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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薄野扶苏     夫君是大神txt下载     夫君是大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雪衣梨白

    “你们阁主怎么知道南子洛还没有死?”

    要知道这十万年来白顷歌一直在找他,多次遇到生命危险他都没有出现。

    南子洛对这个徒儿喜欢的很,不可能看着白顷歌有生命危险还不管不顾的,更不可能看着她面临生命危险而袖手旁观。

    傅初七在容浅的耳边低语了一阵,说实话,容浅这个人傅初七真的挺怕的,要不是因为傅九慕的关系,他必须要对容浅密报这件事。他真的不想管那么多什么隔墙有耳,直接向他说就是了。

    紧张的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好容易说完了他心中才舒了一口气,这回不辱使命,傅九慕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傅初七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虽然父亲的死他也很难过,但是他真的不想参与到这些是是非非中,他只想好好的守着精族,让精族一门平安。

    九洲上人族、九重天的神族岂非就是最好的例子。

    上天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连神族都不例外,他的精族如何不好好守护,那父亲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是不安心的。

    姑姑却一点都不顾精族的死活,一门心思的想着报仇,本来桑国灭亡了他以为姑姑的大仇得报,这门心思就会放下了。

    谁知道姑姑却说,大仇不过报了一半,还有一个人,她一定要他死才甘心,连带着他那心爱的徒儿,一起给父亲陪葬。

    “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顾北面上漆黑的面具在风雪中泛着清冷的光芒,是那种幽邃而黑冷的,如同玄铁的光,沉暗让人琢磨不透。

    “阁主交代的事我都已经完完整整的向冥君说了。”傅初七道。

    在顾北面前,他一向的挑不出错来,因为顾北那个人和容浅一样,恐怖起来不是人。

    那种冷,让人无端的生出一些凉意。

    可是顾北还有一种不同,那就是他的眉眼之间有一种清冷的雅意,儒雅或风雅吧,但是有时候会让人觉得雅过头了。

    他额上的那弯血月有一些血腥,但是那种血腥平常人看不大出来,只有他这种惯常在风尘中摸爬滚的人才看得出来。

    顾北旁边一直有一个长得极为美艳的女子,傅初七知道那是季雪衣,是季舒玄的女儿。

    她真的只是为了拉拢云深阁的势力才缠着顾北不放的?

    而顾北这种人为何要任她纠缠?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很复杂,傅初七也想不透,他对她的感情说亲不亲,说疏远也不疏远。

    傅初七觉得心很累,若不是因为傅九慕的关系,他在精族做他的大少爷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

    说起傅九慕,傅初七咬了咬后槽牙,这个女人,还是他的亲姑姑吗?

    为何她就不能和谢紫川好好的,非的杀来杀去。

    和谢紫川一起过日子不好吗。

    谢紫川那样爱她。

    傅初七心中苦笑,为了复仇她真的是什么都能放下。

    他这个做侄儿的也是,能利用就利用,不利用就完全放在一边想不起来。

    “你在想什么?”顾北轻轻的问。

    “没想什么,阁主。”傅初七的手心腻腻的。

    “恩,这件事你做的很好。”顾北想了想,向他旁边那个女子道:“你去把那样东西拿来。”

    那女子不说话,默默的进了内室。

    然后捧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奉给顾北。

    顾北使了一个眼神,让女子直接交给傅初七。

    傅初七接了。

    “你可以打开看一看。”外面的风雪和往常一样大,但是顾北穿着向来单薄,青衣在沉暗的屋子里浮上一层黯淡的光,和他的面具一样幽沉漆邃。

    傅初七打开那个盒子一看,里面躺着一个胖乎乎的蚕蛹,里面丝丝缕缕的有金色光芒如线一样的缠绕在那个蚕蛹之上、

    “这是金丝天蚕,你拿去好好养,有什么用我以后会告诉你的。”顾北眺望远处风雪弥漫,眸子里升腾起一种薄薄的雾气,再要细看,却看不真切了。

    傅初七想问些什么,话未出口,终究没问。

    小心的退下,然后带上了门。

    季雪衣踱步到顾北身边:“怎么把金丝天蚕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来管。”

    言下之意是还不如交给自己。

    那可是金丝天蚕啊,多少人都养不成蛹的。

    她以前一直想要一个,父亲养了十几回都养死了。

    顾北淡淡的阖眸:“本上喜欢交给谁就交给谁,不用你来质疑。”

    季雪衣只能垂下眸子:“我知道了。”

    “雪衣。”顾北缓缓的念她的名字。

    他的嗓音清雅低沉,念她的名字格外有一种低迷的沉醉和诱惑。

    季雪衣心中一动:“阁主。”

    “雪衣。”顾北又缓缓的念她的名字。

    “雪衣这个名字是谁帮你取的?”

    如一盆冷水浇下,季雪衣恍然醒悟他要问什么了,心中恼羞成怒,脸上却轻描淡写什么表情都没有:“阁主,名字自然是父母取的了,难不成还有别人来取?”

    顾北一把环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肩上,吸允着她身上和白顷歌相似的几分味道:“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说是雪衣,却是梨白,我听着你这风雅内秀的名字像是别人取的。”

    季雪衣面红耳赤,怒火一直从脚底窜到头顶,差点就推开他质问他了,但是他很少这样留恋的抱住自己,她对他有一种不能抗拒的贪恋,光是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就让她很安心。

    低声咒骂了一声自己真真是个贱人之后,季雪衣妖娆的笑了一笑,讨好的意味:“大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罢。”

    顾北的手逐渐覆上她的柔软,她嘤咛一声,迎合的献上自己的身子。

    “小白。”白夭从小黑屋出来憔悴消瘦了好几圈。

    “你受苦了。”白顷歌心疼的去握她的手。

    九尾嘉木远远的瞧着两人,唇角噙笑,眸底一片清明,久了才发现有那浅紫色的眸子里有一痕诡异划过,再一看,却什么都没了。

    “你怎么救我出来的?”

    白顷歌浅浅一笑:“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委屈你最近这段时间不能出峻荒山了,要等到浮玉珠真正找到才行。”

    “小白,只有你相信我没有偷浮玉珠,连九尾嘉木都不信我。”白夭叹口气,言语间有些萧索。

    往常遇见这种事定不单是叹口气就完了的,看来这段时间她成熟了很多。

    白顷歌捏捏她的脸蛋,低声向她道:“我自然相信你,因为那珠子我知道在谁的身上。”

    白夭一脸震惊的瞧着她,在她微笑示意下才没有溢出声来:“小白,你知道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回去详谈。”白顷歌与她耳语。

    摆脱了外面的人,白夭面对着满桌子的美食大快朵颐,一边口齿不清的问:“这下可以说了?”

    “珠子在我师父那里。”

    “唔?”白夭瞪大了眼珠子。

    白顷歌惆怅:“所以说这才是个最大的问题,找了十万年也没能找到师父他老人家。”

    白夭瞪大的眼珠子又收了回去,继续啃鸡腿:“要我说,你师尊他老人家藏身的功夫也挺深的了。”

    “呵呵,你这算夸奖嘛?”

    白夭点头,含糊不清的说:“一半吧。”

    “所以这不就是个死胡同,浮玉珠在师父那里,师父我们也不找不到,找不到浮玉珠我们就出不来峻荒山。”

    “我还好,孑然一身的,就是苦了你和阿简,娘亲见不到儿子,儿子见不到娘亲,我这个当姑姑的就是个大罪人啊。”白夭眉眼深沉。

    “得了吧,还装深沉呐。”白顷歌嗤之以鼻。

    白夭被她一说才吐了吐舌,让白顷歌把她面前的小菜豆腐汤盛一碗给她:“我觉着吧,要让你师尊他老人家出来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白夭咳咳的清了清嗓子:“你师父如果心疼你,见你受了伤要死了总不会不管吧。”

    “你的意思是苦肉计?”白顷歌不以为然:“师父他要心疼我,我当初因为他走了伤心的跳潭的时候他没来救我,我在巫罗的虚界中他没来救我,我在琉崖手中..”

    “好好好!”白夭赶紧喊停:“知道了知道了,别数了,整的跟一怨妇似的。”

    白顷歌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其实要说我们找遍了九洲八荒也不尽然,我们有两处地方没有去过。”

    “哪两处?”

    “九幽绝域和三十三重天。”

    白夭吃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大姐,你有点脑子行不,那九幽绝域和三十三重天都封印成什么样儿了,谁能进得去?”

    话才收尾,白夭就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

    白顷歌的神色很淡,淡到空洞虚无。

    白夭含在口中的茶水如一团沉甸甸的铁锈,膈应得她喉咙哽咽。

    “小.小白,你别伤心,楚哥哥他一定会回来的。”

    “是了,他一定会回来的。”白顷歌重复这句话。

    “小.小白,”白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第十章 违背师命

    千乘槿抱着暖暖在街上闲逛:“这几日跟着我风尘仆仆的,劳碌奔波,委屈你啦。暖暖。”

    暖暖趴在千乘槿怀里懒洋洋的‘唔’了一声。

    千乘槿被暖暖逗的格格的笑:“我说委屈你还真的委屈啦?是真是不客气。哈哈。”

    夏暮时节,空气中余热不褪,带着温温熏熏的暖风。

    千乘槿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间束了祥云青玉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白如截肪的和田玉,一把乌丝长发用玉冠高束。

    她本来生的清灵秀雅,明澈动人如琼花堆雪,流光莹然,此刻着了男装,虽身量较小,却显出她如兰庭玉树,面容闲雅的气质出来,见的人都暗思这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此刻她心情大好,起了促狭,笑道:“暖暖,我带你此番去的乃‘是鱼馆’。”

    一、二等妓院的名字以“院”、“馆”、“阁”为主,三、四等妓院多以“室”、“班”、“楼”、“店”、“下处”命名。

    是鱼馆便是帝京有名的青楼,并非单单行巫山**之事,也有琴棋书画,剑舞歌唱,青楼女子大都是贫苦人家女子。

    一是因家境贫寒无依无靠被迫外出谋生,或被家人出卖、典押或遭恶徒拐骗,辗转陷入卖身之途的;

    二是当童养媳又不堪家人虐待,为谋生计而入火坑的;

    三是遭丈夫遗弃,堕入烟花的;

    四是“为三姑六婆”、“八姐九妹”用虚荣、金钱引诱、威逼要挟的;

    五是异地易槽而来的。。

    是鱼馆却不行坑蒙拐骗,强买强卖之事,来这里的大多是家道中落、身家清白的大家闺秀,少有家庭贫苦的粗作女子。

    是鱼馆的的姑娘所得报酬极丰厚,是每个因为是鱼馆的要求极高。

    这里的老板并不强迫人接客,自己愿意就接,不愿意必要有一项出众之技可以谋身,为是鱼馆带来利益,在是鱼馆做丫头下人也要有所长处,最少要进过私塾,明白事理,懂得礼仪谦卑。

    别处都订有清规戒律,请了龟公领家,以防女子逃跑,这里却风气自由,你愿走,绝没有人留,只不过进了是鱼馆的女子大多是很不愿走的。

    是鱼馆每天只举行一场表演,进场费极高,且每场的进场人数都有规定,但是鱼馆从不缺客人,很多人都对是鱼馆的进场票趋之若鹜,求而不得。

    庶族贫下百姓,辛苦劳作、省吃俭用存一年的银子连是鱼馆最角落的票都存不到。

    高官士族,门阀商人的男子私下都以在是鱼馆留恋一夜为谈资,若谁没有到过是鱼馆,谁便是落了后,让人瞧不上的。

    为了领略这传说中的是鱼馆千乘槿好容易才用师父教的法术弄了张票。

    抱着暖暖施施然的到了是鱼馆,里面早有小倌在喊堂‘见客’,通报清吟小班,千乘槿步伐悠闲,笑道:“多谢小哥,在下来打打茶围即可。”

    青楼的规矩都是约定俗成,自有章法的,铺陈转合,花样百出。

    主要有喊堂、打茶围、吃花酒、拉铺、打干铺、住局、铺堂、挂衣八种方式:

    喊堂便是踏进青楼,有人吆喝“见客”通报莺花。

    打茶围的意思便是喊堂后,莺花摆盘上桌,点烟倒茶、嗑瓜子,仅限嬉戏弹唱。

    那小哥笑嘻嘻递上一本花册到道:“好嘞,请问客官要谁来陪?”

    千乘槿仔细翻了翻那本花册,上面便是是鱼馆的各位姑娘,上面是人像,下面写有姑娘的名字和会的技艺。

    千乘槿觉得个个姑娘都是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想挑一个好的,却看到后面有更好的,便笑道:“这馆里藏龙卧虎,实实让我好生为难。”

    那小哥打了自己一嘴巴,笑道:“是了,怎么好让客官劳神来挑?客官喜欢什么样的,说给小的,小的把符合客官要求的姑娘请出来,客官再看是否合意,若不合意再换就是了。”

    千乘槿哈哈大笑,顺了顺暖暖的毛道:“我这小可爱刁钻得很,闻不惯胭脂俗粉,你请个出水芙蓉,能诗能文的姑娘来。”

    那小倌打着哈哈下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请了一个清丽脱俗,文质安静的淑女出来。

    那小倌笑道:“客官看这位姑娘是否合意?”

    千乘槿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少女,只见她至多十五六岁,身穿一袭素净华衣裹身,外披锦白纱衣,肌肤白皙,裙幅衣袂随步伐微动,使得步态愈加娴静端庄,三千青丝用绸带扎起,衬着脸颊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可以称得上闲静如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的芊芊美女了。你叫什么名字?”千乘槿赞到。

    那女子登时红了脸,朝她微微福身,吐气如兰,出口如莺:“公子说笑了,小女**素,字兰泽。”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果然是好名字,你自己取的麽?”千乘槿欢喜起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坐下。

    宫素迟疑了一下,轻轻抬头看着千乘槿,又含羞点头。

    “好,今夜有如此佳人共度良宵,可算是圆满了。”千乘槿笑道。

    宫素头更低了。

    那小倌看千乘槿如此满意,自己早下去打点吃食,奉了上来。

    千乘槿慢慢喂了暖暖吃果糕,才问:“今晚是谁出场表演?”

    兰泽微笑道:“今夜是疏影舞剑。”

    “哪一曲?”

    “裴将军满堂势。”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裴将军满堂势是公孙大娘根据裴将军独到的舞剑技艺改编的一部舞蹈,其间地位调动很大,她舞技高超,首屈一指,据说剑舞一处,满场飞舞,惊心动魄,是猛厉无比的剑舞。

    不知这位疏影姑娘又舞的如何?”

    兰泽含着笑,不回答。

    千乘槿也不再问,她傍晚来到,和兰泽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欢,她自小虽于舞蹈上无法用心,却博览群书,出口成章,说的兰泽倾服不已。

    兰泽本也是大家闺秀,自小耳濡目染,于诗书一道颇为倾心,家道没落,她不得已到了是鱼馆,苦闷难言,无人倾诉,如今好容易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翩翩少年,自然心向往之。

    千乘槿对此却毫无所知。

    她傍晚夜晚渐深,是鱼馆陆续热闹起来,到了日暮时分,是鱼馆偌大的房间,阁楼上下几层都已坐满了人,热闹非凡。

    中间台子上先有人出来唱诺,馆中人莫不平声静气,等疏影的出现。

    空中突然飘起晶莹雪花,一女子从天而降,只见那女子身穿戎装,青丝高束,此剑而立,在飘飞的雪花里英姿飒爽,遗世独立。

    “小槿。”

    熟悉而清冷的嗓音传来,千乘槿手一软,暖暖从膝盖上掉了下去。

    “师父,你怎么来了。”她的印象中南子洛从来没有出过桃花林。

    “我来看看我的乖徒儿如何违背师命来到九洲逍遥自在的。”南子洛淡淡的说。

    千乘槿头皮有些发麻,南子洛可从来没有和她这么开过玩笑。

    师父,你好好的,徒儿知错还不行?

    “师父..”千乘槿笑呵呵的想要求饶。

    “恩,这舞蹈不错,你不细看,岂非浪费了好容易得来的一张门票?”南子洛眸中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看来师父是知道自己用法术骗来了一张门票啊。

    暖暖被她不小心摔在地上痛得嗷呜一声,差点要去咬南子洛了。

    千乘槿急忙拦住,暖暖,你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啊。

    师父老人家的老虎屁股是你能够摸得吗?

    南子洛对这徒儿有时候很无语。

    时不时的就要人来疯一下。

    千乘槿拉下南子洛的衣袖;“师父,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一起看?”

    在她可怜兮兮却坚持的眼神之下,南子洛站在那里杵了半晌,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那时他们师徒两个第一次这样坐在一张桌子上,看一个舞蹈。

    千乘槿心中小小的窃喜,师父终于不再是那样遥远不可及了。

    南子洛陪她看完了这一场舞蹈。

    两个人走在回桃花林的路上。

    “师父,你等一下。”千乘槿忽然叫住她

    南子洛疑惑的看着她远去的方向。

    “师父,你看这是什么?”千乘槿忽地从手中变出一个热乎乎的地瓜。

    “我们吃了再回去好不好?”

