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TXT下载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大苹果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二三章 冤大头

    苏宅夜宴,在座的自然是今rì的有功之人,富弼和赵德海、方成忠自然少不了,另外还多了五名马军士兵。

    那五名马军士兵穿得倒是整整齐齐,只是一个个头发焦黄面sè黝黑紫红,看上去就像是被烤熟的猪头一般。

    菜式上齐,苏锦让小穗儿将厅门关上,无干人等打发的远远的,这才站起身来亲自给五名猪头士兵斟满酒杯。

    “几位兄弟辛苦辛苦,今rì你们立了大功了,也吃了不少苦头;苏某在此给诸位致谢了。”

    五人受宠若惊,忙起身还礼道:“这可折杀小人们了,如何敢当。”

    苏锦拍拍左近一人的肩膀道:“当得起的,这里还有重礼奉上,再给五位三天假期,回去将脸上的伤治好,将养几rì。”

    说罢打个响指,王朝拎着几个包裹走上前来,苏锦抓起包裹一人一包塞在五名士兵的怀中道:“些许小意思,算作褒奖之意。”

    那五人拎着沉甸甸的包裹,知道里边定然是银钱等物,看这分量怕是不少于二十贯,这可是自己一年的饷银,心中狂喜,但是有不敢收下,只把眼睛看着赵德海和方成忠,请两人示下。

    赵德海摆手道:“拿着吧拿着吧,苏大人的赏赐,你们能不给面子么?再说今rì也确实辛苦,拿着也不亏。”

    五人这才将包裹手下,喜滋滋的给苏锦行礼拜谢。

    苏锦哈哈大笑,转身回座,端起酒杯来道:“今rì咱们可把辽使吓得不清,诸位做的好戏,叫我看,个个都可以去当角儿了。”

    富弼呵呵笑道:“还不是你安排得当,我还一直担心会不会被看出破绽来呢。”

    赵德海道:“是啊,卑职也担心露了破绽,好在没出什么差错;哎,要是咱们真有这样的火器就好了。”

    方成忠道:“真有这样的火器还了得?还不立马挥师背上,将元昊和辽狗一锅端了么?”

    苏锦笑道:“主要是没有坚固耐爆的铸铁管,要想达到这样的威力,药力必须足够;但药力大了,管子受不了,爆开了反倒伤了自家人。”富弼叹道:“是啊,否则咱们又何至于造假先埋了火药在树林和土坡下,施shè之后还要劳烦五位兄弟去收工点火引爆造出声势来。话说这威力当真不小,一块小石子蹦到我腿上,现在还一片淤青。”

    苏锦举杯对那五名士兵道:“来,干了,我还担心你们几个会逃不出来,那火药爆炸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只是烧伤了头脸,身上的零件一个没缺。”

    赵德海哈哈笑道:“只要小兄弟还在,烧伤些皮肉算什么?再说就你们五个的长相,烧了正好换层皮,没准比以前还俊些。”

    众人哄堂大笑,一旁的小穗儿听得面红耳赤,男子们到了一起总喜欢说些下流话,以前自己什么都不懂,现在什么‘小兄弟’‘老二’什么的一听就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懂了这些。

    小穗儿也弄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下午在校场那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都是公子爷生生造假造出来的;听他们的话意,那是预先埋了火药在树林中和土堆之下,然后火器一发shè,那边隐藏的人便开始点引信,接着便乒乒乓乓的炸个不停了;难怪那五个士兵烧的跟猪头一般,满脸红彤彤的,看来是被热气熏喷到头脸,怪吓人的。也不知公子爷他们这般作假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吓唬那帮辽人么?

    小穗儿极力不让自己想起那个又高又壮的辽国大官,但是还是忍不住子啊脑海中闪过一句:那辽人的毛真多!

    那边厢,赵方两位已经开始唾沫横飞的谈及他们如何去兵部神火营去借竹筒和火药,那帮人如何不同意,自己等人又是如何大义凛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花了钱将竹筒和炸药全买了来云云。

    苏锦忍不住问道:“你们二位一共买了多少火药?”

    赵德海得意的道:“全部买来了,神火营库房里的十捅火药全被我们搬来了。”

    苏锦愕然道:“全买了作甚?那玩意又不能吃?咱们只是用这一次,留着那玩意还危险的很。”

    赵德海同样愕然道:“没留啊,不是全部用掉了么。”

    苏锦睁大眼睛道:“十桶火药全用光了?”

    “是啊,一点没剩啊,要不哪有那般的威力巨大?光是那土堆之下便埋了五桶呢,您不是交代了,要弄得声势浩大,要把辽人吓得尿裤子么?”

    苏锦无奈了,看来自己对这火药的xìng能估计有误,这可不是后世的梯恩梯炸药,一小块便足以炸的方圆数米草木不生,不过庆幸的是这样的火药应该不贵。

    “也好,全用了也好,放在哪儿都不安心;那火药多少钱一桶,谁垫付的钱?”

    赵德海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扬了扬道:“您不说我倒要忘了,钱我可没付,卖着和老方的这两张脸打了欠条在神火营呢,正好苏大人给接了帐,明儿就要给他们送去。”

    苏锦伸手接过纸条来,只看了两眼,脸上的肉便抖个不停:特制竹火筒八百只,计四百贯;黑火药十桶,计一千贯;快慢引信五千只,计一百贯;所有物事总计一千五百贯整。

    “苏大人,您怎么了?“赵德海关切的问道。

    “大人您哪儿不舒服?”赵成忠也问道。

    可气的是富弼也凑上来关切的问:“贤弟,刚才还好好的,吃坏肚子了?”

    苏锦连吸几口气,平静一下心情笑道:“没事没事,这价格可够便宜的。”

    赵德海得意的道:“那是,咱们兄弟出马,怎么着也要给打个对折,神火营的黄大人可说了,那竹筒他们用的是异常坚韧的刺竹,这种竹子要取三年到五年生的,不能太嫩也不能太老;取来之后只用根上五六节,其他的都不合用,所以才能用作突火枪之用。价格当初每只都花了近一贯五呢,现在给咱们却只是五百文一只,哈哈哈哈。”

    苏锦鼓着眼睛看着他道:“你还以为赚了不成?”

    赵德海的笑声戛然而止道:“怎么?这还不赚?”

    苏锦道:“那现在这八百只竹筒咱们有什么用?劈了烧火还是打通了当水烟袋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竹筒堆在神火营库房里就是一堆柴禾,你便是十文钱一个他们也卖,五百文,当是金条么?”

    赵德海明白过来,一拍脑袋骂道:“对呀,这帮憋犊子,这是在把老子当猴耍呢。我去找他们去,他娘的,敢跟爷们玩花头。”

    苏锦摆摆手道:“欠条都写了,还去找什么?当了冤大头还嫌大家不知道,还去闹?算啦,这么点钱也不算什么。”

    赵德海和方成忠哭丧着脸道:“那不用说这火药也是被骗了。”

    苏锦叹了口气道:“一桶火药他们要价一百贯,一百贯我可以在乡下一栋三进的大宅子了,那一桶火药便是摆在那宅子里让他炸,也炸不掉宅子一角儿,这帮孙子也真够黑的。”

    方成忠憋的满脸发紫,憋了半天来了句:“咱不是没给钱么?咱们不给了。”

    苏锦哭笑不得道:“赖账么?我可丢不起那人。”

    赵德海道:“那您就甘愿吃瘪?”

    苏锦笑道:“我可不当这冤大头,这事交给富大人去办,咱们是替朝廷谈判,花了钱怎么着也不能自个出,这事富大人找三司要去,要不直接将清单拍到皇上龙案上,反正我是不会掏一个字儿的;有这钱我还不如给马军兄弟们每人打赏个三五贯的,也不会让这帮家伙进了腰包去。”

    富弼愕然道:“这钱可无处销账,咱们谈判可用不到竹筒火药,皇上问起也不好答复啊。”

    苏锦道:“那是你的事,这钱要么朝廷出,要么你富大人在想他法,反正这冤大头我是不干的,原本我是拍了胸脯子说这钱我来拿,免得报上去嘴碎言多,但现在我改主意了,爷们在前面为大宋殚jīng竭虑的挣脸,后面一帮孙子还在挖老子墙角,我不去啐他们一脸便算是息事宁人了。”

    富弼呵呵一笑道:“也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兵部那些货sè整肃一番,此事我写个奏折参一本,看看谁还敢要这钱。”

    赵德海和方成忠傻了,富大人是右正言,是个谏官啊;看来兵部那几个家伙的rì子要难过了,兵部属枢密院,怕是杜枢密也要被勾上了;两人心里懊悔,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教人给讹了这么一大笔,看看!事儿闹大了吧!

第六二四章 谁是宋小小

    次rì上午,辽国正副使臣萧特末和刘六符果真派人主动提出继续谈判。 .   .

    苏锦打发来人回去传话:今rì不谈公事,辽使若觉无聊,可在汴梁城中逛逛,看看我大宋风物,领略一下天朝上国之繁华;只不过须得换上汉人服饰,以免为城中隐匿之西贼刺客所袭,xìng命攸关,不可大意。

    萧特末气的大骂:“领略你娘的腿!老子来汴梁可不是来观光赏景的。”

    那传话的辽兵怯怯的问道:“主使大人,就这么传话给那苏锦么?”

    萧特末飞起一脚踹的他一个跟头,骂道:“笑话老子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的狗腿。滚!”

    那辽兵赶紧连滚带爬的去了,心道:去你娘的,哪有求人家谈判人家不理你的,丢了咱大辽的脸,就知道拿咱们出气;输得光了屁股,把老子带在身上准备玩宋国妞儿的快活钱都给逼走了,真他娘的不害臊。

    萧特末左右踱步唉声叹气,转眼间刘六符端着杯茶倒是喝的有滋有味,气不打一处来,瞪眼骂道:“你倒是想个办法,要你来当我的副手,你他娘的啥事也不干。”

    刘六符尴尬的端着茶盅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郁闷的道:“主使大人,您这么暴跳如雷也不是办法,下官正在考虑对策,被你这么一骂,都不敢说话了。”

    “别装可怜了,这事儿可不止跟老子有干系,你也是这绳子上的蚱蜢,有什么想法就赶紧说。”

    刘六符放下茶盅道:“下官认为此事很简单,苏锦不是不愿谈么?这恰恰说明咱们昨天的猜测是对的,一方面他是在拖延时rì,另一方面是有恃无恐;您想啊,边境上重兵压境,就算他不急,宋朝皇帝能不急么?此举只能解释为,宋国朝廷上下都在用这个拖字诀。”

    “说这些有个鸟用?那厮的心思难道本使猜不出?说些有用的,怎么办?”

    “这个……他不来,咱们还没长腿么?咱们再去他宅中去堵他,逮住他的人,面对面说清楚,他还能赶我们走不成?”

    “对啊,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萧特末拔脚便要走。

    刘六符忙道:“莫急莫急,主使大人,贸然出门恐怕不好,那小子虽惫懒,但提醒之事倒是务必要做;据说西贼余孽还在谋求刺杀我等,咱们可要小心些。”

    萧特末嗔目道:“咱们百十号人出动,刺客奈我何?你就是个老鼠胆子,且不说是否还有刺客,便是有,那又如何?老子狼牙棒是吃素的?”

    刘六符忙道:“万事小心为上,刺客又不会正面进攻,他们若躲在屋檐房顶之上发shè暗箭,您能保证及时察觉么?万一刺客在箭上抹些厉害的毒药,不需伤到要害便能送了我等的xìng命,咱们岂不是死的冤枉么?你我身死不打紧,朝廷定然以为是宋国杀害了我等,必会兴兵前来,岂不正好送给宋国的新式火器当靶子么?那你我死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了。”

    “好像有点道理,依你看该怎么办?”

    “下官认为咱们还是要出门的,只不过咱们也来个疑兵之计,您将官服脱下来,还给身量眉眼酷似您的二虎穿上,要他带您的车驾出门;若有刺客的话,必然呆在馆驿左近窥伺,看到您的车驾出门,必然尾随伺机下手,待这些人被引开,你我青衣小帽从侧门溜出去,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么?”

    “好办法,没想到你他娘的还有点花样,这叫调虎离山是么?”

    “瞒天过海之计也,也可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刘六符摇头晃脑的道。

    “呸,老子说叫调虎离山便是调虎离山,别他娘的处处跟老子唱反调,仔细老子给你两大嘴巴。”

    刘六符无可奈何,跟着这个粗坯子办差,把自己这辈子能受得气都受完了,不过这一个多月来,倒也锻炼出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美德来。

    两个人依计行事,等萧二虎坐在自己的车驾上大摇大摆的离开,估摸着子虚乌有不知在何处的刺客必然跟上去了之后,两人这才鬼鬼祟祟的开了旁门溜出馆驿,随手招了一辆马车,轻车熟路的直奔苏锦得胜桥南的住所而来。

    可没想到的是,敲了半天门,只一个青衣小婢探出头来问话,两人说明来意之后,那小婢抱歉的道:“两位爷,您二位来的不巧,京城名角宋小小今儿登台献声,公子爷约了好友去听戏了。”

    萧特末气的直跺脚,这混蛋小子倒是悠闲自在,放着公事不办,倒跑去听戏。

    刘六符忙使眼sè,要萧特末不要冲动骂娘,上前施礼道:“敢问小娘子,你家公子爷去哪家园子听戏去了?”

    小穗儿摆手道:“我家公子没说去哪听戏,只说宋小小献声,没说在哪家园子;主人不在家,奴家也不好留客,两位请便吧。”

    说罢‘哐当’将门关上上了拴,差点砸扁了刘六符的鼻子。

    “大人,怎么办?”刘六符摸着生疼的鼻梁问道。

    “找,今儿个怎么也要找到他,起码知道个宋小小的名字,既然这么有名头,知道的人定然不少,咱们一路问,总能找到。”

    两人计议已定,转身离去。

    门缝中,那青衣小婢瞪着大眼睛骨溜溜的偷窥着他们,见他们离去,方才转身进屋,自语道:“公子爷算的真准,就知道他们要来,那个辽人身上毛真多,昨儿只见到脸,今儿个穿的衣物这么窄小,胳膊裤脚都露了大半截,全是黑毛,真吓人!”

    萧特末和刘六符两人出了胡同来到大街上,硬着头皮沿街问人。

    “这位兄弟,你们可知宋小小今rì在何处献声?”

    “不认识,别挡路,俺这半筐子韭菜还没卖完呢。”

    “……”

    “这位大哥,你知道唱曲儿的宋小小么?”

    “宋小小?戏子我听梅兰秋的曲儿,那小子扮起女子来小样可怜见的,真招人疼!看的心里直痒痒,两位看来也是同道中人了?喂别走啊,咱们聊聊,这位大哥身上的毛真多,真是威猛。”

    “滚开!”

    “切,不爱聊聊也不用这么凶吧?瞧你那一脸的黑毛,山上才捉下来的吧。”

    “cāo你娘。”萧特末举拳便打,刘六符赶紧抱住他,连拉带拽的将他拖走了。

    两人屡败屡战,一路问来,均无人知道宋小小是干嘛地,从得胜桥头问到大相国寺,问了好几条街,嘴巴干的冒火,脚底板也磨得生疼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萧特末不住口的咒骂,说话也越来越冲,拉着一人便生硬的问:“认识宋小小么?你别说话,只管点头或者摇头便可。”

    “神经病!”

    一路挨骂无数,忽然间就像久旱的禾苗遇到了天降甘霖,又像是寒冷街的冬夜,有人送来了热腾腾香喷喷的排骨汤,一间大红廊柱气派非凡,红灯笼迎风摇摆的店铺门口,萧特末听到了这一天来最美妙最动听的一句话。

    “宋小小?认识啊,太熟了。”说话的是个描眉画目的女子,颧骨突起,脸上像是钻了面口袋,满嘴的大蒜味。

    萧特末惊喜的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全不顾扑鼻的大蒜味,叫道:“真的认识么?她在哪儿?”

    “就在此楼上呀,大爷!哎呀,你不要捏奴家的手嘛,奴家的骨头都要被你捏断了。”

    “哎呀对不住,太激动所致,还望见谅!是会唱曲儿的宋小小么?就在此处么?”

