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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日月当空txt下载     日月当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驹救主

    足起足落的骆驼蹄声逐渐清晰,不久变成闷雷般的轰鸣,大地也似被摇晃着,在炎阳的照射下,像在实质和影子间来回幻化的大批骑着骆驼的敌人,幽灵般进入视线内。

    龙鹰看得心叫救命,终领教到胆怯的骆驼称雄大漠的超凡能耐。牠们根本不是在奔跑,而是在跳跃,更似是舞蹈,毫不费力的不住接近。

    直到看得更清楚,方知来敌足有千骑之众,记起林壮说过,骆驼可不眠不休,滴水不喝的在沙涛上连赶十多天路,龙鹰的心凉了半截。

    雪儿踏蹄低嘶,还以马头来碰他肩膀,催他逃亡。

    龙鹰没有选择,登上马背,往北逃去。

    敌人看准马儿耐力远及不上骆驼的情况,锲而不舍的追来。若龙鹰骑的是一般凡马,恐怕捱不到一个白昼,便要在热毒的折腾下力尽而亡,幸好雪儿是得天独厚的神骥,疾走三个昼夜后仍未露出疲态,且不肯停下来,龙鹰也清楚,停下来时死期即至,只好听天由命,任雪儿走个不休。

    骆驼追来的声音时近时远,有如厉鬼附身。

    上丘下丘,龙鹰头昏脑胀,那晚杀出重围的耗泄尚未补充回来,又要不住以魔气支持雪儿,勉力边走边将整壶水喂雪儿喝个一滴不剩后,抛掉水壶,伏在雪儿身上,陷入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直至失去意识。

    龙鹰惊醒过来,体力尽复,魔气充盈。

    雪儿停了下来,不寻常地伫立不动。

    龙鹰心中涌起极不祥的可怕感觉,睁目一看,眼前再不是沙漠令人绝望的景象,而是半荒漠地带,且是身处一片胡杨树的疏林区。

    慌忙跃下马来。一股脑儿卸下马鞍,取了另一个装满水的羊皮袋,移到雪儿前方,一手按马头,另一手喂牠喝水。

    雪儿闭着眼睛,怎也不肯张开马口,硬将袋口塞进牠嘴里,牠也将水吐出来。

    龙鹰按着马头的手颤震起来,热泪不受控制的涌出,雪儿生机殆尽。再不接受他的魔气,只是牠与生俱来的骄傲,令牠不肯在呼出最后一口气前,这么轻易倒下去。

    龙鹰脑子一片空白,伤心欲绝里再难以做正常的思考。自离开荒谷小屋后,他一直顺风顺水,现在终于尝到生离死别的苦痛。就在此时,脑子忽现灵光,忙到马鞍处搜寻。找到巴达的回礼,那袋巴达说可救马儿一命的盐,幸好没有失掉。

    龙鹰掏了一把盐,塞进雪儿口里去。岂知牠不肯吃下去,还辛苦的吐出来。

    龙鹰忍不住哭出来,在无计可施里,心中一动。在掌心放了少许盐,又取水倒在掌心处,让水和盐拌和。托起马头,将盐水灌入牠咽喉里。

    今次雪儿听话了,照单全收,将盐水吞掉。龙鹰喜出望外,改变方法,将盐塞进羊皮水袋去,摇匀灌雪儿喝。

    雪儿大口大口的让他喂喝,还张开眼睛,明显回复了少许生机。

    龙鹰再喂牠一袋盐水后,搂着牠马颈,将魔气缓缓注进马体去。

    龙鹰跌坐地上,满脸泪水,不过今次流的是喜泪。

    雪儿回复常态,不住踏蹄,还趋前探下马头,与他亲热。

    龙鹰搂着马颈,心中激动,今次全赖爱马竭尽所能,救他一命,如果雪儿真的死掉,自己以后也快乐不起来,想着生和死两个极端的情况,令他心生寒意,更庆幸情况并没有向最不幸的一端发展。

    太阳下山了。

    雪儿又催促他上路。

    龙鹰还怎肯让雪儿辛苦,自己驮起马鞍和仅余的一袋水,展开脚法,让心爱的马儿追在身后,朝西掠去。

    目的地是这一带最兴旺之处,于阗国的首都于阗城。

    马不停蹄的急赶十六天后,终抵达于阗所在的大绿洲。

    经历过沙漠的艰苦和危险后,尤觉眼前的大草原娇艳无伦。左方的昆仑山脉巍峨延绵,雪峰冒起。绿洲像一张毡子般从山脚铺展过来,延往另一边的地平,谷地平川,林木葱郁,松塔像一把把指向蓝空的利剑,绿草如茵,际此盛夏时节,白云在晴空冉冉飘浮,草浪随风起伏,处处花开,不远处一道小河奏出天籁,花草的气味由温柔的风送入他的灵鼻去,令龙鹰心迷神醉。

    如果有一天能带小魔女和人雅等到这里来,她们会如何开心雀跃?想到这里,不由想起仙门,那像发生在不知多少世前的轮回旧事。时间确可疗治一切,特别是如此艰苦的旅程。

    在他后方吃草的雪儿忽然跳蹄嘶鸣。

    龙鹰暗吃一惊,朝牠瞧去,只见牠目射奇光,目注昆仑山的方向,不住仰首嘶鸣,状极兴奋。

    龙鹰循牠的目光瞧去,远处有一群野马,奔跑追逐。

    龙鹰明白过来,有其主必有其马,雪儿因嗅到雌马发情的气味,“动了色心”,要来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走过去搂着雪儿的脖子道:“雪儿是否要去荒唐一下呢?”

    雪儿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别头来舐他,不住轻嘶。

    龙鹰哈哈一笑,大力拍牠一下,道:“去吧!我探清楚路途,再回来找你。”

    放开牠,又拍牠马臀。

    雪儿欢嘶一声,放开四蹄,头也不回的狂驰而去。

    龙鹰心中充满与雪儿的深刻感情,心怀大慰,能让一直野性难驯的爱马,自由自在的在这个美丽的大草原纵情快意,实在是回报牠最好的方法。

    他一点不担心野马群敢排斥雪儿,因为雪儿就是马里的邪帝,不论雄马雌马,只有臣服的分儿。

    直至雪儿变成野马群里的小黑点,与其他马儿融洽地混在一起,他才收拾心情,将马鞍藏好,一个人轻松上路。

    即使龙鹰早有心理准备,当抵达于阗城时,仍禁不住为此西域名城要塞的规模、兴旺和富有特色惊叹。

    于阗城位处塔克拉玛干和昆仑山脉间大片绿洲的正中处,夹在和阗河的两条源头河流,喀拉喀什河和玉龙喀什河之间,两条大河在于阗北面汇合而成和阗河,冲入死亡之海,形成纵贯塔克拉玛干的绿色捷道,依此道可抵达大沙海北疆的龟兹国。

    于阗不但是往西到波斯、天竺的必经要塞,更紧扼唯一穿越死亡之海的捷道,其兴旺可想而知。

    于阗城分内外两个部分,外城没有城墙,由不规则的建筑群组成,因建筑而来的大小街道,寛窄不一,弯弯曲曲,却塞满了来自各地的商旅行人。较寛敞的街道店铺林立,空地处热闹如市集,来自各地各族的人士,摆开摊檔便高声叫卖,光顾者亦大不乏人,是个充满机会的地方。

    别具特色的是进内城前广阔二千多步的广场,在两端搭起各可容数百人的十多个大帐幕,令人生出进去历奇之心。空气中充满各种气味,当然少不了骆驼、马牛和羊儿的强烈气息。

    龙鹰让路与一大队赶着羊儿入内城的牧人后,挤在各式人等里,进入内城。在清真寺此落彼起的圆顶衬托下,北面屋舍一座建于山丘上的城堡式建筑物巍然耸立,气势磅礡,那种关系便如李智机的牙帐与饶乐,只是规模大上多倍。

    入城处有十多个于阗兵在站岗,却没有留难任何人,只是冷眼旁观。

    入城前,龙鹰早戴上丑面具,众兵看到他不堪的尊容,忙移开目光,不想多看一眼。

    内城规整多了,主副分明,数道和阗河的支流贯穿东南,令于阗城充满生机,一时错觉下还以为到了河桥密布的江南城镇。

    通往王堡的主大街两旁旅馆林立,龙鹰扮着吐蕃人,说吐蕃语,但看掌店者的表情,便知他看穿自己是汉人。寻得最象样的一间,掏出一个金锭,换了百多串和阗铜币,付钱投店。设在后院的房间暗黑却寛敞,乱七八糟的堆满草席、毛毡和烹饪的用具。龙鹰管他的娘,抛开一切倒头大睡。醒过来已是隔天的正午,不但精神尽复,魔功还似大有精进。心情大佳下,离开旅馆,投进这各国诸路人马汇集的奇异城市去。

    龙鹰和十多个吐火罗的商人,挤在一档露天熟食店,享受辣得使人叫救命的羊肉汤,高温下人人挥汗如雨,龙鹰的汗也从丑面具渗出来,说不难受就是假的。但正是这种血汗的感觉,在经历沙漠长途跋涉、险死还生的旅程后,令他甘之如饴。

    心忖现在等于雪儿等一众马儿到达大幽灵后,在温泉湖岸喝水吃草的情况。

    不过亦在头痛。

    他刚才问过十多个上了年纪的于阗人,探听有关到吐蕃去的路线。没有人懂突厥话,幸好其中三人粗通吐蕃语,可是每人说的路线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含糊不清,而他们以土语说出来的地名,更使他摸不着头脑,不知其所指。

    看来须挑在这里的汉人来问路。

    就在此时,两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女子吸引了他的目光,她们全身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或许因唯一能直接看到的只有眼睛,她们的秀目特别明亮动人,而被长袍包裹的娇躯,更分外婀娜诱人,充满异国风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于阗风云(上)

    接着又有一行十多人经过,人人腰佩挂刀,体形骠悍,其中一人英俊不凡,在众汉里如若鹤立鸡群,非常眼熟。

    龙鹰心中剧震,终记起此子何人,竟是大江联派往巴蜀搞风搞雨的池上楼。他和池上楼只有一面之缘,又造梦都没想到会在这远离中土的地方遇上他,一时认不出来。若他开声说话,龙鹰肯定可辨认出是他,当年在金沙江的河道,他和花简宁儿私语**的声音,仍是深刻的回忆。

    龙鹰连忙付账离开,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到哪里去。心忖这小子肯定走霉运,竟在这里给自己碰上,可和他一算放火烧船、害死大批被他贩运的女子的旧恨。不用猜也知池上楼不惜千里而来,为的当然是他贩运妇女的勾当。不由心中大恨,誓要将这批人口贩子连根拔起,杀他们一个不留。

    池上楼等往内城方向举步,此子忽与旁边极有高手风范的高瘦汉子说起话来,龙鹰忙功聚双耳,全神窃听他们的密话。

    池上楼道:“今次我们须格外小心,听闻尉迟璥已生出警觉,还派人来查探我们。”说的竟是吐蕃语,准确流利,比龙鹰好多了。

    高瘦汉子冷哼道:“我们有于阗帮的老大撒伦多照拂,又买通了大小官员,他可查出甚么东西来?”

    龙鹰一听便知高瘦汉子是真正的吐蕃人,心中大讶,想不到有吐蕃人参与人口贩卖的恶行。

    此时池上楼等人进入内城门外的大广场,转朝西边那列巨大帐幕走去。

    广场上摊档林立,人山人海,龙鹰亦步亦趋的追在他们身后,心中盘算,该否立即出手,取池上楼的狗命?又或先查清楚他们贩卖人口的事。来个一网打尽?

    池上楼的声音传入耳内,道:“小心点总是好的,正是撒伦多告诉我,以他的耳目之广,仍没法查到尉迟璥派谁负责此事,可知他已晓得下面有人被我们收买。今次的买卖是近十年来最大宗,不容有失。”

    龙鹰心中一动,记起他们口中的尉迟璥,是于阗王。

    高瘦汉子淫笑道:“这次的买卖的确是上等货色,且大部分是处子。但价钱颇不便宜。管他派甚么人来,待从小勃律来的那批货到后,我们立即起程离开。哈!到高原后再不用鬼鬼祟祟,因为高原已属于我们。”

    龙鹰差点失声叫出来,这高瘦汉子,难道竟是吐蕃横空牧野外另一大帅钦没的手下,否则何来高原属于我们的豪言?

    此时他们离开广场中心密集的人群,朝一端的巨帐走去。

    龙鹰止步立定,因为再跟过去。会惹起敌人的注意。

    就在这时,高瘦汉子别头朝他瞧来,眼神锐如利刃,扫视龙鹰。

    龙鹰心叫厉害。对此人武功做出新的评估,扮作若无其事的掉头走开。

    他感应到池上楼的目光投在他的背上。

    龙鹰再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晓得池上楼一行人里,分出两个朝他追来。

    后方追来的两汉忽然提速。左弯右绕越过挡路的人,追上正不住往人多处钻的龙鹰,一人拏肩往他右膊背硬撞过来。另一人右手贴腰出击,撮指成刀,疾插他的左腰,配合得天衣无缝,当他给撞得跄踉前仆的一刻,左后方恶汉的手刀,会破肉而入,像利刃般插入他腰肾去,令他不死也要重伤。

    这些人口贩子确是心狠手辣,龙鹰只因惹起怀疑,他们在仍未弄清楚情况下,就毫不犹豫向他下毒手。

    龙鹰心忖你们要斗辣斗狠,老子一切奉陪到底。

    右肩闪电往左晃,又移回原位,以牙还牙,以骨头硬撞对方左肩。那人撞在空处,已失去平衡,还未来得及惊骇时,已给龙鹰的肩头重重撞在肩背处,等于自己和龙鹰同心合力的撞自己一记。那家伙虽武功不俗,哪吃得消?登时往前跄踉跌去,口喷鲜血,吓得附近的人本能地四散躲开。

    另一人贯满真劲的手刀,眼看插中龙鹰,可是龙鹰借移右之势,令他无法刺实,劲力被泻卸往旁,心叫不妙时,龙鹰往他挨过来,左肘疾撞他的右胸胁。那人也是了得,忙往后退,避过肘击,岂知龙鹰若如背后长了眼睛,后脚追来,撑在他小腹处,恶汉喷血惨哼,往后抛飞。

    此时另一汉子已仆倒于离龙鹰七、八步的前方,后方的敌人则跌个四脚朝天。

    四周的人往外散开,远处的人知道有热闹看,从四面八方涌来,混乱涟漪般在广场扩散。

    龙鹰摆出一不做、二不休的高姿态,朝前方挣扎着爬起来的恶汉走去。

    那人辛苦的站起来,刚转过身,给龙鹰一把执着襟口,提小鸡般举得双脚离地,魔功侵体,双手软垂下来。

    龙鹰直看进他眼睛去,索性以汉语道:“你是活得不耐烦哩!竟敢来惹老子,也没打听过老子是谁。”

    背后传来池上楼的声音,冷冷道:“放下他!”

    龙鹰拏着那汉子悠然转身,敌人一字排开,杀气腾腾,盯牢他。池上楼和那吐蕃高手居中,只有他们的眼神持亘不变,没有凶芒毕露,显示出高手风范。

    龙鹰运劲一推,手执的汉子双脚离地,扯线傀儡般竖直地朝吐蕃高手撞去。

    吐蕃高手冷哼一声,一脚踏前,两手抓着掷过来的手下两边肩膊,上身往后晃一晃,这才接实,还顺手交给身旁的手下,双目射出震骇的神色,不知龙鹰只用上六、七成的劲力,否则他至少要挫退一步。

    龙鹰心中暗懔,知此人是一流的高手。

    另一跌个结实者,亦有己方的人扶起来,让同伙检验伤势。

    龙鹰一副横行霸道的丑恶少模样,大步朝池上楼走去,戟指大骂道:“老子不管你们是谁,惹毛了老子,老子便活宰了你们。”

    池上楼双目杀机大盛,眼看出手,旁边的吐蕃高手暗推他一把,池上楼再狠瞪龙鹰一眼后,掉头离去。

    其他人追在他身后,转眼去远。

    广场的群众见没有热闹好看,散往四方,继续先前做着的事,不到片刻一切回复原状,像没发生过任何事。

    龙鹰哈哈一笑,神气的朝内城门举步。

    走不到十来步,一个人从人丛里钻出来,移到他身旁,眼睛直视前方,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武功如何高强,信我的立即离开于阗,永远不要回来,否则下场会很惨。我是念在同族分上,予你一个忠告。”

    龙鹰向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来人瞧去,失声道:“你不是……”

    那人讶道:“你认识我吗?我却肯定未见过你!只要见过阁下,绝不会忘记。”

    龙鹰心中一阵感动,好言相劝者正是当年他和花间女、明惠、明心在金沙江流域遇上的崔老猴,其时他和手下领着大团商旅,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的往吐蕃去做生意,还善意的邀他们随行,而龙鹰则不肯占便宜,付了四两钱作团费,大家关系良好。

    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敢来警告自己,劝自己离开,显然清楚池上楼等人的底细和实力,不愧为侠义之辈。

    龙鹰道:“老兄知道他们是谁吗?”

    崔老猴不耐烦的道:“你是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又语重心长的再加一句,道:“除非你自问一个人可抵住地方官府、黑势力和整个庞大无匹、丧尽天良的罪恶集团,尽管留在这儿吧!仁兄好自为之。”

    一闪身,没入人潮里去。

    龙鹰对他更添好感,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国度,见着他如见亲人,更清楚他是往返高原的识途老马,是问道的最佳选择,登时心情大佳,顺道蹓跶一番,买点手信好哄心爱的美修娜芙开心,至于崔老猴的警告,根本不放在心上,即使来的是千军万马,在这样一个复杂人多的城市里,谁奈何得了他?他又怕过谁来?