    千乘槿又拿出她的招牌小眼神。

    南子洛瞧着这个徒儿真的十分无奈。

    但他第一次吃九洲的东西。

    第一次来九洲,都是为了她。

    “师父,你觉得怎么样?”千乘槿小心翼翼的问他。

    “恩,不错,现在可以回去了?”南子洛眉眼冷淡。

    千乘槿撅着小嘴,虽然不怎么满意,还是跟着他回去了。

    那时候小小的女娃娃现在已经长成了婷婷玉女,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个小小的孩子鼻子和嘴巴有几分白顷歌的模样,但是眼睛和脸蛋却像他的父君。

第十二章 蜀山拜师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质疑青枫?

    岂非是他自己把白顷歌陷于不堪的境地?

    南子洛心中自嘲。

    师父给的天鉴章是一本修炼基本内功心法的书,她修炼之余望着漫野的桃花研究了各样桃花的做法。

    被剥夺了去九洲的权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桃花粥已然是不现实了,桃花丸她制了几颗给暖暖服用,桃花茶若久服,即耗人阴血,损元气。

    虽然桃花谷里的桃花不病不老,不死不灭,她也算好日子,于三月初三日采集了许多桃花瓣。

    之前买了还未用完的白酒调料现在派上了用场,她将桃花瓣倒入酒坛中,酒浸没桃花,泥加盖密封,埋在了那株角度正好的桃树下。

    她和暖暖说话,但是暖暖除了会听,也没法和她交流,而且不确定他能否听懂。

    但她觉得很幸福,有这么一只小动物陪着她。

    南子洛和这个小丫头在一起久了,就越发的觉得以前好像和她似曾相识。

    但他算不出她的命格。

    “小槿。”南子洛叫住正在陪暖暖玩耍的千乘槿。

    千乘槿一见他心中就乐开了花,一路小跑到他身旁。

    那时他怎么说的?

    “神族没落,仙族兴盛,修仙之道,在于山名川处,高师指导,如四合之上的蜀山、昆仑、十洲三岛、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这些地方才是真正修仙之地,你若想修得正果..”

    “什么是正果?”她一双清灵冲融的眸子望着他,光线正好,他的金色面具染上一层淡淡的柔粉,白衣如魅,寒冷高贵的瞳眸。

    “人之于大千红尘,如浩海中茫茫一粟,浮萍无依,悟道修行,不涉文字不依经卷,若非与仰慕之人在一起,心心相印,授受契合,何时何处才能得正果?”

    她以**之龄,却能说出此等禅机之语。

    南子洛音如冷玉:“我是鬼,如若你要向我学修炼之道,永远不会得正道,我生生世世不得轮回,被摒弃于六道之外,难道你要永远陪着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深处有一丝讽刺的微笑,她能感觉到。

    “还有这只小畜生,你要带着他生生世世生活在这里?”

    她把这些话一字一句的拆开,反复的咀嚼,只剩下满目的仓惶。

    其实她没有不想九洲,在九洲她至少活的逍遥自在。

    更多时候她数着日子,每过一日便在桃花树上刻下一痕,现今已有三株桃树被她刻满,她知道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的流逝,她知道春夏秋冬在那一日来临。

    她已经两年没到九洲去了。

    但她更留恋南子洛的一眉一眼,更想感同身受他的孤独。

    他站在桃花江畔的身影,那一日她昏迷时他的琴音,让她有一样不想割舍的心情。

    她吞了很大一口水,鼓足勇气:“师父,小槿不想离开师父。”

    只觉得很寂静很寂静,寂静到空气中那股缓慢流动的气息让人觉得窒息。

    那一秒过的很艰难,千乘槿的心一点一点的抽紧。

    “小槿,你不后悔?”他淡淡的说了一声。

    她惊异于他的回应这么平淡和冷漠,是了,他在桃花林中度过千千万万年,他的心早已如止水,即使再过一千年,她的存在也不会激起他眼中任何涟漪吧。

    时日长久,天地浩淼,寂寞如一朵忘川边暗自生长的彼岸花。

    天地忘记他的存在,他也忘记天地的存在。

    有人不小心闯进,就像一只可以当作宠物的小动物,他照看她几年,缓解自己的寂寞,终于,他决心要放弃这本来就不属于他的片刻喧闹。

    这三年他连话也不肯和她多说几句,甚至连他的人她也很少见到。

    如果当时他未救她,她又能怎样呢?

    如果他完全不在意自己,那她留下来也只会自讨无趣。

    千乘槿抱着暖暖一起参加蜀山的弟子入门考核,每每想起临走时南子洛那样平静,平静到好像沉帆侧畔,病树前头,而她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就觉得心酸苦涩。

    蜀山收徒一看缘法,二看慧根,三看人品,收徒严谨。

    蜀山收徒,没有说收小狼。

    带着一只小动物上山,岂不是耽误修行?

    “暖暖,我不修行了。”千乘槿抱着暖暖下山,大义凛然的说:“修行有什么好?”

    “但是我们要去哪里呢?”她颓然碎碎念。

    蜀山脚下的小镇妖兽作怪,镇上的人陆续的失踪,这是千百年来没有的事,蜀山弟子受命下山除妖。

    倒霉的是千乘槿下山后刚好也到了这个小镇。

    小镇在一夜间人去楼空,千乘槿抱着暖暖也想逃之夭夭。

    可是她在妖邪的障目下,无论怎么走都回到原点。

    试了几次,她坐在最高的房檐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镇。

    寂凉之意油然而生,她把头埋在暖暖身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在暖暖柔软的毛发上。

    “暖暖,我想师父。”

    暖暖也像懂得她的悲伤,用脸蹭着她,像是在安慰。

    突然间的遮天蔽日,飞沙走石让她连悲伤的时间都被打破。

    蜀山弟子的衣着千乘槿在蜀山见到过的,最前面的那个人衣着气势与其余他人全然不同。

    “看来这次的妖邪来势凶猛,连蜀山大弟子都出动了。”

    虽然她的目光只是穿越了千百考核弟子的身影向他模糊一眼,但他出身名门正派,一股磊落浩然之气,一举一动带着凛然正风,与师父的妖魅全然不同,是以记忆深刻。

    他是蜀山第一代大弟子,卓然超群,天姿秀出,根骨好,又得青枫真人嫡传,轻易不下山。

    一只猩红色的怪物从浓重的雾色中突然破空而来,招式狠辣,连伤几名蜀山弟子。

    蜀山大弟子冷静沉着,在紧要关头人剑合一,一剑击中妖物一只大如灯笼的眼睛。

    妖物受伤,嗷叫而退。

    她跳下房檐,和蜀山大弟子一起照顾那些受伤的弟子。

    “你是谁?”许闵没想到这个小镇上还有人。

    “我叫千乘槿,上蜀山求道,无奈雪风师兄说带着暖暖不能专心修行,所以我只好下山,刚好遇到几位师兄受伤,所以和师兄一起…”

    “暖暖就是这只小狼?”

    “恩,许闵师兄,这么多师兄都受了伤,不如你们在镇上休息几天?”

    许闵略一沉吟:“也好。”

    千乘槿因为刚捡到暖暖时它身受重伤,专心研究了一段时间的医理,所以照顾起受伤的蜀山弟子得心应手。

    蜀山弟子中了十分厉害的妖毒,千乘槿给他们做了简单处理远远不够,许闵带来的玄元丹也用完了,蜀山的掌门上仙听说之后专门下山了一趟。

    青枫上仙带来的灵魄丹药性霸道,那些蜀山弟子服了之后略休养了两日便没有了大碍。

    青枫上仙带着一众弟子回山的时候看了看千乘槿:“你姓甚名谁,哪里人?”

    “小女千乘槿,就是这个镇上的人,父母被那妖物..”千乘槿哽咽了半天,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编胡话一点都不含糊。

    青枫上仙是个极好的人:“你身上似乎有修行的痕迹。”

    “小女这几日孤苦无依,幸偶遇一位老爷爷,他见小女不肯离开家乡,又手无缚鸡之力,担心小女吃亏,便对小女指点了一二。”哼,讨厌的师父,就要把你说成老头子。

    “你是为了留在蜀山才做这些事的?”

    “小女虽然之前有这个私心,但那日在房檐上看见各位师兄奋勇杀妖,除魔卫道,心生仰慕敬畏,是真心想帮助各位师兄早点好起来。”

    “你为什么不肯丢掉那只小狼,要知修行之人需心无旁骛,凝神专注才能得大道。”

    “小女不才,却也听过修行之人修行重在修心,修心则能正己,正己方能正人。小女不愿为了一己之私弃暖暖于不顾。”

    千乘槿一向是个极聪灵秀慧的丫头。

    只要千乘槿进了蜀山,有蜀山的青枫上仙保护她,她定然会安然无恙。

    南子洛收回了释放出去的那股灵力,一抹猩红色倏然回到了他的掌心。

    小槿,无论如何,之后的那场战争,都不想让你牵涉进去。

    “你真的要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在南子洛旁边。

    南子洛的眉眼清冷,没有回答。

    暮戈叹口气:“进了蜀山,再不容易出来的。”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她一世平安,他不见她有什么?

    “我一直觉得你对这个小姑娘的感情不一般。”暮戈咳咳两声:“当然不是说你有恋童癖..”

    在南子洛杀人的眼神下暮戈赶紧改变口风:“你觉不觉得,这个小姑娘和一个人很像,如果小槿再长大一点,身子那股温和淡静的气质,我几乎就要以为那是..”

    “那个人已经死了。”南子洛的眸光紧缩:“灰飞烟灭,怎么可能再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当初你也看到了,她就死在我们面前。”南子洛一想到这件事一颗心就如沉溺在死海中无法自拔。

    有一种伤痛就是这样,无论过了千千万万年,无论那个人去了多久,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但忘不掉的就是忘不掉。

    暮戈的眸中沉沉浮浮,有一抹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在唇角处凝结成一朵哀伤的花。

    “我知道,我看到,但是我仍然不敢相信,她就那样死了,没有任何征兆的。”

    “你说没有征兆,但是你想,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在那场毁天灭地的灾难中袖手旁观,况且..”

    南子洛唇角一丝冷到骨子里的笑意:“况且那时她最爱的人,最想保护的九重天,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她怎么可能会置之不理?

    呵,她临死前那种眼神,似乎连创世祖神在她眼中都如跳梁小丑一般呢。

    明明自己的能力远远不够。

    却还是那样的清高冷傲,宁愿牺牲元神也不肯向祖神低头。

第十一章 刮骨钢刀

    阿简想去摘流光花,暖暖把身子一矮,让他站上去。

    流光花莹白璀璨,那人的白衣却未失色半分。

    “你是谁?”阿简问,好像这个人本来就应该在这里一样。

    小小年龄还未有那么多的想法和计算,面对陌生人也就没了害怕和恐惧。

    南子洛修长的手指替他摘下一朵难以摘到的流光花,一点绝美的花影在他白皙的手指上有浅浅的印子,金色面具与灿烂花朵交相辉映,尤为妖孽。

    “你叫什么?”

    “阿简。”

    “大道至简,可是这个?”

    阿简一双乌亮的眸子扑闪扑闪:“这是什么意思?”

    南子洛微冷的手指轻抚他吹弹可破的脸蛋:“阿简,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是不是?”

    阿简专心的用流光花编花圈,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鬼那个坏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自己做个花圈给她。

    阿简点头:“先生要去哪里,这摇光山上不接天,下不接地,要去别的地方若非腾云驾雾万万走不出去。”

    南子洛在手心幻出一块通莹美玉,是一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凤凰,口中衔珠,亲手系在他的腰间:“阿简,我哪里也不去,我来看看你。”

    阿简把那块美玉取下,送还给他:“娘亲说不能平白接受陌生人的好意。”

    南子洛握住他解玉佩的手:“阿简,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娘亲的师父,算起来是你的师公,师公第一回见你,送你一个小小的礼物,是大人对小孩儿的祝福,难道你也不肯接受?”

    阿简瞧了瞧他,放下手中正在编制的花圈,大有儒者之风:“真是我师公?”

    南子洛幻化出一只活灵活现金色的小鸟:“这是你娘亲送我的,除了最亲的人,她不会送人金鸟。”

    阿简从虚界中取出那只娘亲送他的金鸟,睁大眼睛仔细分辨,果然一模一样。

    双手过顶,阿简向他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师公厚爱,送阿简美玉。”

    “君子玉不离身。”南子洛低头细细打量他的眉眼,想多说些什么,最后一声微喟:“你编花圈吧。”

    远古时期,天地初生,世界一片混沌,创世祖神从混沌中醒来,创造了世间的一切,而那些与天齐寿的神魔也随着这个世界的诞生而诞生。

    几乎是同一时间,神魔仙妖从混乱的战争中觉醒,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地盘和派别。

    为了争夺更好的地盘,为了让灵气更浓郁的地方划归到自己的地盘,神魔仙妖之间展开了一场大战,这场战争从远古时期持续到苍古时期,最后由至高神结束。

    到了苍古时代,神族遗失王座,创世祖神罚神族成为人族之奴,神族与之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最后以失败告终。

    那个人是创世祖神的嫡亲女儿,创世祖神明确表示过可以让她继续生活在天外天。

    但是她不愿意,她背叛了创始祖神,与神族站在了一起。

    最后神族不敌祖神,而那个人也死在了创世祖神的手下。

    创世祖神的致命一击,让她彻底灰飞烟灭,再没了还生的可能。

    南子洛就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世上为何有这样的父君,能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

    他一个人在桃花江住了几十万年,以了残生,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一件事,一个人能够让他动了心弦。

    可那日那个小姑娘的眉眼,却在一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三十万年了,从苍古时期到上古时代,上古时代再到群雄并起,八荒四合九洲三足鼎立的时代,足足三十万年的时光。

    他不敢去想,不敢去向白顷歌就是那个人,所以他故意疏远白顷歌,但他又不得不去想,不去想也许,大概,那个人通过另一种方式活了过来。

    虽然白顷歌只与那个人有几分相似,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如今局势变幻,他不得不放手。

    “阿简,这玉是师公送你的,你会不会好好保护?”南子洛的目光浅浅,有些温暖。

    他的眸子俊邪如魅,如今露出的温暖竟让身后流光花瞬间失色。

    阿简一时有些失神:“师公交予阿简,阿简自会舍身护它。”

    南子洛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一贯冷漠的嗓软了几分:“傻阿简,那只是个死物,若有人要抢它,你给他就是,何必不要性命?”

    “阿简,我的花圈编好了没有?”鬼软糯的嗓音从一丈之外传来。

    阿简一个闪神,那个男人就不见了,还以为是做了一场白日梦,低头,那块美玉却好好的挂在他浅绿的衫子上。

    “阿简,你在看哪里?”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风拂过,流光花来,那边什么都没有。

    阿简摇头,既然是他师公,等娘亲回来他再告诉她。

    南子洛见有外人来了,于是也就先走一步。

    白衣如魅,他立于绝顶山峰一株古树之上,俯瞰脚下万里云烟。

    古树亭亭如盖,绿叶如云,盘旋在高山之上,他那一角白衣在翠墨的绿色中显得格外好看。

    一把古剑破空而来,凌厉剑气裹挟着绿叶残屑,南子洛足尖轻点,避开那一剑。

    洪荒初始,万物沉睡,有苍古神物寂灭铁蕴育其中。

    彼时创始祖神初开天地,乾坤颠覆,山河断裂,阴阳混乱,寂灭铁掉落于戾气深重的九幽绝域。

    星移斗转,九幽绝域的暝阴之气死死压制着寂灭铁,寂灭铁为了抵御九幽绝域魔气蚕食,自身的灵力在天长日久的磨砺中变得十分微弱。

    十万年前,创始祖神降罪于神族,为了平衡六道势力,将魔教压在九幽绝域之下,打开了噬谷一条缝隙,寂灭铁趁机逃出九幽绝域。

    彼时神魔两族没落,它为了恢复元气,幻化为剑,依附在人身上,吸食人灵,残害了无数在战争之后灵力大损的神君。

    随着时间流逝,神族的诸神灵力渐渐恢复,寂灭铁只能吸食些歪瓜裂枣的神君神灵,不甘心的它把主意打到了仙族头上。

    虽然此刻寂灭铁的灵力远远匹配不上它苍古神器的威名,但它却足以与蜀山第一代得天授示修炼成金仙的掌门薄野擎苍一战。

    只要吃了薄野擎苍,它的灵力就会大大的得到补偿。

    那时薄野擎苍受上天启示得道成金仙已有二十万余年,还未像今日这般徒孙八千,被尊为苍古祖师。

    寂灭铁祸害九洲,人族皇帝不胜其扰,便琢磨着请薄野擎苍把寂灭铁收了,成则把寂灭铁双手奉上,不成便有生命之虞,让他自行决策。

    薄野擎苍彼时年轻气盛,琢磨着替人族皇帝把这烦心事儿给解决了,在造福九洲的同时顺便扬名立万,招几个根骨惊奇的小弟子,将修仙派发扬光大。

    薄野擎苍下蜀山三十年,大江南北,翻来覆去的找寂灭铁,没想寂灭铁在暗,早盯上了他。

    夜黑风高,寂灭铁猫进了薄野擎苍的屋子,准备占个天时的便宜。

    没想到薄野擎苍仙识清明,毫不犹豫的拔剑而起,寂灭铁暗道失策,和他打了几十回合。

    此时寂灭铁虽然吃了成千上万的小神君,又吃了不少在大战后灵力受损的上神,但所得的灵气却实在粗糙。

    寂灭铁的营养实在是跟不上每天在蜀山沐浴天地精华的薄野擎苍,斗了三百合时就处了下风,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寂灭铁若稍有智商就该早早遁走,溜之大吉,谁让它那时灵智虽然有了,却还保留了原始的野蛮和冲动。

    只单单闻着薄野擎苍体内丰沛充实的仙力,就诱惑的它直流口水,迟迟舍不得走。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如此倒好,薄野擎苍三百招之后渐占上风,反客为主,哪会由它轻易离开?

