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TXT下载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大苹果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五三章 不辱

    柔娘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一只宝石镯子出卖了自己,那天自己乔装打扮的很是仔细了,丹青妙手将脸部画的对镜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不仅如此,连鞋底上都垫了厚厚的布垫将身高垫高,说话走路的姿势也刻意变化了一番,只一个细节没注意,便被追查出来,落到今天这个局面,真是悔也悔死了。访问下载txt小说

    此刻面对夏竦的诘问,柔娘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有一点她清楚的很,那便是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将直接涉及苏锦的安危,那是坚决不成的。

    “夏大人,奴家不懂你在说什么?别的女子戴着和奴家一样的首饰,这与奴家何干?宝石手镯奴家能买,他人也能买,你这样问不觉的荒唐么?”柔娘平抑心情,开口反驳道。

    夏竦冷笑不已,骂道:“是否苏锦身边之人都学得跟他一样伶牙俐齿呢?老夫奉劝你还是识相些,否则老夫会教你生不如死。”

    柔娘静静道:“大人无凭无据便羁押平民,难道便不怕朝廷律法的惩治么?就算你杀了奴家,奴家也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何羁押奴家,我家相公定然会查出来是你所为,到时候看你如何自处?”

    夏竦怒极反笑道:“你倒来大言不惭的教训老夫?你们胆大包天竟然暗中杀了老夫的外甥,老夫要将苏锦宰了给我苦命的外甥陪葬;你若识相的便立刻认罪,交待出事情的真相,老夫知道你只是从犯,必会保你xìng命无忧,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柔娘道:“杀了我吧,休想我告诉你一个字。”

    夏竦嘿嘿笑道:“杀了你?也太便宜你了;给你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你若还是执迷不悟,老夫便让你尝尝手段;不妨先告诉你你会受到何种惩罚,老夫会将你全身衣服扒光,我手下几十名伴当个个等着享用你的身体,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相貌也还过得去,他们一辈子也没机会玩到像你这样的美貌女子,老夫相信他们一个个会比虎豹还要凶猛,你便等着享受吧。”

    “无耻!你简直不是人!枉自为朝廷大员,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弱女子,简直猪狗不如!”

    “贱人,你还自称弱女子,杀害老夫外甥之时怎地不自称是弱女子呢?这些还没够!老夫会将你赤身**的绑在大街上,让街上的乞丐流浪汉都来享用你的身体,还要在你的身上写上你是苏锦的妾室的身份,让你的苏相公戴上几百顶绿帽子,当个千年老王八;这之后你若还有命在,便算你造化,老夫会放了你;只不过不知那苏锦还会不会要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货sè!”

    夏竦兴奋的双目发光,一想到自己描绘的这番情景,夏竦都有些激动的气喘,有一瞬间,他甚至都有些希望柔娘死硬到底,好让他能够将想法得以实施;他的双目也肆无忌惮的在柔娘的身体上游走,似乎要看穿柔娘身上褴褛不整的衣服一般。

    柔娘彻底傻眼了,她没想到,夏竦竟然歹毒到这样的地步,她本以为身为朝廷命官的夏竦,绝不会做出这么龌蹉之事,自己若是咬牙不说,最多换来的是各种酷刑而已,抱定必死之心的她天真的认为,大不了被刑罚折磨致死,但却没想到会在死前受到这样的凌辱。

    若是被站在周围这些充满期待的仆役伴当们碰了身子,哪怕是他们中的一个人,自己这辈子的贞洁便算是毁了,更别说是夏竦所说的被一群人yín辱,甚至被街上那些肮脏的乞丐和流浪汉们糟蹋,身上还要写上苏锦的名字。

    不成,死是小事,但失节并祸及苏锦决不能发生,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夏竦的jiān计得逞;她相信苏锦一定会来救自己,本来想慢慢的拖延咬牙挺住,直到熬到苏锦来救自己的那一天,但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自己才刚刚开始幸福的生活,有了个万中无一让自己爱到骨子里的如意郎君,虽然不是正妻,但柔娘早已满足的睡梦中也会笑醒。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拌在苏锦的左右,过着无忧无虑的rì子,替他伺候起居,为他生儿育女,可是这一切忽然间便破碎了,美梦瞬间便成了梦魇。

    “想想吧!你只要好生的交待出来,老夫一定不会为难你,不但不会追究你的刑罚,还会秘密的送你出京城,给你一笔钱银,让你远走高飞,如何?”

    夏竦看着柔娘惨白的脸sè,知道这女子毕竟经不住自己之前的一番恐吓,不仅是她,这世间有那个女子不怕受到那样的侮辱,除非柔娘是白痴,否则她自然懂得取舍。

    柔娘轻声道:“也罢!”

    夏竦大喜道:“你愿意招供了?”

    “公子爷、妹妹,柔娘跟你们永别了!爹!娘!女儿来寻你们了。”柔娘心中祷祝一番,猛然间扭转身子,像只扑火的飞蛾一般义无反顾的朝身后的廊柱一头撞去。

    夏竦大惊,忙伸手去拉,却只拉到了柔娘的一片衣角,周围的伴当们也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柔娘一头撞到青砖砌成的柱子上,‘咚’的一声闷响之后,柔娘的身子缓缓的软倒在地。

    夏竦大骂上前,伸手将柔娘的身体翻转过来,只见柔娘满头满脸全是血,探探鼻息,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一帮蠢材,快去叫郎中来,看看还有没有救。”夏竦跳脚大骂。

    众伴当心道:若非你要我们给她松绑,有怎会有这事发生?现在却来骂咱们。

    但脚下却不敢怠慢,立刻有人去请郎中,人还没出门,便被夏竦给叫回来了:“别去了,气都没了,你们这帮废物,罢了罢了。”

    夏竦直起身来,脸上懊恼不已,柔娘一死,口供是拿不到了,经此一事,再想暗中动苏锦家中人的主意,那是休想了;经过几天的跟踪,夏竦也多少了解到苏锦宅中养着一帮武艺高强的护院,趁其不备下手还可以,一旦有了防备,不但绑不到人,反倒会让自己的人陷落苏锦之手,若是反供出自己来,自己也无从解释,总而言之,只能慢慢的找机会了。

    夏竦皱眉看着柔娘的尸首,叹了口气道:“将她抬出宅院,在平湖边上找个坑给埋了罢了,晦气的紧。”

    说罢拂袖出了宅院,本想去跟正和他生气的夏思菱说说话儿,此刻也没有心情了,带着十几名伴当上了车直接回袜子巷老宅中去。

    ……

    苏锦和王朝等人挤在一辆马车上,快到平湖旁边的时候,苏锦命小柱子将车停在街角的暗影里,带着王朝等人下了车。

    由于来过一次这里,众人算是轻车熟路,平湖原本只是个小湖泊,汴梁城扩建之后便被囊括进新城之中,沿着湖岸便是一溜儿的房舍,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别院,由于地点较为偏僻,商铺很少,在夜里更是静的可怕。

    即便是街道上空无一人,苏锦等人还是沿着湖边的柳林悄悄前行,不敢公然的在街道上行走,而且个个用黑布包了头脸,决不能暴露了面目。

    前面不远处dú lì的一座宅院便是玉璋楼了,众人更加的小心,不发出一丝声响,因为大家都知道,玉璋楼中夏竦安排了不少的守卫,即便是今天柔娘并没被关押在那里,玉璋楼中也少不了有人手值夜。

    苏锦等人从湖岸边的土垄上探出头来,仔细的观察动静,四下里除了蛙鸣和虫叫声之外一无声息。

    苏锦正准备招呼大家向玉璋楼靠近的时候,忽然间听到玉璋楼的宅院大门哗啦一声响,紧接着灯笼攒动,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出了宅院,紧接着几辆马车从院子侧边驶出来,那伙人尽数上了马车,一溜烟的沿着街道往城中心去了。

    苏锦一眼便认出了,领头的那个人正是夏竦,灯笼的照耀下,却没见到柔娘的身影,苏锦有些担心,又有些欣喜;这伙人接近四更天才从宅子里出来,显然是在连夜审讯柔娘;现在他们既然离开了,柔娘又没在,难道是柔娘招供了,或者是柔娘被折磨的不能审讯不成?

    待那几辆马车的声音消失的听不见了,苏锦这才挥手让众人现身,夏竦带着人手离去,这正是突入玉璋楼的好机会,虽然明知道还有不少人在此守卫,但为了救柔娘,也顾不得其他了。

    五条矫健的身影迅速的从岸边的柳林穿过大街,来到玉璋楼的围墙外边,众人伏在围墙下边的yīn影里,听了听里边的动静,这才慢慢的聚拢在一起。

    苏锦抬头看看高高的围墙,用眼神询问着王朝,王朝微微点头,从背上解下一捆绳索来,又从腰间解下一支三角铁钩绑在绳子头上,做了个往上扔再攀爬的姿势。

    苏锦点点头,王朝身子后仰,看看围墙顶端估摸了一下位置,将带着铁钩的一头捋出一臂长的长度,缓缓的旋转起来,就在他正要脱手往上扔出的时候,猛然看到围墙里边似乎有灯光照亮天空,紧接着便传来脚步声和人声。

    王朝吓了一跳,赶紧将绳索停住,众人贴着墙壁细听。

    “那小娘子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一人沙哑着嗓子道。

    “死了便死了吧,反正迟早也是死,这女子倒也明智。”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

    “老黑他们几个竟然想要jiān.尸,真他娘的恶心,老子真看不惯这帮腌臜货sè。”

    “嘿,要不你我怎会只能干这巡夜的苦差呢?说到底是你我兄弟还没把良心都卖了,那些人已经没人xìng了;咱们也别多管闲事,由着他们去吧,以前做些浑事那是没办法,如今混点钱养家糊口算了。”

    “说的是,兄弟也和老哥想的一样,若非走投无路,谁来当人走狗干这些伤天害理之事,还好你我手头没有人命,他们几个身上哪个没有三五条人命背着。”

    “……兄弟,老天都看得见的,你我还是为家中孩儿积些yīn德吧……”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远去,灯光也慢慢远去。

    这两人的对话显然是说里边刚刚死了一个女子,而且还有人要侮辱那女子的尸体,这女子十有**便是柔娘,柔娘死了?柔娘竟然死了么?

    苏锦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动也不能动,心中被巨大的痛苦包围着。

    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柔娘死了!她是自己害死的,若不让她参与诱杀柳宾华之事,又怎会惹出杀身之祸?

    苏锦的心片片碎裂,五脏六腑都在滴血!

第六五四章 血洗(上)

    王朝马汉等人也都傻眼了,再傻也能听得出里边的两名巡夜之人所说的那个女子便是柔娘,柔娘平rì待王朝等兄弟最好,她的xìng格很好,每天都是笑盈盈的,别人送给苏锦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柔娘也是经常拿出来给四大吃货尝尝,比小穗儿不知大方多少倍。

    可就是这么个亲切可人的柔娘,居然就这么死在这座宅院里,而且死后尚且要被侮辱,这如何能忍?

    “公子爷!节哀啊!”王朝见苏锦痛苦不堪的摸样,强自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痛苦劝慰道:“咱们要进去将柔娘姑娘的尸首给带回去,怎能任这帮***玷污。”

    苏锦大口喘气,钢牙咬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血洗玉璋楼,一个也不留。”

    众人纷纷点头,以公子爷的脾气,这回不把这玉璋楼中夏家的护院伴当杀个jīng光,他也不是苏锦了。

    苏锦伸手从背上抽出朴刀,微一迟疑,大踏步朝大门走去;王朝一愣,轻声道:“公子爷,从墙头进去啊。”

    苏锦不答,大步直奔宅院大门。

    马汉倒是替苏锦答了:“还偷偷摸摸作甚?反正是要血洗了,见一个杀一个便是。”

    王朝大为挠头,公子爷看来是被愤怒遮蔽了理智了,上回来的时候,苏锦还说这宅院中的人手不少,决不能硬来,眼下看这架势倒是要硬闯的样子,早知道这样,今晚就多带些人手来了。

    这边王朝还在郁闷,那边苏锦已经抬脚踹门了;苏锦卯足了劲朝大门猛踹过去,“哐当”一声巨大的响声在静夜中显得异常的刺耳。

    门是厚实木造的,里边还有上下两道横拴,岂是苏锦能踹开的;只是发出一声巨响,略微摇晃了两下该,便又纹丝不动了。

    苏锦咬着下唇,狠命的连踹两脚,巨响过后,门依旧未开;里边脚步杂沓,显然有人被惊动了,火光由远及近,有人吆喝着往院门口奔来。

    王朝冲着目瞪口呆的马汉赵虎等人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帮着踹门啊。”

    马汉、赵虎、张龙、如梦初醒,三人运起蛮力,上前连踹数脚,大门晃晃悠悠的摇摇yù倒;王朝快步赶到,借着助跑之力狠狠的一个侧踹,大门终于轰然倒地,门没破,倒是把胳膊粗的门轴给踹断了。

    “什么人,什么人,找死么?”十几名护院纷纷赶到,刚到门前,便见宅院大门硬生生的被踹倒,一名护院躲得稍慢,被飞起的横拴砸中,顿时砸的满脸是血,一叠声的咒骂。

    风灯照耀之下,尘埃落定之后,门外缓缓的走进五个蒙面之人,前院的护院头目大声喝道:“你们他娘的找死么?居然敢硬闯私人宅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苏锦缓缓道:“我们是阎王爷,来送你们统统上路的。”声音像是冰冷的刀尖划过众人的心头,夏家护院们心头一凛,面面相觑。

    领头的护院一把将手中的灯笼丢到一边,喝道:“装神弄鬼作甚?兄弟们,宰了他们。”

    护院们人数占优,自然是不惧的,一个个高举着兵刃哇哇大叫着冲上,苏锦举起朴刀大喝道:“杀光这帮王八蛋,为柔娘陪葬!”面对面直接扑了上去,王朝马汉赶紧跟上护卫,公子爷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冲在前面,他这是要拼命了。

    双方瞬间交上了手,一交手,王朝顿时感觉形势不太妙,夏家的护院个个武艺jīng湛,看得出来都是练家子出身,夏竦召的这些护院看来是经过了jīng挑细选,花费不菲。

    特别是那个领头模样的护院,手持一柄长剑,使的甚是灵活,跟王朝交手也完全不落下风,;好在马汉赵虎张龙三人个个得力,手底下够硬,数招过后,一名护院便被踹中大腿根,惨叫着捂着下身跌飞出去,失去了战斗力。

    再斗数招,又有两名护院被张龙砍中脖子,尸横就地;但是,顶在前面的王朝承受着护院头目刁钻的剑招和三名护院的夹击,大腿上已经挨了一箭,幸亏王朝躲得快,这才避免了大腿被洞穿之局,只被削开一条巨大的口子。

    王朝一受伤,更加难以挡住正面,左支右绌之下,差点又中一剑;马汉见状大叫道:“去一个帮大哥,公子爷往后退出院子。”

    马汉的意思是要苏锦退出战团,苏锦的武功最差,完全派不上用场,而且还要分心照顾他,反倒碍手碍脚;虽然说出来让苏锦很没面子,但生死攸关之际,马汉也顾不得了。

    苏锦不但没退回去,反倒将朴刀插回背上,王朝见状大急道:“公子爷,醒醒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点子太硬,也是没法子的事。”

    马汉一分神,被对面的一名护院伸拳打在脸上,顺手一抓,将马汉的蒙脸黑布抓开了,本以为能看清面前之人的长相,却没料到眼前是一张骷髅般的面孔,两个黑黑的大鼻孔正冲着自己直喷热气;那护院吓得大叫:“真是阎王爷啊,有鬼啊!”

    马汉大骂道:“见你娘的鬼。”挥刀砍下,将那人的胳膊砍去半边,伸脚踹出老远。

    四大吃货虽勇武,但逐渐落于下风,不断从后院中奔出夏家护院来,原本只有十个人,逐渐增加到二十多人,而且个个都是有武功之人;即便被放倒了四五个,但是却丝毫没有让这些人感到害怕,反倒被激起了血xìng;王朝等人渐渐难以支撑,但公子爷不发话,他们断然不肯后退,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背靠背护住我。”苏锦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王朝等人赶紧往后撤步,四人围成一个小圈,将苏锦护在当中,四个人都忙着招架四面八方招呼过来的兵刃,完全不知道公子爷到底在干什么,耳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不断发出奇怪的响声,却是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稍不留神就要挨上对面的一刀。

    王朝刚刚挥刀格开一名护院当头砍下的兵刃,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剑像毒蛇一般的直刺面门,王朝无法后退,硬生生的扭动脖子横移半尺,便yù伸足踢向对方拿剑的手腕,忽听耳边苏锦的声音响起:“王朝低头!”

