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红色
银铃般的笑声穿透晨雾,回荡在农家小院里。
“高点,再高点……”
“还高?”岑溪儿板起脸训了一句:“手,手抓牢。说多少次了?”
“唔”,小织夏赶忙把手上的馒头咬在嘴里,从一手改为两手,左右各抓住秋千绳索,含糊的说:“我力气大着呢,胆子也很大,我才不怕呢。”
织夏正是调皮的年纪,岑溪儿如今也提前遇上当妈的烦恼了,没好气的说道:
“大清早的不好好睡懒觉,也不好好吃饭,爬起来就要荡秋千……改明儿我就叫你许叔把秋千拆了。”
“溪儿娘子才舍不得呢……唔,相公,太高了,太高了……哎呀,相公,真好玩,……有人,快抱我下来,相公,我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个,被人看到了要笑话的。”
小织夏装模做样的学着岑溪儿说话,好几次,许落推着岑溪儿荡秋千的时候,她就趴窗口偷看来着。
岑溪儿臊得脸红:“再说,再说我不推了。”
“不说了,不说了”,小织夏连忙讨饶,扭着小屁股自己使劲荡几下,“对了,溪儿婶婶,你和许叔成亲了吗?”
“呃?当然成亲了呀,要不怎么叫相公?还住一起。”
“哦,可是我都没有看到溪儿婶婶穿那种红红的衣服”,小织夏一边荡在空中,一边说,“村里她们成亲,新娘子都穿得可好看了,溪儿婶婶你以前穿了吗?”
“穿了呀。”
“那一定是溪儿婶婶穿了最好看,那许叔也穿了吗?”
“嗯,他也穿了。”
“那,今天春枝姨娘做新娘子,她是不是也要穿?”
岑溪儿想了想,笑着说:“对啊,你春枝姨娘心急,说不准这会儿就已经穿好了呢。”
小织夏歪着脑袋想了想:“织夏也好想穿呀,红红的,很漂亮。”
“你急什么?不是已经给你扎了红头绳,穿了粉裙子了吗?”岑溪儿不禁莞尔道,“那个等你长大了成亲再穿……也就,也就十来年了吧,兴许还不到,想想真的好短啊,溪儿婶婶还真怕哪一天,你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成亲走了。”
她自己说着说着,情绪不自觉就你有些低落起来,仿佛眼前还小小个的织夏,真的就要长大离开了似的。
织夏长得这么漂亮,这会儿村里就已经有不少人打趣要订娃娃亲了,再过几年,上门来的媒婆还不得把门槛踏破了?岑溪儿越想越舍不得。
小织夏听出来了,扭头道:“成亲了就要走吗?”
“对呀,长大成亲了,织夏就会离开这里,离开溪儿婶婶和许叔了。”岑溪儿哀怨的说着。
“呜,我不要”,小织夏两眼眶猛一下泛红,噙着眼泪道,“织夏不要离开溪儿婶婶和许叔,不要离开我们家。我不要成亲了,也不想穿红红的衣服了……呜,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溪儿婶婶你别让我走。”
对这个温暖的家,对许落和岑溪儿,织夏有太多喜欢和不舍,小小年纪最是单纯、直接,一想,她就哭上了。
不过她这一哭,倒是把岑溪儿哭清醒了:我这干嘛呢?!织夏才六岁!什么就成亲了,走了,现在说得着吗?
“好好好,不走,不成亲。溪儿婶婶才不舍得织夏走呢。”
埋怨了自己几句后,岑溪儿赶忙调整过来,好好抚慰了一下小织夏受伤的小心灵。
好在小孩子难过起来快,忘性也大,只一会儿,荡着秋千,她就破涕为笑,忘了先前那事了。
“溪儿婶婶,咱们什么时候去春枝姨娘家呀?我想去看新娘子了。”
“要不你把馒头吃完先去?我晚些就来。”岑溪儿说道。
织夏扭头看一眼:“为什么?溪儿不是应该去陪着春枝姨娘吗?你们俩最要好了。”
岑溪儿笑了笑:“那也不行,咱们庆国规矩,新娘子出嫁的时候身边陪着的人呀,除了一个多子多孙的奶奶,剩下就必须是没成亲的闺女……我已经成亲了,所以现在不能去。”
“哦。那我没成亲……”
“对呀,所以你先去吧。”
“不要,我再玩会儿,我要等溪儿婶婶一起。”
岑溪儿笑了笑,手上加力推了一把:“我看你贪玩才是真的。”
“嘻嘻……”织夏笑了笑,“溪儿婶婶,我要高点,再高点。”
她荡啊,荡啊,越荡越高,银铃般的笑声在风里飘着,在最高点睁眼一看……
“溪儿婶婶,你看,天上飞的,仙人……”
…………
沈家。
岑溪儿说的没错,春枝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心急,天蒙蒙亮就起床把吉服换上了,此时正坐在房中,听着外面人来人往,嘈杂的响动,不时的偷偷往窗外看两眼,只盼着日头滴溜溜快些跑到吉时。
“外面怎么了?”
新娘子不能随意出门,听着动静越来越大,春枝有些坐立不安。
另一边,一样是大清早,马当关也被叔叔家里来的婶婶和妹妹、侄女们催促着,早早的穿好了一身大红吉服,尴尬又窘迫躲在房间里,不知如何是好。
“三十大几了,居然又来一回?!”
马当关到现在还有些适应不了,但是从许落送药缓解了病情开始,事情确实已经没路可退了。
春枝的名声早已经全押上去了,两边家里的意见,村民们的众口一辞,都让他无法再推拒。
再者说,他马当关也不是铁石心肠,要说这么久了,对春枝没有一点感动和喜欢,没有一点补偿、照顾的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若不然当时带着求死的决心去夏藏弓手里换小织夏,他也不会当这那么多人的面,开口关心她。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纷乱。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直习惯警觉的马当关探头在窗口看了一眼没有发现,直接回身出了房门,到院子里一看。
就在村子上方,当空站着六个人……
“仙人?”
“来做什么?”
…………
张跟何媚及弟子交代完,神情冷漠,居高临下环视了一圈。
他看见一群群纷纷跑出屋子,仰头来看的村民,有人在跪拜,有人在颤抖,如同待宰的羔羊……不对,应该是等着被踩死的蝼蚁才对。
何媚等五人就要朝下扑去。
“等等”,张突然抬手阻住他们,竭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然后道,“不用找了,我找到了。”
就在刚刚,荡在空中的小织夏不经意与他对视了一眼,只凭这一眼,张知道,自己已经找到纯阴厄难体了……
肤色,眼眸,样貌……这绝不是凡人能生出来的女儿。
“找到了?”剩下五人顿时兴奋起来,尤其厉一和鬼三,先前还生怕找不到,会被张责罚。
“那里”,张伸手一指坐在秋千上的小织夏,“先抓人,再屠村。”
六人一齐朝下扑来,很快,居高临下围在了院子前方,排成一个半圆。
巨大的压迫感,不怀好意的眼神,还有几个身上那副骇人的装扮,岑溪儿知道不对了,连忙伸手把织夏抱下来,藏到身后,鼓起勇气道:
“上仙,上仙光临,有什么事吗?”
“你闪开。”一身火红的何媚举起手中碧绿牙刺一指,厉喝一声。
岑溪儿慌乱到说不出话,但是摇了摇头。
何媚愣了一下……
“那就杀了,反正都要杀的。漠四你去,杀了她,把人抓来。”张下了指令。
“是,师父。”
漠四被委以重任,见对手又只是凡人,兴奋的踏着一只巨大黑葫芦一下窜到岑溪儿面前,阴冷的笑了一声。
“小娘子当真不让?不想多活一会儿?”
一把黑漆漆的短剑在他手里,对着岑溪儿的脸,隔空晃动着剑尖。
平日里因为修为偏低,在宗门内也好,在张门下也好,都总是受人欺压,见了谁都得点头哈腰,漠四难得找到这种居高临下,执掌生死的感觉,玩兴一起,就多问了一句。
身后响起来三名师兄弟的笑声,师父和师娘也没开口训斥,漠四放心了。
岑溪儿整个人都在颤抖,但还是执拗的摇头,不让。
一个凡人都敢冒犯我?漠四有些恼了:“那就别怪我杀你之前,先在你脸上画朵花。”
他欺身向前。
突然,岑溪儿动了,不是她自己动的,小织夏的力气确实很大,听到漠四的话,她一把反把岑溪儿拉到身后,挺身向前一步,仰着头,怒瞪着漠四……
“织夏不退缩,不害怕,要保护自己,还有溪儿婶婶。”
她稚声稚气的说话,其实是因为害怕,在用许落的话鼓励自己。
但是漠四等人听了都是一阵大笑。
“那我就看看,你现在到底怎么保护自己。”
漠四说完一边笑着,一边俯身伸手朝小织夏抓来。
作为修真世界里的最底层,凝气三层的修为,他并不太了解纯阴厄难体,但是刚刚张已经说了,纯阴厄难体才刚刚觉醒,手到擒来……
最重要的,织夏的样子,看起来太无害了。
漠四毫无防备……
“我先抓住你,再当你面一剑一剑杀死你的溪儿婶婶好不好?”他甚至学着童声,故意戏谑。
但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到织夏的一刹,只见那只白净小手一晃,蓝光一闪……
“啊~”
自手掌开始,漠四的手臂迅速僵硬、龟裂,而后开始一块一块掉落。
这回不是直接消失,而是逐块掉落,这是因为漠四毕竟是修士,有灵气保护,而织夏的冰焰也还不够强大。
但恰恰因此,场面看起来才更加恐怖……
“许叔,你看到了哦。织夏不是坏人,织夏只是保护自己和溪儿婶婶。”场面太恐怖,流着眼泪,小织夏坚强的站着,同时努力安慰着自己。
不远处,张没有任何上前救援的意思,他在欣赏织夏的表演,眼神中露出一抹炽热的兴奋:不愧是纯阴厄难体,好,太好了。
“噗。”
“啊!”
一声痛呼,鲜血喷溅。
没有等来援手,漠四咬牙一剑齐肩斩断了自己的那条手臂,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灵气只能延缓,却不能阻止那团钻入手掌的幽火蔓延,再拖下去,他会整个人龟裂而死……
“我杀……”
他痛极、怒极,哪怕不敢真的杀了织夏,也打算先伤了她,再抓人。
“不许杀她。”
背后张一声断喝。
漠四无奈,只得把剑尖一挑,打算先杀了织夏身后的岑溪儿出气。
“嘶吼……”
突然一声兽吼,赤火蟒庞大的身躯在低空中拉得笔直,同时微微逆时针拧转着,它自后院弹起,一路穿堂而过,直从前门窜出……蛇头自下往上一拧……
“咔!”
“噗……”
漠四横在空中的整个身躯突然被从腰腹位置一口咬住,却连痛呼都来不及,花花上下颚一合,漠四整个人便断成了两截,上半身一头栽地,而下半身,犹被花花衔在嘴里。
血雨纷飞……
说了一早上的红,现在满天血红。
织夏身上的衣服、裙子,也全都被染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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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莲花
就在刚刚,这里还是一座宁静的农家院落,有笑声飘扬,有秋千在荡。
六岁的小织夏和十九岁的岑溪儿说起火红嫁衣,说起不愿别离……
骤然一丛血雨纷扬。
裹着血的风也变苍凉,它扑在小织夏的脸上,染透了漂亮衣裳,滴在了白净鞋面,剔透的小仙女平时一点都见不得脏,但此刻抹也不去抹,梗着脖子,表情倔强。
眼泪就要爬出眼眶,但她忍住了……
“砰。”
将嘴里的半截残躯甩到一旁,赤火蟒巨大的身躯自半空落下,尘土飞扬。
落下的同时,它身后长尾一卷,卷住岑溪儿,将她送回屋里。岑溪儿爬起来要往外冲。蛇尾轻轻一弹,干脆将她暂时打晕了过去。
小院,平房,院里空秋千,还在轻轻荡。
房门外,一人,一蛇。
巨蛇人立而起,高过四米,仰头,朝着天上人露出锋利獠牙。
也就一米模样的小女孩站它身侧,张开纤细双臂,寸步不让。
“不要带我走。”她说,“好吗?”
…………
就刚刚,这个山村还在准备一场喜宴,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
仙人降临,他们带着敬畏和崇敬磕头相迎,谁知结果转眼变成了这样。
手拿着唢呐、锣、鼓的老人们木然望着天空,张着嘴,却没有半分声响。
跪着的,站着的,人们不知所措……
穿着大红吉服的新娘子与新郎最是显然,两家隔的本就不远,两个人越过人群对视一眼。
春枝回家里摘了弓:“弄你娘,狗屁仙人,老娘成亲,你来欺负我姐们。”
马当关颤抖的双手连试几次,还是拿不起他的三石弓,但是把弓上积的灰抹掉了。他低头用牙把弓咬起来,斜挂在脖子和肩膀上,冲出屋子:“拿弓啊,打仗!”
人群惊惶而无措的看着他。
“狗屁仙人,射一个下来,今天喜宴下酒尝尝。”
…………
许落家的后院连着山岗。
树丛间,八百强弓在这里瑟缩不前。
“拿箭。”
春生嘴巴上刚出了一丛淡淡黑须,还是个孩子,他把按许落吩咐从符房抱来的箭矢放在地上,每一支箭,箭簇上都贴着黄色的符纸,“拿箭,杀人。”
他歇斯底里的吼着。
没有人上前取箭……
“春生,不是我们胆小。那是仙人。看样子为捕杀妖兽来的,我们,我们……”有人小声辩解,他们看到了赤火蟒。
“你们看到那是谁家院子了吗?”
“你们没听过巨蟒驱逐贼匪吗?”
“你们忘了,若不是我师父,你们本该都死了吗?你们以为今天,他们会放过你们吗?什么仙人?什么仙人?一群魔徒……明白吗?”
春生不善言辞,连续三问过后,双目赤红,一言不发。
很多事,许落都已经对他讲过了,但他不懂怎样去说服这些猎户,他们的见识和过往经历决定了,面对眼前传说中才有的一切,他们很难立即鼓起那份勇气……
“可是许仙师呢?许仙师也不在啊!”有人问了一句。
“师父肯定在。”春生绝对不会怀疑这一点。
“算了,箭就在这里。这箭可以杀人,可以杀会飞的人,拿起来去战,射他娘八百个窟窿,还是在这跪着,等着被屠戮,你们自己选……我去杀一个你们口中的仙人给你们看。”
春生说完一步跃上许落家屋顶,沿着瓦片向上,在最高点伏下来,张弓搭箭以待。
…………
短暂僵持的画面,人群各异的反应。
张一方对于漠四的惨死并没有想象中的悲怆或者急于复仇的举动,只有实力分别在凝气五层和六层的鬼三和厉一面色略显惊慌,生怕张下一个让他们上去。
赤火蟒是异兽,独角高昂,双目赤红,身躯庞大,尤其颈间一对肉翅展开,再亮出尖锐毒牙,看起来霸道狰狞。
“有趣”,张双掌一抚,轻松道,“一条堪比凝气五层的赤火蟒,护主心切,不错。但是不够啊……还有什么吗?”
他已经明确的感应过了,这里没有强大的修士气息存在,但是奇怪的,心头就是莫名的有些不安。
出于谨慎,张暗自掐着一道遁诀,在旁等待对方亮出全部底牌来看……
一身火红的何媚凌空向前踏了一步,以她筑基初期的修为,理所当然可以更快结束战场近乎玩笑的战斗。但是张伸手虚挡,把她拦住了,微微摇了摇头。
何媚微微一怔,数百年的相处让她很了解张,张原本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所以今天?何媚明白了,张没打算让四名弟子活着回去。
她在猜张计划带她去哪里……
“封二,你去吧,赤火蟒内丹归你,小丫头缚来即可。”
张说话间屈指轻弹,一件类似绳索的法宝和一面小小的土黄旗飞向封二。
“是,师父。”
封二把宝物接在手里,以凝气八层修为撑开一面绽着绿光的灵气盾,浮行数米,来到赤火蟒和织夏身前不远处,停住。他是个谨慎的人,不打算硬碰硬,尤其不愿意接近小织夏……
所以,他在一个自认为花花和织夏都无处触及的距离上站定。
“嘶,哈……”赤火蟒仰头一声嘶哑的嚎叫。
“区区凝气五层,也敢对我示威?孽畜受死。”
话音落下,封二双手自腰间向上一引,一个类似小块蜂巢的奇怪物体出现在他手中,只不过蜂巢六边格里的是蜂蛹,而他手上的东西,十一个六边格里,是十一柄绽着蓝黑幽光的小飞剑。
这法宝并不罕见,叫做“离巢剑”,取其“离巢复归”之意,十一柄小飞剑可以穿梭来回,往复不停。
封二口念法诀,驱动法宝,十一柄小飞剑在蜂巢中振动待发,嗡嗡作响。
“嘶……哈!”