    龙鹰在旅馆的客房内,盘膝坐在地席上,养精蓄锐,等待黑夜的来临,然后去探访池上楼等人的大营账,至不济也抓个人口贩子来严刑逼供,问清楚敌情。

    密集的蹄音由远而近,最后在旅馆外戛然而止。龙鹰不用眼见,已猜到来的是大批的于阗军,由与池上楼勾结的于阗官员指挥,务要置他于死地。

    龙鹰决意把事情闹大,最好能惊动于阗王尉迟璥,那时说不定可借助于阗人的力量,将这区域的人口买卖连根拔起。

    哪知等了整刻钟,仍不见有人如狼似虎的破门而入,反传来大批人马离去的声音。

    龙鹰百思不得其解时,足音传来,敲门声起。

    龙鹰道:“门没上锁。”

    一人推门而入,乍看是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唇上留须,皮肤黝黑,但双目精灵,先皱眉扫视房内恶劣的环境,接着勉为其难的来到龙鹰身前,跪坐下来,目光闪闪的打量龙鹰。

    龙鹰现出与他的丑脸绝不相衬、雪白整齐的牙齿,微笑道:“仁兄有何贵干?”

    对方给他充满丑陋魅力的笑容弄得一怔,沉声以汉语道:“你是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于阗风云(下)

    龙鹰隐隐猜到,来寻他晦气的于阗官兵,到门而不入,该与眼前此君有关。轻松地道:“兄台不觉唐突吗?何况如果你如此这般的去问每一个到于阗来的人,一天多十二个时辰仍嫌不够用。”

    小胡子好整以暇的道:“阁下放心,我绝不会逢人便问,只因阁下来历不明,行藏古怪。告诉我,到于阗来的外人,哪有连小包袱都没有一个,且是徒步入城,又无端端与人发生冲突,出手狠辣,见对方人多势众,仍一副不惜大动干戈的神态?阁下晓得对方是谁吗?”

    龙鹰再愚蠢,也知眼前人是被于阗王任命调查池上楼等人的御史级官员,微笑道:“兄台的汉语说得顶刮刮,差点好过小弟这汉人。哈!还未谢过仁兄,为小弟截着想入旅馆抓小弟的官兵。”

    小胡子现出难以掩饰的惊异神色,失声道:“你明知有人进来擒拿你,仍敢好整以暇的在这臭房里发呆?你究竟还晓得多少事?究竟有何居心?先警告你,开罪我等于开罪于阗。”

    龙鹰道:“我最清楚的是池上楼那个清靓白净的小子,他是中土一个大帮负责贩卖人口的主持人,爱在南诏和贵国一带入货,他与老子是死敌,我可保证他不能生离于阗,只要仁兄肯提供精确的情报。”

    小胡子皱眉道:“死敌!他却好像不认识你,原来他叫池上楼,他在中土该是响当当的人物,对吗?”又苦恼道:“你昨天入城,怎可能像对这里的事了如指掌,你再不表露真正的身份,休怪我翻脸无情。”

    龙鹰俯前少许,道:“兄台息怒,事实上小弟便像兄台般。你是贵王的特遣密探,小弟‘丑神医’王庭经则是我大周女帝派来调查人口贩卖勾当的特使,大家目标相同,最紧要是亲密合作,客客气气,以免影响邦交。”

    又用鼻子大力嗅两下,心迷神醉的道:“兄台真香!男人很少像女儿家般如此香喷喷的。”

    小胡子立即红透耳根,连涂遍耳脸的黑粉料也掩遮不住,大嗔道:“看破人家是女的便看破吧!怎可这样调侃人家?”

    龙鹰见她露出女儿娇态,心中一荡。色心大起。

    赴西域前,万仞雨对西域诸国,下过一番调查功夫,特别是被称为“安西四镇”的国家:龟兹、于阗、疏勒和焉耆。而其中更以于阗与唐室关系最是密切。

    自汉朝张骞通西域后,于阗一直依附中土。由于于阗东通且末、鄯善,西通莎车、疏勒,北扼通往北面的沙漠捷道,成为丝绸之路南道最重要的军政中心。高宗时,吐蕃与大唐争夺西域霸权。于阗被吐蕃攻占,故此,吐蕃语至今仍流行于于阗。后于阗王尉迟伏阇雄逐走吐蕃,为唐立下大功。唐于此设毗沙都督府,以伏阇雄为于阗王的身份兼任都督。

    两年前伏阇雄过世,武曌封其子尉迟璥为于阗王,其臣属关系。始终没变,比之其他诸国时降时反,可说是异数。

    正因这种关系。龙鹰不怕向他表露如此身份,不虞对方翻脸。

    龙鹰笑嘻嘻道:“不要看小弟貌丑,却生性风流,虽立下永不娶妻的誓言,却最爱拈花惹草,处处留情。不过美人儿请放心,你若不欢喜我,小弟绝不勉强。哈哈!”

    女密探大感吃不消,不过看来已接受了他捏造的假身份,道:“哪有自称‘丑神医’的?又自夸自赞,净说些无关的事,若非看在你确有两下子,定轰你出城。究竟你是不是来办正事的?”

    又忍不住道:“你怎知我的真正长相是美是丑?”

    龙鹰心忖女人终是女人,最关心仍是自己的美貌。笑道:“有些东西是掩遮不来的,姑娘的轮廓是其中之一,似刀削般分明,眸珠更像宝石般神采照人,加上近襟口处不时现出粉嫩雪白的肌肤,诱人至极。哈!小弟最见不得漂亮女子,姑娘勿要怪小弟口不择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女密探垂首轻轻道:“我叫朝兰,尉迟朝兰。”

    龙鹰大吃一惊道:“姑娘竟是王族的人,小人确是有眼不识泰山。”忙依上官婉儿所教的见王族人物的礼法,向她恭致敬礼。

    朝兰不知为何,对他好感大增,觉得他的丑脸再没有那么碍眼。道:“我是大王的亲妹,奉大王之命调查本地人和外人勾结,贩卖可怜女子的事。正无从入手时,你来了。”

    接着道:“你有没有任命状一类信物,让我可上报王兄?”

    龙鹰胡诌道:“本来是有的,可是误入沙漠,连马儿都捱不过来,我神志昏迷乱走,哈!竟给我走出沙漠,捡回小命。可是甚么都给掉了。”

    朝兰苦恼道:“那我凭甚么相信你呢?”

    龙鹰道:“小弟是真金不怕红炉火,城内有没有来自我大周的特遣官员?”

    朝兰道:“最接近的贵国官员,该是驻节于西面高原石头城的‘葱岭守捉’庞仁德,此城位于疏勒人的绿洲,乃西来东往的必经之路。我怀疑庞仁德也参与了人口贩子的勾当,可以不惊动他,最好不要惊动他。唔!我相信你没有说谎。以你的本事,根本不用说谎。”

    龙鹰很想问她往吐蕃如何走,她是不可能不清楚的,若不清楚,也懂得问人。但因有崔老猴这个更佳选择,又不想费唇舌解释,只好放过问路的机会。

    现在崔老猴已成了他到高原的关键。若要与雪儿一道到吐蕃去,他不得不借助崔老猴的商贸大队,以掩饰身份。

    可想见吐蕃和突厥的联军,已追到这里来,并封锁往吐蕃高原去的山道,他这么骑着雪儿去闯关,加上没法改变的体形气度,不给揭穿身份才是怪事。

    道:“你认识崔老猴吗?”

    朝兰大讶道:“你竟真的认识他?他却不知你是谁。他好言劝你时,我正杂在附近的人流里。”

    龙鹰大喜道:“像他那般形相特别的人,不用见过也猜到是他。我曾在金沙江附近隔远看过他几眼,想不到他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朝兰道:“过去的二三十年,崔老猴来过于阗七、八次,在于阗很吃得开,是我们信任的汉人,骆驼王视他为好友,所以于阗帮的人不敢碰他。”

    龙鹰自问道:“骆驼王是人还是骆驼之王?”

    朝兰给他惹笑了,白他一眼道:“我知你是故意的,真弄不清楚你何时说笑?何时认真?骆驼王武旦是这里最大骆驼场之主,有过千手下,势力比于阗帮还大,城内一半的骡驼店是他开的,他看不起于阗帮的老大撒伦多,常说他是于阗人的败类,我们的羞耻。”

    龙鹰道:“他看得很准。可以帮我找到崔老猴落脚的地方吗?”

    朝兰道:“找到他也没用,他是老江湖,日后还要走这条路线,不会惹祸上身。”

    龙鹰道:“对人口贩运的事,他比你和小弟知得更多。小弟自有套他说话的办法。”

    朝兰嗔道:“看你的年纪,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五、六,还口口声声叫自己小弟,叫得人家毛骨耸然,你可积点口德嘛!”

    龙鹰怎晓得面具的年纪,苦笑道:“从十八岁开始我便自称小弟,叫顺了口,改不过来。请原谅小弟。哈!”

    朝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旋又忍不住偷笑。

    龙鹰见哄得她开心,打蛇随棍上道:“崔老猴究竟住在哪里?”

    朝兰无奈道:“他的商贸团包了骆驼王武旦开的漠南旅馆,但他自己则住进内城骆驼王的府第,要见他并不容易。”

    又说出骆驼王府第的位置。

    见龙鹰摇头晃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忍不住道:“先警告你,武旦虽不满撒伦多,却是互相顾忌,不会因你改变态度。”

    龙鹰道:“放心!除了兰妹的支持外,老子不用任何人帮忙。”

    朝兰大嗔道:“谁是你的兰妹?”

    龙鹰笑吟吟的站起来,轻松的道:“甚么都好,老子现在立即去找崔老猴谈心。”

    朝兰起立道:“你还未告诉我你所知的事。”

    龙鹰道:“可否约定个地方,又或透过某种手法?当我探听到更多的消息后,立即禀报。”

    朝兰拿他没法,说出联络办法后,龙鹰洒然去了。

    龙鹰抵达内城东面骆驼王的临河府第,果如长公主朝兰说的红墙绿瓦,非常易认。叩响门环后,不片刻开了一方形窥孔,有人探头看他。龙鹰再不敢卖弄吐蕃语又或突厥话,老老实实以汉语道:“请老哥代在下向来自中土的崔老猴通传一声,说他的老朋友范轻舟来找他,有重要的事。”

    朝兰告诉他,像骆驼王般交游广阔者,为他把门者都精通多国语言,以应付来自诸国的朋友,其中当然包括汉语。

    那人虽被他的丑脸吓了一跳,可是见他神气轩昂,不敢怠慢,关上窥孔,通传去了。

    龙鹰心情大佳,因知崔老猴正在府内。更因发觉原来自己丑有丑的魅力,仍可得娘儿的欢心,在奚国已有先例可援,现在更有贵为于阗国金枝玉叶的朝兰的如山铁证。胖公公说得没错,丑面具加上魔种,另有一股丑邪的魔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波斯美女

    崔老猴在一个坐落园里的亭子内见他,园内植满这区域独有的各种花草树木,还引进河水成溪成池,小桥流水,景致不在中土的名园之下。

    崔老猴坐在亭内石桌旁,竖高一脚,踏在石凳边缘处,手执烟管吞云吐雾,毫不讶异地看着他这个变了另一个样子的“范轻舟”不住接近。

    崔老猴遣走带路者,道:“坐!”

    龙鹰在他对面坐下,崔老猴叹道:“难怪你刚才好像认识我,事后我也感到你的眼睛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真的是范老弟,你有双很特别的眼睛,令人一见欢喜。”

    龙鹰心忖千变万变,仍变不了眼神。揭开面具,道:“小弟今次来找老兄,是要请老兄帮我一个大忙,任老兄开价。”

    崔老猴皱眉道:“凭你的身手,爱到哪里去便哪里去,何须跟团?”又瞇起眼打量他,道:“你要到高原去吗?”

    龙鹰欣然道:“老兄确是善解人意。”

    崔老猴洒然道:“大家是老朋友,清楚对方,你既知我走哪条路线,现在出言求我,当然是想随我走旧路返中土。”

    龙鹰道:“尽管开价。”

    崔老猴道:“既然是老朋友,不该有所隐瞒,现正于巴蜀大展拳脚,生意愈做愈大的范轻舟又是何人?与你有何关系?”

    龙鹰坦然道:“他是我的替身,此为机密,请老兄为小弟守口如瓶。小弟的蛇首刀,到了他背上去。”

    崔老猴仰望蓝天,双目现出缅怀的神色,道:“当年伴在你身边的美娇娘,到哪里去了?真想不到人世间真有如此绝色,愈想愈令人回味。”

    龙鹰大讶道:“可是当时老兄却似视若无睹,没有甚么感觉。”

    崔老猴道:“这种表面功夫。我还是有的,但哪个男人不好色呢?”又往他瞧来,沉声道:“阁下究竟是谁?肯定大有来头,否则军方不会这般劳师动众的来寻你。”

    龙鹰因摸清他是有情有义的人,且要取得他没有保留的合作和支持,毫不隐瞒道:“小弟龙鹰,请恕过瞒着老兄之罪。”

    崔老猴听得浑体一颤,失声道:“竟然是你。”踏凳的脚不自觉的放回地上。

    龙鹰道:“小弟本要从阿尔金山的秘道登上高原,却被吐蕃和突厥逾二万人的联军堵截,幸好乘夜凭地势杀出重围。流落到于阗来,可想见所有通往高原之路已被敌人重重封锁,幸好我有‘少帅’寇仲的丑神医面具,可以瞒过任何人,只要老兄的商贸大队肯为小弟掩饰,必可过关。”

    听得他在二万多敌人围困下仍可脱身,崔老猴双目瞪得更大了,狠狠再打量他半晌,吁出一口气道:“先告诉你我的一个感觉。唉!老兄的名号太响亮了。今早我还和骆驼王等人谈论你,你斩杀尽忠和孙万荣那两手真漂亮,令我们汉人大有光采,今次我到于阗来。所有朋友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恭敬多了。我的心便在想,如果有幸见到龙鹰,我会对他下跪膜拜。以感谢他给我们汉人的荣耀。哈!不过终见到你哩!可是怎都没法跪下去。”

    两人互相呆瞪一会,同时放声大笑,笑得泪水也呛出来。充满肝胆相照的欣悦之情。

    龙鹰喘着气道:“老兄够坦白,我明白你说的那种感觉。哈!想很容易,付诸实行是另一回事。”

    崔老猴道:“知你是范老弟时,我早有助你之意。现在既晓得你是龙鹰,更不用说。嘿!既然你是龙鹰,我又有个新主意,是想请你帮个大忙,玉成我一个心愿。”

    龙鹰心忖定是要我为他对付某一厉害的仇家,道:“尽管说出来,老兄的敌人,便是小弟的敌人。”

    崔老猴道:“不是要对付任何人,而是为我讨一个人。”

    龙鹰大讶道:“讨人?讨谁?”

    崔老猴双目射出热烈的神色,陷在回忆里,梦呓般道:“我率团来此途上,遇上一队贩运妇女的恶贼,以三辆骡车载着十多个年轻女子,她们全身被白袍和白头罩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其中一女目不转睛的注视我。那真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充满央求的味儿,是那么的楚楚可怜,令人心碎。唉!我没有一刻可以忘掉她。我曾和骆驼王商量过,请他去找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说话,可否从水深火热里拯救她,却被骆驼王断然拒绝,说他不想和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龙鹰道:“他不是你的老朋友吗?”

    崔老猴苦笑道:“你可晓得我的老朋友是怎么来的,起初靠送礼,送了数十年,送得相熟了,大家又摸清对方的行事作风,可以信任,于是称兄道弟。不过我明白他,人口贩运的利益太大了,建立起跨国的可怕势力,连官府也要接受贿赂,来个只眼开只眼闭。”

    龙鹰问道:“不是有金子,便可和他们做买卖吗?”

    崔老猴道:“若是如此简单,我早将她买回来。行有行规,那些大食来的人口贩子,必须将人货原封不动的交给吐蕃人,且不得碰她们半根毫毛,否则吐蕃人会教他们人头落地。”

    龙鹰这才明白崔老猴因何在广场出现,道:“老兄可知于阗王已正视人口贩运的事?”

    崔老猴道:“有屁用!若可阻止,早阻止了,尉迟璥着眼的只是官员清廉的问题,又不想负上人口贩运之都的恶名,何况在背后支持人口贩运者,更是尉迟璥惹不起的人。”

    龙鹰道:“是不是吐蕃的钦没晨日?”

    崔老猴道:“你的消息很灵通,但事情却非如你想象般简单,你有兴趣见一个人吗?没人比他更清楚吐蕃现时的情况,不过他寄居于阗王的宫堡内,明天才可约他出来见你。”

    龙鹰大喜道:“当然有兴趣,且等于久旱逢甘霖。”

    又道:“若我放手去为老兄办事,当然尽量不牵涉到老兄身上,可是纸包不住火,若一旦暴露老兄与此事的关系,老兄将来再走这条路线,大有遭人报复的可能。老兄有想过这方面的后果吗?”

    崔老猴道:“我今年四十八岁,风尘大半生,还不够吗?得到此女,返回中原后再不会回来,该是好好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嘿!你究竟有没有办法?”