    王朝不假思索,猛地一低头,耳边一声巨响,一股热浪吹得脖子后面滚烫,鼻子立刻便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想来是自己的头发被烧焦了;王朝正自纳闷,只见对面拿剑的那名护院头目忽然怪叫一声,丢了剑捂着脸满地打滚。

    王朝愕然回头看,只见苏锦手中持着一根铁管,铁管口还冒着青烟,嘴角带着微笑自语道:“教你尝尝铁砂散弹的厉害。相国寺姜铁匠的手艺虽然不jīng,但砸出来的管子做个近距离的散弹枪倒也不至于炸了膛。”

    护院们也愕然,有人赶紧按住呼号乱叫的护院头目的身体,硬是拉开他捂着脸的双手,顿时差点吐了出来;那护院头目满头满脸嵌满了黑sè的铁砂,整张脸上就像是马蜂窝一般,血肉模糊不堪入目;两只眼睛里往外淌着血水,就算是不死,也是个残废了。

    众人心头发怵,王朝马汉等人却心头狂喜:“还是公子爷点子足,不知什么时候便偷偷去做了这么个玩意出来,一下子便将那人轰成了大麻皮。”

    只有苏锦明白,这玩意只能在十几步范围内有点用,再远一点,皮糙一点的人连皮都轰不破,主要是这铁不是做枪管的铁,而且是靠相国寺的姜铁匠手工砸成的一个管状,填多了药的话炸膛是一定的,只能每次少放点火药,将里边的铁砂shè出来,最好的效果便是朝脸上轰,眼睛是脆弱部位,一下子便能奏效,若是往穿着厚衣服的身上轰的话,苏锦甚至都怀疑能否穿透衣服。

    即便如此,自制散弹枪还是迅速扭转了形势,王朝马汉等人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个个如狼似虎一般的冲上前去砍杀,苏锦则端着‘散弹枪’跟在他们身后,但有敢挥刀抵抗的,照着他的头就是轰隆一声,将之轰成猪头,然后迅速的将药包塞进枪口,寻找下一个猎物。

    如是再三,院子里变成了猫捉老鼠的追逐游戏,大门口出不去,护院们选择了往后面逃,可是刚进了厅,便被人赶了出来,不知什么时候,陆师叔已经进了通往后院的正厅,端着把椅子坐在厅门处手中握着柄软鞭,见有人来便劈头盖脸的一顿抽打,有个护院不信邪偏偏硬扛着往里跑,被陆师叔一鞭子抽中胳膊顿时便折了,再一鞭子连人带兵刃陀螺般的抽出厅外,正好落在马汉脚下,马汉随手一刀便结果了他。

    两头都无处可去,护院们只得拼死再战,可是一来抵挡不住铁砂扑面,二来斗志全无,当被苏锦等人杀的只剩下七个人的时候,这七个家伙赶紧丢下兵刃跪地求饶。

    看着满地的尸体,陆师叔有些看不过眼,站在厅门口道:“差不多就得了,不就死了个小妾么?杀了这么多也够了。”

    苏锦咬牙不答,抽出兵刃指着一名护院的鼻子道:“刚才死了的那个女子尸首在何处?”

    那护院哭丧着脸道:“小人不知啊,小人是在院中巡夜的,根本就不知情啊。”

    苏锦手起刀落送他归西,来到第二个人面前重复同样的问题,可巧的是那家伙也是个巡夜的,根本不知道尸体在何处;哭丧着脸哀求跪在旁边的几个护院道:“你们倒是快告诉这位爷啊,这事你们不是在场么?”

    一名护院结结巴巴的道:“好汉……爷爷……饶命,那女子的……尸首原本是要被拉去湖边埋了的,可是我等刚要……将尸体抬出去,大小姐忽然来说要帮那尸体换衣服擦洗一番才准埋葬,我等没办法,只得让抬到大小姐的楼里去了。”

    苏锦皱眉道:“大小姐?夏家大小姐夏思菱么?”

    “正是,正是夏小姐……”

    苏锦道:“很好,虽然你们说了实话,但你们必须死,只怪你们为虎作伥,跟我苏锦作对。”话音未落,挥刀砍下,将那人一刀砍死。

    剩下的五名护院大叫着起身便跑,被王朝马汉等一一追上,尽数宰杀。

第六五五章 血洗(下)

    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二十多名夏家护院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个个死的透透的,陆师叔眉头紧皱,道:“这又是何必?这当中也有无辜之人吧。”

    苏锦冷着脸踏进厅门,直奔后院;陆师叔叫道:“后面还有四名护院,都被老夫打昏了过去,饶他们xìng命吧,杀戮太重,有违天和。”

    苏锦停步转身拱手道:“多谢师叔相助,但凡辱柔娘者,岂能容他们活在世上,此地动静颇大,师叔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免的惹火上身,此间之恩,容后再报。”

    陆师叔跺脚道:“少年人都是这般暴躁的心xìng么?一人死便要数十条命来偿还,实在是太……”

    苏锦早已转头大步而去,将陆师叔晾在原地;王朝挠头上前拱手道:“师叔,莫要见怪苏公子,他此刻心情糟糕,回头定会向您道歉,此处实不宜久留,师叔先行回府,我等即刻便回。”

    陆师叔骂道:“都是一帮没脑子的莽夫,老夫一片好意,全被狗吃了。”说罢长袖一拂,快步出了厅门,脚下一点上了屋顶,瞬间鸿飞渺渺。

    苏锦穿过后堂直奔后院玉璋楼,王朝紧跟其后,吩咐马汉等人沿途搜索屋子,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后院中静悄悄的鸦雀无声,玉璋楼楼门大开,里边黑咕隆咚,苏锦借着将明的天光看去,只见楼门处躺着三四个护院,想必是被陆师叔打昏晕倒之人,苏锦无暇顾及,迈步便要进楼;王朝一把拉住道:“我先进去,公子爷跟在后面。”

    苏锦点点头,伸手在地上捡起一柄熄灭的灯笼,打火点燃,递给王朝,自己则一手握着散弹铁管,一手拿着火折子跟在王朝身后jǐng戒,以防不测。

    两人在一楼大厅内照了一圈,里边空无一人,苏锦点着了案上的烛台,端着烛台朝厢房走去,西厢房中依旧空无一人。到了东厢房,苏锦一眼便看见一个女子直挺挺的躺在一张软榻上,身边一堆染血的衣衫和一只满是血水的铜盆。

    苏锦心头一痛,快步上前定眼观瞧,那女子正是柔娘,只见柔娘双眼紧闭,面sè白的像纸,额头上一块铜钱大的疤痕尚在慢慢的往外渗出血水来。

    “柔娘!”苏锦悲呼一声,一把将柔娘的头揽在怀中,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热泪滚滚而下滴滴答答落在柔娘惨白的面颊上。

    “我害了你,柔娘,都是我害了你;你怎地不忍耐一气,待我来救你呢,哪怕是你遂了他们之意,招供了也自不妨,我也绝不会怪你,为什么却要如此刚烈?”苏锦痛苦失声,压抑住的愤怒了悲痛终于爆发出来,抱着柔娘的身子摇晃。

    王朝马汉等人站立一旁,见苏锦哭的伤心,也不禁潸然泪下;跟着公子爷这么久,一次也没见他流过眼泪,更何况是这般的嚎啕,公子爷从来都是胸有成竹,一副毫不在意的摸样,今rì却暴露了真xìng情,原来公子爷果真是个重情义之人。

    “爷……节哀顺变,官兵眨眼便来,我们还是将柔娘姑娘的尸体带着赶紧回去,官兵一到,便脱不了身了。”

    苏锦用衣袖抹抹眼泪,低声道:“你们说的对,咱们马上离开,马汉去将门口的那四个人解决掉,我们上楼去寻夏小姐,然后一把火烧了这贼窝。”

    王朝等齐声答应,马汉咬着腮帮子拖着朴刀来到楼外台阶前,一刀一个将四个昏倒的护院送上西天,王朝拿了跟蜡烛往楼上去寻夏小姐。

    苏锦横抱起柔娘的尸体便往外走,忽听帐幔后悉悉索索一阵动静,苏锦一惊,放下柔娘的身子,举起散弹火筒对准那里,低声喝道:“谁?快出来,不然要你的命。”

    帐幔抖动的更加厉害了,苏锦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掀开帐幔,只见三个蜷缩成一团的女子躲在墙角,正自瑟瑟发抖。

    苏锦喝道:“你们是谁?”

    一名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妇人噗通跪倒在地,磕头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等是这宅子里的厨娘婢女。”

    苏锦喝道:“夏小姐呢?怎地没见?”

    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婢抖着嗓子道:“小姐,小姐去楼上拿药了。”

    苏锦皱眉道:“拿什么药?怎地你们不去?”

    那小婢指着柔娘的尸体道:“小姐吩咐我等为这位姐姐换干净衣衫,清洗伤口,说要给这位姐姐敷药。”

    苏锦咬牙道:“人都死了敷的什么药?”

    那小婢刚要说话,门口夏思菱的激动的声音传来:“是苏兄么?柔娘姐姐没死,刚才奴家摸到她还有心跳呢。”

    苏锦一呆,心中狂喜,大叫道:“真的么?”紧接着快步来到柔娘的身体旁边,伏在柔娘的胸口仔细倾听,果然,一声声缓慢微弱的心跳就像天外的仙音一般传入耳鼓,苏锦心头像是要炸了开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

    夏思菱快步走近,将手中的瓷瓶倾倒了一些粉末敷在柔娘伤口上道:“苏兄,须得赶紧请郎中医治,柔娘姐姐虽然还有气息,但是不能耽搁。”

    苏锦一把攥住夏思菱的手道:“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咱们一起走。”

    夏思菱摇头道:“奴家不能跟你一起走,虽然我很想跟你一起走,但是那样的话,我爹爹定然不择手段的对付你,柔娘姐姐已经这样了,奴家不想你身边再出现这样的事。”

    苏锦道:“已经撕破脸皮了,又能怎样?”

    夏思菱道:“可是他是我爹爹啊。”

    苏锦知道夏思菱难以抉择,易地而处,自己也很难抉择,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将夏思菱救走实在有些不甘心,于是道:“今rì你不走,下回我又不知到何处去寻你了,你爹爹不会再让我们有相见的机会。”

    夏思菱泫然道:“奴家也知道,但是表哥死了,奴家又和爹爹闹翻了脸,爹爹的心中一定很伤心,奴家也想就此跟你而去,但也不想让爹爹太过伤心,过了这一段,奴家会找到机会出来,爹爹也不可能永远关着我。”

    苏锦想了想道:“好吧,我不逼你,今rì之事要多谢你了,若非你救了柔娘,柔娘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夏思菱叹道:“这帮人就是禽兽,人都撞的晕死过去了,还要……还要……再行禽兽之事,奴家一开始便命婢女暗中盯着,见他们要作禽兽之事,岂能不管?没想到柔娘姐姐竟然还未死,实在是老天有眼,误打误撞救了她。”

    苏锦无声的将夏思菱搂了一搂,在她耳边轻声道:“菱儿,多谢你了,你一定要自己保重,好好的等着我。”

    夏思菱脸上一红,将他轻轻一推道:“你们快走,官兵就要到了,不能再耽搁了。”

    苏锦道:“此处全是死人,你怎么能待在这里,官兵问起来又怎么回答?”

    夏思菱道:“你们帮我将后院锁住的小门打开,奴家从后门出去,便说是逃出去的。”

    苏锦看了一眼那三个婢女厨娘,yù言又止,转身道:“咱们快走,赵虎送夏小姐出后门。”

    夏思菱道:“且慢,王朝大哥将兵刃借我一用。”说罢走到王朝身边将他手中的朴刀拿了过来,吃力的提着沉重的朴刀走到那三名女子面前。

    “三位姐姐妹妹,不是奴家心狠,但官兵一来,定然要询问你们,而你们必然会暴露了苏公子的身份,奴家不得不如此;你们放心,你们的家眷奴家定给予多多的抚恤;你们也莫要恨奴家,有什么怨恨,奴家以后死了去yīn间任你们折磨便是,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

    三名女子大惊失sè,瘫倒在地上连连作揖道:“小姐饶命,奴婢等人一句也不会漏出去,念在我等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啊!”

    夏思菱闭眼举刀往下一砍,顿时血光喷溅,溅的她满脸鲜血,夏思菱一不做二不休刀子胡乱的砍下去,三名软手软脚吓得不能动的婢女登时被砍的血肉模糊,十几刀下去,早已魂归西天了。

    苏锦等人看的胆战心惊,夏思菱不愧是夏竦的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决断迅速,下手狠辣,为了保全苏锦,连夏竦派来照顾她的几个婢女也亲手杀了。

    夏思菱砍得浑身没了力气,当啷一声钢刀掉在地上,掩面大哭起来,。

    苏锦无言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帮她擦擦脸上的血迹,正要安慰几句,耳听得前院人嘶马叫呼喝连连,正是官兵到了。

    苏锦sè变,低喝道:“走!”伸手抱起柔娘,拉着夏思菱直奔后门,赵虎一马当先,挥刀砍断铁锁,几人鱼贯而出,从后门直穿小巷,绕过两条街道来到远远停放马车的地方。

    小柱儿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到苏锦等人,赶紧将马车赶出来,众人鱼贯上车,苏锦朝站在街角暗影里的夏思菱挥挥手,马车一溜烟的飞奔而去。

    夏思菱双目含泪,瘫坐在街边冰冷的地上,半晌才站起身来,提着长裙慢慢朝官兵喧闹之处行去。

    雄鸡报晓,黎明前最黑的那一段过去,老天像是猛然醒来一般,忽然变得大亮起来……

第六五六章 公然发难

    京城之中出了这样的惊天大案,朝野上下尽皆震惊,有着数十万大军拱卫的京城中,竟然会有人公然夜闯民宅,坐下几十条人命的案子,这事让负责京城治安之责的开封府脸上无光。 欢迎来到阅读

    更加让开封府尹恐慌的是,这宅子竟然是枢密副使夏竦的私宅,出事当天夏竦的独女便在宅中,幸亏此女聪明,感觉不对便砸开后门逃了出去,直到官兵赶到,才敢从躲藏之处出来。

    夏竦的愤怒无以复加,事情摆明了是苏锦所为,夏思菱那一套说法夏竦压根就不信,所有的人都杀了就留下夏思菱一命,这不是苏锦是谁?强盗入户这么多身负武艺的护院都逃不掉,夏思菱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逃掉?

    夏竦百般的哄骗夏思菱说出真相,可是夏思菱一口咬定是一伙蒙面歹徒进了宅子,自己在几名护院的拼死掩护下才逃了出来,左近的几家住户也说,确实是一伙蒙面歹徒,凶悍之极;还有人说,其中一个歹徒居然能像狸猫一样在房脊上奔行自如如履平地,说的神乎其神;气的夏竦命人将这名百姓暴打一顿,差点便治他蛊惑愚弄之罪。

    虽然如此,夏竦对苏锦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玉璋楼中的人手实力夏竦最清楚,几位目击者都说,只有六七个人进了玉璋楼,也就是说以这六七个人的实力,便将这二十多名护院统统杀了个干净,有些匪夷所思。

    夏竦想过暗地里进行反报复,但他想,苏锦既然敢如此嚣张,必然也做好了防备,稍有不慎手脚不干净的话,反倒会被反咬一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查到苏锦头上,若是能弄些证据证明苏锦是幕后指使,柳宾华和玉璋楼两件案子便一起了结了。

    夏竦亲自参与勘验现场,他发现十多个人的伤势很是奇怪,像是被雨点般的暗器打中头脸,满脸的铁砂,看的头皮都发麻,这到底是什么怪兵器,让人摸不着头脑。

    开封府的仵作经验丰富,当即断定是火器所为,唯有强力火器,用火药催发铁砂,才能将人伤成这样,于是矛头直指兵部的神火营。

    神火营的秦指挥面临夏竦的询问不敢隐瞒,直接便将赵德海和方成忠两位前来购买火器的事情说了出来。

    应天府权知是新近从河东转运副使调任的干练之臣文彦博,此人行事素有计谋,他发现夏竦好像有意将这桩大案往私自购买神火营火器的苏锦和富弼头上引,这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说老实话,就算案子中有火器,那也不能代表便是私下购买了火器的苏锦和富弼所为,民间早有火药流传,各地的花炮作坊多如牛毛,谁都能轻易的制作出简易的火器来。

    况且指望着这样的火器杀人,简直是笑话,神火营的竹筒突火枪在朝中早已被引为笑谈,火药填的多了炸伤自家士兵,填的少了,只能催发十几颗铁砂,而且不能及远,说句夸张的话,连只鸡都打不死,更何况是杀人了。

    查勘所得的证据表明,就算是火器,这也绝非神火营的火器所能造成的伤害,这种火器打出来的铁砂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目前虽不明白是从多远出shè出的,但是可以想象,这么多的铁砂要打入肉中,这需要灌装大量的火药,而神火营的火器根本不能满足这一点。

    鉴于此文彦博决定赶紧将此事上奏皇上,夏竦若是一门心思的将这桩大案往苏锦等人头上安,会引起轩然大波,若是出了漏子,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于是在夏竦召见赵方两人询问的时候,文彦博赶忙将此事分别知会宰相吕夷简和三司使晏殊,文彦博认为,这两人还是能掌控住局面的,若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发话要严查到底,那以后出了事可就跟自己无干了。

    吕夷简相当的诧异,他不知道夏竦这么做的理由何在?要说苏锦确实让吕夷简很不满,而且包括杜衍在内的一批人都对这小子不待见,但真实的原因是因为这小子跟晏殊走的很近,隐隐成为晏殊夺取相位的重要助力,打击苏锦其实是打击晏殊而已;吕夷简和杜衍所用的手段也不过是从差事中挑刺,或者是像上回宋辽谈判那样,送给他个烫手的差事等着他犯错,然后才抓住小辫子不放。

    像夏竦这样大张旗鼓的通过现场的火器便往苏锦等人头上查,显然是不合适的,这会惹恼了晏殊。

    任谁都知道,苏锦跟夏竦连面都没见过,又怎会蠢得去夏竦的别院杀人,而且杀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护院。

    如吕夷简所料,晏殊怒了;在晏殊看来,苏锦跟夏竦毫无交集,夏竦这么做定然是有人指使,说是查案查到苏锦头上,但其目标明显便是针对自己而来,饶是晏殊好脾气,这回也忍不住了。

    ……

    三月初十早朝。

    群臣行礼已毕,晏殊还没等赵祯的屁股坐稳,便第一个出列上奏道:“臣晏殊奏请圣上得知,昨rì京中大案在查,但枢密副使夏大人行事不当,越俎代庖干涉开封府查案不提,单是这种查案针对的方向便是大谬特缪,竟将苏锦富弼等人为了震慑辽使而设计购用神火营火器之事跟其私宅盗匪入侵杀人之事相联系,简直荒谬之极;若是像夏大人这般捕风捉影,岂非天下所有花炮作坊都有嫌疑?更何况是涉及朝廷命官。”

    赵祯sè变,问道:“怎么回事?查案怎么查到富弼苏锦的头上了,夏副使,你倒说说看。”

    夏竦毫不示弱,辩称道:“启奏皇上,京中大案,虽是臣之私宅,但若不查清楚,便是京中一大隐忧,今rì是我夏宅,明rì便是吕宅、又或者是晏大人的宅第,更可能是皇家大内;且匪徒手握火器,威力惊人,臣以为无论如何要彻查此事;火药等物虽民间流传广泛,但真正懂得制造出这种火器的怕是寥寥无几,所以臣自然要从懂火器的神火营查起,没想到查出来苏锦富弼等人rì前曾私自购买了神火营的废弃突火枪,故而臣便一直沿着这条线索追查,可不是像晏三司所言只是针对苏锦等人而已,臣是对事不对人。”

    夏竦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倒也无懈可击,晏殊想反驳却无从驳起,。

    赵祯皱眉道:“那夏爱卿查出什么来了?”