地面微颤,花花巨尾击地,肉翅一振,腾空而起,身体倏然间直跃上十多米的高空,甩头张口朝封二咬去……
“砰,咔!”
封二身前灵气盾被顶出一个凹陷,不断扭曲、发出异响,将将破裂……
因为一时慌乱,他的十一柄小飞剑第一时间直蹿出来两柄。
其中一柄自花花口中刺入,头后蹿出,飞行不远,又复归来,钉进赤火蟒头颅……
另一柄,不断穿刺花花右侧肉翅,顷刻间已将肉翅捅出数个大洞。
“嘶~”一声凄厉而沙哑的惨叫,花花痛极的同时失去了重心,整个头颅向右向下一头栽下。
“花花。花花。”
织夏站在地面,仰头悲伤而无力的叫着。
她不知道花花其实自知不敌却拼死向上,她只知道,这个很吓人很厉害的家伙,会把她顶在在头顶到处去玩,会把身体当玩具给她滑行,会任由她欺负、命令……
会每天挤出一滴珍贵的精血,供她压制冰寒。
花花的血,在天空中成股成股的喷溅……
“花花。”
一直强忍泪水的小织夏,终于痛哭流涕。
封二嘴角绽出一抹微笑,在他身前,灵气罩因为失去压力,正在缓缓重新鼓胀。
“孽畜。”
封二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小织夏……
一条巨尾出现在他的瞳孔里,斜斜向他砸来……
就在刚刚,在身体向着右下方坠落的同时,花花借着这股力,从另一个方向甩起了巨尾。
巨尾横空,劈向封二。
“砰。”
“乓。”
一声震响,灵气罩破碎。
封二双手在身前一挡,再移开,睁眼,眼前是一朵需要双手才能合捧的巨大“蓝莲花”。
***
感谢炊烟兄弟。
还有“风念水想,为仙凡变下载,忆梦丶290481403,缘夏清晨,青衫or,小小逗你玩,转身已陌路,宇婷相厮相守, 桥边乔家俏巧娘,(这两个都是秀恩爱的id哦),贵州刘道长 ,小花是个好同学 ”等等兄弟姐妹+小朋友。
第九十章 连斩
许落在哪?
期待他的人,相信他的人,怀疑他的人,自认为欠他一条命的人,每个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毕竟这个男人,曾经在所有场合站在最前方迎敌,他曾把村民护在身后,曾把岑溪儿和织夏护在身后,一次又一次……
而今,在这个最需要他的后背的时候,他在哪?
从时间上算,花花扑杀漠四的当时,他就应该已经赶到了,但是不见踪影。
一条蟒与一个六岁幼童死守在房门前的时候,他在哪?
花花死拼凝气八层,身上被洞穿十余个伤口的时候,他在哪?
小织夏痛哭流涕,无助哀哭的时候,他在哪?
巨尾击破封二的灵气盾,花花喷洒着鲜血,无力的横身坠地,落在地上的蛇躯不住的扭动,却无力爬起。
小织夏双目冰寒,捧出了迄今为止最惊人的一朵“蓝莲花”,牙齿咬进嘴唇,鲜血从嘴角溢下,她双手竭力一推,将蓝莲花推到了失去灵气盾的封二面前。
许落在等,以一个凡人毫无威胁的气息伏在屋檐下,在等。
他看到了从花花扑杀漠四开始的每一幕,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冷静,甚至冷漠:“溪儿没事。织夏力竭而已,能恢复。花花?我为什么要管它?那不过是天下百万的低级异兽而已,每天都被屠戮无数收取内丹。”
许落一遍遍的劝说自己,但是指甲嵌进掌心,几乎把牙咬断:“不要啊,躲啊,蠢蛇。”
他曾是修士,无情冷漠是修士战斗最核心的心理……
他如今是凡人,甚至不会飞,贸然下场的结果,只会是一个都救不了……
他必须抉择。
同时,他还曾是最顶尖的修士,所以他最懂怎么杀修士。他更清楚,远处穿着赤黄道袍的那个中年道人不杀,其他人哪怕全部杀尽,怕也毫无意义。
“弓阵呢?”
屋后树林,视线可见的只有对面的“仙人”,还有刚刚蹿到半空的赤火蟒。
这段时间迅速苍老的夏谷,虚弱的马奔原,穿着大红吉服的新婚夫妻马当关和沈春枝,四个人站在八百人前。
“拿箭。拿箭啊~”
马当关这个连自废一身筋骨,一夜成为废人都不曾流泪的汉子,此时满眼的血泪,他试着把弓从脖子上解下来,手臂却抬不起,他想说跟我去杀人,却连箭都拾不起……
“求你们,拿箭。”
这位曾经出圣村最强悍的男人,猎头,对着踟蹰恐惧的八百猎户,倏然双膝跪下。
夏谷和马奔原彼此看看,老目泪浊:“忘恩负义,宗族的血脉,何时已然堕落至此啊?!”
“族长,猎头,不是啊!”一名猎户表情无措冲出人群,反跪在马当关和夏谷、马奔原面前,“我们不是不愿帮忙,可那是仙人啊,是仙人在杀妖兽……我们却去帮妖兽?那死也永不超生啊!”
“是啊,就连许仙师都没有出手啊!”又一个人跪出来说道。
这两个人的解释,代表了当场绝大部分人的心理,他们中大多不识字,只是打猎耕种,消息闭塞,见识短浅的山民,自幼对神佛的崇敬、盲从和恐惧,让他们无法抉择。
“织夏呢?溪儿呢?她们也是妖兽吗?一群没鸟的东西。”春枝骂了一句,上前搀起马当关,两身火红吉服并立,“走,汉子,你女人跟你去。”
…………
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几乎同时发生,仅在几息之间。
封二剩下九柄小飞剑齐出,同时仓促向着织夏扔出绳索法宝和黄土旗,绳索如有牵引,直往织夏捆去,黄土旗迎风而涨,顷刻间高大厚重,直直插向地面。
“啊!”地面上的小织夏仰头一声尖叫,巨大蓝莲花当场爆开,爆发绽放的光芒遮蔽了大片视线,冲击的巨浪裹着幽蓝火焰压向封二。
封二在结灵气盾,但是每次都尚未成型,便告破碎。
幽火夹着巨大的冲击力不断灌进他的身体……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皮肤由黄黑变成灰白,如同太阳底下暴晒许久的土块,开始出现一道道细纹……
一面强提灵气修补、抵御,封二回头哀求:“师父,救我。”
张微眯着双眼,看不清,丝毫不为所动。
地面上的小织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厉一和鬼三此时已从侧面绕过来,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立下大功。
鬼三看了一眼织夏,稍做犹豫,悄摸低头向下,把目标转为屋里的岑溪儿,他已经看出来了,抓住那个凡人女子,就可以逼纯阴厄难体就范。
厉一缀在他身后,在等,等织夏被绳索绑缚,被黄土旗定住。
就在这个远处视线被遮蔽,近处一片混乱的时候,许落动了……
正往屋檐下去的鬼三突然发现身边冒出来一把夸张的黑刀,一个身穿青衫的凡人。
“一个凡人,想伏杀我?不知道世上有灵气盾……”
他只来得及想到这里,许落俯身屋檐下一步踏出,墨阳随之自肋下横斩而去,黑光一闪,灵气盾碎,下一刻,鬼三身体被剖成两截落地。
在后的厉一看到这一幕,正准备挥动法宝攻击……
“噗。”
灵气盾一阵震荡,他扭头看去,一个少年踏步站在屋顶上,手持巨弓,正向他射击。
春生灵气鼓荡,近处的厉一,远处的何媚和张,今天终于第一次感觉到了修士的气息……“不是凡人,但是很弱,大概凝气一层。”
接着,“噗,噗,噗,噗……”
又四声响,春生第一箭后,又连发四箭,一箭比一箭势大力沉,而且每箭都落在同一个点上。
“乓。”
辅以破日弓的加层,以点破面,厉一的灵气盾破碎。
三名师弟差不多已经死光了,死在今日这个原以为手到擒来的地方,被小孩、蛇、凡人杀死……明知对方不强,厉一仍心生恐惧,急速飞退。
比之更早一步,许落斩杀鬼三后身体下落的同时低声开口:“花花,还能送我上去吗?”
赤火蟒没有出声回应,但是身体一拧,巨尾扬起,在许落脚底一抵,一弹,许落下落的身形顿时化作利箭飞去。
正专注于苦苦运转灵气勉强支撑的封二闻声抬头,瞳孔中映出一个凡人,一把夸张的黑刀,明目张胆向他劈来。
“哪来的?儿戏吗?”
“噗……”
封二头断。
他使出的飞剑和法宝在同一时间失去牵引。
黄土旗和绳索飘飘荡荡落地。
但是九柄飞剑犹有向前的惯性,一把划过织夏脸颊,凿出一道血痕,一把割伤了她的手臂,剩下的凌乱掉落。
封二无头的尸体在下坠,许落在上面踏了一脚,身形再起,继续向前。
蓝莲花爆发的光芒渐散,张眼前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他第一眼看到了仓皇飞退的厉一,第二眼……
“咦?”
这是张第一次看到许落,许落双手持刀,刀在头顶,与身体成一条直线,直往张胸口捅来。
“镇。”
张的谨慎的祭出一面硕大的黄土旗,当空一插,伴随着一阵震荡,周边的空气瞬时间被压缩,形成一片厚重、粘稠,如同沼泽的区域……
许落的身形被拉扯住了。
第三刀勉强之极,黑光终于还是没有出现。
张笑了笑,因为距离太近,干脆直接一掌印在了许落胸口。
“砰。”
许落口吐鲜血,倒飞而回,身体坠地之后贴地滑行十余米才堪堪止住,他挣扎着爬起来。
“竟然没死?”张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是筑基中期的实力,而对方,确实是凡人无疑。
“呸。”许落弓身啐了一口,吐出来混着沙土的一口血。
一只同样血迹斑斑的小手从旁抚上了他的嘴角。
“许叔,你疼不疼?织夏好疼啊……”
终于看见许落,小织夏脸上的眼泪肆意的流淌,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落扭头,伸手替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没事,许叔在呢。”
“嗯。”小织夏抹一把眼泪鼻涕,用力的点头。
张玩味的看着这一幕,突然笑道:“你行吗?你可知道,我是……”
“修士。”许落打断道。
“哦?还算有点见识,难怪那边有个初入门径的小东西,可是你知道他是什么境界,我又是什么境界吗?老夫张,阴煞宗,筑基中期巅峰修士。你还自信……”
“区区筑基,土鸡瓦狗”,许落笑着道,“我久不杀低级修士,手生了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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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你们是早上看到,说声早安。
第九十一章 苦战
突然一团火光刺眼,突然一阵激烈无比的碰撞,突然无声。
马当关依然拿不起他的三石弓。
屋后的树丛里,猎户们试着踮脚探头来看……
六个仙人剩下三个,巨蟒洒着血落地,春生持弓摘箭的背影,许落伫刀侧身而立。
小织夏蹲在地上,流眼泪,流血,但是浑然不顾。
她惊慌而用力的伸出双手去捂花花身上的伤口,一个,两个,哪怕她根本捂不过来。血依然不停的涌出来,又或从织夏的指缝间迸射出来……
“花花,你不要死。不要死掉好不好?”
小女孩的呜咽声连带着哭嗝,断断续续响起在这个小院里。
春生站在屋顶上,低头来看许落。
许落先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盯着他手里的弓,露出询问的意思。
春生看懂了,许落在问“弓阵”,他咬牙羞愧而苦涩的摇了摇头。
……许落笑了,没有责怪,没有愤慨,是一种了然和无奈接受的笑。
然后他轻轻侧了侧下巴,意思:“找机会走,带他们走……
春生定定的站着。
自许落出现,织夏可以放心哭,可以安心的去抚慰花花,春生感觉心头大定。这是因为他们对许落一贯的信任。
他过往的表现,他已经坦白的原先的身份,他刚刚连斩一名凝气五层,一名凝气八层的出场,他对张说的话……无一不让他们安心。
但是事实上,许落自己很清醒:嘴硬是一回事,那句话放在过往是事实也没错,但是现在,他其实已经错过了击杀张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现在的他,就是张站在那里不动,他也跳不上去砍他。
“一个不容易杀死的凡人,有趣。”因为那一掌竟然没能打死一个凡人,张有些困惑,但是依然表现得轻松自在。
许落把墨阳提起来,转身:
“是吗?好像不止吧,我刚刚还砍了你两个徒弟,一个两截,一个没了头。来。”
张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边笑一边摇头。
“厉一,杀不了他,你也不用活了。凝气一层而已。”
他看着的是厉一,手指的是春生。
厉一若是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张的用心,也就无药可医了,问题他没得选,跑,跑不了,眼下还不如杀了春生立功表忠心,争取张一个信任和手软。
“啊~”
凝气六层的厉一大吼着,疯狂咬牙向春生扑来。
“砰。”
又一箭,厉一被震退。这……比之刚刚那五箭是怎么回事?这又何止凝气一层?
厉一双目惊惶,表情狰狞,抬头看去。
春生就站在屋顶上,张弓搭箭,面无表情,但是岿然不动。他的眼睛里有雄浑战意在燃烧,到这一步,他怎还不知道,师父已经准备决死了……
胸膛内,源自古弓的破日罡气终于开始缓缓涌动,脑海中,有人穿着兽皮奔走山林,河泽,向异兽大妖开弓,箭无不破。
厉一咬牙再进,见春生手指松动瞬间一个虚晃,晃开十余米,但是当他身形出现,“砰”,他躲不开,一箭重重撞进他的灵气盾,扎进他的肩膀。
抬眼再看,持弓的少年依然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张弓搭箭,岿然不动。
凝气的六层的厉一被凝气一层的春生逼在施法距离之外,无法动弹……
张看了一眼,转回头去:“今天有趣的事情挺多,这边就麻烦你了,师妹。”
何媚扭头看着张,片刻后,缓缓点头。
“我帮你。”
张向她温暖的笑了笑,伸出手掌在空中一翻,刚刚被封二弃在地上的绳索和黄土旗立时翻起,绳索当空盘旋,捆向织夏,黄土旗涨大如树木,裹着风声插向地面。
已经太多意外了,张不愿意纯阴厄难体这里出现任何意外。
但是绳索法宝捆住的却不是织夏,一直匍匐在地的花花突然一个挺身,主动扑上那条泛着赤黄光芒的绳索,旋即被一节节紧缚,几乎勒进皮肉。
“唰……砰。”
黄土旗落地,重重插进土里。明明旗与绳索没有相连,但是此时的花花,就如同被用绳子拴在木桩上的羔羊一般,除了抽搐似的一下下挺动,根本无法挣扎。
而且它越挣扎,绳索越紧,黄土旗施加的重力也越重,几乎将它压进土里。
“嘶,哈……”一声凄厉而沙哑的痛呼,花花身上的伤口,血液如水注飙射。
“花花,花花……”
小小的织夏一边哭,一边站在巨大的黄土旗下,咬牙去拨旗,小小的双手握不住旗杆,她就用抱的,哪怕纹丝不动,仍一遍遍的尝试,试着将它拔起。
何媚逼近,脱手一枚紫黑色蛇形小剑卷着黑雾向花花射来,她准备先将这个麻烦彻底解决。
许落看见了。
那真的只是一条低级赤火蟒,天下百万,每天都会有无数它的同类被杀戮,被取走内丹。曾经的许落一样击杀过不少异兽,取走内丹,这是自然生态,就像孩童玩耍时踩死蚂蚁一样,他从未有过同情和怜悯……
但这一刻,许落突然好想它活下去,就像它是其中一个家人,一个调皮的七八岁的孩子。从灵智的角度来说,花花确实也就不到十岁不到的人类灵智,但它一直没被当作孩子,但它今天,像疯了一样在保护每一个人。
它已经快死了,救下来也没有战力,接下来还有苦战,剩下的化伤丹只有三颗半,后面还要派大用场……这种情况,哪怕是一名以驭兽为主修的修士,也知道该如何抉择。
但是……
“噗。”
蛇形小剑在花花身前不远被一袭青衫挡住了,这是许落现在唯一的依仗,内腑震动,许落咽下一口血,长刀墨阳插在土里抵着,但仍被前冲之力推着犁开地面数米,来到花花和织夏身前。
织夏看着许落,花花也看了他一眼:“她是超凡血脉,你是人族天骄,还一个,有圣弓传承……而我,是天下百万,最普通的低级灵兽啊。很开心啊,一起打架……我还不错吧?”