    龙鹰道:“讨个人是举手之劳,将人带返中原可以靠易容改装之术,唯一难题是认人。你绝不可和我一道去,若让对方晓得我们的关系,就不灵光。”

    崔老猴浸沉在当日的回忆中,梦呓般道:“她并不难认,在十六个波斯少女里,长得最高,比我高上大半个头,是个长腿小姑娘,眼珠是蓝色的,像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左手腕处有颗圆如点漆的手痣,很可爱。”

    龙鹰回想今早见到的两个黑袍异国女子,只露眼睛的动人情态,感同身受,可想见崔老猴当时的情况。又忍不住问道:“你怎可能看得这么清楚?照道理,人口贩子是绝不让她们曝光的。”

    崔老猴解释道:“我们从高原下来,在疏勒东面的道路遇上他们,那时附近有几群饿狼在觅食,他们主事的女人又怕狼,所以大家结伴而行,人多壮胆。”

    龙鹰讶道:“人口贩子的队伍竟由女人话事?”

    崔老猴道:“这是他们的行规,怕男人压不住野性,侵犯她们。她们白天待在车上,晚间以布幕围起来后,才让她们入内睡觉,故而一直没机会看到她。直至须涉水过河,人口贩子在逼不得已下,让她们走出来,以骆驼两个两个的送她们渡河。”

    龙鹰道:“你肯定这批波斯少女,是交入吐蕃人手里?”

    崔老猴道:“肯定如此,近十多年来,贩卖人口的生意,在本地于阗帮的助纣为虐下,几被吐蕃人垄断,纵有例外,亦只是小起的买卖。”

    龙鹰道:“如此便成了,此事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我会交人给你,但你必须准备好藏娇之所,得美后立即动身离开。老兄准备何时起行?”

    崔老猴道:“就定在三天后的清晨,你不和我们一起上路吗?”

    龙鹰道:“先说出你采的路线。”

    崔老猴道:“我们离于阗后往西走,渡过喀拉喀什河后,改往南行,穿越昆仑山的喀喇山口,抵达高原西部的阿里,然后翻山越岭,到南面的班公错,‘错’是湖的意思。再经过原象雄国的地域,沿冈底斯大山脉北面,转向往东,直至切玛拉,到这里后道路好走多了。接着是迥巴、拉孜,然后便是吐蕃人的首都逻些城。”

    龙鹰吁出一口凉气道:“没有你老兄,我不是遍高原地被人追杀,就是迷失路途。”

    崔老猴道:“你准备在何处与我们会合?”

    龙鹰问清楚路程、方位和远近后,道:“渡过喀拉喀什河后,你们在其西岸结营,我会在晚上加入你们的大队。”

    崔老猴热心的道:“你明天定要见我刚才说的那个人,见面的地点亦不宜在这里,但请恕我现在不便透露他的身份,因未得他同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王族美女(上)

    龙鹰见他神秘兮兮的,亦不追问,道:“由此刻起,我们不宜见面,要见也须秘密进行。”

    又与他约定通消息的江湖手法。然后道:“可在甚么地方找到吐蕃人和池上楼那个人渣?”

    崔老猴给吓了一跳,道:“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子竟是池上楼,他成了金沙江的头号通缉犯,难怪结不了案,原来溜到这里来。”

    又苦笑道:“他们在外城的宿处,晚晚不同,唯一相同者,是每夜都到娼馆寻欢作乐,也难怪他们,长途跋涉后,轻松一下是人之常情。”

    龙鹰问道:“他们到内城门外的广场去干甚么?”

    崔老猴如数家珍的道:“还不是寻乐子?你也看到那些大型帐幕了,是看歌舞表演的好地方,来自各国的美女表演香艳的歌舞,极尽视听之娱,出得起金子者,还可要歌舞伎陪夜,与娼馆本质上没有分别,但高级多了,当然非常昂贵。”

    龙鹰不解道:“何来这么多歌舞伎?那里有近十个大营账。”

    崔老猴巨细靡遗的道:“连年战争下,处处男少女多。以吐蕃为例,尽管曾在这一带称雄一时,可是人民有好日子过吗?成年男子被推上战场,生产荒废,又被征重税,难以负荷下,令一些人穷至无立锥之地。胜利的风光后,确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有无良者看准这个情况,到贫穷的地方以贱价买来样貌娟好的稚龄女,从小训练歌舞杂技,成为生财工具,满二十岁后再将之卖与大官富商作媵妾,确是一本万利,与贩卖人口没多大分别,且无从管制。”

    龙鹰想起美修娜芙亦是横空牧野以重金买回来。欲语无言。胜利的一方已如此,败的一方更不堪提。

    崔老猴苦思道:“歌舞表演黄昏后开始,池上楼和吐蕃人到那里干啥?呵!我想到哩!他们该是去找天竺歌舞团的巴斯星老大,商讨他旗下歌姬的肉价,这么看,他们今晚会到那里看表演。”

    龙鹰一头雾水的道:“请恕小弟愚眛,看表演就看表演,上床就上床,两者间有何关系?”

    崔老猴笑道:“老哥我是过来人,当然明白他们。上床便干是最没味儿的事。怎及得上先看她们施展浑身解数,极尽诱惑的能事后,再找地方与她们饮酒作乐,忍无可忍下和她们上床寻欢,共赴巫山。哈!”

    龙鹰苦笑道:“在这方面老兄定是识途老马。不过你得到波斯娇娘后,须好好待她,否则我会比你更不安乐。”

    崔老猴举掌正容道:“皇天在上,若给我崔老猴得到此女,必视她如珠如宝。永不改变。”

    又道:“鹰爷是否已心有定计?”

    龙鹰见他诚心立誓,放下心事,道:“这方面你知得愈少愈好。我的娘,连你也知唤我作鹰爷?”

    崔老猴道:“鹰爷之名。塞内塞外谁人不晓?很多人认为你是另一个‘少帅’寇仲,纵有不如,也所差无几。试问塞外诸国,谁不惧我们的少帅?说出来可止小儿夜啼。”

    又商量了些细节后。龙鹰戴上面具,从后门悄悄离开。龙鹰来前已做足功夫,撇掉所有跟踪他的人。

    返旅馆途中。龙鹰买了两套衣服,好让自己没那么碍眼,先返旅馆去。此时太阳往西边落下去,把这个满盈西域诸国风情的国际都会,浸浴在迷人的霞光里。

    刚踏入旅馆的迎客厅,立在柜台后的旅馆老板道:“他回来哩!看是不是你的汉人朋友?”

    两名站在柜台前的吐蕃大汉转过身来瞧他,龙鹰明白过来,往他们走过去道:“找我谈生意吗?”

    两汉看到他的丑面,露出掩不住的失望神色,一言不发的擦身而去,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

    老板向他做出个无可奈何的神情,道:“真不懂礼貌,他们在打听刚到达的汉人朋友。”

    龙鹰报以不在乎的笑容,返客房去,心忖敌人终寻到于阗来,又顽皮心起,摸清他们的底儿后,便杀几个最厉害的来祭旗。

    尚未到房门,已嗅到朝兰迷人的气息。

    朝兰跪坐地席上,神色平静地瞧着他推门进入客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闪生辉。

    龙鹰暗叫不妙,硬着头皮在她身前学她般跪坐。

    朝兰若无其事的道:“你的朋友走了吗?”

    龙鹰一时尚未会意过来,道:“甚么朋友?”

    朝兰淡淡道:“就是来找他们汉人朋友的两个吐蕃人,他们在外面等足你半个时辰,终盼到了,怎么话都不说一句的走了?”

    龙鹰暗叫糟糕,装作恍然大悟般的道:“呵!长公主原来在说那两个家伙,误以为我是他们的朋友,见到我才知去错旅馆找错人,哈!旅馆也会去错的。”

    朝兰忍不住偷笑,狠狠横他一眼,却无法装出正正经经的模样,嗔道:“还在胡说八道?从正午开始,大批突厥人、吐蕃人,甚至天竺人,分批来到我们的都城,四处查探最近三天内到这里来的每一个汉人,旅馆、客舍、牧场、食肆全不肯放过,又派人扼守要道,如果王兄不调派兵员盘查他们,怕他们会将整个于阗城翻转过来。”

    龙鹰大喜道:“有没有将他们抓起来?”

    朝兰美目圆睁的道:“他们又没有犯事,找一个汉人朋友触犯了于阗法律吗?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哩!肯认他们是来找你的。”

    龙鹰耍无赖的道:“我何时承认过?嘻!不要花时间了,若我是他们要找的人,刚才早给他们找到了,这么久没见,还不亲热一番?”

    朝兰道:“别人不晓得,但我却清楚你正是他们要找的人,两手空空的入城。”又瞥一眼他放在身旁的两套新衣,接下去道:“到现在才买两件衣服。告诉我,为何那两个吐蕃人面对着面仍认不出你是他们要找的人?”

    龙鹰心道美人儿你真冰雪聪明,难怪令王兄派你去查人口贩子的事,笑道:“纯是巧合,刚好在他们找汉人朋友时,小弟这个在沙漠掉失了所有东西的汉人,来到你们的都城。哈!长公主是在怀疑小弟的脸经过易容术了。请长公主高抬贵手,来摸摸小弟的脸蛋,查看有没有做过手脚。我的娘!给长公主的玉手摸过,小弟以后不再洗脸了。”

    朝兰大嗔道:“还不从实招来,是否想人家以后不理你?”

    龙鹰一呆道:“那是否若从实招来,长公主以后都理会我?”

    朝兰察觉语病,俏脸红起来,配上她黏在唇上的胡子,却又现出女儿娇态,确是怪模怪样,妙不可言。

    龙鹰尽最后努力,颓然道:“可惜小弟无供可招,否则以后便可以和长公主……嘿!你明白哩!”

    朝兰改变话题,问道:“好!告诉我!你在骆驼王的府第,报上甚么名字,令崔老猴肯立即见你?”

    龙鹰大讶道:“你竟跟在我身后吗?没有可能的。”

    朝兰得意的道:“你这死蠢蛋,人家何来闲情随你去兜圈子?而是直接到骆驼王的府第去,来个守株待兔。”

    龙鹰落在下风,插科打诨的道:“原来长公主一刻也离不开我。今次走桃花运了。”

    朝兰大嗔道:“立即答我,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龙鹰想也不想的答道:“小弟报上的是举世通用的名字,就是‘十两金’,见钱眼开的崔老猴当然倒屣相迎。哈!”

    朝兰给他差点气死,又忍不住掩嘴娇笑,道:“亏你说得出口,还不肯吐实吗?”

    龙鹰不解道:“为何长公主这么在意小弟的身份?”

    朝兰道:“因为我们的确逮起他们十多人,正要大刑伺候,弄清楚他们到于阗来的目的,突厥的军上魁信和吐蕃的林布雅联袂来求见王兄,请王兄放人,并明言正追缉一个头号逃犯,却又不肯说出逃犯是何方神圣,竟可惊动两国的著名大帅。若你是王兄,敢一举开罪突厥人和吐蕃人吗?只好立即放人。但王兄亦非常强硬,先要他们答应把手下撤出都城。”

    龙鹰乏言以对,抓头道:“竟有此事。”

    朝兰道:“不是竟有此事,而是岂有此理。两大名帅拿不着个逃犯并不是问题,问题在甚么逃犯可令他们连手去追捕,看样子还碰得一鼻子灰。丑神医你来告诉我,这个逃犯应该是谁?”

    龙鹰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朝兰生气道:“还在撒赖。”

    龙鹰一拍额头,道:“终猜到是谁了。”接着往她爬过去,嚷道:“亲嘴后再禀上长公主。”

    朝兰尖叫着往后移,一身武功完全起不到作用,娇体发软,倒往地席去。

    龙鹰的丑脸出现在她上方,两手贴着她香肩撑地支持身体,笑嘻嘻道:“长公主喜欢躺着亲嘴吗?”

    朝兰无力的闭上眼睛,呼吸转速,模样诱人至极。

    龙鹰单手撑着身体,腾出一手撕开她际此时刻变得不伦不类的小胡须,俏秀的脸庞立现眼下,如果可洗净敷脸的黑粉末,肯定是个粉嫩滑溜的美人儿。

    朝兰任他施为,似失去抵抗侵犯的能力。龙鹰色心大动,正要往她香唇吻下去,至于后果,此时哪来闲情去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王族美女(下)

    朝兰闭着眼睛轻轻道:“你是龙鹰,对吗?”

    龙鹰的嘴唇离她不到三寸,闻言像被点了穴般凝定不动,叹道:“长公主怎猜得到的呢?”

    朝兰睁开美目,射出喜悦神色,道:“第一眼看到你,已有很奇异的感觉,你的脸的确很丑,却有双非常吸引人的眼睛,脸和眼本不配合,但合在一起看,却愈看愈顺眼。”

    龙鹰礼貌上似的再问一句,道:“可以亲你吗?”

    朝兰双目射出柔情,漫不经意的道:“明年再开花的季节,朝兰会嫁到西边太阳落下的国度,做疏勒人的王后。只要让朝兰可保持贞操,你爱做甚么都可以。”

    龙鹰颓然倒往一旁,欲火全消,与她并肩躺在绝不算干净的地席上,嗅着她的体香和房内发霉的气味。

    房外天色转黑,住在旅馆的其他客人,都去了忙他们的事情,一片宁静。

    好一会后,朝兰撑起半边娇躯,低着头审视他,道:“我晓得你是到高原去,助你的朋友韦乞力徐尚辗对付敌人。他也是王兄的知交好友。你要人家如何助你呢?”

    龙鹰讶道:“你在说谁?我从未听过这么古怪的名字。”

    朝兰解释道:“韦乞力徐尚辗便是横空牧野,前者才是他吐蕃的本姓本名,‘韦’是他的姓。为了令你们汉人容易有印象,所以改了横空牧野这么个漂亮的汉名。他是个友善的人,明白大局,吐蕃在他主事下,我们这一带才有和平的希望。”

    龙鹰坐起来,拍拍她脸蛋,正要揭开面具。朝兰抓着他的手,阻止他。

    龙鹰不解的朝她瞧着。

    朝兰蓦然道:“人家爱上的是你这张丑脸和你这个人。朝兰自懂事以来,从未这么开心过。多么希望能随你到高原去。可是我身为王室子女,生命再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于阗的人民。说吧!王兄虽猜到他们在追杀你,却不知我还遇上你,只要知道你是龙鹰,他会乐意帮忙。”

    龙鹰道:“你们不怕同时开罪吐蕃人和突厥人吗?”

    朝兰送他一个媚眼儿,娇态横生的道:“以前会很害怕,吐蕃和突厥的结盟,更是我们和附近诸国的最大噩梦,但现在不怕哩!因为出了个龙鹰。”

    龙鹰道:“我自有应付他们的办法。你们亦不宜卷进去。不过我却需要你们在人口贩子一事上助我。”

    朝兰情不自禁的伏入他怀里,抱紧他的腰,轻柔的道:“刚才被人口贩子遣来对付你的些儿脱,噢!些儿脱等于你们汉人的捕头,被我使人押去见王兄。王兄给他两个选择,一是五马分尸,全家斩首;一是既往不究,但须尽吐所知。吓得那些儿脱差点失禁,并领王兄的亲卫去拿人。岂知帐在人空,大批人货早被运往别处去。”

    龙鹰肯定的道:“该是有本地的人通风报信。”

    朝兰将俏脸搁在他寛肩上,于他耳边呵气如兰的道:“当时我在旁监视,确有本地的帮会人物在把风。王兄也很头痛。牵连太广,使人不知从何入手。”

    龙鹰一手爱抚她香背,另一手放在她丰满的大腿上,爱怜的道:“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领头的几个人,其他则从宽处理,那本地包庇人口贩子的势力。将不攻自溃。”

    朝兰道:“可是最难对付的,正是于阗帮的老大撒伦多,他不但武功高强,且有百多死士追随左右。”

    龙鹰笑道:“比之尽忠,他算老几?由老子去对付他。”

    朝兰叹息道:“鹰爷摸得人家很舒服。”

    龙鹰压下色念,道:“那些儿脱供出甚么有用的情报来?”

    朝兰道:“他只懂收金子,所知不多。只知对方刚从龟兹通过绿道送了十二个少女来,与从袒罗斯来的八个少女集中在一起。他听说尚差从小勃律来的二十二个年轻女子,人到齐后,会立即离开。该是这两、三天的事。”

    龙鹰道:“我定要将她们全体救出来。嘿!救人后,你们如何处理她们?这是令人很头痛的难题。”

    朝兰喜孜孜的道:“人家早给王兄想好哩!我们会派出正式的使节团,将她们送返各自的国家,顺便送礼修好,一举两得。”

    龙鹰心叫不妙,那崔老猴岂非好梦成空?忙道:“也要看她们自身的意愿,若想留下来,长公主可收她们作侍婢,日后再做安排。”

    朝兰道:“是个好主意,因若是被父母卖给人的,多不愿回到狠心的父母身旁。”

    龙鹰透窗看天色,道:“长公主可否集合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部队,在外城某处等候我的消息,俾可随时出动救人?”