    夏竦道:“昨夜臣问了奉苏锦之命购买火器的赵德海、方成忠两位马军副指挥,他们都说是苏锦下令购买的神火营火器,还说用了一部分,尚有一部分在苏锦手中……”

    赵祯道:“然则你便据此判定苏锦跟你夏家大案有关联?”

    夏竦想了想道:“起码是有嫌疑,剩余的火药火器为何不上缴?存在家中意yù何为?臣将继续追查下去。”

    赵祯失笑道:“荒唐,有你这么推断的么?告诉你,朕的皇宫中也有火器,神火营的秦猛一年前便送了数枝火器给朕,让朕试试火器的威力,现在那火器还在朕的御书房中摆着,照你这么说,朕岂非也有嫌疑么?”

    夏竦连忙跪倒在地道:“臣不敢,皇上何出此言,臣只是要查清案子罢了,可没有别的意思。”

    赵祯温颜道:“起来吧,朕知道你是忧心京畿治安,但也不要捕风捉影,苏锦购火器之事朕是知道的,而且是苏锦自己掏钱买的神火营那堆破烂,事后朕有什么理由要他交还?况且你仅凭贼人用了火器便胡乱怀疑朝廷官员,这似有不妥吧;朕知道你没有什么私心,但你这举动确实会有害群臣之间的团结。”

    夏竦眨眨眼道:“臣请求与当面问询苏锦,让他将此事说个清楚,既证其清白,也免得生了嫌隙,事情弄清楚岂不比遮遮掩掩好的多?”赵祯想了想道:“也好,但若事情弄清楚之后你便不要再插手此事,查案的事其实你不如开封府权知文彦博,rì后还是让他们去查;你作为事主可以督促询问,但不得插手。”

    夏竦点头道:“遵旨。”

    赵祯摆手道:“传苏锦上朝来。”

    内侍赶紧派人出宫去寻苏锦,都知道苏锦不可能在史馆带着,内侍直接便来到苏锦的得胜桥南的住所,可是苏锦压根不在宅中。

    皇上来请,小穗儿等不敢怠慢,忙带着内侍出门找寻,跑了快半个时辰,才在相国寺后院的桃花园中找到正跟几位举子喝茶赏花的苏锦。

    内侍说明情况之后,苏锦勃然大怒,一把将手中的茶盅摔在石桌上摔得粉碎,惊得在座的王安石等人目瞪口呆,苏锦二话不说拱手告辞,便跟着内侍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苏锦气愤难平,没想到夏竦竟然敢公然的怀疑自己,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自己和他一直只是在暗地里动手脚,之间的纠葛也从未放到台面上,自己下手虽狠辣了点,但到目前为止,双方只算是扯平而已;柳宾华虽被自己诱杀,柔娘何尝不仍旧处在昏迷之中一直没有苏醒,生死还未卜;夏竦先挑的事,自己不过反击的手段更为猛烈罢了。

    今rì苏锦实在是抹不开王安石的面子这才出来和刚刚经过解试的他们散散心,却不料这疯狗敢在朝堂上公然发难。苏锦暗下决心,今rì绝不给他留半分情面。

第六五七章 对质(上)

    苏锦赶到大庆殿的时候,今rì的早朝早已延时了半个多时辰,七八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也都说的差不多了,赵祯甚至坐在龙座上打起了瞌睡。

    当皇帝也挺辛苦的,每天早上很早就要起床来临朝,况且后宫中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嫔妃自己还要照顾到,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有苦自知。

    苏锦不待内侍传宣便一阵风般的快步进殿,先狠狠的瞪了夏竦一眼,然后才纳头朝赵祯行礼。

    赵祯直起身子微笑道:“平身平身,苏爱卿架子大啊,累得我们大家都在这里等你,你这差事倒也轻松快活。”

    苏锦不高兴的道:“微臣岂知今rì皇上要见我,微臣地位卑下,皇上又不赏个大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不然微臣岂不天天上朝,那还要让皇上等我。”

    赵祯听出苏锦话语中的火气不小,很识相的不再调侃苏锦,他最喜欢的时候到了,因为臣下又要对掐了,每到臣子们对掐的时候,赵祯总是格外的开心,又能坐着看戏,而且最终他们还是要请自己来主持公道。

    “苏锦啊,朕今rì召你来见,是因为枢密副使夏爱卿有一件案子想闻询与你,所以让你来解释解释。”

    苏锦淡淡道:“夏副使有事问微臣,自然是知无不言的,但不知是那件案子?”

    赵祯看了一眼夏竦,示意他可以问话了,夏竦板着脸面无表情的上前道:“苏大人,城中前天夜里发生了一场大案,不知你可知晓?”

    苏锦拱手道:“夏大人,汴梁城一天时间起码发生四五十件案子,我又不是开封府提刑官,也不是刑部的官员,如何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夏竦冷冷道:“自然是平湖玉璋楼血案,其他的小案件老夫岂会问你?”

    苏锦‘哦’了一声道:“你是说那个二十多人被杀的案子吧?这倒是听说了,街上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那宅子的主人是个坏的流脓的家伙,跟很多人结了仇,人家是去报复的,却不知是不是这个情况。”

    边上一名官员赶紧轻声提醒道:“苏大人,那宅子便是夏大人的私产……”

    苏锦故作惊讶,忙拱手笑道:“原来遭难的是夏大人,下官失言,失言了,街头巷尾道听途说之言夏大人莫放在心上,夏大人怎会是传言的坏的流脓的官儿,瞧夏大人这做派,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十足的朝廷砥柱……”

    夏竦冷冷看着苏锦道:“你说完了么?本官可是奉皇上之命问你话的,收起你的嬉皮笑脸。”

    苏锦笑道:“好大的官威,可是你宅中被人屠了,来问我话作甚?真是笑话了。”

    夏竦道:“苏大人,听说你从兵部私自购买了一批火器藏在宅中是么?”

    苏锦笑道:“夏大人消息真是灵通,不过此事不必加上‘听说’二字,下官确实购买了神火营的一堆破烂。”

    夏竦道:“老夫还听说,你用了这批火器摆出了大阵仗将辽使下回了国是么?”

    苏锦道:“是啊,有何见教?莫非不该吓唬辽使,应该跪着伺候他们不成?”

    夏竦拂然道:“老夫对你如何对付辽人可没兴趣,那是你的差事,老夫无权过问;但老夫听说你用那批火器改造出了一批很厉害的火器,在西校场试shè之时威力惊人,有上千枝火器,齐shè之时甚至毁了百步之外的一片树林,还有一门大炮,发出一炮将一座方圆数丈的土堆都夷为平地,可有此事?”

    苏锦微笑道:“是啊,有这回事,怎么了?”

    夏竦冷笑道:“那这些火器现在在何处?”

    苏锦道:“在我宅中啊,怎么了?”

    “如此威力巨大的火器,你为何不上缴朝廷,却私自占用,这是何故?”夏竦冷冷问道。

    群臣一片大哗,除了少数人知道内情之外,大多数的官员对于苏锦如何使用这批火器一无所知,吕夷简杜衍自然是知道内情的,但皇上通报之时打了招呼,未免的消息过早流传至辽国,失了威慑作用,所以知道内情之人,心中有数即可,不准四下宣扬;此举倒也合吕夷简杜衍等人的心意,毕竟苏锦的这场大戏确实jīng彩,传出去其实是帮苏锦扬名,不说也罢。

    众官普遍从夏竦的问话中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好像夏竦在暗示苏锦留着这批火器有什么企图一般。

    赵祯坐在龙座上暗自好笑,这个夏竦,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硬是要招惹苏锦,明明那是苏锦玩的障眼法糊弄辽使,夏竦却拿这事来说事,也不知两人之间是结了什么梁子,要这般的置苏锦于死地。

    吕夷简和杜衍急的直挤眼,悔不该没事前告诉夏竦内情,夏竦这貌似凶猛的一拳打的完全不是地方,本是要打苏锦的要害,却不料打到钢板上。

    夏竦正在为自己抛出来的重磅炸弹而得意,杜衍和吕夷简的反应还被他当做是赞许,官员们的反应也让他很是满意;昨晚赵德海和方成忠给出的口供确实得力,这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火器威力惊人,树林化为焦土,土堆夷为平地云云,说的越带劲,夏竦便越高兴;现在终于可以将此事大白于朝堂之上了,看看苏锦怎么应对,这事要说不清楚,自己都不用动手,皇上便要活活撕了这小子。

    苏锦乐不可支,看着夏竦那得意的样子,他忍不住便要奚落一番,自己早就跟赵德海方成忠两人打过招呼,看来两人是忠实的保守了秘密,可怜夏竦竟然还把这事拿来攻击自己,可悲可怜。

    “你怎么解释?大家都等着听你的解释呢。”夏竦的语气中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

    本以为苏锦会强力辩驳,自己再趁热打铁的一番追击,终教这苏锦无法交代,没料到苏锦口中吐出的话却是:“本官就是要留着这批火器,你管得着么?”

    “什么?放肆!私屯火器,这是有不轨之心,你好大的胆子。”

    “关你鸟事!我就私屯着,你怎么着吧?”苏锦报臂于胸,一副无赖的样子。

    赵祯快要笑死了,这个苏锦,就是不解释,偏偏要调戏夏竦,实在是可恶,夏竦也真是的,事先也不弄清楚便胡乱的指责,说到底还是怕被人分了功劳,否则无论如何也该去向杜衍求证一番。

    “皇上,臣觉得苏锦有不轨之心,私藏军火乃是大罪,臣请皇上授权于我,由臣全力查办此事。”夏竦奏道。

    赵祯忍住笑道:“夏爱卿,你不是要问苏锦关于你宅中血案相关的事情么?怎地又扯到这件事上去了,还是问正题吧。”

    夏竦眨巴着眼道:“不是……皇上……这可是惊天大事啊,这批火器威力巨大,臣亲耳听马军赵方两位亲临其事的指挥使说的,这可是极大的隐忧啊。”

    赵祯实在不忍见夏竦出丑,摆手道:“你还有完没完?这件事退朝之后请杜枢密或者是吕相跟你分说分说,你还是赶紧问正题为好。”

    夏竦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杜衍在身后轻声道:“别说啦,那是假的,这事你别管啦。”

    夏竦环顾堂上,见有不少官员捂嘴偷笑,富弼欧阳修等人更是毫不掩饰鄙夷之sè,这才隐隐觉得好像是哪里出了差错。

    咳嗽一声对苏锦道:“既然皇上说堂下再议此事,那老夫暂且不提此事。”

    苏锦笑盈盈的道:“提啊,干嘛不提,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留着这批火器是想谋反的么?我跟你夏大人有什么冤仇,你要这般的陷害我?我早就听说你在背地里查我,你宅中发生血案却无缘无故怀疑到我的头上,你是不是当我苏锦是个软柿子,任你欺负?”

    夏竦怒道:“这是什么话,老夫只是查案而已,玉璋楼血案中有人为火器所伤,而你是拥有威力巨大的火器之人,问问你难道不该么?”

    苏锦收起笑容道:“似乎很有道理,那我宅中昨天丢了一头驴,听闻你夏大人最嗜食驴肉,我怀疑是你夏大人偷了我家的驴儿,我要奏请皇上为我做主。”

    众官大乐,这苏锦真是个刁钻之人,看来今天有场好戏看了。

    “你……简直岂有此理,皇上,你瞧瞧这苏锦,简直太不像话,臣可是奉了您的旨意来问他话的。”

    赵祯忍住笑,板起脸道:“苏锦,好好回话。”

    苏锦拱手道:“既然皇上有旨,驴儿的事暂且放下,微臣要好好查查这事,万一涉及夏大人,微臣可不是畏惧高位之人,必会一查到底。”

    赵祯瞪眼道:“你差不多得了,夏大人宅中的命案确实是有人用火器杀人,他问你也是有道理的,你便好生解释解释不就行了?哪来这么多的事儿。”

第六五八章 对质(中)

    苏锦看着夏竦道:“如此说来,夏大人原来是怀疑我苏锦带了火器带了人跑去做了大案子了,是么?”

    夏竦笼着袖子冷冷道:“本官可没这么说,不过你既藏有厉害的火器,本官自然是要查一查的,说清楚也好自证你的清白。”

    苏锦笑道:“先不提那火器能否杀人,光是你这断案的理由便有问题。”

    夏竦晒道:“倒要请苏大人教教我如何断案。”

    苏锦大言不惭的道:“下官虽非主官出身,对于政务也不甚jīng通,但也知道断案之事必要先查动机、证据,你怀疑张三怀疑李四,甚至可以怀疑一切人,但也必须做出筛选,寻出重点方可查实,像大人这般见一个咬一个,也太过……太过……”

    夏竦怒道:“太过什么?”

    苏锦道:“太过愚蠢了些……”

    夏竦喝道:“放肆,小小七品舍人便如此跟上官说话么?”

    晏殊急递眼sè,说理便说理,可不能不分尊卑,否则定要招致众人抨击,反倒被动。

    苏锦道:“那请问,即便是我手中有你所言的那种可致人伤亡的火器,我的动机是什么?”

    夏竦心道:你的动机不就是要救回那名叫柔娘的小娘子么?但私底下的这些勾当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谈,自己不也是暗地里绑了柔娘逼死了那小娘子么?这等事既然上不得台面,自然也不便说出口。

    “且先不管动机,只你拥有火器这一条,本官便有权查你,二十多条人命的大案,岂能按部就班的慢慢探查,要稳定惶然的民心,便不需拘泥小节。”

    今rì夏竦打着问询的幌子将自己叫来,其实只是为了说出自己私藏火器之事,想用这件事引起皇上和群臣的猜疑,从而达到报复自己目的;只是他打错了算盘,他自己也没料到皇上对此事的反应竟然如此冷淡,所以面对苏锦的反问,倒有些准备不足了。

    苏锦就算准了夏竦不敢把两人之间私底下的恩怨摆上台面来,不是夏竦不想,最主要是两人都没有抓住对方的把柄,虽然干的都是你死我活勾当,但真正的证据却是一丁点也没留下。

    “夏大人是说为了破案可以不需要动机是么?只要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惹人怀疑便可直接盘查,错了也无妨,一切为了破案是么?”

    “正是,老夫不觉得问你苏大人几句话,便对你苏大人的声名有何影响,相反苏大人如能合理解释自证清白,未必不是件好事。”

    “好,这话倒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下官倒要想请夏大人自证清白,因为……在下怀疑这件血案正是你夏大人所为!”

    苏锦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顿时雷翻了在场的所有人。

    夏竦怒不可遏倒也罢了,这回连吕夷简杜衍晏殊富弼甚至赵祯都不能忍了。

    “苏大人,你是失心疯了么?朝堂之上,皇上面前,岂是你信口开河胡搅蛮缠的地方,皇上,老臣认为仅凭此言,须得加以惩戒。”吕夷简威严的开口道。

    赵祯也紧皱眉头,冷冷道:“苏锦,你未经科举,书读的少倒也罢了,连人话也不会说么?夏爱卿宅中罹遭大难,正是伤心悲愤之时,你岂能出此不道之语,岂有此理。”

    众臣也纷纷议论,朝着苏锦指指点点摇头鄙视不已。

    “跟这种人立足朝堂之上真是我等之耻辱!”

    “正是,毫无仁恕之心,口吐禽兽之言,真叫人难以入耳。”

    议论声中,赵祯威严的道:“苏锦!快向夏副使磕头道歉么!”

    苏锦傲然不动,慢慢道:“皇上,臣为何要向夏大人道歉?”