    “嘻嘻,当然是会唱曲儿了,客官爱听什么她便会唱什么,什么‘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什么‘纤云弄巧飞星传恨’,您要是不爱听这些还有别的更有意思的,什么‘相思五更调’‘一根紫竹直苗苗’……”

    萧特末大喜道:“她今rì就在此处献声么?”

    “嘻嘻,大爷说话当真文雅,还……还……献身,可不就是献身么!嘻嘻!就在今rì,就在此楼,别说啦,奴家带你上去见她便是,借问一句,银钱带了么?”

    “银钱?哦哦,要买票是吧。”

    “嘻嘻……可不就是‘买piáo’么?客官长得威武,说话却当真文雅的紧,来吧,随奴家上楼来。”

    萧特末长舒一口气,跟着那扭动的肥大屁股便往里走。

    刘六符忙拉住他道:“大……那个……大哥!好像不对啊。”

    “甚么不对?快来,好容易找到了,这小子肯定在里边。”

    刘六符抬头看了看门楣,大红招牌上斗大的三个字写着《红袖招》,,这可不像是正经唱曲的园子,倒像是个……。

    眼见萧特末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刘六符无奈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第六二五章 砸场子

    莺声燕语,打情骂俏充斥双耳,两侧紧闭的房门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喘息声。 .   .

    萧特末有些纳闷了,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在那红嘴巴大屁股的妇人将其领进一间弥漫着脂粉香气的房间之中时,萧特末忍不住问道:“宋小小呢?怎么没听见她唱曲儿呢?”

    那妇人嫣然一笑,露出两排黄豆般的牙齿,娇声道:“这位爷还真是心急,小小马上就到,奴家给您去叫。”

    萧特末皱眉又问道:“宋小小不是开园子献声么?难道竟然是给客人单独伺候么?”

    “瞧您说的,可不是单独伺候么?这种事难道还一大堆人围着看么?爷您口味还真够重的。”

    刘六符喝道:“废话恁般多作甚?宋小小是不是在给一位姓苏的客人唱曲儿?带我们去。”

    那妇人愕然道:“姓苏的?奴家可不知道客人的姓氏,来我们这里的都是打个转就走,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完事,谁来多嘴问人家的姓氏,不是找骂么?”

    萧特末道:“那她现在何处?带我们去寻她。”

    那妇人白了他一眼道:“总要等人家完事啊,不管什么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的吧。”

    萧特末一伸手蒿住妇人的衣襟,喝道:“你带不带路?”

    那妇人一愣,猛然间杀猪般的尖叫起来道:“怎么着?来咱们红袖招撒野么?老娘什么人没见过,别以为你长得壮,身上毛多,老娘就怕你们,有本事你动动老娘试试?”

    刘六符赶紧上前拉住萧特末,这里可不是上京,萧特末在这耍威风可太不长眼了,刘六符伸手从怀中摸索半天,摸出一小锭银子举到妇人眼前道:“带我们去,这银子便是你的了。”

    那妇人整整衣衫,看了一眼那指甲盖大小的可怜巴巴的小银锭,面露鄙夷之sè,冷声道:“老娘没见过银子么?咱们红袖招有红袖招的规矩,宋小小正在伺候别的客人,你们点名要她,便给老娘等着,要是等不及便给老娘滚蛋;瞧你们那点出息,这么小的银锭子也好意思在咱们红袖招拿出来,一看就知道是变卖家产来风流快活的败家子一个。”

    刘六符羞愧yù死,要不是被苏锦赢光了所有的钱财,他也不至于拿这么小锭的银子出来丢人现眼,这可好,被个妇人给鄙视挖苦的一无是处。

    萧特末哪里忍耐的住,冲上前来一把掐住妇人的脖子,左右开弓连抽四个大嘴巴。

    萧特末的手上力道那还了得,妇人哪里经受的住,被打的牙松齿危满眼冒金星,耳朵你嗡嗡作响,头也晕乎乎的站立不住。

    “带不带路?”萧特末横眉怒目,一上午跑的浑身上下全是汗,脚底板隐隐作痛,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这妇人还敢伶牙俐齿,还算是他明白这是在宋都汴梁,若是在大辽,提刀砍了这妇人他也敢。

    “哎呀!杀人啦!来人呐。”妇人短暂的眩晕之后清醒了过来,猛然间开口大叫,但叫声持续了一半,忽然间像是被砍了脖子的母鸡一般,抽着气戛然而止。

    眼前一柄冒着寒气的冷森森的匕正对着自己的眉心,一下子便将那妇人的叫声吓得咽回肚子里。

    “贱人,再鸹噪爷爷捅了你。”萧特末啐了妇人满脸浓痰。

    那妇人不敢擦拭,忍着恶心颤声道:“好汉爷饶命,奴家……带你们去便是。”

    “快起来,带路。”萧特末一脚踹在妇人胯上,疼的那妇人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一骨碌爬起身来披头散发的往门外走。

    萧特末大步跟上,刘六符也赶紧小跑着跟上来,虽觉唐突不安,心中却也快意;这等势利眼的妇人,便需要萧特末这样不讲理的恶人来对付,几个耳光外加刀子架在脖子上,立刻便老实了。

    三人沿着二楼的回廊一路往前走,到了一间紧闭的房门前面,那妇人哭丧着脸道:“两位大爷,到了,宋小小姑娘便在里边,不过可莫怪奴家没提醒,里边可是有客人的。”

    刘六符抬眼看这门口挂着的小红灯笼上写着两个字‘小小’,冲萧特末微微点头,萧特末将匕插进靴筒中,伸手拍打门扇,里边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骂道:“谁他娘的在此鸹噪?滚开!”

    萧特末捅了捅那妇人,示意她搭话,那妇人无奈只得叫道:“是奴家媚娘啊,红袖招的妈妈呢,给爷送茶水来的。”

    “送你娘的茶水,老子正办事你来送哪门子茶水,京中花楼哪有像你们这家这样伺候客人的?滚开!”里边的人怒骂,同时听到‘啪啪啪’数声爆响,夹杂着一名女子哎呀哎呀的叫声。

    那妇人看看萧特末,无奈的摊摊手,萧特末一把将她扒拉到一边,拱手叫道:“苏大人,我是萧特末,特来拜访!”

    里边的动静停了,那男子的声音响起道:“哪个萧特末,谁认识你,快走开,真他娘的晦气,逛个窑子都这般的鸹噪。”

    萧特末怒道:“得罪了!”说罢用胳膊肘憋住力道,用力一撞木雕花门,就听哗啦一声,里边的门闩碎裂,屋门洞开,昏暗的屋子里,一张软榻上一男一女赤条条的缠在一处,骤然间被曝光之后,两人惊叫连声,赶紧拿衣服被子挡住身子。

    萧特末大步进了屋子,借着昏暗的光线眯眼细看,那男子脸颊上全是周围,上下颌黑须宛然,身上赘肉层层叠叠,哪里是苏锦,分明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

    “干甚么?你们干甚么?”那男子怒斥道。

    “你是何人?怎地不是苏锦?”

    “滚出去,谁是苏锦,苏锦是谁?老子不认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萧特末挠头看向刘六符,刘六符忙上前问那吓得发抖的半裸女子道:“你叫宋小小?”

    那女子像只惊吓的小鹿,裹着被子露着半截胸脯怯生生的点头道:“奴家是宋小小……”

    “你不是初次登台献声唱曲的名角么?怎地是个婊子?”萧特末大声道。

    “奴家……奴家……可不是什么名角,奴家一直都在这红袖招待客,可没害人杀人,好汉爷饶命。”

    刘六符咂嘴道:“萧大哥,咱们弄错了,这宋小小可不是那个宋小小,咱们都被苏锦给耍了,压根就没名角宋小小这么一回事,这里就是个jì院,这jì女的名字就叫宋小小。”

    萧特末大骂道:“cāo.他娘的,好小子,躲起来不见我们倒也罢了,居然害的我们忙活了一上午,老子跟他没完。”

    话犹未了,外边一阵脚步杂沓之声传来,一名妇人嘶哑的声音传来:“快快,就在这房里,两个不知哪儿跑来的泥腿子打了老娘还要砸咱们的场子,都一个个的愣着作甚?平rì说起狠话来一个比一个厉害,这会子还不快进去给老娘往死里打。”

    房门口哐哐乱响,一伙人气势汹汹的拿着棍棒铁尺涌了进来,披头散发的老鸨子媚娘叉着腰站在门外手指萧特末和刘六符大骂道:“就是那两个贼厮鸟,打,给老娘打。”

    一伙子打手们蜂拥而至,二话不说抡着家伙便朝萧特末和刘六符身上招呼;萧特末倒也罢了,寻常七八个汉子根本就挨不到他的衣角儿,就算是打到他身上,他的一身黑毛腱子肉也根本不觉得疼;但刘六符可倒了霉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文士,被铁尺木棒一顿招呼,顿时头破血流。

    萧特末还待反击,刘六符大声哭喊道:“萧主使救命,咱们快点逃吧。”

    萧特末眼见对方人多,身上也挨了好几下重的,自己又不敢下狠手往死里整人,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一把揪住刘六符的身子往肩膀上一扛,挥手抬腿打倒几个打手便往门外冲;众人惧他神勇,都不敢挡道,居然被他乱踢乱打冲了出来。

    那妇人见居然被萧特末冲了出来,顿时破口一顿乱骂,鼓噪着众人再次追来。

    众打手不敢太靠近,只不断的将手中家伙朝萧特末身上乱丢乱砸,萧特末倒是没挨到几下,身上扛着的刘六符可倒了大霉,别棍棒铁尺等硬物砸了数十下,砸的满头满脸全是血。

    萧特末撒丫子狂奔下楼,来到大街上,迅若奔马般的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群打手们追了几十步远,眼见追不上了,手中的家伙也丢光了,这才骂骂咧咧的回转身来。

    街上行人侧目,议论纷纷;百姓们聪明绝顶,立刻揣摩出事情的缘由来。

    “这两个家伙定是piáo.娼不给钱,被打出来。”

    “很是,瞧那老鸨子媚娘披头撒发的样子,也许piáo的就是这老货。”

    “这两个泥腿子也真是好胃口,这么老的货也上,还被打的头破血流,这不是亏死了么?”

    “切!你懂什么?越老越有嚼劲,没见那汉子生的恁般魁伟,娇滴滴的货sè能挨得住么?只好老鸨子亲自上阵了,却不料是个吃白食的。”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萧特末一路狂奔,一口气跑了四五条街,一头扎进馆驿之中,将满头满脸鲜血的刘六符往院子的青砖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口喘息不已。

第六二六章 守株待兔

    刘六符伤势不重,虽头破血流,却也不过是皮外之伤,一番治疗擦洗之后恢复了过来;只是满头破损肿起之处,帽子也戴不得了,只拿个白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活像汴梁城中偶尔出现的西域阿三。 .   .

    将养了一下午,萧特末坐不住了,虽明知苏锦躲着他,但事儿可是自己闹出来的,苏锦不过是说个托辞罢了,谁叫自己硬是满大街寻什么宋小小,结果闯到jì院之中被人给撵了出来。

    满心郁积的郁闷火气,却又无处发泄,也不是赌气的时候,总要找到宋使开始谈判才成。

    萧特末只能跑去刘六符的房中跟他商议,见刘六符头缠白布躺在床上只哼唧,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掀开被子骂道:“莫装死了成不成?瞧你这副样子,像是妇人生了孩儿一般,你打算就这么躺着啥都不干么?”

    刘六符撑起身子苦着脸道:“现在还能怎样?人家摆明是躲着咱们,难道咱们还堵在他家门口不成?”

    萧特末一拍大腿,喜道:“好办法啊,难为你脑子还没被打坏,咱们就去他家门口堵着,他跑了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么?老子就不信他连家都不回。”

    刘六符来了jīng神,一骨碌爬起来道:“对呀,在下居然忘了这茬,而且咱们老是寻苏锦也不太对,毕竟主使是那姓富的,那人看着倒还老实,咱们也该去寻寻他才是。”

    萧特末摇头道:“你看不出来么?富弼完全做不得主,所有的一切都是苏锦这小子在安排主事,找他不顶用,他肯定是一句‘要谈也要苏副使同意才成’便将我们打发了,你当老子没想过这些么?还是堵苏锦大门口,他一出现,咱们就揪着他不放,不开始谈判咱们便不走,要不咱就住在他家,他吃饭睡觉咱们都跟着,他能拿咱们怎样?”

    刘六符肚子里暗骂:这他娘的成什么了,堂堂大辽特使,本是气势汹汹而来,现在居然落到求人家会谈的地步,这事要是传回辽国,上上下下的唾沫星子不把自己两人淹死才怪。

    但眼下确实别无办法,走又不能走,连盘缠都没有,再说宋人的火器凶狠,要不弄清楚些,回去也不交差;否则谈判的差事没完成,也没什么理由好搪塞,最好是寻到苏锦等人随便达成一个什么协议都好,然后再伺机探明宋人的火器到底数量有多少,要是能顺便打听出来如何制作的,那便是天大的功劳了。

    两人计议已定,趁着红rì尚未西沉,带着萧家十虎中的四位再次乔装打扮,故技重施的出了馆驿,直奔苏锦的宅第而去。

    从申时三刻直到戌时天黑,萧特末等人都躲在汴水河边的古柳之后鬼鬼祟祟眼巴巴的看着不远处的胡同中苏宅紧闭的大门;rì头下山之户,料峭chūn寒同样冰冷刺骨,黑夜如大幕般慢慢拉上,几人缩在柳树下眼见汴梁城中华灯初上,家家欢声笑语,左近又有饭菜香味飘来,让这几个异乡来客饥肠辘辘,愁绪愤懑满怀;回想起哎汴梁之后的种种,特别是遇到苏锦之后一系列的不顺,萧特末恨不得大哭一场。

    就在萧特末愁肠百结之时,萧家四虎忽然低声道:“两位大人,有动静。”

    萧特末和刘六符忙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去,只见苏宅大门喀拉打开,灯光照耀出,可以清楚的看见那苏锦一袭银白长衫立在门口,正拱手送别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

    就见苏锦拿了一张信封摸样的物事递给那人,那人伸手塞进怀中,两人站在门口又说了几句,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静夜中还是飘过来几个敏感的字眼过来。

    “火器……小心……严守秘密……运往瓦桥关……”

    两人只是寥寥几句,便不在多说,那男子拱手告辞,出了巷子口直奔汴河大街得胜桥方向而去。

    苏宅的门再次关闭,刘六符咬牙咒骂道:“原来这小子居然就窝在家中,害了咱们在外边挨冻受饿,萧主使,咱们这就闯进去么?”