赤火蟒还不能人言,但是那一眼像个邀功的孩子,许落仿佛听懂了。
“死什么死?”
许落温和的笑了笑,掏出一颗化伤丹递给织夏:“给花花吃了。”
他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
然后他闭眼,举刀,斜劈……
青衫挡得住刺杀,挡不住内腑震动,内腑比之身体被温养得更强,但也抵不住连番的冲击,命魂开始衰弱,占据意海的破日罡气,终于动了。
一刃黑芒卷过,黄土旗赫然豁开一截,“噗啦”倒落在地,花花身上绳索顿时松开,变回平凡模样。
许落转身,摇摇晃晃面向何媚,嘴角一翘:
“土鸡瓦狗。”
***
我在补,以后我需要调整的情况,大家别担心。
第九十二章 升龙
天空突然变得暗沉,风卷不起染血凝结的地面尘土,只把空秋千摇晃得咯咯作响。
许落转过身,说:“土鸡瓦狗。”语气平常得就好像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青衫在风里鼓荡着,他不算庞大的身躯把赤火蟒和织夏掩在身后,长刀拖地,握刀的手关节泛白,青筋凸现,但他的嘴角有笑容,就这么看着一身火红的何媚。
何媚有些不安,扭头看了一眼张。
意外的情况越来越多了,之前那些不论,凝气一层的少年持弓将凝气六层的厉一压得狼狈不堪不论,可是刚刚,她明明就眼看着自己的紫乌芒结结实实的刺在那个凡人背上啊!
“他竟未死,未伤?”
张朝何媚微笑颔首。
……
“花花,你好点了吗?你好点了没有呀?”
小织夏跪在花花身旁,刚给它喂下化伤丹,花花痛苦的抽搐扭曲慢慢缓和了下来,贴着地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它身上的伤口,血液依然在往外涌。
织夏也在流血,刚刚她的胳膊被划伤,一直在流血,血水顺着臂弯淌过她洁白的小臂,淌过手掌,顺着小指的指尖滴落。
“花花,你流了好多血。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我还每天都喝你的血。”
“还给你好不好?我还给你……你不要死。”
以一个孩子单纯的想法,花花流了那么多血,再流就没了,就会死,于是织夏把自己流淌着鲜血的小手放到花花嘴边,让血液流进它嘴里……
赤火蟒低垂的头颅上,火红的双眼开始变化,一眼依然赤红,一眼渐如幽蓝冰焰。
然后这些变化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
何媚谨慎擎出了一面木质但是有藤曼缠绕的盾牌护在身前,又取出一道常见的破甲符擦拭手中小剑紫乌芒。她怀疑许落身上有鬼,或者说,有某种符咒加持。
“敕,破甲。”
紫乌芒再次脱手而来,闪着寒光的剑尖,迎风噗啦啦颤动的纸符,在愈加阴沉的空气中如一道乌光,瞬间刺中许落胸口……
“噗。”
一声闷响,地面的土层被罡风卷走了一层,黑刀半截插在土里,许落双手握刀,咬牙死撑,艰难重新站起。
“他避不开。”
何媚看明白了,一手五指屈指连弹,飞剑“紫乌芒”随着之间的舞动跳跃,来去如风,一次,又一次,不断撞击在许落胸口。
而许落,只能凭墨阳护住头脸,一次次硬扛。
“师哥,他真的就是个凡人,只是身上有些古怪,不近身,耗也耗死他。”何媚扭头看张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一次,飞退,把血咽下。
再一次,倒地,艰难爬起。
再一次……
许落偷偷吞下半颗化伤丹。
他真的就是避不开……
更没有办法反击除非何媚近身。
但是她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就那么远远的当空站着,不断消耗许落。
一身火红,何媚在笑:“像条狗一样一直挨打,你的大话还说吗?手里有刀,你怎么不过来砍我?”
许落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呸。土鸡瓦狗。”
这是他从猎户那里学来的鄙视姿态,或者说逞强。
何媚不以为意,在她眼中,剩下的已经只是一场游戏,只要她保持站在高空就好。
她甚至不再每次都耗费那么多灵气,而是信手控制着紫乌芒,像进行一场舍不得太快结束的虐杀游戏。
一次,又一次……
许落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了,因为哪怕坚持,事情看来也不会有任何转机,织夏依然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那边,还有一个张掠阵未动呢。
但他依然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把涌到喉咙的血咽回去……大概只因为,背后有小织夏,有他的家,有他家里,依然昏迷的娘子。
这是织夏第一次看见许落如此狼狈无力的样子,她曾经以为她的许叔是无所不能的,现在却看着他一次次被击飞,狼狈落地,一次次被撞向地面,犁开泥土滑行,又一次次艰难的站起来。
“许叔。”她站那喊他。
“诶……”许落扭头,朝她眨了眨眼睛,喘息道,“你看,她根本不敢过来,对吧?所以还是许叔厉害,织夏乖,不怕。”
这个没用的家伙还在逞强。
小织夏哽咽中一阵剧烈的咳嗽,用力的点头,带着哭腔道:“嗯……许叔,最厉害了。”
许落微微笑了笑,用口型说:“让花花带着你,跑。”
说完他扭回头,再次面向何媚。
站在房顶的春生可以看到这一切,看到许落艰难而狼狈的处境,但是,他没有办法援手,他和厉一之间其实有着巨大的实力差距,而且,他其实并不曾参与过修士之间的战斗。
远处,厉一在张的目光逼迫下如一匹受伤的恶狼,眼神阴狠,伺机而动。
春生不敢分神,不敢让他近身,同时又急切的等待着,希望他向自己扑来,以便寻机击杀或重伤他。
“你在等什么?等别人援手助你去杀一个凝气一层的毛头小子吗?”
张的一句话,开启了下一波拼杀。
厉一咬牙扑上,身体在空中把速度提到极致,连续两个“之”字形晃动。
然而他的第二个“之”字只走了两个点。
“噗、噗、砰、砰、乓、噗。”
两声闷响,两声灵气盾震荡的声音,一声灵气盾破碎,一声铁箭入体。
电光火石之间,春生连发六箭,封住了厉一“之”字走位的每一个点,每一次他身形出现,就有一支箭正好射到眼前,避无可避。
第五箭破盾,第六箭入体。
厉一心口中箭,飙血飞退。
春生侧身,箭指远空那一团火红……
但是,何媚比他更快,早在他射中厉一之前,这边单方面虐杀,闲庭信步的何媚,就已经向他出手了。
伸手一指,再扣指,再弹指,一指三叠浪,几乎不分先后,三道黑色劲风如半月般向春生斩去,此时,他刚转身。
避?会伤,但可活。
不避,几乎必死无疑。
春生不能避,他一动没动因为现在他指间扣着的那支箭,是银色的,是他唯一的那支落凰箭,不发这一箭而伤,他也许就再没有机会开弓了。
“躲啊!”
就在春生准备生受这一指三叠浪,拼死射杀何媚的时候,一个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就在刚刚,许落一脚踩在门柱上,腾身跃上到屋顶前方。
这个最无能的许落,把自己当作肉盾,用后背去挡那一指三叠浪。
春生失去了射击路线,无奈俯身。
就在他眼前不远,许落身体连着三震,如断线风筝一般落地。
下一刻:
春生爬起准备开弓。
厉一趁机扑到眼前。
何媚紫乌芒回到手里,准备再次出手,击杀春生。
“咔嚓!”
突如其来的一声闷雷,大雨滂沱,倾泻而至。
许落躺在泥水里,正在挣扎爬起……
春生立步开弓,弦上落凰箭嗡嗡颤响,周遭的风和雨如被龙卷卷集,凝聚在他身边。咔嚓,又一声惊雷闪电,他整个人在电光下闪了一闪……
这一箭的声势,凝聚的战意,杀意,都与刚刚有天壤之别。
厉一想退,张说:“退就死。”他不能退。
但是何媚没有对手,她可以稳稳出手,她也准备出手。
她错了,地面传来丝丝颤动,空气中还有鳞片翻动的哗啦声,一条黑色巨蟒,脊背隐现一道银线,慢慢在她眼前升起。
“嘶……哈!”
四目相对,花花对着她一声嘶吼,喷出的气息凝雨成霜,覆盖在何媚面前。
它不是龙,它只是天下百万的低级赤火蟒,它的身上依然密布伤口,依然在滴血……
但这一刻它从地面升起的姿态,如龙出海……
而且确实有海。
何媚看见了那个站在蛇头顶上的扎红绳的小女孩。
她的衣服染血带土,但她整个人,光洁如冰雪。
这一刻的织夏没有哀伤,没有愤怒,没有任何神情,她的如月亮一般的双眼明亮而寒冷,她的指尖在大雨中轻舞,落下的雨水全部停在她身边,开始一层一层凝结……
很快,半空中的景象就化作了海,冰海,就像有数十重海浪,突然一瞬被冻住。
***
画面感,我有在努力……我这不是在学着写战斗嘛!而且现在这个层级写太华丽,后面的等级战斗就剩抖一抖百里死光了,那样力量体系要崩的。
我今天未必能补完昨天的部分
第九十三章 八百
“花花,你还能起来吗?”
“我想你帮我。”
“我们去帮许叔。”
这是刚刚,当许落说完“让花花带你走”,转过身后,小织夏对赤火蟒说的话。
冰凉的小手抚过伤口……
花花挣扎着爬了起来,它用鳞片犁卷泥土支撑,犁卷空气攀升,直到终于人立而起。
现在的花花通体黝黑,一道银线顺着颈椎骨直贯蛇尾,透体可见。
一刻硕大的蛇头摆在何媚眼前,独角锋利,獠牙狰狞,一目赤红,一目幽蓝。
它在不停吐息,雾气凝结成霜……
蛇头顶上站着漂亮的小女孩,双臂在胸前交叉,十指轻舞。
传说西极雪域天上千重浪,冰冻的是云。六岁的雪女后裔这一刻把雨水凝成了半空中的一片冰面,如海浪层层前涌,层层冰冻。
何媚手中紫乌芒飞射而出,破开数米冰面后被冻在其中。
她惊慌回首……“师兄,助我。”
张袖中荡出一柄飞剑,却不是向着织夏而来,它朝着赤火蟒颈间而去……“这蟒正在变异,我先杀它。”
“凝。”
小织夏开口说了一个字。
周遭的冰面开始不断凝实,宽大的冰面不断压缩,不断压缩,越来越小。
但是何媚感觉到的威胁随之越来越大。
“敕。”这一刻,何媚身前那面木质藤盾不断涨大,她在盾后,连结数层灵气盾。
“噗。”这一刻,花花被张射来的飞剑透体而过,而后反复穿刺,很快,颈间肉翅部位就出现了一个可以看到后面房屋的血洞。它在扭曲,在哀嚎,鳞片哗哗落地……小织夏身形晃了晃,站立不稳……
于是花花站住了,任凭飞剑穿刺。颈间洞开,鳞片纷扬,血雨顺着身体流淌……它就那么人立着,托举着顶上的小女孩。
“杀。”这一刻,厉一近乎疯狂的杀到春生面前,双手一振,飞剑出手。
“死。”这一刻,许落终于可以迎敌,一手握住屋檐荡上半空,而后长刀朝厉一当头劈下。
“箭七……”这一刻,春生面对飞剑来敌并未射杀,他微微侧转,落凰箭瞄向另一边的何媚。
一切定格在一瞬。
下一刻,整个院落上空开始充斥痛呼、血雨、轰鸣、破碎。
“你要死了。”织夏开口,她的面前,一支手臂粗细,晶莹透彻的锥状冰棱,里头裹着一道幽蓝火光,一道血红脉搏,伴随她双手一振,直刺何媚。
“箭七……北冥。”落凰箭卷带着电光,拖行周身数米如龙卷一般翻涌的风雨,射向何媚。
“噗。”厉一脱手射出的飞剑刺进春生肩膀,几乎将他左边手臂卸下来。
“噗。”许落长刀斩落,黑光一闪,厉一半边肩膀连同手臂,消失无踪。
冰锥灌进木质藤缠的大盾,咯吱作响。
何媚苦苦支撑。
落凰箭划出一道弧线,先是射断了张的飞剑,暂时解除了赤火蟒的危机,而后蜿蜒向上,顷刻间连破三层灵气盾,由右肋下射入何媚身体,顷刻间自左胸口窜出,破体而去。
何媚依然未死。
但是与此同时,冰锥穿透了木质藤缠巨盾,何媚已伤,避无可避,只能低头眼睁睁看着冰锥一节一节贯进她的胸口。
…………
一条手臂几乎废了,春生血如泉涌,身形踉跄,堪堪站住。
小织夏双目黯淡,嘴唇苍白,扭头看一眼许落,咧嘴一笑,仿佛在说:“许叔,你看,我把欺负你的人杀死了。”跟着,她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缓缓朝旁倒下。
花花也倒了,但是它倒下同时用蛇尾在空中接住织夏的身体,轻轻放在身旁。
“啊~”
厉一胸口插着一支箭,半边肩膀和手臂没了,他还不能退,退回去就是死。
这一声狰狞的狂吼,他被逼到疯狂了?
许落扭头看去,没有,他在争取最后活命的机会,他自己已经奄奄一息,所以,他盯上了最弱的目标。
之前厉一在鬼三身后的那次,鬼三就想过要做一件事,想通过控制屋里那个凡人女子,逼其他人束手就擒。现在厉一要去做鬼三没做成的这件事。
他踉跄着拼死飞到房屋大门前,竭尽一切能量俯身往下冲。
没人来得及拦他,许落来不及,织夏和花花来不及,春生来不及……张,笑了笑。
“溪儿婶婶。”
“溪儿姐。”
“嘶,嘶……”
连声惊慌失声的呼喊。
“噗!”
血柱从无头的脖子上喷出,高高的,射到屋檐上方。
就在厉一自上而下即将冲进房门的那一霎,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的头没了。
张愣了愣,然后看了看许落,笑了笑:“机关算尽,算出局势发展之深远,你很不错。”
“你身上青衫,是雪域玉蚕丝做的吧?雪域玉蚕丝珍贵无比,一线难得,你一个凡人,竟拿它做了一身青衫?!”似乎因为感觉事情太过荒唐,张摇头笑了笑,“玉蚕丝坚韧无比,哪怕独丝独线,亦非飞剑能伤,但它本身其实极为纤细且透明,若只取一两根,根本目不可见。”
“所以,你早先就已经抽了两三根玉蚕丝出来,适才潜伏于屋檐下的时候,偷偷将它们横绑在房门高处,我说的没错吧?这样别人来往无伤,但厉一是从高处俯身低头往下冲,所以正好撞上,被割断脖子。”
他说的都对,但是许落又何必理他?!
这时候其实有一个人很需要张理她。
何媚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开出的一个大洞,那里的皮肤现在就如同收割后稻田里干枯的泥土,灰白,开裂,裂纹越来越大,她听见张在说话,扭头看他:
“夫……师,张。”
连换三个称呼,最后开口叫出的,是最疏远的那个。
“诶。”张微笑着上前,将她拥在怀里,“辛苦师妹了,你看,那边已经没人能战了。其实我不是不愿出手,实是那些人手段诡异,而我不能负一点伤,否则回去就容易露出破绽。师妹可否明白?”
“我知道,你想独吞纯阴厄难体,这个我早已经看出来了”,何媚扭头看了看他,凄然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原来并不打算带我一起走。”
张平静的点了点头,温和的解释:“实在是此事干系太大,风险太大,我也没办法,还请师妹见谅,不要怪我。”
“可是我们?噗……”何媚胸口的皮肉正一块块掉落,她吐了一口血,血凝成了冰块。
“我这个人,你最了解了,天赐的机缘,如此大好机会,我一丝风险也不愿承担的。不管你未来变或不变,也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我都不能给你半分说穿的机会,你说对吗?”