    寂灭铁顺理成章被薄野擎苍打趴下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趁机揩他的油,溜一下飞起,急眉红眼想咬他,好歹得一口灵气。

    薄野擎苍一个回旋踢,寂灭铁彻底晕了过去。

    蜀山有一帝女桑,生于蜀山绝崖之巅,乃蜀山灵脉所在,寻常人莫说上去了,就是靠近就承受不是那股浓郁强烈的灵气而经脉尽废。

    南子洛不单上去了,还站在了帝女桑之上,俯瞰蜀山八千宫殿。

    薄野擎苍用寂灭铁所铸的寂灭剑传给了青枫上仙,青枫上仙在得知有人竟靠近帝女桑,自然回来亲自看看。

    南子洛白衣飘飘,立于灵草丛生的地上,金色面具在灵气所形成的薄雾中越发显出一种魅惑气息。

    青枫上仙此时须发皆白,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之风,哦,不对,他本就修练圆满,成为上仙。

    寂灭剑一剑不成,便飞回了青枫的手中。

    青枫上仙攫攫的目光在看清南子洛的面貌后微微一动,似有无限幽怅郁结于心,却不显露半分,苍朗的声线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槿她,如何了?”

    南子洛唇角清冷:“青枫,我们都为人师,她既然已被你赶出师门,又何必问?”

    青枫的心脏骤然一缩,目光微暗,握寂灭剑的手紧了紧。

    “当初我若知你为人,断不肯将她送入蜀山。”

    南子洛的话虽冷清,却如刮骨钢刀,一片片削薄青枫的心。

第十三章 绸缪

    “当初那件事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青枫上仙的衣袂如飞,有肃朗之气,炯炯目光中既有对自己的自责,也有对南子洛的憎恶:“若非你设计,小槿又怎会擅自进入伏魔洞,以至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

    “难道你以上仙之身份,只会听人谗言,丝毫不信自己的徒儿?”

    青枫的目光微微窘迫,旋即收敛:“那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今日来,只是为了让你对小槿有个弥补的机会。”

    “什么机会?”

    “想必你在蜀山夜占星象,也略有所知了。”南子洛并不直言,反而说起星象。

    青枫上仙脸色略略一变:“可是不能断定那就是..”

    南子洛点头:“你的占星之术首屈一指,若你都看不出来的事,我又如何断定?”

    “你让我保护小槿,那你呢?”青枫真人的的眸光微动。

    “我有其他的事做。”

    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初不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骗了小槿,让她进了伏魔洞,以至于酿成大错?

    若非他,这十万年来,小槿又岂会一次也没有来见过自己?

    “哼,你说的话如何能信!”

    “信与不信,全在于你。”

    “十万年前你说的话让小槿成为蜀山罪人,十万年后你还妄想我会相信你?”

    “师父,杀了他!”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许闵的脸色如要吃人般:“师父,难道你忘记了,是谁害的小槿成了那副模样?”

    “小闵,我知道。”青枫上仙的心不禁恻然。

    那时候千乘槿是他最宠爱的徒儿。

    却为了这个人,白白做了牺牲。

    如果不是有最后的凤凰欲~火重生,小槿也许就真的死了。

    涅之后,她再不是千乘槿,而是白顷歌。

    这也是这十万年来白顷歌没有联系他的原因。

    他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想生吃南子洛的肉,喝他的血。

    这件事中牺牲的不仅是千乘槿,还有众多的蜀山弟子。

    青枫上仙的眉毛被风吹起,长须长发在青翠欲滴的草木中有一种肃杀之意。

    寂灭剑在手:“南子洛,动手吧。”

    南子洛今天来是为了与青枫好好说话的,不是为了打架的。

    然而青枫已经先动手了。

    青枫是蜀山始祖薄野擎苍的第一代弟子,自幼修行,自上古时代到如今已有二十万年,是个万年老妖怪。

    南子洛在岁数上来说比青枫更为恐怖,自苍古时代已有三十万余年。

    然青枫持着寂灭剑,乃苍古神器,虽中途多经磋磨,但被薄野擎苍收服后也休养生息三十余万年,灵力几乎恢复到了它的全盛时期。

    所以青枫持寂灭剑与灵力尚处巅峰的南子洛对战,不仅没有劣势,还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两人交了几招,青枫的攻势如雨,每每要得手时南子洛身影微偏,堪堪避过。

    高手对决,招式妙到毫巅,看的许闵目不暇接。

    南子洛和青枫一白一青两道身影愈来愈快,直形成一个青白的光晕。

    两人全力以赴,都不敢稍有懈怠。

    半盏茶后,青枫手中的寂灭忽然如养大的毒蛇反噬,在一瞬间摆脱了青枫的意念,抛弃了他攻守有序的做法,猛然吸走青枫的内力,朝南子洛一剑劈下。

    南子洛未曾料到青枫在自顾不暇的时候竟然骤然将灵力汇聚成一个点,凝结在寂灭剑上向他攻来。

    淬不及防间他以极度不可能的角度避开那一剑,这一剑如果划下一个时代的句点,蜀山倏然安静下来,世界倏然成为一片还未描述过的空白。

    面具裂开或许有过轻微的声响,或许什么都没有,许闵不知道,因为他那时只看得见那个人那一张千秋绝色的脸。

    一点朱砂绽放在他的额上,如妖红盛于流雪,朱颜盛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袭白衣,如妖如魅。

    上天似看不惯他绝代的风华,在他的左眼角至右脸上生生的刻了一道伤疤,浅浅的,本应狰狞而丑陋的伤疤在他那张妖丽的脸上却显出另一种疏宕不羁的美。

    寂灭之后,世界重新有了声音。

    他那一张皎皎如月的脸裂开一道细细的血痕,连流血也美。

    那种美让人心生蠢动,想要用舌尖去舔一舔。

    青枫没有许闵那么闲,尚处于寂灭剑乍然见脱离控制的惊怖之中。

    “寂灭之灵,斑驳之冥,听吾之令!”

    蜀山之巅顿时黄光大盛,那一道光芒如千丈红尘,璀璨辉煌,瞬间笼罩南子洛那抹白衣。

    滚滚气势压迫而来,积蓄着最后时刻的爆发。

    此阵乃名七星阵,此阵犹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变化奇端,诡谲狠历。

    青枫知道厉害,立刻回过神,以寂灭剑抵御汹涌的灵力。

    南子洛掐诀念词,加强了压制,平素灵气冲荡的蜀山之巅,却夹杂了几丝冥气,许闵感到空气中隐隐有浩浩汤汤的气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打鼓的嘶鸣撞进耳膜,携雷霆之势轰轰作响,许闵不得不以内力来抵抗那股波澜壮阔犹如百万雄军踏境的压力与喧阗。

    忽见千军万马从四面八面疾驰而来,黑尾一角,虎牙爪,面目狰狞,鸣叫起来如鼓音。

    许闵要抵御这种灵力压迫已然有些困难,脸色陡然煞白。

    身后几个胆小的小师弟已经被这雄兵来袭的阵势吓得脚软,竟然连跑都忘记跑了。

    千千万万头一角凶兽径直从南子洛以手划在空中悬浮的罗盘光华中飞奔而出,这种诡异的现象和强大的灵力压制想必不是人人能承受的起。

    驳是上古神兽,以吃虎豹为生,可以御兵,性格凶残。

    若不保护那些功力尚浅的弟子,恐怕他们今日会沦为驳的腹中食物。

    青枫应变奇快,南子洛刚一发阵,就把寂灭剑舞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圈,把许闵等人护在身后。

    虽然那些马空有其形,没有实体,在蜀山如踏无人之境,但寂灭剑身兼苍古灵力与九幽煞气,那些马再不同凡响,虎狼之势,却在片刻间被压了下去。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难分难解,臻至化境。

    突然间青枫捻诀,发动寂灭剑中的苍古灵力,滔天气势一卷而下,南子洛的七星阵‘哗’的一声,如琉璃般崩然破碎。

    南子洛难以为继,支撑不住,一口血哇的呕出来了,飞出十几米地,双眼微闭,知道大势已去。

    这七星阵以上古神兽驳做祭,形成阵法,但寂灭剑乃苍古神物,自然不能匹敌。

    许闵等人见南子洛没有了还收之力,都皆替青枫高兴,纷纷上前关心青枫有无伤势,可有大碍。

    青枫以寂灭剑一招制敌,本该高兴,许闵却在下一秒发现,师父的神色很难看。

    “师父,你怎么了?”许闵第一个关怀青枫的不对。

    青枫失魂落魄的站在众弟子的围绕中,面如金纸,唇无血色。

    “你们快下去!”

    许闵的师弟们接下来也看出青枫不对,不想被他兀然这样一吼,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师父平日一向**平和,弟子们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他都不会如此失态。

    除了,十万年前,千乘槿的那件事。

    其余弟子见青枫发怒,拔腿就想走,走了一两步见许闵不走,于是也都停下。

    “师父。”许闵担忧的喊了他一声。

    “为师的命令,还不快走??!”青枫的语气陡然森寒,目光严厉。

    许闵知道师父若不是遇到大事断不会如此,犹豫只会让师父陷入更难的境地,于是这才向青枫拜了一礼,带领弟子们下蜀山之巅。

    鲜血流淌在碧绿的草地上,染红了他的白衣。

    南子洛败在青枫手下,眉间却无一丝张皇。

    他今日吃了寂灭剑的亏,青枫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只是这种狼狈让他厌烦,南子洛用手指触摸自己的脸,不由得心中一阵颤栗。

    这还是二十万年来他的面具第一次碎裂。

    天地寂静,蓝汪汪的天空好到让人不敢相信。

    青枫立于南子洛五尺开外,如一对从未相遇的陌生人般,各自伫立于天地之间。

    一行苍老的泪从青枫的眼角流下。

    一夕之间,他仿佛老了几百岁。

    他自幼孤苦,若不是师父薄野擎苍将他带入仙门,早就于二十万年前化为一黄土。

    如今他未能秉承祖师意志,守护蜀山,却要将师父三十万年来的心血付诸一炬。

    大约了断了几条肋骨,血流的特别多,南子洛极目眺望天空,眩晕感渐渐袭上心头。

    “青枫,难道你不来杀我?”南子洛的嗓音微弱,响在耳畔却异常清晰。

    手中寂灭剑不住的摇晃,想要脱离他的掌控,却杀了南子洛。

    青枫静心凝气,以灵力压制寂灭剑被勾引出来的魔性。

    猛然想起一件事,青枫瞬移到南子洛的身旁,目露厉色:“南子洛,凤尾冰弦琴在哪里?”

    不可能的,南子洛绝对不会轻易死去!

    他乃苍古之神,鬼界至尊,曾踏破八荒四合,征伐天下,怎会轻易死去?

    他今天只单单用了一个不值一提的七星阵就如此厉害,激起了苍古神物寂灭剑的魔性觉醒。

    若他今日出的是凤尾冰弦琴,那他这个连金仙都未修成的上仙即使持有了寂灭剑,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南子洛到底,在绸缪什么?!

第十四章 寂灭神剑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手中的寂灭剑越来越不听话,青枫努力用灵力压制寂灭剑,寂灭剑却如一颗种子即将破土而出,以一股越来越强烈的姿态反抗青枫的压制。

    南子洛不回他,只清冷的说:“再不动手,你就再没有机会动手了。”

    寂灭剑的反抗开始只是微风细雨,再后来是瓢泼大雨,再后来变成了滔天巨浪。

    师父把这把寂灭送给他,让他守护蜀山,是对他抱有很大的冀望的,他不能让师父失望。

    青枫为了保住薄野擎苍送他的这把神剑,催动了破灭心法的最高一层,以自身的损害为代价来守护寂灭剑的完好无缺。

    如果他现在还有可能杀了南子洛,单是为了十万年前南子洛对千乘槿做的事,他也会毫不犹豫剑不留情的杀了他。

    但是现在青枫只与寂灭剑僵持就用尽全力,哪有精力去杀了南子洛?

    南子洛眼看他与寂灭剑相持,如画的眉眼描了一丝冷寂:“你我虽不是朋友,但对彼此的了解却比朋友深,你现在杀了我还来得及。”

    闲散了三十万年,事已至此,这是南子洛不得不做的选择。

    内心最深处隐秘着一种深沉的厌倦和疲惫,如果现在青枫杀了他也好,但青枫不杀他,他就不得不面临接下来要发生的那些事

    青枫不知道南子洛在说些什么,哪有人求死的?

    他今日连凤尾冰弦琴都不用,就为了求死?

    可笑?!

    要何必要他亲自动手?

    南子洛本就在寂灭剑下伤到要害,受到重伤,如果他任南子洛躺在那里,血流干净,南子洛自然会死。

    但南子洛眸中那种求死的神色,那种劝说,好像再说,你现在不杀了我,我之后会复活成为更恐怖的人,很可能酿成什么重大的后果。

    想到这里,青枫的心中莫名的有些失措。

    他长居蜀山,修身养性,修持仙道,已经有十万年没有过的失措之感此刻却如棉花一样层层包裹他的呼吸。

    “你何意?”青枫厉声,有些内荏。

    寂灭剑中沁出来的寒冷如九渊之下的冰块,痛的人的手生疼生疼,仿佛要在一瞬间冻掉他的手臂。

    他已经将破灭心法运用到最高一层,却还是有些难以相抗。

    南子洛感觉到体内的灵力一点点流逝,干涸的生命如同干涸的河流,在灵力和血液流尽之后,只能剩下枯槁成骨的河床。

    一重重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千百个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他想看清听清已然没有了力气,只能任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影子和声影侵入他的身体,灌输到他的四肢百骸。

    无力和倦怠如一袭催眠曲,卷上他的每根骨头。

    “青枫,快,用寂灭剑杀了我。”南子洛如雪的眼瞳此刻如滴血一般,恐怖而狰狞。

    青枫自然想提剑上去一剑刺入他的胸口,但是寂灭剑中那股绝寒的力量越来越重,如千钧鼎压在他的手中,让他前行不了半步。

    他以前从未发现,寂灭剑中竟然蕴含了如此巨大的能量。

    南子洛的声音再次在耳旁响起,青枫蓦地心惊,泛起涟漪的心如同一阵飓风刮过,掀起一阵不能自抑的骇浪,将他渐渐裹挟。

    十万年前薄野擎苍在把蜀山交给她,把寂灭剑交给他时对他说的一句话在心中激起冽冽回音。

    他掌管蜀山十万年,一向风平浪静,未曾遇到过大事,所以薄野擎苍告诫他的那句话他也渐渐淡忘,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薄野擎苍就已经知道他和寂灭剑会走到今天这个结局?

    青枫不敢相信,师父竟然预料到了十万年后的事。

    但他又不得不相信。

    那时候师父说:“青枫,如今我将寂灭剑传给你,望你能以此守护好蜀山。

    可有一样事,你万万要切记于心,寂灭剑在九幽绝域几万年,早已沾上了绝域中的魔气。

    而且我们不知道寂灭剑在成为为师的剑之前还为谁所用过,寂灭剑劣性难除,日后若有反骨的一天,单你的灵力能难镇压,寂灭剑乃苍古神物,如遇到真正的主人,剑灵觉醒,你就随它去吧。”

    “强求只会让自己受伤。”最后师父说。

    师父的话历历在目,青枫压制寂灭剑的手忽然略松了一松。

    “师父,难道这就是寂灭剑遇到了自己真正主人的时刻?”

    可是它的主人是谁?

    南子洛?

    他只是个将死之人而已。

    那还有谁?

    难道这蜀山之巅还藏着其他人?

    青枫的瞳眸充满了一种癫狂的意味,手持寂灭剑在蜀山之巅上飞了一圈又一圈,仿佛不找到那个不存在的人就不休不止。

    可是他连那些草木都细致辨别过,什么人也没有。

    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南子洛体内的力量如抽丝般愈来愈少,晦暗的瞳眸望着翠蓝的天空,有一种生在梦幻中的感觉。

    刚才青枫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杀他,现在想杀他也已经晚了。

    南子洛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还是带着一丝对重新获得灵力与真神的颤栗。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描述的出。

    和三十万年前他面临相似的情况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他是失去,现在是重新获得。

    他故意没用凤尾冰弦琴,就是想失败,想让青枫杀了他。

    可是他没算到寂灭剑在这个时候竟然觉醒了。

    没有其他人,那一定是南子洛了?