    萧特末微微摆了摆手,皱眉稍微思索了一番,忽然咧嘴笑道:“今晚咱们不找他了,咱们找别人。”

    刘六符道:“找谁?都看见苏锦本人了,怎地反倒不找了。”

    萧特末露齿一笑,得意的道:“莫再多问了,二虎,你带人赶上刚才从苏宅中出来的那个人,寻了僻静处将他拿下绑了,别说话,你们不懂宋人官话,一出声便漏了底,绑住了便成,我和刘副使去问话。”

    刘六符愕然道:“萧……萧主使,你这是要……?这可是在汴梁啊,这么搞是要出大事的。”

    萧特末啐了一口道:“胆小如鼠的东西,老子都不怕你怕个鸟?再啰嗦我可不饶你。”

    刘六符赶紧闭嘴,萧二虎带着三个兄弟悄悄爬上河岸,顺着大街便追了上去;萧特末拍拍身上的草茎和泥土带着刘六符也上了岸,看了紧闭的苏宅大门一眼,嘿嘿笑道:“小子,你做梦也想不到老子有这么大胆子吧,让你得意去,爷爷先让着你。”

    萧家四虎确实有些本事,不小盏茶功夫,蒙着脸的六虎便从前方赶了回来了,萧特末知道得手了;几个人急匆匆往前赶了约莫两里地,在街道靠河的一侧一条石阶小道直通河滩,大概是平rì居民浣纱洗衣下到河岸下边的台阶;几人摸索着下了河滩,在两棵交错生长的大柳树下,看到了被捆的结结实实的那个身着官服的汉子歪在地上,头脸上全是血迹,显然是吃了亏。

    萧特末远远站定,撕下一脚将面孔牢牢包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刘六符依样画葫芦,只可惜手力单薄,扯了半天也没扯开衣角;萧特末不耐烦了,伸手在地上捞了一把乌泥兜头盖脸的一顿乱抹,弄得刘六符满嘴满鼻都是泥土,呸呸呸连往外吐臭泥。

    “把人招来了,你第一个去死。”萧特末骂道,随即示意二虎等人四下散开望风。

    夜sè下,汴水河面上星星点点的倒影的灯火辉煌,好在晚间船只基本上都靠岸歇息,也不虞河中舟船看见,倒是岸上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不少人,若是发出大的声响,必然招人来查看。

    萧特末抽出靴筒中的匕,走到老柳之下,见那人瘦削面孔,两撇黑髯,大约三十来岁的摸样,满脸的惊恐和疑问,身子微微颤抖。

    “老子将你口中的草团拉出来,你若是敢出声喊叫,老子一刀便送你归西,听清楚了没?”萧特末抬脚踏在那人的腿胯上,将匕在那人眼前晃了两晃,恶狠狠的道。

    那人连连点头,满眼惊慌之sè。

    萧特末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将他口中的乱草抽出一半,顿了顿见那人当真不做声,这才全部抽了出来。

    “好汉爷饶命,你们要钱尽管说,我怀中倒有些钱物,但求莫伤我xìng命。”

    “好说好说,我等鹿头山好汉只为求财,手下兄弟不长眼,倒是劫到官爷头上了,得罪得罪。”萧特末打着哈哈道。

    “兄弟们在江湖上漂泊也不容易,兄弟也只是个跑腿的小吏,既然诸位好汉看上兄弟了,兄弟出点钱财算什么;身上有十来贯,若不够,兄弟回宅子里去取。”

    “嘿嘿,嘴巴倒是很甜,不过你怕是把老子们当笨驴了吧,放你回去拿钱,然后你带官兵来把老子们一锅端了是吧?”

    “这个……岂敢,决计不会!”

    萧特末劈头一巴掌打得那人眼冒金星,低声骂道:“少耍花样,爷们作案一向不留活口,不过你是官儿,这回便破例不要你的命;但是拿了钱之后爷爷们又怕放了你之后你会报官拿我们,所以你须得告诉我们,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在哪个衙门当差,这样万一你玩花样,咱们鹿头山的兄弟们也好去宰了你全家为我们报仇。”

    那官员忙道:“决计不会,好汉爷放一百二十四个心,在下岂是那种人。”

    “少废话,快说你家住何处,是个什么官儿。”

    那人倒也爽快,忙道:“在下万松山,家住梁门角楼吴起庙,目前在兵部军器监任监作。”

    萧特末心头一喜,但脸上不动声sè道:“如何证明?”

    那人道:“在下腰间有个号牌,刻着官职姓名和署名,好汉一望而知。”

    萧特末伸手在那人腰间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块小小的竹牌,借着暗淡的灯火仔细翻看,只见正面刻着大宋军器监火器署,反面刻着万松山三个字。

    萧特末心头狂喜,故作平淡的道:“火器署?这倒是个新名字,老子都还没听说过,这是干什么的。”

    那人张张嘴yù待解释,猛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正sè道:“好汉爷,你等求财的话,拿去便罢,不该知道的事还是别问为好,免得惹火上身;兄弟也不会乱说,说了是要掉脑袋的,你等听了也是要掉脑袋的。”

    萧特末一愣道:“你不说便不说就是,爷们只是好奇问问而已,谁关心火器署是干什么鸟事的地方;万兄弟,得罪了,兄弟们手头紧,确实需要钱花花。”

    说罢伸手便往那人怀中摸去。

第六二七章 运气好,不用起早

    万松山怀中物事不少,除了鼓鼓囊囊的钱袋之外,还有些胭脂水粉小铜镜之类的玩意,不用问定是买来讨好某个小娘子的,这年头但凡衙门小吏,哪怕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角sè,也在外边弄个相好的玩玩,大宋如此,辽国也如此,萧特末倒也司空见惯。

    萧特末将钱袋丢给刘六符接着,伸手再往万松山官袍内里的夹层里摸,万松山忙道:“兄弟,值钱的物事全掏出来了,还掏甚么?”

    萧特末嘿嘿笑道:“好像还有甚么玩意在夹层里,搞不好你偷藏着甚么值钱的物事呢。”

    万松山正sè道:“哪有什么值钱的物事,那是家父从老家寄来的一封信而已。”

    萧特末终于摸到了那封信,看着牛皮纸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扬了扬手道:“说话不尽不实,这是信么?连个落款也没有,睁眼说瞎话。”

    万松山急道:“家父托人带来的信,要什么落款;几位兄弟还是赶紧放了我走人,最近听说西贼jiān细入城,城里的巡逻队可是增加了不少,若是被他们发现,几位可是有**烦。”

    萧特末低笑道:“你倒是好心,莫急,待我看看里边是什么,果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便放了你走路。”

    万松山急道:“不能看。”

    萧特末疑惑的盯着万松山道:“为何不能看?既是你的家信,难道里边还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不成?你放心,便是你父子密谋造反也不干我们的事,我们也不会说出去,我只是想看看你这人是不是诚实,若是当面撒谎的话,咱们前脚放了你,难保你不后脚带着人来拿老子们。”

    万松山脸上神sè不定,终于咬牙道:“好吧,便告诉你们知晓,那里边不是家信,乃是我军器监的图纸,这东西你们还是别看为好,于你们也无多大好处,信封都是上了漆封的,封口毁损的话,本人是要受到责罚的。”

    萧特末一晃匕道:“干我们何事?我只想知道你说话是不是老实,这干系我等的xìng命。”说罢一摆手对刘六符道:“拆开看看,瞧着小子是不是老实,若所言不实,老子直接一刀捅了他,省的后患无穷。”

    刘六符伸手撕开封口,伸手进去掏摸了半天,掏出一张叠的四方的白绢片来。

    万松山大急道:“你们不能看,看了是要杀头的。”

    萧特末低声骂道:“再鸹噪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下来,别给脸不要。”说罢将手中匕朝万松山的嘴巴边一凑,一股森寒之气顿时迫的万松山赶紧闭嘴。

    刘六符将白绢缓缓展开,萧特末的心咚咚直跳,河水倒映的灯火还算能看清上边的字迹和图案,白绢展开后是只见上边用墨汁画了数个小图,周围写满字迹。

    萧特末一眼看到当中的那个长条形的图案,心中狂喜,那玩意形状便如同校场上那些人所用的火器一模一样,周围的三四个小图便是头、尾、中段、剖面以及各种各样的数据,火药的配比,管状物、弹头材质,shè程、如何cāo作等等;事无巨细均一二三四罗列的详详细细。

    萧特末甩给刘六符一个眼神道:“拿到那边亮堂处仔细瞧瞧,这里瞧的不太清楚,黑乎乎的一大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刘六符哪有不明白的,心中狂喜,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将那白绢铺在地上,发挥自己翰林学士强闻博记的特长,逐字逐句的快速记忆,连记了三遍,将上边的图形文字尽数丝毫不差的记入脑海中,再默诵一遍,发觉无误,这才拿着白绢回来道:“也不知道写的画的是什么?看那圆圆.粗粗的样子,倒像个那玩意儿。”

    萧特末哈哈笑道:“像个子么?我说这位万大人,你早说画了个吊子咱们不就不看了么?谁稀罕看那玩意,咱们下边不是都有么?偏偏骗咱们说又是家信,又是什么火器,有这个必要么?”

    万松山暗松一口气,心道:这伙人看来不识字,边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居然说是那玩意儿;早知道他们不识字,我也不用这么着急隐瞒了。

    当下忙赔笑道:“是是,跟相好的闹着玩,小非要我画个吊子给她挂在床头欣赏,诸位要看,我倒是怕污了你们的眼,故而一力阻止,还请见谅。”

    萧特末嘿嘿笑道:“你这家伙什可不小,那小娘们定是爱极了你这根玩意儿,早说不就完了么?看起来你倒是个多情之人,爷们不为难你,这便放你走路,这十来贯钱可要先借着用用,这张吊子图还是完璧归赵的好。”

    说罢揪吧揪吧将那白绢团作一团,依旧塞进信封,将所有物事重新塞进万松山的怀中,挥动匕割了他手脚身上绑着的布条,道:“爷们信你,所以放了你,你需等我等全部离去之后方可上去回家,咱们有兄弟在左近盯着你,若是你敢报官或者胡乱叫喊,连你一家子带相好的全部杀个干净。”

    万松山忙拱手道:“岂敢岂敢,好汉爷走好,我定遵照嘱咐而行,绝不乱叫乱走。”

    萧特末点点头,拍了拍万松山的肩膀,一挥手低喝道:“咱们走!”

    一伙人迅速爬上堤岸,上了汴河大街,迅速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下。

    那万松山怔怔的站了半晌,这才慢慢的爬上堤岸,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低低的骂了两句,迅速离去。

    馆驿中,萧特末急吼吼的命人铺上白纸,磨好墨,刘六符一刻不停,将脑海中的记忆图形全部画在纸上,连周围罗列解释的小字也全部写好,通读一遍道:“成了!”

    萧特末双目放光道:“可有遗漏?”

    刘六符拍着胸口道:“错不了,下官这点本事没有,如何能进的了翰林院?错一个字您拿我脑袋当夜壶。”

    萧特末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捻起,看了一遍又一遍,哈哈大笑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小子定是召唤那军器监火器署的监作去府上详细解释火器的制作,想来这一张图纸定然是最新改进的版本,比他们在校场上使用的还要jīng良;没想到老天保佑,被老子给拿到了,哈哈哈。”

    刘六符拱手笑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主使大人鸿福齐天,真是我大辽的福将也。”

    萧特末摸着钢刷一般的胡须哈哈笑道:“可笑那苏锦,躲着不见我们,果然是在安排火器制造之事,幸好老子耳朵灵眼睛亮,加上老天保佑,这回可有他们好看的。”

    刘六符点头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离开汴梁回大辽才是正经,多留一天,难保那万松山不说出来,节外生枝可要坏了大事。”

    萧特末点头又摇头道:“不能太急,急了反倒惹人生疑,明rì咱们还去找苏锦,他定然还是推脱不谈,我们便故意说要闹到宋朝皇上那儿去,逼着他跟咱们谈;谈判中咱们也别太纠缠了,随便答应一番签了盟约便走,这样既不惹人生疑,也能大大方方的带着这张宝贝图回去。”

    刘六符高挑大指赞道:“此计大妙!主使大人真乃算无遗策,神人也!”

第六二八章 忌讳

    次rì一早,辽使二人组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便堵到了苏锦的门口,苏锦还刚刚起床,漱洗未毕,便听着外边一顿鸹噪。

    小穗儿昨夜听了一晚上苏锦和柔娘浣娘两姐妹的翻云覆雨,正乌青着眼眶满肚子不高兴,听到外边吵闹,叉着腰便出了内堂,一见到萧特末等人被仆役堵在门口,上前便斥道:“你们辽人可真是的,个个跟无赖一般,一大早便堵在门口鸹噪,跟一群老鸹一样,你们还懂不懂人情礼数?”

    萧特末没来由的被个小丫头一顿臭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萧特末心情正佳,昨夜还美美的做了一场升官发财拜将入相的美梦,自然不会跟个小婢女一般见识,满脸堆笑上前拱手道:“小娘子莫要恼怒,事急从权,咱们也不想这样,还请通报你家苏大人一声,就说军国大事耽搁不得。”

    小穗儿嘟囔道:“我管你什么军国大事,我家公子爷脸还没洗,饭还没吃,怎么见你们?”

    萧特末赔笑道:“我等可以在院子中等着,等你家公子忙完了,在来见我们便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穗儿有心挑衅,无奈人家笑脸相迎,毕竟是个小丫头,也不敢过于阻拦;心中的无名火发泄了不少,也平和了许多;鼓着眼站了半晌道:“既如此,便请进花厅就坐吧,我家公子爷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他还要在后宅跑步锻炼,然后还要吃早饭沐浴更衣。”

    萧特末连连拱手道:“无妨无妨,小娘子自便便是,只需端个凳子让我等坐在院子里便成,无需进花厅叨扰,我等在街头买了点炊饼,只求一盏茶水解渴便是。”

    小穗儿很是纳闷,不是说辽使骄傲蛮横的紧,怎地脾气比绵羊还要温顺,难道喝了几天大宋的水,吃了几天大宋的饭,人都变了本xìng不成?人家那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小穗儿当然要满足,毕竟是个本分良善的小丫头,又没亲眼见过萧特末作恶杀人,心肠也硬不起来,于是道:“还是进厅饮茶吧,否则我家公子要怪奴家待客不周了。”

    “哎呀,小娘子当真是贤淑达理之人,今后必然一生富贵,本使祝愿小娘子寻个富贵郎君,过一辈子好rì子。”刘六符顶着阿三头上前插嘴道。

    他本以为自己这两句甚是得体,没料到小穗儿当即变脸了,昨夜刚听了一宿的床,自己都快被公子爷忘记到九霄云外了,偏偏这个家伙居然提什么如意郎君之类的话,怎不恼火。

    “你们就呆在院子你得了,凳子也免了,那边有石头花坛随便坐;茶水嘛还没烧开,那边水缸里倒有干净的井水,爱喝便喝,不爱喝便等着,奴家还有很多事要做,失陪了。”

    小穗儿冷冷的甩下几句话转身便走,萧特末和刘六符愕然相对,这妞儿是属狗的么?说翻脸就翻脸;知道身份的自然清楚这是苏家的婢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苏家的主母呢,这做派,这脾气,简直是个小炮仗,点了就炸,不点也炸。

    “没关系,今儿爷高兴,不跟这黄毛丫头计较;改rì老子率大军南下踏平汴梁的时候,除非是抓不到你,要是落在老子的手里,将你先jiān后杀,杀了再jiān!”萧特末面不改sè,自己宽慰自己;只要这火器制造图一送回大辽,大辽铁矿充足,不肖半年便能批量装备大军,到时候还愁这口气出不去?

    萧特末刘六符带着萧家十虎中的四人居然真的进了院子,蹲在花坛边上掏出半路买的炊饼大嚼特嚼起来,把前院值守的几名护院看的目瞪口呆。

    五张炊饼下肚,萧特末打了个满满的饱嗝,口中干渴,见苏家没有前来送茶水的意思,竟然真的窜到院墙根下盛满水的大水缸前俯身咕咚咚喝了个饱;好在那水也是干净的井水,本来是防止房舍失火用来救火之用,倒也没什么人在里边弄脏东西。

    看着周围异样的眼光,萧特末自我安慰,自己在草原上牧马放羊之时慢说是干净的井水,便是羊粪蛋沾污的污水也能喝个饱,这算什么?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rì隐忍便是为了他rì的扬眉吐气,便让苏锦再多羞辱自己一些,将来也好加倍,不!加十倍千倍的奉还。

    “哎呀!这不是萧主使么?怎地在院子的地上蹲着,这成何体统?”萧特末尚未擦净嘴边的水渍,便听见苏锦的声音在厅门处传来,转眼看时,只见苏锦打理的清清爽爽,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你们这帮人,是怎么待客的?萧主使可是辽国来的贵客,平rì教你们的待客之道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么?该罚,今rì你们全体不准吃饭;简直不像话!”苏锦大骂站在一旁围观的苏家杂役护院。

    众人委屈的要死,心道:小穗儿那个姑***话谁敢不听,这倒好,全咱们替她扛了,扛了便扛了吧,那个姑nǎinǎi还是少惹为好。

    萧特末忙上前拱手道:“哎呀,苏大人,可见到您了;是本使不懂规矩,不知道你们宋朝的规矩,大清早的便来叨扰,不干贵府诸位兄弟的事;再说我等在大辽之时,席天幕地饮露餐风乃是常事,这些算不得什么。”

    苏锦愧疚满脸道:“这可真是怠慢了,赶紧进屋叙话。”转脸对着阶上一帮仆役喝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上点心,沏好茶招待客人啊,一个个跟个榆木疙瘩似的;今rì若非萧主使大度,定不饶你们。”

    众人翻翻白眼赶紧一哄而散,苏锦将萧特末和刘六符引入厅中,不一会美点好茶沏上,萧特末心里这个后悔,干嘛逮着那无味的炊饼连吃四五个,又灌了一肚子凉水,此刻凉水泡面在肚子里发胀,隐隐有漾出之势,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刘六符倒是好胃口,炊饼只吃了半张,也不愿喝那缸中的凉水,此刻正好连热茶带桂花莲蓉糕一口气吃了三四个,嘴巴吧嗒吧嗒响;气的萧特末猛抬脚踩在他的脚面上,差点没把刘六符疼的掉眼泪。

    苏锦目不转睛的盯着刘六符头上缠着的白布看了一会,拱手道:“刘副使,你这是家中亲人忘故了么?节哀顺变呐。”

    刘六符一口点心碰的萧特末满脸都是糊糊,吓得赶紧伸手帮萧特末擦抹,萧特末大骂道:“你干什么你?饿死鬼投胎是不是?他娘的,臭不可闻。”

    刘六符连连道歉,苏锦兀自道:“萧主使莫要责怪他,家中亲人亡故自然行为失据些,俗话说:化悲痛为食量,便是指刘副使这时候的状态。”

    刘六符大喝一口茶,将口中残渣漱口咽下,忙道:“苏大人别开玩笑了,本使家中哪有亲人亡故。”

    苏锦愕然道:“没有么?瞧你披麻戴孝的样子,难道不是令尊或令堂过世?”