张温柔的笑着问道,就像当初指点她这个师妹修行。
“可是我们,两百年,你还是不能信我吗?我从来不与你争……”何媚最后气若游丝道。
“师妹确实情重,若是凡人夫妻,也是难得的贤良,可惜,两百年够长了,你我自踏入宗门,一路相互依靠、相互扶持,此情当已经圆满。
“两百年相濡以沫,恩爱绵长,我很满足,师妹你也该满足了。”
“两百年修行大道无情,师妹怎还不悟呢?我初时豪情壮志,本欲留你到有一日斩情再杀的,可惜那个境界暂时看来无望了。今日这样也好,总好过我一会儿还要亲手杀你。”
张抱着何媚,柔情的一句一句说着,直到何媚在他怀中彻底断绝最后一丝生机。
“砰。”
张撒手,何媚的尸体落地,碎成粉末。
“我娘子今日死了,死得其所,从今以后,我就是孤单一人了,还好,有阴厄尸傀伴我纵横天下。”张在空中慢慢浮行,慢慢道,“终于可以收场了。”
“别瞪我,小丫头你还能动吗?莫怕,我不杀你,日后你我还要相伴。”
“别挣扎,一会儿我就取你内丹。”
“你?你手臂都断了,拿什么开弓杀我?”
“你?我要谢你赠我青衫……”
一个个指过,说过,张张开双手,“阴厄无敌,阴厄无敌,还有谁能挡我?谁来杀我?”
他是筑基中期,很久了,一直以来前途无望的困顿,早先冲击后期失败的沮丧,一切都一扫而空,这一刻,未来太值得畅想了,太值得豪情壮志,一向谨慎自持的张,难得张狂。
“待一日,天下纵横,谁能挡我?谁来杀我?”
他喊完……
“咻。”
一支箭,歪歪扭扭,向他射来。这一箭太无力了,甚至没到张身前,就失去惯性,一头栽落。
张扭头看去,两袭火红吉服并肩站立。
新郎双臂垂落,手中长弓落地这箭,是马当关射的,全然无力的一箭,射完当时,他就已双臂尽废。
“咻。”
又一箭,射到张身前,然后落地。
这一箭是春枝射的……
她咬牙再次张弓搭箭。
张失声笑了:“愚昧。”
许落家屋后树丛,终于,第一个人手持长弓,捡了一支地上的符箭。
“不活了。”他说。
“不活了。”另一个说着同样的话,一样上前拾了一支符箭。
“死就死吧。”
“对啊,以后流传,我们兄弟死前曾向仙人开过弓,也是豪气。”
“射他八百个窟窿……”
越来越多人走出来。
“嘀~嘟~嘀~嗒~”
一声高亢嘹亮的唢呐吹响。
这一日,唢呐本是为喜事准备的,但是丧事,它其实也用得上。
族长夏谷就是出圣村吹唢呐的那个人。
八百人,几十个身手最敏捷的跃上了屋顶,剩下的有些从许落家后院穿堂而过,从前门出来,有些,从房屋两侧出来。
八百个凡人,八百张弓,八百支符箭,箭指天上张。
除了唢呐声,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你们想杀我?”张笑着问。
***
第九十四章 轰杀
闷雷,闪电,大雨依然如洪水般倾泻下来,不断冲刷着院子地面的血迹和泥土,汇成一条条红黄混杂的细流。
没有人回答张的话,又或者,他们已经用手里的弓箭做了回答。
八百山民张弓搭箭,沉默以待。
雨水不断的冲刷着他们或惊惶、或质朴、或刚毅、或恐惧的脸庞。
每个人都是一身透湿,雨水沿着头发滑过额头,眼睛,鼻梁,嘴巴,有人“呸”两声吐掉灌进嘴里的雨水,有人在颤抖,有人在不停的小声说脏话……最脏的脏话,因为若不然,他们心里的紧张和恐惧无处发泄。
一群山民,要杀仙人。
…………
张负手站在院子上方十余米的空中,周身一圈赤黄色光芒将他与雨水隔绝开来。
闲庭信步,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满足感,他低头看着下方的景象:
“你们猜,我杀光你们需要多久?……不必惊慌,本来就是要杀光的,我已设阵困住出路,你等及你等妻儿父母,无一人可逃。且今日之事,今日后唯我一人知。”
“我在想,这样的事世间是否有过?我被一群山民用箭指着。可惜,不能为外人道,否则或也是天下奇闻。”
“知道什么是修士吗?是这样的,凡人寿命,七十古来稀。张某今已二百有余,未来或千岁,三千岁,长生不死。凡人俯首躬耕,力大者肩扛二百,修士可以断流劈山,更有强者,可以移山填海。”
“所以,你们拿什么杀我?拿刚刚那样的尚且射不到我身前的箭吗?开弓试试……”
张说完伸手一挥,大袖飘荡,十一杆黄土旗带着连声炸响依序浮现,涨大,而后各据方位,虚插在空中。
这套黄土旗本有十二柄,刚刚被许落毁了一柄,但是也足够了。伴随着旗阵布下,整个院落周遭的空气都开始被压缩,开始变得粘稠如浆,并且不断凝实。
张出手了,没有天雷地火,没有飞剑纵横,他把这整个院落变成了一片泥淖的沼泽。
而山民们就是陷在沼泽里即将被吞没的脆弱生命,很快,他们就已经连反抗都不能够。
“你们会死得很痛苦……这就是挑衅我的代价。”张说,“安静等待死亡吧,不要哀嚎,那样只会让我生气……哦,错了,你们也嚎不出声。”
“哧……呼,哧,呼。”
没有哀嚎,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响彻整座院落。
山民们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和艰难;他们开不了弓,因为持弓的手臂沉重得再也张不开;膝盖弯曲;他们的胸腔被挤压,内腑开始阵痛……
再这样下去,他们熬不了多久。
张的手段竟让八百强弓来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局面突然恶化至此,这是许落之前没想到的。
他必须为他们劈开一线生机,至少搏到一个出手的机会。
“花花,你还能动吗?”许落强撑着站起来,低声问了一句。
颈间被洞开,内丹暴露在外,赤火蟒身上的鲜血被厚重的空气不断挤压、喷溅,近乎疯狂的流逝。
“嘶,哈。”一声低吼,它身上残余的鳞片开始卷动……
屋顶上,春生受伤的左肩伤口血如泉涌,一条手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他本就伤得很重,而且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所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把持弓的右手举起,伸向虚空和雨幕。
“落凰,你在吗?归来,伴我去杀人。”
他双眼微阖,似无意识的说着,像是在跟很熟悉的朋友对话。
张愣了愣,旋即笑起来道:“杀我?”
“对,杀你。我说杀你,就一定要杀。”
春生低着头,举着弓,认认真真的回应。
张怒及反笑:“区区凝气一层,没有手臂,没有那支银箭,你拿什么杀我?”
春生说:“拿、命、杀。”
“哈哈哈哈……那我就先要你的命。”
狂笑声中,张右手一挥,一道劲风重重撞在春生胸口。
春生整个人被击飞,口吐鲜血横身浮在空中,向屋后坠去。
张收回右手,负手而立,漠然扫视全场。
“这里的生死,我说了算。”
就这一刻,回应他的,是同时两个声音:
“十里……”
“箭八……”
花花巨尾重重的自斜下方抽在许落背上,许落整个人如箭一般射向空中,以一种前倾的姿态扑向张。
明明没有刀鞘,他却还是在空中做了一个自背后拔刀的动作,“哧啷”,墨阳发出出鞘声响,一丈刀身由背后划出一个黑光刺目的半圆,直劈前方。
“十里……桑林落。”
脑海中的画面,身穿兽皮的猎人,拔刀,归鞘,面前十里桑林尽断,落木萧萧。
另一边,
春生浮在半空的身体一曲,再一伸,双足合力蹬开长弓,右手拉开弓弦直至极尽。
可是他分明没有箭。
“呜,锵。”
一声鸣叫凄清似箫声,远处空中银光乍现,落凰箭来势快到目不能及,只见远处银光一闪,近处银光一闪,箭,已在弦上。
“箭八……洞庭。”
脑海中,身穿兽皮的猎人立于湖上,箭击水下三千里,顷刻间巨浪滔天,异兽浮尸。
…………
这一次,黑色刀芒长过一丈。
许落拔刀斩……黑洞一般的刀芒掠过,悄声,无势,仿若一声叹息,却吞噬一切。
“哧啦!”
十一杆黄土旗构成的大阵,厚实到几乎可以看见粘稠实质的空气,被如切割纸片一般轻易破开,刀芒由上至下,以一种波澜不惊的态势,斩破所有阻力。
“轰。”
一声响,一声巨震。
黄土旗断裂、碎屑纷扬,大阵崩塌。
空气随之一振,而后所有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这……是什么?”
来不及细想了,张惊慌中一掌隔着虚空印在许落胸口……
许落的身体在空中被击飞……
“哈哈哈哈……”他痛着,笑着,在空中提刀一指:“射他娘八百个窟窿。”
地面所有清醒过来的猎户第一时间张弓搭箭:“射他娘八百个窟窿。”
“找死。”
张一声怒喝,双手一引,十余柄漆黑飞剑浮现在他身前他要先下手为强。
“嗡~~~砰。”
空气中水纹荡漾,似破浪而来。
落凰箭至。
金铁齐鸣。
火光迸射。
张身前十余柄飞剑顷刻间尽数被钉成碎片。
“噗。”
张避无可避,咬牙口吐本命精血,双手合力推出一面土黄色小盾,迎上落凰箭。
“咯~”令人牙酸的拉锯似的切割声。
“崩。”
盾碎,箭落。
张仓皇抬头……
“杀。”
“杀。”
“杀。”
杀声震天,八百强弓齐射。
他们长期训练,配合默契,一瞬间锁死张四周所有退路。
张双目一怔,眼瞳中……
雨雾朦胧。
乱箭穿行雨雾,向他飞来。
箭身上,黄色的符纸在风雨中碎裂,纷落,一眼望去漫天都是飘扬盘旋的黄色纸屑,它们盘旋着缓缓下落,充满着整个院落。
“嘭……”
似一朵朵花骨朵在一刹那间绽放,八百支箭,箭簇上的蓝莲花在暗沉的雨幕中一朵朵绽开,开到最盛。莲瓣轻轻摇曳,美到极致,冷到极致,壮观到极致。
“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天赐的机缘。”
张喃喃的嘀咕一声,看了一看地面何媚的碎尸她那件火红的衣衫,还在泥水里翻腾着。
“轰。”
第一支箭在他身上炸开,炸开的火焰毫无阻滞的进入身体。
“原来是这种感觉……”
“纯阴厄难体,真的好强!”
身体僵直,避无可避,张此刻竟是有些惋惜,贪婪的低下眼睛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织夏。
第二支,第三支……一支接着一支箭矢射在张身上,一朵朵美丽至极的蓝莲花炸开在他眼前,在他耳边,在他胸膛,在他咽喉……
“呃……啊。”终于,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原来这么痛苦,师妹,你刚刚还跟我说了那么多话。”
张有筑基中期巅峰的实力,织夏现在的幽焰,对他还只能以量取胜。
幽焰不断入体的同时,张自身体内的灵气也在自动四处修补,延缓冰焰的侵蚀,但这其实大大加剧了张的痛苦。他终于无力承受,疯狂的伸手在自己痛苦至极的胸口抓了一把……
他抓下来一整块皮肉,一握,变成了粉末。
“求,求……一次杀死我。”
没有人回应,每个人都仰头看着,看着如烟火盛放的半空,看着张仿佛一块被钉在空中的肉靶,没有箭矢能洞穿他,只有一朵朵炸开的蓝色火焰,不断钻入他的身体。
粉末,纷纷扬扬,不断洒落……
织夏自己也傻了,扭头看看许落,蹒跚着站起来,走了几步,来到许落面前,仰头,扑闪着一双晶莹透亮,泪光犹在的眼睛,可怜兮兮的伸出双手:
“抱。”
一个字,两滴眼泪挂在眼眶下。
许落弯腰揉了揉她的脸颊,然后一手揽住腿弯,将她抱起来。
织夏背过身,把满是泪痕和血迹的一张小脸儿埋在许落肩头。
“许叔,我怕。”
“乖,不怕。有许叔呢。”
许落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
刚刚后台打不开,现在才好。
感谢炊烟兄弟又打赏了,这此一下欠了两更。我过几天补爆吧。
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小朋友,回头一并感谢。
我真的是太忙了,现在的情况:
1、在做公众号,但是很多功能好像不好做,还要准备内容,对吧,准备写好等你长大那个《我家大叔是骗子》第二章再告诉大家去看。
2、编辑给了个大概要写两万字的文档,说不能不写。
3、领导的又一篇几乎瞎掰的文章,要改到能在省级刊物发表……
要死人了!!!
第九十五章 宴席
半空中,烟火停了,张依然没有掉下来。好在,夏日的阵雨也跟着停了,日头转眼又爬上天空。
许落一只手抱着织夏,穿过人群,找到了春生。
他还剩下两颗化伤丹,当场取了一颗掰成两半,一半塞进春生嘴里,一半让人用水化开敷在伤口上。
“提起精神,运转灵气,一会你就能正常走动了。”
春生是修士,加上现在用的又是空冥宗一峰之主的化伤丹药,所以他的伤势其实反而不是问题。
许落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把话说给每个人听到。
还剩最后一颗化伤丹,许落犹豫了一下,掰做两半,先给花花服下半颗。
剩下半颗再掰开,许落将一半喂进织夏嘴里,犹豫了一下,又将另一半给了马当关,叮嘱春枝伺候他分几次服用。
事实上,再次强行开弓之后,马当关的身体连想要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都已然很难了。许落也只是尽一份心力,还一份人情,减除他的痛苦罢了。
回到院子中央,许落抱着织夏面向人群。
“砰。”
张残余的部分尸体在他身后落下。
人群先是一声惊呼,跟着齐齐长出一口气,而后,每个人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和依然解不开的困惑,把目光投向许落。
“想必大家刚刚都已经听到了,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再瞒。他,不是仙人,是修士。”
许落开口,回头指了指身后张的残尸,又继续道:“我也曾是修士,如今大概不算了。而织夏和春生,他们俩本来不是,只是我看他们体质符合,就各教了一些功法,所以现在,他们也是修士了。而这条蟒蛇,它叫花花,是一只灵兽。大家别怕,它非但不会伤害大家,反而会保护村庄……这一点,想来关于巨蟒驱逐贼匪的事,大家也都有耳闻。而刚刚它做的,更是你们亲眼所见。”
事情没法再瞒,许落干脆坦诚,说的话基本都算是开诚布公,除了一点,他故意把织夏说成了跟春生一样的情况。
人群一片沉默,向许落、织夏,包括一旁的春生行着注目礼。这一切他们原本以为无比遥远,没想到,就在身边。
“至于修士是什么样的,刚刚他都已经解释过了。”许落再次指了指张的残尸,然后道:“而且他刚刚还说了一点,今日这件事,他封锁了所有消息外泄的可能,所以,只要我们自己不说出去,这件事就永远是出圣村的秘密。大家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后患……”
“可要是有人说了,也许就是灭族的大祸。所以,我希望今日散后,不论对谁,不论什么场合,大家都不要再提起此事。”
许落加强语气补了这一句,冷冽的目光扫过人群。
“许兄弟放心吧,这个道理我们懂,你们过往做的,我们也都记在心里。再者说,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咱们全出圣村的事。”
夏谷沉声说完,站在了许落身边。
一并站过来的还有马奔原等一众村老。这代表他们的态度和选择。
“许兄弟,放心吧,咱们自己人。”
“对啊,我们又不傻,这是大家伙的事。大家都一样,性命攸关,谁也不会乱说的。”
“就是,我这会儿心里还想着怎么巴结你呢。”
几个人带头,剩下的人也都纷纷站出来回应,说着今日散后,就死也不提。
“按说,其实反倒是我们对不住你,刚刚那一阵,我们怯了,结果害你们几个独自苦战了那么久。唉,都怪我们太没见识,也太没用了。”
一名猎户说完低下头。
其他持弓的听了,也都面有愧色。
许落笑了笑:“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你们最后能有勇气站出来,就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毕竟这些事,是你们原先想都不曾想过的。所以,我非但不怪,反而感激。”
“这样吧,分几个人,帮忙把院子收拾一下。另外,再去四个人,往村子四周找四面旗子回来,这件事,就到今天为止了。以后你们还叫我许兄弟,大家照老样子相处,行吗?”