    赵祯摇头道:“错了也就罢了,竟然不知错在何处,朕对你真的很失望。”

    晏殊连连咂嘴,走上前来yù敦促苏锦赶紧道歉了事,却不料被苏锦伸手制止。

    “皇上,诸位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这可是完全按照夏大人的思路得出的推断,为何你们个个对我横加指责?”苏锦摊手道。

    “笑话,夏大人何曾说过是自己作的案子?”杜衍抓到机会,怒斥苏锦。

    苏锦道:“夏大人确实没有明言,但夏大人说了,无需动机,只需有蛛丝马迹可循便可适当怀疑,下官正是按照夏大人的思路推断出这个结论罢了,又有何错?”

    吕夷简缓缓起身道:“苏锦,你本是个人才,但却不知自爱,老夫在朝堂上三十年,尚未见到你这等惫懒人物,今rì你不受惩处,老夫绝不甘休。”

    苏锦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按照夏大人的思路,为了破案做出可能的推断,怎么就天怒人怨了?”

    赵祯被苏锦无所谓的态度所激怒了,压抑住愤怒冷然道:“苏锦,今rì你若不解释清楚,休怪朕治你的罪;你虽有才能,但我大宋有才能之人多如牛毛,也不差你一个。”

    苏锦拱手道:“皇上,且容微臣解释理由,若微臣说的没道理,任凭皇上治罪便是。”

    赵祯喝道:“说!”

    苏锦心里一个哆嗦,看来玩大了,赵祯真的毛了。

    苏锦转向横眉怒目的夏竦,拱了拱手道:“夏大人,贵宅血案家喻户晓,道听途说之言也许不太准确,在下有几点向您求证。”

    夏竦哼了一声,不予作答。

    “听闻当晚那玉璋楼中有护院而是余名,尽数死于非命,是也不是?”

    夏竦冷冷道:“护院二十八名,仆妇三人,尽数丧命!”

    苏锦点点头道:“看来传言是真的,那再请问,据说令爱夏小姐当晚也在玉璋楼中,却侥幸逃脱,却不知是真是假?”

    夏竦道:“老天庇佑,小女确实神奇般的逃出生天。”

    苏锦点头道:“这神奇二字用的好,身负武艺护院尽数被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夏小姐倒是能‘神奇’脱身,不得不说这件事太蹊跷了。”

    苏锦这么一提,众人也都觉得怪怪的,怎么可能让一个弱女子成了漏网之鱼呢?

    “不知令爱对此有何解释。”苏锦问道。

    夏竦无奈道:“小女言道,他听得前院有打斗之声,于是便在四名后院护院的拼死掩护之下从后门逃出。”

    苏锦点点头道:“令爱当真机jǐng得很,只是为何独独令爱一人逃出,仆妇护院没一个跟随保护的,令爱可有解释么?”

    夏竦道:“小女说那晚混乱之极,她也吓得迷迷糊糊,所以也不知为何没人跟随她逃出来;苏大人,此事只有当事人方才清楚,你问老夫,老夫却也并不知道护院仆妇们的想法;小女受了惊吓,当晚之事记不起来也情有可原,真实的情形老夫实在无从与你解释。”

    苏锦点点头道:“好,此事既然无定论,暂且不提;在下还有个疑问,当晚有多少人进入贵宅行事呢?当有目击之人看到些什么吧。”

    夏竦道:“开封府提刑司经过询查,却有目击之人,不过说的都神乎其神,不足为证。”

    苏锦笑道:“目击之人的话都不足为证,那还有什么可做凭证?说吧,都看到了些什么?”

    夏竦鼓着眼睛想了想,道:“说有五六名蒙面男子进入玉璋楼行凶,还说都是高来高去之人,能飞檐走壁翻.墙上屋,都是惊慌之下的所见,带有虚夸成分。”

    苏锦笑道:“功夫可以虚夸,人数当不会虚夸,五六人这个数目当不会错,难道还会比这更少么?”

    夏竦道:“好几人都说是五六人,当不会错。”

    苏锦点头道:“然则问题便来了,五六个人对上二十八个护院,却将二十八人杀的干干净净,这也太奇怪了;就算是你家护院个个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但也不至于脑子出问题了,令爱知道逃跑,这些护院却甘愿送死,这便是众人口中的宁死不屈么?若真是如此,倒要给他们树碑立传了。”

    夏竦道:“老夫说了,真实的情形谁也不知道,只能查清楚方知。”

    苏锦游目四顾,看着众官道:“诸位对此作何种想?本人认为,第一,令爱的逃脱令人生疑;第二,家中护院二十八人尽数被杀却没一个逃走的,显然不合常理;第三,三名毫无威胁的仆妇也被杀,显然是要掩盖真相;综上三条,本人怀疑当晚的强人跟夏大人必有瓜葛,或者最起码是跟夏小姐有所瓜葛,若无内应行事,岂能杀的干干净净,又何须要掩人耳目杀了三名仆妇?夏小姐又怎能逃脱?”

    众人一阵抽冷气,苏锦的分析确实句句在理,种种矛盾之处不这么解释便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众人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夏竦,期盼夏竦给予合理的解释。

    晏殊长出一口气,暗自朝苏锦一挑大指,以示赞许之意,总算被这小子给扳回来了,不然还真不好收拾,看来苏锦是有备而来。

    苏锦一笑,心道:当然叫你高挑大指,我亲手干的事,能不说的清清楚楚有鼻子有眼么?

第六五九章 对质(下)

    对于苏锦提出的疑问,以及得出的结论,众人觉得却有几分道理,但是又觉得怪怪的,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可能,见过人自己拿刀子往自己身上捅的,但没见过捅的这么狠的。78xs .

    如果说夏竦跟家中护院有了芥蒂,想伪造出假象来宰了他们,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弄得天下皆知;熟悉夏竦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不过他哪回杀人不都是干净利落一丝痕迹也无,即便明摆着前几rì和他有龌蹉之人横死街头,再高明的查案高手也找不到是他指使杀人的证据,这便是本事。

    夏竦有怎么可能留下这个破绽让人看出来,而且是这么一个三十一条人命的大案子。

    相比较而言,倒是那位夏小姐的嫌疑比夏竦还大,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谁也不会傻逼到说出来,大家期待的不过是夏竦的辩解罢了;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本来是因为有火器存在,需要问询苏锦,却没料到苏锦直接将火引到夏竦身上,真是匪夷所思。

    若是在苏锦说出这番话之前,有人怀疑是夏竦自己动的手或者是有内应,定会被人大骂傻.逼,但现在众人却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可能。

    夏竦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手,片刻的慌乱之后立刻便镇静下来,看着苏锦道:“你倒是个编故事的高手,瞧你说的头头是道,倒像是你在现场亲眼所见一般;我来问你,如你所言,如果老夫这么做,请问我的动机是什么?皇上面前我不说假话,若是家中奴仆有人行事不力或者行为不轨,老夫就算是公开将他打死,也不过是受些言语罢了,又何必要花费心思玩这些手段?而且就算是护院得罪了老夫,也不至于二十八名护院和三名仆妇都和老夫结怨,我若想了结其中的几个,完全可以将他们几个骗至其他地点,岂不比在自家宅中打杀来的隐秘?”

    苏锦呵呵一笑道:“说的是,所以我也只是推断而已,可没说便是你夏大人做了此案;至于你说动机嘛,夏大人早说过,这等大案无需动机,只要是循蛛丝马迹往下查便是了,所以下官才提出这些蛛丝马迹来,至于夏大人或者开封府刑部什么的查不查下去,那可不是我苏锦所能左右。”

    夏竦怒道:“那你岂不是在信口开河么?这等大案能胡乱的往他人头上安么?”

    苏锦道:“夏大人可以往我头上栽赃,我便不能往你头上猜想?便是朝廷大员也不能仗势欺人,拿我们这些小官儿不当人么?”

    夏竦道:“老夫也并没说一定是你所为,只不过火器之事线索延伸至你身上,故而寻你自证清白罢了。”

    苏锦反唇相讥道:“正人先正己,你先自证清白,下官才心服口服,你来解释为何令爱一个弱女子能逃脱而二十八名护院一个都没活?你再解释一下,为何五六个人便能将二十八名武艺高强的护院尽数杀死么?你瞧……如果可以随便猜疑的话,那我也可以怀疑你宅中有内应,先给护院们吃了蒙汗药,再伪装成打斗的模样呢。”

    夏竦暴跳道:“你这是强词夺理,老夫已经说了,就算是要杀这些人,也根本无需用这种手段。”

    苏锦淡然道:“谁知道呢,也许你喜欢这样闹得沸反盈天,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罢了。”

    夏竦已经彻底暴走了,他恨不得冲上去活撕了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他也想立刻将自己外甥之死抖落出去,并将心头的所有疑惑全部说出来来证明读全文字更新更快网址自己不是无端的怀疑苏锦,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证据,说出来的一切都是猜测。

    他唯一后悔的便是那晚没有从柔娘嘴里挖出口供,自己充大度松了柔娘的绑,导致这女子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若是一上来便给她上大刑,诸般折磨人的手段全部用上,还怕这女子不招么?夏竦悔的差点打自己的嘴巴子,骂自己是王八蛋。

    “这个……”赵祯有些无奈,明知道夏竦绝不会这么做,但在苏锦的逼问之下确实难以自证清白,为避免失态的进一步恶化,该是他这个和事老说话的时候了。

    “朕听明白了,苏锦之所以提出这种猜测,便是指出夏爱卿办案不讲动机的弊端,其实便是变相的自证清白;虽然言语上有些欠考虑,但并非便是咬定了此案为夏爱卿所为;朕不是帮着夏爱卿说话,但此事绝无可能是夏爱卿所为;朕推测多半还是仇家寻仇来此,护院拼死力敌,最后全家部罹难。”

    夏竦松了口气,眼泪夺眶而出,跪地高呼:“吾皇圣明,还是皇上了解臣啊。”

    赵祯摆摆手继续道:“至于说夏小姐逃走,那是个巧合,夏家女机jǐng,见机的早,加之护院定然死命拖住强人,让夏家女逃出生天,这也情有可原;苏锦年纪轻,可能不知道这天下之大,武技高深之人多如牛毛,慢说是五六个高手对付二十来个护院,真正厉害的角sè一个人也够杀光这些三脚猫的护院,更何况还有那种神秘的火器助阵。苏锦,你说朕说的有道理么?”

    苏锦忙道:“皇上明断,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么一来臣倒是颇为夏大人担心的,看来夏大人惹得这位仇家很是棘手,今后夏大人恐怕要深居简出了,若是被这帮人撞上,那可抵挡不住。”

    赵祯皱眉道:“这倒是个问题,可命禁军严查三rì,将城中理清一遍,这些人一击不中,自然会销声匿迹,今后开封府多加防范,夏爱卿出入也小心些便是了。”

    夏竦心道:我小心什么?干这事的人就在眼前,我只需提防这小子就行了。

    苏锦道:“皇上说的是,这里应该没有微臣的事了,微臣可不可以就此告退?”

    赵祯点头道:“罢了,你去吧,不过你还是将宅中的火器全部交会,放在你宅中有何用处,火药遇火即燃,万一一不小心烧了你的宅子,又是件麻烦事。”

    苏锦道:“臣只不过是想,哪天那辽使再来寻衅,臣还要派上用场罢了,全部堆在院子的角落,微臣连看都没多看一眼,那就是一堆没用的东西。”

    赵祯道:“便是没用,朕也替你保管着,着神火营秦指挥即rì去苏宅运回火器,苏锦所购款项尽数退回便是。”

    苏锦心道:这堆破烂都要要回去,尼玛,还是不放心老子啊,罢了反正一分钱也没花,还回去得了。

    当即点头称是,告辞下殿。

    赵祯随即宣布退朝,夏竦不甘心,偷偷拉着杜衍落到最后问道:“杜大人,苏锦私藏火器之事你怎地不帮老夫说话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弄残了这小子,对你rì后的相位之争大有裨益啊。”

    杜衍叹息道:“哎,老夏啊,你行事也太过草率,你想,这么大的事皇上能不知道么?我和吕相能不知道么?你招呼都不打便自作主张的那这件事来说事,是不是怕我老杜抢了你的功劳啊?”

    夏竦被说中心思,忙道:“此话如何敢当,昨夜才得了消息,没来得及告知吕相和杜大人罢了;为何皇上像是漠不关心的样子呢?”

    杜衍拍拍他的肩膀,将苏锦欺骗辽使的那些手段悄悄跟他说了一遍,道:“你也是带兵十余年的统帅,焉能不知这些火器就是银样镴枪头,根本就不中用;也不查证一番便急着奏上去,老夫怎么感觉你和苏锦之间有些私人恩怨一般;老夫没记错的话,你和他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怎地互掐起来势如水火一般,这可奇了。”

    夏竦焉能说出自己个苏锦之间的事,问话的是吕夷简他也许会说,但杜衍那是一定不能告诉,这家伙就是个大嘴巴,而且也是个窝囊废,告诉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哪有此事,我只是急于查出案情始末罢了,毕竟这是有人针对我而来,忙中出错,倒是急躁了,早该跟吕相跟您二位商议的,哎!”

    杜衍点了点夏竦的鼻子道:“你呀,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有人用火器杀人你便硬是往苏锦身上套,这些太蠢了些!这苏锦可不是个软茬子,瞧着吧,你这次得罪了他,指不定会招来什么事呢。”

    “我会怕他?岂有此理。”夏竦道。

    “嘿嘿,小心为好,今时不同往rì,抗旨之罪皇上都给免了,你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哈哈,告辞告辞了,今rì还有个酒会,老夫去也。”杜衍晃着黑胖的脑袋拱手而去。

    大殿之上夏竦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发了一会愣,自语道:“你想激的老夫跟苏锦斗是么?老夫岂是你杜蠢蛋的棋子,别打你那如意算盘吧,跟苏锦斗?凭他也配!”

第六六零章 祸不单行

    天空灰蒙蒙的,飘着些零星的小雨滴。

    距离苏锦血洗玉璋楼已经八rì,救回来的柔娘依旧没有醒来,头上的伤口已经慢慢的愈合,但每rì只是沉睡昏迷。

    苏锦悄悄托付晏碧云,遍请京城名医前来诊断,大多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整治这种昏迷不醒的症状。

    本来以为并无大碍的苏锦慌了神,虽不愿承认,但心里却跟明镜儿一般:柔娘的头部受创太重,恐怕要成为后世所称的‘植物人’了。

    好在柔娘尚能吞咽流质食物,每rì里浣娘都会一小匙一小匙的喂个七八回熬好的羹汤和米粥,勉强吊住xìng命。

    自从上殿之后,四五天的时间里,苏锦都握着柔娘温热的手坐在她的床边跟她说话,苏锦虽不懂如何才能让植物人醒来,但后世见过很多报道都有唤醒的例子,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也值得一试。

    解试在五天前已经全部结束,有司先要将考生的试纸统一誊写,之后才会开始开始评阅,为的便是防止有举子串通评阅主考在字迹上做文章,但这样一来时间也耽搁的较长,原本五rì可张榜公布名次,却要拖延一到两rì了。

    苏锦对于这些已经毫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柔娘能否醒来,整件事都是由于自己的妄为而导致这样的后果;屠了几十个人又怎样?便是屠了夏家上下全部人丁,柔娘若是永远醒不过来,照样是终身之憾。

    五天时间里,苏锦瘦了一圈,一向爱臭美的他连洗漱也有些懒散,犹豫连续熬了几夜,光洁的下巴上也冒出了黑黑的胡茬子,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颓废;柔娘一天比一天的消瘦下去,苏锦也一天比一天的自责,人也一天比一天的萎靡不振。

    苏锦的这幅摸样,让晏碧云等人很是担心,可是晏碧云还有很多的事要忙活,晏家十几家各地的产业要打理,苏锦新近张罗的银庄又马上要装修完毕,所有的人员都已聘请到位,就等着苏锦给他们进行培训,否则便不能开张运营。

    几百万资本金都已经准备完毕了,这么多钱老是闲置不用也是一大损失,要知道晏碧云筹集的都是钱款都是从各地的酒楼铺面的账上划过来的,这已经影响到了晏家产业的发展,已经有些地方的掌柜的偷偷写信告知晏府中的那些不干事只享受的少爷们,说晏东家将资金抽调走帮着别人做生意,影响晏家的生意云云;这些人本事是没有,但是找事的功夫不小,见着晏碧云的时候也风言风语的指桑骂槐暗示她吃里爬外,还未嫁人便将晏家财物往外人手中送,拿去贴野汉子。

    晏碧云是个坚强的人,她也不争辩,依旧我行我素,对于家中这些堂兄弟叔伯婶们的话,权当做耳旁之之风;但即便如此,难听的话越来越多,还是惹得晏碧云背地里哭了好几回。

    小娴儿看着难受,背着晏碧云将此事告知晏殊,晏殊气的将所有的人召集起来,将他们大骂一顿,并明确表示,谁要是再胡言乱语便将之赶出家门;晏殊的话没人敢公开违抗,但这么一来,风言风语虽少了,晏碧云的处境反而更不妙,原本在晏府中还是个颇受大家喜欢的人,现在所到之处一片嗤鼻冷眼,没一点好脸sè了。

    这些晏碧云都可以置之不理,但苏锦的颓废模样却让晏碧云心急如焚,忙里偷闲劝解了苏锦两次,苏锦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是老样子;忙碌、焦急、担心、委屈,诸般情绪夹杂之下,晏碧云也病倒了。

    本来还以为没什么大事,却不料当天夜里发起了高烧,整个个人烧的满脸通红,病情一下子便的凶险起来。

    午后,chūn雨淅淅沥沥下的更大,院子里绿意盎然的树木和花草沐浴着雨水翠绿yù滴,整座宅院显得冷清而静谧。

    屋门哐哐作响,打破了静谧的空气,赵虎打着张口从厅旁的厢房中出来,顶着斗笠来到院子里叫道:“来了来了,谁啊,敲得这么急作甚?”