    刘六符腹中大骂苏锦缺德,口中却编了个理由说自己上车没注意摔了一跤,摔的头破血流,这才用了白步裹住云云。

    苏锦这才恍然松了口气,连连告罪。

    萧特末觉得好笑,在一旁笑的浑身发抖;苏锦看着萧特末道:“萧主使今rì气sè很好,人逢喜事jīng神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萧特末忙摆手道:“本使能有什么喜事,昨rì来你府中寻你,缺说你去听戏了,苏大人真是好兴致啊,我等为谈判之事愁得整夜不能入眠,苏大人倒是轻松自在的很。”

    苏锦呵呵笑道:“劳逸结合嘛,昨rì确实去听了个戏子的曲子,到了傍晚才回来,听自家小婢说两位来过,我还训斥了小婢一顿,干什么不去寻我。”

    萧特末心道:你他娘的还装!

    “是不是听红袖招的宋小小姑娘开声献唱去了啊?”萧特末微笑道。

    “红袖招?”苏锦愕然道:“那种烟花之地岂是吾辈能去的,我是去阙云坊听苏小小姑娘唱曲儿去了,苏小小姑娘可是正经人物,人家靠着嗓子吃饭,那来的什么宋小小。”

    萧特末大翻白眼心道:“靠!原来是苏小小,自己听错了,听成是宋小小,按图索骥寻到jì院去了,这他娘的上哪说理去。

    却听苏锦问道:“你二位怎知汴梁有个红袖招?原来两位倒是风流客,不错不错,我大宋的青楼中人可jīng彩否?”

    萧特末和刘六符一头瀑布汗,被人撵着揍,能不jīng彩么?

    “误会,误会,我等可没功夫去什么红袖招,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苏大人莫要误会。我看咱们还是说正题吧,今rì前来便是要苏大人赶紧重启两国商谈之事,时间不等人,我等一晃在贵国都城已经呆了六rì,还有三四rì便要启程回国,到如今还连一条都没议论呢。”

    苏锦摆手道:“忙什么,还有三四rì时间呢,大不了你们再延缓几rì回去便是,我今rì正打算去请你们同游汴梁城,尽尽地主之谊呢。”

    萧特末正sè道:“苏副使,可耽搁不起了,先办公务才是正经,公务未了,哪有心思去游玩。”

    苏锦笑道:“真是佩服二位奉公尽职啊,也罢,那便先办公务便是。”

    萧特末大喜道:“甚好,去馆驿还是在别处?要不要派人去将富主使请来?”

    苏锦哈哈一笑道:“急什么,明rì开始谈不好么?”

    “为何要明rì?”萧特末拉了脸问道。

    “因为……”苏锦咂咂嘴道:“刚才我翻了黄历,今rì二月十四,黄历上明明白白写着‘忌会商,谈判,交易诸事’;咱们不能犯了忌讳,所以今rì是决不能商谈的,否则得罪神明,我可担当不起。”

    “靠!”萧特末和刘六符差点一头栽倒。

第六二九章 后会无期

    >

    在宰相吕夷简和枢密使杜衍的几番进言之下,赵祯召见富弼和苏锦,命二人尽快与辽使达成妥协。

    苏锦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庆历二年二月十七rì,辽使归国的前一天,双方就辽主提出的四条要求以及澶州之约的内容条款达成一致。

    为了急于脱身,萧特末等人一让再让,最终认可了宋朝对辽国四条要求的解释。

    苏锦和富弼对辽方提出的第一点‘周世宗不该夺取瓦桥关以南十县地’的答复是:景德元年双方订立的澶州之盟的条款早已说的很清楚:“前此诸事咸不置怀”,辽方此刻再次提出大宋立国之前的事情是毫无根据的。

    对于第二点‘太宗兴兵三路北伐辽国,进攻燕蓟,师出无名’的指责,苏锦等人回应道:太宗进攻燕蓟是因辽援北汉、阻挠我大宋朝统一所致,曲不在宋。

    第三四条指责,则回应如下:瓦桥关南十县地,己是异代之事,故不应重提,理由同第一条,澶州之约早已说过旧事不提。西贼元昊之事大宋认为元昊自其先人早已“赐姓称藩,禀朔受禄”,现在僭号扰边,理应讨除,且事先己闻达于辽。

    关于辽朝指责宋“备塞隘路,阅集兵夫”,认为这是“边臣谨职之常”。意思便是说边境筑城建堡,设立工事乃是边境守将的职责,也是内务,辽方不得干涉。

    最后苏锦提出,双方应令“缘边各守疆界,折书之外一无所求”,彻底堵住了辽使萧特末和刘符想退而求其次,谋求另外的好处嘴巴。

    萧特末无心恋战,他已经嗅到了苏锦和富弼在谈判的强硬的态度,另外苏锦无意间的一句话更是让他觉得再纠缠下去毫无好处。

    那rì谈判尾声,副使刘符还想力争要求些额外的好处之时,苏锦竟然半开玩笑的道:“我等最近正要上奏朝廷,想重新审视澶州之盟的合理xìng,据我们来看,澶州之盟对我大宋并无一丝一毫的好处,每岁赐币十万,帛二十万,换来的却是一个空头的名号;什么宋辽为兄弟之国,宋为兄辽为弟,结果如何?弟弟照样不论长幼伦常,来找哥哥的麻烦,这样的弟弟要来何用?须得加以惩戒才是。”

    萧特末一身的冷汗,这话里话外似乎透着一股子要废除澶州之约的意味;澶州之约是两国停战交好的盟约,废除了这个条约,则说明宋国无意在于辽国和平相处;以宋国现在的实力,他们如何有底气这么做?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宋国新式的火器给了他们强大的信心。

    萧特末当机立断,果断的将谈判画上了句号,本就空手而来,空手而回也没什么大不了;敲竹杠不成,若是连仅有的好处都丢了,自己回去非被皇上给砍了不可;况且怀揣着的火器制造图纸须得赶紧送回国内制造装备;一旦宋国真的撕破面皮,此物也可反制宋国。

    在这种氛围之下,双方达成备忘谅解。

    当晚,苏锦将谈判的内容写成条陈进宫面圣,赵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苏锦和富弼和辽使谈判一开始,虽苏锦拍着胸脯说此次谈判绝不让步半寸,钱、地、理都要占住。

    而在赵祯的心的底线便是,除了土地不可割让之外,其他的一切好商量;吕夷简和杜衍以及晏殊三巨头也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那便是大不了再给辽国些好处,岁币原来赐十万,大不了现在增加十万二十万的,岁帛也增加个十万二十万的,辽人此来不就是想趁火打劫么?让他们敲一笔竹杠,大宋换取时间全力和西贼周旋,这笔交易也算是值得。

    而在杜衍和吕夷简的心,此举也正好是拿问苏锦的借口,不管做何种让步,都会被吕夷简和杜衍授意朝官员参奏苏锦富弼等人丧权辱国,人多力量大;当所有的人都来指责的时候,不用吕夷简和杜衍亲自出面,皇上也不得不对两人进行适当的责罚以平众怒。

    可是现在的结果简直让人想都不敢想,真不知道辽使为什么起了头挑衅,却又很快的妥协,白白的来了这么一遭,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赵祯很快便以自己的名义写了信,将这几条答复罗列其。

    当然以赵祯的xìng格,他还是要说一些好话的,历数两国友好的历史,大谈两国交好的好处,最后再和辽兴宗耶律宗真称兄道弟的打了一番哈哈,这才盖了大印,交予富弼保管。

    次rì一早,赵祯在大殿之上接见辽使,命富弼将亲笔信交给萧特末转交给耶律宗真;为了安抚空手而回的辽使,赵祯赏赐了些钱物,又备了厚礼让萧特末转呈辽主,并殷切挽留辽使在汴梁多住几rì,看看风景。

    萧特末归心似箭,哪还有闲心在汴梁城闲逛,当即提出告辞归国;赵祯于是特命富弼和苏锦设宴送别辽使云云。

    十八rì午后,辽国使节团开拔回国,苏锦和富弼两人在北门外十五里长亭设宴送别,主宾依依之意感天动地,苏锦甚至即席赋词一首送给辽使萧特末,而萧特末也在席上击缶而歌唱了一首辽国草原上的苍凉小调表达离别之意。

    知道内情的都明白,这几位十余rì来相互勾心斗角甚至谩骂侮辱对方,无所不用其极,这番做派着实是假的不能再假;不知道内情的人却认为宋辽两国使者之间却是是有了真感情,相互之间的兄弟之情溢于言表,足以让人涕泪沾巾。

    当酒席过后,萧特末等人上马yù行之时,戏剧xìng的一幕出现了,苏锦命人押了七八名秃头囚犯出来,说要送给萧特末带回辽国。

    萧特末讶异不已,富弼从小吏手拿出一大叠的口供交给萧特末,辽使这才发觉,自上次刺杀事件以来,自己在馆驿安静自在的原因便是,元昊派来的另一拨刺杀死士已经尽数被苏锦等人围捕抓获,口供都已经录好了。

    萧特末真的感动了,苏锦这小子还不算太坏,起码自己的安全一直在他的庇佑之下,从那几个党项人纠结的肌肉和yīn霾不羁的眼神,他能看的出这些人都不是庸手;若非在宋人的庇佑之下,自己是否能安然而归倒还真不一定。

    部分出现子啊最后,苏锦命人台上一口大箱子,里边是一万两白银,外加自己那张一万两银子的欠条;这一下萧特末居然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

    刘符也是,当他看到那块亡父遗留给他的玉佩也在其时,差点便要抱着苏锦大哭一场了。

    “贵使远道而来,我等接待照顾不周,万俟见谅!若非贵使公务繁忙,我和富主使还真想跟两位私下结交,好好交往交往。”苏锦心里肉疼的很,若非赵祯严令他必须要将银钱归还,他才不会还回去一分呢,这可都是自己实打实赢回来的。

    “富主使,苏副使,这叫我等如何克当?萧某为自己的感到惭愧,没说的,你二位这样的朋友我们交了,他rì若是有缘,你们来我大辽国内盘桓,我萧特末定伺候的两位妥妥帖帖的。”

    苏锦哈哈大笑拱手道:“一定有机会,路远水长,后会有期吧。”

    众人纷纷拱手而别,萧特末怀揣宝图、银子又失而复得,一屁股的债又清理的干干净净,自然志得圆满;,这一趟虽貌似功败垂成,一丁点好处也没捞到,但在萧特末看来,这一趟赚大了。

第六三零章 完美的局

    富弼和苏锦这次成功的谈判震动了朝野上下,没有人明白这里边的原因,忽然间一桩的危机便就此化解,而且化解的无缝,大宋几乎无伤的便驳回了辽国的无理要求。

    而且接下来的几rì,边境上传来消息,集结的辽兵渐渐撤离,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突然间便缓解了下来,可见辽国朝廷上下对这次谈判的结果是默认了的。

    这可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初始几rì,朝位重臣尚且忧心忡忡,他们一致认为这是辽国使者的缓兵之计,见达不成目的,便抽身而退,回到国内之后,自然会是大兵压境;可谁也没料到此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了结了。

    朝堂之上虽疑窦丛生,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否认;朝臣们刨根问底不遗余力的想问出缘由来,苏锦和富弼给出答案只是:“辽使畏惧我威严,经我等开导劝解之后,幡然醒悟,遂主动撤回不情之请;此乃托浩荡,皇上鸿威所致;我等在其是穿针引线晓以利害罢了。”

    众臣大翻白眼,这话怎么不去糊弄鬼去?皇上龙威是有的,但若说辽人这么在乎皇上的威严的话,有怎么会有两国之间旷rì持久的摩擦和纠纷,又怎会敢起意提出无理的要求。

    但苏锦和富弼就是不开口说实话,众人也无可奈何。

    为沮丧的便是杜衍了,辽人铩羽而归他自然也是高兴的,只不过这件事平白无故的便宜了晏殊,这可大大的不妙;这几朝堂上的晏殊明显的jīng神焕发妙语连珠起来,墙头草般的朝臣们对晏殊的态度也明显敬畏了更多,这说明大家都将此事的功劳联系到晏殊的身上了。

    一个是晏殊的爱婿,一个是晏殊举荐的爱将,粮务之事也就罢了,这回想让他们出丑,趁机搞臭他们,没想到居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是足以让杜衍呕血三升。

    富弼因此事大获封赏,加封枢密直学士之职,赵祯甚至提议破格提任为枢密副使之职,吕夷简和杜衍极力反对,说副使之职已定为夏竦,且夏大人已在动身回京的路上,岂能再另授他人?

    富弼自己也极力的推辞高风亮节的表示:“臣但求大宋无事,不受辽国兵戈之患,陛下只需考虑如何强兵富民,危机再起之时可以从容应对便是,无需考虑臣职位之高低。”

    赵祯这才不再坚持,但命富弼以枢密直学士之职掌侍从,备应对,仍知制诰,但俸禄品级提升两级,实际上便是给了他三品大员的待遇。

    对于苏锦,封赏便简单的多了,然赵祯明知这件事离开苏锦恐怕办不成,但由于苏锦的硬伤——非科举入仕摆在那里,为了不引起无谓的争论,赵祯只能许诺苏锦,科举一旦,不低于四品的官职等着他,若是了,那也没办法,只能象征xìng的给些补偿了。

    苏锦也不郁闷,他没那些闲工夫来计较这些,只是趁着赵祯内疚的时候不提些要求也不是他的xìng格,于是便请赵祯给未来的银庄题个匾额。

    赵祯欣然应允,按照苏锦的要求,提笔写下了‘汇通’四个飞白体的大字,苏锦就势给银庄起了名字,定为‘汇通银庄’。

    很多人为苏锦鸣不平,苏锦淡然处之,苏锦明白,自己的钱还不够,勉强争得的官职,来的艰难,守住更难;还不如退后一步,让所有的人都觉得欠着自己的,将来对自己的好处也许更大。

    苏锦和富弼等人的秘密并未保持太久,三司大人实在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在一个yín雨霏霏的午后,晏殊大人被同僚拉着去喝酒,酒到八分时,有人按捺不住,开口询问此事。

    “深谙人心,审时度势,顺水推舟,妙不可言。”晏殊大着舌头毫不吝啬赞叹之语。

    众官员忙着追问:“三司大人,我等愿知其详,以解多rì之惑。”

    晏殊呵呵笑道:“就知道你们憋得难受,整件事都是个局,你不得不承认这个局设计的很巧妙,辽人懵然无知便一头扎了进去,后还自以为得计,仓促归去;真乃惊手也!”