    不,他不能让养了十万年的寂灭剑,不能让师父送他的寂灭剑就这样白白的没了。

    青枫知道这不是自己作为一代上仙应该有的想法和态度,但是他就是不想看透。

    这大概也是师父当初说他虽然样样都是好的,但是就是愚痴的原因罢。

    一声刺耳的翁鸣声从寂灭剑中发出,一阵强烈的阵痛从虎口传来,刚才还冷道极致的寂灭剑从青铁之中乍然灼热成殇,如三尺冰窖中忽然放了一个烧的通红的高温炉子,

    青枫握剑的掌心被寂灭剑的烈烈火焰灼烧,肉烤的焦味和着鲜艳的血色混成一团模糊的血泥,随着寂灭剑的的温度越来越高,青枫的整个手掌都快被烧掉。

    此时南子洛成为了一具消融的干干净净的尸体,皮虽好,如冠玉般的肌肤下却在短短的时间内看不到任何血肉,若有胆小的人经过,必然被他那张画皮吓破胆。

    脸上的那道伤疤迅速分裂剥离,从脸开始,仿佛有人找了一个角,顺着那个角轻轻一撕,就顺利把南子洛身上的整张皮撕下来,只剩下一具徒有骨架的骷髅。

    一盏茶后,一汩汩流水般的灵力从地下涌出,帝女桑身上所蕴含的巨丰灵力为南子洛提供了最好的滋养。

    抽筋剥皮后剩下的骨架在润泽丰富的灵力下逐渐饱满,成为一个完全的人。

    青枫修仙十余万年,天下之下,奇奇怪怪的事见得多了,但是从未见过如此奇诡之事,连寂灭剑带来的烧灼痛苦也在这种强烈的震憾中减少几分。

    一个时辰,南子洛用了一个时辰就完成了向死而生的过程。

    仍然是之前他见到的那个风华无双的人,脸上那道带有破坏意味的伤疤却彻底消失,好像从未有过。

    身上的白衣开出妖娆的桃花,那双眸子却不单单含着冷意,还有霸道天下的威严。

    黑色的长发变成了紫色,一双眸子却是滴血的红色。

    南子洛轻轻勾手,寂灭剑强烈想要从青枫的手中摆脱。

    也许他的醒来会给很多人带来伤害,但是他的醒来也会给魔族带来光明。

    “魔尊。”寂灭剑灵感受到有人在召唤她,那个人是她要一生守望的人,她沉眠在寂灭剑中是为了等他的醒来,她认蜀山做主人是为了修炼的更加强大,也是为了更好周全他。

    寂灭剑灵在南子洛醒来的那一刻觉醒,她乃苍古神物,岂会被小小的仙人所困。

    熊熊烈火,焚天地万物,青枫又岂会是她的对手?

    “再不放开,寂灭剑就会杀了你。”南子洛的眸子带着一股妖邪之意,冷冰冰的,比之前的温度更淡了几分。

    之前他也是冰冷的,但是他会在乎白顷歌,他会怜悯世上人的不幸,他知道孤独和别人的痛苦。

    现在他更像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心跳的魔,他还是对白顷歌有感情,他一想到苍古时期那个人的死还是会心痛,但是他的感情中带着几分对自己的冷漠和对他人的狩猎。

    如果这时候他喜欢上一个热那,他就不仅仅是想要在身后保护她就可以了。

    他更想要的是那个人的陪伴他,只要喜欢的人在身边,他不会在乎她会不会愿意,会不会受伤,她的心情如何,因为他只要自己喜欢。

    寂灭剑带着苍古的力量想要冲破青枫的束缚。

    青枫的一条手臂已经完全烧的血肉模糊,但他咬紧牙关,死都不放手。

    “青枫,快放开!”一道老当益壮,清朗苍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灵力吸收够了,帝女桑肥厚油滑的叶子变得粗糙黯淡。

    一颗小石头从远处飞来,挟着凌厉之势,把寂灭剑从青枫的手中打掉。

    “师父。”青枫坚持的太久,适才因为全心都在保留寂灭剑上,所以烧裂的痛苦还未完全体现,此刻剧烈的疼痛从手臂处传到身上的每根神经,痛的他全身战栗。

第十五章 天戮

    “师父,对不起,徒弟没有保护好您交给我的寂灭剑,没能承担好座位蜀山掌门的责任。”青枫自责的落下老泪。

    十万年前,千乘槿的事是他没有处理好,害蜀山在四合之中威望大损,害千乘槿在这个世上没有了最后的依靠,十万年后,他又没有守护好寂灭。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薄野擎苍用灵力替他修复受伤严重的手臂。

    寂灭剑脱离了青枫的钳制,立刻飞到南子洛的手中。

    薄野擎苍耗费了大量的灵力才能保住青枫的手臂,但苍古神剑的力量太过恐怖,想要完全修复好已经没有可能。

    再看的时候南子洛已经不知了去向,那株帝女桑已然缟素半死。

    “青枫,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青枫摇头。

    “是苍古魔尊。”

    青枫修炼的淡静宁泊的脸大为动容;“苍古魔尊!”

    薄野擎苍巡看了一眼蜀山之巅,叹口气:“帝女桑乃上天赐给蜀山的神树,经过几十万年的吸收将养,灵力都快撑破这株古树了,而蜀山上千弟子却只能承担它的稀薄灵力。

    这个时候南子洛把它的灵力吸收了将近一半虽然表面上有损于它,实则空则能溢,对帝女桑来说,重新以空灵的状态吸收天地灵气反而有益。

    南子洛是苍古魔尊,以魔体吸收了神力,看似违反了神魔不能同修的大忌,但他本是于天地同生的神灵,只是入了魔道,神魔两道力量能在他体内很好的吸收。”

    “师父,南子洛就是三十万年前那个应劫陨落的魔尊?”青枫仍是难以置信。

    薄野擎苍微微阖眸,大有一种知天乐命,蜀山至此已然属于最高成就的苍凉:“为师当年游历五行六界之时,偶有奇遇,得到一本《天戮》。

    上面记载,魔尊崇凛,千秋绝色,三十万年前情劫未成,本应永久的陨落,一个怜惜他的神女冒着天刑的风险将他的一缕精魄藏在凤尾冰弦琴中,自此崇凛再无天见之日。”

    “想必那鬼尊南子洛就是崇凛的转世了。”薄野擎苍的目光仿佛穿过无垠的空间,看到不知名的空洞:“《天戮》上说,苍古时代的神尊大多已经陨落,凤毛麟角剩下的那几个便有的是八荒四合之上那些族部的始祖,但那些神尊大多不愿再理红尘俗世,即使是自己所创立的族部被兼并毁灭,也不会有一个神尊出面阻止。

    薄野擎苍摸了摸长须冉冉的胡子:“竟连自己亲手所创的族部,抚养出来的徒孙都不愿照拂,不知到底什么原因才能令他们动容。”

    青枫第一次听薄野擎苍说起这些,震惊之余不由说:“师父,那崇凛和那些神尊相比,哪个厉害?”

    薄野擎苍微微一笑:“你说呢?”

    青枫道:“都是苍古时代的上尊,崇凛虽然走的魔道,但应该不比神族神尊差。”

    薄野擎苍唇角的微笑带了一丝落寞和仰望,是了,苍古神尊,得天之厚,与天齐寿,他虽是金仙,对于苍古之尊,可望不可即。

    青枫与师父在一处修炼参悟差不多十万余年,对师父脸上表情他几乎不用捕捉就能看出一二,那些遥远上尊他们修仙之人不知何时能仰望的到,不如不去想便罢了,便换了个话题问:“师父,这么说来,九洲八荒,五行四合,现在就只有魔尊崇凛是苍古之尊?”

    薄野擎苍别开那些让人郁闷的念头,听见青枫的话,想起《天戮》上的记载:“虽然为师当时看的《天戮》只有上半部,但要说这普天之下的苍古之尊只有崇凛也不尽然。”

    青枫虽然老了,但在师父面前仍旧有些童心不减,对于这些奇闻轶事也挺感兴趣:“师父,怎么说?”

    “《天戮》开卷首云,苍古神尊陨落,那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致使苍古位面崩塌,那时大多苍古神尊陨落,未曾陨落的几位神尊在经历过一番挣扎后舍弃了苍古位面,到了八荒,那时候八荒真的是一片蛮荒,由几位神尊开垦出来。

    而有一位神尊没有和其他神尊一样到八荒之上,而是创立了上古位面,以他自身力量,不仅养育了上古神族,而且九洲、四合、魔族也是他一手造育,是以凡人喜欢称他为天,而且还编造了许许多多与上天有关的神话,那些神话或真或假,不一而足,而在神族他被尊为创世祖神。”

    “创世祖神就是苍古神尊。”青枫惊讶不已:“仅一位苍古神尊就能创造天地总和的一半?”

    薄野擎苍的目光深远:“苍古神尊的灵力与天地共生,又岂能是你我这等小仙能参透的?”

    神族获罪于天,被罚为人族之奴,这个天,竟就是祖神,青枫以前一直认为师父在这个世界不说是大能力大造化,但已经是站在世界的顶端了,可是现在听师父一说,才知道师父不过是在山腰仰望。

    而自己,连金仙都未修成,又怎能自负与人,谈得上修的大道?

    一时间心中踌躇,郁郁不得志

    鬼溟那边灵鸽传书,说鬼花族的事圆满解决,已从摇光山接走鬼,筱禾自要跟随,不放心单留下阿简,于是一同带回了北荒山。

    又是一年血樱桃成熟,阿简食之无味,味不甘髓,日夜思念娘亲,不知能否携来浚荒山一见。

    白顷歌接到飞书,哪管鬼溟实则也想见夭夭的小心思,几日不见,她对阿简是时刻念念,得到飞书之后即刻去见九尾嘉木。

    只要九尾嘉木同意,鬼溟带阿简鬼来大约是没有问题的。

    来的不巧,遇到九尾嘉木与众长老商议事情,她偶然听见几句‘不行’‘此乃大节’的言语,见她一来,就都不说了。

    才要悄悄退去,等九尾嘉木有空闲的时间再议,却被他一眼见到:“上君,你去后堂稍等本君一下,我们马上就要说完了。”

    既然这样说,白顷歌就不能不从善如流了。

    见白顷歌离开,九尾嘉木的眼睛在厅下人中一扫:“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我们下次再议。”

    白顷歌在后堂坐了一会儿,九尾嘉木就来了。

    “妖君。”白顷歌在浚荒山住了几日,与白夭走出白府和九尾府才知道。

    浚荒山妖狐族不过是对狐族的尊敬才如此取名,实则浚荒山上什么妖都有,猪妖蛇妖猫妖什么的在外面一抓一大把,因为狐族力量最强,才以狐族为瞻。

    白府与九尾家是浚荒山最大的两股势力,妖君和族长的位置左右不过是他们两家轮流做。

    “上君。”九尾嘉木坐下,有兔妖丫头奉上茶。

    九尾嘉木徐徐吹拂茶末:“不知上君今日来..”

    话才说一般半。

    “大哥。”九尾嘉言浮急的嗓音从外面传来,也不管有没有外客就急着问答案:“今日长老们可商议出结果了?”

    九尾嘉木茶也不喝了,磕下茶杯的时候轻轻一声脆响:“这么大人了,毛手毛脚的。”

    这关乎自己的终生大事,九尾嘉言也不像平素那样端得住:“大哥,你就说说长老们怎么说的。”

    九尾嘉木无奈的叹口气:“几位长老不肯松口。”

    九尾嘉言的面色一下变得冷冰冰的,瞧了眼白顷歌,拂袖而去。

    白顷歌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就平白无故受了九尾嘉言一记白眼,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状况之前,倒不好有什么表态。

    九尾嘉木瞧着二弟的身影无奈蹙着眉,稍候才向白顷歌歉然道:“上君莫怪我这二弟。”

    “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与本君有关?”

    “唉。”九尾嘉木年轻的脸庞上有一丝忧郁:“说起来和上君也无太大关系,二弟迁怒于上君身上,只是因为上君和小夭是朋友。”

    白顷歌不解:“这样本君就更不懂了。”

    九尾嘉木犹豫,稍候才说:“九尾族与白府长久以来都有姻亲关系,并非自本君与内子开始。

    二弟与白府三小姐白灵自小青梅竹马,如今都到了婚嫁年龄,自然想选个良辰吉日结为连理,这对九尾族与白府的力量壮大来说也有好处,本来是双方都乐见其成的事。

    可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小夭的事,致使白府在众人心中的威信降低,这个且不说,只是本君与内子近来都颇受质疑,认为本君会因为是小夭的姐夫而偏袒小夭。

    更有人觉得是九尾族与白府想私吞妖族圣物,自编自导圣物丢失的事。

    这个时候如果再提三小姐与二弟的婚事,会遭人非议也是正常的。”

    所以九尾嘉言认为都是白夭惹得祸事,致使浮玉珠丢失,因为自己是夭夭是朋友,才迁怒自己的?

    这火气传染的还挺远得。

    白顷歌心中无奈:“二公子与三小姐乃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些人忍心拆散有情人真真是让本君感到痛心。”

    本来妖狐族就是是非之地了,这下好,又码上一桩事,这时候让阿简来无异于惹骚托泥。

    况且九尾嘉言与自己出了这等龃龉,再请九尾嘉木答应让阿简来恐怕就是为难九尾嘉木了。

第十六章 天下封剑

    白顷歌觉得今天这个日子着实不好问让阿简来峻荒山的事了,于是与九尾嘉木聊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九尾嘉木却主动问起:“不知上君今日来,是有何事找本君?”

    白顷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的好,白夭进来了。

    “妖君。”白夭肃然行礼。

    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九尾嘉木还是不习惯白夭这种疏离而淡远的态度,好像他们之间已经有如此远的距离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

    是因为他与白素成婚之后?

    还是因为白夭那时候喜欢的就不是他。

    对了,她若喜欢他,也不至于会如此疏远他。

    九尾嘉木唇角一丝苦涩:“小夭你何必如此多礼。”

    “您是妖狐族妖君,白夭行礼是应该的。”

    九尾嘉木心里酸涩,无话可说,静默了一会儿道:“小夭,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来找妖君没有什么事,我是来找小白的。”自从白夭在小黑屋受了白素明里暗里多少折磨之后,对九尾嘉木就多是远观,从未近他一尺之内。

    白顷歌正愁没话应九尾嘉木,恰好顺着白夭的阶梯下:“夭夭来找我了,那本君就先向妖君告辞了,请妖君留步。”

    九尾嘉木看着她们的身影离去,眸中的浅紫色渐渐的深了,白夭,你放心,我不会放手,吾之今生所愿,唯有你而已

    “小白,你找九尾嘉木做什么?”白夭知道她平白无故的不会去找他,毕竟两人之间又没有什么渊源。

    白顷歌当下把想接阿简来的想法对白夭说了。

    “小白,我平素见你是个极通透的人,怎么到了阿简这儿,就糊涂至此?”白夭毫不留情的笑她:“这峻荒山是个什么好地方了,等我们出去,带阿简天南海北的哪里玩不好?”

    白顷歌自然也知道:“可是鬼溟把阿简带回了北荒山,北荒山战乱才平息,我也担心阿简在那充满血腥的地方..”

    白夭点头:“这倒是,只是鬼是鬼溟的亲女儿,放心罢,我瞧着,鬼那丫头断不会让阿简吃什么苦头,就是还有余孽埋伏在北荒山,等待时机伺机而动,有鬼溟在,他一定会和保护鬼一样保护阿简的。”

    “但愿如此。”一念及阿简在北荒山有什么危险,白顷歌便有些心慌意乱。

    白夭望着头上一轮圆月,白玉似的,银辉乍泄,洒在轻柔的夜晚。

    “说起来,九洲上人族要过的中秋节要到了,不过将将五百年而已,那些家破人亡,支离破碎的伤痛不知道那些人忘记了没有."

    上天为了压制神族,便抬举了人族,让人族的性命最长可以活过五百年,五百年,不过一个轮回而已。

    九洲之上的硝烟还有战场至今未能完全打理清楚。

    白顷歌叹口气:“中秋乃团圆之节,可是五百年前那场大战,让许多人注定无法团圆了。”

    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

    白顷歌以前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

    可是楚离不在,她看着春花秋月也容易伤感起来。

    白夭知道她的心,只能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

    不知道怎么安慰的好。

    “小白,不如这次就把阿简带过来吧。”白夭抬头望着那轮圆月:“我去和九尾嘉木说。”

    “九尾嘉言如何要和白灵成婚还没有个定论,九尾嘉木本就受着许多非议,如今你去说,他自会同意,但他1在九尾嘉言面前,只会更难过."