“那再好不过了,跟能飞的人物攀兄弟,对了,春生还得叫我做叔。”
有人这么一回应,笑声起来了,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许落也笑了,抬手说:“那就这样,都散了吧,回去换身衣服,别忘了今天还有一场喜宴呢。”
人群渐渐散去。
“许兄弟,你为什么说自己不算那个……修士了?”有人留下来问。
“我身体出了些问题,如今更接近于是俗世里的武者。”许落回答。
“那你功法还是晓得的?”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落点了点头。
“春生这小子真好命啊。”
“我家那几个小子……”
“对,还有我家那三个。”
猎户们用期待又紧张不安的眼神望着许落。
许落笑了笑:“这事不用大家提,我也准备做。出圣村如今只有春生、织夏和花花,肯定是不够的,回头我会教春生一个检验体质的办法,他会私下去接触你们各家的孩子,其中若有人体质符合,我会选择功法教他。”
“哇……好,好好好。”听许落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中都绽放出喜悦的光芒。
“但是大家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能修行的体质,俗世里万中无一,出圣村已经出了一个春生了,还能不能出第二个,第三个,实在难说”,许落顿了顿,有些失落道,“譬如溪儿,她是我的娘子,但是一样不能修行……我也没有办法。”
人群稍微冷了一下。
“懂得了。”
“放心吧。”
“随缘最好,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修行了怕不得打来打去啊?”
大伙看许落神情变化,纷纷开口表示理解和安慰。
…………
等到院子收拾好了,人群散去,花花也爬回后院养伤,许落才抱着小织夏回到屋里,俯身轻轻摇醒了一直昏迷的岑溪儿。
“相公,我……对了,相公,有坏人,他们,外面……花花,织夏……织夏?你……”
岑溪儿一睁眼,就是一阵的惊慌的乱语,跟着匆忙爬起来,要往屋外去。
“没事了,都已经解决了。”许落一手抱着织夏,一手将岑溪儿轻轻拥过来搂到怀里,拍着她肩头,柔声安慰道:“有你家相公在呢,一切都过去了,别怕。”
岑溪儿抬头看看许落,又看看织夏,看他们一身的血迹,眼泪唰一下淌下来,哽咽着道:“嗯。可是……”
“织夏没有大碍,你去给她换身衣服吧,一会还要吃喜宴呢。花花受了点伤,不过这次的事情对它而言,可能好处更大。所以,安心下来,开心起来,今天是你好姐妹成亲呢。”
许落笑了笑,把织夏递给岑溪儿。
岑溪儿连忙抹了眼泪,用力的点头:“那相公你没事吗?”
“我?”许落拍了拍胸脯,“我没事,娘子放心。”
“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岑溪儿看看他,但见他笑容灿烂,没有伤口,终于放心下来,点了点头。
…………
等到岑溪儿给织夏换了衣服,看过花花,一切准备妥当,宴席的时间也到了。
一家三口出门,恰好春枝的大哥端了一脸盆肉过来。
“这个,那个……村老和我家老爷子说,给,给那个大蛇吃。成吗?”春枝大哥老实憨厚,一句话说得支支吾吾。
看来村民们已经接受花花了,许落和岑溪儿都放下心来,点头道:“去吧,它就在后院。”
春枝大哥愣了愣。
“去吧,沈大哥,没事的。花花很乖的。”岑溪儿笑着道。
春枝大哥一咬牙去了,隔一会儿从门里出来,满头大汗,但是神情轻松了不少,憨笑道:“难怪是灵兽,还真是通人性的。伤那么重,它还跟我点了点头,你说这聪明的……厉害。”
说到最后,他脸上还有些自豪和满足。
马家的宴席从屋里一直摆到了屋外,摆满了村道。马当关这回服药及时,并不影响走动,此时已经换好了新的吉服,站在门口等候。
许落被迎到了屋里,和一众村老坐在最当先的三桌。岑溪儿和织夏坐在他身边。
他刚坐下,包括马当关和春枝,包括一众村老,包括受伤的春生,满村村民规矩也不要了,像是提前约好了似的,一起端着酒碗站起来,看着许落。
“今日出圣村合村两千人大半在这里,不在的,也在外面举碗。”夏谷端着酒碗道。
“这碗酒,想谢许兄弟几次拼死不顾,助我出圣村度过生死难关;想谢你不嫌弃我们是山野村民,教导宗族子弟;想谢你待人宽厚……想谢你很多;但最重要,是想请许兄弟放心留下来。”
“出圣村从此肝脑涂地,遇神不惧,遇魔并肩,以报许兄弟成全。”
话说完,夏谷把碗举起来:“请。”
所有人把碗举起来:“请。”
许落笑了笑,站起来,一样端起酒碗道:“请。”
一大海碗的酒。
“咕咚、咕咚……噗。”
众人抬眼一看,顿时全部慌神……
因为许落喝进去的是酒,喷出来的,却是满碗的血。
“一点小伤,没事……红的,不伤喜庆……”
“噗……”
又是一口血水喷在碗里。
许落整个人晃了晃,微笑摆手然后坐下,每个人都看他,但是没有人出声,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后背,胸前,血,正浸透衣袍,一点一点往地上滴。
但他微笑坐在那里。
人们这才想起来,刚刚,明明是他一直受到的攻击最多,也是他,一直把自己当作肉盾,满场去死挡对方的杀招。
人们也才想起来,最后一点伤药,他掰了又掰,分给这个,那个,唯独没有留给自己。
“这种人不信,还能信谁?”
不同于村民们,织夏在忍着哭泣掉眼泪,圆滚滚的泪珠划过面颊,她当然清楚,许落是为了什么伤重至此,又是为了什么,一直强撑着对村民解释,努力表现得让大家安心。
“许叔。我……”
“织夏乖。没事。”
许落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她说出来,都是因为她,毕竟先前张说的阴厄尸傀那些话,其实远远超出了村民们能理解和怀疑的范畴。
另一侧,岑溪儿已经傻了,她愣愣的看着许落,就在刚刚,他还笑着,搂着她,悉心安慰。而自己呢?一直被护着,哄着,而且竟那样就真以为他没事了。
“相公。”
许落回头:
“溪儿放心,我内腑强大,这些其实都只是瘀伤,很快就好的。”
“答应我别怕。我最怕你因为担心过度做蠢事了,最怕你害怕,最怕你一夜夜守着我不睡觉,最怕你哭……你眼睛才刚好起来呢。”
“总是害你担心,但其实,我也很担心你啊,所以,才没告诉你。我以为能撑的……”
他往岑溪儿肩头一靠:
“溪儿放心,我真的没事,很快就醒。”
***
这章写的有点匆忙,但是是好长的一章。
更新完毕。
感谢:览众山638563951;风念水想;你的大白 ;我在说葛洲坝;周厚文;忆梧桐花开;帅的小分队;破屠;尘曦fm;缘夏清晨; 1919805246314 ;明天依旧024188989;北桥馋猫;一叶的繁华;请叫我阿 腾;元羽小贱;aimeerrr ;多吃青菜少装逼;小李的刀刀;宇婷相厮相守;秋叶空蝉;安培020574189; 为仙凡变下载;心亮亮亮 ;飞飞012132952 ;……
我的第一个单章
上本书就写过一个上架感言,一个新年祝福,一个完本感言。
所以,这其实才是我两年多来的第一个单章,真正想说些什么。
具体是什么情况呢,刚刚在按网站要求写一个至少八千字的故事梗概,于是我写:许落下山了,遇到了岑溪儿,岑溪儿给他做衣服,给他煮面,感情升温,后来,他们去了岑溪儿娘家村子……
我写着写着,觉得这叫什么,于是就吐了(真的生理性呕吐出来了)。
然后,我决定来写这个。就当跟大家闲聊一会儿。我分几块来聊吧。
一、
这本书的第一卷“红尘客栈”,很快就要完成了。
我记得几句歌词:
天涯的尽头是风沙,红尘的故事叫牵挂,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东篱下。(然而,红尘客栈风似刀,骤雨落宿命敲。)
这就是第一卷的情感主题了。
接下来,第一卷收尾,也就这两三天吧,会开启第二卷:俗世崛起。
二、
我想请大家关注下我的公众号:项庭生。
因为我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上本书最火的时候我都没去做这个,但现在,却弄了个公众号。
为什么呢?我先讲最直接的两个理由吧。
1,我想找点动力。
不可否认的一点,来首发网站看书的朋友很少,哪怕是免费期,根本不花钱,大家也懒得过来。这我真的理解,没关系。
总之不管是等你长大还是这本书,很多人都在外面,我上别的app,很多人说看过我的书,而我一直以为没几个人。这是实话,因为我从不知道你们在哪,不知道我写的东西原来还有挺多人看。
所以有时候看看首发站的情况,哪怕写了很精彩的章节,也就三五个人跟我说话,于是就很灰心,就没动力,咬牙坚持。对于认真码字的人来说,这是很致命的。
另外我开了微博,但是会在微博出现的人也很少,而且老实说,微博发一条信息,哪怕关注的人,也未必几个能看到。
于是,我决定建这个公众号,毕竟微信是现在最直接的工具。
过往我写番外发在作品相关或微博,别的地方不会更新,大家根本看不到,所以,我决定写在公众号里,发到你的手机上。
有时候我想报告一下动态,甚至是说个段子,发在书评区,根本没回复。
(这里做一个对比,我把发在作品相关根本没人理的一个小短篇发到了某app,近万的赞)。
那我就想了,为什么我不想办法让你们(爱看我写的东西的你们)都能看到。
所以,我做了一个公众号,希望大家能关注下。(也许咱们就1000人,2000人,我也不可能拿它赚钱,然而那样,我就有动力了。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写手,请让我知道你们在。麻烦了。)
2,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哪天我的笔名不许用了。你们还愿意看我的东西,我怕我没法告诉你们,而你们,也找不到我。
就这么多吧,请关注一下我的微信公众号:项庭生。(具体步骤:1、打开微信,点击右上角那个“+”;2、点击“添加朋友”;3、点击“公众号”,输入“项庭生”搜索;4、加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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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说说我自己吧。
我是个老师,辞职过,公务员面试还跟考官说过我就是来玩一下。蛮不靠谱吧?但我做事其实蛮认真的,教书成绩也挺好。
然后,有读者说过我不是很好交流,比如群不爱宣传,不爱去,比如遇到意见,容易不耐烦。
其实大概是这样的,我书评区几乎必回复,我想这样做的作者很少。我曾经很怕喷子,现在不怕了,因为思维维度不同。上本书,甚至有读者qq上骂了我很久,我也没生气,因为他是真读者,因为他说的是具体情节问题。
这本书,一样有人因为我写仙侠,看都不看就生气,那也是他的自由,我还觉得挺惭愧的。
总之,我不反感自由表达。
比如刚开书,就很多人会说:种马就不看。(这个可以说,这是你的自由,当然,种马这个词换成后宫,其实更适合一点。剧情不合理你骂死我我也不后宫,剧情合理你杀了我,我也后宫。就这么任性。真有一天,你不看了,那就不看,这都是你的自由。我不会生气,也不会不许你说。)
再比如有人说:这块情节你写得不好。(也可以,我会承认,或解释。)
当然,我现在解释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好累啊,我解释起来就是几百上千字,八条,十条,而对方,根本不理,或听不懂,或回头还是同一个问题。
我好可怜。
等你长大的时候,一个在六十章就说了,男人一生不可能只心动一次这个问题,我大概解释了超过五百遍,加起来几万字,可是有用吗?
有用我就不用解释五百遍了。
最近还有人在微博上来骂我,说他13岁,一生只爱隔壁班的谁,说我玷污了感情。还有人说,不是英雄救美就不是爱情……我能怎么说呢?
所以,我现在越来越少解释了,基本不解释。
但是我依然允许这种情况存在,并不因此生气。
我会生气,厌恶,恶心的,其实就一种人。那种优越感爆棚,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还非来看,上本说看吐了,这本还来看的人,然后边看边优越感满满的嘲笑这书他多看不起。
这种人,我恶心,如果是现实,我会躲他远点。因为他会是这么一个人,他没钱吃饭了,找你,你给了他两百,他笑你穷逼。就是这种人。不要搭理他。
举个例子吧
文笔细腻,情感成分多,会被说矫情,这没问题,这是个人喜好的事。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他跑来发言,说:这个作者上本就矫情恶心得要死,这本还是这样,看着真恶心,随便看看好了。
他既然这么恶心我的风格,居然看完一本,还来追第二本,他说他也流过眼泪,也笑过,也触动过心灵……没付出过任何东西没事,怎能转头就恶语相加?
还到处发评论,依靠到处说这些话来找点优越感和存在感。
人性在哪?
这种人,我看到他就会骂街,因为这是人格的龌龊和无耻,我没必要给他找存在感。大家也请离这种人远一些,因为某天,他就会这么对你。
好了,除了这种情况,其实我是个蛮好相处的人。嘿嘿。
四、
太多了,我分个四出来吧。
接上面那段,就是这种情况,但其实,我依然还是一个不太能让读者感觉到热情的人。
因为我很容易尴尬。
比如说,我加过别的书的读者群,要集资几个盟主的,作者求打赏的,这种事,我没干过,也不好意思去做。
比如说,这本书打赏已经天仙的炊烟兄弟,我有时感觉挺惭愧的。
比如,上本书的盟主们,我开新书了,最不好意思告诉的人就是他们。因为这样很容易造成感觉,他们还得来看,来给我打赏似的。
其实不用,你们如果看到了,收藏着,默默看,或者书评偶尔冒句话,都行,总之真的不用打赏,那不是义务,我也避免尴尬。
上本书本来想印几套送给你们的,但是不行,这本行了,到时如果你们也喜欢这本,我写完给你们补上。
总之,希望你们,包括其他很多熟悉的老读者,你们还有看这本书,不管在17或者哪里,都好……包括不看了也好。只是不要有压力。
五、
我还是一个挺笨的人。
那天,群里有个朋友笑我,说:“某个傻冒,说好了固定两更,有时候不爆发,更了四更,而有时候炊烟打赏了,爆发,却只有三更。”
他劝我应该存稿爆发求打赏。应该关键情节吊着,求打赏。他说都是这么干的。
我觉得很有道理,但就是做不到。(以后争取做到。)
比如:许落师门的人下来,岑溪儿知道真相的那几章。大家可能还记得,那天晚上,因为那两章有点虐,有点吊着大家,我连夜码字到凌晨四点,又更了两章,什么都不为,就只是怕你们心里不舒服。
这熬出来的部分,我也没说过是爆发,没求过什么。
然后第二天,大家看了,就过了。可是这一天我精神萎靡,晚上更新晚了点,很多人就全忘了我前一天晚上的努力,反来怪我。
总之我就是这么一个很容易吃力不讨好的人。
这本书开书的时候,我说了,这本书我要求打赏,以便跟家人能交代,我这么多时间什么都不干在这码字,也是有点意义的。
现在,这本书写了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求过,因为找不到不尴尬的理由,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是这么一个人啊,你们大概能想象。
其实,我也很想通过文字多交些朋友,喜欢去旅行,喜欢喝两杯……愿以后到某个城市,一起大排档搞起。
六、
说得很乱,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没时间了,得去码晚上的更新了。
对了,虽然都叫我大叔,其实我不老啊,长得尤其嫩……哈!
额,最后,最后
别忘了关注公众号我真的特别需要动力啊!!!请让我知道你们在。帮帮忙。
请关注一下我的微信公众号:项庭生。(具体步骤:1、打开微信,点击右上角那个“+”;2、点击“添加朋友”;3、点击“公众号”,输入“项庭生”搜索;4、加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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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耐心,说错勿怪)
第九十六章 战果荒唐
许落这回醒来确实挺快,次日时近中午,他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稍稍感觉了一下,身体恢复得意外的快,想来应该是马当关把他没用完的化伤丹,都给送回来了。
岑溪儿躺在他身边,“睡”得正香。
用手肘支持着,许落稍稍坐起来一些,推了推岑溪儿肩膀:“好了,不听话的娘子,不要再装睡了,刚刚我睁眼的时候都看见了,你果然又是守着我没睡。”
岑溪儿睫毛动了动,不应。
许落笑了笑:“你呀,都跟你说没事了。”
其实刚刚,许落睁眼的同时,坐着的岑溪儿先是惊喜,然后慌忙轻手轻脚躺下装睡,这些许落都看到了。
“还装呀?”许落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唔,人家都睡着了。”岑溪儿装作刚醒来,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眼眶红红的关切道:“相公你醒了就好了,身体感觉可还好吗?”