    “大人,您说了半们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

    晏殊借着酒劲将整个布局和盘托出,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纷纷咂舌瞪眼佩服不已。

    校场上的火器,埋藏在树林土堆下边的火药,对谈判无所谓的态度,必会给人辽人一种宋人有恃无恐的假想。

    由此在设一小局,命人假冒子虚乌有的军器监火器署监作万松山,那个万松山根就没这个人,只不过是苏锦从马军选的一名jīng明的都头罢了。

    辽使萧特末等人连rì寻找苏锦想急于谈判,这一切都在苏锦的耳目之当萧特末等人窝在汴水河岸边的柳堤下窥伺的时候,却完全不知道,河上数艘乌篷船上都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辽人处于对火器的畏惧才会急于主动寻找苏锦谈判,而一旦有机会取得这火器的秘密的时候,辽人会放弃么?答案不言自明。

    于是苏锦便闭门造车,浣娘柔娘执笔,画了一张火器制造图,趁着萧特末窥伺的时候,大大方方的交给万松山,为了确保勾起萧特末的,苏锦不惜冒着计策暴露的危险故意忽高忽低的漏出‘火器……布防’之类的话来。

    当然苏锦还留着后手,一旦萧特末等人不上钩,他会安排这位万松山躲在哪个酒馆喝个半罪,然后在萧特末等人出现的时候,装作将此信和钱袋遗落到地上,总之不让萧特末拿到那副图便不罢休。

    好在萧特末的智商没有苏锦估计的那么高,这家伙甚至在了火器训练的当晚便已经动了搞到火器制造方法的念头,接下来的上钩也就是必然的了。

    拿到图纸之后的萧特末比任何时候都急于离开汴梁,这时候谈判便显得无关紧要了,当然苏锦不会触碰到辽人无法忍受的底线,只是将事情还原到出使之前的状态便算是大功告成了,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不费一分一毫,不会有任何丧权辱国的条件产生,这一切便如洞房之夜你必然要和娘子嘿咻子一般的顺理成。

    后自然要提一提党项人在其角sè,党项人的出现不得不说是个变数,要想设计成功,便不能让党项人在其局。

    当苏锦感觉到党项人一定还会有后手的时候,拿捕党项人便成了极为重要的事,万一辽使真的被党项人干掉,那事情便一塌糊涂了。

    苏锦救回府去的那个叫拓跋峰的家伙是个硬骨头,肚子里服了毒药,家小被元昊羁押这两条足以让他至死不吐机密。

    苏锦救他自然有敬重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想从他口出信息来,那晚抓了四人,拓跋恭和另外两人逃脱,落脚的客栈然是人去楼空,但苏锦发现党项人的供词及了拓跋恭特殊的身份,此人是西夏十二监军司之一的右厢朝顺军司的一名监军使,是一名职务在统军和副统军之下的高级军官,此人作为死士来刺杀辽使,总感觉不太像是真的。

    元昊不至于连高级军官的家属也给羁押起来,还让这个拓跋恭吃一肚子毒药跑来为他卖命,这个拓跋恭十有是来监督执行刺杀任务的头儿;如果有其他的党项人一起到达汴梁执行刺杀任务的时候,他们和这个拓跋恭之间必然有联系;就像是丢卒保车一样,前番的刺杀若只是传达一个刺客yīn谋被洞悉的假象,而当这种假象造成之后,谁来告诉后一批真正的杀手,这些人之间如何联系?这个环节非拓跋恭莫属。

    找到拓跋恭,便要通过那个叫拓跋峰的硬骨头;苏锦自然明白,人都是有软肋的,真正的硬骨头是不存在的,除非是个没有感觉没有情绪的木头人泥巴人;想让一个肚子里塞满毒药,家人被羁押的人开口,严刑拷打不是好的办法。

    苏锦选择的是来软的,孟太医是个好医生,皇宫职的经历让他对于毒药无比jīng通,皇上的饭食每rì都要测毒,这需要在医术之外对毒物也要有钻研。

    庆幸的是,他居然能轻松的让解了拓跋峰肚子里的慢xìng毒药,孟太医大为嗤笑党项人的下毒手段,葫蔓藤这样的毒药也能难倒他的话,他马上便自断双手从此不再行医了。

    人在生还无望的情况下反而会视死如归,因为没有别的办法了,还不如豁达些。就像刑场上的囚徒都喜欢的一句经典语录‘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这句话的意思其实不是无谓,而是无奈。

    但当拓跋峰发现自己不用死的时候,他的硬骨头忽然像是被醋泡了三个月一般,全部变软了;苏锦又给他出了个馊主意保全他的家人,那便是将他死亡的消息传播出去,这样元昊便不会再杀了他的家人;于是拓跋峰供出了一旦事有变故该去何处寻找拓跋恭的联络的地点。

    接下来的事便简单了,苏锦顺藤摸瓜,摸了一个又一个,将这帮搅局的党项人全部抓获,确保了后面的计划的进行。

    而苏锦将党项人全部交给萧特末当然不是什么好意,他是要萧特末时时记得西夏人刺杀他的事情,借萧特末之口,挑起辽夏之间的纠纷,那才是真实的目的。

    当晏殊把这一些统统说出来的时候,这些官员的眼睛都要直了。

    这小子真的是十七岁么?这他娘的比七十岁的老狐狸还要jiān诈,异地而处,自己这些人能在这件事上有何作为?要说唇枪舌剑据理力争或还不难,但若是像苏锦这样,不争不吵不闹腾,jīng妙布局让辽人自行退让而达到目的,则是根不可能的了。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

    第三零完美的局:

第六三一章 规律

    不久之后,这一切便在朝中纷扬流传开来,朝中众臣本来就觉得苏锦挺有本事的,得知这一切之后,脑海中蹦出的只有四个字:“智而近妖!”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赵祯的耳中,赵祯大为赞叹,联系到苏锦平rì的行为,赵祯半开玩笑的私下里给了苏锦几字考评:状元才、英雄胆、城墙厚的一张脸。

    虽为私下议论,但这几字考语还是不胫而走,很快便成了最为热门的段子在京中流传开来;不过众人对于这个考评也有些不太理解:状元才、英雄胆倒还好说,城墙厚的一张脸,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好话,皇上为什么要这么说苏锦呢?

    别人的不理解,在苏锦身边的人看来,这考评可谓贴切无比,或可称是给苏锦量身定做的考语;这话传到苏锦的耳中,苏锦除了翻翻白眼之外倒也没做特别的表示,因为他实在是没时间来搭理这些,苏锦都快要急疯了。

    礼部行文已经公告天下,三月初七三天定为去年秋闱的补考之rì,纷纷扰扰的诸事散去,苏锦惊觉原来留给自己温书的时间不多了,苏锦受够了这帮老混蛋们什么都拿科举说事,自己就算是干了再大的事,立了再大的功,若无正式科举身份,怕一辈子也别想当个多大的官儿。

    苏锦倒不是非要当大官,关键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瞧瞧人家富弼,一趟差事办下来,皇上都求着他当枢密副使,这家伙还假模假样的清高,力辞不就,这德行简直拽出屎来了。

    苏锦更看不得的是杜衍那帮人得意的脸sè,一副幸灾乐祸,拿别人的不开心来寻开心的模样,赵祯的许诺就像是个香喷喷的大饼挂在那里,前提是要中科举才能吃得到。

    垂死病中惊坐起,十几天后要考试,苏锦再没松一口气的心思了。

    好在晏碧云搞定了应天府繁华的地带的一处门脸,又筹集了两百万贯本钱刚刚归来;汴梁城中汴河大街的铺面装修也到了尾声,晏碧云回来正好帮苏锦照看。

    苏锦利用两天时间,安排王朝张龙赵虎等人携带资费回各自师门请人手,晏碧云一人忙不开,又安排柔娘和浣娘跟随晏碧云听用,再命杨小四赶到应天主持应天府银庄的装修工作,这才基本上将前期的准备工作落实到人。

    苏锦从没感觉到这么累过,原来开个铺子竟然如此的繁琐,以前在庐州的时候,自己动动嘴皮子,张老掌柜他们开办分号就像是闹着玩似的,过不了几天便张罗完成,到了自己手里,居然觉得这么难;真应了那句话叫做瞧人吃豆腐牙齿快。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便是银庄具体cāo作的培训,这件事只能是自己亲自来做,带来的人手都是苏记的伙计,虽然个个都是jīng挑细选的人手,但银庄对这些伙计来说还是陌生的,很多的经营细节跟传统的买卖差别巨大,伙计们根本就不懂怎么运营,就算是苏锦自己也只是凭借后世的记忆摸索中前进;好在这个年代倒也没那么多的金融风险,银庄的经营也相对的简单,所以苏锦断定风险不大。

    培训之事只能等解试之后才能抽空去做了,距离银庄的开张也尚有时rì,时间还来得及,当一切安排妥当,苏锦终于可以安心的坐在书房摊开那些让人目眩头昏的经史子集的之时,已经到了二月下旬,留给苏锦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

    苏锦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但他确实是个善于读书的人,在应天府的时候,便曾经自创的卡片读书法,书房中大大小小悬挂的全是摘录要点的卡片,曾让进入他书房的王安石都叹为观止。

    而这一回,苏锦没时间那么做,他选择了分析方子墨赠给自己的书籍上罗列的历年大宋科举题考,在仔细钻研了这些考题,以及方子墨在书中所写的总结意见之后,苏锦似乎隐约猜到了出考题的脉搏。

    早在庐州的时候,苏锦便请教过李重关于科举的一些事情,大宋科举无论解试还是省试都无非试策、试论、试诗赋、试贴经、墨义而已,诗赋、贴经、墨义倒也罢了,那些都是死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无投机取巧之处;况且苏锦肚子里这些货sè也不算少,寄居的这个身体里的少年也曾经蒙头蒙脑的狠读了不少年书,在考前临时抱佛脚在多看些也能应付;但苏锦知道,最重要的便是策论这一关了。

    试策试论本就是合在一起的,题中给出历朝历代或诗书中之立论,学子要针对进行论述,阐述自家观点,陈述自家之理,不但要言之成理,还要言之有物,更重要的是要言之切实际;难便难在最后一点,言之切实际,又不能被看做是诽谤影shè朝政,这中间的度殊难把握;而这正是取士最为看重之处,朝廷要的人才是既能看到重点,又不夸夸奇谈言语偏激,换言之便是取士中平正义之言,靠激扬文字慷慨意气反而不为朝廷所喜。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锦的心里一下子敞亮了许多,在认真的研究历年解试策论题目,做了类比并加以图表演示之后,苏锦突然有了个惊人的发现,这个发现让他蹦了起来,打翻了书桌上的墨汁和书本,弄得一片狼藉。

    但苏锦无暇收拾,赶紧验证自己的的重大发现,他发现自真宗朝至本朝共取士二十科,解试的策论的题目共五类,一为财税、二为军政、三为吏治、四为外务、五为刑罚;有意思的是,这五类交错出题,每五科一轮回,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巧合还是必然。

    譬如天圣元年的解试策论题目是:徭税权衡论;到了明道二年便是铸钱通弊论,同属财税一类;进而推到十科之前的真宗咸平四年题目竟然又是涉及专卖的‘茶盐论’;其他的各类也都分别如上述规律所示,每五科必然重复进入同一类,由于五科之中相隔十年至十五六年不等,就算这是规律,也绝对无人能察觉。

    苏锦兴奋的都有些大喘气,这就像是在打哑谜,杂乱无章之中猛然间电光一闪,一下子便找到了答案,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苏锦赶紧在验证省试的题目,这一回稍显复杂,但是还是被苏锦找到了规律,但凡解试之后,同一类的题目一定不会在省试出现;而且很明显,上下相邻的两科类别必不相同,由此五去其三,只剩下两大类了。

    苏锦依据这个规律,很快便推算出这次解试的策论范围必在刑罚之范畴,从而推算出省试的策论当在吏治和外务之中二择一,极度兴奋的苏锦在书房中手舞足蹈起来,送茶水进来的小穗儿还以为公子爷读书读到失心疯了,赶紧上来掐苏锦的人中。

    苏锦一把抱起小穗儿凌空旋转数圈哈哈笑道:“穗儿,公子爷是不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小穗儿又慌又羞,公子爷可从来没这样过,听说失心疯之人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否则便回不过来了,忙道:“是是,公子爷是世上最聪明之人,爷放下我,喝杯茶顺顺气。”

    苏锦充耳不闻,盯着小穗儿看了半晌,忽道:“不对,万一只是巧合,那该怎么办?”说罢放下小穗儿又埋故纸堆中自言自语的写写画画起来。

    小穗儿吓得不轻,赶紧命其他婢女看着苏锦,自己一溜烟的跑去寻晏碧云去了;公子爷失心疯了,这事可了不得了。

第六三二章 人约黄昏后

    满头雾水的晏碧云被小穗儿连拉带拽从铺子里拽了回来,看着小穗儿眼泪汪汪火烧火燎的样子,本来不信的晏碧云也有些信了。

    两人进了宅院匆匆赶往书房,到了门口,看见苏锦正负手踱步,大声诵读着文章,不时的还定下来怔怔的仰天呆望。

    小穗儿跺脚道:“晏小姐,您瞧瞧,这都成什么样了,这可怎么是好?”

    苏锦听到说话声转头看来,见晏碧云一脸关切的站在门口,忙扔了书本三步两步跨过来拉着晏碧云便往里拖,口中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去寻你呢。”

    晏碧云仔细看着苏锦的眼神,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苏锦道:“我能有什么事?怎么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小穗儿道:“公子爷您没事么?小婢见你举止不太正常,还当您被逼着读书,读的失心疯了呢。”

    苏锦笑骂道:“你才失心疯了呢,这世上所有人的人都疯了爷我也不会疯;我是有了个重大的发现,所以欣喜若狂,来来来,我跟你们说说这事;晏姐姐帮我分析分析,看看我的发现对还是不对。”

    当下苏锦将自己发现的规律详详细细的跟晏碧云细说了一遍,晏碧云也有些发懵,她捻起苏锦所画出的归类表格仔细看了几遍,蹙眉道:“还真好像是这么个规律;不过你这几rì闭门读书,不会就是在寻找这些规律吧,奴家不想扫你的兴致,读书之道还是应该踏踏实实的博学强记,应考之时方能游刃有余,你若想靠着这些所谓的规律撞大运,那是走火入魔,行了岔路了。”

    苏锦被一头凉水浇下,顿时大感无趣,虽明知晏碧云说的有道理,但总是不喜欢这种板脸说教的感觉;更何况,科举制度本身便不是什么科学严谨的东西,后世的高考制度也被人批得体无完肤,在高考之前,有经验的教师也会划定重点,帮学生猜题,在那种应试教育的模式下,这些未尝不是能提高应试成绩的好办法,怎么就叫走火入魔了。

    晏碧云看到苏锦兴奋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心中有些后悔;她是将苏锦看成是自己的夫君才会说这番话,但是聪明如她,怎么会不了解苏锦的xìng格,能走捷径的时候,苏锦绝不会选择绕远。

    苏锦的xìng格中充满了冒险的因素,如果两条路能到达目的地,一条路必然能到,另一条不一定能到,而能到的这条路要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和jīng力,另一条则有可能一蹴而就,那么苏锦必然会选择后一条路试一试,而绝不愿墨守成规的老老实实的走第一条路。

    “唔……不过奴家觉得好像这个规律真的存在,时间这么短,你又没有更多的时间温书,奴家觉得倒也不妨一试。”聪明如晏碧云自然不会像蠢妇一样知错不改。

    “你当真这么认为?”苏锦眼睛一亮。

    “奴家想,可以偏重于一些,兼顾其他;大考之rì即将到来,也并没有多少时rì温书,原本就是要偏重于一类,倒不是碰运气,而是不得不如此。”

    苏锦点头道:“确实如此,要是时间充足的话,我也不至于去找什么规律,还不是被逼的么;不过这规律若是巧合的话,那些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我想出题之人定然是遵循着某种制度,这未必便不可能。”

    晏碧云想了想道:“伯父大人说过,历届科举考题,解试省试均由圣上指定宰臣大员加上当代名家大儒拟题,将众人拟定之题汇总之后,由圣上统一遴选出三套考题,一套为正题,另两套备用,以防题目泄露之用。”

    苏锦皱眉道:“如此一来,实际上出题的内容选定便是皇上说了算了?礼部实际上只是经办罢了。”

    晏碧云点头道:“那是自然,科举是国之大事,这样做也能杜绝作弊,皇上选出的三套考题均盖印密封,临考之前方才打开公布,解试当rì,礼部主考之官才能会同地方州府提学等人共同开启。”

    苏锦拍了一下大腿道:“这就不离十了,原本我以为考题乃是礼部主考拟定,那么这种五年一轮的规律很可能只是巧合,若是皇上指定的题目,则很有可能皇家自有成规,从太祖爷伊始,各朝都遵循此制,外人不得而知罢了;我想皇上征集题目的时候一定也是为了掩饰真正的题目类型,而让朝中大臣分类各出一题,应该是每人出了五道题目才是。”

    晏碧云道:“伯父大人确实说他分别于五类各出一题献上交差,看来你的考虑还真是有道理呢。”

    苏锦哈哈笑道:“那是,你家夫君这脑子,起码一个顶几百。”

    晏碧云红了脸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穗儿啐道:“城墙厚的一张脸,皇上评价的还真是中肯。”

    苏锦哈哈笑道:“脸皮厚不是缺点,是优点,你们都不懂皇上是在夸我呢。”

    晏碧云和小穗儿苦笑相对,这人可真没救了。

    “你们忙去吧,有了重点我便好有奔头了,穗儿下次可不要一惊一乍的,我可不会读书读成失心疯,你也去吧,我这不用伺候了。”

    晏碧云福了一福转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伸手在袖筒中抽出一张素笺来递给苏锦道:“奴家差点忘了,有人送了一封信去汴水大街的铺子里给你,本是交给了钱掌柜,钱掌柜忙的脱不开身,便请奴家带了来。”

    苏锦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接过来假作无事道:“谁啊?还写信给我。”

    晏碧云似笑非笑,慢悠悠的道:“谁知道呢,奴家闻着这信笺带着一股脂粉味,没准还是哪家姑娘的信呢。”

    苏锦将信笺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笑道:“还别说,真是有点香气,不过不像是什么胭脂香,只是纸墨香气罢了。”

    晏碧云一笑道:“奴家没读过书,却不知纸墨原来也是香的,奴家走了,还有好多事儿要忙活呢,便不打搅苏大官人温书看信了。”

    说罢袅袅婷婷的转身去了。

    小穗儿听着两人对答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jǐng惕的看着苏锦道:“公子爷,这是谁的信?”