    朝兰道:“就这么办。”

    研究了联络的方式和手法后,龙鹰轻吻她一口,匆匆离开旅馆。

    大广场灯火处处,人山人海,成了于阗城的不夜天,为来自各国的商旅,提供各式各样的娱乐。

    位于东西两端的巨帐,不但是歌舞表演的场所,还有百戏、杂耍。其中一间更是摔跤的,安排来自各国的好手对垒,由观者下注,主办者抽取彩金,再分与胜者,败者也可分得小部分。由于注码极大,所以不乏登台出赛者,好赌的更是趋之若鹜,人流不绝。

    巨帐挂上五光十色的彩灯,广场凝聚着醉生梦死的气氛。

    摆卖各式货品的摊档及不上白天多,但仍相当可观,集中在靠内城墙的一边。

    对龙鹰来说,只是看人便目不暇给了。来凑热闹的本地妇女,个个穿上鲜艳的民族服装,头戴各式彩帽,已是赏心悦目的事。何况还有附近诸国的女子,姿色不俗者随处可见,看得他心花怒放,差点忘了来此是有使命在身。

    蹓跶了一会,摸熟广场的形势,他朝天竺歌舞伎团的巨帐举步,肩撞背碰挤在人流里,空寂无人的沙漠景况,早被埋藏在触不到的记忆深处。

    几双凌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龙鹰隔远已看到他们,心中大喜,晓得池上楼等正在帐内看歌舞,所以由手下在外把风,亦可见尉迟璥正视人口贩运的事,对他们形成很大的威胁。

    正是看中他们顾忌于阗王的弱点,龙鹰可浑水摸鱼,将他们扳倒。如果可断去他们在西域的人口生意,将对大江联和与他们狼狈为奸的吐蕃人,造成不可弥补的打击。

    大江联另一入货地方该是南诏一带,那将是他和大江联另一个交手的地域。

    四个人从不同方向,挤过人群往他移来,目射凶光,杀气腾腾。

    两人从前方来,另两人从后方左右侧逼近。

    龙鹰心中大怒。在这么一个处处是人的环境,双方一旦动手,会产生难以估计的混乱,何况不少本地人是扶老携幼的出来凑热闹,由此可见这些人是如何不顾别人,横行霸道。

    他倏地加速,嵌入前方两汉之间,短短丈许的距离,他已左闪右躲的避过五个人,又利用他们遮挡敌人的视线,挺高矮身,速度则时快时慢,将由人形成的挤迫环境,利用尽致。

    两敌眼花撩乱,摸不准他移来的角度和到达的时间时,他已施施然从两人中间穿过,两恶汉同时痛得弯起身来,跪跌地上,各给龙鹰在小腹处狠抽一拳。可是直至剧痛往全身蔓延,仍弄不清楚龙鹰向他们出手的过程。

    另两人大惊失色,赶上来扶起同伙,龙鹰已没入在帐门等候下一场歌舞的人群去。

    龙鹰摆出恶霸模样,硬挤出一条通路,逼到帐门前。

    把门的四个天竺大汉正要发作骂他,其中一人还伸手拦他去路。

    龙鹰知机的掏出半两重的金锭,以吐蕃语道:“肯给老子进去,金锭就是你们的。”

    天竺在吐蕃的南面,他们最该懂的语言,自是吐蕃语。听不懂也不打紧,见到金子便成,那是万国语言。

    其中一汉最机灵,以最迅快的手法取得金子,毫不犹豫揭帐让他进入。

    龙鹰神气的走进去,登时被眼前情景吸引心神,忘掉到这里来的目的是干甚么。

    方形巨帐内,站着逾百以上付银两看歌舞、来自各地的顾客,人人目不转睛的欣赏台上的表演。

    方帐一端设了高起一丈、径长丈半的圆形舞台,五个天竺歌舞伎,正在表演充满异国风情的动人舞蹈。

    最后方是一排七个女乐师,正以各式敲击、吹奏和拨弦的乐器,奏出节奏分明、清脆悦耳、另具一格的天竺音乐。

    歌舞伎随着音乐起舞,她们均为十六岁许的年轻女子,同一高度,身上的舞衣以金箔镶缀而成,只遮着胸脯和下身,大截丰满的胸肌、蛮腰和大腿完全暴露在观者的眼下,尽显她们高挑动人的均匀身段。头上戴着尖塔形的金色高冠,令她们像是头上喷着金焰,遍身金光闪闪的女神。

    在辉煌的灯火映照里,五女眉目如画,眸珠在美丽的大眼睛内灵活转动,与她们奇异的舞蹈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使人感到她们的全心全灵,完全融合在舞蹈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舞帐风云

    她们舞步的幅度不大,只是在方尺之间律动,纤手演化出奇异的动作,**弯曲成各种美丽的弧形,整个人浑身是劲,每一个舞姿都是整体性的,神情则端庄冷漠,像舞蹈本身已是天地间最神圣的事。

    美丽的玉体,动人的姿态,神圣的舞蹈,三者合起来的诱惑力,龙鹰也不由看得心迷神醉,迷失在充满异国情调的气氛里。

    不知看了多久,乐声倏止,五女同时立定,两手合十,帐幕从上降下,封遮舞台。

    其他观者像龙鹰般如从美梦醒过来,意犹未尽的离开。

    池上楼和那吐蕃高手来到龙鹰身旁,池上楼笑吟吟的道:“仁兄请这边走。”和那吐蕃高手就那么施施然举步经过,逆人流往后台的方向挤过去。

    龙鹰轻松的跟在两人后方,亦步亦趋,另有两人跟在他身后,把他夹在中间。

    舞台旁垂下一道帘帐,一个高鼻深目,皮肤黝黑,看神情该是歌舞团主持者的大汉,见池上楼领着个丑汉走过来,脸现讶色。

    池上楼停下来,和天竺大汉交头接耳两句后,大汉双目射出凌厉神色,边朝龙鹰打量,边掀起垂幕,让他们进入后台。

    龙鹰看得心中一动,想到这个歌舞伎团,或许是池上楼神不知、鬼不觉,将人货运往高原的关键。

    要知人口贩运的勾当,是人人不齿的天大恶行,践踏人性的尊严,即使吐蕃现时的当政者,只眼开只眼闭默许他们的行为,池上楼等亦须秘密行事,宁给人知不被人见,而歌舞伎团则是最好的掩饰。

    穿过狭窄的门道,龙鹰立即眼花撩乱。目不暇给,原来到了舞台后寛达三丈的长形空间,挤着二、三十个换衣穿衣,又或对着铜镜整装的歌舞伎,更有几个年纪更轻的美丽女孩,在斟茶递水,伺候一众舞伎,莺声燕语,又肉光致致,香汗淋漓。那种香喷喷的混乱,龙鹰肯定自己永远忘不了。

    池上楼和那吐蕃高手或许早见惯见熟,视若无睹在众芳之国穿行而过,龙鹰却忍不住的狠狠的行注目礼,尤其一女竟当着他们解下上身的舞衣,露出粉嫩的胸脯,累得龙鹰差点掉出眼珠来。最奇怪的是龙鹰即使碰着她们的身体,她们也似全无感觉,把他们当作无影无形。只是路过的幽灵。

    抵达了另一端,池上楼拉开垂帘,先让吐蕃高手进入,然后礼数周到的向跟过来的龙鹰道:“兄台请!”

    龙鹰收摄色心。毫不戒备的穿帘而入。里面是个七、八尺见方的小空间,摆了张小圆桌,团团围着六、七张高凳,桌面上放满杯碟和吃剩的食物。狼藉不堪,令人完全没法联想到台前明亮素净的环境。

    吐蕃高手口吐汉语,道:“请坐!”

    龙鹰毫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坐下。池上楼放下帘幕。坐往一侧,目光如吐蕃高手般劲箭似的瞄准龙鹰。

    小账室内充盈剑拔弩张的气氛。

    跟来的另两个吐蕃人,留在帘幕外。

    池上楼一副吃定他的样子,好整以暇的道:“敢问兄台是凑巧到这里来欣赏歌舞,还是专程来找我们?”

    龙鹰现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还哑然失笑,晃晃头,没立即答他。

    池上楼眼现杀机。

    吐蕃高手盯着他道:“朋友有胆有识,令人佩服,自非无名之辈,请问高姓大名?”

    他说话字字含劲,声量不住增加,到最后“高姓大名”四字,更是铿锵有力。同时两手从桌底下举起来,似要做出中土江湖惯用的礼节,抱拳问好。

    龙鹰却清楚他正提聚功力,同时通知池上楼和守在帘外的两汉配合行动,以雷霆万钧的手段一举击杀龙鹰。

    池上楼双手垂在桌下龙鹰目光不及处,换过别人肯定不知他的桌下乾坤,但怎瞒得过龙鹰?

    吐蕃高手肩手不动,一膝往上顶去,猛撞桌缘底部处,好掀起桌子,连着桌面的碗碟残羹,照头照面盖往龙鹰。

    此招不可谓不绝。

    机栝声在桌下响起。池上楼左手将右手衣袖捋高,按动机栝,射出装在腕上发射器的毒针。这才是真正杀着,即使面对面看得清楚,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亦难以闪避。何况在桌下发动,又有同伙配合,分他心神。

    池上楼斜取他下阴的致命弱处,非常阴损狠毒。

    门外两汉穿帐而入,每人各持一把短柄利斧,是近身搏斗的理想凶器,一派早有预谋的格局。

    用江湖人的术语,龙鹰是被诓了入局,有死无生。

    龙鹰冷眼看着吐蕃高手,由胜券在握的模样,骇然色变。

    桌子动也不动,只发出“砰”的一声,亦不见木裂屑飞的应有情况,原来龙鹰右手按在桌面,输入魔气,还借桌向他攻出一注魔气,闪电般破入他膝头去,逼得他在运功化解前,难以动弹。

    池上楼亦大惊失色,射出喂上剧毒的钢针如石沉大海,一去无迹,龙鹰亦没有丝毫被命中之象,到龙鹰的左手从桌底提来,扬手向闯进来的其中一汉掷去,方晓得龙鹰就那么动也不动的在下面接收了他的针,以拇指和食指捏个正着。

    池上楼给吓得浑身冒汗,忘了动手。

    “呀!”

    一声惨叫,持斧汉给钢针没肩而入,更被附针魔劲带得整个人倒跌往账房外,再拿不住斧头,往地上掉下去。

    只剩下另一持斧汉,收不住势子的斧锋从上而下,劈往龙鹰颈项。

    女子的尖叫声从账房外传来。

    龙鹰以快至肉眼难察的连串动作,右手从按桌处收回来,改撑在凳上,身体腾空,左脚迅疾无伦往攻击者撑去,就在利斧临身前的一刻,狠撑在来人的小腹处,那人惨嚎一声,头无力地往后仰,喷出漫空鲜血,连人带斧往后抛飞,步上一起杀进来的同伴后尘,倒跌往帘幕外,惹起另一番惊叫。

    吐蕃高手和池上楼的脸色变得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一时不敢再动干戈,更不知说甚么好。

    龙鹰知道已完全将两人镇着,既在十拿十稳的优势下也干不掉他,只好乖乖谈判,又或等候另一机会。

    足音响起,歌舞伎团的天竺老大气急败坏的赶来,掀起帘幕,当看到三人呆坐互望,忘了是到来助拳帮手,以吐蕃语道:“是怎么一回事?”

    吐蕃高手回过神来,道:“给我治理伤者,叫你的女儿们勿再吵吵嚷嚷,继续登台表演,这里有我们处理。”

    天竺老大呆了一呆,放下垂帘。

    果然外边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奏乐声传来,下一场舞蹈开始了,龙鹰真想撇下两个坏家伙,出去看饱后,再回头来对付他们。

    吐蕃高手不是味儿的道:“朋友!你有说话的资格了,刚才是江湖手段,希望朋友不会放在心上。”

    这番话不亢不卑,大幅挽回他们行刺不遂的颜面。

    龙鹰轻松的道:“小事小事!大家出来行走江湖,都是明白人。哈!两位晓得岔子出在哪里吗?就是本人对你们了如指掌,你们却连本人底细的边儿都摸不着,吃亏的当然是两位。”

    池上楼不服的道:“老兄清楚我们哪方面的情况呢?”

    龙鹰往他瞧去,笑嘻嘻道:“池公子是巴蜀名人,更有过很风光的日子,背后又有大江联撑腰,当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内。只可惜失手金沙江,变成通缉犯,不得不远道来此做买卖。这算是清楚池公子的底细吗?”

    随着他从容道出的一番话,池上楼本平复下来的容色再次难看起来,到最后脸如死灰,乏语回敬。

    吐蕃高手难以相信的看他,眼睛不住瞪大,终晓得他是有谋而来,非是见缝插针、浑水摸鱼的江湖人。

    龙鹰表现出来的身手,最没眼力者亦晓得他是一等一的强手。

    龙鹰道:“江湖以和为贵,只要你们肯答应我开出的条件,保证你们仍可闷声发大财。哼!假如敢逆老子之意,不但货财两失,还没有人能活着返高原去。”

    池上楼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龙鹰哈哈笑道:“池兄终愿意心平气静的说话了。”又压低声音道:“本人是大周女帝派来调查人口贩卖的特遣密探,到成都后,收到池兄在吐蕃境内活动的消息,遂登上高原,刚好见到池兄和大队人马到于阗来,知道必有大买卖,遂蹑在诸位后方,来到这里。你们最不该就是在未弄清楚情况下,指示地方的些儿脱来旅馆对付我,使老子被逼泄露身份。这是你们的错失,自该由你们来承担。”

    吐蕃高手和池上楼听得你眼望我眼,摸不着头脑。

    龙鹰之所以大费周章,问题在不知他们把人货密藏在哪里。他最不想出现的情况,是怕重演当年在金沙江支流,池上楼为求脱身,杀人灭口,令十多个可怜女子尸沉河底。谁都晓得带着大批弱女,逃不了多远。但如将她们全体活埋,在没有对证下,自可轻易脱身。龙鹰更看准今次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买卖,不容有失,故不愁他们不屈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过墙之梯(上)

    附近虽有实力雄厚,足以抗衡于阗人的吐蕃和突厥联军,但肯定他们不晓得池上楼等正在这里从事贩运人口的勾当,而池上楼等亦不愿让他们知道。

    而于阗帮的助力,在于阗王的正视下,变成有等于无。否则于阗帮的老大撒伦多早派人来杀他。些儿脱的落网,已生出杀鸡儆猴之效。

    池上楼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徐徐道:“阁下请开出条件。”

    龙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的要求绝不过分,只是百两黄金和让我捣破你们其中的一批人货,使我不但对尉迟璥有所交代,又可回去向敝主领功。你们虽然有损失,但怎都好过做赔本生意,说不定尚要赔掉性命。”

    吐蕃高手和池上楼再次色变。

    他们一手接货,一手付钱,加上送礼和贿赂,已花近千两黄金,所费不赀,确实不容任何闪失。

    吐蕃高手道:“朋友可知一个年轻处子值多少钱?让我告诉你,至少可卖五十两黄金,特别出色者更在百两金之上。这样吧!你答应再不干涉我们的事,我们送你一百二十个足两的金锭子。”

    池上楼好言相劝道:“大家到江湖来混,一人让一步,和和气气,我们是非常看重阁下了。”

    龙鹰叹道:“你们太不明白老子的圣上,空手而回,肯定人头落地。你们也不想害我吧!此事没得商量,定要依老子的办法,否则老子立即发射烟花火箭,召来大批于阗精兵,先将你们拘捕,包括舞团的天竺老大在内,然后由老子亲自用刑,两位是硬汉子。可忍得住被人逐片肉剐出来的痛苦,可是硬汉子外总有软汉子,小弟虽未能中饱私囊,却立下大功。当然!希望此种情况不会出现,以和为贵嘛!”

    以两人高手的修养和风范,亦告立现坐立不安的姿态。

    龙鹰使尽浑身解数,将战场上那一套搬到谈判桌上,先以盖世魔功寒敌之胆,再多路进军,将对方逼入死局。不得不屈服投降。

    池上楼露出非常牵强的笑容,叹道:“老兄真厉害,这样吧!明天约定时间地点,我们交人交金给你。”

    吐蕃高手补充道:“我们只能给你八个人,再多便负担不来。”

    龙鹰翘起二郎腿,摇摇晃晃,摆出江湖恶棍无赖的款儿,悠然道:“哪有这般容易?我要的是来自波斯的十六个小姑娘,一个不能少。”

    池上楼和吐蕃高手交换了个震惊的眼神。看样子终于相信了龙鹰的胡诌,相信他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否则怎知波斯妙龄女子的精确人数?

    波斯女显然在今次买卖里质素最佳,池上楼眉头大皱的道:“不可以是来自其他地方的吗?”

    龙鹰以教训的口吻。道:“你们不像老子是当惯官的,不懂政治,你当我收货后就此了事吗?我会与于阗人组成联合使节团,将十六个波斯美少女隆而重之的送返波斯国。建立邦交,再立一功。”

    吐蕃高手讶道:“听说波斯早被大食国灭掉,现在波斯只是个地域的名字。统治者是大食人。”

    龙鹰差点语塞,原来无知的是自己。面具里的脸早红透,表面仍是不改色的从容道:“仁兄晓得的是陈年旧事,波斯已在十年前复国。哈!也难怪你们不知道。”

    吐蕃高手半信半疑,幸好送货来的波斯人该已离去,否则只要问两句,立即拆穿他。

    龙鹰再不想纠缠,道:“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吐蕃高手双目凶芒烁闪,挣扎在动手和不动手的矛盾里。

    池上楼则双目乱转,权衡利害,委决难下。

    好半晌后,吐蕃高手往池上楼瞧去,见他轻点一下头,颓然道:“此事全依阁下开出的条件解决。”

    龙鹰伸个懒腰道:“那我们以后便是兄弟,现在可商讨行事的细节哩!”