“我走走试试,应该没事了。”
既然她这么执着不肯承认,许落也就不辩了,掀了薄被起身下床。
站起来的时候,人晃了晃,然后,就算是稳住了,虽然还有些虚弱。
他往卧房门外走,岑溪儿小心翼翼的在旁边虚扶着。
两个人走出门来。堂屋里,夏谷、马奔原,受伤的春生,还有几名村老,纷纷起身迎上前,这群人看来一直在堂屋等候。
“这,劳烦各位挂心了?我没事,大家不必如此担心。”许落有些尴尬的笑着道。
“醒了就好,没事就好。”一群人纷纷庆幸。
说话间,一只手臂还缠着纱布的春生走上前来,将两个低级储物袋放在了桌上,看着许落。
“怎么就两个?”许落问道。
春生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都找遍了,就在那个叫漠四和鬼三的身上找着了这俩。其他的翻遍了也看不见,想来,那个张的……可能给八百支符箭炸没了。另外三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落一阵心疼,想了想,大概猜到了:何媚、厉一、封二,这三人修为较高,拥有的东西可能稍有价值,所以,他们身死当时,张很可能就已经将储物袋收走了,只是当场没有人注意到……然后,四个储物袋就一起给炸没了。
“败家啊!”许落叹了口气。
“师父,这个,能打开看看吗?”春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储物袋,目光很是热切。
许落点了点头。
春生傻笑。
许落看他一眼。
春生傻笑。
许落盯着他看。
春生傻笑。
“你倒是打开呀,你以为我开得了吗?要灵气的。”收了个这么笨的徒弟,许落也是堵得慌。
“啊?哦。”
春生这才明白过来,伸手往两个储物袋上抚去。岑溪儿忙往许落身边站了站,余下夏谷几个,也都远远的踮着脚,探着头,好奇又期待的看着。
“原主已死,这东西阻力不会太大,你只管灌进去灵气就好。”
“嗯。”
话是这么说,但春生终究还是废了不小的力气,才把两个储物袋都打开。
许落连忙探头看了一眼,有些失望,两个储物袋的内部空间都是不过两三尺宽的最低级构造,再看一眼里头的东西,就不止失望了,许落一下靠回椅背:天尊在上,穷成这样也能修行?
作为空冥宗自小培养的“天骄”,他还真不知道底层修士修行的艰难。
两个储物袋加起来,两块半最低级的灵石,三把黑漆漆的垃圾小飞剑,十来颗不知是丹是毒的低级小药丸,就这些,再加上地上捡来的两个黑葫芦,就是他们昨日一战,全部的战利品了。
与许落不同,其余众人则是都啧啧称奇的看着面前“不可思议”的小袋子,还有他们看不懂的杂七杂八。
春生的目光尤其热切。
“都拿着吧”,许落抬头对他说,“灵石你下次修炼的时候就可以用了,聊胜于无。丹药,就放着好了。飞剑……看看就好,或者拿来劈柴什么的也行,反正比起你那把弓来,它们就是烂树根。”
“嗯,好。”春生有些激动,他最眼馋的其实还是储物袋本身,“对了师父,你不留一个吗?”
他把其中一个储物袋递到许落身前,许落在这么多人前有些尴尬,拍了拍额头,没好气的小声道:“我用不了。”
“哦,对”,春生想了想,又认真问道,“可是师父,你可以留着以后用呀,等你恢复了修为……”
“我要恢复了修为,还能看得上这个?”
两人小声对话了几句。
许落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只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扭头一看,岑溪儿的目光也有些热切,她大概正想着,这个虽然没有相公形容的那么大,但是赶集还是很好用的。
“这个不是我说的那种,需要灵气,溪儿你也用不了的。”许落小心解释道。
“哦……”岑溪儿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两眼,一扭头,“才不稀罕呢,那般难看,比原来我爹的烟袋都差远了。然后,反正,以后有更好的……”
一群人听着都忍俊不禁,这就是一个有人宠着的小媳妇儿啊!
“那给一个织夏吧?”春生突然又道。
许落想了想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摇头道:“还是你放着吧,且不许佩戴在身外,注意别被外人瞧见。虽说这上面没有什么禁制和宗门记号,但是你修为太低,带着储物袋,万一不巧遇到别的修士,容易惹来麻烦。”
春生赶忙点头应了,把东西收起来,把储物袋塞进怀里。
正巧做完这些,门外又进来了一位猎户。
“怎么了?”见他神色匆忙,大汗淋漓,夏谷连忙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昨日把那些尸体都收起来了,准备今日找地方掩埋”,他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道,“那个,最厉害那个,没死透……”
“怎么可能?”许落一下站起来,张身上都没剩几块肉了,竟然还没死透?
“真,真,真,真的……身子已经没了大半了,头也烂了,但是我去抬他的时候,看见他剩下一边的眼皮动了动。”那人一边说,一边骇得大汗淋漓。
就连许落都有些傻了,慌了。就算织夏还小,八百支符箭保存太久威力降低,可他就筑基中期而已啊,而且人都烂了……筑基中期修士,这么强悍吗?
“那还干嘛?剁碎了去啊。”
“师父,我去,剁成粉。”
许落一开口,春生领命转身就走。
他刚走到门口……
“等等。”许落突然笑了,带点小兴奋尸傀可不管生前伤得多重,炼化时没死透就好,所以,哪怕躯体残得厉害了些,现在有具筑基中期的尸傀也不错啊。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许落说完转回另一间屋子,准备去取那本《神降尸傀录》。
他推门。
小小的身影慌张的靠向墙角,把一本发黄的书册藏到身后。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终于,小织夏低头走出来,把书递给许落:“上次你们藏的时候,我没睡着看见了。我认得一个阴字,阴天的阴,还认得一个体字……这就是我,对吗?许叔。那个人说的。”
许落后悔教她识字了。
因为此时小织夏的眼眸里,是惊骇,无措,巨大的恐惧和不安。
“我是怪物,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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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把他炼了
“吱呀。”
岑溪儿见许落有一会儿没出来,担心之下也推门进来了。见状连忙把门关上,张了张嘴,看情况不对,最后终是没说出话来,只把困惑的双眼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小织夏也一样,一双眼睛泪光透彻,看看许落,又看看岑溪儿,忍不住小嘴一瘪:“对不起,许叔,对不起,溪儿婶婶,织夏是怪物……”
岑溪儿一下看得心都碎了,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好伸手来推许落。
许落也不说话,径直往前走了两步,不顾小织夏的反抗,两手一起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转身对岑溪儿道:“溪儿,咱们家织夏好像长高了,该做新裙子了。”
岑溪儿连忙点头:“是呀,正准备做呢,我布都裁好了。一件水绿的,一件白的,咱们织夏穿了一定很好看。”
“那是,我就没见过比咱们织夏更漂亮的小女孩,空冥山上都没有过。溪儿你见过吗?”
“没有,怎么会有呢?我去丰城都没见过。”
两口子一唱一和,把织夏说的都不好意思再难过了。
许落伸手给她抹了抹眼泪,笑着道:“织夏听过鬼怪故事吗?故事里,怪物有这么漂亮的吗?”
小织夏犹豫着,摇了摇头。
“那故事里,有人给怪物做漂亮裙子,扎红头绳的吗?”
小织夏摇了摇头。
“那到底我们织夏哪里是怪物了?”
小织夏想了想,伸出手:“火。”
“这样啊,那可惜了,可惜我现在没办法让织夏看到许叔以前厉害的样子啊,以前啊,飞天遁地,地火天雷许叔都引得来,所以,原来我也是怪物啊?天才,力量大,有本事,就是怪物吗?”
许落说着,把小织夏摆到床上坐好,拉着岑溪儿过来,一边一个围着她坐了,把书翻开。
“本来呢,是想等你长大些,再告诉你这些事情的。现在看来是不说不行了。我念给你听……”
许落一边翻着《神降尸傀录》,一边似念着,但其实却是背的史书上关于那具自然生长的纯阴厄难体的记录,把它讲成故事。
“她是西极雪域,雪女族的后裔,而雪女族女子,几乎每一个都倾国倾城……这个女子,后来成为了西极雪域千万生灵的王……”
许落“念”到这里。
“哇……”岑溪儿一声惊呼。
“我也是吗?”小织夏专注问道。
“对,你就是。”许落道。
“那……”小织夏认真想了想说,“可是我不想当什么雪王。我就想在这里,喂兔子,荡秋千,让溪儿婶婶给我扎辫子,让许叔抱……我也会干活。”
“溪儿你觉得可以吗?”许落故意扭头问。
“可以啊,当然可以。”岑溪儿连忙回应。
“可是织夏好像也不太能干活哦,这么小,咱们还要给她饭吃,给她漂亮衣服穿,还要陪她荡秋千……”
小织夏急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力气很大,我会扫地,会喂兔子,然后再长大一点,就会做饭了,还会洗衣服,还会……很多。”
许落笑了:“所以呢?想力气变大,想变厉害,对吧?”
“嗯?”
“织夏呀,许叔想跟你说,一个人拥有力量不是错,拥有天赋,也不错,织夏是超凡血脉,这不是坏事。因为你可以选择,选择去成为怎样一个人……比如有人力气很大,去做盗匪,织夏力气比他大一千倍,用来给溪儿婶婶挑水。谁是坏人,谁是怪物?”
小织夏歪着小脑袋思索着。
岑溪儿伸手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织夏,你听懂许叔的话了吗?比如,溪儿婶婶是凡人,肯定打不过小织夏对吧?但是织夏会欺负溪儿婶婶吗?”
小织夏连忙摇头:“我不会。”
“那要是溪儿婶婶教训你呢?”
“也不会。”
“那不就好了?”
“……,嗯。可是我害怕……火,我不想要它了。”
许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必抗拒力量,如果力量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想要的生活和自己喜欢的人,那它就是依靠。譬如昨天那样,许叔看到你和花花为溪儿婶婶守在门口了,织夏做的很好。那将来呢?力量大了,织夏就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溪儿婶婶。”
“还有许叔。”
“好。”
许落替她擦了眼泪。
“记住,你叫织夏,我不曾见过你的父母,但我猜想,你的娘亲,一定希望她的女儿,虽有雪女的血脉,却可以为自己编织一个夏天,温暖、灿烂的生活……不必去做雪域的王,不必赢得什么,她只要你好好生活就好。”
小织夏流着眼泪,用力的点头。
“许叔会永远保护你的,等有一天,你长大了,我们就一起保护溪儿婶婶,好吗?”
“嗯。”
“所以,现在没事了?”
“嗯……”小织夏应了一声,突然又紧张道,“许叔,什么是阴厄尸傀?”
许落犹豫了一下,说道:“降母婆婆用来围攻我们那些尸傀,织夏还记得吗?”
“嗯。记得。”
“把你炼成尸傀,就是阴厄尸傀。”
没想到许落这么直接,小织夏面露惊恐之色,岑溪儿脸上则有些责怪的意思。
许落继续道:“把我炼成尸傀,就是元婴级尸傀。把春生炼了,就是凝气级尸傀,把春枝姨娘炼了,就是力气大的尸傀,把溪儿婶婶炼了,就是没用……好看的尸傀。”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最后看着织夏的眼睛:“其实都一样,明白了吗?所以这不是织夏的问题,是降母婆婆和昨天那个张,他们的问题,如果没有织夏,他们一样会伤害别人。”
小织夏缓缓点了点头:“可是我最厉害,对吗?所以他们才找我。”
太聪明了,许落只能点头承认。
“他们死了。别的人,还会来找吗?来了的话,是不是又要像昨天那样?万一下次来的人更厉害怎么办?”
“……”
“许叔,溪儿婶婶,织夏想好了,我,我想走了,离开家。”
她说得艰难而认真,一看就不是孩子话,岑溪儿眼泪一下涌出来:“你,你舍得溪儿婶婶?”
这一问,织夏的眼泪也哗哗直流:“我,我,我舍得。”
“骗人,你昨天还说你不要成亲,不要离开咱们家。”
“我……我留在这里,坏人还会来的。”
一大一小哭得稀里哗啦,就连元婴大修士许落看着,都有些眼眶酸涩。
“第一,我教了你隐藏气息的秘法了,只要你以后在符房外绝不暴露气息,就不会有人发现;第二,就算再有人来,再厉害,许叔也能把他弄死,你看从贼匪到尸傀,到昨天那些修士,一次比一次厉害,还不是都被许叔弄死了?”
“第三,许叔舍不得你走,溪儿婶婶也舍不得,我想,春生,春枝姨娘,你在村里的伙伴,很多人都舍不得。咱们家的兔子也舍不得。”
“所以,你自己决定吧。还要走的话,我让你溪儿婶婶给你收拾衣服,反正都是给你做的,也舍不得给别人穿。然后,你就背着一个小包袱,自己一个人上路。只要你能做到不回头看,不哭,你就走……”
小织夏愣了愣,想象是许落描绘的场景,一边摇头,一边呜咽着,嚎啕大哭。
岑溪儿抱着她一个劲的安慰。
“别听你许叔瞎说,不许走,溪儿婶婶不让。你要是走了,溪儿婶婶心就空了一半了,然后肯定天天惦念着,担心着,不吃饭,不睡觉,然后,就死掉了……你以后回来给我上坟吗?”
“哇,呜……”织夏搂着岑溪儿大哭起来。
许落无奈的摇了摇头,还责怪我说的吓人呢,也不瞧瞧自己说的,上坟都出来了。
…………
反正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许落拿了《神降尸傀录》出门,叫上春生,一起去停尸的废屋。
张的身体已经破碎得不成样了。
“真的还活着?”许落看了看,问了一句。
没有反应。
“看来是死了,剁几下,埋了吧。”许落说。
“好嘞。”春生提刀就上。
“别,活着。”气若游丝的声音。
“这样都不死?”
“我少年曾得秘法,于修行无大用,但是可以保命,叫做化尸锁魂。”
“哦”,许落点了点头,“原来已是尸身,却还剩一缕命魂,可是你就只有眼皮能动,能活多久?”
“有法可救。而后,夺舍。”张无比艰难道。
“哦,竟然还能救……”
“救我,鞍前马后,誓死效命。”
“誓死效命是吧?正有此意。”
许落这一说,本以为绝无机会的张残存的一只眼睛中顿时有了神采,又是意外,又是兴奋。
然后,他就听见许落对春生说:“快,趁还没死,把他炼了。”
张:“炼了?……尸傀?”
他很不甘。
就站他身边,许落和春生师徒两人一边翻书,一边讨论。
“师父,引魂草是什么?书上说,炼筑基尸傀要用引魂草。”
“没有,这地方上哪找去……要不这样,拿两根芦苇替了,反正长得差不多。”
“黄泉水又是什么?好像也要。”
“……,拿碗黄酒替了吧。”
“幽冥参呢?”
“拿根萝卜。”
张:“……”
……
许落蹲在小屋外,等候他的第一具尸傀。
“砰。”
春生灰头土脸出来,面有愧色道:“师父,炸了。”
“什么炸了?”
“他,炼炸了。”
许落惋惜了一下,安慰道:“算了,主要是你第一次炼化,不熟练,下次就好了。”
春生犹豫了一下:“不是因为芦苇、黄酒和萝卜吗?”
……
许落和春生蹲在后院,花花旁边。
赤火蟒整个盘在地上,黝黑的身体上红光和银光并现,独角火红,而脊背是一道银线,时隐时现。
“花花,你怎么样了?”
赤火蟒一动不动。
“死了吗?还是快死了?”
赤火蟒还是不动。
“好像要死了,春生,快,把它炼了。”
“哧~”
一声吐息。
许落脚边一道火光迸射,地面焦了一块。
“哧。”
又一声。
许落脚边银光一现,地面开裂……
“这是……变异成什么玩意了?”