    “可是阿简。”做娘亲的哪能放心的下孩子,莫说小白了,就是鬼那丫头在她身边腻惯了,她有时不见她也觉得颇为不习惯呢。

    “没事,阿简是他的孩子,不会如此脆弱。”

    白顷歌每每说起楚离,就是平淡的不得了的嗓音。

    白夭知道她最痛的最遗憾的是楚离当初,没能与她道个别。

    为何楚离这一去五百年就再也没了消息。

    “小白。”白夭

    一把剑,一把青色的剑,从黑暗的夜中不偏不倚的向白顷歌的心脏出缓缓刺出。

    这一剑很慢,慢到白顷歌以为这一剑只不过是小孩子玩家家刺得玩的。

    但是这么慢的一剑,却如追魂令一样,她怎么躲,它都紧跟其后。

    “小白,小心!”白夭一个趔趄推开是她,两人双双倒地。

    这种慢剑最适合在昏暗的地方暗杀,但是白夭是妖狐,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都能把一件远在百里之外的蚂蚱看的一清二楚,更别说一把剑,一把长剑了。

    而且那把剑之后,还有一个穿着黑衣的人。

    楼小笛一剑未成,后劲不断,又一剑刺出,剑法他已经练的很好很好了,是一千个孩子中剑法最厉害的一个。

    其余九百九十九个都被他杀了。

    只是今晚不知道怎么的,杀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狡猾的像只狐狸,轻轻一躲,就躲开了他的剑

    宗主说他的剑还需要磨砺,原来是这个意思。

    楼小笛的剑仍然很慢,但这很慢的剑中已有了小小的变化,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剑花,却有二十七种变化。

    白顷歌在被白夭推到之后,袖出白绫,与那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这个黑衣人的剑法很好,然而刚柔并济,也是说柔能克刚。

    白绫是剑最好的对手。

    两人拆招到四十五招上,白顷歌就懂了,这个人是天下封剑的人。

    有人出钱要杀她。

    天下封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自家人决不允许以私仇去杀想杀的人。

    必然是有人出了金子,他们才肯派人出来杀人。

    而白顷歌就是今晚天下封剑要杀的人。

    据说天下封剑还想要杀的人还没有人能逃得掉。

    之所以叫天下封剑,就是他们一剑出,而天下无剑。

    这世上,只需要有天下封剑足矣。

    这个黑衣人的剑法很厉害,是她见过的最不花哨最实用的剑法。

    一剑刺出,像长了眼睛的毒蛇,狠快毒辣,致人死地。

    如果今晚是别人便罢了,只是白顷歌在九洲八荒游历十万年,就是为了找南子洛。

    白顷歌对于八荒九洲上许多门派的剑法招数都有所接触,与他们也多有交手,是以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天下封剑的武功招数奇特诡异,然白顷歌也还勉强应付得来。

    这个少年她似曾相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

    没有交手的那一瞬间时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有一丝莫名的熟悉,然而交手时他的剑法和眼睛被冷漠和空洞代替,就好像他就是一具杀人不眨眼的工具而已。

    白夭也加入两人动手的行列。

    白顷歌两人对那个杀手一个,数十招之后那个杀手明显感到吃力,然不论怎样他都没有放弃。

    战死,不准逃,这大概是天下封剑的破规矩。

    所以白顷歌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传的时候还颇觉得不合情理。

    明显来说,若天下封剑的人战死,又为何不让他在得生之后继续替组织卖命?

    白顷歌五万年的功力,对付这个杀手绰绰有余,但之前因为没有摸准他的路数所以未曾冒险进攻,而且他身上那抹熟悉的气息让她有点不想动手。

    然而这个杀手明显是以拼命的打法,一点都没有给她们机会。

    白绫扫过,他的剑未来得及挡,脸上的面具脱落。

    她看清了他的脸庞和眼睛。

    明明是楼小笛。

    白顷歌一个愣神,楼小笛剑下狠辣,一剑刺去,若非白夭,那一剑很可能就刺到白顷歌的面上,让她毁容了。

    ”你在想什么,小白。”白夭推开她。

    “夭夭,你没认出他是谁?”

    楼小笛长大了一些,褪去了青涩和稚嫩,脸上胡子拉碴的,然而线条很硬,眸子很冷,整个人虽然英俊朗朗,却带着一股肃杀和冷酷的气息。

    他的眸子嗜血,好像沾染了无数人的生命。

    白夭也认出是楼小笛了。

    虽然楼小笛要杀她们。

    可他似乎料定她们在一时间内不会杀他一样,只顾出手,没有防御。

    或者,自从他加入了天下封剑。根本就不在乎生死。

    呵,怪不得天下封剑每每能得手,一个惜命的人,不管是惜对方的命,还是惜自己的命,下手时总比不上不要命的人。

    亡命之徒,朝不保夕,江湖血腥,满手鲜血。

    何必惜自己的命?

    这就是白顷歌在楼小笛的眼睛中看到的全部内容。

    她心中自责,那时候不应该让楼小笛自去的,就算他拒绝,她也该拉着不让他去天下封剑。

    那个地方一定没有一丝光明和快乐。

    只有黑暗和恐怖。

    不然那时候眼瞳清明的楼小笛,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那时以为人要选择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无法干涉其他人的选择。

    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

    若那时候她把楼小笛打晕也要把他带在身边,楼小笛就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至少,他不会变成一个杀手。

    一个冷血无情,一个没有喜怒的杀手。

    这种生活,不该是楼小笛的生活。

    “楼小笛,住手!”白顷歌一边还招一边劝他。

    楼小笛就和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出招杀人,根本没有理她的劝说。

    白夭知道白顷歌现在是什么心情,其实她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五百年前,她见过那样一个很好的楼小笛。

    如果现在杀了他,楼小笛进入轮回,恐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毕竟杀戮太多,是要下地狱的。

    想到这里,白夭的眸子沉了沉,下地狱呵,天下封剑的人都该下地狱。

第十七章 不可化解的仇恨

    白顷歌和白夭十万年的交情,默契十足,两人在黑暗中一个眼神交汇,就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了。

    白顷歌一出手,白夭就立刻配合抄到楼小笛身后。

    声东击西,楼小笛的出手虽冷静狠毒,但比起白顷歌白夭两人联手起来仍是差了一些。

    看着晕在地上的楼小笛,“小白,拿楼小笛怎么办?”

    白顷歌的眸子在黑夜中一点点沉郁下去:“如果天下封剑的人能找到这里,说明什么?”

    “说明峻荒山的防卫并没有九尾嘉木说的那么严。”

    “如果天下封剑的人知道自己组织里面的人消失了,一般会怎样处理?”

    白夭摊手:“我与天下封剑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处理,但据古往今来如此多的神秘组织的经验来看,一般发现自己组织的人消失了,都会想要找回去吧,如果发现那个人叛变,就会派组织里面另一个人来杀他。”

    贺九香何尝不是,顾北以为她的作法是背叛,所以派九殃杀了她。

    如果没有意外,九殃是很爱贺九香的吧,可是仅仅为了顾北一句话,还是亲手让贺九香落入万丈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想起这个,白顷歌心中有些闷,除了因为上次为了救白夭而对九尾嘉言说过贺九香死了,她从未告诉任何人贺九香的死讯。

    而且她仅仅告诉九尾嘉言贺九香死这个结果而已,不想也不可能与他说贺九香死去的过程。

    这种恶心的作法她做不出,但是贺九香临死前的那一缕微笑竟像索魂的白无常一样,缠绕在她的心尖,日久愈发的紧,让人透不过气。

    “小白你怎么了?”白夭发现她的不适。

    “没什么。”白顷歌的目光轻轻落在楼小笛身上:“我们先把他安置在你的房间内,你的房子三进三出,安置一个人没什么问题,且平日除了白灵和一两个使唤丫头,也没人来。”

    “只要我们藏好了,应该不至于很快让人发现。”白顷歌道:“等这些事情过了,我们回摇光山,把他带回去安置,会好很好。”

    “恩。”

    两人说着就把楼小笛搬到了白夭房里。

    那两个丫头都睡的很熟,她们三人进去居然都没有发现。

    一夜无话。

    第二天白灵照例请人来叫她们去吃早饭。

    白顷歌白夭两人去了,才发现今日并不那么简单。

    一向忙的没影儿的白海天今天竟然在,而且黑着一张脸,好像天上随时都能下雨似的。

    两人向白海天行了礼后安静坐下。

    “不准坐,站着!”

    白夭和白顷歌还未坐下,白海天就用声音喝止住她们。

    白夭看了一眼白海天不好的神色,当真就没有坐:“不知道爹爹这是为何?”

    白海天冷哼一声:“之前有先生为你卜卦,说你是个六爻相悖,恶紫夺朱的命,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白夭如果还是十万年前的小狐狸可能还会因为白海天这样说而伤心,如今淡淡一笑:“爹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了,怎么今日才生女儿的气?”

    “谁是你爹爹,你是谁的女儿还不知道呢!”白海天脱口而出,脸色骤然有些青色。

    话已出口,不可收回,白海天自知失言,却也端着一张冷冰冰的脸。

    “什么意思?”白夭的目光迫着他。

    白海天被一个小丫头这么盯着,而且她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十分恐怖,身份上挂不住,霍然站起来:“你要造反了?!”

    白夭见他气急跳脚的模样有些好笑,刚才还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慢条斯理笑道:“五百年不见,爹爹的性子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沉稳,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沉不住气?”

    白海天被白夭这么一说心中大怒,扬手就要扇白夭的耳光,给白顷歌一把拿住:“白先生最好是好好说话的好。”

    白海天在妖狐一族的地位崇高,修为也不低,如今给白顷歌这么一拿住,竟然再也挣不脱,当下老脸红里透着黑,山雨欲来:“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白府的家务事!”

    白顷歌放下白海天的手,脸上慢慢结出一个小小的笑涡,拍了拍手说:“外人不外人的,也不是先生说了算,我与白夭情同手足,怎容你来伤她?”

    “爹爹还是说到底什么事如此动怒的好,不然你看三妹妹岂非也吃不了早饭了?”

    白海天看了一眼白灵,果然态度缓和了些:“你偷了妖狐族圣物浮玉珠,若去认了也便罢了,没得带累你的妹妹。”

    白夭一听。心中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

    冷笑一声:“偷不偷的妖君还没有下定论,爹爹反倒先给盖棺定论,给女儿下了死罪了,且女儿有何曾带累了三妹妹,妖狐族的事谁说的清楚,长姐嫁给妖君做了妻子多少人眼红,如今爹爹反倒糊涂成了这样,这是女儿万万没有想到的。”

    白海天给白药这么一说,更加恼怒了,当下又要扬手打白夭。

    白夭站在那里任他动手,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畏惧。

    “你敢打她,信不信本君要你白府一家之主赔上百倍的代价?”白顷歌唇角一丝微笑。

    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很平常的摘一朵花花草草。

    白海天知道白顷歌的本事,也知道云深阁主对她别有用心。

    虽然两人现在闹翻了,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和好了。

    男女之事,谁又能真正的懂?

    想到这里,白海天讽刺一句:“我知道上君你与云深阁主关系匪浅,不用在此特意申明。”

    白顷歌一脚踢过去,把白海天踢出来几丈远。

    ““你竟敢敢在白府动手打我?”白海天捂着流血的鼻子:“来人!”

    众多狐妖花怪,阿猫大熊冒出来将白顷歌团团围住。

    “把她给我拿下!”

    白海天命令一下,那些妖怪就围攻过来,白夭无语的看了一眼白顷歌,两人如穿花蝴蝶轻松的中那些妖怪中离开。

    “给我追!”白海天恼恨的叫道。

    “父亲,你没事吧。”白灵赶紧上来关切。

    “没事。”白海天想起白灵的事,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儿:“灵儿,看来你和九尾嘉言的事..”

    “父亲,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白灵勉强笑道。

    “这样就够了。”

    白灵一边用灵力为白海天处理伤口,一边感激的说道。

    “小白,你下手太狠了。”

    “我还嫌轻了。”白顷歌看她;“是不是心疼了?”

    毕竟是生她的父亲。

    “心疼啊。”

    白夭接着说:“心疼你的手。”

    白顷歌握着她的手:“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你可以和我说。”

    白夭沉默了很久,才抱了抱白顷歌:“你说,为什么有他这样的父亲,要我说,当初母亲病逝,我就不该回来,现在也不会牵累你连阿简的面都见不成,还要陪着我在这里白耗时间”

    白顷歌安慰的拍她的肩:“要我说,当初你是不该回来,既然回来了吧,就应该好好的祭拜完了回摇光,你倒好,十万年的修为都给狗吃了,还成了别人的阶下囚,要我来救你。”

    “我知道。”

    “你知道以后看你还轻信人否。”

    “我只是想回来看看老祖母,她老人家一定很想我这个不孝的孙女。”说着不禁有些哽咽。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弄的跟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白顷歌忙推她。

    白夭故意瞪她:“你不是在欺负我?”

    白顷歌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欺负了。”

    身后脚踏声纷繁,两人赶紧回住处把楼小笛扛走。

    “白府是不能住了,我们只能去叨扰九尾嘉木了。”

    九尾嘉木和白素正在用早饭,用的不是很愉快。

    白素因为一个盛粥的碗没按她的要求用水晶石的,在和下人发脾气。

    九尾嘉木知道她是生气,是想引起他的关注。

    这么多年来,这一招她用起来得心应手,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做的过分一点点,就是想要他动怒,想要他回应她的恼怒。

    九尾嘉木很累,吃完饭后想先走了。

    白素更加抓狂,对那个丫头的虐待更狠,痛的那丫头满脸扭曲的泪痕。

    “住手!”一个清脆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白顷歌和白夭先把楼小笛藏了起来,正想和九尾嘉木说住过来的事,就碰到了白素虐待下人。

    那丫头是造了多少孽才得了这么个主子。

    白夭看不惯,不得不阻止。

    白素本就和这个所谓的二妹妹有不可化解的仇恨,平时不看见她还好,今日一见她脸色立马就变了,直把那下人手上的皮都撕下一块:“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你!”

    白素提起那块血淋淋的皮在白夭两人面前晃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下人而已,本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还能容你这个外人置喙!”

    浓烈的血腥味扑到鼻尖,白顷歌昨晚吃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这个女人,真的不是一般的恶毒。

    怪不得当初连亲妹妹都能下狠手派人来暗杀。

    对这种人客气什么?!

    白夭早就想报当初的仇了,一爪子挥过去,剜出白素脸上几道深入见骨的伤痕。

    白素没想到白夭一言不合就伸爪饶人,剧烈的疼痛让她猛地尖叫了几声,鲜红的血从脸上流到手上。

    “白夭,你这个贱人!!”

    白素伸出双爪,向白夭撕去。

第十八章 你太令我失望了

    白夭在摇光山修行十万年,虽然不是夙兴夜寐 ,焚膏继晷,但也是艰苦了一把的。

    对于白素这种未出阁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出了阁是养尊处优夫人来说。

    想要胜她不过在一两招之间的事,可是令白顷歌万万没想到的事,白夭今天却反常的与白素过了三百招还没有分胜负,白素明显处于下风,可是白夭就是赢不了,还堪堪有败迹。

    白顷歌有点看不懂了。

    管家模样的老先生向九尾嘉木禀告:“妖君,白府的人上门拜访。”

    九尾嘉木余光撇一眼在室内打得火热的两姐妹和搬了个小凳子看戏的白顷歌,抬腿向外走:“本君去看看。”

    三百招似乎是一个分水岭,过了三百招之后白夭的招式渐渐死死的压制住白素。

    白夭的灵力如一张巨大的幕把白素包裹起来,让她愈发的透不过气,急的不住上蹿下跳。

    “长姐,看好了,二妹妹我要出招了。”白夭一个转身,回旋踢一脚把白素踢倒在院子中心,一脚踩在她如花似玉的脸蛋上。

    “长姐,怎样,较之十万年前二妹妹可有进步?”白夭威风凛凛的笑。

    “你这个小贱人,胆敢这么对本夫人!!”白素气的破口大骂,两只手想要去掐白夭,结果抓不到只能在空中乱舞,气的心窝子都疼:“快放开本夫人!”

    白夭的脸上虽然在笑,眸底却一片冰冷,葱白的手指在她受伤的脸颊处划过,重新划开一道淋漓的扣子,疼的她青筋暴跳:“长姐,说的好,那你十万年前找人杀妹妹我的时候,我要死的时候,可有想过放开我?”

    “你这小贱人死有余辜!”白素破口大骂。

    白夭的眼中闪过一丝残酷,尖尖的指甲划她的伤口更狠,粉嫩的血肉染红她素白的指甲,白素痛的泪水夺眶而出。

    “毁容算什么,长姐这张嘴才是真真的该毁掉!”

    明明是温和的不得了的一张脸,说的话却如斯冷漠残忍。

    白素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彻彻底底的认识到,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跟在她身后叫她姐姐,详尽心思的想让她喜欢的小丫头了。

    那个她可以随意欺负,可以随便践踏的丫头,如今长成归来,成为一个恶魔。

    白素这一刻真正的有些害怕,怕她不顾一切的伤害自己,甚至,在这里,杀了自己。

    可这么多年养成的跋扈性子哪能轻易改变,而且还有府中那么多下人在盯着自己。

    慌乱间,白素看见了白顷歌。

    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白素嘴硬的嘲笑白顷歌:“上君来府上,本夫人的夫君待上君不可谓不好,现在上君就这么看着自家养的狗乱吠!”

    白顷歌替那个丫头处理好了伤口之后,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慢吞吞的走到白素身旁。

    她忧伤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温润的说:“本君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妖君对本君以礼相待,本君自然以礼相待,可夫人自本君来峻荒山后,又何时对本君有过一句好言好语,本君可不记得了。

    二小姐与夫人你从刚开始动手到现在本君从未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既然是袖手旁观,又关本君什么事?

    再说夫人后面那句话本君可实在不懂了,什么是自家的狗,本君以为,只有畜生才能把人看成狗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竟让白素哑口无言,眼角的泪水都停滞了一瞬,尔后才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咧咧向白夭骂道:“贱人,快放开我,你这个没爹没娘没人爱的贱人!”