    门外传来小娴儿焦急的声音道:“赵大哥,快开门,我是晏府小娴儿啊。”

    赵虎赶忙跑到门口,拉开门闩放小娴儿进来,小娴儿举着一把雨伞,身上湿透了半边,神情焦急的道:“苏公子在么?”

    赵虎忙道:“在在,爷在柔娘的房里照看着呢。”

    小娴儿忙道:“快带我去找他。”

    赵虎关了门拔脚便往里走,边问道:“怎么了?娴儿姑娘脸sè可不大好。”

    小娴儿本来还强忍着,这一问,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怕是不行了,呜呜呜……”

    赵虎傻了,前两天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也不待细问,连忙带着小娴儿便直往内堂赶,口中大叫道:“公子爷……公子爷……了不得了……”

    过了二进,赵虎的大嗓门将正陪着苏锦的小娴儿和浣娘惊动了,苏锦皱眉道:“这是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吓了柔娘可如何是好?”

    浣娘道:“奴家去看看。”刚起身要出门,只见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人裹着微凉的雨滴便冲了进来。

    苏锦转身刚要斥责,一个娇小的身子已经猛扑进自己怀里大哭起来:“公子爷……快去看看小姐吧,她快不成了……”

    苏锦一惊,这才发现是小娴儿,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小娴儿哭道:“昨天夜里便病倒了,身子跟火炭一样,请了郎中弄了药喝下也不见好转,今天早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闭着眼睛,都睁不开了……”

    苏锦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忙定定神,抓着小娴儿的肩膀道:“怎地步早告诉我?”

    “小姐不让,说柔娘姐姐这个样子,公子爷正自心烦,不让来打搅公子爷……”

    苏锦二话不说迈步便往外冲,小穗儿忙道:“公子爷,换身衣裳,这如何出门,小婢跟您一起去……”

    苏锦充耳不闻,冲出门去,又折返回来,对浣娘道:“你留在家里照顾你姐姐,我和穗儿去看看。”

    浣娘忙道:“爷,别太急了,不会有事的,家里你放心便是。”

    苏锦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出门,口中大叫道:“王朝……马汉……小柱子,套车……快套车……”

    片刻之后两辆马车冲出胡同口,在越下越大的雨幕中疾驰往甜水井胡同,苏锦一面不断的催促小柱子快些,一面问同车的小娴儿具体的症状,小娴儿也不隐瞒,便将晏家上下的言语,晏碧云这几rì的cāo劳,以及私下里对苏锦的担心都说了出来。

    苏锦伸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吓得小娴儿赶紧拉住苏锦的胳膊,不明所以。

    “都怪我,事情全砸在我手里,害了柔娘不说,还让你家小姐担心生病,柔娘已经这样了,若是你家小姐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可也不能原谅自己。”

    小娴儿赶紧安慰苏锦:“小姐不是怪你,她只是担心你而已,小姐说你能对柔娘如此,便是个有情义之人;主要还是家中那些人的嘴巴坏,说小姐偷偷拿了家中财物给外人,小姐一定是气病的。”

    苏锦咬牙道:“你家小姐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也同样不会饶了这些人。”

    ……

    车子尚未停稳,苏锦便一跃而下,直往晏府中冲去,把门的门房一眼看见一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家伙直愣愣的往里冲,赶紧上来阻拦。

    苏锦伸手一推,将两个门房差点推的摔倒,一人张口要骂,却见苏锦一溜小跑进了宅子,两人大急,骂骂咧咧的要去追紧跟而来的小娴儿斥道:“长没长眼?那是苏公子,来这么多回了还不认识。”

    门房赶紧给小娴儿拱手行礼,待小娴儿和王朝马汉等人进了宅子,这才互相看了一眼,一人道:“那是苏公子么?”

    另一人道:“好像是,对对……确实是。”

    “怎地这幅摸样了?胡子拉碴的像个乞丐,平rì里哪次来不是油光粉面的。”

    “不知道……府中好像出了什么事,都这么火急火燎的,郎中来了好几个。”

    “怕是晏老爷生病了吧,得了……咱俩还是看好大门,别多打听了。”

    苏锦一路飞奔,一路上晏家仆役婢女都纷纷躲避,踩得泥水溅的身上到处都是,手中的雨伞也丢到一旁,头上身上被淋得淋淋漓漓也顾不得了。

    到了晏碧云的小楼前,只见楼门大开,几名婢女在厅中架着小泥炉子熬着药,满屋子都是刺鼻的药味。

    苏锦抹了抹头上的雨水,大声道:“晏小姐在哪里?”

    一名小婢认识苏锦,忙道:“苏公子,小姐在楼上,城东的薛神医在给她把脉,晏老爷也在。”

    苏锦快步上楼,一把推开晏碧云的房门,只见晏殊正愁眉苦脸在房中踱步,一名青衣老者正捻着晏碧云的手腕闭目号脉。

    苏锦看见晏碧云的双目紧闭,嘴唇干的发白,脸颊上带着酡红的样子,心中剧痛,疾步上前道:“晏姐姐,你怎么了?我来了……”

    (吾读吾读.66721.)w

    吾读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吾读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第六六一章 蓝田有玉

    青衣老者是汴梁民间妙手薛神医,被突然闯入的苏锦吓了一跳,皱眉道:“这位官人,老朽正在号脉,勿要来打搅,一边等待消息。”

    晏殊上前将苏锦拉到一边,看着苏锦的狼狈样子,皱眉低声道:“你怎地这幅模样?碧云丫头病成这样,你也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真心对她还是虚情假意。”

    苏锦忙道:“且先不谈这些,晏小姐的病情如何?”

    晏殊长叹一声,轻声道:“早间请了五六个郎中来瞧了,他们都很悲观,高烧如炭,却又体内yīn寒,原本便有虚寒之症,也不知怎么变发作的这般厉害了。”

    苏锦心乱如麻,眼圈发红,怔怔的发愣。

    晏殊拍拍他的肩膀道:“生死有命,你也无需太过着急,碧云丫头岂是短夭之象,这位薛神医是岐黄妙手,很久不行医术了,此番算是碧云丫头运气,他刚好游历归来,我便将他请来了,咱们等他问诊完毕,再行商议。”

    苏锦无奈,只得跟晏殊站在外间等待,小娴儿拿来了干毛巾让苏锦将头脸上的雨水擦拭干净,又沏了茶来让苏锦喝些热茶免得凉了身子。

    苏锦如何喝的下茶水,站立不安的跟晏殊在外边苦等,约莫柱香时间,里边脚步声响,那薛神医迈步出来,身后跟着一名挎着药箱的小童儿。

    晏殊赶紧迎上前去,急切的道:“先生,我家侄女儿可有大碍?”

    薛神医摆摆手,示意出去再说,一行人心情忐忑跟随薛神医来到楼下厅中坐定,看着晏殊等人急切的目光,终于开口道:“同叔兄,令侄女这病很是棘手呢。”

    晏殊忙道:“可有办法么?需要什么药但说无妨?只要能保住人,怎么着都成。”

    苏锦长鞠到地道:“请神医施展妙手,救晏小姐一命,苏锦铭感于心,今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薛神医奇怪的看了苏锦一眼道:“你是苏锦?是哪个苏锦?”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苏锦一时无法回答,晏殊道:“苏锦是老夫世侄,是老夫举荐在朝廷任职的。”

    薛神医道:“老夫回京之时经过扬州府,听说有位粮务专使苏锦在扬州做了几件好事,难道是他么?”

    晏殊道:“正是他,粮务之事正是他一手办理,现如今在史馆任职。”

    薛神医点头道:“原来如此,苏大人果然年轻的很,老朽有礼了。”

    苏锦心中着急,这个时候老是扯这些作甚?但也不好缺了礼数,忙回礼道:“神医还是说说晏小姐的病情吧,怕是耽误不得。”

    薛神医一笑道:“老朽自然知道分寸,我先开一副方子,着人去抓药熬了服用,服了此方,便是不会好,但也不会恶化;之后咱们再说说病情。”

    晏殊赶紧吩咐人送来笔墨,苏锦挽起袖子亲自磨墨,薛神医提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七八味药材名字,交给身边的小童道:“你带着晏家仆役去报慈寺的百草堂去拿药,告诉他家掌柜的,便说是我老薛要用药,有两味药只有甚是珍贵,怕他舍不得,提了老朽的名字,他便会抓给你。”

    小童答应一声,晏殊赶紧命一名婢女跟随小童去药店抓药,带两人急匆匆的走后,苏锦和晏殊的心头才稍稍松了口气,薛神医既然开了方子,起码晏碧云xìng命是无忧了。

    薛神医擦擦手,重新落座,用手点着桌面,想了想道:“同叔兄,老朽想单独跟你说说病情,你叫其他人退下吧。”

    晏殊愣了愣,挥手无干人等退下,苏锦和小娴儿自然是不肯走开的,薛神医看着苏锦道:“苏大人,这话怕是你也不能听,还请稍微回避一下。”

    苏锦摇头道:“我不走,我要听听病情。”

    晏殊也道:“苏锦是自家人,神医但说无妨,不必避着他。”

    薛神医若有所思的看看苏锦,又看看晏殊,点头道:“也好,那老朽便直说了;令侄女这病不是一般的病症,乃是数病合一所致,原本应该有yīn寒之症未愈,但如今表现之状为高烧口燥,血虚萎黄,眩晕心悸,肺燥咳喘;据老朽判断,乃是cāo劳过甚加之心气郁结所致;另外近两rì天气yīn雨,可能淋了些雨水,导致身体受寒,又未曾及时调理,引发高烧昏迷之症;不过这是诱因,主要还是心气郁结所致,看来令侄女最近遇到很多不顺心之事啊;郁结之气不得排解,身子又疲乏,大病一场也就不足为奇了。”

    晏殊皱眉道:“我家侄女儿向来豁达,身子确实弱些,要说cāo劳过度倒是有可能,毕竟家中产业均是此女打理,我家中子侄一个也不如她;但是心气郁结倒是有些奇怪;小娴儿,你家小姐最近因何事而生闷气么?”

    小娴儿看了薛神医一眼,嗫嚅不敢言,晏殊道:“但说就是,医者面前,要详尽说明病因,否则如何对症下药?”

    小娴儿这才道:“小姐虽没说明,但小婢看的出小姐这几rì确实不开心,因为……因为……府中爷们和婶娘们都说些闲话,气的小姐暗地里哭了好几回;还有便是……便是……”

    晏殊皱眉道:“一并说出来便是,吞吞吐吐作甚?”

    小娴儿看看苏锦,鼓足勇气道:“还有便是,最近苏公子为了他家中之事有些颓唐,连续五六rì万事不理,小姐劝解也劝解不好,又来回忙着照顾生意,所以心情确实很是糟糕。”

    晏殊瞪着苏锦道:“你家中出了什么事?我见你这副颓唐的模样便觉得奇怪,这几rì史馆不见你,你也没来我府上,到底出了何事?”

    苏锦低声道:“家中出了些变故,柔娘昏迷不醒已经八rì了,在下……在下……”

    晏殊怒了,骂道:“一个侍妾病了有什么了不起?值得你大惊小怪的萎靡不振?不消说定是碧云丫头看着你的样子揪心,劝你也不听,在家上我府中那些败家玩意拿话气她,又忙着照顾生意,这才病倒了的;哎!碧云丫头不容易啊,苏锦啊,你这叫老夫怎么说你呢?”

    苏锦无法辩驳,也不能跟晏殊说柔娘是因他而变成这幅摸样的,只得小声称是,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般。

    薛神医微笑道:“同叔兄,其实主要的病因还不在于此,你也莫要完全的责怪苏大人。”

    晏殊道:“哦?还有其他的病因么?”

    薛神医顿了顿道:“老朽当着你们的面说真的不妨事么?”

    晏殊道:“不妨事,但请明言。”

    薛神医道:“好吧,那老朽就直说了;老朽记得令侄女是许配了庞家少公子的,未过门时庞家少公子便已经亡故了是么?”

    晏殊忙道:“婚约已经于上月解除了,跟庞家再无瓜葛了。神医为何问起这些?”

    薛神医道:“您且回答我的话,那令侄女可曾再嫁?”

    晏殊道:“还未曾再嫁,这才一个月没到呢,我家侄女相貌人品才干一流,还怕嫁不出么?”

    薛神医摆手道:“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老朽是怕接下来的言语有所唐突,故而不得不问清楚。”

    晏殊和苏锦等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这薛神医到底要说什么。

    薛神医伸手在桌案上一拍,道:“也罢,老朽便直说了,令侄女身怀有孕了,你们知道么?”

    “啊?”

    “什么?”

    苏锦和晏殊的嘴巴张的老大,眼睛也瞪得溜圆,简直不能置信。

    “这个……老朽适才把脉良久,便是要确定这件事是否是真,因孕期尚短,刚刚一个月左右的胎气,故而把起脉来须得更为谨慎些;不过老朽断定,此事当无有疑议,令侄女确实有身孕了……”

    晏殊惊讶无比,难怪薛神医刚才要屏退众人,这未婚先孕之事岂能为众人所知,这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下一刻,晏殊的目光便转向了苏锦,只见苏锦脸上忽喜忽忧,哭笑不得摸样,便知道罪魁祸首便是这小子无疑了,当下气往上撞,伸脚照着苏锦的屁股便是一脚,将苏锦踹了个屁股蹲。

    “不用说,定是你干的好事了,说,是不是?”晏殊咬牙指着苏锦骂道。

    苏锦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兀自想到:“可了不得,晏碧云怀上了,这年头也没个避孕措施,自己也没在意这件事,没想到居然真的搞大了肚子了。”

    薛神医不想看这场戏,官宦人家的事知道的越多越不好,于是道:“同叔兄先莫生气,听老朽说明白病情。”

    晏殊忍住气,平复一下心情道:“见笑了,出了这等家丑之事,实在是羞煞我也。”

    薛神医道:“此话不能这么说,苏大人少年英才,令侄女又是女中翘楚,郎才女貌本是一对儿;但我想令侄女之所以会病的如此之重,和这件事一定有关,怀孕一月多便有反应,令侄女显然是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她最为郁结的恐怕还是怀有身孕之事;老朽问她是否出嫁便是这个缘故,未嫁先孕,任谁也是压力巨大,所以此症棘手便棘手在此处;不过原本老朽以为祸首另有其人,但既然是苏大人……苏大人的手笔,那这病便容易了。”

    话到此处,大家都明白了,晏碧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苏锦又只字不提提亲之事,再加上柔娘、家中冷言冷语以及忙碌不休的生意等诸般事情,身体疲乏再加上心病纠缠,岂能不病倒?

    苏锦张着嘴巴无语,这又是被自己搞砸了的一件事了。

    (吾读吾读.66721.)w

    吾读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吾读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第六六二章 特效药

    (感谢‘我忘’书友赐予月票,衷心致谢!)

    晏殊快要气疯了,就知道这两个人耳鬓厮磨在一起会出事,本以为晏碧云明白事理,不至于作出这等事来,却不料还是发生了。

    不消说,定是苏锦这小子死缠烂打,晏碧云是被这小子缠的没办法,这小子诡计多端,晏碧云岂是他的对手。

    晏殊越想越气,一腔怒气尽数转移到苏锦身上,刚踹过苏锦的那只脚又抬了起来;苏锦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离开他的攻击范围,这才问道:“薛神医,在下想问的是,如今该怎么办?这身孕既是导致的病因,可有办法调理一番。”

    薛神医道:“女子有孕之后,本来只会有身虚血亏之症,这些症状药物自然可以调理;但伤神焦心乃是心病,唯有让其宽心安适,方可早rì康复,这一节便非医者所能为之了;医者医病不医心,解铃还须系铃人,恕老朽无能为力。”

    苏锦默然,薛神医说的没错,晏碧云的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劳累过度身子虚弱这些都可以调理,但是真正的心病还是处于怀孕之后的自责担忧和羞愧,而自己却没能察觉这些,却颓废于柔娘之事,让晏碧云觉得无所适从,这才是本因。

    “在下知道如何做了,多谢神医指点,请稍坐片刻,在下去和晏小姐说几句话。”苏锦拱手施礼。

    晏殊怒道:“你莫要去扰她,你这混小子,碧云丫头若有三长两短,瞧老夫如何整治你。”

    苏锦忙道:“大人勿恼,事因我起,晏小姐心中的疙瘩还需我来解开,我这便去告诉她,即rì便准备聘礼上门提亲,择rì迎娶晏小姐过门;这样既能弥补在下过失,又能保全三司大人脸面;大人若是答应这门亲事,在下即刻去跟晏小姐赔罪。”

    晏殊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又能如何?简直是有伤风化,老夫要活活被你气死了。”

    薛神医哈哈笑道:“恭喜同叔兄,恭喜苏大人了,这可是一件好事呢,老朽可是要讨杯喜酒喝的。”

    苏锦道:“那是自然,若非神医救助,差点酿成大错。”

    薛神医笑道:“不是老朽自夸,你让那些个庸医来,他们决计号不出晏小姐的喜脉来;而且晏小姐身子虚亏,若是再胡乱用些庸医的虎狼之药,不但胎儿保不住,还会危及xìng命。”

    苏锦和晏殊连连致谢,暗叹老天有眼,晏殊心情略微平复,对苏锦道:“还不去安慰安慰碧云丫头,杵在这作甚?”