    两人苦笑以对,又交换个另有深意的眼神,被龙鹰看在眼内。

    第十八章过墙之梯

    池上楼和吐蕃高手离开舞团的巨帐后,在手下的掩护下,又使了几种简单有效摆脱被跟踪的手法,抵达外城的边缘区域。

    他们的十多个手下扇形散开,各占有利位置,监察远近。

    池上楼登上手下牵来的健马,偕另六个手下,一行七骑,放蹄往草原疾驰而去。马匹藏于一片胡杨林内,有人看管。如此撇下跟踪者的招数,确是高明。

    龙鹰乃追踪的“天才”,但在如此情况下,仍是无计可施,除非他可以隐形,否则若继续追去,在一目了然的平展草原,无遮无掩,定瞒不过对方的监察。而且对方藏人货之处,大有可能在数十里外的偏僻远处,以他之能,这么和马儿比拼脚力,既有顾忌,也感吃力。

    幸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给龙鹰发现吐蕃高手折返外城,展开身法,往某一目的地赶去。

    龙鹰几肯定他是去找于阗帮的老大,请他明天出手对付自己。

    设身处地,换了自己是池上楼等人,亦不肯接受自己的条件,忍气吞声的送人付金,人财两失。他们虽奈何不了他,但真正顾忌的是于阗王尉迟璥,怕他派遣军队围剿他们。而眼前最佳的办法,是提早动身,一走了之,只要远离于阗城,纵然自己立即追上去,在平野之地,他们可以以骑射之术,人多欺人少的应付自己。且因他们约好自己明天在城内交易,到待至明天,来的却是撒伦多的大批死士,即使能脱身,再去请于阗王派出军队,他们早远遁百里之外。

    龙鹰以他独有的追踪法,远远跟在吐蕃高手身后,直至他进入一座有高墙围护的大宅后,才逼近至宅墙旁。

    当年武承嗣在皇宫的府第,守卫森严,仍没法难得倒他,何况远比不上的撒伦多府第,龙鹰取出飞天神遁,轻易避过巡府巨犬和暗哨,来到主厅旁一株老树枝叶茂密处,收敛体气,全神窃听。

    吐蕃高手的声音传入耳内,道:“在我们最需要援手的情况下,老大怎可袖手旁观?”

    说的竟是汉语。可知撒伦多的汉语,该比吐蕃语好。吐蕃高手显然没想到撒伦多不肯帮他,语调充满愤怨不平之气。

    一个雄厚低沉的声音,叹息一声后,缓缓道:“花鲁你给我冷静一点,现在是甚么形势?我还肯为你通风报信,已是尽了情义。从第一天开始,我便苦口婆心劝你不要沾手这种有伤天理的买卖,是因为不会有好结果的。你看!十多年来,我撒伦多要过你半个子儿吗?像我堂堂正正的做盐货生意,一样可赚个盘满钵满,愈做愈大。”

    花鲁冷笑道:“老大好像忘记了,你的盐货至少有一半是我们从青海偷运下来给你,我不是要你感恩图报,只是希望你念在多年来的合作关系,在这要紧时刻帮上一把。明天只要你给我们干掉那家伙,可一了百了。”

    撒伦多平静的道:“若他这么易被解决,早给你们宰掉。现在不论内城外城,处处是大王的亲兵探子,有甚么风吹草动,怎瞒得过他们?若闹大了,我很难向大王交代。”

    又道:“这家伙不知是从甚么地方钻出来的,手段厉害。照我看还是息事宁人,把人和金子交给他好了,当作破财挡灾。”

    花鲁光火道:“你倒说得容易,人财两失,我如何向大论交代?且以后休想在他面前抬起头来做人。说不定他一怒之下,把我斩了。”

    撒伦多沉吟片刻,道:“只要你告诉大论,波斯人没依约送人来,大论怎晓得你把人送了给别人?”

    到这一刻,龙鹰仍不知两人反复提及的“大论”是甚么东西,不似人名,而似是某种官职或身份。

    花鲁颓然道:“可是在双重损失下,没有了大批金子,如何可瞒过大论?”

    撒伦多道:“念在十多年的交情,你又曾为我和大论穿针引线,建立起生意伙伴的关系,损失多少,一半由那小白脸负责,你那一半由我为你付,不会再说我不够朋友吧!”

    龙鹰立即对撒伦多改观,不是因他肯为老朋友花钱付账,而是看出他是个眼光远大的人,明白到如果花鲁出事,会牵连他。

    花鲁显然心中感激,语调转为温和,道:“老大确够朋友,但我最怕池上楼不肯同意,更头痛的是一时间他怎拿得出那么多金子来?十六个波斯女,用掉我们二百两黄金,加上再要给那天杀的家伙另一百两,总共三百两黄金,是笔大数目。”

    撒伦多闷哼道:“池上楼这个小白脸,我早看他不顺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干这门生意的怎会有好人?十多年来,你一直在变,这叫近墨者黑。收手吧!也叫你们的大论再不要打这方面的主意。以前还可说是借这条大财路招兵买马,扩展实力,现在连赞普之位,亦成他囊中之物,好该发财立品,否则如事情见光,他也要吃不完兜着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过墙之梯(下)

    花鲁道:“你道大论想做下去吗?从开始便不是他的主意,只是拗不过岱仁巴农囊札和开桂多囊,他们认为只靠卖私盐,不足以应付庞大的开支,又不知如何与突厥人搭上,责任遂落到我身上。我可以说不吗?唉!你说得对,起始时我见到她们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心中很不安乐,后来见惯了,变得麻木。今趟的买卖,大论和我都很不情愿,但看在突厥人保证是双方合作的最后一宗买卖,推不掉只好答应。”

    又压低声音道:“如果不是买卖的事忽然泄漏,大论亦不用铤而走险,只好孤注一掷,嘿!”

    撒伦多道:“你不用说下去,我早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龙鹰明白过来。

    两人口中的大论,正是今次吐蕃政变的首脑,横空牧野外另一大帅钦没,此人早具野心,又知明着斗不过横空牧野,在那两个分别叫岱仁巴农囊札和开桂多囊的权臣怂恿下,与大江联干起人口买卖来,财可通神下,暗里不住扩展势力。可是纸包不住火,又或大江联故意放出消息,令钦没不得不行险一搏,派出超级高手,在他安排下成功刺杀吐蕃王,更趁横空牧野没有防备下,联同潜进来的突厥大军,出奇不意地一举击垮横空牧野,只可惜功亏一篑,被横空牧野逃去,形成现时的局面。此计可能出自宽玉的脑袋,深谋远虑,不用花多少力气便在背后控制了吐蕃王国。

    龙鹰庆幸自己选择了花鲁来跟踪,听到钦没这些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花鲁断然道:“我们今夜便走,如那丑家伙敢追来,便和他拚命。”

    撒伦多淡然道:“怎么走?到吐蕃去的唯一通道,已给林布雅封锁,你这般带着近百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无遮无掩的。如何向林布雅解释?我敢担保林布雅会派人押你回逻些城,那时看谁敢出来护你?”

    花鲁愕然道:“林布雅到这里来干甚么?为何封锁通道?”

    今次轮到撒伦多压低声音道:“除你们吐蕃的大将林布雅外,还有突厥的大帅军上魁信,来龙去脉我不清楚,只知他们派人潜进城来,四处打听一个汉人的踪迹。不要瞪大眼,他们找的人并非那丑家伙,因为已见过他。”

    花鲁不解道:“何方人物能令他们如此大阵仗?”

    撒伦多把声音压得再低一点,道:“听说是龙鹰。”

    花鲁失声道:“竟然是他!”

    撒伦多道:“既然是龙鹰,肯定他们再多一倍人也要无功而回。我担心的是你在不清楚情况下。变成被殃及的池鱼。听我的劝告吧!避过风头火势后,再借舞团的掩护,优哉游哉的返高原去。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我再没有任何关系,请体谅我的处境。”

    花鲁终被他说动,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池上楼没得不同意。老大可安排我们到哪里避风头?”

    撒伦多再提醒他这是最后一次的帮忙,道:“千万不可避往西面的地区,而只能躲往东面近且末城的位置。令大王没法派人入且末国境追缉你们。算你们还有点运气,在且末人的都城和拉木勒克之间,且末河的西岸,有个叫哈迪勒克的镇。镇外南方里许处,我刚买了个大牧场,有几个手下在把守。我立即使人飞马去知会他们,着所有人先一步离开。你们便可待在那里。风声过后,道路重开,我会着人来通知你。”

    花鲁问道:“到那里去要多少天?”

    撒伦多道:“快马一天可达。但你们走得慢,怕要多上一天。”

    又详细说出往那里去的方向和路线,听得龙鹰心怀大慰,愈感不虚此行。

    撒伦多说毕,问道:“你们明天如何应付那个丑家伙?”

    花鲁心情转佳,笑道:“当然是让那贪得无厌的家伙白等一场。”

    撒伦多叹道:“早知说出化解的方法,你再不放那家伙在心上。但请听我一个忠告,以那丑家伙一直压着你们来揍似的手段,怎没想到你们会漏夜逃亡?照我猜这形势还是他一手营造出来的,好令你们自暴行藏。”

    龙鹰心叫厉害,撒伦多的才智,确在花鲁和池上楼之上,或许是因旁观者清。

    花鲁不以为意道:“在我们有心防范之下,岂容那家伙得逞?况且我们所经之处,全是草原平地,除非有人能预先埋伏,否则怎避得过我们的眼睛?进入且末国境后,我们甚么都不怕了。”

    撒伦多叹息道:“你好自为之吧!真不愿见你陷身如此情况。”

    花鲁道:“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花鲁指天发誓,绝不把我和老大的关系说出来。”

    两人再交谈几句,花鲁匆匆离开。

    龙鹰在里许外远远跟着花鲁,在夜色的掩护下,距离又远,花鲁虽不时别头来看,又左顾右盼,仍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龙鹰不由想起来俊臣的话,花鲁的情况,于江湖而言是身不由己,于朝廷来说则是同流合污,可怜可叹。

    他本想埋伏途上,可是仍不放心,怕花鲁见池上楼后,会被他说得改变心意,虽然可能性并不大,因为他们确实没有更佳的选择,但为防万一,辛苦一点也要这么办。如对方人数不多,他索性大开杀戒,早点把人救出来。

    现在可说胜券在握,唯一心烦的是恐有负崔老猴所托,除非波斯小姑娘心甘情愿追随崔老猴,但那怎可能发生呢?

    就在此时,蹄声从远方传来。

    龙鹰暗吃一惊,窜上附近疏林区的一株树上,朝蹄音方向瞧去。林区内有道小河,从南面蜿蜒而来,左弯右曲的穿过林区。

    花鲁停了下来,在他前方尘头大起,大批穿上便服的骑士,形成钳形之状,往他包围过去。

    不片刻来骑将花鲁团团包围。

    龙鹰暗叫侥幸,若给他们先发现的是自己,便糟糕透顶。

    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一会后,骑士放过花鲁,朝他的方向奔来。

    看着花鲁远去,他却是徒呼奈何。如此节外生枝,不知有何后果?

    近二百个骑士,在他下方呼啸而过。

    龙鹰心忖幸好这一带没有丘陵高地,否则敌人只要到高处放哨,他便无所遁形。

    他索性留在树上闭目养神,快天亮时,被车马接近的声音惊醒,睁目一看,登时喜出望外,远方大队的骡车队,正朝他藏身的一片疏林开来,龙鹰第一眼就看到领头的是池上楼,还有二百多个吐蕃骑士,一时仍看不到花鲁,该在队尾押阵。

    这是不容轻侮的实力,加上池上楼和花鲁两大高手,他脱身已不容易,在正面硬撼的情况下,吃亏的肯定是他。

    骡车队不住接近。

    共有十八辆骡车,若一半载人,一半载粮货食水,每辆车六人计,约是五十多人之数,加上尚未接收的二十二个小姑娘,总人数便如撒伦多所说的,近百个小姑娘了。

    龙鹰凝神观敌,包括池上楼在内,人人面露疲态,可知一番折腾下,他们都熬不住。

    他又面对另一难题,如果他们继续赶路,太阳出来后,光天化日下,他如何追踪对方?

    是否该立即退走,在前路守候他们呢?等到他们又如何?逞强动手是智者不为,上上之计还是回于阗城请救兵,在进入且末国境前拦截他们。

    想到这里,他从树上落下来,躲在另一株大树后。

    开路探道的六骑冲入树林里,龙鹰早躲在另一株树上,其中一骑朝骡车队打个手号,骡车队不停留的继续驶来。

    六骑散往疏林区四方,注视林外的动静。

    龙鹰心中大喜,知对方急赶两个时辰的路后,不得不到疏林区来休息。若没有猜错,一俟骡马恢复气力,他们会不理白昼黑夜的继续赶路,务求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于阗国的国境。

    骡车队沿小河停下,人马骡齐到小河喝水休息。车门纷被拉开,来自不同地方的小姑娘钻出车厢,伸展手足。

    还有几个年长的妇人照料她们。出奇地没有恶形恶状,动辄打骂,且是和颜悦色,嘘寒问暖的姿态。

    众女大多沉默不语,态度柔顺,间中耳语,都不敢高声说话。

    龙鹰居高临下,一目了然看到崔老猴的波斯诸女,她们包裹在白色的袍服里,非常易认。众女一组组的散布林内,依吩咐席地挨树的坐着。

    龙鹰暗责自己愚蠢,池上楼等已成惊弓之鸟,处处留神,天亮后,只要有人抬头望上来,他将无所遁形。

    足音在下方近处响起,原来是池上楼和花鲁避到这边来说话。

    池上楼得意洋洋的道:“任那丑家伙三头六臂,今趟亦要栽个大跟头。哈!想到他直等至午时,方清楚自己是如何愚蠢,我便心怀大快。”

    花鲁道:“不要轻敌,要到明天日出我们方可离开险境,真怕骡子捱不住。”

    池上楼道:“捱不下去便就地休息。怕那家伙甚么?这是无处藏身的平原,没有人可跟着我们而不被发觉。”

    两人又转身往小河方向走。

    龙鹰若再不趁黑遁远点,后果难测。就在此时,忽有所觉,朝波斯姑娘们所在处瞧去,登时心中大喜,取出飞天神遁,将心内的大胆想法付诸实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见如故(上)

    龙鹰自然而然地晋入魔极之境,在树与树间,借飞天神遁之便,鬼魅般移动,往疏林区遥对的另一边潜去。

    原来刚才他一边窃听池上楼和花鲁的对话,仍不放过河岸众女活动的情况,当目标明显的波斯女,近半人在其中一妇引导下,朝林区的西南面悄悄走去,离开河岸,龙鹰晓得机会来了,连忙付诸行动。

    对方的暗哨大部分设于疏林区东、西和北的边缘处,藏于树上,若有人接近,绝瞒不过他们,但在林内活动,以龙鹰的身手,又有辅助工具,便是如入无人之境。

    最后横过五丈的空间,落到一株大树去。

    众波斯少女已离小河达十多丈远,那三十来岁的健妇说了几句龙鹰听不懂的话,众女再走十多步,各自散开,到不同地点蹲下去,不用说是要解手。

    龙鹰非礼勿视的闭上眼睛,不住提聚魔功,他已找到目标,此女确比其他女郎高很多,高度最接近她的同伴,亦要矮上她两寸,就是这个差异,令她仿如鹤立鸡群,且身材曼妙,体态动人。心忖崔老猴果然是老江湖,精于选择。而若非如此,他亦无从入手,即使像崔老猴般认得她那双美丽眼睛,情况也不容许他去逐一辨认。

    龙鹰的听觉和嗅觉扩展至极限,方圆百多丈的林域,完全在他掌握之下,默默厘定行动的路线。

    时机终于到了。

    目标女郎长身玉立,整理袍服。龙鹰脱下外袍,以袍服缚到颈项去。

    龙鹰一撑树身,箭矢般穿林过树,于离地不到半丈许处朝目标射去,在天明前的暗黑里,只发出少许破风之声,但全被风吹叶动的沙沙声掩盖。

    下一刻他已将女郎拦腰抱起。

    波斯女郎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叫声。立被龙鹰的魔气弄得昏迷过去,他有医人的丰富经验,不会令她的身体受到任何损害。

    中年妇高声呼喝。

    龙鹰的魔功从丹田直涌往咽喉,模仿猛兽的呼喊,发出如雷轰鸣的咆哮声,施展弹射,倏忽间已带着香喷喷的波斯美目女郎,越过二十多丈的空间,出林而去,位置刚好在两个暗哨间的空位。

    左右在树上把风的敌人。大吃一惊下,目光同往他投来。

    龙鹰落到地上,弯身,纯凭脚力弹跳,袍服鼓胀飞扬,掩盖了他的人形,在暗黑里模拟出野兽冲奔腾跃的动态,在放哨者的失声惊叫里,十多个起落。早远离疏林区,把追出疏林的敌人远远抛在后方。

    以他的能耐,亦感吃不消,忙立直身体。抱着波斯女郎绕个弯,朝不到十里的于阗城全速奔去。

    心叫侥幸。

    龙鹰穿窗而入,被惊醒的崔老猴,从床上坐起来。仍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龙鹰已将女郎横放床上。

    崔老猴简直不敢相信眼睛,喜出望外道:“我的老天爷!”

    龙鹰道:“是她吗?”

    崔老猴捋起她衣袖。剧震点头。

    龙鹰道:“她快醒过来,但必须由她选择,如果她要返波斯的家,你必须任她回去,且不可碰她。”

    崔老猴断然点头,道:“理该如此,否则我与人口贩子有何分别?”又担心的道:“可是我不懂波斯话,如何问她?”

    龙鹰苦笑道:“我也帮不上忙,你看着办好了。现在我还要去救其他人。”

    拍拍他肩头,穿窗而出,离开骆驼王府。此时天色发白,辛苦劳碌的长夜,被白昼替代。

    龙鹰领路,朝兰与他并骑而行,后方是五百精锐战士,奔出于阗城。

    朝兰担心的道:“如果对方见势不妙,以骡马车结阵顽抗,我们的兵力虽在他们一倍之上,恐怕仍难以讨好?”

    龙鹰心忖如出现朝兰说的情况,因怕伤害诸女,确大不利他们。信心十足的道:“长公主忧虑的情况,绝不会出现。首先他们会以为遇上的是搜索小弟的自己人,其次我还在方向上玩花样,由于我清楚他们到且末国的路线,会绕个大弯,出现在他们的前方,任对方如何机警,也想不到我们从东面拦截他们,更坚定他们误会我们是突厥和吐蕃的联军的想法。”

    朝兰释然道:“难怪你要我们全体脱下军服,竟有此一着。”

    龙鹰笑道:“我不但要救回可怜的女子,还要活捉一个人,否则称不上成功。”

    朝兰甜笑道:“池上楼!对吗?”