    苏锦道:“小孩子家家,瞎打听作甚?自个玩去,爷要温书了。”

    小穗儿撅嘴往外便走,口中嘀咕道:“别当别人都是傻子,晏小姐还不知道多伤心呢,公子爷这事连小婢都看不过眼了。”

    苏锦佯作没听见,但心里也颇踌躇,小穗儿都能看的出来,更别说是晏碧云了,她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定怎么想;这件事当真棘手,看来要想办法找机会跟晏碧云说清楚才是,要不然到了最后,定然会后院失火,到那时反倒不可收拾。

    苏锦一边想一遍打开素笺,拿出信来看,果然是夏思菱的信,上面寥寥数语没有没脑的写道:“苏公子台鉴,今晚二更,骏义桥宅中相见,有要事相商,奴家扫榻以待!”

    苏锦怔怔的愣了半天,扫榻以待四个字就像一只温柔的小手,挠的他心中痒痒,脑海中浮现出夏思菱清丽的面孔来。

    苏锦将信笺仔细的看了两遍,有些疑惑;半夜时分约自己相见,说是有要事相商,这有些不寻常;按理说若有急事夏思菱大可以房东身份白rì间来寻自己,或是差人叫自己去铺子中商谈,难道这其中别有隐情?

    苏锦苦笑着摇头,将素笺揣进怀中,佳人有约,自然不能爽约,晚间去了便知,此刻倒也不用纠结,还是认真备考为好,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六三三章 圈套

    晚饭后,苏锦在书房中看了一会书,挨到一更多,跟小穗儿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来。

    小穗儿本想跟来,但苏锦怎能让她跟着自己去跟夏思菱见面,这不是自找麻烦么?王朝赵虎张龙等都打发回师门去招人了,马汉伤势未愈,脸上带着面罩,手上还裹着纱布吊在脖子上,只能在宅中静养;不过有小柱子跟随,小穗儿便没坚持要跟着。

    时近三月,正是chūn意盎然之时,早早晚晚虽有些微凉,但已不是那种刺骨之寒,晚风也成了‘吹面不寒杨柳风’。

    汴水河上点点灯火照的如同白昼,越是chūn意盎然之时,便越是人心躁动之时,船楼和画舫的夜间生意也逐渐火爆;初更时分正是吃饱喝足前来寻乐子的时候,所以远远近近河上案边笑语欢声丝竹盈耳,一派喧闹的盛世夜景。

    苏锦跟小柱子并肩坐在车辕上,主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半个时辰之后,马车便来到骏义桥附近。

    苏锦要小柱子停了马车,给了小柱子一贯钱,要他自己在喧闹的骏义桥左近夜市吃吃喝喝逛逛,因为苏锦不想让小柱子知道自己是来约会夏思菱,小柱子是个大嘴巴,十足的便是穗儿的眼线,若他知道了,明rì小穗儿一问,他必然竹筒倒豆子。

    小柱儿也无心管公子爷去哪儿,公子爷一下子便给了一贯钱,今晚不将骏义桥上下几十个夜宵摊吃个遍,也对不住公子爷的赏赐。

    苏锦前脚走开,小柱儿后脚便扑向那些热气腾腾的夜宵摊,豆腐花、面皮汤、炊饼泡羊汤、炒栗子……小柱子幸福的快要哭了。

    苏锦沿着骏义桥大街往北,直奔皇城角楼方向而去;越往北去,街面上的人便越来越少,本来已经快二更天了,除了夜宵摊点聚集的桥头上下,到了居民区左近本来就没什么人外出了。

    街面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之外,变得极为冷清;时近月底,即便今夜繁星点点,却一丝月sè也无,下弦月要到后半夜才会出来,此刻若非路边的几家高门大宅的门口挂着门灯的话,整条街便是一片昏暗了。

    苏锦轻车熟路,来到夏思菱所居的宅院的巷子口,走进小巷之中,四下里万籁俱寂,偶尔有数声狗吠之声传来,不但不显得喧闹反而更显的寂静的有些不寻常。

    夏家宅院便在前面巷口不远处,看到门口挂着的红灯笼的光亮时,苏锦略显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这一切多么像是戏文里所写的,风流公子夜访深闺偷香窃玉的情景,既紧张又刺激。

    苏锦没敢从正门进去,夏思菱早就告诉过他,rì后前来不用从正门进来,那样会招人耳目,惹人怀疑;西有个侧门,顺着院墙绕到侧门处便可;当然大部分时间,小门是上锁的,不过夏思菱告诉他,侧门边上的一株老槐树上若是扎了根黄丝带,那便是说明小门已经开锁了,任君出入畅通无阻;而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便是不方便进入了。

    虽然暗号是约定好了,不过十几天来苏锦还只来过一次,今晚才是第二次,绕过围墙往西,还没到小门边上,远远便看见一根黑乎乎的丝带扎在槐树枝桠上在夜风中飘扬,苏锦心中一乐,大半夜的谁看得清是黄丝带还是红丝带,有丝带便成;于是轻手轻脚的来到小门边,伸手在小门上轻轻一推。

    微微的‘吱呀’一声响,小门开了半扇,苏锦侧耳听听周围的动静,四下里悄无声息;苏锦迈步而进,回身轻轻将小门关闭,抬眼看看夏思菱所住的宅院所在,那里亮着一豆灯光,显然佳人正在等着他前去。

    苏锦迈步沿着小径行去,来到夏思菱居住的房舍之外,门关着,窗棱和门缝中透出灯光来,苏锦走到廊下,伸手yù拍房门,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扑腾之声,苏锦吓了一跳循声往去,只见廊上挂着的鹦鹉架上,一团黑影蒲扇了几下便不动了。

    苏锦大奇,半夜三更的,鹦鹉怎么还摆在外边,看那鹦鹉的样子,倒像是倒悬在架下蒲扇,不像是正常的战立姿势。

    苏锦借着微光凑前一看,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那只名叫‘花将军’的鹦鹉,居然没了头颅,只剩身子挂在铁架下方,刚才的扑腾之声,也不过是死后的肌肉反应。

    苏锦浑身冒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有强人闯入这里,夏思菱的安危如何。

    苏锦不再犹豫,伸手悄悄从腰间拔出防身的匕,蹑手蹑脚来到门边,伸手一推屋门,屋门应手洞开,里边通明的灯火照的苏锦不禁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苏锦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屋子里点着至少数十根巨烛,高高低低的站着十几个大汉,居中一座太师椅上一个五短身材面目白皙的中年人汉子身着黑衣坐在当中;苏锦推门进入的那一刹,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苏锦,但并没一个人感到惊讶,仿佛算准了苏锦将要到来一般。

    苏锦心中一惊,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中圈套了!

    就在苏锦准备抽身而退的当口,身后黑暗中悉悉索索衣衫响动,从假山花坛之后冒出十几条黑影来,人人手中拿着兵刃,灯光下闪闪烁烁的泛着慑人的光晕。

    想走,走不掉了!

    “苏公子!别来无恙啊!”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传入苏锦的耳中,苏锦觉得很是耳熟,一眼看去,出声之人身着锦服手拿折扇,一介贵公子摸样的打扮,只是眼眶微黑,颧骨突起,一看便是个酒sè过度的家伙。

    苏锦想起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锦第一次来到汴梁便跟他结下梁子的柳宾华。

    苏锦的惊慌只是一瞬,他心里清楚,今rì是完完全全的被设计了,惊慌失措无济于事,唯有与之周旋,或可有一线机会脱身。

    “苏公子手拿匕,闯入我夏家别院,这是要来做什么?”柳宾华得意的道。

    苏锦顺手将匕插入腰间,脸上堆起笑容拱手道:“原来是故人,这不是欠了我一百五十两黄金的柳公子么?本人正在寻你要债呢,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柳公子,这债可要还了,一rì三分利息,滚了好几个月,恐怕最少上千两黄金了……”

    柳宾华怒道:“苏锦小贼,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情说这些。”

    柳宾华躬身对当中太师椅上端坐的那人道:“舅父,侄儿说的没错吧,这苏锦小贼暗中勾引表妹,你看这都摸到宅中来了。”

    椅子上端坐的中年人面sè铁青,低喝道:“住口,你还嫌知道的人少么?”

    柳宾华一缩身子道:“是是,侄儿口误,不过这些都是家中护院,他们都懂规矩的,谁要是乱说一句出去,侄儿立马将他剉骨扬灰,舅父大可放心。”

    苏锦这才知道,这椅子上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便是夏思菱之父夏竦了,这几rì闷在书房中读书,夏竦回京就任枢密副使之事自己居然丝毫不知,这可失策了,若早知夏竦归来,自己也不会这么莽撞的前来,起码也要掂量掂量。

    夏竦缓缓起身,走到苏锦面前,鹰隼一般的双目上下打量苏锦,嘶哑着嗓子问道:“你便是苏锦?”

    苏锦拱手道:“见过夏副使。”

    夏竦一愣,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停歇之后便是一声暴喝:“苏锦,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欺负到老夫头上来了;人来!将此人绑起来,活埋在后院桂树下,教他知道辱我夏某人的下场。”

第六三四章 死局

    打手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便将苏锦双臂反剪身后,有人拿来绳子便要捆绑;苏锦本想反抗,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这时候的反抗毫无意义,还不如省些力气动动脑子想想脱身之计为好。 .   .

    几个人将苏锦绑的结结实实,架起来便往外走,苏锦来不及多想,高声叫道:“夏大人,本人与你有何冤仇,又犯了何罪?便是要杀了我,也要让本人明白为何而死,做个明白鬼。”

    夏竦尚未答话,柳宾华抢先骂道:“你这小贼还装糊涂,夜闯私宅,意图不轨的采花yín贼,死有余辜!”

    苏锦挣扎道:“在下怎是私闯?明明是受约前来,如何成了私闯的采花yín贼了?”

    柳宾华冷笑道:“还待狡辩,你和表妹来往已久,我早就注意你们很久了;邱管家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之所以一直没动手,便是因为舅父大人远在西北,若擅自做主,恐舅父大人责怪;你这小贼sè胆包天,居然还敢前来;你污了我表妹,坏了舅父一世英名,死有余辜。”

    苏锦头皮发麻,原来自己和夏思菱之事早已被这柳宾华给盯上了,但自己和夏思菱私下约定的一些事情,那邱管家又怎会知晓?

    见苏锦沉默不语,柳宾华得意的道:“怎样?没话说了吧?私闯女子闺房,污人清白的yín贼打死勿论,舅父仁慈活埋你,给你个全尸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要是我的话,凌迟你三天三夜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苏锦扭头不理他,只看着面sèyīn霾的夏竦道:“夏副使,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说别的,但我和夏小姐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苟合之举,也并没有给你夏大人脸上抹黑;令千金和我本在应天府之时便结识,来到京城之后我们并未多加接触,若不是我无意间租了你家铺面,我根本就和夏小姐见不到面。今rì确实是受夏小姐之约来此,说有要事相商,否则又怎会半夜三更闯入贵宅?我有夏小姐的信笺为证。”

    夏竦冷冷的看着苏锦,忽然挥手命众人退出屋外关上屋门,柳宾华想留在屋里,也被夏竦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

    屋内只剩夏竦和苏锦两人,夏竦踱步到苏锦面前,盯着苏锦的眼睛道:“老夫久闻你苏锦大名,最近你可是名声大噪,外边都把你传成神了,原来也不过尔尔,你到现在还看不出这是个局么?”

    苏锦道:“局?什么局?”

    夏竦呵呵冷笑道:“你胆大包天竟敢勾引我夏竦的女儿,莫以为我身在西北便什么都不知道,你求皇上解了晏庞两家的婚约,是要趋炎附势娶晏殊的亲侄女借此平步青云;原本这些也是人之常情,寻常士子靠裙带之力往上爬也没什么,朝中数位重臣也曾都有这番经历;但是你不该脚踩两只船,既要娶晏家女,又来招惹我夏家女子,你当我夏家女子是你的玩物不成?你怕是还不知道老夫的手段,凭你这个只会耍小聪明的猴崽子,老夫要杀你不过像是捏死一只臭虫一般的简单。”

    苏锦辩无可辩,叹了口气道:“不管你如何想,我和令千金之间是清白的,而且令千金派人送信笺给我,邀我今夜前来之事我宅中众人也尽皆知晓,最多是个行为不当之罪,而非什么私闯民宅采花yín贼之类的大罪;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杀了我,怕也没那么容易脱得了干系。夏大人,在下大小也是朝廷官员,我只要一死,家中人必然拿报官,有证据在此,你想一手遮天怕是也做不到。”

    夏竦哈哈大笑道:“笑话,老夫杀个人还能惹上麻烦?老夫都说了,你并非外界传言的那么神乎其神,也不过是个蠢人罢了,你以为接到的信笺当真便是为你开脱的证据么?这可笑死人了。”

    苏锦怒道:“难道不是么?”

    夏竦笑声未歇,念道:“苏公子台鉴,今晚二更,骏义桥宅中相见,有要事相商,奴家扫榻以待!”

    苏锦愕然道:“你怎么知道内容?”

    夏竦冷笑道:“信便是老夫命人写好的,老夫如何不知?只可惜你没看出来。”

    苏锦仔细回想这封信的内容,猛然间醒悟过来,暗骂自己愚蠢;这封信的称呼便有问题,夏思菱一般都称呼自己为苏兄,这个称呼从应天府同窗共读之rì便沿用至今,那信上却称呼为‘苏公子台鉴’,既不符合常规,也显得不伦不类;称呼如此敬而远之,后面的内容却亲昵的写成‘扫榻以待’,明显是个矛盾;现在想来定是夏竦恐吸引力不够,故而加了这句话,引诱他前来。难怪自己在接到信的时候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自己对夏思菱实在是太信任,所以并没作他想。

    想明白这这一节,苏锦瞬间心头一片冰凉,后院外槐树上挂丝巾之法只有夏思菱知道,就算是夏竦设陷阱诱惑他前来,这些细节他又是从何得知?后院槐树上若无丝巾,自己是决计不会进来的;难道是……难道是夏思菱参与其中,协助设陷阱陷害自己么?