    苏锦忙告辞上楼去,小娴儿也赶紧跟来,楼梯上苏锦轻声问小娴儿道:“怎地你家小姐有孕你都不知道?差点坏了事。”

    小娴儿委屈的道:“小婢怎么会知道,小婢又没伺候过有身孕之人,小姐最近情绪不稳,小婢还当是太过劳累,宅中的闲言碎语和柔娘之事所致呢。”

    苏锦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有没有……?”

    小娴儿愣道:“有什么?”

    苏锦在肚子上比划一下轻声道:“咱们在一起的次数比你家小姐还多,你肚子里……?”

    小娴儿腾的红了脸,啐道:“哪有,小婢可没有。”

    苏锦舒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小娴儿羞得不行,推着苏锦往上道:“快去陪小姐说说话,别胡言乱语了,小婢去看看药买回来了没,好去煎药……”

    苏锦摆摆手,转身上楼来。

    苏锦轻手轻脚来到晏碧云的闺房中,两名伺候的婢女正在帮晏碧云擦拭脸颊和额头,见到苏锦赶忙站起施礼,苏锦摆手道:“两位先去歇着,这里我来伺候便是。”

    婢女们低低的答应一声去了,苏锦伸手将铜盆中的毛巾拿起,沥干了水,探身上前,轻轻搭在晏碧云的额头上,但见晏碧云闭目不动,鼻息咻咻,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很不舒服。

    苏锦轻声唤道:“晏姐姐,可好些了?我是苏锦。”

    晏碧云长长的睫毛抖动两下,睁开眼睛来,手在床上撑住,便要坐起身来;苏锦赶忙上前按住她的身子,道:“别起来,快躺着。”

    晏碧云轻声道:“奴家……奴家失礼了。”

    苏锦忙道:“说的是什么话,都怪我粗心大意,没好好照顾好你,都是我的错,求姐姐原谅,赶快好起来吧。”

    晏碧云忙道:“不关你的事,是奴家身子太过虚弱了,娴儿呢,叫他给你沏茶。”

    苏锦忙道:“娴儿在下边给你煎药,刚才薛神医给你来把过脉,开了个方子。”

    晏碧云喘息的道:“奴家怕是不成了,郎君,奴家伺候不了你了。”

    苏锦伸手掩住晏碧云的口道:“千万莫这么说,薛神医说了,并无大碍,只需调养即可;你有了我的骨血,为何不早说?我可成了狼心狗肺的无耻之徒了……。”

    晏碧云脸上泛起红晕,轻声道:“你都知道了么?”

    苏锦握着她的手道:“薛神医号出喜脉来了,若非他告之,我们都蒙在鼓里呢。”

    晏碧云叹息一声道:“伯父大人定然要气疯了,奴家……奴家给他丢脸了。”说罢双目中涌出泪来。

    苏锦俯身帮她擦掉眼泪道:“莫想的太多,晏大人早已答应将你许配于我,你和我有了骨血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只不过这孩儿xìng子急了些,不等我们完婚便急着出来,要怪也只能怪这个小东西。”

    晏碧云噗嗤一笑,伸手抚着苏锦消瘦的脸颊道:“咱们的错还能怪到这孩儿xìng急么?”

    苏锦轻声道:“晏姐姐,明rì我便托人来下聘,择个吉rì便迎娶你过门好么?求晏大东家莫要嫌弃我苏家贫寒,门户不高,答应了在下之请,如何?”

    晏碧云眼中泛出神采,激动地咳嗽起来,苏锦赶紧帮她抹胸顺气道:“你不愿意也不至于这么动气嘛。”

    晏碧云一把搂住苏锦的脖子轻轻坠泣起来道:“奴家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奴家要高兴死了;郎君不会是看在孩儿的份上才跟奴家完婚的吧?”

    苏锦笑道:“是看在孩儿的份上才仓促决定的。”

    晏碧云眼神一黯道:“郎君何必勉强自己。”

    苏锦哈哈笑道:“晏小姐委身下嫁,我苏锦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孩儿之事确实打乱了我的计划,原本我是打算混个名堂出来,起码也要有个像样的官职在身,这才风风光光的迎娶晏大小姐进门,这么一来只能仓促行事,人家要说我苏锦癞蛤蟆吃天鹅肉,又会说你晏大小姐瞎了眼找了我这么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

    晏碧云拳头在苏锦的胸口乱砸嗔道:“叫你逗奴家,奴家就是喜欢你这穷小子了,怎么着吧。”

    苏锦一把搂住她的身子,在她嘴唇上深深一吻道:“赶快好起来,不然病怏怏的如何完婚?明rì我去找欧阳修,叫他出面保媒,再行纳吉问名之礼,再派人去庐州接了老夫人来,然后还需物sè一所大宅院,还要购置全新的家具,要全汴梁城最好的,还要……”

    晏碧云吃吃笑道:“这些事你做的了么?还是等奴家亲自cāo办吧,奴家有些饿了,郎君去叫人帮我弄些吃的来。”

    苏锦大喜道:“好好,马上就来,等我去叫人。”说罢转身便跑,一不小心脚下拌蒜,摔了个狗吃屎,好在晏碧云的闺房中全是绒毯扑地,不然起码磕掉两颗大门牙。

    晏碧云娇呼道:“慢些,慢些,别摔了。”

    苏锦爬起身,摆摆手冲下楼去。

    晏碧云喊饿要吃东西的消息顿时让楼下众人振奋起来,薛神医哈哈笑道:“瞧瞧,这便是最高明的药,可谓是立竿见影,便是千年何首万年的老参也比不上这药灵验。”

    晏殊也喜不自胜,忙道:“快去弄些好的吃食来。”

    薛神医道:“弄些汤水米粥足矣,刚刚能吃,别伤了胃口。”

    小娴儿答应一声飞速的跑去厨房弄了一大碗莲子银耳粥来,苏锦接过来端着上楼,晏殊要跟着上去,薛神医忙拦住道:“这时候同叔兄还是莫要去打搅为好,同叔兄可以准备准备给令侄女cāo办婚礼了,老朽也算是不辱使命,这便告辞了。”

    晏殊赶紧挽留,薛神医执意要走,说是蝉静寺的园悟大师约了他下午去下棋,不能食言。

    晏殊无奈,命人拿了两百贯诊金塞在小童的药箱中,亲自将他送出府门。

    吾读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吾读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第六六三章 请大媒

    (感谢野鹤道人不吝打赏!)

    苏锦伺候到傍晚时分,晏碧云虽自己病的不轻,却念念不忘柔娘的病情,催促苏锦回去照料柔娘,苏锦见她气sè已经好了很多,这才叮嘱一番出了晏府回家。

    傍晚,雨过天晴,彩霞满天。

    苏锦在车中呼吸着雨后清新的花树的芳香,心情大为好转,家里一个昏迷不醒的,晏府一个生病的,这一天焦头烂额之极,到了此刻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起码晏碧云的病当无大碍了。

    次rì一早,苏锦一改颓唐之像,早起后跟着王朝马汉等人在院子里耍了些拳脚,又沐浴修面,重拾头脸,吃了早餐之后,命小穗儿备了厚礼坐上马车直奔欧阳修的府邸。

    行在大街上,但闻鞭炮声声入耳,街上好像办喜事的不少,苏锦也无心打听缘由,直奔欧阳修的宅邸。

    欧阳修上朝尚未归来,家中管家倒是客气的紧,特别是看了苏锦的名帖,知道这就是跟随自家大人一起在扬州和庐州立了大功的苏大人,顿时肃然起敬,极尽恭谨之能事,并拍了杂役去宫门外等候欧阳修,怕欧阳修别有应酬。

    chūn阳升到两三丈高的时候,欧阳修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一进自家院门便大声道:“苏大人,哎呀……叫你久等了,失礼失礼了,怎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我今rì也好告假不去上朝。”

    苏锦心道:这欧阳修卖的一手好萌,为了我难道你都不去上朝么?不过话虽假,听着着实养人心,于是起身行礼笑道:“哪敢耽误欧阳中丞的公务,下官这是有些私务求肯罢了。”

    “说那里话来,你老弟之事便是我欧阳修之事,坐坐,老何,去将新茶拿出来给苏大人泡上一盏,贵客自然要上好茶。”欧阳修哈哈笑道。

    那管家忙道:“老爷,已经沏上了,喝的那便是。”

    欧阳修一挑大指道:“老何做事就是稳当,昨rì大理寺少卿陈大人来,老何都没舍得泡新茶,看来苏老弟的面子比他大的多啊。”

    苏锦呵呵笑道:“还不是欧阳中丞看的起在下么?处处帮下官担待,回京两个多月来一直想来专程拜访,又不得空闲,今rì算是来补救赔礼来啦,穗儿,出去叫小柱子将马车上咱们备的一些小玩意拿过来。”

    小穗儿脆生生的答应一声,转身出门,不一会小柱子抱着一个大箱子进来,看样子小心翼翼,箱子里定然有什么贵重的物事。

    欧阳修板脸道:“老弟啊,你我之间还需这些么?拿走拿走,我可不能要你的东西。”

    苏锦笑道:“欧阳大人两袖清风,身为御史台主官,自然是要以身作则,但在下可不是送什么金银财宝贿赂你,只是一些有些品味的小玩意罢了,要说放在我那儿就是糟蹋,交给大人,那叫物得其所。”

    欧阳修被吊起胃口,只微笑不说话,苏锦一笑,亲手将箱子打开,但见箱子里琳琅满目的各种物件,看的欧阳修眼花缭乱。

    苏锦伸手指点道:“素闻欧阳中丞文采斐然,写诗填词亦是当今泰斗,在下收藏有半尺端砚一块、上等徽墨三盒、大小湖笔十八只、宣纸三刀,这些玩意放在我哪里是明珠投暗,放在欧阳中丞手中将会写出旷古烁今的文章来,让我等愉悦拜读,请大人务必收下。”

    欧阳修本以为是些金银珠宝之类的物事,这类玩意他是打死不能收的,一来欧阳修并不贪财,御史台也成天拿官员的贪污**说事儿,自己岂能带头收取贿赂,这方面他是加着一百二十四个小心;但苏锦此举却是直捣他的软肋,欧阳修虽在朝廷上名声不佳,但并不妨害他的文采一流,他的文章诗词连晏殊等大家都不得不挑大拇指,归根到底他只是个文人罢了。

    文人最喜欢的自xs房之物,越是大文豪,越是讲究这些;这就像是饕餮客可以穿的破破烂烂,但吃喝一定要食不厌jīng脍不厌细;赌徒可以吃喝都可以不管,但腰里必需要揣点闲钱加几粒sè子;而瘾君子则可以万事都不顾,却一定要有吞云吐雾之物来消遣;文人对文房玩物的喜爱,大类于此。

    苏锦还没罢休,依旧一件件的指着箱子里的物事道:“这个是三彩的笔架……钧窑的笔洗,这是笔舔……这是水丞……砚滴……这是白玉的镇纸……砚屏……墨床……紫金的纸刀……”

    欧阳修气都透不过来了,眼珠子瞪得溜圆,这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全套文房,这些玩意自己虽然书房中也有,但是达到这样规格的简直凤毛麟角,随便拿一样就可以换到自己书房里的全套还多;自己本来还对自己收集的文房相当的满意,但此刻看来,简直就是井底之蛙,可笑之极了。

    苏锦将欧阳修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暗笑,尽管欧阳修极力的掩饰,表情可以伪装,眼神却掩饰不住。

    其实苏锦请欧阳修保媒乃是刻意拉拢之举,欧阳修虽然数次在殿上帮自己说话,但对此人苏锦总是不太放心;就像赵祯忽然得知自己开仓放粮之事一样,苏锦总感觉是欧阳修在暗中告了密。

    不管是不是他告密,欧阳修还是要笼络住,他跟皇上说了,自己还有活路,他若是大嘴巴在朝廷上散布出去,那自己是一丝活路也没有了;即便是此事抖落出来对欧阳修自己也不利,但毕竟他不是主犯,掉脑袋的只能是苏锦,所以无论是请欧阳修保媒还是送这些重礼,都是苏锦的拉拢堵口之举,这些事早就想做了,但此刻正好借求其保媒的机会送出手,别人也无可非议。

    “这……太贵重了……本官……本官可不能……收。”欧阳修的舌头有些捋不直了。

    苏锦笑道:“这算什么?比起大人对下官的照顾来简直不值一提;对了,这里还有一方小石头,压在箱子底下,差点给忘了。”

    苏锦小心翼翼的从箱子底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来,轻轻打开之后,里边躺着一块长约一指半粗约鸽蛋的明黄黄的石头;苏锦将石头拿出来交到欧阳修手中道:“下官准备了一方印章,本想找人帮着大人刻好,但一想大人自己便jīng通金石之术,他人镌刻定不如意,就将石头原封不动的拿来了;中丞大人看看,可堪一用?”

    欧阳修心头狂跳,拿着这块石头左瞧右瞧,起身来到厅口,对着太阳举起石头仔细的观看,但见阳光下,整块石头透出金黄的光晕,并隐隐似凝滞般的透明,看上去温润高贵,非同凡品。

    欧阳修赶紧转身,来到苏锦身边道:“这……这是什么玉石?”

    苏锦微笑道:“您是金石大家,却来问我,在我看来它就是一方砌墙用不上,砸人砸不死的黄石头罢了。”

    欧阳修心里明白,这是极品的寿山田黄石,世间传‘一两田黄石,万两雪花银’虽然有些夸张,但这种石头之珍贵世所罕有,而且这还是一块个大质美的极品,更是价值不菲了。

    欧阳修有心推辞,但这正是自己梦寐以求之物,别的不论,但是这块石头,价值便在十万贯之上,加上其他的这些物事,总价超过二十万贯,苏锦一下子送了自己这么大的一笔厚礼,这是要求自己干什么?难不成又有什么枉法之事要自己替他开脱么?

    喜爱归喜爱,欧阳修可长了个心眼,先问问清楚再说,可别为了这二十万贯又被这小子拉到坑里了。

    “这个……苏老弟如此盛情,本官实在是愧不敢当,适才你有事要本官帮忙,未知是何事?”

    苏锦知道欧阳修学了乖,这回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于是拱手道:“下官想请欧阳中丞帮我保个媒,向晏三司求聘晏家小姐为妻,满朝文武我想了又想,唯有欧阳中丞适合,故而今rì诚心诚意前来求肯。”

    欧阳修道:“就是此事?”

    苏锦道:“就此事而已,别无所求了。”

    欧阳修不甘心的道:“没有其他的事么?”

    苏锦道:“欧阳大人不愿意么?”

    欧阳修大大松了口气,笑道:“岂能不愿,这是本官的荣幸才是,你和晏家女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本以为皇上会来保媒,没料到本官却有这份荣幸,没说的,包在我身上。”

    苏锦长鞠到底道:“在下不胜感激,在下家中已经在准备聘礼了,不如大人跟随我一起前往寒舍,之后我命人抬着聘礼跟随您去晏府下聘如何?”

    欧阳修愕然道:“便是今rì?”

    苏锦道:“择rì不如撞rì,便今rì不行么?”

    欧阳修哈哈大笑道:“你这猴急的,生怕晏家女飞了不成?”

    苏锦笑着伸手道:“恳请大人移步!”

第六六十四章 解元公

    两人同车前往得胜桥苏宅,一路上依旧听到爆竹声声,街头巷尾不时的听到锣鼓喧天之声,更有一窝窝的人群聚集议论,看上去真的有什么喜事一般。访问下载txt小说

    苏锦诧异的问道:“今rì是什么rì子?怎么街上如此的热闹?”

    欧阳修皱眉想了想道:“今rì并非节rì,我也很纳闷呢。”忽然间欧阳修一拍大腿道:“哎呀,忘了!今rì是京东西路解试放榜之rì,想必是举子们高中解试,这些人是来报喜庆贺的,对!一定是这样。”

    苏锦愕然道:“放榜?不是说十六rì放榜么?今rì……哎呀,今rì正是十六,我都忘了这茬了,早上都没派人去贡院看榜,也不知中没中。”

    欧阳修哈哈笑道:“你老弟一定高中,昨rì和京东路转运使潘光启大人同席,他是今年京东西路的主考,阅卷评判亦是由他主持,他在宴席上说,今年举子的水准均在往年之上,有三位特别突出的举子,写的诗赋策问均惊艳无比,只是未曾排定名次,他也不知道那几名举子的姓名,已经将三人试纸送交礼部合议判定名次,或许其中便有你苏老弟呢。”

    苏锦摆手笑道:“欧阳大人切莫取消,能不能中都是问题,更逞论三甲之列了,还是不想了,赶紧将晏小姐娶回家是正经,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别一不小心让别人抢了去。”

    欧阳修指着苏锦哈哈大笑道:“抢你的老婆?这人是不要命么?再说哪位青年才俊有老弟的本事?十个状元公也比不上老弟呢。”

    苏锦明知是恭维话,也不禁心头飘飘,两人相视大小不已。

    车过得胜桥,往苏宅所在的巷口驶来,猛然间马车停住,差点将车中的苏锦和欧阳修撞在车壁上,苏锦一面扶起从座位上滚落的欧阳修,一边大声斥责道:“小柱子,你赶的什么马车?要出人命么?”