    龙鹰大笑道:“长公主聪明伶俐,确是可人儿。”

    快马加鞭,领着于阗战士,朝西急驰。

    翌日正午时分,龙鹰、朝兰和于阗战士凯旋而回。池上楼和花鲁果如龙鹰所料,误以为他们是追搜龙鹰、解下军服的突厥和吐蕃联军,见他们封锁前方去路,没有戒备的趋前,以为凭花鲁的身份,几句话可使对方让道,岂知龙鹰等忽然发动,花鲁一方立即崩溃,四散逃亡。不单救回全体被贩运的各国女子,龙鹰还追击数十里,打打逃逃的,成功活捉池上楼,却因顾此失彼,被花鲁脱身。

    龙鹰当场散掉池上楼的武功,将他交给朝兰,由她派人押送往神都,自己则先一步溜回于阗城,免给敌人探子认了出来。

    回城后他依约定找到崔老猴,见他春风满面,双目满盈兴奋之色,大讶道:“波斯女竟肯跟随你吗?”

    崔老猴一把扯着他,道:“来!我带恩公你去见她,让她亲口向你证实。”

    龙鹰反手将他扯回来,道:“千万不要提恩公两字,大家是老朋友。哈!真想不到,你是如何和她沟通的?”

    崔老猴道:“原来在来于阗的悠长旅途上,一直有人教她们说汉语。哈!噢!我实在不该笑,她的身世很可怜,自幼被卖入富家,为奴为婢,苦不堪言,更遭主人觊觎美色,幸好主人家有恶妻,将她卖给人口贩子,反不幸中见大幸的保持清白。途上人口贩子不住以甜言蜜语,述说我们中土的富庶风光,因怕她们自尽,也令她对我们大周国充满憧憬和希望。哈!她还以为救她的是我,对我非常感激,又说一直没忘记我当日渡河时看她的神情,认定我是世上唯一可依赖的人。其他不用说出来吧!”

    龙鹰大喜道:“幸运的家伙,不过你最好给她易容改装,掩人耳目,便当她真的给猛兽衔走好了。”

    崔老猴道:“这个当然。来!我带你去见她,她现在一刻钟也不愿离开我。”

    龙鹰笑道:“崔兄果然宝刀未老!”

    崔老猴老脸一红,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又喜出望外,感恩图报,有些事是控制不了的。早上大家都辛苦点,晚上已如鱼得水。哈!我以后会待她如珠如宝,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龙鹰道:“我不宜见她。明早便起程,我还要去寻我的乖马儿。”

    崔老猴扯着他往店门走,道:“你怎都要抽空去见一个人,他已离王堡出来等待你。”

    龙鹰记起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因何非见他不可?”

    崔老猴扯着他来到街上,放开他道:“他是从吐蕃来的大官,奉命出使塔克拉玛干周边诸国,辨析吐蕃的变化,你想弄清楚吐蕃现时的情况,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

    龙鹰暗吃一惊,止步道:“他晓得我是龙鹰吗?”

    崔老猴没好气道:“若不知你是龙鹰,他没有看你一眼的兴趣。勿担心,他是站在横空牧野那一方的。”

    龙鹰在一间佛寺的静室,见到名字叫悉熏的吐蕃大官,崔老猴介绍他们认识后,知机的到外面去,让他们交谈说话。

    悉熏三十岁许的年纪,文质彬彬,颇有书卷气,予人好感。

    龙鹰以本来面目见他,开门见山道:“为甚么会发生这种事?”

    坐在桌子对面的悉熏正用神打量他,道:“在我们朝廷,一直有主战与主和两派。主战者,认为必须以攻为守,不住朝外扩张,才能保住吐蕃王朝。主和者则认为由于我们独特的形势,要保着王朝,只要令内部团结,便稳如泰山,但若连年兴兵,不但人民苦不堪言,还因人力和资源始终有限,力有不逮下只会惹来大祸。两派各有论据,一直相持不下。”

    他的汉语字正腔圆,流利顺畅,不愧是外交专才。

    龙鹰兴致盎然,因愈知得多有关吐蕃王朝的事,愈是有利,所谓知己知彼。特别是如能争取此人成为内应,好处更大得难以估计。问道:“这个情况,为何忽然彻底扭转过来呢?”

    自高宗时期开始,大唐军一直和吐蕃人开战,先是助吐谷浑对抗吐蕃军,至吐谷浑被吐蕃所灭,吐蕃人转而攻掠大唐的安西四镇,互有胜败下,以吐蕃人被逐返高原作结,然后有横空牧野东来之行。

    悉熏徐徐道:“一切要从先王松赞干布说起,他是我们吐蕃王朝的缔造者,在先人的基础上,统一吐蕃的大小部落,结束长期分散的局面,其功业是高原上从来没出现过的,是我们最伟大的赞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见如故(下)

    龙鹰终于明白“赞普”的涵义,等于汉人的皇帝。

    悉熏续道:“松赞干布深悉形势,采取和亲睦邻的政策,先后迎娶南面尼波罗的墀尊公主和东北面贵国的文成公主,政策空前成功,还因引进贵国的先进技术和文化,令国家在稳定的情况下得到长足的发展。”

    龙鹰对吐蕃的历史,有基本的认识,点头同意道:“他的确是高瞻远瞩的明君,文武全才。”

    悉熏现出知己相得的神色,叹道:“但人总是难逃一死。松赞干布过世后,由王孙芒松芒赞继承王位,由于年纪尚幼,政权旁落在大论禄东赞手上。大论等于你们的宰相。”

    龙鹰道:“他肯定是主战派。”

    悉熏苦笑道:“正是如此,他把松赞干布一向行之有效的政策扭转过来,不过他确是雄才大略之士,首先向高原东面青海另一霸主吐谷浑用兵,成功灭掉吐谷浑,尽得其土地子女,国力大增,而自此与贵国间再无缓冲,演变为与贵国间的正面冲突。”

    龙鹰乘机试探,道:“阁下是主战还是主和呢?”

    悉熏道:“当时我年纪小,年少气盛,看着王朝不住强大,当然认同扩张政策,但最后完全改变过来,认识到攻掠别人土地的沉重代价。”

    龙鹰心忖不论胜败,战争确是两败的蠢事。

    悉熏道:“这可分两方面来说,首先,我被派往地方当官,发觉在连年战争下,人民被征召入伍,又要付重税,早不胜负荷,有举家逃亡。避往僻处,更有人上吊自尽,情况惨不忍睹,使我终于醒觉过来。”

    龙鹰默默聆听。

    悉熏沉声道:“于贵国的干封二年,禄东赞去世,由其子赞悉若多布承袭,赞悉若多布继续推行乃父方针,分别在青海和昆仑山之北与贵国争雄斗胜。到赞悉若多布卒,贵国亦由女帝主政,钦陵承袭大论之位。更是变本加厉,全面扩张,声势一时无两,多次大败贵**队。就在钦陵声势如日中天,贵国安西四镇尽入他的手上时,主和派预言的情况,终于出现。”

    龙鹰心中佩服,悉熏不但深悉形势,说话条理分明。且说话字里行间,不时显现他悲天悯人的胸怀。

    如此人物,在中土亦是难得一见。

    悉熏沉痛的道:“首先是在战场上失利,贵国强大的反扑力和后续力。是我们没想过的,接着是诸占领国的人民激烈反抗,而在连年战争下,我们本身的力量亦从盛转弱。到最后不但连吃败仗,还被逐返高原。过去的所有努力,尽付流水。”

    稍顿后道:“主和派立即声势大盛。此派以横空牧野为主,他一向对权臣凌主的情况看不顺眼,在他匡扶下,刚满二十三岁的赞普赤都松,以出猎之名,执杀钦陵在逻娑的党羽二千人,又领兵讨伐钦陵,钦陵的手下不肯随他反抗,钦陵被逼自杀,结束了钦陵所属噶尔家族权倾一时的情况。赞普正是在这个情况下,派韦乞力徐尚辗,即是横空牧野,到贵国修好,因而认识了现在天下无人不惧的鹰爷。”

    龙鹰微笑道:“小弟只是浪得虚名,悉熏兄勿要过誉。看现在的情况,主战派已有死灰复燃之势。但逆人心者,岂能持久?”

    悉熏从容道:“此正为我的看法。但情况颇为复杂。事因在清除噶尔家族上,大功臣当然是横空牧野,可是大王的母后没庐氏,在此事上亦起了重大作用,所以大王对母后仍非常依赖,不敢有违。便在没庐氏属意下,起用没庐氏的亲信大臣岱仁巴农囊札和开桂多囊两人共任大论之职,大王本力争以横空牧野为大论,却拗不过没庐氏,最后只能让横空牧野坐上都护之位。那等若贵国兵部的头子。可是由于征讨南诏诸蛮,横空牧野随大王出征,便由钦没晨日暂代。此人正是力主继续扩张的人,只没想过他竟敢派人刺杀大王。直至今天,我仍是半信半疑,可是他正为最大的得益者,别的人都没这样孤注一掷的理由。”

    龙鹰遂将人口贩卖的事说出来,道:“照我看这是突厥人的阴谋,先泄出钦没晨日透过买卖人口敛大财的消息,令钦没晨日骑上虎背,不得不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现在是否由钦没晨日当上大论?”

    悉熏道:“钦没当然坐上大论之位,但真正的掌权者是得没庐氏信任的支清丽,她是只得两岁的大王的生母,与钦没晨日一向有奸情。如果不是钦没晨日掌握军权,这对奸夫淫妇早被人宰掉。”

    龙鹰道:“所以只要能打几场胜仗,肯定王朝大部分人倒向我们这边来。”

    悉熏道:“正是如此。现在钦没晨日正用尽手上力量,追杀横空牧野,鹰爷赶赴高原,是刻不容缓的事。”

    龙鹰道:“我明天动身。”

    两人再商议合作和联系的细节,谈足整个时辰,方各自悄悄离开。

    龙鹰策骑爱马,朝喀拉喀什河疾奔。于阗绿洲下着毛毛细雨,星月无光,大利他隐蔽行藏。

    离开于阗城,他展开脚法,到与雪儿分手的地点,还要搜索百里,方寻回乐不思蜀的雪儿,再带牠回分手点,取出藏起来的马鞍,然后赶往与崔老猴会合。

    雪儿处于颠峰状态,放开四蹄,坐在马背上的龙鹰如若腾云驾雾,畅快至极。出奇地没有遇上搜索他的敌人,但他当然不敢掉以轻心,估计敌人在连日搜索无功下,只好改变策略,转而封锁往高原去的必经之路。

    天明前,终于赶到崔老猴的营地。

    在喀拉喀什河的西岸,竖起百多个营账,生起十多个篝火,由崔老猴的二十多个手下,轮番把守营账外围。

    远处不时传来野狼的可怕嘷叫,令人有危机四伏的感觉。

    守卫的汉子早得崔老猴吩咐,知他会在这位置加入他们,故对龙鹰的出现不以为异,领他到崔老猴的帐幕去。

    龙鹰将雪儿留在帐外,钻入营账,甫入账便清香盈鼻,崔老猴正为波斯女郎整理秀发,女郎别头朝他瞧来,露出羞涩神色,虽被涂黑了俏脸,扮成个男子模样,但龙鹰仍看到此女面容极美,秀色可餐,一双美目更有勾魂摄魄之力,难怪以崔老猴的老练,仍要一见钟情,神魂颠倒。

    崔老猴爱怜地拍拍她香肩,凑到她耳边吩咐她继续整妆,女郎柔顺的点头后,崔老猴到一角捧起个瓦盘,偕龙鹰出帐。兴奋的道:“真怕你不能及时赶来,她是不是又乖又听话呢?”

    龙鹰首次从帐内的气氛里,感到两人确是天作之合,年龄的差距完全不成问题,崔老猴固是渴望得此如花美眷,波斯女更需要得到有本事夫君的爱怜。

    雪儿朝他们走过来。

    四周营账乌灯黑火,不时传来鼻鼾声,显然各团友仍好梦正酣。

    龙鹰欣然道:“老兄确好艳福。”

    崔老猴打量雪儿,赞不绝口,又从盘里掏出预备好的染料,为雪儿做手脚。龙鹰搂着雪儿马颈加以安抚,好让崔老猴有安全的工作环境。

    崔老猴忙得团团转,低声道:“路上有遇到他们吗?”

    龙鹰道:“不见半个人影。”

    崔老猴讶道:“你肯定正走大运,我们便先后遇上三起人,也给搜了三次,他们的主力集中在这区域,入山的一关最危险。”

    此时天色渐明,雪儿从黑马变为杂上灰色和棕色毛的马儿。崔老猴来到他身旁,满意道:“若不是你看着我动手脚,保证连你也没法认得牠。”

    龙鹰仰脸感受着细雨落到脸上去,道:“不怕下雨吗?”

    崔老猴信心十足的道:“十来二十天绝不成问题,以后则很难说。”

    接着高叫道:“各方贵客请起来,上路的时间到哩!”

    十二天后,他们抵达进入昆仑山的关隘,在两里许外便看到入口旁设了两座垒寨,十多组营账,遍布两旁,旗帜飘扬,声势浩大,令人望之生畏。

    商旅大队形成近半里的长蛇阵,朝关隘不徐不疾的开去,绝大部分人骑的是刻苦耐劳的骡子,又或以骡子负载各式货物,只有二十多人骑马。龙鹰是其中之一,走在崔老猴和波斯女的骡子后。

    崔老猴不愧老江湖,样样均有一手,将波斯女扮成个中年汉,维肖维妙,又在龙鹰提议下,以就地取材的山草药,捣成汁液抹遍全身,掩盖了她的体香。

    波斯女只与崔老猴说话,看她神情,便知她对崔老猴非常依恋,确属异数。

    崔老猴堕后少许,到与赶上来的龙鹰并排,欣然道:“幸好守这边的是老朋友,如果是突厥人,我也没有把握。”

    龙鹰道:“他们会特别优待你吗?”

    崔老猴道:“从中土跟我到吐蕃来的,大部分留在吐蕃做买卖,只有十七个不怕艰苦随我到于阗来,其他都是中途加入的吐蕃人。试问吐蕃人怎会刁难自己的族人?若是如此,会惹起轩然大波,甚至部族间的冲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关隘惊魂

    稍顿又道:“何况我崔老猴走这条路线数十年,声誉卓着,又靠送礼带货打通高原上下大小关节,未见过的也都听过崔老猴之名。”

    龙鹰好奇问道:“留在吐蕃的人如何返家,遇上事谁照料他们?”

    崔老猴傲然道:“此正为我崔老猴吃得开的原因,我在高原上有肝胆相照的吐蕃拍档,将人交给他后,自有他照拂。长途跋涉到高原去,又要服药休息数天,以适应高原的气候水土,谁也不愿匆匆离开,且要到各地搜购货品,好运返中原发大财,没有一年半载怎行?我回程时会将他们带返中原去。”

    蹄声轰鸣,百多骑从关隘驰出,往他们奔来。

    商旅大队二百多人,没有丝毫恐慌,或许是在多次截查后,变得麻木和习惯。

    领头的小将隔远打招呼道:“果然是崔老猴,听到有大队人马来,便猜到是你。”

    崔老猴抛下一句“送过礼喝过酒的”,便拍骡迎上去。

    龙鹰暗中发动魔功,改变体型,又收敛眼神,眨几眼工夫便成事,自己也感到魔功大有精进。

    小将与崔老猴寒暄几句后,给足崔老猴面子,领着大队往关隘去。

    商旅大队在指示下,在垒寨前的空地停下来,此处是大绿洲南边的尽处,关隘内草原被沙石地代替。

    龙鹰听得那小将向崔老猴道:“我必须执行命令,循例检查,崔老哥勿要见怪。”

    崔老猴笑道:“我当然不会让你为难,该如何配合你呢?”

    小将道:“先着所有人落地,在一旁列队,上头派来的人检查过人货后,立即放行。咦!头子竟亲自来呢!小心点!”

    十多骑从关隘驰出,领先两骑其中一人以红布缠头。结成帽子般的模样,非常抢眼。在他旁的年轻吐蕃将领轩昂高大,顾盼自豪,神采飞扬,亦非寻常之辈。

    龙鹰心忖幸好将所有可显示自己身份的东西,例如折迭弓、袖里乾坤、飞天神遁等全分散藏到货物去,否则对方来个搜身,立要无所遁形。

    在崔老猴吩咐下,众商旅慌忙下骡下马,在一旁列成长长的队伍。等候检查。

    十多骑转眼来至队前的位置,甩镫下马,目光灼灼的打量他们。

    两边各有百骑驰至,隐成包围之势。

    龙鹰不敢打量对方,瞥一眼便垂头望地,但已清楚掌握到那包着头的人,该是来自天竺的高手,此人双目神光电射,显示出深湛的武功。高挺的身体予人铜皮铁骨的硬朗,举手投足均有近乎完美的味道,该差不了他多少。

    崔老猴认识的小将,此时迎上吐蕃年轻将领和那天竺高手。低声说话,该是向他们报上崔老猴的来龙去脉。

    那年轻将领打个手势,立即拥出百来人,搜索骡和马的负载物。目的应是看看有没有暗藏兵器。所以只是摸摸捏捏,而非逐包拆开来看个究竟,但已令龙鹰暗中出了身冷汗。

    在现时的情况下。一旦给拆穿身份,是没法一走了之。

    崔老猴被年轻将领召去说话,若非与龙鹰是这般关系,只要告诉年轻将领他在于阗才加入他的商旅大队,他会立即遭殃。

    检查货物终于完成,龙鹰庆幸过关时,年轻将领和吐蕃高手沿着大队缓步而来,目光扫视众人。

    特别是那天竺高手,双目射出凌厉神色,与他锐目眼神接触者,莫不立即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望。

    龙鹰也装作害怕他的眼神,以变得没精打采的眼神瞧他一眼后,立即转望草地。

    天竺高手随年轻将领在他身旁走过后,龙鹰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对方的气机仍紧锁着他,不由心中大懔,不明所以,偏又毫无办法。

    难道对方高明至可看穿自己的伪装?