    本以为夏思菱对自己一片真心,自己也打算要想办法能跟她双宿双飞,却没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自己的行为确实不端,但和夏思菱之间也不过是亲嘴摸.rǔ之类的接触,并未坏她身子,此番被当成yín贼活埋,可真真是亏到家了。

    苏锦心头激愤,这夏思菱负义寡情,明明是她先招惹自己,又做了诸般安排让自己为她的一片痴情所动,未曾想一转脸便来帮着父亲陷害自己,果然应了那句‘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之言。可怜自己历经数番劫难都逢凶化吉,却坏在一个女子手中,真是不值。

    苏锦越想越远,他甚至都怀疑打一开始便是夏思菱父女设局陷害自己,所有的一切交往都显得那么可疑;应天府的女扮男装、主动低价租给自己铺面以便跟自己接触等等,都像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一般,可怜自己还傻乎乎的把这些当成是巧合和魅力,自我感觉良好。

    苏锦咬牙切齿,脸上肌肉扭曲,喃喃咒骂。

    夏竦无视苏锦的感受,兀自侃侃而道:“那封信并无落款,字迹也非小女字迹,你想拿那封信当做证据为自己开脱,那是休想;老夫会反咬一口,说你们捏造证据诬陷老夫,到时候你死了倒也罢了,你宅中之人一个也跑不了,待老夫慢慢的去炮制他们。”

    苏锦眼珠子通红,怒骂道:“你无耻!”

    夏竦挥手给苏锦一个耳光,怒骂道:“呸,小贼,你倒还有理了,你勾引我夏家女子,做出卑鄙勾当,让老夫声名扫地,老夫炮制你难道是冤枉你么?怪只怪你惹了老夫,本来老夫和你也无甚冤仇,上回你将我宾华侄儿烫伤,老夫也没去寻你麻烦;你帮晏殊谋求相位,老夫也无权指责,可是你连我唯一的掌上明珠也敢玩弄,将老夫视若无物,老夫岂能容你?”

    苏锦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今天是凶多吉少,自己蠢的送上门来寻死,还有什么好说的;但他不甘心的只有一件事,这件事必须要弄明白才能死的瞑目。

    “夏大人,既然你处心积虑要杀了我,我也不想多说了。”苏锦尽量用平静的口气道:“临死之前,在下只有一个请求。”

    夏竦冷哼道:“莫要想耍花头,这种事老夫见的多了,今天你死定了。”

    苏锦摇头道:“夏大人,我已五花大绑,外边还有你的几十个手下,我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人固有一死,我苏锦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英雄大豪杰,但也从未将生死之事看的多么的可怕。”

    夏竦不动声sè,倒也并未出言反驳苏锦的话,苏锦办理粮务之时的诸般细节,在庐州缉拿朱世庸之时的险恶处境夏竦均有所耳闻,此人倒也并非是个怕死之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不可怕,怕的是带着遗憾死去;我承认跟贵千金之间有些情感瓜葛,但我可以对天发誓和夏小姐之间清清白白,而且对夏小姐也是一片真情实意,并未有玩弄亵渎之心。”

    夏竦晒道:“说这些有何用?便是老夫相信你,世人能信么?”

    苏锦摇头道:“我不是求饶,我意是说死则死耳,只是带着遗憾去死,心中不甘;令千金对我也貌似有真情意,所以我临死之前只想见见令爱,问她一句话,对我是否从一开始便是虚情假意,如今参与设局来陷害与我,我到底跟她有何冤仇。”

    夏竦讶异道:“你认为是菱儿跟老夫合谋设计你?”

    苏锦点头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夏竦呵呵大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谁有闲心管你的死活,我夏某人有多少大事要做,会平白无故的去拿自己的女儿作诱饵来设计你这一介匹夫?”

    苏锦道:“若非夏小姐参与,你们又怎知我和她之间约定的见面暗号,没这暗号,我又怎么会进这宅中来?”

    夏竦怒道:“住口,你害了菱儿,现在又污蔑她,就凭这一点,老夫便不能让你死的那么痛快。”

    苏锦大声道:“令爱在何处,何不叫她来与我对质?”

    夏竦斥道:“你想也别想,她根本就不在这个宅子里,早已被我安排到袜子巷正宅中去了。”

    苏锦道:“既不敢对质,便是令爱与你合谋,这女子蛇蝎之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夏竦横眉怒喝道:“住口,别逼得老夫让你死前受罪,菱儿根本就不知情,这一切均是她身边的那个婢女交代的。”

    苏锦一愣道:“小扣儿?”

    夏竦冷哼道:“你倒是熟识,老夫让你看一个人。”

    说罢伸手拉着苏锦的胳膊往西房门口一推,伸手掀开门帘喝道:“你自己看!”

    苏锦探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西房内一灯如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悬挂在房梁之上晃晃荡荡,巨大的影子在墙壁上荡来荡去,再看那人的面目,不是小扣儿还有何人?那张本已俏丽的面孔现在却一片乌紫,双目翻白舌头吐出,显然是死了多时了。

    “你们……你们竟然杀了她。”苏锦颤声道:“她既然都已经告诉了你们这些细节,何苦还要害她xìng命。”

    苏锦根本都不需要问,这小扣儿定是受尽折磨熬不过这才交代了自己和夏思菱之间的事情,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

    “这便是知情不言的下场,身为奴婢,不能规劝主人正身改错,反而在你们之间穿针引线推波助澜,真是死有余辜!”

    夏竦冷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之中传来,冷的苏锦浑身发寒。

第六三五章 历经艰险

    苏锦算是明白了,并非夏思菱绝情不义,而是夏竦深知所有的一切小扣儿必然知情,所以他定是将夏思菱支开,将小扣儿单独留在此处进行拷问。

    小扣儿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何经得起夏竦的拷问,熬不住刑罚之后只得将一切全盘托出,只可惜依旧没能逃得xìng命,看似是自缢而死,实际上恐怕是人为吊上去的;看小扣儿的死状甚惨,死前定是经过一番挣扎。

    “你们也太狠毒了,小扣儿虽是婢女,也是一条人命;我和夏小姐之事她并无责任,身为婢女,主人家要干什么她能劝得住么?”苏锦咬牙切齿,恨恨的道。

    “你没资格说指责老夫,小扣儿之死是拜你所赐,若非你不安分勾引我家菱儿,又怎会白白送了她的xìng命,她泉下有知,恐怕不会怪老夫,反倒会来找你索命。”

    “你会遭报应的,如此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必不得好死。”苏锦面sè煞白,喃喃道。

    “小贼,老夫这话也不知听了多少,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多说无益,这便命人送你上路,你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有来世,劝你安安分分的做个小民,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反送了xìng命。”夏竦面目yīn沉,话语凌厉如刀,再无半分人情。

    苏锦不再说话,不待夏竦吩咐,转身边往外走,心惆怅万分;没想到自己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知道这个时代不好混,也数次想到过自己或许会死,但却没想到死的这么窝囊。

    苏锦刚刚走到门口,紧闭的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有人惊呼道:“小姐停步,夏老爷吩咐不准进去,还请小姐赶紧回去……啊呀!”

    话犹未了,一声惨叫响彻夜空,有人惶然大叫道:“阿三受伤了,小姐手里有兵刃……”

    就听夏思菱尖利的变了调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狗东西,都给奴家滚得远远的,谁要是在上前一步,奴家便杀了他。”

    脚步杂沓之声响起,像是众人围拢上前,又像是胆怯退后,就听柳宾华赔笑道:“表妹,你怎地来了?不在袜子巷老宅歇息,大半夜的跑到别院作甚?”

    “滚来,别拿你的脏手碰奴家,奴家倒要问你,大半夜的为何带人守在此处?奴家还要将你的平rì所为告诉爹爹,让爹爹剥了你的皮!”

    “表妹,你……我可是你表兄,你便这么跟我说话么?”

    ><首><发>

    灯光下,夏思菱满脸泪痕,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头发散乱,衣服破碎,一双小袖靴子上全是污泥。

    夏思菱一眼看见苏锦,连忙冲了过来,抱住苏锦大哭道:“苏兄!幸好你没事,不然奴家可不知道怎么办啦。”

    苏锦柔声道:“菱儿,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你是从老宅走过来的么?”

    夏思菱没空回答,伸手乱解苏锦身上的绳索,绳索绑的很紧,嵌入苏锦的肉,夏思菱气力又小,根本解不开,急的用牙咬,用手掰,将指甲都掰的鲜血直流。

    苏锦轻声安慰她莫急,提醒她用匕首割开绳索,莫伤了自己,夏思菱这才抖抖索索的用匕首在绳索上来回拖动;激动之下手软脚软,半天也割不断一根。

    “菱儿,成何体统?见到爹爹居然跟没见到一样,却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夏竦被晾在旁边半天,实在忍不住,出言喝道。

    夏思菱这才转头像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看着夏竦,冷冷的道:“爹爹,你把女儿关在老宅之,为的便是以女儿的名义将苏兄骗到此处杀死么?真没想到,您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小扣儿在何处?你将她带过来是不是拷问她了,她跟这件事毫无干系,您老人家可不要为难她。”

    苏锦叹息一声,轻声道:“菱儿,小扣儿已经死了。”

    夏思菱脸sè煞白,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苏锦的肩膀方才站稳身子,定定神喃喃道:“你们果然还是不放过他,爹爹,你好狠的心呐!”

    冲进门内的柳宾华叫道:“表妹,你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责怪舅父?小扣儿怂恿你和陌生男子交往,本就死有余辜,醒醒吧表妹,瞧你将舅父气成什么样了。”

    “闭嘴!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你有何资格在奴家面前指手划脚?小扣儿现在死了,奴家也不必为了她的名声而隐瞒,爹爹,你可知道你的这个宝贝外甥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您在西北期间,他不止一次的夜晚跑来女儿闺房窥伺女儿,被女儿发现之后不但不加收敛,反而恬不知耻的说要求爹爹将女儿嫁给他;而且他在府胡作非为,女儿身边的小扣儿和其他几名婢女均被他用强糟蹋了;小扣儿向女儿哭诉,女儿也拿他没办法,为了小扣儿的名声,女儿选择了隐忍不言,带着小扣儿住到了别院之,爹爹!这些你可都知道?”

    夏竦面sè大变,yīn冷的眼光缓缓移到柳宾华身上,柳宾华吓得发抖,噗通跪下道:“舅父,莫听她胡说,表妹这是为了救那苏锦小贼,这才混淆视听,转移您的注意力;外甥岂敢做出这等事?外甥跟舅父亲如父子,这等事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夏思菱怒斥道:“你还狡辩,那邱管家便是你安插进别院的眼线,女儿还当他是好人,直到有一天,我和小扣儿回袜子巷老宅取物事,亲耳听到你和邱管家在偏厅攀谈,你还抵赖?爹爹早跟你说过,别院只有我才能居住,未经许可之人只要踏进一步便打断狗腿,你可曾将爹爹的话记在心头?”

    柳宾华支吾无言,眼看夏竦的脸sè越来越yīn沉,忙磕头道:“舅父,莫听表妹诬陷啊,外甥之所以命邱管家盯着些,便是怕表妹一时糊涂受了苏锦小贼的蛊惑勾引,坏了夏家门风;您又不是没瞧见,这小贼深更半夜的往这宅子里闯,这要是教外人得知,还不定传成什么呢,外甥也是为了舅父着想啊。”

    夏竦站起身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问道:“那你有没有对菱儿无理呢?”

    柳宾华指天画地发誓道:“绝对没有,借甥儿几千个胆子,也不敢对表妹造次;舅父若不信,甥儿愿以死去的娘亲的名义起誓,若有此事,娘亲泉下死不瞑目。”

    夏思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柳宾华简直不是人,也特别刁滑;柳宾华之母便是夏竦之姊,早已逝去多年,柳宾华为了博得夏竦的相信,不惜拿自己的亡母发誓,此人下作到了何种地步。

    “爹爹,千万莫信他,他这是以姑母的名义来糊弄你……”

    “闭嘴,你表兄虽然惫懒,但还不至于下作到如此地步,倒是你,竟然诬陷自己的表兄说他对你无礼,这等事也是随便说说的么?你瞧瞧你,成什么样子。”

    夏思菱哭泣道:“爹爹,你居然不信女儿,反倒信了这jiān猾yīn险之人,女儿何曾敢拿这样的事来随便说?你若不信,可唤来其他几名使女问话,悄悄女儿说的可是真话。”

    夏竦喝道:“休得再言,使女之言如何可信?现如今这些卑贱之人哪个不是没事找事的攀上些关系,为的便是能得些好处,最好是能做个妾室,便摆脱了奴婢的身份,你年纪小,不懂这些,被这些婢女糊弄了未可知;便是她们和你表兄有染也没什么大不了,难不成为了她们,爹爹还要杀了你表兄不成?”

    夏思菱彻底绝望,擦干眼泪道:“好,爹爹既如此说,女儿也不再说什么,但愿将来这卑鄙小人能让夏家光宗耀祖;可是今rì你们借用女儿的名义将苏公子诓骗至此,实在是教女儿无法做人;若非小扣儿被你们押过来之前便留书在老宅,女儿睡醒之后见到了那封书信这才得知你们的诡计,几乎让你们害了苏公子的xìng命。”

    夏竦怒火烧,喝道:“那小贱婢如何知道此事?谁告诉她的?”

    夏思菱冷笑道:“问问你的好外甥吧,午他喝了酒,趁着您出门拜访之际,又将小扣儿糟蹋了一番,酒后吐了真话,将计划尽数说与小扣儿听;小扣儿不愿背叛我,便遭这禽兽殴打;无奈之下,小扣儿只得假意答应,趁女儿熟睡之际,留书于案;女儿醒来看到这封信,苦于被锁在楼上,又有人看守,万般无奈,趁夜sè撕了床单搓了绳索从后楼坠下,走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到了这里;天可怜见,苏公子尚未遭毒手,爹爹,看在女儿的面子上饶了他吧,放他走吧。”

    苏锦不知道里边竟然有如此多的隐情,难怪夏思菱衣衫破烂,头发蓬乱,脚上全是泥巴,手上还有道道血痕;一个娇怯怯的大小姐,竟然硬生生靠着走路抹黑赶到这里来救自己,这番真情何其可贵;自己先前还怀疑她对自己不义,实在是蠢到家了。

    ♂♂

第六三六章 胁迫

    面对夏思菱的求肯,夏竦心愈发的恼怒,种种迹象表明,夏思菱已经为苏锦所迷惑,甚至有些走火入魔了。

    夏竦之所以听从柳宾华的建议设局诱捕苏锦,一方面是恼恨苏锦行为不检,自己的掌上明珠岂能容这小子随便玩弄,况且苏锦也非什么高官名门之后,就算是正常交往,夏竦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另一方面,夏竦对夏思菱的将来早有打算,皇上已经数年未遴选秀女进宫,今年大有可能要在全国遴选女官入宫,而夏思菱才貌双全,夏竦对女儿有绝对的信心;更重要的是,皇上至今无子嗣,只要夏思菱遴选进宫之后,讨得皇上欢心,生下子嗣来,那他夏竦的将来不问而知。

    况且,夏竦还有另一番担心;朝的风吹草动从未逃过他的眼睛,晏殊和杜衍的夺相之争其实已经半公开化;苏锦显然是属于晏殊一派,从几次重要差事的推荐,以及私底下的一些流言都可以知道,苏锦是晏殊夺相的一大助力;晏殊老jiān巨猾,不惜拿自己的侄女儿笼络苏锦,全不顾世人的非议将侄女的婚约解除;在这种时候苏锦和自己的女儿打得火热岂能不教人起疑心。

    在夏竦看来,很显然这是老狐狸晏殊的一个诡计,他就是要用苏锦来引诱自己的女儿,一旦爱女受其迷惑,自己也将投鼠忌器碍手碍脚,如果做出什么丑事来,将来议论宰相任职之事,自己便等于有把柄握在晏殊手,想为杜衍说话也不能了。

    综合种种考虑,夏竦这才决定将苏锦诱捕,他也不想这么快便跟晏殊直接撕破脸皮,但是任由形势发展下去,自己将越来越被动。

    他相信夏思菱目前还不至于那么愚蠢的便被苏锦坏了身子,所以便要赶快快刀斩乱麻,否则一旦发生了苟且之事,夏思菱遴选进宫之事自然是泡汤,自己父凭女贵的算盘也化为泡影,而且一旦晏殊拿此事要挟自己,自己岂非要受这个老狐狸的摆布了。

    本章节 狂人 手打)”

    夏思菱轻声道:“爹爹,你说的这些,苏公子都告诉女儿了,女儿知道,苏公子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实际上苏公子为了顾念女儿的名声不愿跟女儿来往,是女儿爱他太甚,才硬是要和他来往的。”

    夏竦怒道:“糊涂,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告诉爹爹,他到底怎生逼迫于你,才令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菱儿你放心,今夜爹爹将他活埋了,今rì之后再无一人敢提及此事,从此后你无需在担心受此人胁迫。”

    “爹爹,你错了,女儿是心甘情愿的爱他,而非您所想的那般受他胁迫,苏公子和女儿之间清清白白,并非您所想的那般不堪;女儿求爹爹饶了他,您不是最疼爱女儿么?从小到大女儿未曾求肯过爹爹什么,这一回便当是女儿求您了。”夏思菱哀求道。

    夏竦气的发抖,指着夏思菱喝道:“你这是要气死爹爹么?半夜三更这小贼都敢登堂入室,你还说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你不顾廉耻倒也罢了,还给爹爹和夏家列祖列宗的脸上抹黑;不成!今rì这小贼死定了,你要是再执迷不悟,爹爹可不再顾念父女之情。”

    夏思菱跪倒在地,哀哀哭泣道:“爹爹,您难道一点都不顾念女儿的请求么?”