许落真的也不知道,因为这世上,绝对没有低级灵兽赤火蟒……喝过最强血脉纯阴厄难体的血。
***
更新完成。
明天,时间会正常起来。
第九十八章 离家出走
日子就这么重新又平静了下来。除了许落现在看什么都想“给它炼了”。
这阵子,村民们都不敢逮活的猎物回村了。
与张等人的一战最后总算留下了一件可用的东西他原先用于困住出圣村并封锁气息的那四面阵旗。
阵旗被村民们找回来之后,许落指导春生在自家后院重新布置了一个空冥正宗大阵改造的小型阵法,如此一来,不管是织夏还是花花的气息,都将进一步被隔绝。
后遗症自然也是有的,小织夏越来越少出去走动了,长时间的呆在后院和符房,似乎生怕自己又引来什么坏人。就算有时候出来,也小心翼翼,而且抢着干活。
偶尔也见她皱着眉头发呆,很显然,她还没有放下。
因为这个,岑溪儿没少担心,也没少数落许落。
现在,两个人正远远的站在一棵老树后面,偷偷往外看。
此时天刚蒙蒙亮,村庄还没有醒来,人们还没有起床。
一个小小的身影独自走在路上,搭在肩上的是一根小木棍,挑着个小包袱。织夏穿着那件白夹粉的裙子,站下来看看前路……
“还好黑啊,好想回家,回小被窝。一会儿溪儿婶婶来叫我起床吃饭,看到我不见了,她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很难过?她还说,今天要试新裙子呢。”
织夏回头看了一眼,再看一眼,抽抽鼻子,咬咬牙,又往前去了。
路边,夏日里密密麻麻疯长的野草开着几朵野花,有虫子在不断鸣叫,有蜥蜴或蛇鼠偶尔“扑棱”一下蹿动,小女孩紧张的缩成一团,绕得远远的。
她突然看到了一片兔子爱吃的结穗的车前草,开心得立即把木棍和包袱架在路边,然后蹲下来,挽起袖子,伸手去拔。
很快,她的脚边就堆了一堆车前草。
面前还有一棵最大的,在土里长得深了些,拔了几下没拨出来,小女孩站起来,扎了个弓步,摆好架势,咬着牙,“嘿”,终于拔出来了,人一个踉跄,晃了好几步才站住。
织夏开心了,蹦跳着把大棵的车前草放到草堆上,满足的看着地上那个“小山包”,但是突然,她整个人定了定……等到再回头时,已经是满眼的泪光。
就这么看了好久,岑溪儿已经心疼得不行了,但是被许落拉着,不让她出去。
远处,织夏抬头看了看天色依然昏暗,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许落和岑溪儿避在树后,看着她用脖子夹住木棍和小包袱,蹲下身子,把整堆车前草抱在怀里,然后歪着脖子,一路小跑回家。
家里门还关着……
“溪儿婶婶和许叔应该还在睡觉吧?”
小织夏站在院子里,小心翼翼的往兔圈里扔了一些车前草,又把剩下的对在圈门外。
六岁的小丫头挑着小包袱,站着,久久看着紧闭的大门,强忍住抽泣和哽咽。
她在秋千上坐了一会儿,又坐了一会儿,终于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再次出发了。
“相公,去把织夏叫回来吧,我看不了了,心疼坏了。”岑溪儿跟许落撒娇道。
“不行”,许落坚决说,“不给点‘教训’,下次又溜走,咱们没发现怎么办?”
于是,许落和岑溪儿就这么一路跟着,一路看她走走停停……
终于走到李家庄了,正是赶集的日子,庄上的商铺都早早的开了门,在做准备,另外行脚的,摆摊的,也纷纷早早赶来,争取占一个好位置。
织夏挑着小包袱,仰着小脑瓜,左看看,右看看。
有娘亲在门口给自家小女儿梳头……扎了两条小辫,系上头绳。
织夏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下眼泪哗的涌出来,赶紧回头。
有做早点的商贩招呼着:“闺女,你娘亲呢?进来吃碗云吞?”
娘亲吗?小织夏摇摇头,脑海里浮现的是溪儿的脸。
“那可别走散了啊,快回你娘亲身边去。走远了你爹娘该急坏了。”老板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父母带到集市上来的,好心提醒了一句。
“嗯。”
应这一声的时候就已是哽咽了,织夏点点头,赶紧挑着她的小包袱跑开。
再走了几步,路边有调皮的孩子或是昨夜里又尿床了,正被娘亲横抱在膝盖上,边骂边打屁股,明明就很轻,他却杀猪似的叫着,张牙舞爪的乱蹬,喊:“爹,救命啊,你娘们儿要割我小**。”
织夏破涕为笑,但是,她其实好羡慕他啊,好想回家。
“笑,笑什么?你娘亲都不打你屁股吗?有什么好笑的。”
小男孩一边提着裤子,一边为了掩饰窘迫,大声的质问。
织夏摇摇头:“不打。”
她过往在神婆那里挨过许多毒打,所以,自从到了许落家,岑溪儿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更别说打了。这一刻当她毫不犹豫说不打,很显然,神婆带给她的苦痛记忆已经悄悄被岑溪儿的温暖抹平了。
“才,才不信,骗人。”小男孩终于把裤子穿好了,从头到脚看了看织夏,为了找回面子,梗着脖子道:“臭丫头,看你哭成这样,还一个人挑着小包袱乱逛,是你娘亲不要你了吧?”
织夏整个人怔了怔,然后用力吼道:“才不是。”
“就是,看你哭的,一准就是。”小男孩得意了。
“你胡说。”
“那你娘亲呢?”
“我……”
织夏卡住了,怔怔的站着,泪珠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滑。
小男孩看着,看着,慢慢也有些慌了,抬头带着愧疚说:“哎呀,你别哭呀,我跟你闹着玩的,看你长得又好看,穿得也这么好看,就知道你娘亲一定对你很好……”
“哪像我娘啊,天天打我。”他小声说。
可惜他这么一哄,面前的小女孩却哭得更厉害了因为他说的都对啊!
小男孩还待再哄,织夏已经扭头跑掉了。
当娘的出来拎着儿子又是一顿抽:“傻不傻?那么好看的小姑娘,穿得也金贵,一看就是殷实人家带来逛集市的……你还给惹哭了?你不想娶媳妇儿啦?你这个猪,跟你爹一模一样。”
小男孩又开始杀猪似的嚎。
许落和岑溪儿躲在巷子里,看着小织夏从身前跑过,紧张的跟着,直到看见她坐在溪边。
***
第九十九章 戏假情真
一个小女孩,独自坐在溪边,这也就是现在了,出圣村的名声太响,附近根本没有什么贼匪敢出没,也没有人敢乱惹事。要是以前,这样一个小丫头敢独自出来走几步,没准就没了。
“你猜织夏会回去吗?”岑溪儿问许落。
“反正是走不了了,到哪,看什么,都想你。”许落说,“再看看吧。”
两人上了茶楼,居高临下盯着。
集市已经热闹起来了,小织夏也终于从河边起身,但看样子却还没有方向。
她挑着小包袱,看着人来人往,躲在角落不敢出来,因为怕被出圣村的人看见……可是,又好像有点想被看见,想被抓回去……这是六岁的小纠结啊!
一个卖糖葫芦的走过,肩上满满一杆子红红的糖葫芦。
“溪儿婶婶……”织夏下意识的开口,她喜欢吃糖葫芦,岑溪儿也喜欢,过往岑溪儿带她来集上,总是她看见了,就指着喊:“溪儿婶婶,快看,糖葫芦。”
她扭了扭头,这次岑溪儿不在身后。
因为这一声唤,楼上的岑溪儿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闺女,买糖葫芦吗?”商贩听到声音,停下来问道。
小织夏仰头,睁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来。”商贩摘了一串递给她。
织夏接过来,往怀里掏了掏,拿出来一小块碎银子递过去,这是村里有次来了卖糖人的艺人,许落给她的。就像一般小孩一样,她小心的存着。
商贩愣了愣,打开一个布褡裢看了看:“哎哟,这么大钱,我也没钳子,就几个铜板,找不开啊。”
看来还是个老实商人,没有见财起意,也没有欺负对方是个孩子。
“那怎么办?我要两串……”小织夏看似已经投入糖葫芦中去了。
商贩想了想,“要不这样,你给我你的钱,我把我的钱和全部糖葫芦都给你……”
看来商贩老实也有限,一插杆的糖葫芦啊,吃到什么时候去?
岑溪儿气鼓鼓的从楼上瞪着他,可惜对方根本没看见。
“嗯。”
织夏点了点头,于是,许落和岑溪儿很快就看到了一幕有些哭笑不得的画面。
一个小女孩坐在河边,身边插着一杆子糖葫芦,手里吃着一串,拿着一串。
“,你的糖葫芦卖吗?”
有几个小孩子围上来问。
织夏看了看他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几文钱一串?”
“两文。”
“不是一文吗?”
六岁的小仙女一本正经说:“世道不好,东西进不来,涨价了。”
“……”
楼上,许落笑到不行,岑溪儿也是破涕为笑。
“这些话她都哪学的啊?还世道不好……”许落问。
“前阵子集上的商贩都这么说,估计她就记下了。”岑溪儿无奈道。
“看来得给咱们小织夏开个铺面了。”
楼下,河边,小织夏做着小生意,慢慢开始麻利起来了。
就连大人们看她可爱,都会过来买两串。
没一会儿,又两个小男孩走过来,掏钱要买……
织夏抬头看看,杆上还插着六串糖葫芦。
“不卖了,不卖了。”
她把装钱的褡裢塞进包袱里,一肩挑着包袱,一肩扛着插糖葫芦的杆子,出发了。
“她去哪?”岑溪儿问。
“我猜你一会儿有糖葫芦吃了……可是你不许吃。”许落说。
…………
小小的人儿,左肩挑着小包袱,右肩扛着比人高一半的插糖葫芦杆子。
织夏回来的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来往赶集的出圣村的人。
“织夏,你这是干嘛去了?”
“我,我赶集去了……”
“哦……这阵仗,没把集上买空吧?”
“反正,糖葫芦是没了。”
村民们围着她扛的杆子,笑得肚子疼。
回到村里也一样。
小织夏这天在出圣村闹了个大笑话。
终于到家门外了,她忐忑不安的推开院门,想偷偷溜进去。
许落从旁着急的跑出来,故意意外道:“织夏?!”
“许叔,吃糖葫芦。”织夏踮脚摘下来一串糖葫芦,递过来,小心翼翼的说。
“我不吃,你一早干嘛去了?”许落板着脸。
“我,我赶集去了……”她偷偷把包袱放在身后,把杆子放下来,举着一串糖葫芦道:“那溪儿婶婶呢?她最爱吃糖葫芦了,这些给你一串,给春枝姨娘一串,给春生一串,给溪儿婶婶三串。”
“你自己去问她吃不吃吧。”
许落带着她走到卧房,岑溪儿额头覆着一块帕儿躺在床上。
织夏惊慌的扭头看着许落……
“她一早发现你不见了,到处找,哭着找……最后一急,就昏过去了。”
许落故意走到床边,小心摇了摇岑溪儿:
“溪儿,醒醒,醒醒,织夏没有不要你。”
岑溪儿“悠悠”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相公,你,你怎么回来了?你找到织夏了吗?你快去找呀……我,我也要去……”
她“艰难”的爬起来,踉跄着,要往屋外走。
小织夏在旁边看得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相公,其实我知道,织夏,她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我看到她把衣服都收拾了,这回肯定是走了。”
“我们再找找吧,找不到的话……我,我也不知道以后她长大了,还会不会记不记得我……会不会回来给我上坟。她要是当了那什么雪域的王,怕是不会记得我这个农家的凡人了吧?……我到时可以认她吗?会不会让她丢人?”
戏假情真,想象着画面,岑溪儿“投入”了,眼泪哗哗的流。
又来上坟这句?许落努力稳住,配合道:“你那天把话都跟她说了,她既然还狠得下心走,就是你的死活也不管了,怎么可能还回来?”
“我……”岑溪儿哽咽了一下。
“哇呜……溪儿婶婶。”织夏终于出声了。
“织夏?你……”
“我,溪儿婶婶,你吃糖葫芦。我,我没走,我就是跑去集上玩了……我还赚了钱。”
冰糖葫芦递到嘴边了,爱甜又爱酸的岑溪儿偷偷咽了口口水,看看许落,有气无力道:“不吃了。你骗我,你的包袱呢?”
“我……”知道瞒不过去了,小织夏抱着岑溪儿,伸手去抹她的眼泪,“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
“真的?”
“真的。”小织夏用力的点头。
“那我先吃一串。”
许落:“……”
他手在背后,在岑溪儿身上轻轻掐了一把。
岑溪儿恋恋不舍的把糖葫芦还回去:“头太晕了,我,我现在吃不下。”
许落已经快笑出来了。
“这样吧,你在这陪你溪儿婶婶,你们自己两个说好了。要么,你就告诉她,你一定要走,也让她送送你。要么,你就做回以前那个织夏……想想那时候,你多开心,你溪儿婶婶多开心?”
许落说完出门。
身后。
织夏看着岑溪儿:“溪儿婶婶,我不走了,我今天出去,到哪儿都想你。想你,就哭,就舍不得。我又想给你买冰糖葫芦吃,我就回来了。”
岑溪儿拉着她说:“那你也不许老担心着,你愁眉苦脸的,大家都跟着担心。你许叔都说了,他都布置好了,不会有事的。”
“嗯。以后赶集,我想去卖糖葫芦……”
“……”
***
爆更还是只能暂时欠着。
有些朋友会把这两章这种章节当作水,但是你别用看爽文一目十行的眼光去看的话,这种章节,其实是有别的感觉的。
第一百章 三三二二一一
院外。
墙角那个竹子搭的兔子圈已经扩建过一次,一直只养不吃的结果就是,现在里面大大小小加起来已经差不多有三十只兔子,而且看它们整天没事就骑来骑去的……
不久估计还得扩建。
许落和春生站在兔圈旁边,无聊的往里头丢着兔草。
“要不你找你溪儿姐要几只兔子吧”,许落对春生说,“拿回去,试着炼成尸傀,等到熟练了,下次就不会炸了。”
春生看看许落:“黄酒、萝卜、兔子……师父你是说炖吧?”
许落很平静的看他一眼:“要什么黄酒、萝卜?兔子又不是筑基期的。有本事你给我找一只筑基期的兔子出来?”
春生憨憨的笑了笑,没敢再接,自然更不敢去向岑溪儿要兔子。
“唉……”许落嘴里叼着一根兔草,叹了口气,“花花已经‘变态’了,现在看看,一个六岁小丫头,一条烂蛇……反而是咱们师徒俩最弱了。”
春生点点头,也不失落,只是憨笑着看着许落。
他是战修,以战精进,经历了与张等人的那一战,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与修士苦战,春生获益极大,再加上之后几天以灵石辅助修行,就在昨日,他已经突破至凝气二层了。
他这个凝气二层可不同于一般的凝气二层,春生是战修,战意和战魂的壮大比之境界精进带来的提升丝毫不逊,更主要的,他还有破日弓和落凰箭。
那日一战,不经意间学会了召唤落凰箭去而复归,射出过“箭七.北冥”,“箭八.洞庭”,春生如今的战力,远非境界所能体现。
“看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最弱是吧?”被这么看着,曾经的天骄,曾经的元婴大修士,内心很崩溃,“再看我把你逐出师门。”
春生连忙低头,他是那种有点愣的孩子,一根筋的人某些时候往往更容易专注,这对修行不是坏事。
除此之外,他大概还是出圣村如今唯一每天盼着有架可打的那一个。他渴望战斗,渴望苦战,死战。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的战力布置其实跟春生商量这些没什么大用,但是也只有他了,许落没办法找一条蛇或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商量这事。
配合作战这种问题,曾经的许落不曾考虑过,但是如今战力有限,他也不得不改变。
出圣村眼下若对敌,最主要的战力其实是“八百人符箭阵”和小织夏,花花的任务在于保护和配合织夏出手,剩下许落和春生,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也很难为织夏和符箭阵打开突破口,找到全力出手轰杀的机会。
这个组合若是配合顺利的话,一般筑基后期来了都未必能讨得到好。
而其中,八百强弓的集结速率是一个问题,这需要通过训练来解决。
另一个问题在许落和春生这两个最弱体身上……
其中春生还好,他是远程战力,攻击距离甚至超过绝大多数凝气修士,而且一旦突破至凝气三层,他就可以御剑飞行,灵活性和战力都会显著提升。
真正问题在许落,虽然还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但他如今已经知道黑光的存在了,那不是一般俗世武者所拥有的刀芒。几乎斩无不破的黑芒,很好问题许落现在不会飞。
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天被何媚保持距离吊打蹂躏的情况,就会一次又一次上演。
“就这,还谈什么打开突破口?……大概,我的用处其实主要是当肉盾和通过挑衅吸引攻击吧。”许落越想越哀愁。
“还有溪儿姐怎么办?她总跟织夏呆在一起的。”
耿直的春生突然问了一句,问出了一个比许落不会飞更严重的问题。
岑溪儿是凡人,遇战第一时间呆在织夏身边的几率很大,需要保护试想一下,若那天不是张托大和别有心思,若当时以岑溪儿为目标的不是鬼三和重伤之后的厉一,而是刚开始就是张或何媚,后果会是怎样?