    到离他近十步远,天竺高手发动了,倏地后退,接着一个旋身,来到龙鹰面前,一掌往他胸口推来。

    年轻将领和伴行的崔老猴反应最快,同时朝龙鹰和天竺高手望过来。由于事起突然,天竺高手的行动又快如电闪,其他人一时间只能瞠目以对,大部分人更不知道有情况发生了。

    龙鹰清楚掌握天竺高手虽然来势汹汹,却是大有分寸,掌劲含而不发,只是试探性质,心中不惊反喜,装出张口欲喊的惊惶姿态。天竺高手双目现出湛蓝的异芒,当掌心离他胸膛尺许的距离,忽然变招,改往他喉咙捏去。

    龙鹰差点本能地反击,又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前功尽废,死命压下这个诱人的念头,咽喉已被捏个正着,只要对方稍一用劲,向雨田也要魂归地府,何况他龙鹰?

    年轻将领和手下们,包括惊骇欲绝的崔老猴在内,掉头走回来。

    天竺高手正送入真气,游走龙鹰全身经脉,又迫得龙鹰正面向着他,如电的眼神细审他的眼睛和假面。

    年轻将领以吐蕃语道:“乌素大人,这个人有问题吗?”

    天竺高手有点尴尬的收回捏着龙鹰咽喉的手。摇头道:“我看错了!只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年轻将领向龙鹰不好意思的说了声“对不起”,向崔老猴道:“你们可以起行了。”

    龙鹰和崔老猴心中各叫一声“谢天谢地”,连忙起程过关。

    崔老猴不愧旅行的专家,对路途拿捏准确,纵然在关隘处被耽误近一个时辰,仍在日落前,走毕登山的第一个路段,到达一座山谷内,扎营休息。

    龙鹰与崔老猴离开营地,到无人处说话。崔老猴叹道:“那天竺家伙确是眼力过人,当然我给吓得差点掉卵蛋。”

    龙鹰道:“若他真的捏碎我的咽喉,包保他避不过我死前的反击。”

    崔老猴打个寒噤道:“幸好没有发生。真古怪!他竟查不到你的脉气与别不同吗?”

    龙鹰胡混过关,道:“他仍没有那个能耐。”

    岔开道:“从这里到班公错,要走多少天?”

    崔老猴道:“以我们的速度,没有二十天休想办到。”

    龙鹰道:“会有其他的关卡吗?”

    崔老猴答道:“理该没有,由此而上是无人的昆仑山区,春夏还好一点,到冬天山路积雪,更是寸步难行。”

    接着压低声音道:“你想先上路吗?”

    龙鹰道:“行得通吗?最怕是迷路。”

    崔老猴道:“有些路段确很难走,但却不会迷路,喀拉喀什河从喀喇昆仑山口倾泻而来,只要认着大河往上去,抵达喀喇昆仑山口,再沿河朝南走,右方是喀喇昆仑大山脉,以你的速度,三天内可抵班公错。当你见到一个大湖,便成功翻过昆仑山,到吐蕃人的高原。唉!不过要打听横空牧野的消息已不容易,要横过敌人的势力范围,寻得横空牧野现时所在处,更是难比登天。吐蕃高原实在太大哩!”

    龙鹰沉吟不语。

    崔老猴道:“还是随我们一道走吧!慢是慢一点,但由我去打听,会比你方便。”

    龙鹰苦笑道:“救急如救火,只好到高原才想办法。悉熏说过,我老朋友的属地在吐蕃首都逻些城东北,河川纵横的众龙驿,地近青海,我会到那里去碰运气。”

    崔老猴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我晓得这个地方,离青海不算近,从逻些城去要走上一个月的路。”

    接着向他详细描述往众龙驿的路途。

    龙鹰用心聆听,初次认识到高原地形的复杂,超出了他的想象。难怪从来只有吐蕃人去侵略别人,却罕有人敢去打他们主意。

    崔老猴最后道:“愈往上走,愈要小心,更要提防马儿出情况。听说古时高原有敌人从南面绕过大山入侵,甫抵高原便有逾千人和马突然死亡,吓得敌人以为对方的神只显灵,立即退军。这个情况亦曾多次发生在我的商旅队里,我们称之为高原的恶咒。”

    龙鹰点头道:“我会小心了。记着,不要再理会我的事,早日返中土去,让波斯美人儿为你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崔老猴闻言眉开眼笑,与他欣欣道别,谁都没想过在金沙江流域结下的一个善缘,会在千山万水外的异地,开出美丽的奇花。

    龙鹰立即冒黑登上征途,施展黑夜奔马的奇技,视崇山峻岭如平地般,日夜兼程赶路,遇上山瀑水池,才歇下来休息。

    他仿如回到荒山石屋的生活去,忘掉一切,只有雪儿和他相依为命,无忧无虑。

    七天后,终于越过喀喇昆仑山口,攀上高原。

    眼前景色一变,一望无际的高原景致,毫无保留地展现眼前。

    际此春夏之交,如茵绿草无穷无尽地从雪儿蹄踏处伸展开去,远接穹苍,处处是平缓的山丘,高低差别不大,远方地平处排着一列列的山脉,峰顶积雪。不远处有两个相连的大湖,流光溢彩,清丽迷人。湖旁的草原有十多个营账,白色的羊和黑色的牦牛散布营账四周,还有巨型的犬只在为主人看守牛羊。

    苍鹰在蓝天白云下,自由自在的盘旋翱翔,大地充盈生气。

    龙鹰目光落在草原南面尽头起伏连绵的山脉,驰想着万仞雪峰,高插云天的壮丽情景。

    雪儿跳蹄嘶叫,状极兴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恍如隔世(上)

    龙鹰跳下马来,解鞍让雪儿奔往最接近的草地小河痛快一番。自己则背起马鞍,追着雪儿走下山坡。

    龙鹰直到这刻,方体会到崔老猴所说的句句金玉良言。在这茫茫高原,要去找某个地方,确非易事。

    高原处处隔绝,在另一边发生的事,在这边的人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若想避世,高原确是个好地方。

    就在此时,蹄声响起。

    龙鹰循声瞧去,一骑从湖旁营地里驰出,直往他奔来。

    他立即生出感应,不能置信的朝来骑迎去。

    美丽的女骑士从马背跃起,不顾一切的往他凌空投来。

    龙鹰抛开马鞍,纵身上跃,将抖颤着的血肉之躯搂个结实,天地顿然改变,再不是以前的样子,深深被埋藏的分离之苦,对重逢的热烈盼望,不用压抑的释放出来,高原的蓝天和壮阔的草原,也随着他们起舞。

    美修娜芙!

    尚未落往地上,她已向他献上情浓如火、的香wěn。

    着地,龙鹰两手贪婪地探入她衣服内,爱抚久违了的动人,毫无隔阂地狂享她身属自己的mí醉滋味,嗅吸着她yòuhuò的体香和气息。

    一切是如此有血有肉,不再是记忆渊海里一个萦牵的倩影。龙鹰扯掉她掩盖了金发的彩巾,金光瀑布般散垂下来,在草原的长风下zì yóu飘舞,于夕照下金发美女仿如刚诞生的秘境女神,令人难以相信世上有如此美丽yòu人的仙物。

    美修娜芙满脸热泪,声音因过于jī动变得嘶哑,忘情的jiāo呼道:“我知道我的男人一定会来的,一定会。”

    龙鹰逐颗逐颗的wěn掉她的泪珠,沉醉在她的上,耳听她心跳和血脉流动的天籁,感觉着她在他无法无天的魔手下,一阵一阵的抖颤和没保留的反应,感觉着两人间没有止境的爱,更忘掉了时地。此外的一切,再不重要。

    帐幕内的黑暗,爱火烈烧后的宁静平和里,两人躺在羊皮毡上,相拥而眠,听着刮过高原的长风,牛羊传来的鸣声。他们便如久旱逢雨、,重逢后便没法停下来,**女爱,直至这一刻。

    龙鹰凑在她耳边道:“睡一会好吗?快天亮了。”

    美修娜芙jiāo痴的道:“舍不得睡去,怕像以前般,醒来时见不着你。”

    龙鹰笑道:“放心!以后你醒来时,会发觉给我抱着。”

    金发美人儿献上香wěn,喘息着道:“他们都在担心,你会因山路被封锁,没法到高原来,又怕你恃强硬闯。”

    龙鹰在与她疯狂欢好前,只问过一句话,就是万仞雨三人是否已成功抵达高原,与他们会合,知悉三人安然无恙后,两人再没有说话。一切被高涨的情火yù焰统治。

    道:“美修娜芙担心吗?”

    美修娜芙的美目闪亮着宝石般的光辉,道:“美修娜芙晓得天下间没人能拦得住她的男人,千军万马也办不到。”

    龙鹰想起被那天竺高手捏着咽喉的窝囊情况,心叫惭愧。问道:“你怎会孤身一人在这里等我的?”

    美修娜芙神气的道:“我是偷偷溜出来会你,在这里已等了你三天,再见不着你,我会越过大山去寻你。”

    龙鹰暗抹一把冷汗,心叫好险,若自己来迟十天半月,后果不堪想象。道:“你这么sī下开溜,会令王子担心,再不可以这么任xìng。”

    美修娜芙笑盈盈的道:“人家早想到会给你骂。要打要骂人家一点不怕,最怕你再不爱美修娜芙,不肯再对人说mí死美修娜芙的情话。我的男人真本事,一个人弄得以万计的叛兵和突厥人团团转,让万爷和风公子可脱身到高原来。他们来得真及时,敌人正攻打我们的战庄,他们在敌人后方发动,烧掉百多个营账,令敌人阵势大乱,还以为我们有大批援军杀至。王子乘机率人出城,一下子便冲散了敌人,还追击百里,令敌人伤亡惨重,仓皇撤退。”

    又兴奋的道:“万爷用的是接天轰,杀得对方人仰马翻,挡者披靡,据他说是属于你的兵器,人家可想象你用它时的威风。唉!美修娜芙想你想得要死。”

    龙鹰轻责道:“不准说‘死’这个字。现在王子情况如何?”

    美修娜芙喜上眉梢的道:“我们接着又打了几场胜仗,逼得敌人往逻些城撤回去,全赖你引走了大批敌人,令钦没晨rì一时没有足够实力组织另一次攻势,只可惜我们得数千兵马,亦不足以反攻逻些城。我就是在情况稳定下来后,又央求不果,才溜出来会你。美修娜芙是懂事的呵!”

    龙鹰笑道:“我怎会怪你?住在这里是哪个族的人?对你很好呵!”

    美修娜芙答道:“他们本是象雄国的牧民,被我们吞并后,流散各处,zì yóu自在,只归属于高原。晓得人家到这里等待丈夫,非常热情。他们很易知足,对外人很好。”

    龙鹰道:“路上有遇上敌人吗?”

    美修娜芙道:“到玛庞湖才首次遇上敌人,给我杀出重围,以后更小心哩!专挑偏僻处赶路。”

    龙鹰皱眉道:“在这里金子有用吗?”

    美修娜芙道:“要在城镇才有用。为何要问这个?”

    龙鹰道:“因为我想补偿好客的象雄人。你太易认了,消息传往钦没晨rì,定猜到你是到这位置会我,象雄人如不立即远离这区域,后果堪虞。”

    美修娜芙道:“我将途上买来的马匹送他们便足够哩!对他们来说是珍贵的资产,他们正准备到东方去,以避过冬天的大雪,只是提早两、三天起行!”

    龙鹰仍在思索着。

    美修娜芙wěn他道:“主人在想甚么?”

    龙鹰不悦道:“又叫我做主人?”

    美修娜芙jiāo媚的道:“人家爱做被你cāo纵的女奴嘛!”

    龙鹰看到她眼睛**的情焰,便知她想要甚么。笑道:“接着还有无数的晚夜,现在当务之急,是着象雄人立即拔营远遁。若我没有猜错,大批敌人正rì夜兼程的赶来,其中还有敌人的高手,说不定当中还有天竺人。”

    美修娜芙吓得yù念全消,乖乖起身穿衣,出帐找象雄人说话去。

    龙鹰与美修娜芙共坐一骑,朝班公错的方向奔去。

    美修娜芙不解道:“如果真有敌人追来,我们岂非与他们碰个正着?”

    龙鹰微笑道:“正是如此。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们。”

    以美修娜芙的大胆任xìng,仍给吓了一跳,道:“不是须躲避他们吗?”

    龙鹰wěn她脸蛋,xiōng有成竹的道:“并不是要与他们正面硬撼,只是要他们晓得老子来了,再不用劳师动众的去寻我。哈!真爽!”

    美修娜芙一头雾水的问道:“不用封锁登上高原之路,岂非可把联军召回来?足有超过二万人的军力呵!”

    龙鹰道:“若他们返高原来追杀我,该采哪条路线呢?”

    美修娜芙道:“当然是阿尔金山的兵马道。若从昆仑山这边来,路途远上一倍,又窄又难行。”

    龙鹰道:“他们还要在冬天下雪前赶回来,必须在三至四个月间完成行军,定必兼程赶路,没法好好休息。嘻!我的美人儿,只要想想,每个敌人都累得像我们今早起来出帐时的情况,不用我说出来,美人儿也知在何时何地,对敌人迎头狠击!”

    美修娜芙“呵”的一声叫起来。

    龙鹰忽然改变方向,朝左方一座高丘奔去,道:“让我们先来个牛刀小试,看看敌人在人疲马倦之时,对你带来的两筒劲箭有何反应?”

    龙鹰让雪儿在两个丘陵间窝下去的草场休息吃草,却没有解下牠的马鞍。

    两人伏在丘顶一堆乱石处,监视往来班公错的路线。

    龙鹰坐在一块石上,美修娜芙从后搂贴他,快乐得像只小鸟儿。

    太阳已降至地平边缘处,散shè夕照的余晖。

    龙鹰问道:“天竺高手里,是否有个叫乌素的人?”

    美修娜芙讶道:“你竟见过他吗?有没有交手?”见龙鹰摇头表示尚未交手,续道:“钦没重金礼聘回来的高手里,以分别来自吐火罗和天竺的两批高手最出sè,而吐火罗的觅难天,天竺的乌素和白帝文,更是高手里的高手,于本国已是雄视一方的超卓人物。哼!如非得这批高手助阵,又有突厥jīng兵与他连手,人数虽在我们十倍之上,仍休想攻破我们在逻些城的战庄,但仍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只是我已宰掉了两个他们所谓的高手。”

    龙鹰可想象当时惨烈的情况。将她搂到身前,坐到tuǐ上,用手挑着她下颔,道:“现时王子手上有多少可用的兵员?”

    美修娜芙傲然道:“现在虽只得三千多人,可是王子乃吐蕃人景仰的人物,每过一天,便多些人来支持他。”

    龙鹰沉吟道:“这么说,钦没必须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咦!有人来了!”

    美修娜芙朝班公错的方向望去。RS!。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恍如隔世(下)

    太阳没入西山之下,无力地染亮小片天空,大地昏沉,不见人踪。(      =钱人,,,。)但她对龙鹰的先知先觉,早见怪不怪,耐心的看着。

    片刻后尘土大起,百多骑正全速驰来。

    龙鹰取出折迭弓,轻松的道:“队形不整,可知对方人疲马倦,只是趁天尚未黑齐,多赶点路。”

    美修娜芙接过折迭弓,拿在手上把玩,讶道:“这是甚么东西?非常jīng致。”

    龙鹰拍拍她香臀,着她起立,从身旁提起两个箭筒,交到她手上去,顺手取回折迭弓,好整以暇的道:“来的只是敌人的先头部队,不过却全是一流高手,其中一个该是天竺来的白帝文,因我看到有几个包着头巾的人。如此好手,每杀一个便可削弱对方一分实力,没有更便宜的事哩!”

    “铮!”

    折迭弓张开,看得金发美女目瞪口呆,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斯巧器。

    看着对方逐渐接近,美修娜芙紧张起来,道:“太远了!”

    龙鹰着她给自己四根箭,夹在指隙间,将其中一枝架在弓弦上。轻松的道:“远是远了点,但仍在我的箭程之内。最重要是即使有人中箭堕马,仍不晓得箭从哪一个方向shè来。哈!”

    说到最后两句,折迭弓被拉成满月,“飕”的一声,劲箭离弦,望黑沉沉的夜空shè去,接着另三枝箭一枝接一枝,shè上夜空。

    “呀!”

    惨叫传来,跟着是另三声惨叫,神乎其技至极。非是亲眼看着,是没可能相信的。如此角度,又要jīng确掌握敌人的骑速,已超出了任何神shè手的能力。

    敌人立时乱成一团。纷纷取出长弓劲箭,往四面八方散开,更有人跃下马来,伏往地上去。但肯定没有人晓得发箭者,远在百五丈外的高处。

    龙鹰再shè出十多箭,只shè失两枝,又有八个敌人惨叫倒地,全是头顶或面门中箭,立毙当场。

    龙鹰收起折迭弓,道:“果是高手,我们被发现了。”

    美修娜芙也看到一个包着头的天竺人,朝他们如飞掠至。后方跟着十多骑。

    龙鹰一把将美修娜芙拦腰抱起。边痛吻她红唇。边奔下山坡,腾身落在迎过来的雪儿马背上。

    雪儿不待他指示,放开四蹄。奔进东面的茫茫黑夜去。

    天sè渐明。

    雪儿仍疾奔不休。昨夜他们进入山区,龙鹰和雪儿合力施展黑夜狂驰的惊天本领。视崎岖的地势如平地,跑足一个长夜。

    龙鹰唤醒怀内熟睡的美人儿,在她耳边道:“天亮哩!”