    夏竦怒吼道:“什么请求?同意你和这小贼苟且?他能抛下晏家女子娶你么?你当面问问他,他若是能写下保证书和晏家断绝关系来娶你,爹爹虽不愿意有这么个品德败坏的女婿,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许不再为难他。”

    夏思菱看了抿嘴不动的苏锦一眼,转头道:“爹爹,您这是强人所难,晏小姐和苏公子情深意重,同过患难,共过风雨,您要苏公子和晏家断绝关系,不是要让苏公子做不仁不义之人么?苏公子岂能答应?”

    夏竦怒骂道:“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贱女子,你倒是一片痴心,可这小贼可曾为你牺牲半点?你瞧瞧他那摸样,事到如今,他若对你真心,早就该表态和晏家断绝关系;可是他充耳不闻,很明显在玩弄你而已,你竟然看不出来,真是气煞老夫也!”

    柳宾华叫道:“舅父跟他罗嗦什么?拉去一刀砍了,一了百了!”

    夏思菱猛然起身,张臂护在苏锦面前尖声道:“谁敢!”

    夏竦快要气疯了,哆嗦着手指着苏锦骂道:“你这小贼,亏你还能淡然处之,你若是男儿,此刻便该有所担当才是。”

    苏锦温柔的看着夏思菱,轻声道:“夏小姐,你对我一片真情,这辈子我苏锦也没法报答;庆幸的是,你也是懂我之人,也不枉你我相恋一场;你爹爹说的对,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从一开始我们在应天府相识之时,你我之间便注定了不能再一起,人力难违天意,如之奈何?我和晏小姐有诺言在先,除非晏小姐移情别恋,否则我岂能负她?你爱的也不是一个始乱终弃之人对吧。”

    夏思菱泪如泉涌,不住的点头抽泣。

    苏锦道:“莫哭,莫哭!天意弄人,造化弄人,你的是名门贵女,我也不可能将你收为妾室,那样对你而言岂非不公之极,你也不愿意让夏家蒙羞,所以注定是难了之局。”

    夏竦怒骂道:“你倒是清楚的很!要我夏家女子作妾室,你疯了不成!”

    夏思菱哭泣道:“其实,奴家也是明白的,只是奴家实在是放不下你。”

    苏锦道:“原来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能够一起寻个世外荒岛,大家开开心心的住在一起,无世俗之言语攻击,更没有什么名分之论,那或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可是,看来是难以实现了!”

    夏思菱眼睛发亮道:“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苏锦叹息道:“那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世间或许根本就没那种地方,而且,我们就算是能寻得到那样的地方,又怎能不顾家人的感受,毕竟他们还生活在这里,生活在人言之;况且你爹爹他今rì也不可能放过我。”

    夏思菱轻声道:“你求求我爹爹,说几句好话,我爹爹只是一时气愤,消了气自然会放了你……”

    苏锦微笑叹息道:“傻丫头,你爹爹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他连你贴身的婢女都能宰杀,为了诱捕我连你廊下的花将军鹦鹉都砍了头,生怕它胡乱学舌坏了事,可算是处心竭虑了;况且他杀我也不单是因为你我之事,而是另有别情,说了你也不懂!”

    夏思菱心头冰凉,略一思索转向夏竦跪下道:“爹爹,你便饶了苏公子一命吧,女儿答应你今后再不和苏公子来往了,今后连……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您叫我做什么,女儿便做什么,绝不与您顶嘴作对,成么?”

    夏竦转头不答。

    “您杀了小扣儿,杀了我的花将军女儿都不怪您,只求饶了苏公子一命,今后不管怎样,女儿都唯您之命是从,您说好不好?”

    夏竦心如钢铁,一声不吭声。

    夏思菱垂首半晌,见夏竦没反应,终于叹息一声起身道:“爹爹,女儿明白了,如苏公子所言,你要杀苏公子并非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事,而是出于其他的目的;也罢,女儿也不求您了,您要杀便杀吧。”

    夏竦面sè变缓,柔声道:“好女儿,你想通了么?这世间有多少器宇轩昂出身名门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比此人强上百倍;爹爹定给你寻个世间最好的夫婿,我夏家千金,岂是凡夫俗子能够相配的。”

    夏思菱轻轻摇头道:“爹爹,你不懂女儿的心,多说无益,你要杀便快杀,不过……在杀苏公子之前,需的先葬了女儿……”

    夏思菱手腕一翻,雪亮的匕首顶上咽喉,转头看看苏锦道:“苏兄,你因奴家连累而死,奴家理应陪你同死,黄泉路上也好伺候苏兄茶水饮食,也不至于寂寞无依。”

    苏锦叫道:“不可!别犯傻!”可惜手臂被捆,刚才夏思菱也没解开绳索,只能用身子在夏思菱的身上乱蹭,却丝毫不起作用。

    夏竦也大惊道:“菱儿,你疯了么?为了这个小贼,你竟然甘愿舍了xìng命,难道爹爹养育你十年,竟然不如这小子跟你相识数月么?”

    夏思菱闭目摇头道:“爹爹是亲人,在女儿心,苏公子也是亲人,女儿别无选择,求爹爹原谅!”

    柳宾华突然大喝道:“你们还愣着作甚?快上去抢了小姐的匕首!”

    愣在一旁的护院们如梦初醒,纷纷冲上前来伸手要夺夏思菱的匕首;夏思菱娇吒道:“谁上前一步,我便隔断自己的脖子。”

    夏竦连喝住手,冲上前来照着柳宾华的嘴巴子一顿猛抽,骂道:“蠢材!你想要了菱儿的命么?”打完嘴巴还不解气,伸足乱踢柳宾华,将柳宾华踢得大呼小叫,乱滚带爬的逃出屋去,这才恨恨住手。

    “都退下!”夏竦喝道:“全部滚出去!”

    ♂♂

第六三七章 脱险

    明rì有事,请假一天,后天三更补上,抱歉。

    一众打手在夏竦的呵斥下灰溜溜的退出屋子,夏竦转身对夏思菱道:“菱儿,你切莫冲动,有话好说,不要拿自己的xìng命开玩笑。”

    苏锦也急的要命,他已经看到夏思菱手匕首划破了颈项间的皮肉,几滴血珠子已经渗出了皮肤,盛开如一朵妖艳的罂粟花。

    “夏小姐,切莫乱来,不要为我白白送了xìng命。”

    夏思菱惨然一笑道:“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家死了干净。”

    夏竦跺脚道:“菱儿,你全不念骨肉之情么?爹爹已经老了,就你这么一个骨血,难道你忍心就此抛下爹爹而去么?”

    夏思菱哭道:“爹爹,这都是你逼得女儿如此,你要杀苏公子,女儿就跟他一起死……”

    夏竦摆手跺脚叹息不已。

    “爹爹,你只要答应不杀苏公子,孩儿便从此以后不再跟他来往,拌着您老人家一辈子。”

    夏竦连连搓手,既不愿松口,又担心夏思菱真的寻了短见。

    “罢了,女儿不求您了,在您看来,女儿的命根本不值一提,;爹爹!休怪女儿狠心,实在是迫不得已,今后孩儿无法在您膝下承欢,以后的rì子,爹爹自己保重,女儿不孝,这便去了!”夏思菱跪倒在地,朝夏竦磕了三个头,举起匕首朝颈项刺去。

    夏竦猛然醒悟,这可是自己的亲女儿,自己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苏锦今后有的是机会炮制他,又何必在乎这一时?想到这里,夏竦疾呼道:“住手,爹答应你了,快住手!”

    只是叫声稍晚了些,夏思菱的动作也快了些,夏思菱倒是想停手,可是却无法停住;千钧一发之际,苏锦,手虽被绑,但脚还能动,跨步上前,用肩膀一顶夏思菱的手臂,顿时将拿着匕首的手臂挡开;匕首尖堪堪从颈项划过,流出一道细细的血线来。

    夏竦大骇,以为刀锋已经割开了颈项,大叫着扑过来,夏思菱一个踉跄,忽又站定,将几yù脱手的匕首拿稳,对着夏竦道:“不要过来,您真的答应了么?”

    夏竦大喜过望,问道:“菱儿,你没事么?老天保佑,你真的没事,可吓死爹爹了。”

    “爹爹说话算数么?可答应绕过苏公子”夏思菱面sè平静,冷声问道。

    “算数,算数,今晚便饶了他;不过爹爹有几个条件,他若答应,今晚便可全身而退。”

    夏思菱喜道:“什么条件,只要您不杀他,女儿什么都能答应。”

    夏竦道:“不是你,是他,我要他亲口答应我几个条件。”

    苏锦浑身冷汗湿透,犟脾气上来了,本想道:“你要杀便杀,我才不会答应你什么条件。”但转眼看到夏思菱求肯的目光,心头一软,便道:“你说说看,若是能答应的自然答应。”

    夏竦缓缓道:“第一个条件,我要你从此以后不得跟菱儿再有瓜葛,不准再来纠缠他,否则,莫说你是晏殊的人,便是皇上的人,老夫照样将你碎尸万段;我夏某人的手段你恐怕还不知,绝对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苏锦看着夏思菱,他不能保证今后便不见夏思菱,特别是今晚之后,他对夏思菱有了全新的认识,这女子可不是自己以前所认为的刁蛮女,为了自己不惜以命相搏,跟亲父翻脸;自己要是说保证再不见她,岂非伤透了她的心。

    夏思菱冰雪聪明,猜透了苏锦的心思,她只看到苏锦眼那一丝犹豫和纠结便已经欣喜若狂了,这说明苏锦已经真的很在乎自己了,以前是自己主动粘着他,他多少处于无可奈何的被动情形;但此刻,夏思菱真正的感受到苏锦眼神的爱意。

    “爹爹,这一条孩儿替他答应您了。”夏思菱点头道。

    “我要的是这小子亲口答应,你答应算什么?”夏竦皱眉怒道。

    “女儿答应了便是苏公子答应了,女儿从今往后再不见他,他又如何能纠缠到我?我答应不就等于他答应了么?”

    夏竦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爹爹如今回京为官,你需的时时刻刻呆在爹爹左右,过一段时间,爹爹对你另有安排,到那时这小子便是想来纠缠也见不到你了。”

    夏思菱不懂夏竦的话意,此刻急于让苏锦脱身,倒也没空多想。

    只听夏竦续道:“第二个条件便是,今夜之事你需得守口如瓶,若是漏出半个字,老夫照样要你的命。”

    苏锦明白夏竦的意思,一是为了夏思菱的名声考虑,二是今夜这里死了人,即便是家婢女,捅出去也必然闹得满城风雨,小扣儿的家人也不一定干休;苏锦虽然不情愿答应,毕竟小扣儿死的冤枉,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便消失了,跟自己也有莫大的关系;但苏锦明白,以自己之力,别想动夏竦分毫,此刻只能明智的选择答应他,rì后有的是机会再将这条老狗拿下。

    想到这里,苏锦点头道:“这一条我答应了,但小扣儿死了,你须得给她好生安葬,给她的家人好生的抚恤,在下愿出些钱银予她家人。”

    夏竦冷笑道:“你当老夫是怕你将此事说出去么?凭我夏某人,打杀一两个家奴也算个事?笑话!”

    苏锦晒道:“我明白,你只是新任枢密副使,自然要表现一番,不愿闹得满城风雨,让人说闲话罢了。”

    夏竦装作没听懂苏锦的话,继续道:“第三个条件便是,你需当场写下服罪书交到老夫手上,也好做个凭证,以免你出了这个宅子便翻脸不认人,老夫也好有反制手段。”

    苏锦哈哈大笑,夏竦是将自己当三岁孩儿了,写认罪书?这不是开玩笑么?白白送个大尾巴让你攥着,今后我还能有好rì子过么?今后你若是以此为胁要我对付晏殊等人,难道我也听你的?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夏大人,这一条便免了吧,这个什么服罪书我是决计不会写的,一来我无罪可服,二来我也不是把把柄送到别人手攥着,给自己找不自在之人;我答应你的事自然要做到,你执意要提出这样的条件,未免太高估你的智商,低估了我的智商了。”

    夏竦怒道:“口说无凭,老夫如何能信你出了此门之后便不会反悔?”

    苏锦摊手道:“反悔?我便是为了夏小姐的名声着想,也不会将今夜的事外传;至于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你若放心不下,便一刀宰了我,想写什么服罪书,那是休想!”

    夏竦怒极,想说:“那便一刀宰了你!”但转眼看见夏思菱手的匕首,又说不出口了,忽然间他连骂自己愚蠢,跟这小子叫什么真?今夜且先放了他,找机会暗做掉他便是,何必在此斤斤计较;先让夏思菱放了刀子,别出意外才是正经。

    “也罢,老夫便信你这一回,不写便不写;菱儿,放下匕首来爹爹这里,爹让他走!”

    夏思菱喜出望外,刚一举步,忽见苏锦眼光有异,微微摇头。

    夏思菱略一思索,立刻便明白了苏锦的意思,忙退回脚步道:“爹爹,孩儿要亲眼看着苏公子平安离开才成。”

    夏竦怒道:“你把爹爹看成什么人了?爹爹是出尔反尔之人么?气煞老夫了。”

    夏思菱道:“爹爹莫要生气,女儿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门外站着的那个畜生;为防万一,只能如此;还有……女儿要爹爹答应一件事。”

    夏竦冷冷道:“菱儿,你不要太过分。”

    夏思菱道:“孩儿只想要爹爹下令,从此以后那姓柳的不准靠近我十步之内,爹爹拿他当亲生儿子,女儿却不得不防着他。”

    夏竦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女儿,夏家家门不幸,罢了罢了!”

    夏思菱喜道:“多谢爹爹。”转身用匕首用力割开苏锦手臂上的绳索,拉着他来到一方橱柜面前,伸手从抽屉拿出一只锦盒交给苏锦。

    苏锦疑惑的道:“这是什么?”

    夏思菱道:“这是汴水河大街那座铺面的房契,奴家将铺面送给你了,便当是奴家为公子今夜受惊的赔偿!”

    苏锦怔怔发愣,心里感动万分,这个时候夏思菱还能想起这样的琐事,生怕因为此事自己的生意受到影响,真是心细如发,玲珑剔透;若非爱的极深,断然不会为自己考虑的这么周到。

    夏竦白眼乱翻,心暗骂连声:女大不留,那铺面值十几万,被她这么轻易的便送人了,悔不该当初过于溺爱,将家产业大半都归于她的名下,经此之事,这些产业须得尽数收回便是。

    夏思菱将匕首横在脖子上,拉着苏锦出了屋门,柳宾华带着众伴当还想上前阻拦,被夏竦一顿大骂,只得退到一旁,眼喷火般的看着夏思菱挽着苏锦的胳膊往来路行去。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268/ 第一时间欣赏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作者:大苹果所写的《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为转载作品,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介绍:
这是一个中国文人的黄金时代,文艺青年穿越北宋庆历年间;从此风生水起,成就一段极品人生。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