    想起刚才白海天的话,白夭的脸霎时变了,拿住她的下巴,捏的她骨头都快碎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素这是人生第一次遭人如此羞辱,一口怒气快要挤爆胸腔,银牙咬碎,吐了一口唾沫在白夭脸上:“小贱人,你真当自己是白府的二小姐了,实际上你就是个没人生没人养的野种,被丢在荒野中,要不是祖母那个老贱人把你捡回来,你早不知道被狼吃了还是熊瞎子吞了!!”

    恍如一梦黄粱,白夭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看着白素一脸恶毒的微笑突然觉得恶心无比。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白府上下除了祖母就没有人喜欢她,连下人也能仗势欺人,侮辱她,怪不得母亲不待见她,父亲从未对她热眼看过。

    怪不得白素千方百计指使人来杀她。

    还借口说是因为什么算命先生的话!

    不过是因为她没有白家的血脉而已。

    呵呵,多么好笑,不管父母待她到底如何,她如何恨他们,都称他们一句父亲母亲,却从来得不到他们的承认。

    结果却是如此!

    祖母祖母,多谢你。

    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白夭一把撕掉白素的皮:“这是你刚才撕掉的那个丫头的皮,你欠我的命,罢了,现在两清,从此以后,你白素再也不是我白夭的姐姐,而白府再也不是我的归属!”

    虽然从来都没有是过,但是这么说出来,白夭就是彻底断了与白府的连接。

    “夭..儿,你不要祖母了?”老夫人老泪纵横的站在影壁前面。

    白夭惊惶转身,眸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祖母。”白夭跑上前去抱着老夫人。

    老夫人失望的回抱她:“夭儿,你可知你刚才的话字字珠心,字字伤透祖母的心。”

    “对不起,祖母。”白夭哭的像个小孩子。

    老夫人轻轻拍打白夭的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认你这个孙女。”

    “祖母,为何您不和我说我是您捡来的?”白夭一抽一嗒的说。

    老夫人叹气:“我以为这是对你好,没想到对你反而是种伤害,祖母错了。”

    “白夭,你这个孽障,怎么能大逆不道的伤害你的长姐!”白海天察看完了白素的伤势,怒气蓬勃的一掌向白夭的背击去。

    “夭儿,小心!”老夫人一把抱住白夭,将她护在身前。

    白顷歌想要阻止,但是白灵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白顷歌慢了一拍,没来得及。

    白夭背对白海天,白海天的招式太快,她虽然感觉到了,但是老夫人在刹那间将她抱换了位置,护在身前。

    白海天这一招是要将白夭置于死地的,所以就没有想到要收手,没想到老夫人突然间杀出来,他想收手已经来不及。

    ‘砰’的一声,掌击在肉身上的钝闷声如一击重锤,狠狠的碾压人的心脏。

    白海天被这一掌反弹出几丈外,见老夫人整个人软软的瘫了下去,忙连滚带爬的想去看看

    白夭抱住老夫人要倒下的身体,撕心裂肺,泪如雨下:“祖母,祖母,你怎么了!”

    她去摸老夫人一点点凉下去的手腕,用灵力为她治伤:“祖母,你会没事的,你不要有事。”

    老夫人想抬手去抚摸她的脸,白夭慌张的把她靠在自己的膝上,一只手为她用灵力治伤,一只手去拿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在老夫人皱纹横布的脸上,老夫人抚摸着她的脸:“夭儿,我的夭儿..”

    说着声音渐渐的微弱,直至永远消失。

    “祖母,别,求你,不要..”白夭的灵力输不进她的身体,慌得如抽去灵魂般,胆战心惊的哭泣:“祖母,不要..”

    白海天失魂落魄的看着死去的老夫人,这都怪白夭,都是白夭的错,若不是母亲听说她来了九尾府上,若不是母亲担心她..

    母亲就绝不会出现这种事。

    “孽障,不准你碰母亲,放开她!”

    白海天疯狂的推开白夭,把老夫人抱在怀中,尖锐的指责白夭:“都怪你!!若不是你这个孽根祸胎,母亲她怎么会死!”

    “母亲。”白海天泪水长流。

    事情骤然发生,白顷歌与白灵两个都有些懵了。

    白灵本来是想要阻止白顷歌,让白海天杀了白夭的,没想到白夭没受到伤害,祖母死了,虽然平时因为她的一些做法祖母不喜欢她,但毕竟是自家祖母,儿时对她还是极好的,现在突然死了,也不免恻然。

    白顷歌与这老夫人相处了几天,老夫人好端端的就这么死了,她心中也不免难过。

    只是白海天在这个时候怎么还有脸去指责白夭,如果不是他现行动手,老夫人怎会为了白夭而丢了性命?

    她想为白夭争辩两句,但这种情况下只会令白夭难堪而已。

    白素好不容易从白夭的魔爪中逃离,如今老夫人又因为白夭死了,现在她正好拿这件事作筏子。

    装模作样的在死去的老夫人面前哭了两声之后,白素看准时机,伸手就去掐白夭:“都是你,你这个怪物,害死了祖母!”

    白夭瘫坐在地上,为祖母的死而伤心,根本没心情去还手。

    ‘啪’的一声脆响,在一片哀伤的庭院中**成一道刺耳的音。

    白素捂住脸庞,不可置信的看着打她的人。

    刚才给白夭划成血痕的脸蛋在这一掌下痛的颤栗,白素泫然欲泣的睁大眸子,盯着白海天:“爹爹..”

    “你祖母死了,你竟然在她面前假哭了两声,就只想着趁机报私仇,素儿,你太令我失望了。”白海天抱着祖母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出九尾府。

第十九章 终有那一天

    峻荒山的白氏陵园中立着一排排列祖列宗的墓碑,白夭自从被族长赶出峻荒山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她死后,是不能入陵园了。

    白海天将老夫人的尸体轻柔的放下,居然不用灵力,双手为母亲刨墓,白夭跪在祖母面前,不哭也不说一句话,似乎成了一个泥胎木偶。

    祖母才走,就趁机想要把白夭踩在脚下的白素此刻竟然恭恭敬敬的与白海天一起用手刨墓。

    九尾嘉木听说了这件事后,连忙赶来,然而已经晚了。

    “小夭。”九尾嘉木艰难开口,想安慰她。

    白夭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或者听到了,并不想理他。

    她只是僵硬的,苍白的待在老夫人的身边,时间久了,惨败的唇上一抹血腥。

    “小夭。”九尾嘉木担心她出事,用手碰她的肩。

    白素刚才被白海天给扇了一巴掌,学乖了,所以才忍住心中的不满去和白海天一起刨墓。

    本来这样就可以了,这样的话她就可以重新赢回父亲的心。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九尾嘉木,偏偏他要来撩拨她的心!

    难道自己就不是祖母的孙女了,难道他这个做丈夫的不该第一时间来安慰自己这个做妻子的?

    九尾嘉木一直站在白夭身旁她也就忍了,但是他竟然用手碰她!

    白夭这个贱人,这个时候还在装楚楚可怜,还在以另一个方式勾引她的丈夫。

    白素霍然站起,疾步走到白夭面前,当场就是一巴掌抡过去。

    泥土砺在她娇嫩的脸上,立刻有几道鲜艳的细痕出现,白夭任她在身上厮打,不想做任何回应。

    她今天不该和白素动手的,不该到九尾府上,这样祖母就不会来,也不会死。

    都怪自己,怪自己忍不了一时之气,怪自己把白素打伤了,才说出那些话来气祖母。

    “祖母,都怪我。”

    一尾妖狐,六爻相悖,五行相乱,恶紫夺朱。

    果然她是个克六亲的命,祖母才会死的。

    都怪自己回来了,不然祖母还会好好的在白府颐养天年,绝对不死的这么冤枉。

    “白素,够了!!”九尾嘉木阻止白素。

    “别拦我!”白素兀自在九尾嘉木怀中挣扎,虽然在盛怒中,然而九尾嘉木第一次抱她,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传来,白素的身子都软了。

    “滚!”

    白海天瞬移过来,狠狠在白素受伤的那边脸扇了一掌。

    今天是白素挨了父亲的第二掌了,白素在九尾嘉木怀中摇动的心神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

    “父亲!”白素惊恐。

    “滚!”白海天从牙缝中咬出这个字,显然对这个女儿的做法愤怒已极。

    不就是打了白夭那个小贱人么,父亲就这么恼怒她,祖母死了又如何,她心中这口恶气就是咽不下,就是要立刻发泄,白素的火苗蹭蹭蹭的往上涨,最后怒火燎原,咬牙切齿的瞪着白海天:“好,我走!”

    白素走后,整个世界终于清静多了。

    刚才白素闹的时候,白顷歌没有插手,因为她知道她一动手,局面只会变得更糟,而白夭,不想在祖母的葬礼上看到这种结果。

    现在白素走了,白顷歌终于得空给白夭一个拥抱,替她处理脸上的伤口。

    白夭浑身冰凉,她的拥抱和体贴给她一些真切的温暖。

    白海天几人把老夫人埋了,一直默哀到天黑才走。

    九尾嘉木本想陪着白夭,但族中有事,不得不走了。

    只有白夭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

    白顷歌静静的陪在她身边。

    晚风吹过,她的手似乎更冷了一些。

    白顷歌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

    良久,白夭的脖子动了动,一双眼神空洞的盯着她:“小白,祖母死了。”

    白顷歌不知道说些什么,想了半天才打破死寂的沉默:“夭夭,人都有一死,神和妖皆如此,总有面临劫难的一天。”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很无趣,但是你我都有这一日。”

    “可是她是因我死的。”坚持了一天,白夭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

    哭出来就好了,白顷歌替她擦泪。

    轻声告诉她:“老夫人是因为白海天死的,不是你的错。”

    白夭哭的愈发的哀伤,撕扯心肺:“就是我的错。”

    “怀着愧疚活一辈子或者容易点,但是老夫人绝不会这样待你。”

    “小白。”

    白夭抱着白顷歌痛哭。

    这一夜白顷歌想起很多事。

    其实她人生中很少痛哭过,唯有两次,第一次是师父离开她,第二次是楚离离开她。

    她不知道此生何时再能见到这两个人

    很那想象和你如此亲密的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那种恐慌,她体会了两次。

    如果有谁告诉她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来改变这两次离别的话,除了不可以动身边的亲人,她很乐意不顾一切,哪怕折损自己的寿命。

    自从老夫人去世,白府就与白顷歌两人彻底成为仇人。

    白素整日介在府中闹得不可开交。

    为了清静,白顷歌两人觉得较之白府和九尾府这两个选择之外,还是风餐露宿睡在山上比较好。

    白顷歌与九尾嘉言查浮玉珠的事情进展不是缓慢,而是根本没有起色。

    于是白顷歌乐的陪白夭渡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时不时的拉着她到处游山玩水,反正那群高层对峻荒山的结界很放心,认为她们绝对不可能逃出去的。

    事实上他们确实应该有这个自信,白顷歌猜白灵上回是通过白海天才知道禁制的解法的,而峻荒山的禁制每天都在变,她在不知道禁制解法的情况下强行闯,只会给她和白夭带来更多麻烦。

    到时候妖狐族的长老们一定会认为是白夭偷了浮玉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放任她们在外面自由自在了。

    然而奇怪的是,白灵这人不是归附到天下封剑了吗,怎么又和季雪衣扯上关系,在这一天带给白顷歌一封季雪衣的信。

    白顷歌看完后五味杂陈。

    这世上唤她姑母者,可能就只有季雪衣了。

    她与季舒玄相识时,季舒玄与阿雅成婚不过一年,雪衣尚在阿雅腹中,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吵着要和季舒玄、阿雅排资论辈,不然孩子出生,见了她都不知怎么唤人。

    季舒玄和阿雅搬出族谱,从上古时期算起,与白顷歌掰扯着灵珩算盘,和她争论了一宿,才终于论定,季舒玄比白顷歌大半年,白顷歌比阿雅大三年。

    白顷歌无论如何不肯吃这个亏,十分嘴硬的要孩子出生后唤她姑母,做姑姑她是不干的。

    季舒玄不同意,白顷歌找准阿雅心软,是软磨硬泡得了这么个姑母的辈分。

    现在想来,如能回到当初,她安然的看着他们两人就好,哪里和他们争这些虚名呢。

    雪衣是他们三人的珍珠宝儿,那是捧在手中怕摔着,含着嘴里怕化了的,她那时因着南子洛弃她而去,虽有些放骸颓唐,到底为了孩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子上是过的去的,雪衣大些时候,她想着小孩儿终是无邪,莫要感染到了她骨子里的那点伤感而伤了神志,以至动摇了灵根,遂向阿雅两人告辞要回摇光山。

    阿雅依依不舍让她早日回去看她,季舒玄那时也对她说,若她再次回了冥灵府,他便告诉她一件喜事,她自是欢喜季舒玄有喜讯,当即就问他为何不马上告诉她,季舒玄说时机未到。

    她见他神秘莫测的样子,知他不是个捕风捉影的人,便想着先回摇光山也成。

    没想到那一别,却成为她与阿雅的永诀。

    阿雅如何去的,季舒玄至死也未告诉她。

    她最大的憾事是阿雅走的时候她不在她身边,季舒玄走的时候她同样未能在他身边。

    季舒玄走的时候,雪衣尚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女,她本想带着雪衣离开冥灵府那个伤心之地,可雪衣是好说歹说都铁了心要复仇。

    但向谁复仇?

    季雪衣自己都说,她父君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在她面前去的。

    是为了她娘亲阿雅么,可阿雅走的时候雪衣还只是个不知事的幼童,季舒玄连她都不愿告诉阿雅的死因,又怎会告诉尚且年幼的雪衣?

    若知道仇人是谁,白顷歌怎需待雪衣,她自己就会动手。

    雪衣不肯走,她就连人带包袱厚着脸皮住在了冥灵府。

    守着雪衣长大了,这孩子留在冥灵府的野心才渐渐的显山露水。

    雪衣一心一意的哪是为了向不知道的谁谁谁复仇,这孩子分明是为了冥灵府那个高高在上的鬼君宝座。

    按说季舒玄是先任鬼君,他走之前是有时间留下谕令,指名道姓让雪衣继承他的位置的,可他当时说不准是忘了这事儿还是另有打算,给冥灵府众野心家在鬼君这位置上留下了一个悬疑。

    鬼君的位置就这么一直空了下来。

    各路人马阴谋阳谋,你争我夺,都为了那个宝座。

    白顷歌拿不准季舒玄没让季雪衣继承他的位置是否是不想让季雪衣站在风口浪尖上,毕竟上位者,权力大,性命之忧同样的大。

    可是雪衣既然已经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作为姑母的,总不好因着自己心中那点无端的揣测拂了她的意。

    事情坏就坏在她有了帮助雪衣的这个心思,却没有事先和雪衣通一通心意,这点她承认,是她这个做姑母的不好。

第二十章 永恒难存

    “季雪衣想干什么”白夭看了信后问。

    “她想干什么你不知道?”白顷歌笑了笑:“她一心想要鬼王的位置。”

    想起季舒玄,白顷歌喟叹:“说到底是我的错,当初没把雪衣教好,才让她在滚滚权欲中不可自拔。”

    白夭趴在树干上,翻了个身:“什么你都能往自己身上拦,俗话说的好,天下下雨,娘要嫁人,谁拦得住,你为了她在冥灵府住着,连师父都不去寻了,是苦心婆心的教导,结果呢,那个小白眼狼在你走的时候还要陷害你一把。”

    白夭啐一口:“你还说呢,阿雅的孩子,还能差到那里去,现在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知道威胁人。”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去冥灵府看看。”白顷歌双手枕头,天下的星海沉浮:“雪衣好歹还叫我一声姑母,她威胁我也好,她想害我也好,就算了为了季舒玄和阿雅,我总不该对她不管不顾的。”

    白夭从树干中探出一个头看她:“你要去冥灵府就不管我了?”

    “浮玉珠的事情总是搁浅,呆在这里一分办法也没有。”白顷歌想了想道:“雪衣在信中说是关于师父的秘密,浮玉珠在师父身上,只要找到师父,浮玉珠有了下落,你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白夭哼了一声;“你就这样相信她?”

    “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不相信她还能怎么办?”

    “那你如何出的去这峻荒山,每天外面的禁制都有变化,你总不能变一只鸟儿飞出去吧?”

    白顷歌笑道:“不对,我变只鸟儿也飞不出去,你往了,我本就属鸟的。”

    “那你..”

    “放心吧,有办法的。”白顷歌唇角微翘:“你忘记白灵了?”

    白灵..

    “你怎么知道她还会出去?”

    “有了第一次很难没有第二次。”

    白顷歌和白夭时刻注意着白灵什么时候走。

    反正浮玉珠的事没有进展,两人一边游山玩水,一边等白灵出动挺惬意的。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好个雪衣梨白。”季雪衣身着白衣,娇艳如红莲的脸庞微酡,她显然已经醉了,素手上一壶冷酒倒在了白裙之上,氤氲出一片湿气。

    父君当初怎会容那样一个人来为自己取名?

    也罢,这次只要白顷歌来了,她就不会手软放过她!

    季雪衣是真的醉了,酒把她的意志烧的一干二净,晕晕沉沉就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中是另外的世界,那个世界中,她仿佛看到了父君、姑母,还有小小的自己。

    小时候她常常想,父君当初给她取名雪衣,大约是因为那一句‘雪衣雪发青玉嘴,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的闲情逸致吧。

    父君后来告诉她,她出生不久娘亲就去世了,雪衣的名字是她的姑母取的。

    她的姑母是白顷歌。

    她初见她,觉得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温暖洒脱的人?