分一个人保护她的话,本就一环扣一环,捉襟见肘的整个作战体系,就会不复存在。
“若是有足够的材料在村里布置一座随时开启的大阵的话,情况会好很多……”许落摇了摇头,“算了,我再想想吧,你先回去。”
春生走后,许落独自皱着眉头在兔圈旁边站了许久。
扭头,岑溪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
“织夏起得早,哭累了就睡着了。”她有些慌乱说。
“嗯。”许落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岑溪儿似乎犹豫再三才决定开口:“其实还是很难,很危险,对吗?相公这些日子装作轻松逗趣,让我和大家安心,但是一静下来,眉头总是皱着的。”
许落笑笑:“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而已,溪儿不用担心。”
岑溪儿没再追问,其实刚刚春生问的话她听见了,其实不用春生说,她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那日的一战,她从目睹到耳闻,结合起来已经大致能推想过程……
“我就躺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等到相公他们血战结束,还要强撑着哄我安心。最开始是织夏护我,花花护我,然后相公埋伏护我,设计于门上护我……我是累赘。”
“我是累赘,也许下次,我就会害死他们。”
“为什么偏偏我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
日复一日,岑溪儿整个人日渐清瘦。
此刻,许落两手托举着织夏在院里摘樱桃,欢声笑语,岑溪儿坐在秋千上,托着下巴看着,看着,许久……她好喜欢面前这一大一小,好不舍,但正因为此,她有决定了。
开口是在这天晚上。她做了丰盛的晚饭,一家人吃过,玩耍,闲聊……哄了织夏睡着后,岑溪儿找到许落,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许久,看得许落心里发毛。
“这是怎么了?”
直到岑溪儿把收拾整齐的两个包袱放在床上,许落才大概摸着点意思。
“相公,溪儿今天很平静,因为已经想了很久,我不哭,不难过,只是想跟相公说”,岑溪儿看着许落,“相公,你走吧,带上织夏,回去你的仙门。你那里一定护得住她,对吗?也没人能伤害你。”
许落傻了:“为什么?溪儿你这是怎么……”
岑溪儿真的想了很久,所以她尽量平静的开口:
“之前,我曾不顾一切留下你,那时候,我想的是不论长短,能呆在你身边多一天就好。我也一度用尽力气要留下织夏。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这不是你们该长留的地方,我不是那个适合站在你们身边的人。我不敢再看那天那样的血了,更不想你和织夏留下来,每天都是风险。”
“其实溪儿也想过,很想跟你们一起走。但是,终究是不适合的吧?路上和以后,我都是累赘……而我,也真的没勇气去融入那个我根本触摸不着的世界。”
“溪儿知道相公很厉害,织夏也会很厉害。我会留在这里,等你们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了,回来看我。这院子里曾有你们俩陪我那么久,以后的日子,哪怕长一些,我也不会孤单的。”
“我已经可以猜想你们那个世界的可怕了,我……不能看你们死在我面前。”
许落看看她,“那你想让我们死在哪?”
“嗯?”岑溪儿想了很多,却从没想过,许落会这么回答。
“最大的可能,我们两个会都死在路上。哪怕路上侥幸不死。去空冥山,织夏会死,正道宗门绝不会留下一个纯阴厄难体,我也保不住她。去西极雪域,我一定会死,蛮族绝不会允许一个可以掌握他们未来的王的人存在。”
岑溪儿愣住了。
“还赶我们走吗?”许落问。
“我……”
许落从桌上拿了纸笔,当她面写下三行字:
【觅登临,空冥云,天下名;】
【生死,人家;】
【卿。】
三三二二一一,越少的,越珍贵,越重。
岑溪儿念了一遍,懂了,她就是那个卿,往下生死和人家,最后才是原来那个许落所拥有的一切,她抬头凝泪看着许落,幸福但是又心疼道:“可是……”
“可是结果未必那么糟,可是不要总去想最坏的结果。人生本就不可测,就像猎户每一次上山,其实都有回不来的可能。如果命运结果我们真的会到那一步,到时你要站在我身边一起面对,我不会拦你。”
“但是在此之前,请还给我原来的溪儿,还给我和织夏也许漫长的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那都是因为有你啊!”
一句那都是因为有你,才有这最好的时光……真的有那么好?真的走不了?那么,是呀,为什么要变成这样,纠结的活?岑溪儿的心胸豁然开阔了许多,她看着许落,用力的点头:“好。”
“那就好”,许落犹豫了一下,转回去一边从包袱里往外取衣服,一边假装平常道:“还有,那个,圆房的事,虽说是夫妻相处也半年多了,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正式问一下溪儿你的好……”
相公突然一本正经说这个?!
岑溪儿瞬时间呼吸都乱了,脸上火热发烫。
其实许落也慌。
原先,岑溪儿一直想要个孩子,他是知道的,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拖了下来。但是后来,在云素一行人下山那次过后,彼此坦白了一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其实许落本身对这件事就已经没有顾忌和犹豫了……
问题在于,那么久“和平共处”下来,都习惯了,难道莫名其妙就突然扑过去么?
上仙其实也是生手啊!
所以,他一本正经的问了。
“我,我,我……”岑溪儿低着头,这问题怎么答,就算有答案,怎么开口说?
许落也不敢回头,继续一本正经道:“那若不然,等溪儿你心里准备好了,设法暗示我一下?”
“……嗯。”岑溪儿点头,蚊蚋般应了一声。
“大概,可能,也不能准备太久,若不然,春枝晚你两年多成亲,生孩子还被她抢先了。将来两家孩子一起玩的时候,被她家的欺负。”这理由也是厉害了。
“……嗯。”
***
正好一百章,第一卷“红尘客栈”结束。
第二卷,俗世崛起……晚上开始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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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两只狐狸
岑溪儿这两天看许落的眼神像小猫,想亲近又害羞的那种。
许落不看她的时候总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身上,在脸上,一旦扭头去看,她却又好似一直看着别处。
就连说话的腔调都有变化,变得拘谨而客气,就差没用上敬语了,偶尔“老爷”、“奴家”这样的词也会跑出来几个,直把两个人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老爷吃饭了。”
“奴家去看看织夏起了没。”
“奴家……不是有意耽搁。”
再有就是一次次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许落以为是暗示要来了……可偏偏看她神情着急、郁闷,跺脚、回屋、关门的样子,又不像。
大概就是这样,像是初相识,刚亲近……
有些事啊,其实就是不能先说的,更不能说什么好好准备,慢慢思考。
许落等了三天暗示。
岑溪儿昨夜里低头走过他身后,脚步不停,但是小声说了一句:“快好了”。
第四天,丰城破了。
这座被誉为庆国东北第一坚城,自燕庆交战以来坚持最久的城池,终于在阻挡燕国铁骑近七个月后,被攻破了。
“据说那位拒不降燕,封城死守,一个人不放,害得满城饿殍的大文官,最后带着一家老小四十余口,全部战死城头。六岁的小儿子吓哭了跑,他亲手挥刀砍了……”
“是这样的人啊,也不知后世记载,是骂名重些,还是英名多些。”
“封城足足七个月啊,听说城里肥水都满街流了,饿死了几万人,有人易子而食。就算活下去,将来能睡得着吗?”
出圣村的人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多是听奇闻,说热闹,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甚至不少人都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这些山民,如今反倒算是乱世里过得安稳的。
“那年去丰城,我还眼巴巴羡慕城里老爷的日子嘞,如今看来,倒还是生在咱们村子里好。给我换,我也不换了。”
“是啊,还记得那年元宵灯会,清水河中满是画舫,画舫上一排排的漂亮女子,她们,也不知活下来了没有,若是活着,又怎么活。”
许落在祠堂听完议论回家,岑溪儿红着眼眶坐在门口。
“相公……丰城破了?”见许落回家,她第一时间站起来,双手抓住许落的衣袖,不自觉的用力。
“嗯。”许落点点头。
岑溪儿撒开手,颓然站在那里:“我哥他……也不知死活或去向。”
岑溪儿有个哥哥叫岑木方,许落当年见过但是没印象,后来的事情都是听说的,听说他不理爹娘后事,不顾妹妹生计,装病骗钱,卖房卖地,去了丰城。
这是个无赖,但也是岑溪儿剩下唯一的血缘至亲。
农家姑娘朴实,岑溪儿午饭时候便咽不下了,眼泪往碗里掉。
“相公,你说我哥哥他能活下来吗?活下来的话,会回来吗?”
许落想了想:“我设法打听打听吧。”
巧在这时,村中恰好使了人来请许落。
“流民……又有流民来了。”
“这回是丰城来的,一千多人……未经安排就自行占了一个旧村落住下了,而后才使人来送拜帖,请咱们村子照拂、庇护。说是每月献银钱,求咱们保全。还有,想买粮。”
“村老让我来请许兄弟一道去看看。”
许落放下碗,又拍了拍岑溪儿手背:“正好我去打听,你把碗里饭吃完,在家等我消息。”
岑溪儿用力扒了一口饭,仰头对许落点头。
…………
这伙流民的姿态摆得不低,至少暂时看来没有完全纳入出圣村的意思,大约想保持一种依附却又相对独立的合作关系。
这是马奔原他们不喜欢的。
出发之前,村老们就已经约定好了,对方完全归附则可,若不能完全受约束,就弄走,免得将来坏了出圣村的大计。
“看穿着、物件,富户不少,或也有金贵人家暂时不肯暴露。难怪摆谱。不过,衣服和银钱当不了饭吃……”走了小一圈,马奔原开口对身旁的夏谷说道,“……既然缺粮,他们就得老实握在咱们手里。”
“回去吧。”他挥了挥手。
余下几位村老有些诧异:“说是他们已经选了头面人物等着会面,咱们,不见吗?”
马奔原笑了笑:“不见。先让他们住着吧,隔绝村里以及所有流民营地与他们的往来,但凡有私下出售粮食者,杀。我更喜欢跟快饿死的人谈条件。”
这伙流民,有人有财富,有人有学识,能人或也不少,其实都是出圣村急需的……正因为此,马奔原势在必得,却不急,他要最大限度将对方压制服帖。
一行人就这么匆忙来去,一句话不说,打道回府了。
但是许落没有,他还在村里转着,一路拉着人询问情况。
“燕军扬言屠城,东门破时,军士开了另外三座城门,几十万百姓各自亡命,被截杀不少,也跑出来一些。”
“跑掉了的十有**都往兵圣山关口去了,就我们这些,慌不择路跑了反方向。”
“其实也未必是坏事,我看这边挺安生的。反倒那些跑去兵圣山关口的,前途实在堪忧……需知,燕军破城之后,也一刻不停就去攻兵圣山了。若那边守将不肯开门收纳流民……那十几万百姓,就正好夹在两军之间。”
“你道守军会开关否?”
“自然不会,若是守不住兵圣山,咱们庆国也就完了。”
“天南第一险,只要不开关,燕军攻不下的……难道他们去爬百仗断圣崖吗?”
“看来兵圣山下,注定血流成河了。”
“燕军也是疯了,他们凭什么拿兵圣山?”
许落只问了一句,一群流民就聊了一大通,直把形势都做了分析这都是闲的。但是不可否认,其中部分人确也有些见识,不同于一般流民。
“那个,你们有否见过或听说一个叫岑木方的人?”许落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摇头。
“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有人问了一句。
“二十三四,长得……”
“不是问长相。”
“哦,似乎是个浪荡子。”
“那你往前走,那边有间能听见乐声的楼,住的是逃亡的青楼女。既是浪荡子,你去向她们打听,或有可能见过……”
许落想想也有道理,道谢过后继续往前走。
果然,没一会就听见了琵琶和琴声,还有婉转女声唱曲:
【少不经年,一顾之间惹了你的眼,
破军阵前,一步之遥模糊你的脸。
一念生死,将军卸甲封侯处,
可记得,沙场谁作尘埃?
一眼兄弟,不知家书何处寄,
未曾问,你是谁家良人?
枯冢边,借几朵炊烟,画你的青丝已成雪;
故井沿,问哪处烽火,伤了她明眸枉作泉。
乱世曲,败垣处,一一是人家。】
“唱得不错,且歌词与乱世相符,难得……不过,这应当算是苦中作乐,还是颠沛不忘经营?”许落一边想着,一边迈步往里走。
“这位爷,您是?”一位发髻、衣衫都有些凌乱的中年妇女迎上来,似乎并未做好有客人上门的准备。
“我是那边出圣村人。”许落道。
“哦~”中年妇女露出兴奋的表情,拉着许落道,“爷,那咱们可说好了,如今生意,咱备不了酒食,也不收银钱,只收粮食,你看?”
许落愣了愣:“我不找女人,就是找人问点事。”
“明白了”,妇女打了个响指,一副了然在胸的模样道,“找清倌人听曲闲话,雅,大雅……有的,有的。”
她扭头朝里屋喊:“盼盼、灵灵,出来给这位爷弹个曲子。”
许落连阻止都还没来得及,“吱呀”一声,门开了,倚门探出来两张精致的小脸,未施粉黛却依然惹人,分明都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却明净妩媚得不行……
“爷,咱们可说好了,这两位姑娘,可是绝不卖身的,饿死,她们也不卖。奴家也管不了她们。”
“哦。”
许落第一个念头是想跑啊,遇上“仇家”了,准确的说又不是仇家,一言难尽。但是,如今许落没了修为,万一对方定要报复,会死人的。
“嗝。”
“嗝。”
“嗝。”
“嗝。”
两个小姑娘在发愣,你一声我一声的打嗝,两张精致的小脸上尽是生无可恋……
“倒霉催的,我们怎么这么惨啊?!”
中年妇女不明状况,上前询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位爷看着也不讨人厌啊。”
两位小姑娘连使眼色,好不容易把妇女连同其余三四名女子都赶回屋里去了。
“空空空……空冥上仙……”
两个人一阵小碎步跑到许落跟前,跪下就哭。
“大修饶命。”一个说。
另一个偷偷看了许落一眼:“空冥山上许青衫,好巧呀……错了,饶命,饶命。”
“我们没做害人的妖。”
“对对对,听上仙教导,我俩从没害过人。”
“上仙为什么又来抓我们呀?”
“笼子……笼子,上仙,笼子呢?我们自己进去。”
“这回还是去空冥吗?”
“这回可以四下看看吗?”
够糊涂的……许落稳住了,差点忘了,她们这点道行,本就是看不透我的修为的,哪怕见我如凡人,也必当作返朴归真,哪里敢惹我?
“那日空冥山上放了你们,怎么……”许落稳稳坐下,指了指临时青楼环境,“怎么不返回山中修行,反而在人间做了清倌人了?”
“掉下来就在城里……”
“想回去,找不到路。我们俩不认路。”一个哭着说。
“也不太会打架……怕乱跑遇到修士,危险。可不是每个修士都像上仙这般好的。”另一个说。
“后来就被人骗去那个楼里了……唱唱曲,就有吃有喝,挺好的。”
“弄些小把戏戏弄了老鸨和几个坏蛋客人之后,也没人敢逼我们做奇怪的事,就当人间行走,红尘历练了。”
许落听了一会儿,又打听了几句,两只小狐妖都还算纯良,甚至是太单纯了。
她们俩一只叫顾盼、一只叫夏灵。
“怎么,你们俩不是姐妹吗?”许落突然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两位小姑娘委屈的抬头看着他:
“我们本来根本就不认识呀。”
“是你把我们抓到一起的呀。”
***
惯例:文中几句,请勿当诗词。
别看我现在只固定更新,都是比较大的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