    小柱子跃下马车掀开帘子赔笑道:“对不住啊公子爷、欧阳大人,前面堵住了,巷子口进不去了,好像出了什么事儿。”

    苏锦一惊忙问道:“什么方向,是不是咱们宅子那边?”

    小穗儿站在车辕上往前面眺望,回道:“爷,好像是咱们的宅子,巷子口全是人,一只堵到河边,前面半步也进不去了。”

    苏锦心里一惊,暗道:难道夏竦这老狗又来滋事么?家中人可别出了漏子,要是在死伤个把人,那可真是受不住了。

    忙对欧阳修道:“大人先在车里呆着,在下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欧阳修道:“我同你一起去看。”说罢便当先下车。

    苏锦拗不过他跟着钻出车厢,抬眼一看,果然如小柱子所言,从自家宅院门口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直堵到汴水河边,后面的人还纷纷聚拢往前挤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锦伸手拉住一名往前小跑的百姓道:“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那百姓白了他一眼道:“没什么事,你这公子哥儿也来跟我们争赏钱,当真不地道。”

    苏锦没来由的被人鄙视了一顿,简直摸不着头脑,忙问道:“什么赏钱?”

    “切!那宅中姓苏的小官人高中今年京东西路新科解元,你敢说你不是来领赏钱的?莫拉着我,趁着解元公还没露面,我的赶紧挤个好位置去。”

    苏锦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一片空白,紧紧抓住那人的衣袖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唉唉唉,你这人真是的,别拉着我,一会领不到赏钱,你可要陪我。”

    苏锦放开那人的衣袖,那人翻翻白眼一溜烟的往前奔去,直钻进人群中去了。

    小穗儿和小柱子高兴的在一旁咧嘴嬉笑,苏锦呆呆站在那里,心中百味陈杂亦喜亦悲。

    “如何?我说的没错吧,恭喜苏老弟贺喜苏老弟,果然不负众望,一举夺魁了,听听,爆竹声响起来了,锣鼓声也敲起来了,想必是报喜之人在催着你这正主儿出来见面了,咱们走吧。”

    欧阳修哈哈大笑,挽着苏锦的手往前行去,人群密密匝匝根本进不去,就听里边鞭炮轰鸣锣鼓喧天,几名专门子啊贡院外等榜报信讨喜钱的汉子齐声唱诺:“恭贺苏宅苏讳锦大官人,高中京东西路头名解元,我等特来报信贺喜,恭请解元公出来相见。”

    门口处,王朝马汉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浣娘站在中间笑盈盈的解释着道:“我家公子爷还未回来,诸位稍等片刻,赏钱正在准备,诸位乡亲一个都少不了。”

    有人高叫道:“苏解元好福气啊,解元夫人也是一副旺夫相,将来解元公定是平步青云高升直上啊。”

    浣娘被误以为是解元夫人,脸上泛起红晕,只连声道:“多谢诸位街坊乡亲,稍安勿躁,奴家马上叫人去寻我家公子爷回来。”

    眼见人群聚集这么多,等的时间又长,苏锦迟迟不见回来,王朝有些急了;王朝最担心的是人多的时候有人暗中跟着捣乱,经过玉璋楼之事后,王朝时时刻刻的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浣娘姑娘,干脆我去寻公子爷去,着马汉赵虎张龙等兄弟在这照应,千万不要教人进了宅子,实在不行便先赏了钱再说。”

    浣娘道:“但凭王大哥做主,你去寻公子,他是去了欧阳中丞的府邸,莫要跑了冤枉路。”

    王朝道:“我省得。”

    转头嘱咐几句,便踏着满地的爆竹纸往外挤出;刚挤出几步,便听见人群外围小穗儿的声音喊道:“王朝大哥,我们个公子爷子啊外边,挤不进去啊,快把我们弄进去啊。”

    王朝大喜过望,赶紧回头招呼马汉赵虎两人过来,三人一路碾压,招来无数的白眼和怒骂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和苏锦等人会合。

    “大伙儿都让一让,解元公回来了,让出一条路来。”不知是谁认出了苏锦,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sāo动起来,纷纷扭头四下看。

    王朝马汉赵虎三人形成个铁三角将苏锦等人护在当中,小柱子奋起神勇手握马鞭一马当先,几人往里挤去,很快便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那就是解元公,那就是解元公,没错,我认识他,天天在这巷子口过呢。”有人高声叫道。

    苏锦拱手四方笑道:“诸位乡亲,在下苏锦有礼了,感谢诸位抬爱,请让出一条路如何?莫踩着莫伤着,多谢多谢。”

    人群纷纷回礼道:“解元公,恭喜啊恭喜啊。”

    苏锦笑着回礼道:“同喜同喜,感谢感谢。”

    人群终于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苏锦和欧阳修终于安稳的到了门口,浣娘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爷,你可是回来了。”

    苏锦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转身对着巷内巷外的所有人道:“诸位乡亲,见者有份,人人有赏钱,但寒舍狭小不能请诸位入内饮茶,这样吧,我命人带诸位去邻水居中开上几十桌,诸位暂请就坐,看得起我苏锦的中午也别走,邻水居楼上楼下我全包了,诸位放开肚皮吃喝,鸡鸭鱼肉管够,好酒管醉吃饱喝足之后,临出门每人红包一个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既有赏钱又能大吃一顿,这解元公够大方的,再说不一会公差便要送礼部的公文前来正式通知,到公差到来,自己等人便不吃香了,于是纷纷答应。

    苏锦叫赵虎带了众人统统前往邻水居,将上上下下的桌面全部包圆了,大摆筵席犒劳乡邻们。

    送走众人,苏锦松了口气,回顾家中众人,众人相顾而嘻,个个兴高采烈。

    欧阳修笑道:“看来今rì这聘礼是没办法送去了,我这媒人也要等几天才能当了。”

    苏锦道:“为什么不去?离午时尚早,聘礼都是现成的,咱们这就去便是。”

    欧阳修哈哈笑道:“你还能离得开么?一会礼部公差便要送高中公文前来,在一会相熟的官员都要来道贺,你怎么能走?”

    苏锦愕然道:“这解元中的真不是时候,我跟晏家都约好了的。”

    欧阳修大翻白眼道:“别人想破了头要高中,今rì你中了解试头名竟然还抱怨,教那些落榜之人听到,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你了;这样吧,你在家中待客,老夫带着聘礼去帮你说媒,你不到场,晏家也不会太过计较,但叫个家中之人跟着本官前去便是。”

    苏锦拱手道:“如此,有劳大人辛苦了,我让浣娘跟着您去,浣娘是我苏家人,有什么事她可做主。”

    欧阳修哈哈笑道:“今rì可是你老弟双喜临门之rì,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两大快事,你老弟今天独占了。”

第六六五章 城墙厚的一张脸

    果如欧阳修所言,欧阳修带着浣娘去晏府不久,马蹄得得,三匹快马飞驰而至,正是礼部考吉司的公差到了。78xs

    “礼部考吉司员外郎鲁随远,恭贺贵府老爷苏锦高中京东西路解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领头的胖乎乎的官员刚进院子便高声吆喝道。

    两名跟随的礼部公差早已将喜报双手高举,缓步向前。

    苏锦赶紧出迎,上前yù接喜报,那鲁随远看似不经意的咳嗽一声,苏锦立刻便明白了,伸出去的双手也赶紧并拢成作揖状,高声道:“多谢大人,诸位大人辛苦了,快请里边厅堂就坐,来人看茶!”

    说罢朝小穗儿一眨眼,小穗儿会意,赶紧去内堂取了五十两银子,分成三十两一份,十两两份包在小碎花布里拿了出来,厅上早已香茗沏上,苏锦与鲁随远相谈融融。

    苏锦拿过三只包裹来,双手递过道:“鲁大人为了在下辛苦奔忙,些许意思,三位路上买些茶吃。”

    鲁随远也不推辞,打着哈哈道:“辛苦钱我等是不要的,但这解元公赏赐的喜钱那是一定要要的,咱们也沾沾喜气,没准宅中也能出个解元公呢。”

    苏锦呵呵笑道:“那是一定的。”

    鲁随远将包袱掂量掂量,将大的那一包塞入怀中,两个小包裹一边一个丢到两名公差手中道:“接着,这是解元公赏的喜钱。”

    两位公差眉花眼笑,伸手接过,在外边一捏便知是银两而非铜钱,心中高兴,拱手道谢。随即不用鲁随远吩咐便将喜报拿起,指挥着王朝等人在厅中正堂上方高高挂起。

    鲁随远仰头看着喜报,笑道:“苏解元不愧是晏三司推举的贤才,动动小指头,便将京东西路八千举子踩于脚下;其实这科举对解元公而言纯属多余,解元公一参加,必然是连中三元的,下官等着礼部会试之时再来解元公府中报喜。”

    苏锦哈哈笑道:“鲁员外谬赞,也不知怎地误打误撞的中了,托皇上鸿福,祖宗庇佑。”

    鲁随远呵呵笑道:“莫要谦逊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解试开考,咱们礼部便纷纷预测今年京东路解元花落谁家,他们都说是开封府韩绛最为有希望,唯本人力排众议认定是苏大人必中魁首,现在看来果然是为我言中了,哈哈……我老鲁还是有眼光的。”

    苏锦知道这小子大吹牛皮,笑道:“看来也是借了鲁员外吉言的三分力道了;刚才鲁员外说的韩绛,可是二十岁年纪,清秀沉稳的摸样,原是太庙斋郎的那个韩绛?”

    鲁随远笑道:“咦?你认识他?”

    苏锦道:“他和我解试之时均在八十八号棚应考,我是六号号舍,他是八号号舍,正好相邻。”

    鲁随远呵呵笑道:“果然如此,号棚号码吉利,他也高中了。”

    苏锦道:“但不知他中的第几?”

    鲁随远道:“第三,这下他家老夫子要气死了,韩绛未考之前便放言誓夺解元,这下好了,不但苏解元在他之上,还有位应天书院的举子也比他高了一名,哈哈哈。”

    苏锦一惊道:“应天书院的学子?可是姓王名安石?”

    鲁随远再次惊愕道:“咦,你怎地又知道?”

    苏锦呵呵笑道:“应天府书院的学子哪个比王安石更有才学?不是他还有谁?”

    鲁随远摇头道:“错了,有一人比他高明的多。”

    苏锦道:“是谁?”

    鲁随远笑道:“你怎地把自己都给忘了,你不也是籍在应天书院的学子么?你是第一名解元,他是第二名,你难道还不比他高明么?”

    苏锦恍然,大笑道:“我倒是把自己给忘了,这么说我倒是比他确实高明一点点。”

    鲁随远捻须微笑道:“何止是高明一点点,世人只会记得第一名是谁,至于第二名之后,便逊sè的多了。”

    苏锦心道,倒也是这么个道理;第一名最为惹人注意,第二名第三名以及之后的名次人们肯定是不太关心了,但好在王安石中了,不知其他几个中了没,魏松鹤也有中举的实力,吴恒心就不敢说了,这位喜欢吃鸡屁股的家伙,学识确实不咋样。

    两人闲聊几句,耳听得门外又是一阵嘈杂声,却是富弼带着一般子交好的官员前来祝贺;鲁随远见状起身告辞,苏锦挽留再三,鲁随远推说要去第二名第三名哪里送喜报去,急匆匆的去了。

    富弼看着他的背影骂道:“这老东西,又是来讨喜钱的,每界科举之时,就他捞得多。”

    苏锦含笑不语,将名官员让进宅内用茶;上午到中午这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里,足足来了十多拨人道贺,均是朝中官吏,当然级别都很低,富弼算是最高的了,年纪最大的便是苏锦的顶头上司,史馆编修张方平了。

    一直闹哄哄的直到中午,欧阳修不辱使命,媒人当得顺利,笑眯眯的回来了,苏锦赶紧命人去樊楼订了酒席,命王朝照顾邻水居的那一般喝喜酒的乡邻们,自己则带着众官前往樊楼开宴。

    热热闹闹的一场大宴直喝到未时方散去,酒宴之后回来的路上,苏锦方有机会问及欧阳修去晏府提亲之事。

    欧阳修笑道:“算你运气,省了几道手续,原本须得行纳采、问名、纳吉等六礼,但你和晏小姐捻熟,这纳采问名纳吉三礼便都免了,今rì去便是行纳征之礼,聘礼都已交给了三司大人,晏小姐也亲自出来答谢了,明rì晏府回礼过来,这纳征之礼便算是完成了。”

    苏锦喜道:“晏小姐能起来了?”

    欧阳修道:“可不是起来了么?看着起sè好像有些憔悴。”

    苏锦道:“她昨rì还卧病在床呢。”

    欧阳修哈哈笑道:“得此佳婿,能不好转么?再说你中了解元之事,三司大人顿觉颜面有光,连声称赞你呢;我看晏小姐也是很高兴,午后无事,你这新女婿可以上门去看看了,本官喝了不少,去晏府提亲也很提心吊胆,这会子头昏脑胀,这便要回去休息了;带明rì晏府回礼之后,我这个媒人再帮你出面去行问期之礼,好事将近了,哈哈。”

    苏锦千恩万谢,嘱咐了小柱子用马车将欧阳修送回府去消酒,自己则带着马汉张龙赶去晏府;自己中了解元,这份喜悦不跟晏碧云分享跟谁分享?

    ……

    随后几rì,苏锦宅中客人不断;苏锦一举夺得解元,朝廷上下也炸开了锅,就连赵祯也极为意外,更别提吕夷简杜衍夏竦等人了。

    “定然作弊了!”杜衍在朝房里便叫嚣道。

    吕夷简皱眉道:“不要随便瞎猜疑,如今的科考不但单人单号,戒备森严,而且试纸均先糊名,再由专人另行誊写方才交予主考评判,直到评判之后方才知道何人对应那张试卷,如何作弊?”

    杜衍摊手道:“这小子摆明是个不学无术之人,怎么会中了解元?京东西路八千举子竟然没一个人的文章比他写的好?我可不信。”

    夏竦沉思道:“信与不信,一看便知。”

    杜衍道:“老夏,你什么意思。”

    夏竦道:“咱们将苏锦和前十名的答题都拿来看看,对比一下优劣,不就能判断出高下了么?”

    杜衍道:“对呀,倒要看看这苏锦凭什么得了第一。”

    吕夷简沉默不语,他才不去掺合这件事呢,虽然他也对苏锦中了解元表示怀疑,但作为宰相,一言一行须得慎重,岂是轻易便能说些随便之语的。

    杜衍有些本事,很快便从礼部调来苏锦等前十名的试纸来,吕夷简当仁不让的首先开卷,当看到苏锦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一词时,吕夷简腾地蹦了起来,叫道:“这是谁的卷子,这首词是谁写的?”

    众人连忙查看姓名,见到苏锦两字之时,吕夷简颓然坐下。

    “但凭这首词,便能稳坐魁首之坐矣,下边的老夫看也不用看了。”

    众人涌上前来,将这首词通读一遍,个个目瞪口呆。

    夏竦和杜衍也不是草包,两人均为科举出身,肚子里有些墨水,这首词气势磅礴,大气恢弘,光是这种气势,便自叹不如了。

    不几rì,朝房内吕相之语传遍京城,这首风格豪迈的‘大江东去’也迅速红遍京师各个角落,当时便有人拿苏锦跟已经故去的填词大家柳永比较,评价道:“柳词好十女孩,红口白牙,琴瑟有鸣,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苏解元之词,关西大汉,持铁板,击鼓唱大江东去。”

    文坛上下,均认为评价的甚是贴切。

    苏锦的‘大江东去’传唱一时,赵祯也早就将苏锦的试纸拿进宫去通读了数遍,但赵祯更为喜欢的是苏锦的那篇策论,赵祯认为这篇策论才是苏锦最终成为解试之首的主要原因。

    叫来评判试卷的三位主考大人一问,果然如此;京东西路转运使,本次支持京东西路解试的主考大人潘光启在卷纸上的评语是这样写的:本篇脱尽历来策论之浮靡艰涩之风,以平实严谨之论,说透彻艰涩之理,读之若夏rì饮冰,酣畅淋漓之极;忠厚立论,用典确凿,其“仁可过,义不可过”之论震耳发聩,实为罕有好文章。

    赵祯狗尾续貂,潇洒的在这段评语之后加上一句:当得此评,评为第一实至名归。

    苏锦得到赵祯的两次评价,第一次是外边盛传的赵祯私下里说苏锦是‘状元才,英雄胆,城墙厚的一张脸。’,如今又有了‘第一实至名归’之语。

    至此,苏锦之名红遍京师波及各州,此人年少却文章练达老辣,有才却又据说惫懒皮厚,加之听闻他竟然和晏家再嫁之女订立婚约,更加耸人听闻,一时间舆论褒贬不一、议论纷纷。

第六六六章 开张大吉

    苏锦没有去管外界的风评如何,虽然走在大街上人人都认识他这个苏解元,但苏锦却被众多事务缠得无法享受这扬名立万的时刻。免费电子书下载

    今年的解试之后一个多月紧接着便是礼部省试,各地解试中榜的名单公布之后,举子们便要从大宋各地赶往京城,之间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所有解试高中的举子们甚至连庆祝的时间都没有,便要为省试绞尽脑汁;中了解试只是第一步,礼部省试高中才是仕途的开始,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

