风生水起,成就一段极品人生。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