    她喜欢和姑母在一起玩耍,姑母会教她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

    后来父君去世了,她就不喜欢姑母了,因为她教她的不足以让她成为鬼王。

    她必须成为鬼王,必须手握权利。

    白顷歌以前总不想帮她,现在她必须要帮她了。

    即使在梦中,季雪衣也忍不住唇角露出笑意。

    梦出现了断片,她看到了

    父君?

    那是父君和儿时的她?

    季雪衣走过去,想拥抱那时的父君和儿时的自己。

    “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找到了她,为什么你还不放过阿雅?”

    重新审视那时候,她似乎听到父君饱含热泪,在对空气喃喃自语。

    为什么当时没有听清父君的话?

    “也是,当初你并未说,我找到她,你就放过阿雅。”

    “现在,我不仅失去了阿雅,两千年来寻寻觅觅,什么也没得到。这一次,连我自己要都离开雪衣,不会再回来了。”

    “是不是因为两千年来我杀戮太重,所以你不肯原谅我?”

    这是季雪衣陪季舒玄一动不动看日出的第一百三十八天。

    他除了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季雪衣不知道他心里的伤到底有多深,只知道,每一天日落,他似乎就更透明了一些。

    “我找了她一千八百年,也等了她一千八百年。”

    远处是一轮旭日初升,一丝一缕的染红天际,将世界织成流光溢彩的网罗,季舒玄低低的说:“可是现在,没有功劳也又苦劳。”

    一个人影,自地平线渐来,在微凉的天空下披一身晨露和霞光。

    季雪衣的目光追随着那个人影,心脏的搏动一点点放大。

    季雪衣万万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这个人,整个人在阳光的摇晃下眩晕起来,看着远处的人影在迷离的视线下越来越清晰。

    “雪衣。”她开口,和一千多年前一样,温和清雅,高不可及。

    季雪衣看着白顷歌,伸出手想努力触及她的眉眼,终于失控到崩溃。

    一个字都未来得及说,她身上的血如泰山崩塌,将季雪衣那一天的天空嗜成猩红。

    两年后她才缓缓醒来,苍白的脸色如一片轻盈剔透的羽毛,随时都要和风远去。

    季雪衣颤抖上前,轻微的笑意脆而弱,良久才说:“姑母,别来无恙。”

    “雪衣好怕。”说着她哭了起来。

    白顷歌看着季雪衣的目光哀凉成一曲寒笳:“如果我死了,就是阿雅死了,雪衣,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

    “即使是怕我死,也不要这样薄脆的小心翼翼。”

    季雪衣失声,抓住她的手:“你如果死了,我不会原谅你!”

    白顷歌的悲哀和厌烦一阵阵涌上口喉,紧咬着唇,强忍着不流泪,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连死都不能死,因为她死了,他们更加的恨毒她,让她连死都不能安生。

    “雪衣。”白顷歌将她拥进怀里,低喃的唤她的名字。

    季雪衣心中一震,浑身的血液僵冷,她以为是幻觉,是临死时再见到她的回光返照,没想到,她是真的回来了,身体触及白顷歌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假装仇恨瞬间溃不成军。

    一千九百八十年来。白顷歌是她的唯一世界,和她一起在浑夕山的日子,是支撑她一千八百年来经历了冥灵府的血雨腥风,还能一路跋涉的信念。

    白顷歌结束了她颠沛流离的日子,带她看尽世间繁华,她焚香的样子,煮茶的样子,抚琴的样子,种花的样子,在漫长的时光里,在她的心里蔓延生长,不可根除。

    白顷歌曾经说过:“现在由我为你缔造一个没有鲜血和杀戮的世界,望我们的小雪衣无忧,可好。”

    她也信了,但是她更想成为冥灵府的主人。

    滚滚尘世里,白顷歌带她踏遍父君曾走过的每一寸地方。

    她甚至想象不到她在临别时要如何离开。

    “姑母,真的是你?”她抬头,目光不想离开她一刻。

    “是我。”

    姑母姑母。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肯定不会知道这是多么深沉的遗憾。

    “你说有线索可以找到我的师父,所以我来了。”白顷歌向她露出一个温泽如水的笑意。

    “我会告诉你的,姑母,只要你不要再离开我。”季雪衣将头埋在白顷歌怀里,嗡嗡的说。

    “很好。”白顷歌笑。

    季雪衣看着白顷歌熟悉而温暖的眉眼,开口:“姑母,你可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白顷歌微微一诧,尔后笑道:“几万年了?”

    季雪衣含着泪点头:“恩恩,你看上天在十万年前还对九洲庇佑有加,十万年后就把九洲变成尸山血海,姑母,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天一怒,冥灵府会如何。”

    “雪衣别怕,有我在。”

    “有姑母在,雪衣不怕。”

    以为这就是永恒了,但季雪衣却被声音惊醒。

    “谁?!”

    一个小鬼浑身哆嗦的跪在地上:“冥君,摇光山白顷歌上君求见。”

    季雪衣白皙而纤细的赤足踏在地上,白衣在暗沉的鬼屋中飘摇,抹掉脸上的泪水,在镜前整理好妆容,朱唇轻启:“请。”

    白顷歌进来的时候,季雪衣换了一身金丝绿衣,化了美艳的妆,媚眼如丝。

    “冥君。”

    季雪衣甜甜一笑:“姑母何必和雪衣如此生疏?”

    白顷歌但笑不语,那笑是很悲戚的笑,眸中低徊,仿佛在追忆遥远的往事。

    “姑母,你还在生雪衣的气?”季雪衣去挽白顷歌手,给她躲过了,也不尴尬:“其实那件事姑母也有错不是。”

    白顷歌走到她的座位坐下:“本君是有错,若不是本君的错,你也做不出那等事。”

    季雪衣也知道她这是反话,或者是对没教好自己的自责,于是从虚界中幻出一朵花,向白顷歌道:“听说姑母添了一位小公子,雪衣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株千金藤就送与小公子做礼物,还望姑母不嫌弃。”

    “千金藤,好大的手笔,本君怎会嫌弃?”白顷歌用灵力将那株千金藤拿在手中细细的把玩。

    季雪衣眸中的情绪把握的太好,似乎事先练习过。

    灵力轻运,手中的那株千金藤变成粉末从润泽的指间脱落:“雪衣,这种把戏玩了一次就不能有第二次了。”

    季雪衣脸色微变,有些没端住:“姑母,这是何意?”

第二十一章 转回去了

    千金藤的花瓣片片掉落,在黑暗的空间里化为粉色齑粉。

    白顷歌虽在笑,眸子却很冷。

    当初季雪衣和容浅争鬼王之位,为了获得力量,修行禁术,差点堕入走火入魔,堕入魔道,在白顷歌的帮助下才走出困境。

    没想到白顷歌为季雪衣治疗的过程不小心给人撞见。

    禁术是冥灵府明令禁止的,季雪衣的事情若遭暴露就失去了竞争鬼王的资格,于是她把这件事很巧妙的推到了白顷歌身上。

    自然,冥灵府自己都不敢修行的禁术给外人学到了,不把这个外人杀了是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于是冥灵府与白顷歌来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决斗。

    如果白顷歌赢了就不追究,输了就拖着自己一绺魂魄去轮回。

    当初季雪衣就是用一株幻心草让她上的当,背了锅,今日再笨到收下她的千金藤万金藤什么的就不是情商就有问题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适才破碎的梦境如从高空洒落的纸片,纷繁而无序,季雪衣的脑仁有些疼,那些碎片到底说明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梦到那些?

    晃了晃身子,季雪衣一只手装作去扶发髻上的簪子,实则用灵力通过簪子安镇定脑中的疼痛:“姑母,雪衣的一片心意你不收就罢了,但是这次一定要帮雪衣得到鬼王之位。”

    当初白顷歌帮过她,但是她可能忘记了,或者她只在乎自己,没有看到白顷歌的帮助,甚至以为白顷歌在害她。

    “你想本君怎么帮你?”

    “姑母你不是有金羽和金鸟?”

    “本君之前给过你。”

    “那一只死了。”季雪衣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所以现在需要姑母再送雪衣一只。”

    “本君对于不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不会再白白送人。”

    季雪衣无所谓:“那就请姑母再冥灵府住一段时间,直到雪衣夺得鬼王之位再说。”

    “冥君,摇光山的白顷歌上君来了。”一个小鬼低头禀告。

    容浅坐在骷髅椅子上,长袍宽袖,容颜在珠子下看不大真切。

    “她来了?”容浅那张看似怎么都不会笑的脸竟然露出一个微暖的笑意;“很好,你去告诉云深阁的阁主,明天一早请上君到本君府上一叙。”

    那个小鬼从来没有看到容浅笑,当然他是说他没有看到过顾北不在的时候容浅笑过,心蓦然惊了一惊,忙敛下情绪,束手出去。

    这么来看,那位上君竟是能与顾北相媲美的人物了。

    当夜白顷歌宿在季雪衣旁边的阁中,有些心绪不宁。

    季雪衣要说的关于师父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她想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容浅?

    顾北与容浅的关系复杂,她到底是想顾及顾北的感受,就算和顾北闹翻了,但他始终保护过自己。

    现在她也必须保护顾北的情绪

    第二天季雪衣没有来找她,容浅却派人来找她。

    白顷歌不知道自己和容浅之间竟然还有话聊。

    他高高坐着:“上君请坐。”

    白顷歌依礼坐下。

    “不知道冥君请本君来所谓何事?”

    冥灵府里面鬼气森森的,若没有季舒玄和阿雅,也不为了照顾季雪衣的话,她是真的觉得这里很无趣。

    不知道在哪里就时不时的冒出一个铁面无私,青面獠牙的鬼出来。

    季舒玄死后。就是季雪衣和容浅两位冥君并立。

    白顷歌知道他们之间势必不容于水火。

    容浅知道她站在季雪衣那一边,所以在她照顾季雪衣的几万年中,他从来没有见过她。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白顷歌很好奇,他想对她说什么。

    “上君在此处住的可好?”

    “冥君让本君来,就只为了寒暄两句?”

    “自然不是,今日请上君来,是为了告诉上君一件事。”容浅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微微起伏。

    “何事?”

    “上君想要知道关于鬼尊的事本君可以告诉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白顷歌挑眉:“条件?”

    “至少要做到两不相帮。”

    “你能保证你说的和雪衣的一模一样?”

    “不能。”容浅缓缓说:“本君会说的比她更多。”

    “冥君为何要这样做?”

    容浅的嗓音落下:“本君想,今日上君来,是因为顾及到顾北,本君想让上君回避本君与季雪衣之间不可避免的斗争,同样是因为要顾及顾北。”

    如果她站在季雪衣的阵营,那容浅就必须和她发生冲突,顾北对这个人很看重。

    他不想伤害顾北看重的人。

    白顷歌明白这一点:“本君同意,但是有一个条件。”

    “本君想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既然是交易,为何不能谈条件?”

    容浅想起顾北,终是妥协:“你说。”

    “如果你赢了,饶雪衣性命。”

    白顷歌垂下眸子,定声道:“你的实力要胜雪衣不是很难,同样,你要饶她性命也很容易。”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深厚

    容浅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如果我说不呢。”

    他以前不知道顾北就是云深阁阁主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季雪衣竟然还敢勾引顾北,做顾北的栾宠,他倒是很想杀了这个女人。

    “冥君自然又说不的权利,本君也有拒绝冥君提议的权利。”白顷歌微微一笑。

    “威胁我?”容浅凤眸微眯。

    “恩,冥君自行裁决。”白顷歌大大方方的承认。

    沉寂良久,两人的灵力在空间里相互撕扯角斗,如两股无形的风凌厉而狂烈的想要吞并对方。

    过了一刻,细密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冒出,结成一粒晶莹的汗珠,顺着优美的线条滴下去,最后极轻极轻的声音,轻到难以听见,落在了他的衣襟之上。

    “本君同意。”容浅气息微喘,单手撑在座上,略显疲惫。

    白顷歌清淡颌首:“多谢冥君。”

    “上君需答应本君,听完之后,立刻离开冥灵府。”

    “若真是本君所需要的信息,本君自会离开。”

    蜀山是白顷歌最不想回忆但很怀念的地方。

    她人生的前几万年里最怀念的地方是摇光山,其次是桃花林,再次就是蜀山了。

    摇光山夭夭和清云养育她长大的地方,她们在一起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时光。

    桃花林是师父教她成长,让她认识另一个世界的地方。

    而蜀山,蜀山注重师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九洲传统理念,在蜀山这里就是师父和弟子,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之类的。

    蜀山教会她什么是团队精神。

    白顷歌很想念蜀山,但她不会回去。

    因为当初青枫师父说:“将你永远逐出蜀山,你我师徒,缘分终灭,除非山河断裂,天地逆行,不准你回来。”

    十万年来天还是那个天,山河未断,乾坤清明,她没脸回去。

    现在不同了,她必须要上蜀山。

    零香楼虽然客人少了很多,楼比五百年前旧了一点,招牌破损不少。

    但阿仍是那个阿。

    白顷歌走进去。

    一个小二笑容满面的招呼她坐下。

    一壶清茶奉上,小二道:“客官还要些什么?”

    “我想见阿。”

    小二笑的更殷勤了:“客官是大庖的友人,小的马上去请。”

    阿围着面衣上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饮下:“阿槿,五百年不见。”

    白顷歌嫣然:“五百年来可好?”

    阿点头。

    白顷歌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和他分享:“我得到一个找到师父的线索。”

    阿怔了怔,又印尽一杯茶:“果真?”

    “大约是不错的。”白顷歌的兴奋减了几分:“只是这个地方我不能去。”

    “这九洲八荒四合只有一个地方你不能去。”阿长叹,慢慢道:“是蜀山。”

    白顷歌站起来,在原地走了几步:“阿,我非去不可。”

    阿沉吟,思维比白顷歌清醒,提醒她:“鬼尊和蜀山没有共同之处,就算路过一次也不会在那里多做停留,你去了约莫是白跑一趟。”

    “当初你和蜀山闹的很僵,如今去了岂非自讨苦吃。”

    白顷歌坐下来:“我知道,但我不得不去,我去找鬼溟,让他帮我幻化最天衣无缝的面貌,这不仅关乎我,还关乎浮玉珠。”

    “浮玉珠?”阿的眸子精光一闪,扣住她的手腕:“你要去找浮玉珠?”

    “夭夭现在被扣在峻荒山,非浮玉珠不能解。”

    阿缓缓松开她,脸上的神情变幻了几次,终是恢复的平静:“你要去也好,你这次来,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白顷歌的嗓音透出一点愉悦:“找到师父就能找到暮先生。”

    “好,我陪你去。”

    两人御风而行,到北荒山找鬼溟。

    “娘亲。”阿简一见白顷歌,就奔上来抱住她。

    “乖阿简。”

    “姑姑。”鬼甜甜叫了她一声。

    自从有了阿简,鬼这见风转舵的小丫头对她亲热的很,忘了忘她身后,委屈的嘟着嘴:“姑姑,我娘亲和父君呢?”

    筱禾在旁疑惑:“上尊去了峻荒山,上君,你没有和上君、夭夭姑娘一起回来?”

    “鬼溟去了峻荒山?”

    这下好,转了一圈,又转回去了。

    筱禾见她脸色不好,赶紧解释:“上尊是担心夭夭姑娘和上君您有什么麻烦才去的。”

    你就紧着替你家上尊胡扯吧,有我什么事,就是顾念着夭夭呢。

    白顷歌苦笑:“筱禾,还得麻烦你照顾我家阿简一段时间。”

    筱禾自然求之不得,自家小鬼头和阿简在一起不知道多开心了,她省不少事。

第二十二章 蜀山之巅

    白顷歌作为白夭的保人未与九尾嘉木协商就离开了峻荒山,事后九尾嘉木虽然为她们圆了慌,但终归未能服人。

    “事先与九尾嘉木商量,徒生枝节,是一定走不成的,事后木已成舟,九尾嘉木还能念着夭夭,为她说话。”

    白顷歌摊手:“所以现在只有你还能进峻荒山把鬼溟的夕颜草带出来,我再进去若被人发现了就是找不自在。”

    阿对她的说辞有些无语。

    见他有些不乐意,白顷歌说好话:“辛苦你了。”

    费了一番周折之后,阿终于带出来两株夕颜草。

    鬼溟的夕颜草能够让人易容,与寻常的用灵力变换面貌不同,夕颜草易容,无论仙术再高的人都看不出来。

    这是专为青枫师父准备的。

    蜀山。

    白顷歌把纷乱思绪揉成一团,放进心海。

    容浅说师父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蜀山。

    上山是件很困难的事。

    需要经过层层通报。

    小事自然惊动不了蜀山大弟子许闵。

    所以白顷歌送上了一份礼物让看门的小仙转交给许闵。

    经过层层的转交,许闵看到了。

    是一只很小的玉珏,是当初师妹成为师父的徒儿时,他作为师兄送给她的。

    “来人长什么模样?”许闵问。

    那个仙童说:“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人一脸的胡渣,一个人长得秀气些。”

    “中年人?”许闵紧了紧手中的玉珏。

    “请他们进来。”

    白顷歌重新踏进蜀山,这块钟灵云岫的仙山比之十万年前大体没有变,但是她却感受到了这里的灵力好像有些不同。

    阿也察觉到了:“阿槿,你有没有感觉,这里的灵气一点都不像是一块修仙的风水宝地,灵气不弱,却也不纯。”

    白顷歌点头:“我十万年前在这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为何蜀山纯净的仙气会有一丝妖气,不,好像又是鬼气。

    许闵没有出来迎他们,因为他们仿佛好像不是一个好的来客。

    但白顷歌知道,现在许闵的心早已经飞到自己这里来了。

    走进蜀山偏殿的那一刻,许闵的脸映入眼帘,她的眸子瞬间有些湿润。

    这是她的师兄。

    十万年没能见到的师兄。

    她很想还和以前一样,叫他一声,但话到嘴边,瞧着他的面容,又咽了下去。

    当初她被逐出蜀山,师兄为她说的很多好话,甚至还要挟过师父。

    但没有用,她还是要离开。

    往昔与他共处得日子在眼前一一展开,她修的剑法,师父琐事缠身,没有时间教她,于是师兄就成了她实际上的师父。

    自被逐出蜀山她就没有资格用剑了,如今几乎忘记用剑的感觉。

    “仙君。”白顷歌拱手为礼。

    许闵微微点头,按下心中澎湃的情绪,虚扶一把:“不知两位朋友来蜀山有何事?”、

    白顷歌浅浅一笑:“特来向仙君求教一事。”

    “何事?”