    对于苏锦而言,这个过程更为艰难些,亏得自己有些小聪明,摸到了出题的规律,但解试是过了,省试是否还是照规律出题呢?苏锦不敢肯定,所以抽出时间来温书是必不可少的。

    与晏碧云的婚事终于在王夫人抵达京城之后敲定了rì子,时间便定在省试之后的第一个黄道吉rì五月十八;时间实在是仓促,关键是晏碧云肚子里的孩儿不能等,也并没有多少时间来做充分的准备。

    银庄的基建基本完毕,苏锦还要抓紧时间将招聘而来的人员进行培训,虽然自己也对此并不jīng通,但除了自己之外倒也再无人能担当此任了。

    别人都以为解元公定然过着诗酒风流的惬意生活,苏锦却像只癞皮狗一样忙的到处乱窜,买新宅子添置新用具准备结婚事宜,开办苏记在京城的第一家成衣铺,还要温书备考……种种事务纠缠在一起,缠得苏锦喘不过气来。

    幸好好消息倒也不少,同时应考的王安石和魏松鹤也顺利过关,王安石更是取得了解试第二的佳绩,魏松鹤名列第六十三名入榜,不出意外的是,吴恒心没能得中,不过这小子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见他多么不开心,最近跟四大吃货打的火热,醉心于学拳脚来,居然还摆了马汉为师,让苏锦哭笑不得。

    而最大的一件喜事便是,柔娘在众人的jīng心照顾之下已经有了知觉,四月中旬的一天,苏锦照例去在她耳边说话聊天的时候,柔娘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还虚弱的不能说话,但足以让苏宅上下欢腾了起来;苏锦知道,植物人一旦醒来,便宣告康复在望;照此发展下去,只需慢慢调养,必会恢复起来。

    欢喜之余,苏锦也有隐忧,夏竦最近一段貌似没有找自己的碴儿,但是苏锦明白,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夏竦还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侄儿被杀,玉璋楼被血洗,自己的手段虽雷霆,但就此便断定夏竦不敢跟自己交锋那简直是笑话,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苏锦可以断定,自己的身边定然有不少窥伺的眼睛盯着,一旦有机会夏竦便会毫不犹豫的下黑手报复;此人的可怕之处便是狠辣手段尽在暗处,明面上不会动手,暗地里的动作绝不会少;自己和夏竦之间的恩怨暂时不会上台面,因为两人都干了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理所当然的演变为暗战。

    苏锦别无他法,只能加强戒备,好在现在人手充裕,只要严加防范,夏竦也不至于光天化rì之下便动手;而自己和晏碧云订婚之后,夏竦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同,既是新科解元公,又是晏家的新女婿,若无十足的把握,夏竦决不至于轻举妄动。

    苏锦心中还有一件事不能放心,自打玉璋楼那晚之后,他便再也没得到夏思菱的消息;虽然派人暗中盯梢打探,但可以肯定的是夏思菱绝不在夏家的袜子巷老宅和骏义桥的别院,这让苏锦觉得心情郁郁。

    夏思菱用自己的心动在苏锦心中争取到了不小的位置,以前的苏锦对夏思菱的感觉更多的像是一种对漂亮女子的猎艳心理,能够调戏调戏作弄作弄便已经很开心了。

    可当在骏义桥宅中看到满屋子自己的画像和在应天府用过的家具物件之后,苏锦便再也不能简单的看待这段感情;更何况骏义桥别院那晚的以死相救,玉璋楼中宁愿手刃仆妇保全自己的安全,若非有夏思菱从中相助,柔娘的清白难保,xìng命也决计不在了;如此种种的情义,都让苏锦不能对夏思菱弃之不顾,只可惜造化弄人,这件事如何了局苏锦自己也毫无办法。

    四月十八rì,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后,苏记在京城的两家铺面同时开业,一处是位于开封府衙门东侧西角楼大街上的苏记成衣铺,另一处则是汴水河大街上的汇通银庄。

    同时开业的还有远在应天府的汇通银庄分号,晏碧云早已提前赶往应天协助杨小四去张罗,并带去了苏锦给包拯的亲笔信,请包拯给予协助。

    成衣铺的开张便如同京城中每rì新开的几十家铺面一样,百姓们司空见惯,无非是多了一处成衣店而已;唯一引起人兴趣的一点便是,这家铺面里里外外全是由十几名美貌的小娘子cāo持着,这正是苏锦给白牡丹等人的安排,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之后,白牡丹和众女子也都略懂些商务,苏锦又给她们安排了两个原庐州成衣铺的老伙计当副手,倒也不虞出差错。

    而苏记汇通银庄的开业则轰动了整个京城。

    首先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皇上竟然赐了御笔亲书《汇通天下》的匾额,派宫中马军侍卫敲锣打鼓的送到铺子里隆重的挂上;皇上给商家赐匾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皇上以前大多是给忠臣世家赐个匾额,而且惜墨如金,若无大的功勋或者是义勇节烈之事,想求的皇上赐匾那是休想;解元公如此大的面子,众人侧目咋舌之余,汴梁城的商贾们也不免羡慕嫉妒恨一番。

    可是这还没完,挂牌之后,一**的红顶大轿,华贵马车蜂拥而来,竟然都是朝廷重臣前来道贺;有心人逐一辨识,得出的结果更是让人差点掉了下巴。

    “那紫sè马车是三司使晏殊大人的,俺滴个娘哎,这要多大的面子哦。”有人感叹道。

    “切!这有什么?苏解元是晏家未来女婿,伯丈人自然要来捧场。”另一人嗤之以鼻。

    “你懂个屁,晏家自己的产业开张都没见晏三司露面,跟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子说个屁。”

    “……”

    “瞧见没?那是御史中丞欧阳修……那是枢密副使陈老大人……那是礼部侍郎黄大人……那两位是开封府权知文彦博和集贤殿大学士富弼大人……那一位是当世大儒张方平……哪一位是……”

    “你怎地都认识他们呢?你跟他们都熟得很么?”旁边围观的百姓已经对一个个到来的高官们逐渐麻木了,倒是对这个口若悬河的中年文士感兴趣起来。

    “哈哈,熟得很。”那文士嘿嘿笑道。

    “切……老子估计你是天天趴在宫门外看当官的上下朝,你倒是跟他们熟,他们跟你熟么?”

    那文士不以为意道:“匹夫也应关国事,在下认识他们未必是坏事,或许哪一天在下金榜高中,见到这些大官们便不生分了。”

    “哦?看不出你还是个读书人,敢问今年解试得中第几啊?”

    “这个……不说也罢。”

    “切……估计最少七千名之后。”

    “瞎说作甚?在下名列第六千九百九十九名,还有一千多人排名在我之后呢。”

    “……”众人齐翻白眼,为之倾倒。

    苏锦笑盈盈的站在‘汇通天下’的金字招牌下迎接道贺的官员们,来了这么多的朝廷要员,连苏锦都感到很意外。

    原以为只是交好的一些官员或者是三司衙门、御史台以及自己挂职的史馆同僚会来道贺,没料到不相干的人等也来了一拨又一波。

    其实苏锦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人倒不是冲着自己的面子来的,而是冲着皇上所赐的金字招牌而来,大家捧得是皇上的场,而非自己的脸有多大;还有人一定是没搞明白这银庄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来凑凑热闹看看笑话什么的也大有人在。

    更让苏锦意外的是,除了晏殊之外,杜衍、吕夷简、夏竦、章得象等不相得之人竟然也送来了贺贴道贺,不得不让苏锦感叹人这种动物实在是太复杂了,总是干一些违心的自相矛盾之事,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勾心斗角,面子上却还是一团和气。

    汴梁城的广大百姓有着深深的疑惑,银庄这玩意到底是干嘛用的?是开的卖东西的铺子,还是做炊饼的小吃店?让人伤透脑筋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当官员们道贺离去之后,百姓们一涌而上,纷纷往里边挤要看个究竟,一进银庄的大门,大家全部傻眼了。

第六六七章 托儿

    百姓们本以为苏解元开的什么银庄是卖吃的或者是卖货的,满心期待的要看看到底卖的是什么玩意,可是一进门才发现,感情什么货物都没有,整个铺面空空荡荡,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铺面的布局。

    但见宽大的铺子里装裱的金碧辉煌,地面磨得是一水的光可鉴人的水磨石,墙壁上贴着昂贵的琉璃方片,直贴到一人多高,上部分用汉白玉小碎石尽数嵌入粉墙上,挂着数副巨幅泼墨山水画,显得气势磅礴又风雅之极。

    再看空地靠墙一端摆着十几张红木大椅,每两张椅子中间摆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的木盘内摆着茶壶茶盅等物。

    看到这里有些百姓恍然大悟:“原来苏解元开的是高级茶庄啊,嗬!瞧这气派,在这里喝一碗茶怕是少不了要几十文钱吧,这可不是咱们市井屁民来享受的地方,咱还是去街角老王头的茶铺子里消遣为好,十文钱一壶茶,外加还能给两个大炊饼呢……”

    “扯淡,怎会是茶庄?没见对面那一排柜台么?”

    原来眼尖的百姓早看到了对面的一排柜台,只是这柜台与一般的商铺又有不同,半人多高的青石柜台上方,直到屋顶都有大指粗的铁栅栏和外界隔开,方才进门的时候乍一看,还以为是人家的内堂,这会子才发现,那柜台的栅栏后面坐着三四个身着蓝sè长袍,胸口别着苏记号牌的伙计。

    “这是做什么生意?柜台用栅栏隔开,这倒像是当铺的格局,不过当铺没这么大排场啊?当铺的柜台也比这高,也用不着这么大的门脸啊?”众人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的问个不休,正在此时银庄掌柜钱鹤年手臂上搭着一沓子大红告示开了柜台侧边的铁门走了出来,拱手道:“诸位乡亲父老,我苏记借京城宝地开设汇通银庄,造福一方百姓,鄙人就是这汇通银庄的掌柜钱鹤年,今后还要仰仗诸位乡亲照顾生意,鄙庄定然大力回馈诸位乡亲。”

    众百姓纷纷问道:“钱掌柜,你这银庄到底是干嘛地啊?我们怎么看着又像是茶庄,又像是当铺,还有点像是苏解元会客的厅堂摸样。”

    钱鹤年哈哈笑道:“茶庄?当铺?诸位可真会开玩笑,哪家茶庄当铺有这么大的气派?瞧瞧这一水儿的装修布置,不瞒你们说,光是这店面的打理便花了近二十万贯。”

    众人炸了锅般的纷纷咂舌,有人叹息道:“这二十多万砸在这上面,当真是可惜了。”

    钱鹤年笑道:“也不可惜,我汇通银庄实力雄厚,也不在乎这点小钱,最主要的是要为诸位生财,那我家大东家便是砸了再多的钱也开心了。”

    众人被挑起了兴致,纷纷问道:“难道你家开铺子,倒还我们百姓得利?”

    钱鹤年招呼几名伙计将手中的告示分发出去,道:“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我汇通银庄是干什么的,怎么对诸位有好处,都写的清清楚楚,诸位好好看看,不懂的便来问,问清楚了在行动也不迟。”

    几百张告示纷纷散发出去,有没拿到的便几个人合伙头碰头看,有人高声读道:“凡存入汇通银庄之钱币,按照金额大小,存入时间长短,享受高低不等之利息,随存随取,童叟无欺,凭本银庄所示票据,可在我苏锦所有开设之银庄中随意存兑……”

    “不可能吧,钱放在你这儿会生钱?”有人质疑道。

    “老子可不干,大伙儿把钱都存你这儿了,你们来个携款潜逃,咱们岂不是哭死?”有人担心了。

    “还有,照你们这么说,我们存入你银庄钱银,过后再来取出来,你们便多给利钱,那你这银庄岂不是亏了血本,开门脸做生意却为了赔钱,这不是胡扯么?当我们是傻子啊?定然有猫腻。”

    “……”

    “……”

    钱鹤年笑眯眯的等着大家将心中的疑问都提出来,这才和颜悦sè的道:“诸位,你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换做是我,刚刚明白这银庄的经营,也是和诸位有着同样的担心,但是诸位请看看皇上御赐的‘汇通天下’的匾额,再看看我苏记银庄的大手笔,便知道我苏记汇通银庄岂是你们所想的为了诓骗你们那点散碎钱银而作jiān犯科?”

    众人对皇上御赐匾额以及银庄的气派装修亲眼目睹,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是小鸡肚肠了些。

    钱鹤年接着道:“诸位有所不知,我银庄其实主要承担的是朝廷和各家大商贾的银钱汇兑,朝廷动辄数十万数百万的钱银经我汇通之手汇兑都不怕,你们那些十贯百贯倒是怕了,好没道理;皇上所赐的‘汇通天下’匾额便等于是明说了咱们银庄的主营;我家苏大东家乃是见民间百姓略有存余,但无安全放置之处,这才加了这一条项目,为诸位妥善保管这些钱银,同时聚少成多,可以用这些钱替诸位做些买卖,赚的的钱当做利息分发给大家,我银庄只是替诸位做生意罢了,倒不是像诸位所言的倒赔本钱。”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感情汇通银庄是将大伙的钱聚集起来拿去做买卖,赚的钱再给大家分利息。

    “那要是赔本了咋办?咱们的钱岂不是要被扣掉一部分么?”有人担心的问。

    钱鹤年笑道:“你们拿固定的,赚钱赔本是我银庄的事,赚的多了,我银庄也有点利润,赔本了那是我苏记没本事,跟诸位可无关系,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诸位要是还不信,就当我钱鹤年没说,你们愿意捂着钱在手里,提心吊胆的防梁上君子光顾咱们也没办法;我家大东家是一片好意,诸位不领情便罢,可别胡乱猜疑,辜负了我大东家的一片心意。”

    苏锦呆在二楼的贵宾室里,通过一个小窗看着下边的动静,心中暗赞钱鹤年说话得体,而且善于抓住众人的心理;苏锦明白,银庄要想顺利的运营下去并逐渐开设分号,必须要有民间资金的支撑,否则自己的资金链绝对跟不上;千万不小看民间的闲散钱银的规模,以汴梁二十万户居民来算,每户存入百贯,便是一千万的巨额资金,这可是一大笔巨款,多了这一千万,银庄的运营便游刃有余了。

    而百姓们普遍有个特点,你越是劝,他们越是怀疑;所以对付他们yù擒故纵之计百试不爽,钱鹤年用的正是这一手,苏锦不禁对自己的眼光颇为满意,钱鹤年确实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百姓们依旧游移不定,这一切都在苏锦的算计之中,果子好吃树难栽,新兴事物须得要有非常手段推动才成,苏锦朝身边战立的一名小伙计打了个手势,那小伙计‘蹬蹬蹬’的下楼来悄无声息的没入人群中而去。

    不一会儿,汴水河大街南口便驶来一辆大车,几名伴当高声吆喝着:“让路!让路!我家老爷来汇通银庄存钱得利。”

    犹豫中的百姓纷纷让开一条道,伸着脖子瞪着眼睛看,但见马车停在银庄门前,车上下来了一位胖嘟嘟的老者,有人认识这位老者,便是在南门大街上开杂货的赵掌柜,以抠门闻名南门一条街,众人见到是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据闻这老货连自家当禁卫副指挥使儿子都不放心,铜钱非要锁在自己睡觉的屋子里,现在怎地这般放心的将钱银存进这里?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伴当们抬下一个沉重的木箱子,银庄中的伙计也赶紧上来帮忙,直抬进柜台前。

    有伙计客客气气的将赵掌柜请到一边就做,沏上香茗,当着他的面点数铜钱,少顷过数完毕,钱鹤年请孙掌柜来到柜台前,命其他人退开十步,让赵掌柜写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一句话,递进柜台里去;柜台伙计立马缩进一只铁箱中,开具了一张五千贯的票据,柜台中名伙计轮流从怀中掏出印章盖上,最后由钱掌柜盖上自己的大印章,吹了吹印泥,风干后恭谨的交到孙掌柜手中。

    “赵掌柜,您老拿好票据,记好您写的那句话,以后随时凭这张票据和那句密字领取钱银;本次您存入五千贯,按rì息一厘计息,也即是说每rì您可坐收五百文大钱利钱。”

    赵掌柜笑眯眯的道:“麻烦算算存至今年元rì取出,获利几何?”

    钱鹤年招呼柜台中的伙计道:“给孙掌柜算算。”

    一名伙计答应一声,噼里啪啦的在算盘上一阵划拉,高声道:“到元rì尚有二百六十七rì,每rì获利五百文,共可得一百三十三贯另五百大钱的利钱……”

    众百姓瞠目结舌,存五千贯,放到年底便可获一百三十多贯的利息,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大炊饼啊,无需劳动,无需费神,只需往里一存,到时候便张手拿钱,这好事上哪找去?

    赵掌柜呵呵大笑,小心翼翼的将存票折好塞进衣内口袋,笑道:“谁说钱不能生儿子,咱这五千贯可要生一大堆儿子出来呢,若是年底兑现,明年我把家中钱银尽数存入贵庄,养老吃喝不愁了。”

    钱鹤年呵呵而笑,拱手将赵掌柜送出门口,目送他上车而去。

    苏锦在阁楼上看的大乐,赵德海看来花了不少心思,能让他家抠门的老爷子来第一个存款,恐怕赵德海也贴补了不少私房钱。

    下一个该是方成忠的老爷子上场了吧,这两个土生土长的老托儿一上门,后面还用费口舌么?苏锦美滋滋的嘬了一口热茶,翘起了二郎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268/ 第一时间欣赏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作者:大苹果所写的《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为转载作品,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介绍:
这是一个中国文人的黄金时代,文艺青年穿越北宋庆历年间;从此风生水起,成就一段极品人生。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