    美修娜芙睁开美目,发觉仍坐在马背上,但平原丘陵已变成穷山幽谷,欢喜的道:“撇掉了敌人吗?”

    龙鹰道:“只可说撇下了骑马的敌人,仍有人锲而不舍的远远跟着我们。此人该就是那叫白帝文的天竺人,功力远在其他人之上,此人有韧力,该是长年修瑜伽苦行的高士。”

    美修娜芙道:“只得他一个人吗?”

    龙鹰道:“暂时只得他追着我们,其他人远远堕后。但只要他沿途弄手脚,可令他那方的人跟在后方,那时若我们停下来欢好,白帝文待伙伴齐集后,可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美修娜芙撒娇道:“还要提这种事,令你的女人心中烧起一把火。真讨厌,我们埋伏起来,等他送死。”

    龙鹰放缓马速,让雪儿沿着一道小溪,走下山坡。道:“这是个曾苦练jīng神奇功的人,要杀他并不容易,诱他踏进陷阱是难之又难。不过仍非没法可想。哈!干掉他后,我们便可找个好地方,在光天化rì下,幕天席地极尽男女之欢。”

    美修娜芙大喜道:“有甚么办法?”

    龙鹰道:“很简单,你继续乘雪儿到前方去,找个林木茂密处藏起来,解下雪儿的马鞍,让牠好好休息。待你的男人宰掉那天竺家伙,便来会你,只要骑雪儿走上一天,令敌人再掌握不到我们的行踪,我们便可以好好享受苍天的赐与。”

    美修娜芙娇痴的道:“人家不愿有片刻离开你呵!”

    龙鹰两手探前,作怪一番,哈哈一笑,弹离马背,落往远处的一方大石上,向一脸不依的美修娜芙挥手。

    看着人马逐渐远去,龙鹰收摄心神,躲在石后,闭上眼睛,不旋踵自然而然地攀上颠峰状态。

    当rì他离开神都,造梦也没想过会遇上这么意料不到,天翻地覆般的遭遇变化。影响最大是仙门的秘密和轮回转世的可能xìng。幸而吐蕃政变的消息传来,令他匆匆上路,并改变路线。艰苦的旅程和令他穷于应付的敌人,占据了他的时间和心神,仙门变成褪了sè般的陈年旧梦。

    现在终见着自己心爱的金发美人儿,又知横空牧野仍然健在,正全面反击,心神放松下来,仙门又像复活了的幽灵,占据着他脑袋内某一空间,挥之不去。

    破风声进入他比常人灵锐百倍的耳鼓去。

    龙鹰晓得白帝文是死定了,如此追赶神骥雪儿,以自己的能耐也要吃不消,何况是白帝文?

    而对方最大的失着,是不知自己也感应到他。就如龙鹰的其他敌人,白帝文根本不知面对的是甚么。

    若不是正处于魔极境界,龙鹰肯定失声惊呼,从九天之上的仙界,直坠往第十八重的地府。

    来的竟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由此可知其中一人一直处于他的感应之外,是更可怕的高手,达到宽玉、法明和席遥的级数,只此人已有足够杀死自己的能力。

    难道随白帝文来者,竟是吐火罗的超级高手觅难天?只有他方可能更胜白帝文一筹。

    思绪电光石火地闪过他脑袋。眼前只有两个选择,或打或逃。

    觅难天和白帝文已在百丈之内,沿着他们走经的路线掠至,可见他们是追踪的大行家,绝不会追失。

    逃的话,他须立即动身,在给他们赶上前,跳上马背,与美修娜芙凭雪儿的脚力,落荒而遁。而能否脱身,则是五五之数。以己论人,任雪儿跑得如何快,怎都是背负两人,又走了整夜的路,若对方尽展身法,在光天化rì下,大有可能在短程的速度比拚下,赶上他们。那时他们只要分出一人来缠着他,另一人便可向自己的女人下手,若她被生擒,他龙鹰将陷于死战的绝局。

    眼前的情况,便像当rì被法明和莫问常夹击,分别在既不是早有准备,更没有花间美女的援手,且事发突然,阵脚大乱。

    另一选择是依策突袭,欺的是对方两人急追整夜后,真元耗泄,且到这一刻仍不晓得自己埋伏在暗处。不过以己比人,即使狂奔三天三夜,真元的损耗仍是有限,而两个人合起来,这些许的差别,不会令他占上多少便宜。

    一时间,他陷于进退两难之境。jīng神反愈趋晶莹剔透,无有遗漏,虽不以目视,却能完全掌握两个可怕敌人的所有动静。

    他必须在敌人发现雪儿因少背一人,留在小溪旁湿软泥地的蹄印,从深转浅前,发动攻击。如让对方因蹄印浅了而生出jǐng觉,他的突袭将变为送上去捱揍。

    弹指之间,他已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拟好进攻的策略。

    一切出乎自然,思感像地底河的水爆涌出沙漠干旱的地面,倏忽间他的生机和斗志,攀上前所未有的境界,再无丝毫惧意。

    两大劲敌距他离开雪儿和美修娜芙的位置,已不到二十丈,凭他们的眼力,再眨一下眼时,将发觉蹄印有异。

    弓身,双脚魔劲爆发,从石后斜冲而上,以肉眼也难看清楚的高速,横越十多丈的空间,朝敌人投去。

    白帝文重重迭迭的包着头巾,年纪当过四十,高鼻深目,脸如火炭,布满皱纹,唇下的部位被短髯覆盖,像个刷子,不高,却自有一股慑人气度,深沉敛藏。

    另一人体形伟岸,长发垂肩,背挂长剑,出奇地年轻,该只比龙鹰长上五、六岁,皮肤晶白如玉,五官分明,有从大理石jīng雕出来的味道,双目神光电闪,整个人散发一种近乎魔异的魅力,既好看又可怕,活如天上不可一世的下凡神魔。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做出反应。

    觅难天的目光先一步投在弹shè攻来的龙鹰身上,同一时间已拔剑出鞘,腾身扑前,乍看似是斩向空处,事实上却掌握到龙鹰投向的路线,便如龙鹰送上去给他砍劈那样。反应的迅捷准确,显示出比得上法明那级数高手的造诣。

    走在觅难天前方两丈许处的白帝文,是龙鹰突袭的首目标,反应比觅难天迟上一线,猛一扭身,一拳迎龙鹰轰去,另一手做爪状,伸缩不定,予人藏有厉害后着的威胁。

    不论觅难天或白帝文,在蓦然受袭下,仍丝毫不露措手不及之象,且立即应对反击,可知均臻达顶尖高手的级数。

    如龙鹰不是身具魔种,现在的行径等于灯蛾扑火,自取灭亡。

    龙鹰魔气迸发,于离白帝文不到一丈,觅难天则离他丈半之时,气机已将白帝文锁紧死锁,不容他临时闪避,誓要逼他全力硬拚一招。

    两人同时醒觉龙鹰的策略,但已来不及应变,又是大惑不解。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智破强敌

    若龙鹰攻击的只是白帝文一人,此正为最正确的策略,在抢得先机的上风下,可能白帝文到被杀死,仍没法反击。但是现在龙鹰全力对付白帝文,好像比白帝文更厉害的觅难天并不存在般,便是找死。

    龙鹰双拳从袍袖吐出,向白帝文击去,觅难天的剑离他已不到一丈,凛冽的剑气,笼罩对手。

    白帝文也是了得,见势不妙,化爪为拳,变成以双拳迎击,拚着受点伤,务要化去敌手蓄势以待,又利用冲空而来的势道,巧妙经营的猛攻突袭。因为即使功力不差于龙鹰,也难以撄其锋锐。

    龙鹰清楚掌握到白帝文绝不是要和他硬碰硬的对一招,而是在两拳交接时,会将自己的力道卸往一旁,他则飞身后退,让从旁杀至的觅难天招呼自己。一旦龙鹰被觅难天紧缠不放,白帝文则回过气来,谁都晓得龙鹰死期到。

    四拳像闪电般相触前的剎那,异变骤生,龙鹰攻向白帝文的双拳,再不是拳头,而是从袖里shè出来,当年“江淮”杜伏威藉之以纵横天下的左干右坤,龙鹰重施杀莫问常的故技,却比之那次更直接有效。

    白帝文双目shè出骇然之sè,不论时间和应付的方法均拿捏错误,但已没法变招。

    觅难天也大吃一惊,登时招式变老,但亦像白帝文般没法改势应对。

    高手之争,就是这少许的差别。

    劲气爆响。

    两支护臂狠刺白帝文双拳,尖锐的魔气透拳而入,如果白帝文用的不是卸劲,反没伤得那么厉害,现在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袖里乾坤送来的魔劲高度集中,卸无可卸,且是白帝文尚差剎那才功行圆满,集紧全力前的当儿,白帝文登时惨哼一声,应击抛飞,在空中连喷三口鲜血,在任何情况下白帝文也绝不会如此不济事。可见龙鹰的策略是多么的成功。

    “叮!”

    龙鹰就借白帝文反震的力道,钉子般降在小溪旁的泥阜处,先喷出一口鲜血,直击觅难天面门,又以左干扫卸对手迎头劈至的一剑。

    觅难天喷出一口气,吹散龙鹰的“血箭”。心中暗喜,白帝文虽一时失去反击之力,但龙鹰亦被白帝文的反震所伤。让他来捡便宜。他不进反退,回剑护身,只要再爆开剑势,可将龙鹰卷罩于内,使对手没有回气的空间。

    “砰!”

    白帝文坐倒四丈外一丛草树里,差点跌个四脚朝天。

    就在这生死系于一发的关键时刻,龙鹰左干右坤收回袖内,竟于觅难天回收宝刃护身,再组攻势前的剎那,旋风般欺近觅难天。闭上双目向大敌展开凌厉至极,使尽浑身解数。水银泻地,无隙不窥的狂攻猛击,他身体的每个部分,均变成有效的杀人利器。

    觅难天来不及吃惊,怎想到对方负伤之下,仍夺得先机。抢占主攻的高地。无奈下抛掉再难起作用的长剑,改以空手应付龙鹰。

    “砰砰嘭嘭”,气劲交击之声响个不停,两人均以鬼魅般的迅快身法,在方圆丈许之地左闪右移,忽快忽慢,追逐缠斗。

    不片刻觅难天已大吃不消。

    原来龙鹰丝毫不理他攻向自己的拳击、掌劈、肘撞、膝顶和脚扫,只求击中对方,交手只眨几眼光景,觅难天中了龙鹰近九招,他也回敬龙鹰八记,双方纯凭护体真气硬捱,双方的伤势亦不住加重。

    此正为龙鹰发动前紧抱的宗旨,就是利用魔种能迅快复元的灵异特xìng,来个三败俱伤,只要没对方伤得那么厉害,此战便可算是他赢了。兼且纵负重伤仍可凭雪儿的马背载他离开,对方负伤后只好眼巴巴的目送一马二人扬长而去。

    这是没有办法下的最佳策略,这两个人太厉害了,任何一个小错误,又或估计落空,他和美修娜芙休想活命。

    白帝文睁开双目,回复神志。

    就在白帝文站起来前的当儿,龙鹰以肩头捱了觅难天的掌劈,袖里乾坤二度弹出,往对手狂风骤雨般攻去,又是另一番威势。

    觅难天心知肚明只要多缠龙鹰片刻,让恢复一定作战能力的白帝文加入,肯定可置龙鹰于死地,亦满有信心可以办得到,偏在此关键的吃紧时刻,龙鹰攻法大变,真气高度集中,他挡了四、五击后,无以为继,不得不抽身后撤,明知是龙鹰一手促成,却是身不由己。

    龙鹰往后斜跌。

    白帝文从草树丛里弹起来时,龙鹰施展弹shè奇技,剎那间已在十多丈开外,一个翻腾,落往地面,然后朝山峡口方向奔去,并嘬唇尖啸,召唤雪儿。

    白帝文狂追而去,刚吐出一口鲜血的觅难天,先拾起地上先前弃下的宝刃,也追着去了。

    前方蹄声轰鸣。

    白帝文追至峡口,刚看到龙鹰跃上马背,拥着金发美女,疾驰远遁。

    龙鹰从深沉的养息里苏醒过来,发觉仍紧搂着策马飞驰的美修娜芙的小蛮腰,睁目一看,原来正处于两边山峦间的草原平地,难怪雪儿可放开四蹄,跑个痛快。

    凑到金发人儿的小耳旁,轻呼道:“好险!两个家伙真厉害,差些儿要了我的小命。”

    美修娜芙见他醒来,大喜道:“夫君好了点吗?刚才你的模样真吓人,满身血污,骇得人家哭起来。”

    龙鹰嗅吸着她金发的香气,心迷神醉道:“好多了!他***!幸好他们比我伤得更厉害。”

    又将两人的形相,形容给她听。

    美修娜芙大吃一惊,道:“一个是白帝文,另一人确是吐火罗人觅难天,这个人很厉害哩,杀了我们很多人。夫君呵!你不但不怕他们,还把他们全打伤了。”

    龙鹰感觉着雪儿蹄起蹄落,长风刮来,耳际填满风啸声,又怀拥与自己深情相恋的美人儿,几忘掉仍身在险境。

    道:“敌人绝不会放过我们,这是甚么地方?乖宝贝要带我到哪里去?”

    美修娜芙仰后轻吻他,娇媚的道:“不要小觑你的乖宝贝,我循着河溪走,不留痕迹,又不时驰上草坡,兜兜转转又回到河溪路线,并以特别手法故布疑阵,敌人岂有那么容易跟着我们?”

    龙鹰贴上她嫩滑的脸蛋,道:“此为何处?”

    美修娜芙道:“我们已经过了班公错,朝班公错东面明马茶卡湖驰去,这片区域是牧民集中的好地方,景sè极美,大湖四周有无数小的湖,我在途上发现一个位于僻处的美丽瀑布,今晚我们便在瀑布旁过一个宁静的晚夜。雪儿真棒,跑了这么多路仍丝毫不露疲态。”

    龙鹰正为雪儿输入魔气,道:“听听已想到美人儿的瀑布去,让我们就在瀑布共浴欢好。”

    美修娜芙担心道:“不用休息一晚吗?”

    龙鹰笑道:“太小看你的男人了,包保美人儿叫足一晚,明天没法起来。”

    美修娜芙媚态毕露,昵声道:“你爱怎样摆布美修娜芙,人家便让你那么样的摆布,美修娜芙既喜欢鹰爷的温柔体贴,也爱鹰爷的粗暴无礼。”

    龙鹰心忖热恋便该是这样子,不但爱说甚么便甚么,且有永远说不完的情话。道:“今晚该是平静的,亦是完全属于我们。不过当敌人以飞鸽传书一类的方法,知会各方,敌人可在任何一方拦截我们,到众龙驿的道路并不易走。”

    大群羚羊横亘前方,见他们人马驰至,灵巧地往两旁散开,似跳似飞,煞是好看。

    美修娜芙道:“唯一可躲避敌人追捕的地方,便是有高原上的高原之称的羌塘,亦是高原上的无人地带,赤地千里、渺无人迹,只在南部近雅鲁藏布江的边缘地带,才有村落和牧人。”

    龙鹰讶道:“竟有这般的地方,听起来有点似被称为‘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美修娜芙笑语道:“你的比较非常正确,羌塘正是高原上的塔克拉玛干。”

    只要听到“沙漠”两字,龙鹰已心中唤娘,更不要说是“沙漠里的沙漠”塔克拉玛干,余悸仍在的道:“怎可能有比得沙漠的可怕区域呢?”

    美修娜芙如数家珍的道:“羌塘南北达千里,东西则逾一千五百里,占了我们吐蕃高原近半的疆域,由于地势险峻,寒冷干燥,在那里又呼吸不畅,故被我们称为死地绝域。嘻嘻!在那里烧水很难沸腾,比在别处慢得多。”

    龙鹰怀疑道:“你有把握穿越这片广大的绝地吗?”

    美修娜芙得意的道:“早在等你时,人家就想好回去的路线,准备充足,挂在雪儿左右两大包东西,一包是衣服,另一包是牧民远行必备的三宝。”

    龙鹰欣然道:“是哪三宝?”

    美修娜芙道:“就是糌粑、酥油和羊皮袄,吃一点便可饱肚,够我们横度羌塘。”

    龙鹰道:“糌粑是甚么好东西?”

    美修娜芙解释道:“糌粑是一种食物,就是将青稞炒熟,磨成面,食时以茶水或酥油搅拌即可,非常美味。”

    龙鹰大感谈谈说说之乐,那种闲话家常窝心至极,且受她感染,羌塘也似变得没甚么好害怕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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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介绍:
《大唐双龙传》卷终的小女孩明空,六十年后登临大宝,以武周取代李唐成为中土女帝,掌握天下。武曌出自魔门,却把魔门连根拔起,以完成将魔门两派六道魔笈《天魔策》十卷重归于一的梦想。此时《天魔策》十得其九,独欠魔门秘不可测,从没有人练成过的《道心种魔大法》,故事由此展开。《日月当空》为野心之作,誓要超越《大唐双龙传》,成为另一玄幻武侠经典,乃蛰伏多年后,重出江湖的颠峰之作!日月当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日月当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日月当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