    “这件事需要两日后才能说。”

    许闵拂袖:“朋友你这是在拿我们开刷?”

    “非也。”阿上前一步说:“这件事确实要两日后才能见分晓。”

    “那两位朋友的意思就是要在蜀山住两天了?”许闵眉梢微轩:“蜀山向来不留客,本君怎知两位朋友是不是怀着其他目的来的?”

    白顷歌笑道:“仙君收了那块玉珏,还看不出我们的诚意?”

    许闵太想知道千乘槿的消息了,但是随意留外人在蜀山落脚是从来没有的规矩。

    许闵思量了很久,十万年了,小槿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如今不问,或者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就留下你们又如何。”许闵掷声道:“还请两位朋友说一说这玉珏的来历。”

    “看来仙君果然对玉珏熟悉,敢问这玉珏是否是一个叫千乘槿的小姑娘的?”

    白顷歌就是千乘槿,面前的人是她十万年前的正儿八经的师兄,是她这十万年来挂念于心的师兄,如今对师兄说自己的事,让她有一种魔幻感。

    “是。”许闵动容道:“她现在.过的如何?”

    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现在是长成了吧。

    心中苦笑,十万年,小槿当真不想蜀山,不想师父,不想他?

    “在下也是在十万年前与那小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而已,酒肆一遇,相聚后各奔东西,那小姑娘说自己被逐出师门,无颜再留下这代表蜀山身份的宫珏,刚巧她没钱付酒钱,在下为她付了,于是她就把这宫珏转交给了在下,现在在下归还蜀山,也算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许闵喃喃道:“这宫珏是她的,就永远是她的,如果没有交还给她,怎么能算得上物归原主?”

    白顷歌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

    “那小槿..小姑娘她还说了些什么?”

    “萍水相逢,短暂偶遇,何来深言?”白顷歌低下头:“未曾说些什么了。”

    许闵的表情很是失望。

    三人就这么站着,一是无言。

    过了半会儿许闵才道:“本君就做主留下两位了,只是要事先为两位说明,这原是没有的规矩,所以要派人来陪着两位。”

    “这是自然。”

    许闵为他们安排了两间屋子,分派了两名仙童来看着他们。

    白顷歌看了看天色,这时候应该是蜀山弟子操练仙术的时候,偶尔师父会去亲自指导,于是想找个机会出去看一看师父。

    只是有人看着不好。

    若白顷歌就这么提出来,那仙童定会以为她要偷窥蜀山仙术,有不轨之心。

    想了半晌,还是得使一个金蝉脱壳之术。

    危险是危险点,但十万年未见青枫师父,着实想念得很。

    白顷歌的运气很好,她去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青枫上仙。

    刚才见许闵师兄,他的面孔还是十万年的沉稳,有一股大气的姿态,但也有了一丝丝不容易察觉的皱纹。

    而青枫师父的面容较之十万年前却老了许多。

    上仙并没有练就长生不老之术。

    就连祖师爷薄野擎苍练成金仙,也只是是驻颜有术而已,不能永葆青春。

    对于师父和师兄来说衰老是不可避免的事。

    白顷歌瞧着心中有些百味陈杂,更多的是难过和心酸。

    若没有十万年前的那些事,她现在都还可以在蜀山,与师父师兄在一起。

    她很想化身一个小弟子在他面前叫一声师父。

    但这样做未免太危险了,青枫师父不比蜀山那些小仙,单是看人就有一种凌厉。

    当初她初入蜀山,青枫就看出她非自己口中编的小镇之人,乃是神体,他为戳破,而是继续悉心教导她,令她很感动。

    当然,若他没有在她离开蜀山的时候,以她是神体而心怀鬼胎为理由她还会更感动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几千年的情谊,她现在对于当初那些事也不大计较了。

    就算是被人污蔑,如今回过头去看,还是没有当初的昏天黑地了。

    “阿槿,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顷歌正想的入神,阿骤然这样一叫她,她不禁打了个趔趄。

    瞧了瞧他身后:“你也是金蝉脱壳出来的?”

    “有人跟着多无趣。”阿道:“我第一回来蜀山,你不带我去转转?”

    白顷歌没想到阿平时一副天下都不放在眼中的态度,对蜀山却格外感兴趣。

    “自然好。”

    蜀山很大,弟子很多,亭台楼阁物尽其用,基本没有空的。

    蜀山有帝女桑这颗神树做庇佑,乃是洞天福地,修仙最佳。

    寻常人就是单在蜀山走一走就很受用,更别提在里面修行了。

    挤破头都想来蜀山沾沾仙气的人很多,之前九洲上的阔佬富商,门阀世家,簪缨贵族都向蜀山抛过橄榄枝,但蜀山不怎么屑。

    蜀山收徒弟,缘法慧根缺一不可,若没有这些,单有些铜禄臭钱,同样不招待见。

    两人在蜀山转了很大一圈,还没有转到蜀山的十分之一。

    “不如我们不要走路了,御风吧。”白顷歌提议。

    “你确定没有人发现?”阿说:“我们现在出来就已经很危险了。

    白顷歌自然知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不要当真,呵呵。”

    “再不然为了怕他们发现,我们还是回去了?”白顷歌再次提议:“我们出来久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这个理由还点脑子了。”阿打个呵欠,伸懒腰:“那我们回去吧。”

    白顷歌锤了锤自己的腿,对他做了个鬼脸。

    两人不分昼夜的找蜀山上有没有南子洛的气息,还要时不时的回去看有没有被人发现。

    最后终于只剩下蜀山之巅帝女桑生长的地方没找了。

    白顷歌把蜀山之巅留在最后找是有原因的。

    帝女桑散发的灵气太过浓郁,她担心阿受不了。

    上蜀山已经够难为他的了,这两天为了找南子洛到处在充满灵力的地方跑更是为难阿。

    若上蜀山之巅,就是难为加难为。

    白顷歌向他提议过几次自己一个人在蜀山跑就行了。

    阿没有同意,想来他很想第一时间见到南子洛,打听暮戈的消息。

    阿执意,白顷歌这回也执意不想让他上去。

    “你真的不用上去,我一个人就行了,到时候有消息告诉你。”

    阿的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白顷歌叹口:“你要是真的想上去,就要听我的话。”

    阿点头。

    两人上了蜀山之巅,从外到内找了一圈。

    “师尊来过这里。”白顷歌捡起那面金色面具,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第二十三章 舞剑

    “这面具确实是鬼尊的。”阿走上前,唇色惨白。

    “你还能坚持得住么?”虽然帝女桑不知道怎么的灵气变得有些不纯,他们在蜀山内还好,但到了蜀山之巅,仅一点灵气就够阿受的了。

    阿摇摇头:“我还好,既然找到面具了,就说明鬼尊确实来过这里,我们先回去,找时机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找到鬼尊。”

    一把剑淬不及防的携带着凌厉的气势飞过阿的身体,奇诡的是,就在那一刻,阿整个身体仿佛透明,旋即恢复了正常。

    “你没事吧?”白顷歌袖出白绫,格开那把剑。

    剑却没有随着她的舞动落地,而是飞回了它的主人那里。

    “小槿?!”一个微微吃惊的声音从帝女桑后转出来。

    白顷歌心尖一颤,听出来是青枫师父的嗓音了。

    那把剑却不是青枫师父的寂灭剑,是另一把七星龙渊剑,这剑认识白绫,所以才没有穷追猛打。

    不行,不能承认,白顷歌按下心中杂乱的思绪,低声向阿道:”我们快走。”

    阿也知道不妥,于是两人飞身向蜀山之巅下面奔去。

    青枫好不容易找到千乘槿,怎么会让她白白的离开?

    七星龙渊剑追随,犹如流行追月,死死咬住他们不放。

    白顷歌和阿左奔右跑,被寂灭剑追的疲于奔命,于是决定分开走。

    两个方向,一把剑,自然要落下一人的。

    然而七星龙渊剑不是普通的剑,它乃上古神剑。

    它分成两把影子,同时向白顷歌和阿追去,速度却丝毫不减。

    严格说起来白顷歌的资历比起这把剑还嫩了不少。

    被它追上就麻烦了,于是白顷歌和阿不约而同的想到用蜀山弟子来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

    正巧蜀山弟子在广场上操习剑术。

    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他们倏然化为蜀山弟子,融入他们的队伍中。

    白顷歌以前没事教过阿几招蜀山剑法,应付他们平时的操练没有多大的问题。

    青枫找不到白顷歌和阿也颇觉得奇怪,见寂灭剑久久盘旋在蜀山弟子之上,疑惑道:“难道他们藏在了弟子之间?”

    细看之下。那些弟子的招式一模一样,哪里分辨的出来哪个是哪个不是?

    叫来许闵:“是否最近几日有新晋弟子加入蜀山?”

    许闵摇头:“未曾。”

    青枫摸着胡须:“那就奇怪了。”

    许闵想起一事:“师父,望师父恕罪,这两日有人持着小槿的宫珏来找弟子,弟子让他们留下了。”

    当下把白顷歌两人的事情对青枫说了一遍。

    青枫沉思,一时没有回答。

    许闵以为他在怪罪自己,跪下说:“师父,我实在是很想小师妹,他们拿来宫珏,我收下,就一定要遵守承诺,还请师父责罚。”

    青枫想的不是这一回事,扶他起来:“小闵,为师没有这个意思,你先起来。”

    “为师在想,你说那两个人是中年汉子?”

    “确实是。”

    “那你把他们叫来我看看。”

    许闵立刻请仙童去叫白顷歌和阿。

    白顷歌两人虽然在跟着蜀山弟子装模作样的舞剑,这边的情况倒也在时时注意,见那情形,那仙童定是去请他们已经金蝉脱壳的躯壳了。

    “这回要穿帮了。”白顷歌暗道一声不好,向阿使了一个眼色。

    阿:“你以为我不知道?”

    但是现在青枫就持剑立在他们上方,如何敢轻举妄动?

    白顷歌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示意他:“不然我借口内急先去?”

    “这个办法恐怕行不通。”阿坦言。

    那这次必然暴露无遗了,白顷歌想起青枫在十万年前对她说的话,想着若今日真的要与青枫师父见面,那情形不知道他老人家能否承受。

    若师父两眼一撅,晕过去了,她这个做弟子的罪过确大。

    不多时那两个小仙童回来了:“禀师尊,大师兄,那两个人无论怎么叫都不醒。”

    “你是说他们在睡觉?”许闵问。

    小仙童点头:“不若大师兄跟我们走一趟去看看?”

    许闵要走了,白顷歌期待青枫也能走,这样她和阿就有机会回躯壳里面去了。

    但很悲催。

    青枫就守在她们这里,不走。

    过了一会儿许闵过来向青枫耳边说了些什么,青枫皱了皱眉,和他一道走了。

    “阿槿,别动。”阿在她没有动身前提醒她。

    白顷歌按下自己的腿:“此话怎讲?”

    “青枫明明不肯走的,许闵在去看了我们躯壳之后对他说了几句他就走了,说明有诈。”

    白顷歌一点即通:“既然他们认定我们藏在蜀山弟子之间,以为他们一走,我们就会回去,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阿同意:“我也是这个意思。”

    青枫和许闵在外围守了老半天也不见白顷歌和阿的影子,许闵道:“师父,会不会是他们看出来了?”

    青枫恩了一声:“这明显就是他们看出来了,为师想着,他们不仅看出来了,还多半会将计就计。”

    许闵失落的自责:“师父,看来我的计策实在不怎么高明。”

    “高明不高明的难说。”青枫抱着七星龙渊剑:“日后你多锻炼下脑子就行了,平时我见你挺有头脑的一个人,怎么这时无用武之地了?”

    许闵没想到给青枫这么一通说,当下有些诧然:“师父,你真的认为那是小师妹?”

    “可是我用观仙诀看过,那不是小师妹的灵韵。”

    “偶然出出错能够理解,这些仙术仙法什么的,没有谁能保证万无一失。”青枫当初就是太信自己的仙术,造成了千乘槿的冤案。

    所以他凡事都抱有怀疑精神,特别是对这些仙术。

    “小闵,仙术用的好是帮人,仙术用的不好也会造成伤害。”

    许闵见他的眸子黯然,知道他在为十万年前的事于心不安:“师父,当初不是你的错。”

    他自然占了大部分的错,小部分的错是南子洛的。

    但总归是错了。

    “自从南子洛觉醒之后,寂灭剑的剑灵也觉醒了,若不是师祖及时赶来替我医治手伤,现在我这条手臂也不在了。”

    想起那时候他就心有余悸,若没有师祖当机立断,做事果决,他的手臂是保不住的。

    “小闵,你说是否为师做错了?”

    “师父你只是想保住寂灭剑,何错之有?”

    青枫凄然笑两声:“也就是你觉得我没错而已,小槿的事是,寂灭剑的事也是,你总能为我找到开脱的理由。”

    “师父..”许闵喃喃想劝他。

    青枫止住他:“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让帝女桑恢复以前的灵力,让蜀山的灵力重新焕发生机,小闵,到那时,我就把蜀山交给你。”

    “师父。”许闵跪下:“许闵何德何能,能担此大任,师父你正当盛年,万不要如此说。”

    青枫自嘲一笑,仰天长叹:“小闵,为师一生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但唯有两件事不能释怀,第一是污蔑了小槿,第二便是帝女桑的灵力在我的手上毁掉。”

    “若这两件事能够解决,为师此生也就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你是我第一个弟子,是我蜀山大弟子,你不能承担,还有谁能承担?”

    许闵呆呆的望着青枫,热泪盈眶。

    青枫伫立于地,再不说话。

    白顷歌和阿随着蜀山弟子一起舞剑,肚子都给舞饿了。

    “我说师父和师兄的耐性倒好,都等了一上午了。”白顷歌摸着饿的呱呱叫的肚子,和阿随着那些弟子一起去用午饭。

    “我觉得不如我们走吧,现在这个时机再留在这里恐不大好。”阿道。

    白顷歌蹙眉:“这就走了,总感觉有些不是滋味,还没有找到师尊呢。”

    “难道你不找暮先生了?”白顷歌继续问。

    阿沉默了一瞬:“在找师父之前要先确保你的安全。”

    白顷歌心中一动,半晌才说:“你还真是听你师父的话啊。”

    阿苦笑,摸着鼻子:“师父的话是一回事,你是我的朋友,难道不该确保你的安全?”

    “阿,你看那个人好熟悉。”那个人的身影和阿的太像了,白顷歌有些不敢相信,霎了霎眼。

    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看错了,都穿一样的衣服,看谁都很像吧。”

    白顷歌见那个人瞬间就没了影子,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大概是我看错眼了。”

    青枫和许闵守在白顷歌和阿的躯壳面前整整一天。

    “一旦到了晚上,弟子们都回到自己房间了,我们去突击检查下,定然能够查到她们混迹于哪个房间。”许闵再次建议。

    青枫也颇觉得这个方法靠谱:“晚上你去便是,为师仍然守在这里。”

    白顷歌和阿当然想到了这个的,但是:“那些弟子们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包庇我们,而不去禀告师兄和师父。”

    “所以我们现在就只能窝在没人的厨房里将就一夜了。”

    门嘎吱一声突然打开,白顷歌和阿吓了一跳,捏了个隐身诀,暂时隐了身。

    是许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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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2862/ 第一时间欣赏夫君是大神最新章节! 作者:薄野扶苏所写的《夫君是大神》为转载作品,夫君是大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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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大神介绍:
诸神遗失了王座,获罪于天。十万年的时光,世世代代成为人类的阶下囚。白顷歌:放开那只神,我要救他!某女:呵呵..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男主:话说救命之恩本君当以身相许,不知夫人跑什么跑? 老君说: 世上最难的是什么? 世上最易的是什么? 是情。 世上最深的是什么? 世上最浅的是什么? 也是情。 情之至也,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情之不至,所有的开始都不算开始,所有的结束都不是结束。夫君是大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夫君是大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夫君是大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